<
    安竹深深垂着头,很久没说话。

    郦黎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朕取名也是靠翻书,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之后就再多翻两本……”

    “陛下!”

    安竹突然“哇”的一声,痛哭流涕地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差点把郦黎吓得从原地跳起来,“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对我,实在、实在是太好了……”安竹哭得稀里哗啦,郦黎都能感觉到自己裤脚湿了一片,“我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陛下……”

    “大可不必!”郦黎惊悚道,“我又不吃人,你还是把心留着自个儿用吧。”

    “其实、其实,”安竹哽咽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一直有一件事,没敢开口说。”

    “你说吧。”

    “陛下,”安竹犹豫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知道,您大概不是当初那位了。您是妖怪吗?还是神仙鬼魂?我,我就是想问问,因为听说,像您这样的,迟早有一天都会回去……当然,您如果不想说,我这就闭嘴全忘了!”

    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垂泪:“我不想您走,您要是真走了,也把我一块儿带走吧!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直侍奉您,哪怕死也甘愿。”

    郦黎看着他哭得伤心的模样,愣住了。

    第058章 第 58 章

    足足过了几十秒, 郦黎凝滞的大脑才反应过来。

    他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念头:

    既然连安竹都能猜到,那原主的那位便宜哥哥,会不会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 就立马认出自己不是他弟弟了?

    ……恐怕很有可能。

    郦黎定了定神, 决定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回眼下。

    对于安竹的话, 郦黎既不承认, 也不否认, 只是把他扶起来说:“把眼泪擦擦吧, 朕好着呢, 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安竹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再问,他壮着胆子,深深看了郦黎一眼,哽咽着说了一句“多谢陛下赐字”,朝郦黎叩了个头,然后就抹着眼泪,起身默默走到一边候着了。

    郦黎坐在座位上, 心绪却久久未能平静。

    他自问自己从未表现得过于明显, 就算严弥在时被囚于深宫,为了打发时间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解闷, 也都找好了说辞, 不是翻话本古籍看来的, 就是儿时见过的。

    安竹又是个熨帖人, 从来不多问什么。

    只要是郦黎交代的事,他都会分毫不差地执行。

    现在想来,自己竟忘了问他, 原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诸乘,”郦黎看着安竹通红的眼睛, 笑了一下,“怎么还在哭呢?把眼泪擦擦,坐下,陪朕说会儿话吧。”

    安竹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泪,但却摇摇头,说自己站着就行了。

    “朕不喜欢仰头跟人讲话,坐吧。”

    安竹这才期期艾艾地坐下,但只占了半边屁股,腰板挺得笔直,跟头一天上课的小学生似的。

    郦黎看得好笑,但也没戳穿他,只是耐心询问道:“在你看来,朕在生病前,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

    对于被安竹发现,郦黎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安竹肯定是向着他这边的。

    只是他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见那个乌斯一面。

    从季默的叙述来看,乌斯与原主应该是有兄弟情谊的,不然也不会在信中说要杀了那些大臣为他报仇解恨。

    再过几月就是秋收了,大景百废待兴,郦黎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再让黄龙教在国中闹起来,今年冬天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冻死饿死。

    所以,能不打仗是最好的。

    可是郦黎不能保证乌斯也这么想。

    锦衣卫的势力目前仅限于京畿一带,霍琮的大本营在徐州,虽然也有往各地派探子,但其中并不包括东莱。

    “在我看来……”安竹看了一眼郦黎鼓励的眼神,大着胆子回答,“陛下从前,有些木讷。”

    “木讷?”

    郦黎没想到会是这个形容,他往前凑了凑,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个木讷法?”

    “就,很少说话,平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安竹回想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哦对了,他还不吃肉!”

    这是彻底把原主和自己当成两个人了吗?

    郦黎无奈一笑,但忍不住心想,没想到原主居然还是个素食主义者,难怪自己刚穿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连胸前的肋骨都能看得见。

    “你可有问过原因?”

    “问过,太医来看时,也劝陛下要进些肉食,不然身体很可能撑不住。”安竹老实道,“御膳房做了些清淡的白灼肉,结果陛下刚吃了一口,就吐得稀里哗啦,连胆汁都差点吐出来。”

    郦黎微微蹙眉,他刚穿来时,饿得心都发慌,什么肉啊菜的吃的可香了,完全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所以,这是原主的心理问题?

    郦黎开始好奇,当初原主和乌斯,究竟为何会从匈奴王子沦落为大景阶下囚,如果不是被严弥的人发现,估计他们就悄无声息地死在狱中了吧。

    “……哥们,你觉得我该不该见他一面?”他在信中询问霍琮,“元善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我觉得不错,只要他愿意配合禁止大//麻,招安也不是不可以。”

    “但乌斯一直认为我是被朝臣操控的傀儡,我担心他一气之下反了,听说今年各地作物长势都还不错,徐州的流民也开始南迁了,如果要打仗,朝廷必定要从各地加征税收粮草,估计又要逼得一大波百姓揭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