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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郦黎想了想:“或许是想要南北遥相呼应?”

    “那派哪位将军驻扎呢?就不怕兵变吗?”

    安竹搞不明白,因为幽州这个地方,至始至终都是兵家不争之地,要么是占据中原后收复幽州,要么就是朝廷派兵抵御匈奴胡人等少数部族南下劫掠,或者是幽州本土驻扎的藩王军队叛乱——哪有原本就在中原地区、并且还没实现北方一统的势力跳过冀、青、益、荆等富庶之地,直接绕大远路去攻幽州的?

    就连像安竹这样不懂军事的也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他不相信陛下和霍琮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才有此之问。

    郦黎又抓了一把鱼食,丢向池塘。

    “兵者,诡道也,”他望着池中争相跃起的鱼儿,淡淡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连自己人都骗过了,才能骗过其他人。”

    “自己人……?”

    安竹似懂非懂。

    徐州,州牧府。

    “解望,你究竟为何要出卖情报,背叛主公!?”

    霍琮麾下一员偏将领着一群士兵匆匆赶来,把解望堵在府中,握紧手中利剑横于轮椅之上的男人颈侧,既愤怒又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他。

    解望抬起头,安静地望着他,许久之后,叹息一声。

    “望无话可说,”他轻声道,“唯愿主公处置而已。”

    侧身藏于廊柱后方的一名侍女目睹了解望被带走审讯的全过程,趁着府内混乱的功夫,她低下头,捏紧手中的绢布条,匆匆从后门处离开了。

    第095章 第 95 章

    “徐州乃中原腹地, 水陆畅达,得之天下在望。”蒙眼侍女阿禾跪坐在军帐中,恭敬地对上首之人劝告道, “妾明白, 主公想要趁霍琮失踪之良机, 一鼓作气, 攻下徐州。”

    “然而那霍琮在徐州经营多年, 民心在身, 必会遭到守城军拼死抵抗。以妾之见, 不如先取泰山华、费,略任城,同时上表陛下,若能得天子任命,从此便能取得大义,畅行无阻……”

    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声传来!

    她不躲不避, 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直到镇纸擦过额角,才晃了晃身子, 猛地爬伏在地上。

    “殿下恕罪, 是妾多嘴了。”阿禾颤声道。

    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淌, 滴落在帐中铺设的羊毛地毯上, 泅出一块暗色的湿濡。

    “记住你的身份,”喑哑苍老的嗓音宛如幽冥厉鬼,说话间, 还伴随着隐约的肺音,“调兵遣将, 争霸天下,这都是男人的事!一介女流,没资格谈论这些,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妾谨记在心。”

    阿禾又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短暂的沉寂后,那声音又不满地问:“最近调配的药是怎么回事?药效大不如前,从前能管用三天,如今才过了一天,就不起效了!”

    阿禾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杀气,不敢抬头,恭敬道:“殿下莫忧,妾在外跟随乌斯的这段时日,正巧研制出了一味新药。其中有一味药材取自中央武库,是大景境内已经绝迹的七蔓莲叶根,能大大缓解殿下的头风病。”

    “中央武库?孙恕那个蠢货,不是没成功吗?”

    “他虽未能达成目标,但也做了很好的掩护,”阿禾轻轻一笑,“殿下真正的计划,妾并未告诉任何人——包括乌斯在内。”

    上首之人冷哼:“乌斯……那个小子,翅膀硬了不少,近几年越来越不听话了。正好,你就让他去找霍琮的下落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等他完成任务后,你就放他自由吧,给他一匹马,让他回草原。”

    阿禾微微诧异,不等她发问,就听那人居高临下道:“等他出发后,给匈奴的四王子去个信,乌斯他来中原这么久,一定也很想念他那几位哥哥,总不好一直叫他们骨肉分离。”

    阿禾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是。”

    果然,她无声地笑了一声。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

    但她隐藏在暗处的神情,却如一潭死水般平静无波。

    “请容妾为殿下献药。”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就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动作,耳畔却传来数道利刃出鞘的铿锵声。

    “不必,”郦淮假惺惺道,“阿禾是我的心腹,让她过来吧。”

    阿禾道了一声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头上的鲜血染红了眼前白布,踉跄着来到台阶下方,手捧瓷瓶恭敬献上。

    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瓷瓶。

    郦淮打开看了一眼,发现瓷瓶里装着两枚暗红色药丸,他全部倒出来,捏着一枚递到阿禾的唇边。

    阿禾温顺地张口咽了下去。

    女人柔软的嘴唇碰到那只已经长满了老年斑的苍老手掌,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艳丽。

    郦淮笑了一声,狎昵地揉了一把她的脸蛋,终于满意了:“这么多年,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阿禾温温柔柔地笑着,低垂着头,半跪在他脚边,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泥塑娃娃。

    郦淮难得耐心等待了一刻钟,期间他的头风病又犯了——说是头风病,其实是太阳穴附近蔓延到脸颊的抽痛,就像是皮肉下方的一根筋被人大力扯动,突突直跳。

    那种疼痛几乎叫人难以忍受,每次犯病时,郦淮都狼狈得涕泪横流,面颊犹如火烧针扎,简直恨不得拿刀把自己的脸活生生剐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