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柯南─零她同人】荼蘼》 Episode 01_以前以后(1) 她偶尔会做梦。 一个，没有色彩的梦。 四周极为昏暗，看不清楚环境，隐约能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看见那个，跪坐在黑暗中的小小身影。 明明不是雨天，脚下的地板却有些潮湿，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个上面，而是前方垂的低低的，脸庞被散落的发丝掩盖的女孩。 女孩没有哭泣、没有动作，就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反应，就像一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可不知为何，看见那模样，让她的心脏传来丝丝揪疼，直想将人搂进怀中拍抚。 她缓步上前，蹲在女孩身前安抚她，可却在看清她手中事物时，猛然回神。 嗶嗶嗶嗶嗶—— 闹铃的刺耳声响划破夜空，从梦境将她拉回现实。 文月晶皱着眉，将脸埋入枕头中，痛苦的哼了一声，才不甘不愿地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费了一小段时间，才把报时的手机闹鐘给关掉。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嗯……九点四十七分。 今天是假日，还可以继续…… 才这样想着，可下一秒却瞪大了双眼从床上弹跳起身。 不对，她今天约了人见面，怎么就要迟到了！ 她明明设定了好几个闹鐘的…… 她跳下床，衝进了浴室迅速的将自己打理好，本要衝出浴室的她，想起了自己的异色瞳，又再度转过身回到镜子前，拿起镜檯上的变色片戴上。 左看右看眨了眨眼确认没问题后，她才回房间把前一天就挑好的长裙和短袖帽t套上，拽过包包就立刻衝出家门。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和进了警察学校的家人以及勉强算是幼驯染的哥哥见面，她还为了怕迟到特地设了几个闹鐘，谁知道还是睡过头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会做那样的梦，每次只要她靠近那个孩子自己就会醒来，而梦的内容其实最多就是那样，讲起来也挺有鬼片氛围的。 可问题在于，自己并不看惊悚片或鬼片，毕竟她对花时间吓自己实在没多大的兴趣。 但却偶尔的会做这样的梦，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没有父母，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自有记忆以来，她的印象中只有大自己五岁的姊姊和另一个住在隔壁的，和姊姊同岁的邻家哥哥，并没有梦中的女孩。 所以对于梦中的女孩是谁，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而在梦中，她似乎也不曾看过女孩的脸，或者她可能看过，只是想不起来罢了。 她始终无法清晰地回想起那女孩的脸，像是被迷雾垄罩，又像是不曾见过那般模糊不清。 唯一记得的是，那女孩给她强烈的熟悉感，以及……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不是对于女孩的恐惧，而是对于一个未知事物的恐惧，像是夺走了什么，对于他人来说极为重要事物的恐惧感。 有几次她被梦惊醒，那种心有馀悸的感觉仍就残存在心间，但她对于自己的反应一直都是无解的状态。 有几次她对姊姊提起过，可姊姊却说那只是场梦，不要太在意。 她也问过自有记忆以来便陪在身边的邻家哥哥，而他也是一样的答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初她提起这件事情时，她会在邻家哥哥那双湛蓝的双眼中，看见了浓厚的歉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那是对谁感到抱歉？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一件事，无论是姊姊还是邻家哥哥，似乎都不希望她问这件事情。 既然和自己无关，那么就当作梦境也没什么，虽然她很好奇是真的，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的事情。 神游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街角另一头的人，一头就直接撞了上去。 在那瞬间，她看见了飘扬的金发。 在日本，除非特意染发，不然没有人有着这般顏色的头发，宛若泛着光辉的淡金色发丝，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攫住了她的目光焦点。 可不容她再多看，被她撞到的人只是踉蹌了下随即稳住身体，而她就比较悲惨，因为反作用力而一屁股跌坐在地。 「痛……」 「zero？！」 她呻吟了声，注意力完全从头发上移开，同时也听到前方有人这样呼喊，似乎是那个被她撞到的人的名字。 她抬头，便见到前方有几个男性，最前方被她撞到的是刚刚她注意到的一头淡金发，深色皮肤的男性，看上去像是位混血儿，似乎和她差不多大？而他身边则是一名面容清秀，有着一双眼尾上挑的清澈蓝眼，气质稳重的男性。 「啊，那个抱歉！我没看路……」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晶还没站起身就先道歉，眼角馀光瞄见因为自己跌倒导致包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又忙不迭地收拾起来。 「不，我也有错，不该一直站在这里。」 那名深色皮肤，拥有一副好看容貌的男性见状蹲下身帮忙收拾，而一边那个气质稳重，有着一双眼尾微微上挑凤眼的男性也跟着一起帮忙。 「哎呀，这个时候应该要先问人家有没有受伤啊，小降谷。」一直待在旁边，长相斯文俊秀的人看见这幕，不禁摇摇头走上前，跟着蹲下帮忙捡东西。 「你没事吧？」 那是个声音、表情和眼神都很温柔的人，标准的邻家大哥哥，不过和她家的那隻不太像，毕竟她家隔壁的那隻，虽然对她总是温柔体贴，可对自家姊姊则是能招惹就招惹的那种。 嗯……不过自己也常变成他的捉弄对象就是，毕竟他捉弄自己，姊姊也会跳脚，而他也因为姊姊的反应所以对捉弄自己是乐此不疲。当然，如果姊姊不在场，就是一个标准的温柔大哥哥了。 所以严格说来，就第一印象来说，也许两人挺像的？ 想起两人，她不禁更加期待见面，毕竟算起来也一个多月没见了，虽然固定晚上都有通电话，但从没有和家人分开这么久的她，还是很想念。 「那个，你还好吗？」见她没反应，又再度问了一次。 而胡思乱想的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 「呃，没事，谢谢。」晶看着递给自己东西，接过后便随意塞进包包。「那个，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她迟疑地看着被她撞到的那名男性。 「没事，你去吧。」淡金发的男性笑了笑。 她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就迅速起身，连衣服都没来的及整理就转过转角，跑的不见人影。 而看着女孩跑走，被晶归类在邻家大哥哥的人──萩原研二笑出了声。 「好急的女孩。」 「所以……我们真的要一直跟着吗？」诸伏自然也看见了，可他注意的点不在那，而是其他地方。 他脸上满是迟疑，似乎对于要做的事感到不安。 「当然啊，好不容易才再见面，可樱井那小子想都没想就拒绝和我们一起，这就算了，可就连平常偶尔坐一起吃饭也不怎么聊，就像我们没那么熟似的这怎么让我吞得下这口气。」一直在附近观察的松田阵平以及伊达航察觉到这边的小混乱也走了过来，一脸不爽地用拇指比了比后方。 要换做平常，他早就约出来打一架了事了，但…… 想到曾经的樱井苍，他怎么样也下不了手。 但不是这样想就能够让他消气，不要太用力揍的话应该还是可以，下次就直接揍吧？ 不甘心的松田阵平脑袋里窜出了这样的想法，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那里有问题。 「哎呀，小阵平是感到寂寞了吗，总觉得不太甘心啊。」萩原见状，笑着打趣，习惯性地就将手臂靠在松田阵平的肩上，一双眼睛笑地都瞇了起来。 「才不是，只是他突然就消失，明明在那之前都还在，可却突然失踪，萩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的情况，突然失踪任谁都会以为──」像是想起什么，松田阵平突兀的中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像是不想提到那样的字眼。 可从小就和松田阵平熟识萩原研二，又怎么不知道自家幼驯染在想什么？毕竟和樱井苍相处过的，不是只有松田阵平，所以对那人的担忧，其实自己也不会亚于松田。 但基于个性，相较于松田的直接，他反而更委婉，毕竟他看的出来樱井苍的异状，只是在还没确定之前，他没有办法做什么。 他看的出来，虽然樱井不曾拒绝过他们的搭话，也和对待其他同学一样的方式和他们自然相处，可独独对他们，却会以他人察觉不出来的方式迅速结束和他们的话题，然后离开。 而这样的异状，似乎在面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时也一样。 其他人感觉不出来，但善于观察的萩原不可能察觉不到。 樱井苍似乎有意无意的在避开他们，只不过被深埋在那体贴温和的笑容下，没有被发现罢了。 「不过小樱井不是解释过了吗？那时候是真的没办法联络。」 「萩！这种鬼话你也信？就算是真的有紧急状况，但之后他分明是在躲！难不成你完全不介意吗？」 某方面来说，松田的直觉真的挺准的…… 不过，松田阵平本来就不是那种大咧咧的性格……严格来说的话，他真的不是。 若是真的那么大咧咧，那么他就不可能对机器、炸弹类那么了解，还能迅速确实的组装或拆卸。 支持着他这样行动的，是背后强大的逻辑、记忆以及推理能力，所以若真以为松田的内心和他的个性一样，那就大错特错了。 或许在其他方面松田阵平可以是粗心的，但在对他有兴趣的事物上，他绝对比任何人还要细心。 而这点也包含人。 「嗯……你说的也对，严格说来我也不能说不介意……」萩原苦恼地皱起眉，在松田那威胁的目光下才勉强吐实。 「那也不用拉我们来吧。」降谷无言地看着眼前气愤的松田，没好气地吐槽。 「蛤？是你们擅自跟来的吧！」 「是这样说没错……」但那也是看见他们两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樱井身后，他和诸伏才好奇的跟上的，原以为是发生什么事，谁知道是这样。 可是，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会想要跟上来的理由。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交换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听你们这样说，樱井以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你们怎么会有这种反应？」认识也一个月左右了，伊达航多少也知道这几位同期的个性，按照松田的个性早就衝上去质问了，怎样也不会是忍到现在还偷偷摸摸跟在后面。 提及这个直接的问题，松田和萩原下意识地互看一眼，然后松田撇开头，没有回答的打算，而萩原则是笑着接过话。 「这我们也不好说，其实有些事情我们也等着小樱井给我们答案。」萩原看了一眼生气的松田，「但是小阵平，来日方长啊，也不是非要现在……更何况我觉得我们跟去好像会打扰人家，毕竟刚刚我看到樱井和文……」萩原的手抵着下頷，目光犹豫地看着远方站在一起就极为让人注目的那人，本想要说什么的他在看见不远处的状况时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大双眼。「不会吧？！」 旁边的四人看着萩原的奇怪反应，也跟着调转目光，就见刚刚撞到降谷的女孩子，正好就站在他们讨论的那个人身边。 Episode 01_以前以后(2) [] 「对不起我迟到了！」 拐过转角，根本不用找就看见想见的人，她连忙衝到朝她招手的女性和站在一边的男性前方，一停下就是先道歉。 「真是难得你会迟到。其实你也不用急，慢慢来就好，我们会等你。」率先开口的是有着一头黑发，右侧瀏海偏长的男性──樱井苍。他无奈的侧过头，用那一双深蓝近墨的蓝眼看着晶气喘吁吁的样子。 那是一名长得极为俊美的男性。 更要说的话，是那种从上到下，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的超级养眼大帅哥。 外观没得挑、身高也够高、声音温柔又好听，是那种会让人耳朵怀孕的音色。 这样的人光是站出来就足够吸引一堆目光，看周围的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不过那是对其他人，从小看到大的她也差不多习惯了，每次和他外出，总是会收到路人的目光，让她不得不意识到对方的外貌真的是非常出色。 也对，她就真的没看过比他好看的男生。 如果有意，他想要每天换一个对象应该也不是办不到，不过── 他身边从来没有任何人驻足，最多就是她和姊姊。 就像现在。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话的是自家姊姊──文月秋叶。秋叶并非广义上的漂亮，不过也是容易吸引旁人注目的人。 虽然五官较显凌厉，双眸眼尾微微上挑，不管笑或不笑都带着凛冽的气势，且气质清冷，只差在脸上写生人勿近几个字。可一双浅紫双瞳在眼波流转间如同宝石般璀璨生辉，再加上举手投足间的乾净俐落，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她总是没有自觉……或许是有，只是直接被无视了。 不过她这样的个性也主要是对外，对自己她还是个非常体贴温柔的姊姊。 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冷冰冰的。 而樱井站在这里没有碰到一堆上来搭訕的人，多半原因就是因为秋叶的存在。 「呃……睡过头了。」晶不太好意思的说着。 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和他们说梦的内容让他们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影响吧，总觉得自己作梦的事情不要开口说更好。 而刚刚撞到人她更是没想到要说，反正也不是她迟到的主要原因。 「睡过头？」 「嗯，可能睡太熟没听到闹鐘，或是被我自己按掉了没感觉。」 晶一脸无所谓，而苍和秋叶则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又错开视线。 「不是昨天半夜看小说还是追剧看到忘我才睡过头吗？」苍取笑道，对她的行为模式可是瞭如指掌。 「才没有！」晶哼了一声反驳道。相隔一个月，今天才能够久违的见面，她就算沉迷也是会看状况的，哪可能会没注意时间。 「别听他胡说八道。」秋叶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转过头看着晶。「走吧，看你今天想去哪，我们都陪你。」 晶开心的应了一声，开心的抱上秋叶的手臂，又转过头朝身后的苍招手。「苍，走囉，今天我有好多店想逛呢！」 苍则是无奈的笑了笑，可却在看见她招手的动作后收起了笑容，他跨步上前，握住了晶刚刚招手的那隻手。「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秋叶听见也转过头看着晶被苍握住的手，而晶的手掌根处的确泛着微红，皮肤还磨破了，微微渗着血。 「真的耶，我都没注意到。」晶疑惑地眨眨眼，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根处，「其实也没什么，就刚刚没注意周遭，不小心撞到人，结果转角那边摔倒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不远的转角处。 「真是，要小心点。」秋叶轻叹口气，看着晶手掌上的擦伤，又从包包中拿出手帕沾了点水，仔细的擦拭着伤口，才拿出ok绷帮她贴上。 而苍则是顺着晶刚刚看的地方看过去，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微微哼笑了声后又转了回来。 「还有哪里受伤吗？」苍看着前方姊妹俩的动作，开口问。 「嗯……应该没有了？」要不是苍这样说，她还真没注意到自己受伤。 「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所以在警察学校，其实和在一般学校没什么差别吗？」 先在附近买了冰淇淋，晶迫不及待的拿舔了一口消暑后，好奇地看着两位在警察学校就读的家人。 「不是指授课内容，而是感觉吧，谁叫那也是一所『学校』呢。」苍回想着上课内容，「除了要人准时六点半起床盥洗、然后点名、吃早餐，活像军人一样的生活……虽然这样说，但警察本身就是类似的工作。」 授课内容主要是日本法律、逮捕技术、各项理论、警察实务、职业道德伦理、语言、急救术、枪法以及各项术科训练等等。其实不论上课的项目，其实就和一般学校生活没什么差，虽然比起一般校园生活更加严谨就是了。 「是这样啊……」晶眨了眨眼，有点难以想像这样的生活，感觉比起一般的学生生活还要更加自律。 而这样的生活，苍就先别说了，毕竟他向来很能适应各项环境，可秋叶向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那她能够好好待六个月吗？ 迟疑的目光看向身旁的秋叶，就见她慢条斯理吃着冰淇淋，感觉到她的目光还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 「不，只是在想……姊姊你没问题吗？」 「什么有没有问题？」 苍见状，不禁笑出了声。「她啊，可憋死了，你们姊妹俩都一个样，都是那种喜欢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的人，要她准时起床可真的要了她的命。所以啊，上午不能怎样，但在下午的实践课，她几乎都把气出在其他人身──痛！」话还没说完，苍感受到了脚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痛的他话都没办法说完，整张俊脸都扭曲了。 「苍！」晶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变脸的苍，连忙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话多，吃你的冰。」 秋叶哼了一声，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而看见秋叶的表情，以及苍缩起脚的模样，晶这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必是因为苍的爆料，让秋叶直接踩了他的脚背吧，还是没有控制力道的那种。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不少次了。能够进入警校的两人体能都不算差，但秋叶对于日本武术其实非常精通，力气虽不能赢过男性，但却能比任何人运用自己自身的身体优势，导致二人虽有男女先天的体质差异，但若要真打起来，秋叶其实是绝对会赢的那个。 再加上苍的个性使然，他也不曾真的对秋叶动手过或是认真计较过，所以谁输谁赢其实非常明显。 看着两人一如既往的相处模式，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我还以为男女生会分开授课，结果没有吗？」 「没有，虽然女生只有男生的三分之一，不过大多都是一起上课的，只有宿舍会分开，毕竟歹徒不分男女，对练的时候也会一起练习。」 秋叶解释，并用眼睛催促她赶紧吃。 「是这样啊……」晶这才发现自己的冰淇淋有融化的倾向，赶紧吃了起来。 「但也是挺有趣的就是了，并没有想像中无聊喔。」从疼痛中回復过来的苍，又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吃冰。 晶好奇地看着苍慢条斯理吃冰的样子，满眼都是好奇。 「其他我是不知道，不过我们班上倒是有人大半夜的约出去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引起教官的注意还敢说谎骗教官呢。」 「真的吗？我以为大家都是很稳重的人呢。」 「想多了，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才二十出头，怎么样也不可能沉稳到哪去，大多数人都还是保有学生时期衝动。」 「是啊，所以一个一个都超有趣，其实没有想像中无聊。」苍接在秋叶后头补充，笑得眼睛都瞇了起来。「况且，男孩子嘛，都是越打感情越好的，明明前不久还约出去打架，结果现在感情好得不得了。」 「苍你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朋友一样笑得一脸奸诈呢……苍很喜欢他们吧？」不然也不会注意到这么多了。 「哎呀，有吗？」苍笑得更开了，也没有否认，眼神却在不经意之间放柔，让晶看着，不禁惊讶地眨眨眼。 可下一秒，苍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容微歛。「不过，也不是都那么有趣。」 「……苍？」 微沉的音调，显示着他的情绪，秋叶看了苍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在电话中和你提过的吧，这一届有位混血儿，还是位学科术科都很优秀的人。」 晶点点头。 就读警察学校的两人，在头一个月并不能外宿，所以联络通常是用校内的电话对外联络，而樱井苍说的就是在每天课程结束后他们抽空打电话给她的时间。 「虽然那个人并不会主动挑事，但或许因为太优秀再加上外观过于醒目，所以总是被有意无意的找碴。」 「难道……」 「霸凌不至于，但还是有些摩擦。」秋叶插话，脸上看不出情绪，感觉事不关己。 晶来回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最后停在苍身上。与平常不同略带阴鬱的脸，让晶不禁感到稀奇，但看着苍这样的表情，她想起了什么，也意识到苍之所以会摆出这样表情的原因，故没追问，只想着转移话题。 「说到混血儿，刚刚碰面之前我撞到的人，看起来也是混血儿呢。」 「嗯？」 「淡金色头发，深色皮肤，看起来好像年纪略小苍一点，不过身高和苍差不多，也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呢。」晶回忆着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这熟悉的描述，让秋叶的眉头微微一挑，她抬眸看了眼苍，随后又不着痕跡的收回视线。 「喔？」苍闻言，脸上的阴鬱一扫而空，笑的意味不明。「能多说说吗？你撞到的那个人。」 「咦？」 「因为，听你的描述总觉得和我认识的人很像呢。」 Episode 02_熟悉的陌生人(1) 虽然疑惑苍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路人感兴趣，但她还是大致描述了一下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就连那人身边出现的另外两名男性也稍微提了。 听完描述，苍的表情变得更加意味深长，就连秋叶的表情也隐约有些变化，晶虽然敏感的察觉到两人的表情转变，但因为不是坏的方向所以也没有多加询问，而两人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聊着彼此的学校生活，在商店街悠哉的间逛。 毕竟是难得的休假，当然想好放松。 也许是时隔近一个月未曾见到家人，晶脸上满溢的笑容让二人看了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他们一行三人在商店街中扫荡了起来，才没多久，三人手中都有了不少提袋，不过大多都被苍给半路拦截拿了过去。 袋子没多重，但苍还是坚决拿走，并表示让女性拿东西可不是男人该有的气度。 对此秋叶则很直接地送了他白眼后表明这只是无聊的男性自尊在作祟，但还是非常没在客气地将纸袋往苍的怀里送，让苍顿时无言的「悄声」对自家邻家妹妹说「这是标准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典范。 然后就被送了一记爆栗。 途中，经过了一间烘焙材料专卖店，晶便拉着两人停下脚步。 「我们稍微逛一下好不好？」晶央求地看着两人。「不会太久的，我保证！」 她知道，对喜欢烘焙的人来说，逛这里其实根本不用问，但问题就是她身边的两位其实都称不上喜欢做料理或点心。 秋叶自然就不必说了，不擅长料理的她根本不会想要待在这里。而苍虽然会做菜，但也是那种能不下厨就不想下厨的人，所以基本上在家里时都是她在下厨，而住在隔壁的苍则是会到她家一起吃饭。 秋叶看着晶渴求的眼神，轻笑一声率先越过她入店铺内，而苍也跟在后头，在经过晶的身边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要逛就逛，本来今天就答应要陪你的，哪会不答应，更何况以前也不是没有来过。」 「当然，苍会买单，看到你想要的就尽量买没关係。」站在前方的秋叶听见，回头毫不客气地笑着说道。 「……」苍无言的看着秋叶那一直以来冷冰冰的表情难得浮现的狡黠笑容，最后还是妥协的耸肩。「行吧，反正又不是没钱。」 闻言，晶笑得极为灿烂，迫不及待的就往烘焙材料行里头衝，速度快的让秋叶及苍不禁对视，然后无奈地笑了。 「哇！」看着店内玲瑯满目的烘焙用具、模具以及各式各样的可爱包装，又有各种日式、西式料理食材、食谱，一眼望过去简直就是天堂。 「好棒！有好多种造型！」 晶左看右看，没有多想就小跑着朝某处过去，看着架上、墙上各种说的出造型以及说不出造型的各种模具，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秋叶看着这样的她，没有多说什么，安静无声的跟在她身后，任由晶在店内兴奋地看着。 「也只有这种时候晶才像个孩子。」苍走到秋叶旁边，随意拿起一个模具，却没有看手中的东西，而是将目光放在那个像个陀螺似的兴奋地在展示架前方转的晶。 「嗯。」秋叶应了一声，没有看他，只是一直注视着在不远处的晶，眼神放得极为柔和。 苍见状，微微勾起唇角，这才将目光放回手中的模具，将之左右转动，像是在研究手上的这奇怪的造型是什么东西。 「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晶没有睡好。」 苍轻声开口。 「嗯，她之所以没说，要就是真的不在意，又或是不希望我们担心吧。」 一直以来都这样，都是报喜不报忧，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再加上晶说她是睡太熟了才会迟到，让他们想问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跟你一样，不是吗？」 秋叶睞了他一眼，「囉嗦，我那是没必要。」 苍哼笑，将模具拋了起来又接住，然后没兴趣的将之放回了原处。 「是、是，没必要。」 极其敷衍的回答，让秋叶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本想说什么，可晶的声音却在这时候传来。 「姊姊、苍，我看完了，可以走囉。」 「这么快？」他们进来还没多久吧？秋叶诧异地看着两手空空的晶，不禁感到奇怪。「不买点材料或是模具回去吗？」模具她是不知道，因为她基本上不会去碰那些东西，但一些材料应该也要用完了才是。 虽然这一个月以来家里都只有晶一人，用量不大但应该也差不多要再买补充的了，再加上晶平常就喜欢做点心，用量只会多不会少，所以来到这里应该多少都会想买东西的，怎么现在却什么也不买？ 「啊，不用的，模具的话没看见特别喜欢的。至于材料还没有用完，而且如果要买材料也会不方便逛街的。」完全没想到这一路上买了那么多东西，多了这一点两点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秋叶仔细的看着晶的表情，最后什么都没说。 而苍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移向店外，才又再度转了回来。 「嗯，难得出来一次，这次换你们陪我一下吧？我有个想要去的地方。」 而他们到的地方，是游戏中心。 「你确定要来这里？苍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里的吗？」晶站在游戏中心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苍，和一脸无所谓的秋叶。 「偶尔来也是可以的，况且这边比较方便。」 「方便？方便什么？」一头雾水的晶还想要问，就被笑咪咪的的推着入内，也不给晶继续问的机会，直接将两人推到了射击机台的前方，并拿出了钱包中的仅剩不多的零钱交给两人。 「难得一次，就尽情玩吧，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毕竟这种东西我实在不在行，虽然比不上真的，但多少也让我在这里练习一下。」说完，就侧过身晃了晃手中的钱包。「零钱不太够，我去换，你们先玩。」 晶甚至还来不及阻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苍快速离开。 「……私心？练习？……什么意思？」一头雾水的晶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拋向自家姊姊。 「喔，苍他不擅长射击，虽然不至于在射击测验时没过，但也称不上好。」秋叶一边说着，一边将硬币投入机台中，然后又拿起机台附设的枪递给满脸问号的晶。「可能想藉着游戏机来练习吧？」 「可是真的枪应该和这种游戏有差吧？」晶接过枪，疑惑地反问。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别管他了，试试看吧？」秋叶随口说着，也没给晶反应的时间，就将人推上画面中央，而自已也拿了另一把枪站了上来。 可晶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苍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又将注意放回萤幕上，兴致缺缺的偶尔扣下手中的板机。 「怎么了？」 纵然注意力在游戏画面，秋叶还是察觉了晶的分神。 晶踌躇了会儿，又转头确认苍还没回来后，便凑到正看着萤幕举枪射击的秋叶身边如是说。 「苍……刚刚好像真的生气了呢。」 「什么？」 「就刚刚提到你们说的有摩擦的事情啊，那个混血儿，叫做降谷的同学。」晶小声地在秋叶耳边续道。「他和那个人是很好的朋友吧，以前就认识吗？」 秋叶听见，诧异地看着她，同时迅速地扣下板机打中萤幕中出现的几个目标。 「你怎么会这么想？」 「嗯……直觉吗？」晶歪着头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这样的感觉，毕竟苍虽然看起来很和蔼可亲，但其实不太喜欢和人过于亲近，能够让他露出这样表情的人，怎么样也不太像是普通的同学？」 认识苍也快十年了，在记忆中，她知道的苍就是这样。个性温润有礼，实际上却和人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若说得更直接一点其实是对于不在意的人基本上都不会给予关注，虽然能和人建立良好的关係，却不曾显露真正属于他的一面，要深交更是不可能。 因此，能够让他这样记得的人，肯定是不一般的同学，毕竟于苍来说，这不会是短短一个月就能建立起来的，所以她才想或许以前就认识也不一定。而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这个人在苍的心中应该是有一些地位。 秋叶失笑，但她看不懂对方笑容下的意义，只是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对方。 「或许，你问问他？」游戏结束，她将手上的枪放下，开口建议。 「可是苍不太喜欢提到以前，这样问他愿意说吗？」 秋叶顿了一下，随即温柔的笑了。 「不会的，这我可以保证。」 Episode 02_熟悉的陌生人(2) [] 樱井苍来到了兑换钱币的机台，将手上的部分纸袋放在地上，将部分套入手肘后才从口袋拿出钱包，将纸钞拿出的同时开口了。 「你们几个还要跟到什么时候，都跟了这么久的时间，不累吗？」苍淡淡的询问，声调听不出起伏，全然没有刚才逛街时和两人有的温和及情绪波动。 随着话落，沉默蔓延，接续在沉默之后的是窸窣声响，然后依稀能够听见「欸？我们被发现了？」、「你看我就说会被发现……」、「既然这样还是出去吧？」等等嘰嘰喳喳的小声谈论。 苍也不着急，将纸钞放入机台，等待兑换的零钱坠落。 零钱坠落造成的匡噹声响起，他慢条斯理地弯身将掉出的零钱收入口袋。 将零钱全部收起，他仍旧没有转过身，只是保持原本的姿势再度开口。 「伊达，虽然你躲得很好，但很抱歉，你还是太高了，机台挡不住你；还有松田，我看见你那颗捲毛脑袋了。」 比刚刚的谈论声更加大声的细微争执声再度传来。接着，一道人影率先走了出来。 「呃，好巧？」 率先走出的是诸伏，他有些无措的抬手挥了挥，背对着他的苍虽没看见他的动作以及一脸歉疚的样子，但听声音也能够想像他有多尷尬。 「……」苍这下连要从哪里吐槽都不知道了，居然不是被他点名的两个人出来，而是诸伏先出来。 好吧，最一开始他以为会是降谷被推出来，看来是他想多了。 苍收起钱包，转过身双手环胸，他往后靠在机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诸伏景光。 「的确挺巧的。」苍捧场的微微弯唇，可也只是扯了一下脸皮，极其敷衍，脸上写满了我就听你胡扯。 听出苍话语中的讽刺，一个接着一个的脑袋纷纷探了出来。 最一开始出来的诸伏景光心虚地闪躲视线、降谷零满脸尷尬、伊达航倒是笑得很爽朗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感觉、萩原研二的表情则是一如既往地轻松，还不忘把满脸不爽的松田阵平自机台后面拉了出来。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要揭穿呢。」率先开口的是萩原，语气极为理所当然，好像他单纯只是路过结果偶遇朋友。不过话里话外却是早就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只是不点破罢了。 「我倒是在想如果我不开口你们会想跟到什么时候。」樱井苍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一点也没给对方面子。 「哈哈，反正你都发现了不是吗？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萩原也不介意，只是又问了个问题。 「电视墙。」 「那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嘛……」萩原无奈的扶额，从学校出来到那个电视墙其实也不用走多久，基本上就是在他们开始跟着没多久就被发现了……就是在碰见那个貌似和樱井苍相熟的女孩的地方。 萩原下意识地看一眼身边的松田，而后者明显一脸不爽。「好啦，都已经被发现了，就别这样了小阵平。」 「抱歉，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只是……」降谷看着松田闹彆扭的样子，一反常态没有开口吐槽，反而迟疑的开口。 「只是？怎么了，看我和文月出来很稀奇？」樱井苍挑明了说，都跟了他们这么久了，也不可能不知道他身边有谁。 「嗯……你的话是挺稀奇的，不过文月居然会和你出来这点更加稀奇。」萩原很乾脆的承认。 先别说樱井苍本人了，文月秋叶本身就是个难以接近的女性。 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上，但他交友圈广阔，和其他班的人也很熟悉，自然听过也见过文月秋叶。 不过依文月秋叶的名气，想不知道也难，就连对周遭人都不怎么关心的松田阵平也知道她。 先别说外表，光是气场就足以逼退想要靠近的人，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看上去和松田阵平很像却又不同。 松田阵平是属于直率、暴躁外放、旁若无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那种人，从来不曾掩饰，除了对待特定的人之外几乎不会缓下自己的步调，是个率性而为的人。而她的是属于侵略性更高、攻击性更强的气场，不过因为大多时间都独来独往且淡漠，除非必要甚少与人有过多接触，所以倒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而她的身手可是女警那边数一数二的，就连偶尔对练的时候，也有不少男人被撂倒。 基于这点，纵然文月秋叶给人的感觉极其吸引人，但因为个性、气势和能力，也让许多想要靠近的人不敢行动。 在学校的时候，樱井苍以及文月秋叶两人间的交集少的可怜，就他们的观察，他们的互动基本上比一般同学还更少，而这样陌生的两个人居然会如此亲暱的一同逛街，他相信今天看见的就算不是他们而是其他人，也会对这样的组合感到兴趣和不敢置信。 「所以你们就跟了我们一路？从早跟到现在还真是辛苦了。」苍没好气地开口。 话里话外也没有要隐瞒他和文月一同外出的事实，反正他们没有特别掩饰，时间久了自然也会被察觉。 「其实也不会。不过对我们来说，更难得的是看你和其他人靠得这么近。」诸伏笑咪咪地回答，假装没有听出苍的讽刺，而是将他们跟了一路看到的说出来。 苍表现出来的，可是和在学校不同，别人或许看不出差异，但他们就是知道。 「所以其实你们跟踪的对象是文月？那我可不阻拦，她就在里面要找请便。」苍更是直接扭曲了诸伏的话，表示若他们的目的如果真的是文月秋叶大可以进去找她，他也不阻止。 前提是他们真的是要找文月秋叶。 而很明显的，他们不是。深知这点的苍看着眼前的五人，差点没想问他们进警校学的东西居然用在跟踪自己的同学身上？ 不过转念一想，他其实知道他们之所以这样的原因，所以就算要生气也其实气不起来。 毕竟会这样是他造成的。 「我和文月没交往，所以收起你们八卦的心情回去吧。」 「……」 「我觉得他们会跟在你后面不是要问这个。」伊达航很诚实的直接说，毕竟虽然他们很好奇，但主要原因绝对不是这个。 「有什么事情不能学校说？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你有给过机会吗？」松田不客气地吐槽。 樱井苍一怔，他倒是没想到松田会如此执着，但转念一想，他也算是理解松田的，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的确在意料之内。 他逐一看过眼前的五人，半晌，他妥协般地叹气。 Episode 02_熟悉的陌生人(3) 「好吧，我知道了。」无奈的扯唇一笑。「不过今天真的不行，这次休假结束再聊，好吗？」 看着那样的笑容，降谷和诸伏对视了一眼，就连萩原和松田也愣住。 那笑容，他们无比熟悉。从以前就是这样了，明明是同年纪，可他的笑容就像是在对待弟弟那样纵容，对他们的行径无限包容，极为成熟稳重。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只是他们不懂，为什么他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苍？」 不由自主的，那亲暱的叫唤脱口而出。 可却不是来自于松田或萩原，也不是伊达。 「欸？等等，zero你直呼他的名字，难道你──？」松田没错过降谷的呼喊声，一脸惊愕地看着降谷，而萩原也意外地看着他。 「啊，抱歉，因为苍……樱井他──」诸伏景光迟疑的看着苍，似是有些拿不定该怎么称呼对方。 「……随你们怎么叫。」 得到了对方的首肯，降谷零下意识地再度和诸伏景光交换了一眼，也同时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情绪。 不能否认的，他们的心其实一直都微微提着。 其实他们都很担心，会被眼前人给不着痕跡的推开，所以在称呼上也没有小时候那么随心所欲。 小时候的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也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和过往一样任性而为。 虽然他们在学校相逢，但最初认出来的时候却不确定樱井苍是否还记得他们，很多时候想和樱井苍搭话，可都难以持续，所以他们也只能暂且压下疑惑和衝动，直到现在。 「其实我们在小时候就认识了。大概是十二年前，苍转学到我和hiro的班上，所以我们才认识，不过中学毕业后苍因为父母的关係搬家就失去了联系，直到进了警察学校才发现是中学时期常玩在一起的朋友。」降谷简单解释着他和诸伏直呼苍名字的原因以及他们小时候认识的过程。 虽然五官长开了，和小时候不太相像，但因为他们直到中学毕业都一直待在一起，到现在也顶多过了七年。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要说完全认不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时候，他们可是一直玩在一起。 从进入警校到现在，樱井苍都没有主动表示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认出这样一个童年玩伴，他们欣喜于与他的再遇，可直到现在，主动打招呼的人一直都不是樱井苍。 他们虽然相认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一同行动，其中一个原因是樱井苍有意识地闪躲，另一方面则是…… 诸伏景光无意中知道了同样也认识樱井苍的松田萩原也被樱井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就知道，樱井苍是故意的。 而考虑到这点，诸伏虽然和降谷说了，可两人在商量之后也打消去找松田或萩原确认的行为，毕竟若是松田知道了，或许会直接找上樱井。 也许一拳就直接挥过去了？ 而这些是诸伏不想看见的，虽然很有趣。 「不会吧？这么巧的吗？樱井你和他们小时候都认识？」 伊达航不可思议的来回看着眾人，不禁感叹缘分真的很奇妙，日本不大，但也没小到能够让他们这样相遇吧？ 就好比他和松田以及萩原却是到读了警察学校才发现彼此的生活圈其实非常近，可是却直到现在才认识。 「嗯……算吧？其实东京并没有想像中的大喔？搞不好以前我也和班长你擦身而过也不一定？」樱井苍知道装傻也掩盖不过去事实，只能乾脆地承认。 他有些伤脑筋的笑着，然后才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毕竟这些过往，虽然是拼凑得出来的，但他们的眼神全都传递出希望由他来讲明白的讯息。 见状，心微微软了下来。 「严格说来，认识松田和萩原是在我七岁的时候。之后大概在十岁左右，因为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所以搬家到距离医院路程只有五分鐘的地方治疗身体……」看见伊达航一脸疑惑，樱井苍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耸肩。「班长，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在大学以前，身体其实是非常差的，简直能够说是药罐子，从小吃药长大，医院可以说是我第二个家。」 「……还真的看不出来。」樱井苍其实不算壮实，这他们都看的出来，而比起警校的其他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柔弱，还以为他天生就是骨架纤细的那种，现在才知道他是小时候身体不好才造就这样的体型。毕竟真正体弱的人其实根本没办法进入警校，所以压根没人往他体弱多病这块想。 而看其他人的反应，显然也知道这个事实，而这时伊达航才理解原来松田一直以来没真的出手揍人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他对樱井苍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小时候体弱多病那时，所以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真的动手。 可能怕自己力道没控制好又把人送进医院……？ 不然按照松田的个性本该在最初就衝上去要一个说法或直接用拳头解决了，而不会忍了这么久，还像这样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 而其他四人听樱井毫不在意地提起，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小时候的情况，甚至对于现在健康的不可思议的樱井苍都极为诧异，所以开学那时候别说是降谷及诸伏了，就连善于观察的萩原也迟疑是不是认错人，导致松田也没在第一时间就像当初把降谷约出来打一场那时一样把樱井叫出来。 樱井无所谓的再度耸肩，反正这种评价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后来嘛……为了方便就医，十岁左右我转学到了降谷他的学校，好像待了快五年左右直到中学毕业，就像降谷说的那样，我又搬家了，不过这次不是身体因素而是家庭因素。」 「那所以你那时候其实是可以联系的，那为什么当初就像病死了那样连一封信或是一通电话都没有啊！」听到这里，松田忍不住衝上前伸手就拽住樱井胸前的衣服，将他狠狠抵在零钱兑换机台上，那眼睛喷火的样子让旁边的人几乎都要以为他下一秒就是要抡拳揍了过去。 可樱井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勾起了一抹笑容，而看着那抹一直都没有变过的欠揍笑容，松田的脸色更难看了，握着衣襟的手无意识的颤抖着。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樱井苍或许当初真的是因为身体状况不得已才离开，可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联系上甚至是留下隻字片语，但樱井苍却选择没有做。 「你……你知不知道──」他真的以为，他死了？ 年幼的他们，对死亡懵懂无知，但不代表随着时间过去会不清楚那代表什么，曾经的回忆太过美好，导致失去的时候会难以接受，再加上……樱井苍对当时的他其实不仅仅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他是在父亲那件事后少数在学校为他出头的同龄人，纵然身体虚弱，但他是除了萩原以外，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人。 脑海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些天他和降谷零打架，自己去医务室找药擦时意外碰到樱井苍，纵然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没说，樱井苍也什么都没问，但樱井苍看见他脸上的伤后二话不说地拉他进医务室，安静帮他擦药的事情。 让他顿时有种错觉，彷彿回到了小时候。 樱井苍仍旧和过去一样，从不曾主动询问，但都在刚好的时机安静无声地表明，他一直都在。 眼前这人无论是在他被欺负时、打架时、生闷气时，都是如此，会帮他出头、会帮他教训其他人，也会默默地陪着他。 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像和萩原那么久，但那不代表他不重视樱井苍。 而这样的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曾经的樱井苍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他的世界，但他从未遗忘过这个人，如今樱井苍再度出现在自己身边，一如既往那般纵容自己，让他始终都没有真实感。 自从再相遇以来，他总感觉眼前这人是一场一碰即碎的梦境，可那时候擦药的疼痛感却提醒着他，他真的在，就在眼前，是真实存在的。 他在那个时候也曾衝动地想要质问他，但不知怎么却又问不出口。 最少那一刻，他并不想要因为那些曾经而破坏那时候的氛围。 可这十多年的时间，不单单就只是字面上的十多年。 那是一天天的等待、疑惑、担忧，到萩原犹豫的推测、到心灰意冷、到几乎接受了幼年玩伴可能死亡的事实。 到后来和萩原一同升学直到入警校前，偶尔提起时，彼此脸上露出的怔愣以及惆悵。 相处不过两年多快三年，可那个曾经陪着他的人，始终未曾自记忆中褪色。 而那个人，现在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被自己抓着，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怒火，攒紧的拳头就抬起。 Episode 02_熟悉的陌生人(4) 「喂，等等松田！」 看见松田似乎要抬手揍下去，降谷连忙上前阻止。 而在降谷的视线死角，并没有发现樱井苍在降谷靠近的瞬间身体微微的侧过，脸上闪过一丝狼狈，随即又迅速抹去，恢復到最初的淡然。 但那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萩原的双眼。 萩原面上不显，脸上仍旧是那样爽朗的笑容，他从容走过来，手极其自然的搭在幼驯染肩上，也顺势阻止了松田就要揍下去的拳头。 「哎呀别担心，小阵平不会真的揍下去的，要揍之前早就揍了才不会等到现在，这是小阵平独特的担心方式啊，是吧？」 上扬的尾音，让旁人看上去剑拔怒张的气势顿时削减了不少。 「萩！不要胡说八道。」松田不爽的转过头，握在身侧用力到指节都泛白的拳头松开，可握着衣襟的手紧到隐约颤抖着，仍旧没有放开。 「是事实啊小阵平，偶尔还是要坦率一点的啊，不然小樱井不会知道的喔！」他一边说着，那双紫色瞳孔则是认真地看着后面的樱井。「是吧？小樱井。」 樱井苍接收到了萩原的眼神，可却沉默了，什么也没说。 降谷查觉到樱井的沉默，又和诸伏交换了一眼。「虽然我不清楚当时你们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可那时候樱井转学过来才第二天就住院了，后来也是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我想当初没有联系，应该是因为身体状况所以才……」 这番说明，虽然是在替樱井苍找理由，但他们全都清楚，这样的理由其实不足以说服松田。 甚至说出口的降谷零本人也无法说服自己。 他们都清楚，樱井苍体弱多病没错，但也是有没那么虚弱的时候，所以要以身体因素来说，其实算挺勉强的。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尷尬的凝滞时，在五人的后方，传来了樱井苍不陌生的声音，打破了现有的气氛。 「……苍？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对苍来说极为熟悉的嗓音插入，接着就是物体坠落的哐啷声，伴随着急促的步伐。 接着，樱井苍以及松田阵平中间就插入了一道娇小身影，那道身影双手张开，二话不说就将樱井苍挡在身后。 樱井苍瞪大双眼，松田阵平惊愕的同时在看清衝过来挡在前方的人是个女孩时下意识的松开抓住樱井苍的衣襟。 「欸？」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人，实在太过分了！」 苍一愣，看着身前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娇小身影，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换零钱并且打发这五条尾巴回去的，没想到却花了这么多时间，让人都主动找来了。 不过现在这个状况…… 原本怔愕过后因她挡在自己前方而腾起的怒意在看清现在情况的当下顿时被浇熄。看着身高只勉强到自己肩膀的晶，倔强的挡在自己身前，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一定瞪圆了眼睛，丝毫不退让的怒视着前面这几个比她还要高上许多的男人。 而这些身高平均一百八的男人各个惊慌失措、尷尬不已。 「那个，不是……」降谷零看着前方不久前才见过的女孩，顿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目光不禁拋向在惊愕之后，撇开脸低着头摀住脸看不出表情的樱井苍。 而萩原在瞬间就理顺了思路，知道女孩误会了什么，连忙开口。「不是，你误会了，这是……我们没有要对樱井──」 但回想刚刚的情况，五个大男人围堵一个人，还抓着人家的衣领将人撞到机台上，怎么看都像是以多欺少的不良样。 想到以前都只有松田会出现这样的误会，没想到他也有碰到这种窘境的时候。 后方的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也连忙上前想要解释，但女孩一见这么多人同时靠近，眼中涌上了惊惶，但仍固执挡在前方，毫不退让。 「那个，我想你误会了，虽然刚刚的场面难免会让人这样联想，但我们和樱井……我们是警校的朋友，刚刚只是讲得太激动所以才会有那样让人误会的情况。」诸伏景光也察觉了女孩在看见他们一起上前时眼中闪过的恐惧，连忙朝幼驯染示意了一眼，退了两步，降谷零收到诸伏景光的示意，也连忙退开。 平常都和他们站在一起不觉得，但眼前的女孩让他想起，他们的平均身高的确比日本男性平均身高还要高，而他们五个人身高都达到一百八十公分，而伊达航则是接近两米，在这娇小的女孩眼底，被一群高大的男人包围会感到恐惧是理所当然的。 伊达航见状，尷尬的挠了挠脑后，也跟着后退。 「是真的，我们没有想打架，只是误会。」 「是啊，我这个朋友只是比较衝动，但他没有恶意，还请你不要介意，他平常都是这样的。」萩原当然也察觉到女孩的惊慌，也揽着松田往旁边一步，然后目光瞄向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另一位当事人，顿时无言了。 「小樱井，你这样实在过分了，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还在那边笑。」 顿时，其他四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樱井苍身上，就见樱井苍低着头摀着嘴浑身颤抖，而那双苍蓝的双眼瞇了起来像是在隐忍什么，一看就知道是在努力憋笑的样子。 「抱、噗──抱歉，因为实在太有趣了……」樱井苍仍旧抑制不了笑意，摀着唇的手掩得更严实了，似乎不这样，就克制不了那笑意。 就连眼角都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 再迟钝晶也知道不对了，她迟疑地看着眼前的五个人，五个人脸上的表情或无奈、或尷尬，但全然没有恶意的样子，就连刚刚抓着樱井苍衣领不放的人也在她插入的时候就立刻松开，也不像真的有意要打架滋事的模样…… 再加上其中有三个她还有印象，其中一个还是是在不久前撞到的人……接着她又将目光挪向笑得不能自己的樱井苍。 「……苍？」 疑惑不解的语气，让苍知道不能继续笑了。 「抱歉抱歉。」拍拍胸口，勉强止住笑意的苍，先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才摸了摸挡在身前的晶的头。「他们真的是我警校朋友，秋叶也认识的，刚刚只是有点小误会，男孩子嘛，都是这样解决事情的。」 「……」 晶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先是看着苍满是笑意的眼睛，目光又挪向五人，看着他们略为尷尬的样子，才确认自己完全误会了，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 她尷尬的转正身体，面对前方的五人，闭上眼直接低下头。 「那个，刚刚真的很不好意思！」 Episode 03_现在能做的事(1) 虽然场面一度尷尬，但在樱井苍迟来的解释下总算解除了误会，同时也让他知道真的花太多时间。 再加上，还要和晶算刚刚不顾一切衝过来的行为。 「那，剩下的回学校再说，我还有事。」迅速地整理好因被拽住而略显凌乱的衣服后，他拎起刚刚放在地上的纸袋，也不去管那五人的反应，随即低下头看着晶。「抱歉，让你们等很久了吧？」 晶先是愣了下，才摇摇头。 「没有，只是突然有点口渴想喝饮料，所以才出来找贩卖机，买完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你们的声……我的饮料呢！？」想起刚刚有在自动贩卖机买饮料的晶，这才发现原本抱在怀里的饮料不翼而飞。 「在这里。」诸伏景光稍早前就有注意到滚落在地的几罐饮料，连忙弯身捡了起来，将之递给晶。 晶眨眨眼，满脸不好意思地接过。「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们了。」 「哪里。」诸伏景光知道她的又指的是什么，便笑着摇摇头。 晶看着那抹温和的笑容，又看着一旁的金发男性，以及他身后正在说什么的三位男性，回想起不久前的事情，迟疑地开口。「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刚刚你们好像……」 「没有，就只是偶遇而已，虽然有些问题，但不是很急的事情。」苍截断晶的话，看了一眼被晶抱在怀里的饮料，顺手就抽走一罐奶茶，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挡住晶的视线。 他没特别解释什么，反正这样说也不是说谎，只是他不想让晶和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警校同期相处太久，所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握着她的肩让她转了个方向，直接转移话题，不忘回头用唇形和那些人说回去再聊。「我们回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怕是要被宰了。」 「姊姊才不会这样呢，明明都是苍你故意惹姊姊生气。」 文月晶被那佯装恐惧的话逗笑，还不忘替秋叶辩解。 但苍的话，让她回想起和秋叶的谈话。 本来只是单纯出来买饮料，但刚刚的事情以及苍所说的特徵，还有前不久聊天聊到在学校的话题，让她的疑惑及好奇抑制不住，想也没想的就脱口问。 「那些人……真的都是学校的朋友吗？」 苍扭开瓶盖，正要喝一口饮料时听见询问便随口应了一声。 「所以那些人之中，有刚刚你提到的半夜约出去打架，你很喜欢的朋友？」 晶没有多想的就开口询问，声音没有特别大声，但也没有特别压抑，虽然是在游戏中心，但这里属于较为安静的角落，他们又还没离开，所以不大的声音其实还是可以很清楚的传到在场的每个人耳里。 听见这无心机的询问，苍才刚入口的饮料「噗──」的就喷了出来。 他狼狈的咳嗽着，还不忘用愕然的眼神看着晶单纯的目光，同时听见身后传来惊愕的单音以及噗哧的笑声。 「苍，你还好吧？」不懂为什么有这种反应的晶连忙拍着苍的背。 「哎呀……居然被这样介绍，小阵平你和小降谷的形象全没了。」 「zero，你的表情……啊，红了。」 「哈哈哈，这样也不错，印象深刻很好啊。」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班长。 「班长！」 「班长！」 晶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五个人，不懂她的话有哪里有问题。 「晶，那是、咳咳──什么喜、喜欢的什么？！咳咳──」 还没来得及看清，晶就被苍的话拉回注意，手仍旧持续着帮忙顺气的拍抚，一脸疑惑。「不是吗？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关心有人半夜出去打架？」不在意又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还和她们提这些事情。 依他的个性，他才不会记在脑海，特别是不在意的人。 「不是，我是问你那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什么结论？」 「很……朋友。」苍好不容易顺过气，从口袋拿出手帕擦了擦唇边的饮料，无言地看着满脸问号的晶，本来想要原封不动地将晶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但想到那个词，他又怎么样都说不出口了。 「不是吗？我记得苍那时候没有否认？对你来说，喜欢的人应该就算朋友了吧？苍难道难道不是因为喜──呜呜？呜呜呜──！」话还没说完，苍直接摀住晶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晶的个性本就不会想太多，平常是还好，但若在那些当事人都在现场的情况下让晶说下去，他可是会社死当场的，一连三个喜欢，就算他脸皮厚也禁不住这样的尷尬现场，不过就现况来说有没有说完都没什么差别，可社死的程度能低就低。 但都说到这里了，他就连一点想转头的慾望都没有，不用看也知道后面那五个是什么鬼反应。 想到这里，他觉得脸有点热。 「怎么感觉有点小忌妒呢，原来小樱井很喜欢小阵平和小降谷啊。」萩原再也忍不住了，摸着下巴安抚了下红了脸的松田，又看了一眼虽然肤色偏深但同样掩不住耳根发红的降谷，笑够之后走上前揽住了苍的肩。「身为小阵平的幼驯染真的有点不甘心呢！明明我们也算一起认识的？」 说完，他就转过头和一边的晶眨了眨眼。「刚刚没来的及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小樱井学校的同期，萩原研二。」 晶讶异地看着眼前的情况，眼睛不住地眨呀眨的，这才想起自己也没有做基本的自我介绍，连忙拉下摀住自己嘴巴的大掌。「啊，你好，我是──」 「不要乱搭訕别人家的妹妹。」苍在晶自我介绍前就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另一侧，接着没好气地拍开萩原的手。「还有，不要靠在我身上，你没长骨头吗？」 「耶？好过分，明明只是自我介绍而已，怎么就变成搭訕了？」 「这就是搭訕。」苍没好气地反驳。 「苍？」被拉到身后的晶，不解的唤了声。 无奈至极的苍见状，知道不能混过去，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学校的同期，萩原。」他面无表情地介绍，然后看着不远处的另外四人。「左边开始，诸伏、降谷、伊达和松田，介绍完毕。」结果完全没有想把晶介绍给他们的打算。 虽然这几个看上去人模人样随便一个都极为出色，但骨子里是什么个性他可是一清二楚，他不想让晶被带坏。 「我说樱井，哪有人这样介绍的……」伊达看着满脸不爽的樱井，不禁失笑。 「是啊，我和小诸伏就算了，你最、喜、欢的小阵平和小降谷至少要详细点介绍啊。」萩原不忘在最喜欢三个音节上加重，让苍无言地瞪着他。 「最喜欢呢，zero、松田。」见苍没有反驳，唯恐天下不乱的诸伏笑着拍拍自家幼驯染的肩，又看着听见萩原的话炸毛的松田。 「hiro！」 「诸伏！」 「诸伏！」 听见这调侃，降谷、樱井和松田同时喊了一声。 然后晶就看见诸伏笑了。 看着苍被动地听着，那与以往不同的一面，晶也笑了出来，但与他人调侃意味比较浓厚的是她真的很为苍高兴，毕竟以往苍虽然和很多人保持良好的社交，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靠近他，更遑论是这样互相打趣。 以往有肌肤接触的人，都会被苍不着痕跡的躲开，可刚刚那位萩原直接揽住他，他却没有「不着痕跡」，而是任由对方靠上自己后才拍开，这就代表他虽然一样不喜欢碰触，但这样的反应其实是表明了他其实是信任着他们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直白。 不过平常都是她被苍恶作剧，偶尔回敬一下似乎不错。 「原来真的是很好、很喜欢的朋友呢，太好了。」 「晶……」苍无奈地喊了一声，似乎是想要反驳，可看着笑咪咪的晶，知道她是故意调侃自己，但又不能像对待后面那几个同期一样对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也只好沉默。 而这样的反应，看在晶眼底，就是默认了。 她加深脸上的笑容，目光再度落在后面几位高大的男性身上。 「我叫文月晶，是苍的邻居，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 顿时，在场的五个人，小时候曾和苍玩在一起的四个人、两对幼驯染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脑袋不约而同地在想，樱井这小子的幼驯染也未免太多？ 「咦？所以不是樱井的妹妹？」听见晶的话，伊达诧异的来回看着两人，最后又放在身边的几个同期身上。 「搬家之前没看过，她又这样说那应该就是了。」松田回想小时候，他记得之前在苍的家并没有看过类似的存在，而樱井的父母，父亲是见过，但母亲就没看过了，他们的年龄看上去没有差很多岁，那应该没有其他可能性。 「我记得初中时也没有见过，有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诸伏接话。 「不过文月……所以是文月秋叶的──」 「我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一道冷得几乎可以冻结空气的嗓音从后方传来，让在场人不禁一个颤抖，只有晶，笑瞇了眼凑了上去，极为亲暱地喊了声。 「姊姊！」 就见文月秋叶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Episode 03_现在能做的事(2) [] 后来，他们的谈话在秋叶的到来下结束，秋叶除了对待特定人士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冷漠的，虽然不至于不说话，但总有办法结束话题，饶是萩原这样擅长人际关係的人，碰到秋叶也难免踢到铁板。 挥别了几位男性，离开游戏中心后，因为时间不早了，三人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吃饭途中，晶实在安耐不住好奇，还是问了苍和秋叶关于刚刚那五人的事情，这才知道原来苍和他们其实同为一个班。 而这个班，也是让教官最为头痛的一个班。 开学没多久就约架还忽悠教官是打蟑螂、射击训练课程上直接拆解枪械、未经同意私自射击……虽然是因为教官因为意外事故陷入危机不得已而为之，但光是开学没多久就声名大嗓也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的。 让教官头痛的这五个人却又是在各个领域都有其专长的地方，简直让人又爱又恨。 晶听着苍的描述以及秋叶的补充，感到新奇的同时也讶异于苍的表现。 以前不是没听过苍说过学校的事情，但能够让苍露出这种想要打死他们可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的人，真的非常少，一隻手的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不，也许是根本不用数，因为没有这样的存在。 同时，她也知道了一件事。 在那个遥远的，她所不知道的过去，苍小时候和那些人分别在童年时期的不同阶段各相处过一阵子。 虽然后来因为搬家就没再联系，可在她看来，苍和那些人的缘分其实是极为深厚的。 日本虽不算大，但也没有小到能够让人不断相遇，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更是难以估量。 跨过了时间以及距离，他们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再度相逢，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再加上苍的表情以及行为，并不像是单纯只将那些人当作普通的幼驯染，这让晶更加肯定，苍是真的非常重视他们。 但，又是什么原因会造成刚刚的情况？ 她很想问，斟酌着措辞开口后，却被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的苍给打断。 「既然你提到刚才，那么我想先说一件事。」 难得严肃的苍让秋叶也停下动作，毕竟苍甚少摆出这样的表情。 不知怎地，看着这样的苍，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刚刚的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刚刚的事情。 晶立刻想起前不久发生的误会，想也没想的就回答。「那不是误会吗？」 「……」苍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他轻轻吐了口气，才又开口。「是误会没错，但不管是不是误会，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秋叶听见，疑惑的蹙起眉头，但她没有打断苍的话，只是再度吃起了自己的东西，不打算插嘴。 「咦？」 「要是刚刚松田他们──要是他们真的对我有怀有恶意，你又这样手无寸铁的衝上来，只会跟着陷入危险，所以之后若有类似的事情，你不要再挡在我前面了。」 苍那双深蓝近墨，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严肃又认真。 「你要做的不是挡在我身前，而是逃跑去求救并保护自己，知道吗？」 「可、可是──」 「晶，我希望你先保护好自己。」苍脸上难得没了笑意。 「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晶囁嚅道，现在想起来还心心有馀悸。若那几人真的是带有恶意，那真的会很危险。但有时候身体下意识的动作远比理智还要早行动…… 况且，她是真的很担心。 苍看出了晶的委屈，眼神一黯，但随即被他抹去，他微微勾唇开口：「我会防身术，空手道不差，也在警校学了不少，虽然一对多是很吃亏，但最少有自保能力。」 「况且，游戏中心内不是还有秋叶？跑去找她求救也行。」 秋叶一噎，差点没被自己呛死，她瞪向极其自然说出这话的苍，满眼都写着你疯了吗？ 「你好意思让女人保护你？」 「我比你弱，当然找你求救，可别忘了平常谁把同期压着打的。」 秋叶再度被噎住，再次体认到若论脸皮厚，苍称第二可能没人敢称第一了。 先不论武力值，这么理所当然地在打架这件事上找女人求救，苍恐怕是普天之下的第一个了。 见状，晶噗哧笑了出来，下一秒，两人同时将目光挪向她。 晶尷尬地低下头。 「总之，下次不可以了。」 「……噢。」晶不太甘愿的回答，可却没答应。理智知道，可实际上若真的还有下次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见状，苍叹了口气，无奈地朝一边的秋叶拋去一眼，后者也只是微微耸肩，表示她也无可奈何。 苍更加无奈了，但他知道，让他头痛的还在回学校之后。 那几位被他放了「鸽子」的同期。 [] 收假后，樱井苍和秋叶告别晶再度回到学校，开始了一成不变的校园生活，搭配着他们那未有丝毫温度的，对外的制式笑容以及冷脸。 早饭前是警校学生们惯例的打扫时间，可虽然认真在打扫，但这不妨碍他们交流感情。 放假时他们虽然勉强从苍那里得到了收假后会和他们解释一切的承诺，但回到学校后，没有人真的让苍解释当初的一切。 他们的目光在摆动手中扫帚的同时，也看向在不远处打扫的苍，而落在苍身上的目光，显然不只有他们五人。 「联谊真的可以吗？」 隔着栏杆凑在一起讲话的其他班未来女警们目光不住的往另一头看去。 「应该是没问题，不过就是还没确定时间，等等问问？」 「不是啦，不是在说时间。我想问的是樱井也会去吗？」 「咦？樱井？我以为晴奈你比较喜欢萩原？」 「萩原不是你的菜吗？我才不跟好朋友抢。我喜欢的是樱井，平常也有试着搭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好像都很难维持下去呢……」 女孩们说着的同时也看着在树下认真打扫的樱井，不得不说其他班的女警之所以争先恐后和鬼塚班联谊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一届的帅哥几乎都集中在了鬼塚班。 各有各的特色，从粗旷到俊秀、不拘小节到心细、阳光外向到温和有礼都有，这也难怪其他班的女警也蠢蠢欲动了。 而在站在树下，专心打扫的樱井苍映入眼底，也不知道是不是恋爱滤镜，让浅野晴奈就是觉得樱井苍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充满了魅力，就连偶然落下的树叶被他接在手心，那专注的眼神都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特别是那双不经意透出温柔的眸光。 「那是晴奈你太害羞了吧？你紧张的时候脑袋都会空白所以才会这样觉得。这次我是和萩原商量的，我问问他能不能邀请樱井？萩原人很好的，如果提前和他说，他应该可以帮个忙牵线？」 女孩的打趣没有得到回应，她疑惑的看着身边的晴奈，就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出神。 她又将目光落在晴奈的目光落点，随即知道原因。 并不是好友发花痴看着帅哥出神，而是樱井苍真的长得太过……罪恶了。 她不太会形容，更难以用言语贴切的描述，只能说樱井苍真的极为符合现代人审美标准，长得极为俊俏，配合着那微沉好听的声线，绝对足以让人沉醉失魂，倾心恋慕。 这样的人，不仅女人，就连男人要爱上他，应该也不难。 而这也体现在偶尔经过的其他人身上，不管有意或无意，那人身上总是有着目光。 就连比较偏向萩原的她，也难免会被引走注意。 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失神铁定会被发现，所以她连忙用手肘顶了顶自家好友让人回神。「欸回神了，知道你喜欢樱井，我会帮你问问啦！」 「我才没有看他看到出神！」 女孩们的嘀嘀咕咕被耳力极好的几人收入耳中，看着樱井的目光不由充满打趣，但萩原却和其他人不同，反而是担忧的蹙起眉头。 Episode 03_现在能做的事(3) 他暂停了和诸伏的聊天，往前走几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那些女孩的视线，并同时扬高声音吸引话题男主角的注意。 「小樱井，你那边好了吗？要不要帮忙？」 听见这声呼喊，苍才从手中落叶回过神，好笑的挑眉。「早好了，扫个地而已。」 「那我们去吃饭吧，肚子应该很饿了。」 说完，便朝着樱井的方向走去，在一边察觉到自家幼驯染行为的松田阵平也停下和降谷零的打闹，看着萩原无比自然地走到樱井身边。 「既然好了就回去吧，肚子好饿。」伊达不怎么在意这样的情况，对于受女性关注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毕竟常和他一起行动的萩原和降谷都是极为受欢迎的人。 樱井没有拒绝，耸耸肩便拎着扫帚朝几人走来，专心地和萩原聊天，目不斜视的彷彿周遭没有人。 而看着靠近的两人，因为萩原站的位置的关係，从她们的角度其实看不太到樱井，但这不妨碍他们的兴奋。胆子较大的那名女孩笑着扬高音调，还抬手对着萩原挥了挥。「萩原──下次放假的联谊，可不能忘了喔！」 「放心，包在我身上。」萩原用他那惯有的上扬尾音笑着回答。 「记得多找些帅哥，就像那边那位金发的外国帅哥，还有──」 听见这话，樱井下意识地皱眉，而其他听见的人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些异样，但还没等人出声，伊达随即站到围栏前方，沉着声音黑着脸打断了未来女警们的话。 「你说谁是外国人？」 还没说完的未来女警们下了一跳，惊慌的道了歉后随即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 「噗，降谷的魅力还是跟当初一样无法挡。」 才刚走到降谷身边，看见那场面，樱井眉眼弯弯的笑开。 而那调侃、那笑容，像跨过了时间和距离，让降谷零以为自己回到中学时期，那个课馀时间和hiro、和身体好转的苍坐在教室时间聊时的那段时光。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中学时的苍那总带着病态苍白的容貌和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 「和中学时一样，对吧？」诸伏景光虽然不喜欢幼驯染被人用外表调侃，但听见樱井这样说，也不禁跟着打趣。「这次可别弄哭人家了？」 「喂喂……」被两个好友这般调侃，降谷回神，无奈的开口。「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况且，刚刚他们谈论的对象原本不是我吧，明明就是苍。」苍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人吧？刚刚的女孩看直了眼的对象可不是他。 降谷零无奈的视线落在苍身上，苍则是一脸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的样子。 「zero，我觉得若要这样比，你其实也差不多呢，更何况中学的时候你的人气可是略胜苍一筹。」 没有人比诸伏景光更加清楚，中学时期的降谷零和樱井苍有多受欢迎。虽然樱井苍因为身体因素，露面时间其实不多，所以才感觉人气略逊于降谷零，但真要说，这二人的受欢迎的程度其实不相上下，各有拥护者。 「中学？发生过什么吗？」被他们的聊天内容吸引，伊达好奇的询问。 「我记得中学时降谷被校花告白过。那时候降谷拒绝的没有丝毫馀地，让人家根本没有努力的机会。」 「然后其他班的男孩子衝到我们班上，一个接一个问为什么要拒绝校花还惹哭人家等等。」诸伏想起小时候，也跟在苍的话后面接上。 回想那时候门外衝来几个其他班的男生质问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 小学时期先不论，拥有混血血统的降谷零随着时间过去五官长开，外观上的优势也渐渐显露，年龄增加，更显得俊秀非常，再加上网球也打得好，更是时时刻刻受到女孩子的关注，而这点一直在一起的诸伏景光再清楚不过。 而中学时期和他们在同个班，也混得极熟的樱井苍也没有忘记。 「当时降谷回什么了？我记得──」 苍和诸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口。 「我又不喜欢她，当然拒绝了。」 「我又不喜欢她，当然拒绝了。」 两人一搭一唱，调侃起降谷零完全不费力，想起小时候的降谷零，那可是耿直性格怎样都弯不了，虽然现在有好一点，但其实不难想像小时候的他是怎样的直接。 想到过去发生过的事，两人不禁噗哧的笑了出来。 「哇，居然弄哭女孩子，这可不行啊小降谷，要拒绝也要婉转一点才对。」 「哈，我大概想像的到，谁叫zero心里只有年纪比他大的女医师。」 「松田。」降谷带着威胁的语气刺向松田，后者则是扬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满眼写着不服气来打一场。 降谷嘴角一抽，将扫帚随意扔给一边的樱井，摩拳擦掌的模样表明了随时都可以再打上一场。 樱井自然的接过降谷拋来的扫帚，看着前方打闹的两人也没阻止，而伊达饶有兴致的在一边加油添醋，几个人打打闹闹的一路到了食堂。 「谢谢你了，萩原。」端着食物坐下，苍看着极其自然地坐在自己身边的萩原如此说道。 「咦？」 「刚刚的事情。」 「那该谢的是班长才对，毕竟班长可是直接打断她们呢。」萩原立即想到稍早发生的事情，笑着摇头。 樱井苍笑了，垂下眼看着餐盘内的食物。「是啊，也要谢谢班长和zero。」 他谢萩原，是因为对方帮他挡住了来自其他人过于热切的视线，他其实不意外会被发现，毕竟萩原是那么善于观察，虽然看上去对很多事情不会放在心上，但对于维护好友却是放在首要位置上。 就算他们之间有着十多年的空白期也是一样。 伊达那时候只是下意识地维护降谷，不希望有人因为外表而对他有过多议论，无论是好是坏都一样。而在那时候的情况下，受益的其实不只降谷一人，那打断女生言语的时机，恰到好处。 对降谷，则是因为他外貌的特殊性才让伊达有那样的反应，所以归纳起来，这三个人都有意无意之中帮了他的忙。 樱井苍不想参加联谊，更正确地来说，他不喜欢受注目，可上天赋予他的好容貌注定了他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而看着这样的樱井，萩原研二眼中满是复杂。 在他的印象中，樱井苍其实对于那些目光是无所谓的，他向来都表现得比同年龄的人更成熟稳重，虽然偶尔也喜欢恶作剧，但那不妨碍他的早熟。 那时的他并没有厌恶他人目光以及肢体接触，那些排斥反应，是在他们分开的这些年中有的。 而这昨天在游戏中心和苍等人分开后，他们五人或多或少对彼此解释了小时候的事情，也让萩原更加肯定在中学时期樱井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樱井苍在这些年肯定遭遇了某些事情，才导致他的那些下意识反应。 在学校中再相遇时，他就发现了。 他排斥来自于外人的触碰，虽然掩饰得很好，几乎没有什么人发现。 一开始他以为那只是凑巧，但发现只要有肢体接触，无论对方谁，樱井苍都会巧妙的避开。次数多了，虽然避开的方式很巧妙，但也足够他察觉不对。 而他肯定这个情况则是在降谷零在游戏中心为了维护他靠近时，他下意识的侧身，以及后来自己的揽肩举动。 「苍，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的，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拿着餐盘来到座位坐下后，诸伏犹豫了许久才如此开口。 他这样说，是对于刚刚女孩们刚刚的视线。以往的苍不会在意，可现在的苍，似乎并不喜欢那样的目光。 樱井苍一顿，随后又自然的将餐盘里的食物送入口中。 「我从不做勉强自己的事情。还有，之前……是我太过分了，抱歉。」 听见这声道歉的诸伏，以及刚坐下的几人动作有默契的一顿，他们都知道这声道歉指的是对他们的陌生态度。 松田则是没好气地嘖了一声，像是洩愤似的挖了一口咖哩饭吞下肚后才开口。 「你也知道你太过分，这次就勉为其难原谅你，要是有下次……」松田危险的停顿了会儿。「看我不把你揍得连你家人都认不出来。」 虽然仍然生气和疑惑，但他们却没有一人再提起要樱井苍解释曾经的意图。 伊达不问，是因为他没有参与曾经。萩原和松田、降谷和诸伏在过去不同的时间分别和樱井有过交集，而他没有。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好奇和担心，所以比起询问，他更偏向等待，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也许拉他一把，也许默默聆听，也许和其他人一起默默调查，只希望能够帮上忙。 松田萩原不问，是萩原后来的阻止，他知道回了学校松田一定会追问，但樱井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或许他碰上了什么是无法诉诸于口的事情，所以才会选择这样做，而那些理由，虽然他和松田一样想知道，可也清楚现在不是时候。松田只是直来直往，并不是不懂的思考，所以在幼驯染的暗示下，他选择止步。 降谷诸伏不问，是他们感觉的到苍的妥协，苍在乎他们，一直都是，所以才愿意脱口承诺。只是相反的，他们一样在乎樱井苍，纵然不懂也好奇为何他后来一直都没有消息，不过他们知道，任谁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所以才不愿意一直追问下去，更不愿意让樱井苍为难。 况且他们五人其实都有那么一两个不美好的回忆，或许有些人能对往事侃侃而谈，但也有人难以啟齿，而那些过去造就的伤口可能都不曾癒合，一直存在于那个地方，不会止血，一碰即痛，所以，更不愿意勉强。 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无力去改变，但他们还拥有现在，还拥有往后无数时间，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Episode 03_现在能做的事(4) 「要是再有下次，晶第一个不同意。」苍笑叹了口气，想起昨晚在训完晶之后，晶对于他和这些朋友们的关係提出询问，他下意识地开口。「如果你们真的想知──」 「你这傢伙，真的不把我们当朋友？」 松田不爽了，还不等樱井说完就将手中的汤匙重重放下，在餐盘上弄出了不小的声音。他双手环胸，往后靠在椅子上，瞇起眼睛直直瞪向樱井苍。 「苍刚刚的道歉应该不是敷衍吧？」诸伏叹息。 「hiro说了不是吗？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不需要勉强自己。」这当然包含了他不想说的事情。 樱井苍沉默了会儿，才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是那种制式、表面的笑容，而是蕴含着情绪的，带着温柔的弧度。 也是发自内心的，是他们再相遇后，只有在前几天跟了他一路，陪在文月秋叶以及文月晶身边才看见的，真心的笑容。 从游戏中心「谈心」过后，樱井苍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刻意回避，对于他们的搭话和靠近也不像之前那样疏离。这些天他们的相处，比起头一个月的陌生客气，他们现在已经能够十分自然的相处。 但还不到以往的亲暱。 而这样和小时候无异的笑容，这还是头一遭。 「对嘛，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想笑的时候再笑就好。」伊达伸手重重的拍了下樱井的背，没有预料到的樱井苍冷不防被来这么一下，差点整张脸都埋进餐盘里。 「哇，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伊达没料到对方会完全没防备，差点就酿错的连忙道歉。 「班长，我虽喜欢咖哩，但没有喜欢到用咖哩洗脸，不过松田或许愿意，下次你试试？」脸险些埋进咖哩的樱井苍无奈说道。 「喂喂，苍，你可别太过份，没有被我揍过想尝试是不是？」 「我是无所谓，但小心又要被当不良混混喔。」樱井苍笑瞇了眼提醒他，前几天这几个人可是被误会以多欺少的。 五人想到那时候的尷尬情况，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不说这个了，下次休假的联谊大家都没问题吧？」想到那时候的情况，萩原也是会尷尬的，便转移话题。「苍不去，对吧？」 「有你不是就够了，我就不去凑数了。」樱井也没继续话题的打算，便顺着萩原的话回答。 他知道萩原已经察觉到他的情况，这样问也只是过个形式而已，至于联谊对象会不会失望，那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去做什么，给你当陪衬吗？」松田丝毫不给面子的吐槽。 「应该会变成萩原一个人的独秀吧？」诸伏景光笑着回答。 他这么说可不是没有依据的，平常萩原身边如果没有松田在，多少都会围绕着几名异性，而这样的情况不用想也可以知道一定会反映在联谊的场合上。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那是避免气氛变尷尬啊，苍不去就不说了，你们明明都有了一张这么帅气的脸，可不要浪费了。」 平常吃饭时间偶尔也会和异性坐在一起吃饭，可他们关注的点从来都不在异性身上啊！到联谊的场合场总不能再这样吧？ 「吃个饭而已，我是没什么关係。」降谷零不怎么感兴趣的说。 「小降谷，这点就是个问题，联谊的主角可是女孩子不是食物啊！」萩原一脸痛心地反驳。「班长……啊，班长或许不行呢……」才提到，萩原又马上叹了口气。 「什么？」 「我就直说了，班长应该是喜欢小降谷的吧？」萩原认真地思索。「毕竟班长你真的超维护小降谷的啊。」 一旁的降谷零才要吞下嘴中的食物，冷不防被这话给吓的噎到，连旁拍着胸口顺气免得自己被自己噎死。 「哈？」 「不用否认没关係，我不介意这种事的。」说着还朝伊达比了个拇指，一脸我支持你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顿时，餐桌上一片寂静。 接着，同时间爆出了质疑且惊愕的声音，并瞪大双眼看向发话的人。 樱井苍见状，憋不住笑意的侧过脸，拚了命的克制自己即将溢出唇瓣的笑音，但因为憋笑憋的浑身颤抖，让他成了在座人唯一一个不符合画风的人。 「樱井，你这反应难道是知道吗？」萩原一脸不可思议。 「隐隐约约吧，不过我也是刚刚才确定的。因为前阵子有听到……呃，班长在和人讲电话。」虽然对话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很轻松地聊天，但他脸上的温柔神情和平常面对其他人时多少有点不一样。 「你听到了？」伊达满脸震惊和不自在。 「也没有听到很多。」樱井苍连忙摆手。「只是那时想打电话给晶，手机刚好没电又正巧经过附近，才凑巧听到的，后来我就离开了。」 伊达似乎想说什么，毕竟都能够猜到对方是女朋友了……但看樱井一脸真诚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只能认命的继续吃饭。 「不过……听小樱井这样说，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什么？」 「幼驯染啊，有小晶那么可爱的幼驯染可以分享日常，还真是令人羡慕。」萩原笑着打趣。而一边的，没那么可爱的幼驯染松田阵平莫名觉得自己躺枪。 「我不可爱还真是对不起了。」 「不要随便用那么亲暱的称呼叫晶。」 松田阵平和樱井苍异口同声地开口，然后一同陷入几秒鐘的寂静，接着又极有默契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不不不，小阵平也有独属于小阵平的优点！」 樱井苍没好气的睞了萩原一眼。「总之，少你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那套对晶，小心我不客气。」 「呜哇，好可怕，不过要是我也叫她小文月，你不会搞混吗？」萩原笑咪咪地反驳，而也如他所料，苍像是被噎到一样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其他人还好说，但对平辈和晚辈，萩原总是喜欢加个小，这也的确让他无法分辨，想当然同时有着文月这个姓氏的二人也分辨不出来。 若要让他叫秋叶的名，先不说他要不要阻止，恐怕秋叶本人就能够用那足以冻死人的视线制止他了，但要让他用那么亲暱的语气叫晶…… 不管那个都不好啊。 「不过话说回来，苍那时候说没和文月交往，难道──」降谷零想起那时候他的否认，下意识地开口。 苍本要舀饭的手一顿，一脸无语地看着降谷零。「降谷，我都不知道你脑袋里会装这种东西，这误会是哪来的……」 ……他也什么都还没说不是吗？ 降谷无奈地想，但最终也没有开口吐槽，和其他人一样专心吃起自己的饭。 「总之，少打晶的主意。」 苍再度重申，而这样慎重的态度，五人起初也没多想，但却在那天晚上亲眼见识了他的保护慾。 Episode 04_过度保护(1) 这天晚上，晶放学回到家中，将家里打扫过后，就窝在懒人沙发中开始研究食谱。 过几天，秋叶和苍就到了休假日，她想着要做什么好好犒赏这两位将来的警官。 本来她以为他们会想和警校的朋友一起出去玩的，但他们却没有这个打算。 秋叶本来就比较独来独往，这她知道，但苍……他还以为他会跟那些前几天在游戏中心碰到的朋友出去。 毕竟，苍── 其实比秋叶更加难以亲近。 想到曾经，晶不由得眼神黯淡了些许。 但事情都过去了几年，她也早就不在意了，虽然也和秋叶商量过，但秋叶给的回覆是自己多想，苍虽然感到抱歉，但这不会影响他的交友情况，之所以保持距离，只是因为他单纯不想罢了。 将笔抵在下巴，晶皱眉思考了很久，但最后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用力摇摇头将那些事情纷纷拋出脑海。 还是先看食谱吧。 她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食谱，但看着上面让人垂涎欲滴的各样菜色，放学后到现在都没吃的她不由得感到肚子饿了。 看了厨房的方向一眼，一个人实在懒得下厨，所以还是吃便利商店比较快，反正晚点也要洗澡休息了。 这么想着的晶，拿了钥匙和钱包便出发往最近的便利商店走去，却到在门口碰见意想不到的人。 「啊！」看着前方两名高大的男性，晶诧异的轻呼。 「啊，我记得你是──樱井的妹妹，文月？」 「是的，我记得两位是降谷先生以及伊达先生吧？」晶回想前几天苍的介绍。虽然那个时候苍并没有说出那几位完整的姓名，但这不妨碍她记得这些人。 「是，没错，我是降谷，降谷零，我旁边这位是伊达航。」降谷也想起前几天樱井及其敷衍的介绍，连忙再度自我介绍。 「两位也来商店买东西呢，好巧。」 「是啊，有些日用品用完了，所以出来买，你呢？」 「刚打扫完家里，肚子有点饿了所以出来买些方便的东西吃。」晶笑着回答，然后和两人一同往商店内走去。「原来平常日真的可以外出呢。」 看着走在身边的两名男性，晶想起自家的哥哥姊姊们，不禁这般说道。 「咦？是可以没错，不过除了休假日或是有事先请假外，平常时间都会有门禁，所以不能外出太久，樱井和文月没有说吗？」 「不，他们有说，除了最初一个月的定时电话联络外，之后开放外出偶尔也会在平常日课程结束时回家来看我，只是我以为他们只是太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违规出校，所以这样说来安慰我。」 「不，开学一个月后是真的能够外出的，你放心。」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是啊，不过难怪自从开放门禁前自由出入学校后，三天两头没看见樱井，原来是回家了啊。」伊达想起开学后到前阵子说开之后松田的行为，以及开放外出后每次一下课都想堵樱井却老是堵不到人时不爽的松田不禁觉得好笑，同时也对能够每次岔开话题或是躲过拦截的樱井感到佩服，也好奇樱井到底是跑去哪了，但一直都没得到解答，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躲起来和家人讲电话和溜回家了。 「一个人在家……所以文月家中只有你和你姊姊吗？」从刚刚的话中，似乎没有听见她提起父母相关的话题，而在前几天的对话中也顶多知道樱井苍似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母亲了。 「啊，听他们说我父母小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 「……」降谷零顿时感到极为尷尬，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伊达的表情也瞬间僵在脸上，一脸抱歉的样子。 「啊，请两位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没关係的。」晶看着他们不自在的神情，连忙开口安慰他们。「因为我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姊姊和苍一直都陪着我的关係，所以我没有感到什么不方便，不过就是……」 说到这里，晶顿了下，才半开玩笑地打趣。「他们似乎太保护过度了。」 「欸？」 两人明显的愣住，然后同时回想起来当时在游戏中心的样子，先不说文月秋叶，以樱井苍那个情况来看，的确是挺保护文月晶的。 「这是因为家中只有你，而你还只是高中生吧？」降谷零笑着开口。 「是已经是高中生了！」晶不服气的抗议。「他们总把我当孩子看。」 看着晶这般的表情，伊达笑着想说什么，店内却响起了一道巨大声响。 “砰──” 那是枪响。 下意识地，三人都同时转向声源处，就看见店门口走进了两名手拿来福枪，分别戴着鸭舌帽、针织帽以及口罩掩面的人。 晶看着那戴着口罩都掩不住兇恶脸孔的人，脸色不由得发白，而降谷见状，和伊达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挡在身材娇小的晶前方。 拿着来福枪的两人看着已经收到了预想中的效果，便狞笑着举着枪让商店内的所有人聚集到一处，接着戴着鸭舌帽的人拿着一个篮子开口吼道。 「不要慢吞吞的，把手机通通给我放到篮子里面，有两支手机的人两隻都要放进来！」 伊达航和降谷零顺从地将手机放入篮子中，而男人看着晶白着脸地被人护在身后却没有动作的样子，不耐烦地开口。「喂，你的呢！」 「我、我没有带手机……」她只是单纯出来买点东西吃，根本没想到要将手机带出来。 男子审视般的上下打量着晶，虽然她被挡在别人身后，但因为人或盘腿坐或跪坐，让视线不至于被阻挡过多。 而她长裤口袋露出的物品，引来了男子的注意。 「你口袋是什么东西！」 晶闻言，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那男子便伸手过来粗暴的硬抢走她口袋中的东西，而晶下意识地反抗，不想被碰触，便一巴掌被搧倒在地。 「文月！」 降谷零连忙查看被搧倒的晶，皱着眉扶起她后，一边的伊达沉下脸挡在降谷零和文月晶前方，阻挡来自男人兇恶的视线。 「她已经说她没带，你看她这么怕的样子也不敢骗你们，我们都已经配合你们了没必要对女孩子动粗吧！」 见男人打量了他们一会后，又看了看刚抢来的东西确定只是一串钥匙，才嘖了一声将钥匙丢在地上后拿着篮子离开。 「你没事吧？」伊达看着将篮子拿到柜檯放着，和同伙说话的男人，一边分神的询问。 「嗯，没事。」晶困难的点头，也无暇理会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连忙将钥匙捡起握在手心，接着在降谷零的搀扶下直起身体，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却还算镇定。 伊达看着眼前虽然仍旧惊慌却努力镇定回答他的文月晶，不由得诧异地眨眨眼，但看着文月晶下意识的动作，却又觉得很符合她的年纪。 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按照现在的情况，也许保持这样的状态比起一点依靠都没有来的好。 最少，这样的动作如果能让她安心点就好。 他默默看了眼文月晶紧紧握住降谷零的手，而降谷零则是担忧地看着那脸上的一片红肿。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不明说，毕竟降谷零若是排斥，就会抽回来了。 Episode 04_过度保护(2) 「犯人有两名，我和你一人一个，这样就能压制了……」伊达转而观察着不远处的两名男性，小声地开口对着降谷零说。「我会先吸引那个带针织帽男人的注意，你趁着那个机会把另一个戴──」 「等等，状况有点奇怪……」降谷零也跟着观察着店内情况，不是没有意识到文月晶的动作，被异性这样碰触其实让他感到些许赧然，但看着文月晶被搧红的一边脸颊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怎样也无法说出让她松开自己的话，也就任由对方握着自己了。 「为什么那些犯人抢完钱不立刻逃走？现在跑走的话明明能脱身……」 「谁知道，那些傢伙或许有什么理由……总之，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救出所有人质。」他小声地开口并看着周遭被无辜牵连的民眾，以及故作镇定的文月晶。「我们现在还没被绑，正是好机──」 「伊达先生──！」 「你们几个偷偷摸摸在说什么！」 晶惊呼的声音伴随着男子不怀好意的嗓音传来，后脑便传来了一阵剧痛，还不待伊达航反应过来，漆黑的枪口就对准了他们。 紧接着，后方的门再度打开，里头走出了另外两名同伙。 居然连店员也是，看来，这不单单只是简单的超商抢劫。 降谷零淡淡的将现况收入眼底，镇定的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吓得脸色发白的晶一同搀扶被敲打的伊达航，但好在最后那枪也只是威胁性的在他们眼前晃了一圈，最后便挪开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抑或是不想让他们有其他干扰的动作，犯人们便将他们的双手绑起连带封住了嘴，将他们赶往后方的休息室，最后威胁了一通才砰的将门关上。 所有人惊魂未定地看着犯人离开，伊达航皱眉瞪着门口的方向，束手无策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线，却无能为力。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扭转现在的劣势，就察觉到自己脚上传来的骚动感，他疑惑看着前方的降谷零解开他的鞋带，正满头疑惑便看见降谷零唔唔唔的示意他转身。 他这才想到，可以利用鞋带摩擦生热来弄断手上的塑胶束线。 手上的束线断掉的同时，他才要转身讚美自家同期，却看见一边的晶已经缩起身体将被綑在身后的手自身下绕过她的腿来到身前，撕下了自己嘴上的胶带，然后用牙齿试图咬断手上的束线。 但因为束线材质，她其实咬不太断，而当她回过神时，就看见降谷和伊达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呃……怎、怎么了吗？」被这样看她满脸不自在，但又不懂他们这样看自己的用意，毕竟他们不是也正在做一样的事情？怎么表情会那么……奇怪？ 「不，没事。」该说不愧是樱井和文月秋叶的妹妹吗？果然就算害怕也不会乖乖任人宰割。 降谷让伊达解开手上的束线以及贴在嘴上的胶带，二话不说便上前帮忙晶解开手上的束缚，但也许是因为她将手自身下绕回前方的关係，手腕上难免印着红痕。 「你不怕吗？」最终，降谷零还是没忍住，压低嗓音问。 「怕啊，怎么会不怕。」晶理所当然地回，她的手还在抖呢。「但是，害怕并不能解决事情，不是吗？」 她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垂着眼帘低声说着。 「况且……害怕也不能改变他们有会灭口的可能性。」 而她的话也引来其他人的惊惧和惶恐，纷纷担忧的说着自己只是单纯来买个东西，为何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而在场的任何人谁一样，都仅只是单纯出来买点东西罢了，却无端被捲入。 纵然害怕，眼前的女孩还是将事情看得透彻。 这些人丝毫没有将脸遮住的打算，连个简单的偽装都没有，就代表他们根本不在乎被看见脸，而这些跡象都表明了这些人有很大机率会在达成目的后灭口。 看着文月晶六神无主却仍尽力维持镇定的样子，降谷零虽然也抱持着相同的想法，但还是伸手安抚般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纵然有那样的可能，但我们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种程度的。你乖乖待着，我和班长会想办法。」 晶怔怔的看着眼前朝她安抚一笑的人，半晌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抚上刚刚被碰触的发，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刚刚仍旧不安跳动的心似乎因为他的动作而安定下来。 然后，她看着降谷零到门前试图转开门，但门已经被锁上了。 「犯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一边帮忙解开其他人的束缚，伊达一边不解地问。 「atm补钞时的现金吧？虽然为了预防万一，所有补钞的时间不会让人知道，但只要透过atm的防盗录影来确认大概的收支就能够推测时间了。」降谷零分析道：「接下来只要在低于一百万以内时让人不断领钱，银行就会派人来补钞了。」 「所以才会有店员当内应啊……」伊达航想到刚刚被敲的那一下，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也难怪他们不遮脸，看来就像文月说的，灭口的──」话说到一半，伊达下意识地看着旁边六神无主的人们，将剩下的话吞入口中。 「总之，还是得要想办法逃出去。」 文月晶则是看着降谷零的动作，只见他在配电盘前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懂他的用意，她也没开口询问，只是握紧了手中钥匙的吊饰。 被握紧掌心中的吊饰，是有着岁月留下的痕跡，却被很仔细的清洁过的玩偶吊饰。 [] 樱井苍被门外的嘈杂声转移了注意力。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虽然还没到门禁时间，但通常在宿舍也不太会有这样大的动静，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就算真的发生什么，那也不关他的事。 他低头想继续手上的动作，门外却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但因为隔着门，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听见「真要穿这个？」、「没有时间了」、「不顺便叫──」 隐约中，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名字，樱井苍顿时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才想要起身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下意识地就先接通了手机。 『还没好吗？』才刚接通，他话都没来的及说，对面劈头就拋来了询问，嗓音中带了点急迫。『晶一直没有接电话。』 如果是别人，苍或许会感到不耐，但对电话对面那个人或自己，以及对晶来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可能不是小事。 想到不久前手机上传来的提示讯息，他也担心，但担心并不能解决事情。 「多久了？」 以防万一，他还是先问了一句，免得搞了乌龙。 『刚过半小时。』 半小时啊…… 苍思忖了下，拿着手机来到门边，听着嘈杂声远去，才微微打开了门，从微开的门缝中看着外面的情形，然后又关上。「你继续拨。外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以防万一，翻墙出去老地方见。」 他说完便掛了电话，然后来到衣柜前换了一身衣服，带上必备物品后就打开门出去，并特意绕过不远处前方穿的花枝招展的几位熟人，从黑暗的转角离开宿舍，闪过了校内所有有监视器的地方，在距离校门有段距离的地方俐落的翻墙出去。 而他落地时，已经看见文月秋叶等在那里。 他朝秋叶点点头，两人随即往小路跑去。 看着手机萤幕显现的画面，樱井苍一边跑一边解释，「我知道你很担心，但半个鐘头的话，其实是很尷尬的时间点，你也知道家里到商店的距离不短，若是忘了带手机，这半个鐘头没接也很正常。」 秋叶没有回答，苍也没有等她开口的意思，只是又继续说道。 「刚刚讯息进来时我就立刻查了，虽然不希望，但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说不定，毕竟『那东西』的定位在便利商店，而看状况晶似乎待在那里有段时间，若只是一般的买东西，实在不太可能会有老习惯出现。」 他顿了一下，看着身边的秋叶。「不管怎样，在事情未明之前，不要衝动，秋叶。」 秋叶沉默了很久，才应了一声。 Episode 04_过度保护(3) 得到承诺，苍没有再废话，根据手机上的画面，两人迅速的穿越在小巷中，很快地便来到了晶的所在位置。 便利商店的门外。 而才靠近，苍便被店外的招牌那一闪一闪的样子给吸引了注意，秋叶则是连理会都没有，逕自靠近了玻璃窗，窥探着内部情况。 「里面可能出事了。」察觉那一闪一闪的招牌并不是单纯的坏掉而是有着其中的涵义，苍沉着脸来到秋叶身边小声提醒。 「目测两把霰弹枪，这个角度能看见的人有三个人。」 「抢劫吗？」 「也许吧。」 「没看到晶？」 「这个角度没有，其他角度也许会有，但根据店内的状况，应该被关进某间房间也说不定。」 苍闻言，分神的看了一眼手机。「定位没变，如果不是晶把东西忘在这，不然就是──」 两人看着商店内的情况，没有立刻就衝进商店，只是在外头观察情况，而秋叶则是不停拨打着始终没有人接通的电话。 期间，苍也没间着，利用手机入侵了便利商店的监控系统，从店内的监视器查找有没有晶的人。 他们俩人藏身在阴影处，偶尔有客人来可看见整修中的告示又离开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就见其中一个带着针织帽以及墨镜的男人将告示拿掉，并打开了自动门的开关。 「确定了，人在里面，还附带我们的同学。」 将影像定格在某个画面，秋叶看了一眼，又将视线对上了拿着手机的苍，几乎是在一瞬间，彼此就已经决定了各自要做的事情。 苍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收好，稍微伸展了下身体就往便利商店的自动门前进。 自动门往两边滑开，苍往前走了两步，进到便利商店内后就停下了脚步，不经意地往柜台的方向瞟去了一眼，一脸疑惑的开口。 「店员去哪里了？」 他看着四周，随手拿起门边的杂志架上的杂志翻了一下，而一名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则是缓步靠近他，手背在身后。 苍侧首，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三分慵懒、三分魅惑、四分狡黠，足以让朝他走来的男人在瞬间恍神。 他不喜欢自己过于突出的容貌，但那不代表他不懂得善加利用自身优势。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容貌无论是对异性还是同性，都有一定程度的杀伤力，而现在，这样出色的容貌之于他，是个可利用的武器。 「藏的不够好喔。」苍笑的温润，嗓音低沉带了点促狭。 「什么？」男子还没回过神，就见苍手上的杂志逕直朝他丢来，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杂志直接砸中脸。 而接着男人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受到重击，接着膝窝处也被人狠狠一踹，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地。 「枪啊，拿着霰弹枪靠近，是当我眼残吗？都看到枪托了啊大哥。」苍一脸伤脑筋的踩着对方的背，两手则是在对方倒地前将霰弹枪自对方手中抢过，接着将枪口瞄准对方。「你说说，这是玩具枪吗？我能试着扣板机吗？」他好笑的询问，就像是不知世事的孩子，天真无邪的将食指搭上，一脸无论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苍是打从心底发出的疑问。 但被踩在脚下的男人，却只觉得浑身坠入冰窖，打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而男人甚至听不进去另一端的货架后，那两个痛苦哀鸣的同伴的声音。 秋叶最一开始就是躲在苍身后进来的，在苍将杂志往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性丢的瞬间，她同时和苍一同衝出。 苍直接衝上前揍了男人的腹部一拳，而秋叶则是迅速地绕过货架，来到因为苍突如其来行为而打算举枪朝苍射击的另一个针织帽男性前方，动作迅捷如雷抄起一边的商品就直接朝对方扔去，在对方的注意力被扔出的东西吸引后，接着如黑豹般窜出，伸出手直接拽住了对方的手腕，另一手扣住对方的手臂，直接就给对方一个过肩摔。 接着她迅速地夺下对方手里的霰弹枪，将之反转，右手拿着枪管，看也不看的就往另一端朝着自己挥着棒球棍的男人挥去，枪托直接砸在对方的脸上，接着灵巧的窜到对方身后，以身材娇小的优势，再度将枪托往对方的颈后狠狠撞过去，让人直接昏倒在地上。 而在一系列动作完成以后，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以及诸伏景光三个正穿着花俏让人不敢直视的衬衫以及墨镜，彼此手搭着肩活像搞笑艺人来拍外景似的闯入便利商店时，看见的就是秋叶那乾净俐落，迅速撂倒歹徒的模样。 「小樱井？！」 「你怎么会在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瞪大双眼看着入口右手边，正在拿绳子捆住犯人的同期。 「呃……文月同学？」诸伏景光惊愕地看着警校同期将霰弹枪扔到一边，拿着便利商店的胶带将犯人捆起的文月，下意识地呼唤了一声。 「来接人回家。」苍将人捆好后，才直起身体走到同期好友身边，一脸嫌弃的上下打量三人的衣装。「你们干嘛？我都不知道你们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特别，穿这样来逛商店？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诸伏尷尬的挠挠颊畔，才正要说什么，便见苍摇摇头往前方的秋叶走去，确认她捆好歹徒后，便伸手拿过秋叶手上的胶带扔给诸伏景光。 「那边昏倒的交给你们，我们只是来接人回家而已。」 「接人回家？」松田阵平满头问号，但也没忘要把歹徒捆好，便和诸伏景光合力将昏过去的歹徒给牢牢用胶带捆起，一边看着樱井苍疑惑地拋出问题。 苍笑着来到被锁起的门，秋叶也跟在旁边，在打开的同时，侧首有些无奈地对着身后的友人开口。 「就是来接一个明明老是强调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让哥哥姊姊特别跑来接回家的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呢。」 说完，也不等他们的反应，他便转过头，朝里头说着。「晶，该回家了喔～」 Episode 04_过度保护(4) 但下一刻，他的脸被不客气地捏住往旁边扯。 「痛痛痛，轻点、轻点！」 「你说谁是晚上在外面游荡还要人接回家的孩子？」本来在门外传来不明声响时疯狂涌上的不安，在苍打开门的那一刻顿时化做泡泡消失无踪，伴随而来的是放松、委屈、以及欣喜的情绪，这些纷杂的感情酸了她的眼眶。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开步伐，想立刻就传达她的欣喜和恐惧，可那些感受在听见苍的最后一句话时，瞬间被无言和尷尬取代，这些与稍早支配着她的负面情绪完全不相干的感受驱使着她更加快速地来到对方身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就捏住了他的脸颊，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苍被迫弯下身，求饶似的看着气鼓鼓的晶。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晶，这样很痛──秋叶，你也阻止晶一下吧？」 「活该。」秋叶见状，非但没出口阻止，反而还幸灾乐祸般的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看着，可目光却在看见晶的脸上时，原本被软化的面部表情又再度冷硬了起来。 「哼。」晶瞪着那双近在眼前，深沉如海却在面对自己以及秋叶时才会闪烁着暖色光芒，宛若被打磨到极致的蓝宝石那般熠熠发光的眼眸，抿着唇不甘愿地放开。 「又没用多少力气，少装了。」 苍笑了，可那笑意却在看清晶的脸时，顿时冻在唇角。同时，本来站在身边的秋叶一个跨步上前，握住了晶刚要收回的手。 「谁打的！」 「谁打的。」 带着冷意和克制愤怒的嗓音传递着一样的问题，让晶愣了下，这才想起不久前自己被其中一名犯人打了巴掌，虽然脸上传来阵阵刺痛但也许是习惯了痛感现在并不觉得怎样，但看着前方苍和秋叶看见自己的脸而沉下的表情，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别碰。」秋叶迅速伸手拦住晶的手，不让她碰，接着弯下身，看着那通红的的巴掌印。 因为灯光的关係，本来一开始还不怎么明显，但晶才走到门边，那巴掌印就暴露在那里，要不看到也难。 低气压顿时垄罩在两人周遭，降谷零和伊达航见状，纷纷上来简单解释不久前的状况。 秋叶紧紧抿着唇，盯着那已经肿起来的脸颊，也无暇去听其他人讨论刚才的情况，本想转身拿点冰的东西先让晶冰敷，可眼角馀光却看见在眾人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当下，旁边那本被关起来的，阴暗的、闪烁着电脑光线的房间被悄悄打开，漆黑的枪口居然对准了他们的这个方向！ 「等等，你们说犯人有五个！？」 同时间，秋叶听见苍惊愕地反问，而她根本来不及示警，原本握住晶的手施力，将晶往原本的房间里扯，自己则是迅速往身旁的樱井苍撞过去。 不远处传来了抽气声以及松田那声嘶力竭的吼声。 「樱井──小心！」 樱井苍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推开，而他的眼角馀光看见了一边居然还有两名歹徒，其中一名握着霰弹枪的男人朝着自己原本的位置扣下板机，而另一个矮胖的男人则是抄起球棍就往他们挥来。 下意识的，他反手抓住了站在自己身旁，撞开自己的秋叶猛地往自己的方向扯。 这一瞬间，彷彿被刻意放缓的无声电影。 因为力道而撞入怀中的秋叶、顾不得刚捆好的歹徒，连忙衝过来的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身影、萩原研二及伊达航因惊恐瞪大的眼眸，以及被推开，踉蹌地倒在扶住她的降谷零怀中，伸长了手想要抓住什么的晶。 还有为了保护怀中人勉强借力转身，而贴着苍的左肩擦过的子弹。 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在加上撞入怀中的秋叶，使得苍的背在重力以及速度下直接撞上了一旁摆放商品的货架，上头的商品因为惯性作用而全部倒下，他反射性的压住怀中秋叶的头，不让坠落的瓶瓶罐罐砸到怀中人。 因为这层顾虑，他根本没办法再度躲过来自上方的棒球棍，他将怀中人紧紧护住闭上眼。 肉体被撞击的声音、闷哼声和痛呼声传来，可却不是出自于苍。 疼痛没降临在身上，疑惑促使苍睁开了眼，就看见诸伏景光居然一手撑货架，用自己的背挡住坠落的部分瓶瓶罐罐以及那挥下的球棒，而一边的松田阵平则是一点也不客气，握紧了拳头直接往挥舞棒球棒的店员鼻樑狠狠揍过去，刚刚他听见的惨叫声就是来自于松田给对方的痛击，而他拿着的棒球棒也因此滚落在地。 而萩原研二接着衝上前来，和松田阵平迅速制伏了那个拿棒球棒的歹徒，而持枪犯人却没有因为同伴被击倒而放下手上的枪，那名犯人再度想要扣下板机的当下，双脚却猛然被外力一击，整个人失了平衡，狼狈跪倒，而失了准头的子弹则往其他货架而去，打穿了架上的瓶瓶罐罐，里头的液体顿时倾洩而出。 伊达航惊愕地看着被牢牢扣在苍怀中却还有馀力分心拽过掉落在她身边的球棒朝歹徒丢去的秋叶，但还是迅速衝上前，抢过了劫匪手上的枪三两下制服劫匪，混乱至此才算落幕。 「苍，你没事吧？」挡住所有坠落的瓶罐以及棒球棒的诸伏景光担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蓝眸担忧地看着被子弹擦过而渗血的肩膀。 「还好。」苍放开了怀中的秋叶，摀着流血的肩膀勉强坐起来，而秋叶紧抿双唇瞪着他，而诸伏景光忧心地看着他不断自指缝间渗出血液的左肩。 「先用这里的东西先止血吧。」萩原研二迅速地找来一些能够用的布类，连忙将苍肩上的伤口做了简易包扎。 「虽然子弹只是擦过，但还是去医院一趟比较好吧？」伊达航捆好歹徒，确保他们身上没有其他危险物品后，才走过来看着坐在地上的苍，脸阴沉的和外头的天空一样黑。 那一脸就是想要训话，可却不知道从何开始训话的表情。 「应该还好，只是擦伤罢了。」他不甚在意的看了眼自己的肩膀，上头虽然勉强包扎但仍旧渗出血，但他觉得不需要那么大惊小怪的。「话说，晶呢？没事吧？」他在意的还是只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挥了巴掌的那个女孩。 「苍，这种时候你担心好自己就行了。」降谷零抽了抽嘴角，差点就想拎着对方的领子起来痛揍一顿。「她没事。」 最后还是补充了句，侧过身体让苍看着在他身后被他牵着的晶，而晶则是在被降谷零放开的剎那便衝到苍的面前，跪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的看着苍受伤的肩膀。 「晶，你没──怎么红了眼？刚刚伤到哪里了？很痛吗？让我看看？」苍看着晶，才扬起一惯的笑容，可弧度还没完全勾起，却被晶那通红的眼睛给吓到，拋出一连串询问的同时也仔细的将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一遍。 一旁看着的萩原研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拦住想要说什么的松田阵平，诸伏景光则是无言地看着完全弄错方向的苍，不知道该怎么说。 晶红着眼看着苍的肩膀，颤抖的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不断渗血的伤口。 「晶？」 眼前的人张口说了什么，她听不见，眼中剩下的只有刺目的鲜红，以及彷彿縈绕在鼻尖的那铁锈味。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可却抓不住，也看不清。 Episode 04_过度保护(5) 残留下的，是自责、是懊悔。 是她…… 又是她害了他们…… 莫名的想法窜上脑海，她感觉自己又坠入那个奇怪的梦境，四周是让人窒息的黑暗，朦胧难辨的景色，以及潮湿难闻的濡湿气味。 比环境更加浓重的黑色如同有意识的藤蔓缓缓自脚底攀升，以不容摆脱的力道攫住了双腿，直想将她往万丈深渊拖去。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但她听不清，视线中满满的都是苍肩上那刺眼的鲜红。 「我没事，不要露出那种表情。」苍发现了晶逐渐苍白的脸庞，蓝眸闪过了不明情绪。微微勾起唇角，轻松的开口。 「会受伤是我自己没注意，不是你的错。」 晶仍旧没有反应。 「你看，我没事，不是吗？」 苍温柔的说着，还不忘抬手弹了她的额头。 晶吃痛的摀住自己的额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容顏，半晌才眨眨眼，似乎还是反应不过来。 苍轻笑，笑的温柔至极。然后他伸手握住了晶的手，入手温度冰凉刺骨，苍在瞬间双眸微微瞠大可随即又放松，他仍是一惯的温柔笑意，恍若外头悬掛在天际的明月那般散发着柔和光芒。 他加重了手上力道，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苍白着脸的晶。 「活蹦乱跳的呢。」 他打趣般地说着。 晶眨了眨眼，四周的黑暗这才缓缓褪去，涣散的双眸开始聚焦，眼前那鲜活温暖的存在此时终于映入眼底。 握着自己的手是那么温暖，晶愣愣地感受着传递而来的温度，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浑身冰冷。 「真的……没事？」 她不确定的询问，目光仍旧落在那肩膀上。 「当然，子弹只有擦过而已。」 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旁边的降谷零张口才想反驳，可却收到苍的警告眼神，让到口的话顿时噎在喉咙，紫灰色双眸严肃地看着苍的肩膀，最后还是勉强将话吞回肚子里。 没关係，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樱井苍讨论讨论枪伤的严重度。 而其他人，特别是晶，根本没注意到苍和他的同期们友好的眼神交流，只是感受着交握的手的温度。 温度透过接触的肌肤传递至四肢百骸，手传来了不属于自己的，源源不绝的温暖，而那温度，来自于她最珍视的两人其中之一。 意识到这点，安心感取代了原本的恐惧、惶惑，脑海中莫名的情绪才如潮水般褪去。 晶迟疑地看着苍，可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内心还是极为歉疚，毕竟若不是自己晚上来出来买东西，也许苍和秋叶也不会碰上这些事情了。 「谁让他还多此一举的拉我，受伤也是活该。」一边的秋叶凉凉的吐槽。 「蛤？小姐，要不是我抓过你，现在被子弹打中的人就是你不是我了好吗？」苍傻眼的站起身，极度不服的回呛回去。 「我没拜託你。」 「说这什么鬼话？」 「我说的有错吗？」 两人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眾人惊愕且傻眼的看着眼前争执的场面，彷彿刚才安抚文月晶的场景不曾存在过，晶则是噗哧笑了出来。 可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突兀的「咕嚕──」声响插入两人的斗嘴中，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拌嘴，再加上在这个时刻充分成为背景板的其他人，视线或慢或快的挪向了声源处。 晶在这一刻只想挖个地洞鑽进去。 「我、我从中午过后就没吃东西了……」她囁嚅着开口，满脸通红地垂下脸根本不敢看任何人。 苍和秋叶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无奈。 二人同时间朝晶伸出了手，同时间开口说道： 「那走吧。」 「那走吧。」 然后，同时间目光又瞪向彼此，同步的不可思议。 「咦？」 「不是饿了？」这是秋叶。 「带你去吃东西。」这是不甘示弱的苍。 晶先是看右边的秋叶，又看了看左边的苍，满脸纠结。 伸手的二人像是在暗中较劲似的，互瞪彼此，手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接着，晶很乾脆的自己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那，我要吃关东煮！」她说着，一个跨步，张开手抱住了两人的手臂，苍和秋叶诧异地看着衝入他们之间，紧紧抱着他们手臂的女孩，宠溺的笑了。 「嗯，好。」 「那班长，我们要带晶去吃饭，剩下的就拜託你们了。」苍像是想起什么，又转头朝着班长说。 「啊？噢，好……不对你这小子，要去医院啊！枪伤不比其他伤口！」 本想拒绝的话到口时感受到一边传来的视线，那是晶的目光。他逃避似的将目光转开，随即在另一边看见被萩原拦住的松田正威胁似的瞪着自己，那目光彷彿在说要是敢拒绝，他并不介意动手敲昏自己然后打包丢进医院。 「……我知道了。」纠结了下苍还是应下，接着又朝一边的诸伏景光开口。 「既然这样，诸伏你也来吧。」 「咦？」 「你刚不是帮我挡球棒？保险起见也去医院看看吧。」他还记得刚刚那一下，原本会朝自己头挥下的球棒，是诸伏景光帮忙挡下的，想当然歹徒不可能手下留情，他自己是无所谓，但这些人未来可都会是优秀警察的人，他并不想他们现在就留下什么隐患。 降谷零担忧地看着自家幼驯染，而诸伏景光见状，没有拒绝。 「那，我也和他们去一趟，刚刚我和萩原他们已经先报了警，剩下的就麻烦你们了。」 「hiro。」 降谷零上前一步，轻声呼唤着，而诸伏听见，弯起了那双平静温和的蓝眼。 「嗯，别担心。」他这样回答，目光又转而看向苍。 幼驯染的默契在这时候体现，虽然没有明讲，但苍顿时觉得不妙，只感觉自己似乎挖坑给自己跳。 Episode 05_纵然相隔时光(1) 最后，一行四人直接拦了车往医院去，文月晶脸上的红肿则是在本人的坚持下，先从自动贩卖机投了瓶冷饮姑且先冰着，直到医院急诊室后才和护理人员拿了冰敷袋在里投装了冰块冰敷。 然后便在苍的劝说下，和文月秋叶带去医院附设的餐厅吃东西，而樱井苍和诸伏景光则是在急诊室处理伤口。 诸伏的问题不大，没有伤到骨头，但有明显的瘀青，需要冰敷几天后热敷。而苍的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花费的时间较多。 诸伏景光在一边默默观察着从开始到结束，未曾痛呼过的苍，平静的蓝眸满是复杂。 苍在他们的印象中，是早熟的。 自认识以来，他成熟的不可思议，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下都能够处变不惊，处之泰然。 他很少有不会的事情，可却对很多事情漠不关心，就像极地冰块，森冷抑鬱。可要说他冷漠，他却会为了朋友的事情动怒，有时候还会帮着降谷零打架，事后再因为胡搞瞎搞让自己躺回床上，不过不是因为被打，而是因为体力超过负荷下不了床。 他会对朋友两肋插刀，可对自己的事情却极为不上心，就像小时候那虚弱的身体，他知道衝动之于他代表什么，可他却不在意。 樱井苍的身体彷彿一直处于大病未癒的样子，永远那么虚弱单薄，可却又矛盾的顽强，他一直都不在乎自己，可却又能够把持好应该有的折腾力道，让自己不至于丢掉小命。可若放到现在来说，他几乎能判定他只是在测试自己到什么样的程度会死。 他对于自己的生命抱持着漠然的态度。 可现在的他，没了以前的体弱，没有以前的漫不经心，也没有以前的冷漠，应该说那抹漫不经心被淡化了，不若以往的樱井苍。但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年，人都是会变的，这样的改变其实诸伏景光乐见其成，他是这样想的。 最少他对待自己有了温度，他不再和过去一样那样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可刚刚的事情让他又不那么确定，樱井苍一样对自己不在乎，对于自己仍然显得没有情绪，他在乎旁人更甚于自己，更该说，对于文月晶，他的在乎是那么不一般。 他的笑容是礼貌、是社交礼仪；他的厌烦是生理反应、是出自潜意识；他的温柔是表面、是偽装，这些都可以给任何人，而那样的温柔又显得那么残酷。 但对于文月晶，显然是不一样的。 以往的他，就算面对其他朋友的愧疚眼神和行为，他都能倒在床上满嘴胡说八道，就连安慰也是那么敷衍，几乎可以说是就连安慰也懒。 可为什么呢？ 他担忧文月晶的负面情绪，甚至可以为了文月晶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只为了文月晶能够安心。 是的，诸伏景光也和萩原研二一样，察觉了樱井苍不喜他人的过于靠近。其他人有发现吗？他想或多或少也有，只是都没有明说。 可这件事，碰到文月晶似乎就那么不同了。 她的一个眼神，可以立刻改变他的决定；她的一句话，能够转变他的态度；她的表情变化，足以左右他的心情。 樱井苍对于文月晶，有着无底线的纵容，而这个没有底线，包含自己的一切。 他能够为了文月晶一个担忧眼神立刻决定乖乖到医院来给专业医护人员包扎，和最一开始萩原研二做紧急处理时的闪避行为明显有差别；他避免来自他人的接近，可却会主动握住文月晶的手，只为了给她安心感；他不在乎任何人，那根本掩盖不过的担心明显给了那个被好好守护在降谷零身边的文月晶。 发现这事实的同时，他脑海再度闪过一个念头，他们是情侣关係？ 可随即又一道声音否决了这个提问，樱井苍在吃饭的时候曾经否认过，他不认为对方会说谎。 他在乎那个邻家妹妹，若说只是一般的幼驯染的在乎，又感觉不太像，但要说是爱情那方面的，也不尽然。 学生时期他也看过不少情侣，樱井苍对于文月晶没有爱情方面的想法，这他能够肯定的，但也不能否认他在乎文月晶，远远胜过他自己本身和其他人。 不过要是诸伏景光也有听见稍早前文月晶对降谷零和伊达航说的话，也许他会同意。 ──他们似乎太保护过度了。 岂止似乎，是根本就是，那样子就像要将伤害文月晶的人揪出来生吞活剥了。 想起不久前樱井苍和文月秋叶看见文月晶脸上的巴掌印时的反应，那喷火的眼睛若能实质化他想是可以真的将人给烧起来。 他还记得在走出便利商店后，樱井苍引起文月晶的注意，就是为了不让文月晶看见文月秋叶在她没注意时，朝着某位歹徒毫不留情的施暴画面。 他相信，如果文月晶不在场，他们的行为也许会更狠。 他没办法忘记不久前樱井苍看着那些歹徒的眼神。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但要说是什么眼神，他也无法清楚地描述，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 恐惧。 将要被吞噬的恐惧。 樱井苍那时候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文月秋叶抑是除此。 「想什么这么严肃。」 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樱井苍抬眼，便看见那双上挑蓝眼平静且严肃地注视着自己，让他以为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好脾气的先生。「我不是乖乖来医院了吗？」 他无辜至极的询问，诸伏景光回神，满眼无奈。 「我在想今天的事情教官一定会知道，鬼塚教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他在想，他为什么会对文月晶如此没有底线的纵容？若只是一般的幼驯染，不是不能理解重要的家人被伤害时的那种愤怒，只是他展现出来的又不仅止于此，而这样的感情也未免太过深沉。 他又在想，在樱井苍眼里，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他没问，只是笑着扯了一个和刚刚所想完全不相关的事情来调侃对方。就见樱井苍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是在脑内试图模拟那个场面，随后没輒似的叹了口气。 「诸伏，才一个多月你就学坏了。」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啊。」诸伏微微一笑。 你确定不是本性显露吗？ 樱井苍无奈地想着，可却没说老实说出来。 「我若是遭殃，你们三个一个也跑不了。」樱井苍反驳，他可没忘了他们穿着花衬衫走进便利商店的主要目的，虽然他们还什么都没做。 「还是有着差别呢，我们是未遂喔。」 「我相信一大群跑出警校的同学们应该足够定罪了。」所以一个也别想跑。 诸伏景光的笑容顿时凝滞在脸上，随后，他轻笑了声。「还是说不过你。」 受伤的男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但才稍微一动便扯到伤口，让他紧紧蹙起了眉头。 诸伏当然看见了，连忙担忧的询问。「还好吗？」 「小伤，死不了。」樱井苍仍是不在乎的模样，但他看着诸伏沉下来的脸色，抿着唇才又补充。「真的没事。」 「……」诸伏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他闭了闭眼，又叹了口气。 「……苍。」 他轻声呼喊了名字，脸色沉凝看不出思绪。「偶尔，也依赖我们吧。」 樱井苍没预料到对方这么说，傻愣着看着对方，满脸不解又疑惑。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随即被他抹去。 「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七年的时光，也许陌生了不少，但往后日子还很多。」他顿了下，眼眸中满是认真。「我们不知道过去这些年你经歷了什么，但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替你分担。」那怕只有一点点，那怕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都会一直支持他。 「说什么啊，真是。」樱井苍半晌才回过神，彷彿受不了似的转过头。「有点肉麻。」 诸伏看着樱井苍那嫌弃的模样，弯了弯眼眸。 蓝眸映出的是男人那红了的耳朵。 他没拒绝。 Episode 05_纵然相隔时光(2) [] 樱井苍乖巧的站直了身体，俊秀的脸上掛着适当的歉意，微微低垂着眼，任由眼前的教官将自己从头到脚再由脚至头骂了一顿。 鬼塚教官看着眼前诚恳认错，一句话也不反驳的学生，气不打一处来，可学生都已经乾脆认错，他也骂了也念了，还能怎么办？ 他不像其他几个臭小子冠冕堂皇的死不认错，明明是违规的事情却说的头头是道差点气的他血管爆裂，可樱井苍虽认错，可同时也清楚表明，要是还有下次，他还是会再犯。 鬼塚八藏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的学生，最终还是停下了教训。 「樱井，你需要休息？」 樱井苍对于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诧异的扬眉，随后笑了开来。「歹徒不会因为警察受伤就放人一马，这种理由休假，教官你这玩笑不太好笑。」 鬼塚一噎，突然就无力了起来。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喔？」樱井苍眨了下眼睛。「那我会错意了，抱歉。」 不，他知道樱井苍知道他的意思。 可他装傻，鬼塚八藏也不好挑明，他叹了口气，才又开口。 「你和文月这几天的外宿许可我和梅野教官都准了，前提是不准缺课。」 梅野，文月秋叶班上的教官。 樱井苍眼中闪过诧异，但他还是感激的应下。「谢谢。」 鬼塚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方进退有度的学生，这个人，若是愿意，其实可以成为很好的警察，只是，凡事都有一体两面。 他成为警察的原因，源自于文月秋叶的妹妹文月晶，若文月晶出了什么事，他不能保证这两位优秀的学生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很清楚，文月晶是他们成为警察的主因，同时也是这两个学生的逆鳞，是不能碰触的存在。 关于樱井的父母，他不清楚，而他所知道的就是父母亲的资料被公安压住，凭他的身分并不能知道，但因为警校需要了解过去，所以他知道他们小时候的遭遇。 这三个孩子，全都是无辜的，但形势所逼，才让悲剧上演在他们身上。 他清楚的记得，樱井苍在面试时，那冷漠的语调以及上扬的嘴角── 「遗忘也许是逃避，但有时候忘了一些事情，能够轻松不少。樱井，你和文月都很优秀，是能够成为好警察的人。」 遗忘？ 樱井苍细细咀嚼着这个词。 他直接无视了后面那些话，只是偏过头思考。 「教官说的没错，遗忘也是个选择，但遗忘却不会抹去存在过的事实。」 他依然笑着，唇角微弯的弧度没有改变，只是那双眼里却藏起了让人无从分辨的情绪，看的鬼塚八藏内心不免更加沉重。 「纪录在案的，就是事实，我和文月只是要这个结果。」无论真相是什么。 「记录下来的，当然只有当初的陈述。」鬼塚看着眼前的学生，顺着他的话回答，没有其他原因，不过是指出一项事实罢了。 他对于教官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噙着淡淡的笑容。 「谢谢教官，我和文月不会缺席任何一堂课的。」他没有回应鬼塚八藏的话，而是对着教官行了礼后，头也没回的踩着从容的步伐离开。 看着办公室的门在眼前被关上，鬼塚八藏有种回到面试当日的错觉。 ──人就是我杀的，若这是我不合格的理由，我不会辩解。 门微开的办公室外，降谷零巧妙的隐藏身形，让自己的影子不至于被办公室内的教官发现。 稍早前他先让其他一起挨训的同期离开，毕竟教官独留下樱井苍一人让他有些担忧，其他人本想一起留下，但人太多又不方便，便让他们先走。 他本无意偷听，可又同时又觉得教官会单独留下樱井苍不太对，所以便如此行动。 可因为里头短暂却意义不明的对话，让他一时没有查觉到对话突兀的结束，而门已经从里头完全打开。 樱井苍一出来，便看见降谷零在外头，他先是诧异的扬了扬眉，然后露出了笑容，一样的温柔。 「偷听是不道德的喔。」 降谷零一噎，本想反驳，可又觉得自己就是真的做了，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见降谷零没回话，樱井苍倒是意外。「不说点什么？」 「说了你会信？」降谷零扯了嘴角，有些烦躁的拨了拨那一头金发。 「看状况。」 「……」 「你不问吗？」 「我问了你就说？」 「我说了你会信？」樱井苍似笑非笑的把刚刚降谷零的问题丢还给他，虽然指的事情是不一样的，但降谷零突然有种极为无力的感觉。 怎么感觉自从和樱井苍再遇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常出现？ 纵然无所谓且气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方式让人很想揍他一顿，可扣除这些情绪，他知道他给到无力，主要是因为听见刚刚教官和樱井苍的对谈…… 如果那个能称得上是对谈的话。 Episode 05_纵然相隔时光(3) 虽然像哑谜一样，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光从那少得可怜的对话，降谷零隐约能够察觉里头的气氛莫名的弔诡，而他们口中的「遗忘」和「事实」，是那场对话的重点，也是这几年改变樱井苍的主要原因。 时间能够改变一个人，这他再清楚不过，樱井苍的改变他看在眼底。 他是衝动，但他同时也善于观察，也许没有萩原那么观察入微，但总体不算差，诸伏景光能够观察到的事情，他也看得见。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很重要的友人。 而改变的原因，被樱井苍隐瞒。纵然他因为偷听而窥得一小角，但樱井苍应该不容许他……或他们继续以这种方式往下挖掘。 直觉的，他能肯定一定和文月晶有关，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没有隐瞒过文月晶之于他的重要性。 他可以放弃一切，就只为了保护文月晶。 昨天，文月秋叶将文月晶往他的方向推的时候，他守护着文月晶，没有出手跟着一起制伏歹徒。 他信任自己的同期，同时知道文月晶对樱井苍来说非常重要，而他也不希望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被波及，所以虽然那时候怀中女孩奋力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手，他却丝毫不肯放。 他不是不担心樱井苍和文月秋叶，只是他更加清楚，他怀中的这个女孩对他们更加重要。 虽然他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一道分隔线，他只能待在线外看着樱井苍封闭起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近在咫尺，明明都站在阳光下，可他却彷彿看见他身处黑暗的海底深处，任由自己不断下向沉去，灭顶了也丝毫不挣扎。 他可以做什么？ 他想伸手握住他，可男人的眼底并没有倒映出自己。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被黑暗吞噬？ 不。 他不想。 他想起那个身体虚弱，脸色总是带着病态苍白的男孩。 一直以来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一脸不以为意地总是和他们站在一起打闹，对于旁人因为外貌特徵欺凌自己而站出来的他，明明是那么瘦弱，可却像是一堵高大的墙，耸立在前方保护着他们。 那漫不经心却不肯退让的模样，彷彿虚弱的人不是自己那般，既可靠又让人想依赖，进而让他们感觉到若天真塌下来都不需要担心。 「……信。」 最后，他吐出了这个词。 「欸？」 降谷零紫灰色的双眸认真且平静地看着樱井苍，那双没有迷惘的眼神透露出的是坚定，是无法撼动的信任。 「苍，只要你说的，我都会信。」 就怕他不说。 降谷零知道，只要苍想要隐瞒的事情，就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但纵然如此…… 「我会一直支持你，你想要保护的，我也会帮你。」 樱井苍闻言，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半晌才回过神。 「你和诸伏说好了吗？」 「欸？」 他不解地看着樱井苍。 「这么肉麻兮兮的话，到底跟谁学的？萩原？」 降谷零无言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怎么就忘了，从小时候开始，樱井苍就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上一分他们能严肃地在讨论事情，下一秒就可以让人瞬间从那氛围跳脱出去。 虽然看上去很认真，但说出来的话十句有八句都在捉弄人。 「……」 樱井苍看着金发男人那一瞬间无力的样子，笑了，眼中流淌的是些许温柔以及谢意。 「……谢谢，zero。」 听见这久违的暱称──其实也不算久违，除了诸伏景光这个幼驯染以外，松田、萩原和班长偶尔也会喊他的绰号。 让他有这种感觉的，是来自于樱井苍口中的zero。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看着那温柔的彷彿四月暖风，轻轻一吹拂便能融化寒冰的微笑。 「可虽然如此，但晶那边，我不会轻易同意的。」 「……蛤？」 「我不会同意你和晶一起的。」 他刚刚错过了什么，怎么话题会变成这个？ 他和文月晶？哪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满头问号的他一脸惊愕地看着樱井苍，而在对方眼底，降谷零的反应像是被抓包一样吃惊。 「我承认你外貌帅气阳光、性格善良正直，人品、能力都很不错，但我不会同意的。」 樱井苍的表情迅速地变为严肃。 「昨天是情势所逼，但下次如果你还死死抱着晶不放，我就──」苍蓝双眼淡淡的瞟了降谷零的手，然后缓缓挪动到降谷零那因震惊而放空的脸上。 而那未完的话，满满都是威胁。 降谷零惊愕和满头疑问的同时想起昨天在便利商店，明明很害怕，却佯装镇定的女孩。 以及后来为了保护她，将女孩收入怀中的瞬间。 与自己不同的娇小、淡淡的清香、比自己体温稍低的柔软，以及那靠的极近，转头哀求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眸。 心跳霎时间迅速的跳动起来，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 许是樱井苍那明目张胆的威胁，抑或是……他真的意识到昨天在怀中的，是个与自己不同的女孩子？ 他现在还是不懂那感觉的真实名称，但── 「你难道是个妹控？」况且他没有死死抱着人家不放好吗？他只是单纯担心文月晶会因为过于担忧衝进歹徒的视线，让她自己陷入危险才那样做而已。 降谷零不可思议的吐槽。 「你这句话就代表果然有意吧！我不会同意！」 樱井苍的眼神顿时变得兇恶，「你这傢伙，你大了晶四岁，她还只是高中生！」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降谷零。 那一脸看变态的表情顿时让降谷零想挥拳揍过去。 但他是伤患，不能揍。 「你居然想对未成年女孩下手！」 果然还是揍吧？ －－－－－－－－－ 碎碎念：有人挖坑给自己跳了www Episode 06_秘密(1) 事后，如降谷零听见的，樱井苍并没有请伤假，仍然和其他人一起上课。 纵然鬼塚教官有意无意的让他休息，他仍旧像没事人一样和其他同期对练，一点也看不出是个伤患。 在旁边观看，知道樱井苍肩上有伤的五人难免都担心，可对方都再三强调自己没事，教官也没出口阻止，他们也不好说话。 鬼塚教官批准了他的外宿，樱井苍也极为理所当然的在每天课程结束后以及假日，都直接以要回家养伤为藉口溜得不见人影，连一起吃饭的邀约也二话不说就拒绝。 「果然是妹控……」数不清樱井苍已经从眼前溜走几次，每次想到松田都气得牙痒痒，无处发洩的无力和愤怒让他只能发洩似的恶狠狠咬下刚送上来的餐点，一脸不爽的边用力咬着嘴中的肉边发表评论。 「以前都没看出来他是这类型的人……」降谷零想到先前樱井苍误以为自己对文月晶有意思所露出的敌意，不禁感到无奈又好笑。 「很珍惜妹妹呢。」伊达航笑着说。 萩原研二点点头：「小晶真的对小樱井意义不同。」 诸伏景光温和的开口：「这样很好，不是吗？」 比起过往，现在的这个樱井苍，更加鲜明且有生命力，不再是曾经的他那样如同烟雾般捉摸不定。 他夹了一口小菜送入口中，「而且，不是只有苍，文月同学也很爱护文月不是吗？」别把人家说成变态妹控吧？ 其他四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那天他们在离去前，樱井苍先给文月秋叶看了什么之后，文月秋叶看着某个歹徒的目光变得比平常更冷，随后樱井苍吸引住文月晶的注意，和诸伏一同走出店外，而文月秋叶留在店内，「不小心」踩了好几下某个歹徒。 他们都在那个当下同时听见了伴随在男子的惨叫声中，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据降谷零和伊达航所说，那个被踩的歹徒就是最早打了文月晶一巴掌的男人。 先不说樱井苍，五人想起了学校碰见的文月秋叶，冷静淡漠、基本上没看过对方其他表情，就连联谊的女孩子们偶尔谈到她的一致评价全部都是难以亲近，就更加难以想像对方会那么珍惜妹妹的样子。 不过这还算很好理解，毕竟是亲姊妹，樱井苍严格来说也不过是邻居吧？ 想起偶尔的聊天途中樱井苍对于聊起文月晶时不经意放温柔的表情，偶尔碰见他们时他们的亲暱互动，对比平常的温文疏离、满是社交礼仪的表面微笑，虽然不能说差太多，但温度差对于他们这些瞭解樱井苍的人还是很好分别的。 「也许樱井他真的对文月有意思？只是碍于文月同学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对于作为在场人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伊达航，摸着下巴给出结论。 毕竟文月秋叶表现出来的也极为护短，若真的对人家妹妹抱有其他想法可能会被当作眼中钉也说不定？ 「但苍之前不是还反驳没那回事吗？」降谷零真不觉得樱井苍会说谎，都已经否认了应该就不会是那回事。 「还是他喜欢小文月？」萩原回想着那两人的互动，感觉也不是没可能。 「那时候苍也说不是了吧？」 「别忘了小降谷，那时候小樱井回答的并不是没那方面的意思，而是『我和文月没交往』，不是吗？若他真的对小文月有意思，那么爱屋及乌那么爱护小晶也可以理解。」 「可萩，你这样说那在文月晶身上也一样啊。」松田插话。 不管是先前他们跟在樱井苍三人后面，又或是后来吃饭的随意提起，樱井苍从来都没有正面否认过他可能喜欢文月姊妹其中一人的可能。 「不会是两个都要……？」 「萩原你这发言很危险……要是真有这想法我看文月同学第一个就会按着苍揍了吧？」降谷零傻眼的吐槽。 「我说既然大家这么好奇，不如直接问吧？我觉得苍不会骗我们的。」见话题越来越离谱，诸伏又无奈又好笑的打岔。 「那不然就直接打电话问问吧。」松田爽快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拿出手机就要拨电话。 「也不用这么急……？」 而同时间，松田的手就被萩原给按住，松田兴致正高，才想要问为何阻止自己，就看见自家幼驯染一脸诧异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那里是刚打开门，要走进来的，他们正在讨论的主角本人。 [] 下课后在整理家里的文月晶等到这几天被准许外宿的两位哥哥姊姊回来后，便久违的到外面吃饭。 其实在文月秋叶和樱井苍进入警校后，她就很少下厨了，虽然假日和周末他们都会回来，但这样的日常更让文月晶有了回到以往的错觉。 一连下厨了几天，家里正好没了食材，三人便想今天乾脆外出，吃完再绕去超市买食材。 简单讨论后，便决定到苍熟识的居酒屋吃饭，虽然晶未满二十，但那间店并没有禁止未成年入内，再加上认识老闆，所以只要别让晶点酒精类饮料其实是没什么关係。 但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才拉开居酒屋的门，苍就像是看到什么不能入眼的东西那般，秒速关上门转身推着她们离开。 甚少看见苍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把门给拉上，让她不禁新奇的回头看着出现这样少见的反应的苍，也更加好奇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让苍有这种行为。 很快的，就有人解答了。 「这不是小樱井吗？真的很巧啊，都碰上了就一起吃个饭不好吗？」萩原研二从里头将门拉开，笑的眼睛都瞇了起来。另一边松田阵平也上前握住了他的一边手臂，萩原则是在樱井还没反应过来以前握住了另一边他没受伤的肩膀。 「不是、不巧、不好。」 简单明瞭，甚至面不改色的直接否认自己的名字，就连敷衍都懒。 晶看着苍一脸嫌弃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但看见苍鬱卒的脸，她只能将到口的笑意吞了肚子内，佯装镇定的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欸～小樱井好冷淡，这么多店家我们还能碰到这不是就代表很有缘份，就一起吧？」萩原看着晶憋笑的模样，牵制苍的同时还不忘朝她眨了眨眼，一边的秋叶冷眼扫了过去。 「我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啊，两位不介意一起吃饭吧？」 「我──」苍还想说什么，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截断。 「小樱井就这么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饭吗？」萩原失望的询问，那无辜的脸上露出这般的表情，让晶见了也感到不捨。 晶下意识地就拉了拉秋叶，秋叶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晶见到秋叶同意了，随即伸出另一隻手揪住苍的衣襬，苍感觉到衣服被拉扯，没多想地就将目光挪向晶。 目光才接触，苍就知道晶的想法，他又将视线挪向一边的秋叶，看她没什么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奈之馀，也只好顺应民意，一起吃饭了。 －－－－－－－－－－－－－－－ 碎碎念： 补充一下，萩原对文月秋叶的称呼为小文月，也就是酱（ちゃん），对晶则是直呼其名后面一样加个酱/小（ちゃん） 其他人对文月姊妹则是很一般的桑（さん）或是きみ（kimi），但本文全都省略没有添加后面的称呼用语，最多只在萩原开口时会加上小字。 若是私下要分辨，则是会在文月秋叶的姓氏后面加上称呼用语。提到晶则是看个人习惯，基于个性有些人有加有些没加。 几人（除了萩原）对樱井并不会加上称呼用语，是直呼性或是名，就像原作中警校五人组彼此呼喊彼此时也没有加上称呼用语。 Episode 06_秘密(2) 「文月同学和樱井喝啤酒吧，文月没成年就点果汁？还是想要碳酸饮料？」 才刚坐下，文月晶就被秋叶和苍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不让人靠近，而伊达航则是热心的拿起菜单就帮忙点饭前饮料。 「来来，小晶，这里玉子烧很不错喔！」 「阿对了，这个小菜也不错，来一点吧？」 「我们自己会点。」樱井苍受不了的拿过萩原手上的菜单，毫不客气的就赏了对方一个白眼。 在一轮笑闹后，店员先上了饮品。后续几人又了一些餐点，途中认识樱井苍的老闆知道他来了，抽空过来说了几句话，先是打趣这桌的男女比例，接着换了一个包厢给他们之后又免费赠送了几道菜，一行人才开始吃起来，而欢闹的气氛就连文月秋叶也难得地软化了脸上冷戾的表情。 可虽是这样说，还是有着差别的。就好比吃饭途中，樱井苍虽然会和其他人聊天，但注意力还是很明显地放在文月晶身上，而秋叶虽然会偶尔回个几句，基本上还是淡漠的。 不过好在因为文月晶在的关係以及萩原高情商的调和，气氛也算和乐融融。 尤其是晶和诸伏，因为同样喜欢且擅长做料理，意外的迅速混熟，尤其对诸伏的称呼，从诸伏先生变成了诸伏哥，这让苍差点没把到口的饮料给喷了出来。 这也太快了吧？难道最需要注意的居然是温和的诸伏景光？！ 可是看着晶开心的表情，苍最后也没说什么。 不过，等到点的菜餚陆续上齐了以后，惊愕的人就反了过来。 这两人会露出的宠溺、温柔的表情实在是难以想像，从在学校和平常的相处模式看来，这样的情况就像夏天降雪一样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可现在却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虽说樱井苍对外本来就是礼貌温和的，但若与面前的一幕相比，就会知晓那落差有多么大。 先是晶好奇的想喝喝看梅酒，却被秋叶制止拿了其他碳酸饮料给她喝。 或是晶一脸尷尬的吃到不喜欢的味道的料理，被苍顺手拿了过去乾脆的解决掉。 而在嘴角沾到酱料的时候，秋叶拿了纸巾轻柔的帮对方擦了擦唇边。 又或是吃饭途中发现长发很容易沾到食物，苍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条发圈，灵活迅速的帮对方绑起头发来，虽然是简单的马尾，但那嫻熟的模样不用问也知道对方一定常这样做。 互动不亲暱，却都是他人无法轻易插入的氛围。 顿时，五人脑海顿时闪过了一样的想法。 我是不是太亮了？ 这三个人在互动的时候基本上根本插不进去，虽然他们露出的惊愕表情让樱井苍看到不免吐槽了好几次。 「既然连小樱井也常来，就代表这里连小樱井也喜欢吧？」 酒足饭饱后，看着一群人满足的模样，萩原满意的开口。 「是不差，怎么了？」 「怎么知道苍常来的？」晶好奇地反问，就见萩原朝晶眨了眼，然后又被苍一眼瞪了回去。 「因为苍和老闆很熟啊，再加上点餐的时候几乎不怎么看，若不是常客或是认识，是不会这样的。」萩原热心的解释，一点也没理会苍朝自己拋来的眼刀，也很自然地收下晶眼里的讶异和讚叹。 「所以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係。」苍再度打岔，没好气地丢了问题给同期。 「啊，我没说吗？我觉得下次联谊可以来这里，虽然也有其他选择，但既然小樱井喜欢那么就订在这里也不错？」 松田一脸果然没错的表情，镇定地拿起啤酒杯喝了一口酒。 樱井苍淡定的转开视线，直接拒绝了兴高采烈的萩原。 「我没答应过，请不要找上我。」 「欸！好无情啊小樱井，你可是被重点询问的对象呢！我已经回绝几次女孩子的询问，就一次，通融一下如何？」萩原一脸难过的倒在松田肩上，后者则一脸淡定的没有理自家幼驯染。 「还重点询问，你自己搞不定？」 「总不能次次让女孩子失望吧？有几个女孩子真的很想认识你呢。」萩原难过的将脸埋在松田肩上，装哭的模样似真似假让樱井苍有种想拿东西丢他的衝动。 「那关我什么事？」樱井苍一点也不吃萩原那一套。 「不过只是看上这张脸，你们的就够了。」樱井苍烦躁的回答，那厌烦的模样同时让其他同期诧异地瞪大眼。 「问题就在这里！」萩原直起身体一脸控诉。「大家都不好好利用帅气的脸蛋，小阵平不讲话专心吃饭的时候才能称得上是帅哥，一开口就破功啊，还被女孩子说难怪会没女朋友！」 直接把自家幼驯染拖下水。 「小降谷还真的就当吃饭和一般路人问路一样，也不和女孩子聊天……」 降谷零面色不改的继续吃着他喜欢的菜。 「班长有女朋友了也不能次次都抓他去……」 班长点点头，表示萩原这话深得他心。 「小诸伏他……」 「萩原，我记得没有这些问题吧？」见要数落到自己头上，漂亮的蓝眸带了些困扰。「我表现的应该算不错的？最少比起……」诸伏好笑的看着自家吃着小菜的幼驯染，眼中的调侃满满。 「别拿自己和小降谷比啊！他神经大条到和小阵平几乎是一样的糟糕！」 「喂，我再怎样差也没有沦落到和他一样的地步吧！」 「喂，再怎样也不用拿我和金发混蛋比吧！」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互相瞪了一眼。 「我情商没他低吧？」降谷零不可思议的反驳。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松田阵平不甘示弱。 「好啦好啦，别这样，别给老闆添麻烦啊。」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萩原连忙打断。「小诸伏真的算比较好的了，愿意回答也不会冷场，但问题就是这里，联谊之后要交换电话啊，小诸伏你头也不回的就藉着去厕所回避，就算有女孩子在事后成功交换了，但你也完、全不主动。」直接把人家当作通讯录上的装饰。 「听起来挺惨的。」 樱井苍一点也不意外的挑眉。 诸伏则是困扰的笑了笑，也没反驳，毕竟萩原说的是事实。 「对啊！所以小樱井就看在这样的份上参加一次？」 萩原将目光悄悄地挪向好奇看着他们聊天的晶，以及不感兴趣安静吃饭的秋叶身上，然后又回到樱井苍身上，一脸期待。 Episode 06_秘密(3) 「关我什么事。」 「就当做吃饭，联系一下同学间的感情？」 「我记得你刚刚还吐槽降谷这样吧，我拒绝。」 「不能看在我很辛苦的份上帮忙一次？」 「让你很辛苦还真是对不起了。」松田没好气的吐槽。 而苍则是连回答都懒。 刀枪不入、软硬不吃，一点松动跡象也没有。 「呜呜我好难过，小樱井真的一点也不给机会。难不成小樱井以前也这样吗小晶？还是他其实有喜欢的人了？」萩原一脸沮丧但又随即打起精神，一点也不介意的直接开口询问文月晶，也不在乎当事人就在现场。 反正只要没有肢体接触或较为亲暱的举动，他知道文月秋叶和樱井苍是不会介意他和文月晶搭话的。 只要内容没有踩到底线。 「呃……」晶有些无措，她先是偷偷瞟了一眼秋叶，才又将目光放在萩原研二身上。「苍没有女朋友，但……苍从……以前就不太参加这类的活动。」晶说着，脸上是爱莫能助。 萩原研二见状，也没有怎么勉强，迅速地一扫刚才的难过，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这样啊……好吧，虽然会让女孩子失望，但也不好勉强小樱井。」 「这周末还有场联谊，既然小樱井真的不去那还是少一人，班长帮个忙吧？」 「刚刚不是才说我──」 「酒类我包喔。」 「那好我去。」 「班长你这也变太快……」松田傻眼。 「反正我只是凑数嘛，偶尔一次可以的。」 萩原也不再将话题放在联谊上，而是天南地北的随意聊，等到都吃得差不多也足够了，便起身去结帐。 晶也因为喝多了饮料，想要去洗手间一趟，也跟着对方一同离开位置。 但她却没有往洗手间的方向去，而是往萩原研二走往柜檯的方向而去。 「那个……」 她跟在对方后面，在对方走到柜檯和服务员结帐时，小声地开了口。 「嗯？小晶？你怎么来了？」看见跟在自己后方的女孩，萩原研二其实有点讶异，毕竟根据那两人对待文月晶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让她一个人过来找自己。 可转念一想他们是很过度保护，但应该不至于掌控愈旺盛到这样的地步就是了。 「苍他……」晶纠结的开口，看着眼前一直保持着和蔼可亲笑容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苍会这个样子拒绝联谊，她是清楚的，可一时半刻让她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意外于苍的直白，同时也知道眼前这几人于苍来说是很特殊的，所以更加不希望苍本就稀少的朋友因为这些原因渐行渐远。 萩原研二看着踌躇着如何开口的文月晶，先是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然后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微微皱起眉随即又恢復正常，接着摸了摸下巴。「不用勉强说也没关係喔。」 「咦？」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萩原笑着朝她眨了单眼。「虽然我刚刚那样说，但我并不想勉强小樱井说他不想说的事情，当然你也是。」 「也许有一天小樱井愿意说，那当然很好，但我想和他一直做朋友，所以不会勉强他说他不想说的事，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而且，小晶你知道我和松田还有小樱井，就是那位自然捲的人，小时候就认识了吗？」 文月晶点头。 「小樱井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虽然有些地方和以往不太一样，但个性并没有怎么变，除开比较毒舌以外，其实一样温柔的过分。嗯……虽然刚认识小樱井的时候，他其实和外表给人的感觉很不相同呢。」他弯了弯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有些好笑又无奈。 文月惊讶异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谈起过往时脸上浮现的温柔神色，眨眨眼，又眨眨眼。 「刚认识苍……的时候？」晶有些好奇地喃喃自语，面容带了点疑惑。 「小晶？」 「咦？啊、是啊，自我有印象以来，苍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晶开朗一笑，把脑海中的重重疑惑暂时拋到脑后。「萩原先生真的和苍说的一样，人很好呢。」 「小樱井和你提过我们？」敏感的察觉到些许不对，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的萩原并不打算在这时候追根究柢。「他怎么说的？」 萩原研二反问，从店员那接过找的零钱后，并不急着离开，只是往旁边挪动两步好让他们的位置不至于挡到其他客人的路，接着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然后，想到小时候的樱井苍和进入警校后的樱井苍，他迟疑的接着补充了句：「不会都不是什么好话吧？」 如果是这样他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小时候开始樱井苍虽然外貌温柔病弱，但能损他们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留情。就像刚刚他说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和实际上的个性完全不同。 文月晶想到樱井苍聊到他们时的表情，不禁低低的笑了出来。 「真的都没好话？」 她摇摇头。 「……那？」 「有虽然很爱看热闹但却很热心很可靠的班长、有一直都笑着，心思细腻又乐于助人的人、也有虽然看上去很可怕，脾气也很彆扭，但心思很细，重要时刻非常能够依靠的人、温柔又勇敢机智，厨艺高超又很会照顾人的人，还有就是善良耿直、性格开朗又带点天真，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简单说，就是一群既善良、又正义、又很可靠的一群人。」 文月晶细数着她所听到的，然后看着身边的青年。「苍很喜欢你们呢，我很少看他提起学校同学时有那么温──」话还没说完，文月晶就被一个温和却坚定的手给扯离萩原研二身边，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苍的背影隔开了她和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你这傢伙──」 咬牙切齿的嗓音自文月晶前方响起，晶抬头看着苍的背影，以及不知道为什么用手摀住脸，耳朵微微发红的萩原研二。 Episode 06_秘密(4) 「早就警告你不要对晶出手，你这傢伙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小樱井？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小晶很一般的聊天。」萩原研二还没从刚刚听到的话中回过神就看见脸黑的和降谷零的肤色有的比的樱井苍一副想要揍人的样子，连忙解释。 「一般聊天干嘛耳朵红？」 萩原研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呼出一口气。 「就好奇你平常怎么和小晶提起我们的，就只是这样。」听见的回答杀伤力太大了，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没办法的。 也不想吐槽对方的重点根本摆错，要真是他对文月晶说了什么，红了脸或耳朵的不应该是晶才对？ 听见这个解释，樱井苍差点就想问眼前的男人晶说了什么，但随即想到当初在游戏中心晶的言语和行为，立刻就反应过来会让萩原露出这种反应的话绝对不会是他想听见的，于是一脸哀怨的回头看着文月晶，脸上的无奈满溢，而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同期和文月秋叶也在不远处。 晶则是歪着头看着苍，不懂他的反应。 苍当机立断的就决定不继续追问，完全不想去想晶到底跟萩原说了什么，只能逃避般的推着他走出居酒屋。 而萩原也顺着对方的力道走，才刚踏出居酒屋，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迎面吹来，街上的人，包含他们都淬不及防地被这阵大风席捲直到风减弱。 「呜哇，这风也太大了。」压着头发避免被吹乱的萩原叹息道，接着转回来想要确认樱井等人等等的打算，就见到文月秋叶微微低下头，低声轻哄着摀着眼睛低着头的晶。 「咦？刚刚的风太大有东西吹到小晶眼睛里了吗？」直觉的萩原便如此联想，才想上前关心，可才踏出一步，就被苍抓住肩膀挡了下来。 「不用，不是警告过你没事不要太靠近晶吗？」 苍脸上扬着笑，那弧度却带着寒意，收入眼底让萩原啼笑皆非，但总感觉哪边不对，他压下漫上心间的疑惑，面上仍是一片关心。 「只是担心是不是眼睛进东西而已，我没想干嘛。」萩原研二双手一摊，无辜的说着。 「谢谢关心喔。」 「站在那应该不方便看清楚吧？不如来这里，灯光比较充足？」伊达航见状开口建议，也不去理会两人间的奇妙气氛。 他看文月姊妹站的位置较为阴暗没有什么灯光，如果刚刚眼睛真的进了东西，那么暗的地方应该也看不清楚才对，还是到光线充足的地方必较好吧？ 谁知，文月秋叶不为所动，她淡淡看了伊达航一眼，「不用，我看的见。」直接爽快地拒绝。 然后目光又落回文月晶的眼睛，没再分注意力给其他人。 而樱井苍这会儿是直接换了个站位，站在姊妹俩侧边，将五人的视线隔开。「好了，饭也吃完了，那我们先送晶回去，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分神的看了文月秋叶，文月秋叶的手这时刚好从对方的左眼移开，然后拉起文月晶的外套帽子，将帽子直接拉低，接着看向樱井苍，目光和他接触的同时摇了摇头。 萩原见樱井苍一脸严肃，从善如流的点头。「那好吧，这么晚了是该送小晶回家，那就明天见了。」他笑着回答，然后目送着三人离开。 「萩，你干嘛，刚刚不是说好等等一起送他妹回去然后一起回学校吗？」 刚刚在吃饭途中，明明已经说好他们和樱井三人送文月晶回家再一起回学校的，怎么又临时变卦？ 萩原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他们三人才笑着回答：「小晶好像不太舒服，你想想他们爱护小晶的模样，天塌下来都是要先顾好小晶不是吗？其他的事情当然都会排在小晶后面。」 「可刚刚好像只是眼睛进东西？」 「文月同学刚刚不是在帮忙吹吗？」伊达航不解地反问。「没有弄出来？」若没有弄出来，应该是要先找水用冲的，怎么会是要回家的结果？ 虽然也不是说不能回家再冲，但根据他们心疼文月晶的程度，眼睛那么敏感的地方若进了东西一定非常不舒服，若真的是弄不出来会直接找水源，而不是直接回家。 再加上……身后就是樱井苍认识的店家，只要说一声，老闆不会吝嗇到就连水也不借。 「我倒觉得不是，感觉刚刚文月同学好像用手……」因为角度问题降谷零没有看得很清楚，因为在他看清的同时，樱井苍已经挡住他们的视线了。 「用手？不可能吧？」松田不解地反问，眼睛进东西不是都是先用吹的，就算吹不掉，直接用手也太夸张。 「……嗯，也许没有进东西也不一定。」萩原见同期的好奇心涌上，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推测。 自家同期观察力和推理能力都极好，反正他不说他们也会知道樱井苍刚刚的态度不自然，倒不如说清楚比较好。 「……没有进东西？」 「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小晶她有戴隐形眼镜。」萩原看着已经看不见三人身影的街道。「刚刚风那么大，也许吹歪了小晶的隐形眼镜也说不定。」 「若真是这样，那刚刚zero看到的也说得通了，不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通常歪了，应该是会找镜子调整，而不是直接拿掉？ 而通常有戴隐形眼镜的人，身上应该会随身携带着可以清洗隐形眼镜的物品和一些小工具以备不时之需，若真没有带在身上，应该也不用那种遮掩的反应。 毕竟刚刚文月秋叶可是拉下了文月晶的外套帽子，就像是在遮掩什么，不想让人看见。 而这种可能，除了可以解释刚刚文月秋叶的动作，也能够解释樱井苍的奇怪行为。 「总不可能是义眼吧？」松田喃喃自问，但随即被他否定，义眼和一般的眼睛还是很好分辨的。 「小阵平，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义眼啊。」 「我知道啦，但只是戴隐形眼镜，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吧，苍那小子那种反应就好像有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一样。」松田没好气的说着，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紧紧的。 不能看见的东西…… 她的眼睛有秘密，他们不想让人知道。 同时间，五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在日本这样霸凌严重的国家，若那个可能是事实，那么这一切都能够解释了。 而这种事情，若是直接问……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猜测很快就被证实，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Episode 07_虚实之间(1) 树干猛地撞上一道人影，枝叶因承受撞击而接连掉落了几片嫩叶，滑过了眼前人冰冷至极且锋利的脸庞。 「你对晶做了什么？」 明明该是疑问句，却比肯定句来的绝对。 降谷零怎样也没想到，或者说他曾料想过文月秋叶会有激动的反应，但却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样子。 原本，他们只是在早晨惯例的打扫时间小聊，意外的碰见开着车的鬼塚教官，一轮打闹后，萩原帮忙教官把车停去车库，降谷零见苍扫得差不多，便拿出他们昨天联谊饭局结束后捡到的东西，想给文月秋叶和樱井苍确认，谁知道苍在见过之后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就去将秋叶找来，而秋叶一看见那物品，二话不说就揪住降谷零的领口，将他狠狠推到一边的树。 他和诸伏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 原本淡漠的浅紫双瞳因愤怒而显得狰狞通红，拽住自己领口的力道几乎快要勒毙自己，本该是冷静的气息此刻显得锋利且冰冷，就连胸口也因愤怒而起伏明显。 对方的眼里没有他，倒像是透过他看见了一些她憎恨的事物。 「文月同学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见情况失控，诸伏景光连忙开口，可秋叶眼睛一扫向他，那眼底的杀意以及戾气，就像是洪水般直直席捲而来。 降谷零不是没有办法甩掉对方，但若打起来，文月秋叶极可能会受伤，毕竟他们天生的体型以及力气差距，就几乎决定了这一切，虽然他自己可能也讨不了好。 文月秋叶很优秀，特别在这方面。偶尔的对练中，别说女性同期了，诸多男性同期也很多败在她手下，而她甚至在其中一次练习中和伊达班长打的平分秋色。 而其他在打扫的人见状，连忙丢下手中的扫帚凑了过来，樱井苍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秋叶放开降谷零，可秋叶完全听不进去，也不顾其他人的劝阻，仍死死的揪着对方。 因为文月秋叶是女性，在个性使然下，他们几乎都不会对女性出手，虽然理智清楚往后要面对的犯人也会有女性，但眼前的文月秋叶又不是犯人，怎么可能对她出手？ 善于调解的萩原研二不在现场，伊达航一筹莫展、诸伏景光紧张的劝阻、松田阵平则是握着文月秋叶另一隻就要挥下去的手，死死扣着。 「秋叶，你冷静点！降谷还什么都没说，你要判他死刑也要给他机会解释！」樱井苍见秋叶完全没有想要放手的意思，也不管不顾了，伸手握住她拽住降谷零领口的手。 「别的我不敢说，但降谷的人我可以保证，他刚也说了只是意外捡到东西而已，你先放开好吗？」 文月秋叶仍不为所动，她愤怒地瞪着对方，唇瓣被她咬的几乎见血，她听着樱井苍的言语，才颤抖着开口。 「……晶她，昨天……」 她拚尽全力压抑下狂躁的怒意，似嘲弄、似隐忍的将目光落在身旁的樱井苍身上。 那双浅紫瞳眸中，心痛、愤怒、懊悔、自责、不甘……揉杂着太多情绪，让樱井苍甚至以为她就会当场因为这么多汹涌的情绪而落泪。 「……」 「我知道。」苍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秋叶不会没有缘由的就对人动手，她是理智的过份的那种人，这个世界上搞不好也只有晶能够让她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她对晶的事情向来极为上心，所以寧可误会全世界，也不想晶受委屈而不敢说。 而他偏偏昨天就是错过了晶回来的时间，根本就不知道昨天晶回来时的情形。只知道昨天晶回来的时候他才在自己的家中洗澡，洗完后他本来想和姊妹二人打声招呼再休息，可一到隔壁，就看见秋叶站在晶的房门前。 他问秋叶发生什么事，晶只说她有些累想早点休息，明明看似无事发生，但秋叶却敏感的察觉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而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想勉强，只是站在原地很久才回到她的房间。 他们在客厅等待了很久，她始终不走出来，最后也只能先熄灯休息。 隔天一早，晶仍旧像以往一样早起为他们准备早餐，一样笑着送他们出门，一切都看似正常，可却莫名的压抑。 但偏偏教官批准地过夜许可只有到昨天，他们除了周末之外没有办法继续在外过夜，所以便打算今天课程结束后溜出来，可没想到一早却有这种消息。 「我们要了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感觉到的晶隐约不对不一定是降谷造成的，就当我的私心好了，先听听降谷怎么说，若不是误会，我不会阻止你。」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眼睛没有移开，专注且认真地看着她。 而秋叶看着苍的眼睛，逼自己深吸口气，半晌才勉强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见秋叶终于放开，他直接插入二人之间，将降谷挡在身后，免得秋叶再失控。 「我来处理，你冷静点。」他没有放开秋叶的手，牢牢地将之握在手心中，秋叶想要挣扎，可却挣脱不开，便随他去了。 见状，苍也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便侧过身，看着降谷零。「降谷，你没事吧？」 降谷零摇摇头表示没事，才想要开口，却直接被樱井苍打断。 「抱歉，可是我想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你在哪里捡到的？」他从秋叶手中接过那个吊饰，将之放在手掌心，认真且严肃的询问。他本想问更直白的问，但又矛盾的不希望对方知道他们所想要隐瞒的事情。 而在樱井苍手中的吊饰，其他人或许觉得只是一个旧吊饰，但降谷零和伊达航不可能没看过，特别是降谷零印象更是深刻。 因为那个吊饰是前阵子在便利商店抢案时，文月晶的口袋露出了这个吊饰，因而被误以为是手机想要藏起来，才被歹徒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知道文月晶很珍惜这个吊饰，毕竟这个手工布偶吊饰虽然看得出岁月痕跡，但仍整洁乾净就知道了。再加上那天的反应，她就算不安、就算恐惧也要握在手中的物品，对她来说一定是能够安神定心的物品。 只是他不知道，他单纯拿出这个吊饰想要询问，居然就会让文月秋叶失控至此，甚至还没来的及听他说前因后果就直接动手。 降谷零犹豫的看着身边的幼驯染，见诸伏点点头，才吐了口气。 「昨天我们去参加联谊，苍你知道吧。」 苍点头，只是不知道这跟他拿到这个吊饰有什么关係。 「在吃完饭，要去唱歌前，我们意外捡到的。」诸伏接着说。 「意外？」 「对，意外。」诸伏正在思考怎么说才不会让眼前这两个极为珍视文月晶的人失控，降谷零便率先开口。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不管多委婉都是伤害，所以只能仔细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将经过说出来。 Episode 07_虚实之间(2) 起初，是没有注意到的。毕竟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是不会特别分神注意巷弄里面动静的。 几人才刚出居酒屋准备续摊，在外头被老先生叫住询问关于萩原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停留的这一小段时间，让四人察觉了那细微的骚动，瞬间被引起了注意。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降谷率先察觉不对，目光盯着一边的巷弄。 「是有说话和笑声，应该只是几个女孩子在里面说话吧？」伊达靠近仔细聆听了一下，是有听到声音没错。「倒是我们再不走，萩原他们就要走远了。」 他看着前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被女孩子围绕的萩原，转而提醒同期。 降谷抿唇，迟疑地看着巷弄，脚步却怎么样也挪不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走开。 而诸伏见状，立刻知道降谷在想什么，便转而提议道：「不然班长你们先走，我和zero去看看，马上就跟上你们？」 降谷感激地看了一眼诸伏，见伊达和松田同意，便和诸伏往巷弄里面靠近。 而越是靠近，那嬉闹声就更加明显，内容也跟着清楚了起来，而那内容…… 他们交换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肯定和严肃，他们放轻脚步继续往前走，便依稀可见里面有几个人，而其中一人正狠狠拽着一个身型娇小的女孩的头发。 怀疑成了肯定，那样的画面，让孩童时代的回忆瞬间涌上。降谷还没来的及思考，便开口大声喊道：「喂！你们在做什么！」 巷弄内的人们因为这声大喊，被吓到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那个被拽住头发的女孩察觉到对方的停顿，似乎也知道现在是机会，死死抱着自己的背包，扯回了自己的头发，踉蹌的往他们的方向跑来。 可因为天色昏暗，巷弄内没有灯光，再加上她不管不顾的低头往前方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股脑地往他身上撞，他没被撞倒，反而少女因为反作用力狠狠跌在地上。 「啊，抱歉你没事吧？」降谷没来的及闪过对方，让对方摔倒在地，他歉疚的弯下腰，才想要扶起对方，却在看清对方的脸，以及那双与以往不同的双眸还有浑身湿淋淋的模样时，愣在了当下。 「你……不是文月吗？」 晶一听见这不陌生的声音，惊恐地瞪大双眼，在意会到对方是谁的同时，惊喜、惊愕交织在脸上，可下一秒随即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脸，她惊恐的摀住了一边的眼睛，只留下另一隻他们见过的灰色眼瞳。 「我…那个、我……对、对不起──」她顾不得什么，慌张地抓起一边的包包，就这样踉蹌地衝出了巷弄，头也不回地跑走。 「zero……刚刚那个不是文月的妹妹？还有她的眼睛──」跟在降谷零身后跑过来的诸伏景光也看见了文月晶，惊愕的同时也看着自家好友，而他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肯定以及……担忧。 「是啊，是异色瞳。」降谷看着另外三人往反方向跑走，也没试图追上去，只是转过头看着晶跑开的方向。「难怪前几天苍他们要那么遮遮掩掩了。」 他想，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因为小时候他也曾经遭遇过不少次，但她……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逃离那过往。 那么特殊的瞳色，很难被接受，就连他现在也偶尔还是会因为发色被拿来说嘴了，而她是女孩子，又有那么特殊的双眸，想必── 「zero……」 诸伏担忧地看着文月晶逃离的方向，又忧心地看着自家幼驯染。 相似的遭遇、雷同的场景，诸伏景光不用看也知道降谷零一定想起他的童年时期了。 「我没事，只是我比较担心她。」刚刚那惊恐和绝望的神情，他怎样也忘不了，再加上那浑身湿淋淋的模样，恐怕再他们来到这个小巷子前，她就已经被欺负了一段时间。「我们追上去看看吧。」 他们才迈步，却在地上看见了眼熟的吊饰，降谷将之捡了起来，随即追了出去。 「zero？你们怎么会这种表情？里面发生了什么？」松田看见他们跑了出来，疑惑的上前询问。 而一旁的伊达航则是看着刚刚衝出来的，浑身狼狈的女孩跑开的方向，迟疑地跟着开口。 「你们刚刚在里面是有碰到……」他不太确定，毕竟那女孩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但隐约中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并不是好像，就是班长你想的。」诸伏景光严肃地接下话。 「总之，还是先连络樱井吧。松田，你们先去前面和萩原说一声，我们等等跟上。」降谷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要联络樱井苍。 可他们最后却没有联络上樱井苍，对方的手机不知道为何一直是保持关机状态，而文月秋叶的联络方式他们也没有，再加上不知道他们的住处，最后也只能在怀着忧虑的状况下，隔天一大早趁打扫时和苍说了。 「就是这样，所以文月她……」还好吗？ 这个询问降谷零问不出口，光看眼前两人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不可能会好了。 他自己也曾经遭遇过，又怎么会不能体会那种感受？想必是糟到不能再糟。 而听到这里，文月秋叶已经忍受不了，甩开苍的手，转身往教学大楼奔去，苍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只能烦躁的叹了口气，又看着降谷零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解反问：「怎么了？」 「那个，文月她……昨天…她的眼睛……」降谷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试探的询问。 「你看到了？」 降谷迟疑了会儿，还是点头。 苍看见降谷零的反应，眼眸闪过了一丝阴霾。他定定看着降谷零，才缓缓开口。 「虹膜异色症，若比较普遍的说法应该是瞳孔异色，不过这两个都是一样的。」樱井苍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晶的外婆是天生的瞳孔异色症患者，而她的瞳孔就是遗传自她的外婆，因为是先天遗传，所以身体是健康的，她的瞳孔异色并非身体有什么问题所导致。」 「只是，虽然身体没有问题，但外界来的异样眼光还是让晶从小受到排挤，更严重的还有肢体上的衝突，这点我想降谷你应该多少能体会，而她国中的时候……」樱井苍像是想起什么，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让看着他的四人不免震惊。 「总之，因为这些缘故，所以她后来就会带着浅灰色的隐形眼镜好遮住另一隻不同顏色的眼睛，那天我们会着急离开，就是因为风太大吹歪了晶的隐形眼镜，晶害怕来自旁人的异样眼光，所以我们才会先离开。」 虽然樱井苍认为他们不会因为这样就对文月晶有什么其他想法，但她从小都受到来自外界各式各样的异样眼光，下意识地会想回避也实属正常，若这样能够让她安心，他们也愿意帮她。 谁知道昨天居然会用那种方式让他们看见，而晶还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樱井苍陷入沉默，其他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紧接着最后还是伊达航率先打破沉默。 「那她后来呢？」 樱井抬眼，看着一脸真诚关切的男人，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还是任由沉默蔓延。 Episode 07_虚实之间(3) []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周遭是一片昏暗，看不清楚四周的景色。 潮湿的地面、微弱的呼息声、凝滞的氛围，无一不与以往梦境雷同。 还有先前的每一次梦境都会出现的女孩，仍旧跪坐在黑暗中，发丝散乱，无神的垂首坐在原地，就像一个娃娃般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熟悉的心痛心慌感再度涌上，她踏出一步，却感觉踏到了什么，濡湿黏腻。 她低头，却因为视野昏暗根本看不清楚自己踩到了什么，她没多想，仍旧踏出脚步往那女孩走去，女孩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一直低垂着头。 她蹲低身体，让自己的视线和女孩不至于落差太大。 她开口想要询问女孩发生什么事，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多次尝试无果，她便只能闭上嘴。 不能说话，但身体还是能动的。 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担忧地伸出手，想要碰触眼前的女孩。 女孩却在这时候动了，她微微抬起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露出了被遮住的小脸。 ──那是一张，空白的脸庞。 她浑身颤抖，喘着气挣扎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她在自己的房间。 是梦啊……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浑身痠软无力，她视野朦胧，但还能分辨得出自己是在房间内，而刚刚，又是那个偶尔会梦见的，怪异的梦境。 又睡着了吗……？ 记不太清楚自己送秋叶和苍出门之后的事情了，只依稀记得身体传来的阵阵寒意让她不自觉地想多加外套，而身体传来的疲惫感更是让她浑身犯懒。 反正现在刚好放暑假，偷个懒也是没关係的，便窝回床上再睡一会儿。 现在几点了？ 室内的窗帘她昨晚就拉上，所以无从判断现在的时间。 她这样想着，但不断袭来的睏倦感让她无暇再转动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遭遇的事，让她一夜无眠。 一整夜睡不安稳的下场，就是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全身软绵绵的就像没骨头似的。 起初以为只是没睡好，可现在她感觉时而坠入火窟、时而被捞出来又直接丢入冰窖中，反反覆覆，而这种感觉不陌生，她大概知道自己感冒了，恐怕还有点发烧。 直觉的她便想起姊姊或苍，但手碰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又想起他们被教官批准的休假正好到昨天，而昨天开始便回归到要住在学校中的生活，便又收回了手。 不能总是给他们添麻烦，她也已经高二了，只是感冒而已，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她记得家中应该有药，等等再去拿来吃就好。 这样想着，她便没再挣扎，再度放任自己的意识坠入黑暗。 而意识载浮载沉之间，依稀感觉到有人进来房间，可她却无力睁开眼。朦胧间，她感觉有个微凉的事物碰到自己的额头，与自己的高温相比是那样的舒服，她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头，只希望那温度可以留在自己身边更久一点。 可又偶尔的，身边响起了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但她实在太睏了，只能将脸埋在枕头中逃避，可那人却不知道何谓放弃，执着的摇着自己。 她不想理会，对方也不放弃，吵得她不断拨开对方的手，最后还烦躁的抓过对方的手用力咬了下才放开，然后继续埋在枕头间迷迷糊糊地再度睡着。 []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嘻笑声、嘲弄声回盪在周遭，那些声响无比熟悉，就像无法挣脱的绳索，绞缚着她，不让她有机会逃离。 是现实吗？还是只是梦境？ 四周极为昏暗，被水泼得浑身溼透的她，因为不断袭来的冷风让她浑身颤抖，明明能够听见人声和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可她却连求救都办不到。 低着头，她不回话、不哭闹，甚至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遇上他们的，她记不清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人只要看她没有反应，都常都会觉得无趣就停止这种行为离开。 可这些人显然心情很差，而她却在最差的时机遇到他们。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拉扯，撕裂感顿时传来，而因为力道，她被逼迫得抬头仰望眼前人。 「唷，还要装哑巴？」 「哈，这样看果然更清楚了，你看那双眼睛不一样的顏色果然越看越噁心啊！」 「欸，你怎么这样说？」 「少在那边装好人，你明明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刚刚看到你才不会停顿那么久勒！」 「我只是吓到好吗！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哈哈哈！」 手没有松开，仍旧自顾自的和旁边的人说话，说话的途中还时不时的扯动她的头发，痛的她几乎连眼泪都要飆出来。 「啊，话说回来你转学之后有没有交到朋友啊？不过应该很难吧？你这种眼睛谁看几次都觉得很恐怖吧，也只有我当初还愿意当你朋友，怎么，看到以前的好朋友来找你玩不应该感激一下吗？」 「这样讲好过分喔，哈哈哈！」 「什么过分，你自己看看，这种光线不好的地方是还好，但你凑近看──」她说着话的同时，也扯动她的发将她的头强制拉起，那毫不保留的力道，让她没有办法忍下去的痛呼出声。 「欸！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这不是会叫吗？」 「哑巴不是也会发出单音还是音节吗？搞不好真的哑了也说不定？」 「噢！好像也有道理，可是她应该没有吧？」 「啊对了，我也有听过这种说法，你父母会不会是因为……被你这双噁心的眼睛被剋死的啊！」 刺耳且直接的言语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心底，她脑海一片空白，本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欸～你好过分喔，怎么可以这样讲话，不过也许真的是？」 「不会吧？那我们会不会也遭殃啊，哈哈哈！」 三个高中女生兀自调笑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在周围环绕，一点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已经很多次了，她早习惯了，所以她从不奢望有人能够出现。 不是没试图逃跑，只是若是逃跑不成反被再度捉住，迎来的也只是更加严重的攻击，所以只能任由眼前的人嘲弄着她，伴随着肢体上的暴力。 她不能让姊姊和苍担心，她不想让他们一直都要分心照顾自己。 她任由这些人将自己当成娃娃似的搓圆捏扁，一点也不控制力道、任由她们嘲弄取笑自己与生俱来的双眼、任由她们将自己当作茶馀饭后的消遣戏弄。 脑海只想着等等能够去哪处理这一身狼狈，好不让在家里等她回家的二人露出自责的神情。 可是，纵然如此，她的内心深处，总会有一点点小小的声音，希望、希望会有人能够出现，不管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希望有人可以救救她── 「喂！你们在干什么！」 突兀的、带着点熟悉的男性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她惊愕的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不陌生的金发，可难以转动的脑袋让她无法联想这个人是谁，只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来人也显然被她突然的睁眼吓到，瞪大了那双紫灰色双眸。 是梦？ 哪个才是梦？ 「……」她张口想说什么，可喉咙像生生吞了一口沙般乾涩。 浑身无力、又痠又痛，脑袋晕沉的不像自己的，而在这么难受的时候，心情理所当然地也不好受，而看见了认识的人，让她的内心涌上了孤独感，那感受强烈的撕扯着她。 「……这是梦吗？」她勉强挤出声音询问，梦境与现实不断交错，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哪。 而眼前人显得有些无措，他先是朝房门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她。 「不是。」是肯定的语气。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视线更加模糊，她恍惚间只想确认眼前人是不是在说谎，伸出手就拉住了对方。 但头晕脑胀的她根本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抬起的手又很快的脱力，可下一瞬她的手就被握在对方的掌心。 他的手厚实有力，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迟疑的轻拢手指，感觉着手心的温度是那么让人安心。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深怕这人会突然消失，她又会坠入那些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梦。 「……」她虚弱的张嘴，语气带点恳求，「……你会…走吗？」 眼前人顿了会儿，最后牢牢地握住她的。 「不会。」那嗓音低沉好听，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让人无比心安。 听见这保证，她这才任由黑暗袭来，让自己再度昏睡过去，而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另一个人和眼前的男人说什么，但她无暇去听，只能用尽力气收紧手指。 Episode 08_萌芽(1) 等到再一次清醒，不知道过了多久。 感觉全身还是没什么力气，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她勉强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多，没有未接来电。 这代表……姊姊他们早上应该没发现什么异样。 她摸了摸喉咙，不太舒服，以往的和姊姊或苍通话时间还没到，她必须在那之前先让自己状况别糟到让他们撬掉学校的课程。 她很少生病，但每次病起来都会要人命，而且还会一病就不短时间，好在现在放假，所以没有上课的问题，而未免通电话时被发现，虽然不能完全盖过，但最少能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严重。 她不希望姊姊和苍一直为了自己牺牲他们的时间。 她勉强撑着床坐起，全身软绵绵的根本没力气，但还是得下床。 药物她记得摆在楼下，她得去拿来吃才行。 这样想着，脚才落地想要站起，但才施力，无力的脚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整个人跌坐在地。 还好她的床没很高才摔不痛，但声音倒是挺大的。 跌趴在地上的她这样想，便摇摇晃晃的用双手撑在地面，勉强坐了起来，但阵阵传来的晕眩感还是让她备感不适。 而当晕眩过去，她直起身体，就听见楼梯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诧异地看着门的方向。 是姊姊回来了？可是不应该啊，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学校？ 脑袋乱成一团，不过她还是知道一件事，不管是姊姊还是苍，都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么狼狈的自己，不然他们铁定会撬掉课程陪在自己身边。 她抓着床沿想坐回床上，可无力的双腿怎样都施力不了，而在她还在挣扎的时候，门开了。 打开门的，不是她预想的苍或姊姊。 「还好吗？」 是苍警校的朋友，降谷零。 她怔怔的看着一身常服奔到自己身边的男人，下意识地就想遮住自己的左眼，可降谷零就像没有发现她的动作那般，上下查看了下她的状况，然后二话不说就扶着她回到床上。 「有没有摔到哪里？」 男人这样问，而她则是不解对方的反应，也不懂为何这人会突然出现。 「你……怎么会在……」我家？ 她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但她又害怕若真问了会在对方眼中看见她不希望看见的排斥，便换了个问题。 才出口，乾涩沙哑的声音彻底表明了她的状况。 「别说话，先喝点水。」降谷零连忙从旁边的小茶几上拿了保温壶倒了水，而晶这时才发现自己床边的小桌子上居然有药物、毛巾、温度计还有保温壶。 降谷零扶着她的背，有些笨拙地拿过杯子递给她，晶伸手接过，但全身无力的她却拿不稳杯子。 降谷零眼疾手快的接下差点打翻的杯子，然后稳稳地送到她唇边。 晶先是看了眼杯子，又看了眼降谷零关心的双眸，总感觉双颊温度有微微上升的趋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退烧。 她就着对方的手喝了半杯水，才在降谷零的搀扶下再度躺回床上。 「文月同学和苍在学校，因为他们昨天没有按照规定请假外宿，所以被教官罚打扫资料室。」帮晶盖好被子，降谷零才回答刚刚的问题。 晶闻言，瞪大双眼才要坐起，又被降谷零按回床上，拿过一边的温度计递给她。「因为他们俩个都走不开，所以我和hi──呃，诸伏才会在这里。」 晶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洩气的闭上嘴，拿过温度计后在降谷零的目光下也只能乖乖使用。 原本还打算装一装，就算被发现也是不那么严重的情况，但现在好了，听降谷零的说法，不仅他们知道了，还是在她最糟糕的时候。 朦胧间她是有感觉到有人在，但没想到那个不是梦。 愧疚的同时又有些尷尬，毕竟还麻烦他们来照顾她。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让姊姊和苍担心，而现在不只他们，还加上其他人。 「那个，我没事了，我晚点会姊姊跟苍说，谢谢你们来照顾我，你们明天应该还有课，先离开没关係。」 降谷零闻言，轻笑摇头。「明天是周末，没有课，外宿许可我们也先申请过了所以不用担心。」 「周末？！」她到底睡了几天？ 本来还想再说服眼前人离开不用费时照顾自己，但听见意料之外的话让她不得不再次确认，也把原本的打算全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啊，昨天下午苍和文月同学回家后就发现你高烧昏迷，也没来得及申请外宿，结果早上在伊达班长的劝说下先回学校上课，而他们一回学校就被教官叫去，所以我们才在这里。」 晶满脸不敢相信，瞪大双眼的样子，让降谷零忍俊不禁。 「你睡了一天一夜，今天早上我们跟苍来的时候你还在睡，所以没吵你。」 晶一脸生无可恋的叹气。 「别担心，他们没生气，只是你现在这样最好有人待在旁边，他们打扫完就会回来……啊，这段期间我们都只有待在楼下客厅，大概一两个小时会来看一下你的情形。」 「可是……」 「不麻烦。」彷彿知道她会说什么，降谷零很乾脆地直说。 「呃……」晶咬咬唇，看着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留下来的降谷零，羞赧的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微微的开心，但……「我……我人不舒服的时候，会六亲不认……我担心──」他看着对方脸上和手上的纱布，她羞耻的开口。 那些纱布应该不是无聊贴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弄出来的…… 她虽然没有印象，但还是清楚自己的毛病的。 而话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男人弯起了眉眼，笑声溢出唇瓣。 Episode 08_萌芽(2) 晶瞪圆了眼，看见她这反应的降谷零连忙摆手。 「抱歉，不是笑你的意思，只是苍他……」想到早上看见苍的惨况，降谷零就忍不住到口的笑意。「没事，这些不是你弄的，别多想，在警校我们也很常和同学对练，什么小伤小痛没有过。」 若是萩原在现场，他铁定扶额叹气并感叹降谷真的是神经大条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婉转啊。 这不是承认他知道人家意识不清时会动手动脚了吗？！对方可是女孩子要留点面子的啊！就算是事实也要模糊带过的！ 听见这番话，晶只觉得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些许，不禁在内心大喊苍和姊姊到底和人家说了什么呢！ 她尷尬的只能将被子往上拉了点好遮住自己。接着还想说什么，但体温计温度测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她摸索着拿出体温计，先是看了一眼上头的温度，然后将之握在手中。「那个，我已经好多了……」 降谷零看着她的动作，看的晶浑身不自在，但很快的他就挪开视线。「早上苍说出门前已经让文月同学餵你吃过药，不过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等等诸伏就煮好东西，先吃点东西再吃药吧？不然体温又升上去会很难受的。」 而像是呼应他的话，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接着门被轻轻打开，从外头探入了另一张她不陌生的脸庞。 是诸伏景光。 「zero，她醒了吗？我粥煮……」诸伏小声地询问，看见床上眨眨眼看着他的晶，随即松口气笑开。「文月你醒了，有食慾吗？吃些粥吧？」 她没食慾。 她本来想这么说，但在看见对方手上拿着的托盘，到口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诸伏景光走进房间，将粥放在一边的小茶几上，看了眼让开位置的降谷零，接着看向躺在床上的晶。 「没食慾的话直说没关係喔，粥可以放着，不过因为需要吃药，多少还是吃一点东西垫垫胃？」诸伏轻声说着，半跪在床边。 「hiro煮的东西很好吃，我可以保证。」 晶看着眼前两个人，又看着一旁的砂锅。「好。」 诸伏见状，没多说什么，打开锅盖舀了一碗粥，将之递给晶。晶接过后，道了声谢便小口小口的缓慢吃了起来。 「那，我先去整理一下厨房。」诸伏看晶吃起粥，也没待在房里，说了一声后便离开房间。 粥煮的软烂易入口，不咸不淡味道适中，真的是非常好吃的粥。 她时不时地抬眼偷偷瞧着已经坐到一边椅子上拿着书看的降谷零，粥倒是没吃几口，而降谷零察觉了视线，抬眼和她对上后朝她微微一笑，见状，她又慌张的挪开目光。 降谷零也没问，只是在错开视线后又继续将目光挪回手上的书。 房内仅有翻书的沙沙声，以及汤匙轻轻碰撞瓷碗的声音。 过了一小段时间，晶终究安耐不住内心的不安，小声地开口。 「……不噁心吗？」 声音是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 降谷零的视线从手中的书上挪开，看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晶，闔上书。 而感觉到他的注视，晶瑟缩了下，又努力保持镇定，而像是要避免被看出她的动摇，她再度舀了一匙粥送入口中。 「我的父母有一位是外国人，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的发色和一般日本人不相同，从小就老是被嘲笑，也常常因为这个和同年纪的孩子打架。」降谷零将视线挪向窗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起自己的孩童时期。「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在日本生长，明明都是日本人，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发色就要被这样对待。」 「所以，别人嘲笑我、针对我，我就反击回去，小时候也常让师长和朋友伤透脑筋，因为我不仅打了其他人一身伤，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降谷零想起小时候，脸上带了点苦涩，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变得极为柔和。 晶闻言，目光看向降谷零。 「不过，后来我碰到一个人，她告诉我人类即使外表模样不同，划开身体剥掉一层皮后，也都是血肉之躯，不管是黑人、白人或黄种人，大家都是一样的。」 降谷零说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极其温柔，而那样的表情，晶也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过。 不知为何，内心涌上一股酸涩和失落，但她直接将之归咎在生病的关係上。 「虽然那时候这理由没有办法说服其他人，但我也没有那么介意了。」降谷零将目光放在文月晶身上，接着从椅子上来开，来到床边落坐，轻轻的拨开她垂落的发丝，露出那左眼的淡紫色眼瞳。 「我知道要你立刻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毕竟你一直以来或多或少都因为眼睛顏色的不同而受过委屈。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样的眼睛不好看，更别说噁心了。」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会觉得我的发色很好笑，又或是很噁心？」 晶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紫灰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男人没有闪躲、没有隐忍、也没有刻意的讨好，那双眼中满是真诚。 「……是很好看的淡金色。」她诚实的说着。 已经好几次了，她都一眼就注意到对方的发色，宛若阳光般灿烂，是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温暖色泽。 降谷零笑了。「谢谢。你的眼睛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想，文月同学和苍应该也这么说过。」 文月晶没有回答。 「不过你大概会觉得他们是在安慰你，毕竟是家人吧？」彷彿看穿文月晶所想，降谷零很直接地说。「但这不对，以他们的个性是不会这样做的，他们会安慰你，但那应该不是指你的眼睛。文月同学我是不太了解，但苍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勉强自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苍其实在你们面前是不会偽装的。 「他们珍视你、爱护你，若真的排斥你的眼睛，你一定感觉的到，毕竟你们靠的这么近，若没有感觉，就是代表他们打从内心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们在乎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其他的。他们介意的，是你总是不希望太过麻烦他们。」 「可、可是我已经……」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 从有记忆以来，他们的注意力都未曾自她身上挪开，也因为她放弃了很多明明可以去做的事情，甚至── 想起国中时期，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汤匙。 「既然是家人，就没有什么添不添麻烦，家应该是你可以彻底放松的地方，而不是勉强自己的地方。」 晶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Episode 08_萌芽(3) 「你呢，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晶想起了小时候，曾听过的话。 说她是拖油瓶的、碍事的不少，嫌弃她麻烦的，有意无意在她在场的时候说她不该这么黏着兄姊的也有。 还有── 剋死自己父母的，不祥的双眼。 久而久之，为了不让自己影响兄姊，她也只能另想办法。 但…… 似乎无意之中，她也伤害了她所在乎的家人。 看着文月晶愧疚地垂着眼，降谷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像这次生病，你不应该说『我没事』，也不是『已经好多了』，而是应该说『我希望你们陪着我』和『我很难受』才对。」 晶感觉眼眶酸涩。 她又想起了以往因为眼睛顏色被欺负的时候、想起生病难受，又不想给已经给自己太多注意的苍和姊姊添麻烦，总是让他们安心去上课，而自己一人待在家。 眼泪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的落入粥中，她连忙用手擦乾眼泪。 「萩原说，女孩子本来就可以有特权，更何况是生病的人。」降谷零见晶眼泪不断的落下，连忙找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特权不特权我是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任性，你也一样，不用那么勉强自己，就像我以前会揍那些嘲笑我的人一样。」 闻言，晶笑了出来，但眼泪还是不断滑落。 「所以我也可以揍人？」她哽咽地询问。 降谷零一噎，尷尬地抓了抓后脑。「不是，你千万别和苍说，不然到时候被揍的就是我了。」原因就是教坏别人家的宝贝妹妹。 晶笑得更开了。 见状，降谷零先是愣了下，随即也笑了。 「其实我……不讨厌我的眼睛，可是我讨厌那些嘲笑我眼睛顏色不同的人。」接过降谷零的手帕，晶低下头轻轻地说着。 「我不可能让你不在意，毕竟这些事情一定对你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像我以前就在意的不得了所以还和其他人打架打得很兇，所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希望你做出的决定是在慎重思考后做的，别在往后感到后悔。」 他知道，这种事情可以选择报復或原谅来继续往前走，也有些人会选择不再去看更甚者是逃避，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会是艰难的选择，而人生不能重来，所以，他不希望她会因为衝动的决定而在往后的人生中后悔莫及。 晶眨了眨眼，看着降谷零认真的双眸，点了点头，接着又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手中手帕的纹路。 「……我并不希望姊姊和苍为了我牺牲自己的时间。但其实，我很开心他们在我身边。」 「我想你老实说，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我……很怕我自己会影响他们的人际关係……」 「谁说的，除了我以外，hiro、伊达班长、萩原、松田他们都是苍和文月同学的朋友，不过根据他们的情形，我想是苍懒得维持人际，而文月同学……」降谷零默默吞回评价，毕竟不熟，不能太早下定论，但他想应该和苍差不多才是。 「苍一定很开心你这么说。」 「我倒觉得他听见会一脸嫌弃。」 晶想像了下，的确是有这种可能，噗哧的就笑了出来。降谷零见状，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接着，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而晶则是像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那般，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指尖。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我其实很难受。」 无论是身体，还是因为异色双瞳受到的排斥。 「嗯，我知道，但大家都会帮你的，我也是。」 「我……」其实希望有人可以陪我。 她想这么说，但眼前人她其实称不算熟，也没好意思真的开口，便又沉默下来。 看着她的表情，降谷零微微歪头，又挠了挠颊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苍或文月同学回来之前，我可能还需要留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晶一怔，看着降谷零有些侷促的样子，轻柔地笑了。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女孩，没有再落泪了，眼睛微微红着，鼻子也泛着嫣红，被泪水浸染的眼睫缓缓颤动着。 就像一片羽毛，轻柔地在心口一扫。 麻痒的感觉顺着心间上涌，迅速且在他毫无防备之时席捲到了他的五官，他连忙撇过头，下意识地不敢让眼前女孩发现自己的不对。 但视线转开，方才眼睛所见却仍然留在脑海中。 「降谷先生？」 「咦？啊？怎、怎么了吗？」 文月晶不懂他的慌张，只是疑惑着他的突然走神。 「不，只是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对？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将话说一半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咳嗯，别在意，只是想到其他事情了。」降谷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随意的带过话题，而为了转移文月晶对于自身双眼的注意力还有身体带来的不适，便以他们和樱井苍为话题，将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期间，她也实在好奇为什么降谷零身上会有伤口，降谷零也很爽快地就将身上的伤口由来说了一遍。 是前几天在救一个驾驶中踩着油门晕倒的货车司机时弄的。 虽然降谷零不像萩原那样擅长和女孩子相处，但由于话题中不少是樱井苍，偶尔也有文月秋叶，气氛倒是不至于尷尬，反而和乐融融，虽然文月晶大多都听降谷零说比较多。 而在降谷零说的时候，门被打开，苍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苍？你和文月同学扫完了？」 「嗯，现在也不早了，资料室也没很大。怎么，我打扰到你们了？」 苍似笑非笑地看着降谷零和晶间的距离。「气氛正好，是不是？」苍说着，然后脸上的笑意在瞬间收起，只见他神色阴沉地来到床旁，咬牙切齿地用只有降谷零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我再晚一点我家的晶就要被你拐跑了？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不是，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降谷零没有萩原的圆滑，被说的脸都红了起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刚刚的事，只能无措否认，眼角馀光下意识地看着身边的文月晶，她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只是什么？给你机会，说。」 他能说他只是想要安慰这个和他有类似遭遇又不想给人添麻烦的女孩吗？但总感觉会越描越黑。 更何况，刚刚的感觉还残留在心间，这让他的否认更加没有说服力。 「平常看你对联谊没什么兴趣，表现出来的也挺粗神经的，没想到你的口才还能这么好是我小看你了，居然趁家长不在场就要勾引人家未成年妹妹！」 「都说了不是这样……」他也是先问过萩原和hiro的好吗！虽然有部分是出自于类似遭遇的怜惜，但也不至于到勾引吧？ 他刚刚最多也只能算是开导吧？！ 降谷零苦恼着要怎么讲，而一旁突兀的传来了乾呕声。 二人的注意瞬间被转移。 「对不起，你们好像在讲重要的事情，但我……感觉…好噁心……」 她摀着嘴说着，脸色难看的让两人都慌了手脚。 「脸盆、还是有什么可以装的──！？」 「哇！等、等等晶，我先带你去厕所！」 顿时房内陷入一团混乱，降谷零着急的想要找脸盆，苍看着晶几乎要忍受不下去的样子，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了对方，往浴室衝去。 但才没跨出两步，在楼下的秋叶听见声响也走上来，还没开口就看见晶直接吐了出来，吐了苍整身都是，就连晶身上的睡衣也没有避免。 「哇啊晶你还好吧？」 「晶！」 「文月！」 Episode 08_萌芽(4) 一阵兵荒马乱后，秋叶待在房内先帮晶换了身衣服，处理溅到地上的呕吐物，而苍则是去洗澡，降谷零在听了秋叶的话，到客房拿了一套换洗衣物给苍。 唯一的女性回来了，就算降谷零再神经大条也不会再胡乱进女孩子的房间，而刚刚的情况是例外，毕竟不能放任一个高烧的女孩子单独在房间内。 「苍，衣服我放在外面了。」 找到换洗衣物后，降谷零帮忙拿到浴室外头的置物柜。 「谢了，抱歉还这么麻烦你。」 「还好，也不怎么麻烦。」 「晶还好吗？」 知道苍问的是什么，降谷零想起被文月晶藏起来的温度计。 「是没有你说的那么高温了，但刚刚她还是藏起温度计，似乎不太想让我看到。」 「所以你没看见？」苍的语气满是调侃，似乎不认为降谷零会真的没看到，顶多只是不揭穿而已。 「三十八度。」他的确有看见，毕竟他不笨，也从苍那边听说过文月晶的习惯，所以早就有准备了。 温度是有稍微退了点，但也没有好到那去，毕竟早上苍他们帮着量温度可是烧到三十九度，差点就要把人送医院了。 只是碍于晶的「特殊情形」，他们才勉强安下想要把人打包带去医院的衝动，先暂且观察一天。 苍没回话。 「她……似乎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 「我知道。」 降谷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事情不是他该干涉的，虽然他可以站在旁观者角度劝文月晶，但若要进一步就是不可能的了。 纵然刚刚文月晶的态度似乎有所软化，但如果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开时隔这么久的问题，那么文月晶也不会烧到这种程度还不希望麻烦他人。 有些事情还是要当事人想开才有可能，旁人勉强不来，他们能做的事情也仅仅如此罢了。 「那我先去客厅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完，也没等到樱井苍的回应，降谷零摸摸鼻子就走回客厅。 同期们也都出现在客厅里，他第一时间便敏感的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坐在沙发上的萩原研二脸上有着明显乌青，正在冰敷，而松田阵平则是在帮他的其他伤口擦药，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的伊达航表情也是明显带着严肃。 听见脚步声，伊达航转过头朝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了吗？萩原怎么会这样？」降谷零惊愕的询问。 「呃……」萩原研二难得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一边的松田则是替他回答了。 「被苍揍的。」 「苍？苍刚刚不是和文月同学在打扫资料室吗？」怎么会和萩原打架？可他刚刚看苍没怎样啊？「萩原难道你真的对文月同学下手了？」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本想开口解释，但一张嘴脸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到口的话变成呻吟声，只能苦着脸继续冰敷。 「先别说这个了，zero，来帮我一下吧？食材有点多。」 诸伏从厨房探头出来，制止了降谷零的询问，降谷点点头也没多问就跟着走进厨房，但目光直到看不见为止，都还盯着萩原脸上的伤看。 「她还好吗？」 「还是在发烧，不过比早上好多了。」降谷零压下原本的疑惑，他了解自家幼驯染，所以也不急着问，顺着他的话转了个话题。「对了，她还让我向你说声抱歉，说你费心帮她准备的粥被她吐掉了，很不好意思。」 「果然变成这样了。」诸伏景光叹息。「苍有说过她高烧的时候有很大的机率会吐，其实我刚刚也有发现她不太想吃，但……」 「若吃药前不吃东西，对她也是伤害。」降谷零自然察觉到晶那时候的反应，但自家幼驯染的愧疚他也看在眼里。「你别多想，早上苍和文月同学也是逼着她吃了点东西才餵药的。」 想起早上苍的惨状，两人同时沉默。 他们都没想过，看上去最为温柔的文月晶，生病起来也是……不能小覷的。 「我想还是准备一点好消化的东西好了，刚刚苍也有拜託我。」 看着袋子中的食材，琳瑯满目的，足够了。 「不过我觉得……文月似乎不全是因为生病不适才吃不下的，也许生病的原因是有。」犹豫了下，降谷零还是说出他观察到的。 「是因为压力的关係？」 「或许是吧，毕竟她真的很不喜欢给人看到她的左眼。」想起前不久他们在楼下听到碰撞声后，因为诸伏在煮粥不方便离开，他率先上去查看状况，便看见醒来的病人跌坐在地上，而他靠近想要搀扶，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想要遮住那淡紫色的左瞳。 「这我刚刚也有发现，毕竟我把粥端过去的时候，她往床内挪了些位置，也有拨头发的动作。」都是下意识地回避，看来瞳孔异色带给她的不好回忆真的不少。 「……多少可以体会她这么想要隐藏眼睛的想法。」降谷零叹息道。男女终究不同，对待事情的方法也不同，总不能真的让文月晶将那些欺负她、嘲笑她的人一个一个打回去吧？ 降谷零神色带着阴沉，诸伏景光看见，眨了眨眼睛，抿唇笑了笑。 「zero观察的真的很仔细。」 来自幼驯染的调侃，让降谷零红了脸。「都说不是那样了。」 连忙否认的样子和平常会有的反应大相逕庭，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深諳对方性格的诸伏景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将降谷的反应收入眼底，意味深长的又补充了句。「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就擅长观察，现在又更厉害了。」 末了，又有些疑惑的询问：「zero刚刚以为我说的是哪样？」 「……」 Episode 08_萌芽(5) 从小一起长大，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降谷零没好气地哼了声，别过头装作没看见诸伏景光眼中满满的揶揄。 两人打闹起来，但很快的又收起玩闹的行为继续收拾。 「不过，她那样真的很难让人放心，也可以体会苍的反应了……不过，我没有想到苍居然会那样慎重的开口。」想到早上苍的请託，不得不说真的很意外。 这点诸伏景光也有同感，不是说他们认为苍不相信他们，只是很讶异苍居然愿意将文月晶交给他们，而他则是和文月秋叶乖乖留在学校做教官指派的处罚。 「其实被苍拜託，zero你很开心不是吗？」 「我…hiro你不也是！」 「我当然很开心啊。」诸伏弯起眉眼，十分坦率地承认。「不过我倒觉得，苍会让我们来，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是过来人吧。」 有些事情没有经歷过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更何况大部分的心情和遭遇，不是本人也根本不知道当下的感觉，苍就算再爱护文月晶，有些事情也没有办法帮她解决。 她一直没有走出双眼带给她的阴影，有类似遭遇的降谷零或许可以给她一些建议。 「也许是吧。」降谷零目前也只能这样想，而真实情况是什么，也只有苍本人知道了。 「不只因为降谷是过来人。」突然的，苍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已经洗完澡，正巧听见诸伏最后一句话的苍走了过来，靠在厨房的入口。 「苍？」 「因为你们那天都看见晶的眼睛了，所以我才拜託你们。」苍的头发没吹乾，甚至还滴着水，而他一点也不以为意，随意的往后拨就放置了。「东西别弄了，你们是客人，让你们弄这些晶也会生气的。」 苍说这话时，脸上没有笑容，他走进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又离开厨房。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见担忧，二话不说地放下手中物品跟着走出去。 而他们走出去时，正巧听见了苍的话。 「我对打了你这件事感到抱歉，你若要揍回来我不会阻止，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苍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中的其中一个单人沙发，看着萩原才刚被松田包扎好的伤口如此说道。 萩原看着眼前的樱井苍，他身边坐着欲言又止的松田，伊达和刚走出来的两人都紧张的看着他们之间瀰漫的僵凝气氛，似乎打算若他们打起来就要衝上去制止。 可苍没有继续说下去，萩原研二也没开口，气氛就僵持在这。 已经很久了，没有看见苍这般情绪波动的样子，就连那未乾的发落下的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滑下。 就像他的泪水那般。 至少，在萩原研二的记忆中，从未看见苍这么悲伤痛苦且疲惫的眼神。 「你……」 在哭吗？ 萩原想这样问，但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说出口，不然就真的要再被揍一次了。 踌躇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而这一开口，便是拋下了个震撼弹，除了当时在场的松田和伊达，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是惊愕的瞪着樱井苍。 「能告诉我原因吗？你之所以要去堵那些女学生的原因。」 堵？ 是堵人的那个堵吗？ 樱井苍去堵女学生？！ 两人的目光和表情写满了不解和惊吓，但其他人没空去理这两个人。 而当萩原研二说出口的同时，在场的人同时都能看清苍在瞬间冷下来的脸，但又被他及时的压抑住。 「难道是那天在小巷子中的……？」诸伏景光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发展，但他也算了解苍的为人，很快地就将堵女学生和苍不对劲给联想在一块。 「……」苍仍旧保持沉默。 「喂，樱井。」松田没称呼他的名字，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叫樱井苍的名字。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称呼以往都是称名的人姓氏的时候，就是他无比认真的时候。 那双深蓝眼眸中是其他人意料外的惊人平静，或许他也是激动的，但或许是好友之间有人处于愤怒状态让他反而冷静下来。「我也和诸伏说过，我们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但要是你愿意说的话，虽然不一定能够帮上忙，但我们搞不好还能给点意见。」 他们是好友，也是损友，只要有人倒楣，通常其他人都会加油添醋火上加油，当然这是对内，对外，那就是惹到好友的人倒楣了。 他们很重视彼此，理所当然要整彼此的也只有他们可以。 不是说感情好的朋友就不会打架，相反的也许就是因为知根究底才会打得更兇，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说出口的特别交流方式，反正结束后又如同往常一般继续互损、继续为彼此出头。 「有些事情，一直闷着不说出口，是不会好转的。」 最少，他们都看的出来，苍根本没有试图对其他人说，这样一直压抑着，会逼疯一个人的，不管那个人外表看上去有多坚强。 他们不想看到苍因此崩溃。 Episode 09_无条件偏心(1) 「你是想要和晶一样感冒吗？我可不想照顾另一个病号。」 突然的，一道清脆的嗓音伴随着一条毛巾砸向了樱井苍，樱井苍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秋叶，拿着毛巾傻愣愣地看着对方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表情。 「晶呢？」 在对方杀人般的目光瞪视下，樱井苍迅速回神，从善如流地将毛巾披上自己的头，乖乖擦拭自己的头发，第一件事就是关心着那个卧病在床的女孩。 这次换秋叶没回答，她深深地看着樱井苍，然后，她一手抓住了苍的衣领，将苍整个人往她的方向拽了起来。 「你这张脸是要哭丧到什么时候？晶已经不在意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就你还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看了就讨厌，你的脸能不能跟你的智商成正比？蠢到这种地步也真是有够好笑。」 「秋、秋叶？」 「晶在乎的一直都不是当初的事情，她不让我跟你说就是希望你自己想明白，行，结果给你这么久的时间你不但没想明白反而还不断的鑽牛角尖，你乾脆挖个洞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去算了，好让这世界上少一个白痴祸害人间。」 文月秋叶低着头，日光灯悬在上方，因为这个角度的关係让樱井苍看不清楚对方此刻的表情。 他们都在乎文月晶，所以都不希望她受到不合理喻的待遇甚至伤害，可有人只专注地看着前方，却完全忘了后面还有其他人在担心着。 她是，他也是。 若不是在资料室看见了萩原研二那三个人，她或许……也会和樱井苍一样不管不顾。 但── 「我对警察没什么感觉，但你要真一直这么蠢下去，我还真担心日后警界的脑残程度。」 一边的五个人错愕地盯着眼前的两人，降谷零和伊达航甚至已经站起来有想要阻止的意图，可苍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他们也不好做什么，只能暂且观望，并打算若是文月秋叶有什么新的动作就要衝上前阻止。 樱井苍恍惚了下，他看着和文月晶类似的浅紫色瞳孔，那双甚少有情绪波动的紫色眼眸中，充斥着与以往不同的无奈。 一直以来对身旁人都不甚在意的文月秋叶，如今因为他露出了这么深刻的无力。 樱井苍唇瓣微开，囁嚅着说了什么。其他人听不真切，但文月秋叶距离极近，理所当然地听清他的话。 就见她眉头皱的更深了。 「但也是因为我……」 「部分原因是你，但你也不能否认其中也有我的因素，所以按照你的思路，你是要我亲自动手？」 「你不行！」 想都没想的反驳，让秋叶挑了挑眉，眉眼中多了些许嘲弄。「我不行，你就可以？」 「那是因为──」苍到口的话嘎然而止，他想到了后面的话是什么，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晶不会希望他们这么做。 并不是为那些人着想，而是不想让他或是秋叶背负着欺凌他人的骂名。 「很好，看来你还不算笨的没药救，同样的这些傢伙也一样，虽然他们怎么想不关我的事，但某方面来说，他们和晶是一样的。而我和你不同，我没有你那么多的顾忌。」说完，她便放开苍的衣领，苍跌坐回沙发，而秋叶没再看他一眼，转过身走进厨房拿了东西后就离开客厅。 「文、文月同学？」 诸伏景光叫住了秋叶，秋叶则是脚步微顿，站在门边微微侧过头。「等他一下，让他冷静，他其实没你们看到的那么镇定。还有……」她顿了下，才又开口。「谢谢，晶麻烦你们了。」 五人面面相覷，也没人再出声叫住文月秋叶，只是同时将目光挪向坐在沙发上陷入茫然的苍。 「那个，樱井──」伊达看着樱井苍的样子，想说什么，又觉得现在不该逼问他，虽然他很在意樱井苍会那样做的原因，但…… 没什么事情，比樱井苍的心情更重要的了，最少这个时刻是如此。 苍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只是深陷沙发，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五人面面相覷，最后还是萩原张口想率先打破沉默，可樱井苍却快他一步，他抬起头，眸光缓缓扫过眼前面露关切的友人，半晌，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斟酌什么般打量着他们，然后又低下头，慢悠悠地启唇，划破僵凝的气氛，打开了话题。 「……晶的瞳孔异色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尤其降谷和诸伏，今天应该看得很清楚。」 虽是疑问句，但苍也没有要他们回答的意思，只是维持一样的姿势，像是自言自语那般，语气乾涩的缓缓诉说。 「因为这双特殊的双眼，晶从小时候开始就没少受到欺凌，后来为了避免这些事情，晶在我们的建议下，戴起了有色的隐形眼镜，隐去了双眼异色的事实。虽然学校不赞同孩子戴变色片，但因为晶的情况特殊，学校并没有阻止，毕竟若学生因为这种事情被霸凌也不是他们所乐见的。 「大约在晶国二的那年，晶已经非常习惯带变色片。离开曾经被霸凌的环境后，她适应得很好，也交了些朋友，而当中有个女孩子，和晶特别要好，要好到甚至看过晶没有戴过变色片的眼睛，而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嫌恶反应，甚至比其他人更加保护晶，这让我真的感到非常欣慰。 「那个女孩……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也许是因为这层原因她才和晶那么要好，和秋叶的关係也不错，最少秋叶看在晶的面子上，并没有拒绝对方的示好。虽然我不太喜欢她那太过直接的眼神，她也常藉由晶来拉近我跟她之间的距离，但因为晶和她在一起时是真的开心，所以我虽避免和那女孩有过多牵扯，却也没多加阻止晶和她相处。毕竟晶有她的人生要过，我也不能因为不喜欢她的朋友而让晶和那女孩断绝往来，更不能以保护者的身分事事阻碍她。我珍惜、爱护晶，所以更希望她可以过得开心。 「但我低估了她的执着，我不知道是否是我在无意间给了她什么错觉，她的行为越来越露骨，后来甚至连秋叶都被她的行为影响，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很直接告诉她，我从没拿她当过对象，让她别再做这些事情。 「之后，她如我所愿没再藉晶来靠近我，但还是和晶很要好，也没在事后对晶有什么转嫁的报復行为，对于她的果断我确实感到讶异，毕竟她那时候的行为……让我觉得她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类型。我知道我的外表对于他人来说的确是有很强大的吸引力，而她之前的追求举动对比后来的乾脆放弃，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承认，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认为她只是利用晶罢了，所以提防了她一阵子，可……我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为此也感到松了口气，最少她是真心拿晶当朋友，并没有因为我拒绝她而心生芥蒂。 「可……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晶的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我和秋叶的询问之下，晶只说是不小心跌倒，但次数太多、伤口不曾减少让我不得不起疑，我本以为是那女孩做了什么，所以我暗中观察过一阵子，可晶和那女孩的相处仍旧和以往一样，不像勉强或被胁迫，所以我想不是她故意在背后欺负晶。 「可这种情况一直没改善，无论直接还间接，晶都不肯说，只是一味地说没事，直到后来晶的情绪越显低落，我们才从那女孩那知道晶的瞳孔异色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知道了。嫌恶、排挤、嘲笑……这些曾发生过的事情再度在晶身上上演，甚至──」 苍停下话，深深吸了口气，他尝试再度开口，但颤抖的唇瓣让他没办法继续。 Episode 09_无条件偏心(2) 诸伏见状，连忙走进厨房倒了杯不久前才泡好的茶递给他。 苍握着带有热度的杯身，朝诸伏轻点了点头算是道谢，深吸了口气，才又继续开口。 「之后的某天傍晚，晶迟迟未归，我们很担心，尝试拨了手机都无人接听，拨到学校也没有消息，打给那女孩，对方也说今天有事，下课后就分开了没有一起走。那女孩也很担心，我和秋叶实在等不下去，和她会合后就去晶经常去的地方都走过一次，最后找到了学校。 「我们在学校的女厕中找到了晶，晶那个时候已经没了意识，全身湿透，脸色苍白，半张脸上都是鲜血，鲜血弄脏了地板、身上的制服，就连她的随身物品也都被破坏得几乎看不见原样，而在看见的瞬间我还以为她──」他用力地闭上眼睛，紧紧握着杯子就像在忍受什么常人不能忍受的事物那般痛苦。「幸好，她只是昏过去，但因为发现的时间太晚，感冒併发肺炎，她在医院整整住了近一个月。」 「晶醒来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她做了这种事，所以我就自己调查了，你们知道是谁做了这种事吗？」苍的脸上扬起嘲弄的笑，却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其他，看得其他人胆战心惊。 「那个和晶最为要好的女孩。」他一字一字的缓慢说着，彷彿是在洩恨，又像是忍住想要撕碎对方的衝动那般咬牙切齿。「是她叫人在校园中散拨晶的虹膜异色症，也教唆别人在校园对晶施暴，就连晶被敲昏倒在厕所，也是她的手笔。 「而那个女孩，在我和秋叶得知兇手是她的时候，甚至还在医院陪着晶，我和秋叶心都凉了，是我和秋叶拜託她陪着晶然后才外出的，当我们知道我们把晶交给害她住院的兇手后，你们知道我和秋叶是什么感觉吗？后来我们赶到医院，她居然还和晶谈笑风生，那种演技让我感到噁心和恶寒。我当时直接就将她赶出去，晶不明所以，虽然我不想她知道这些事情，但那那女的铁了心的要装到底，我只能和她对峙，而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人的表情和言语，以及晶极度受伤的表情。 「她说，凭什么那种怪物可以这么得天独厚，占着我不让别人接近，而那双噁心的眼睛不管谁见了都会有一样的感觉，她不过就是生了一双那种眼睛才让我和秋叶特别关爱，也因此绑住了我们，所以只要让这双眼睛消失，那我和秋叶就可以得到自由，不用再受晶的侷限，她不过是替我和秋叶除掉束缚住我们的枷锁，那疯狂的样子实在是可笑至极。 「我们疼爱、保护晶，也许有部分是因为她的双眼容易受非议，但那绝不是大部分原因。」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嫌恶的表情彷彿上面有着什么噁心至极的东西。 「可她却以这为理由做控诉，甚至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还不停向晶灌输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导致晶一直都觉得愧对我们，直到现在，都还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降谷零这才知道，为什么晶会有那种耽误了兄姊的想法，就连生病了也不敢任性，也要赶走因为关心留在身边的人。 不是因为其他，而就是因为曾经被指控过，所以格外的害怕，害怕哪天兄姊也会反过来控诉她。所以就算再难受、再痛苦，她也要把苍和秋叶赶走，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也不愿求助。 也许，她生病时的失常举动，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所以你打算堵的女学生，就是当初的那个人？可是那天降谷和诸伏也没看见人吧？你怎么能确定……」 伊达迟疑地开口，他同情于晶遭受的不平等待遇，甚至也能体会苍会失控的原因，但若因为这样就── 「我骇进监视系统了。」苍淡淡的截去伊达欲出口的话，「你们应该不知道吧，我对电脑挺在行的，对于这种事情很拿手，三年前我也是透过不那么发达的监控锁定将晶敲昏在厕所的人，然后找人对峙才知道是那女的指使一切。」他捞出自己的手机，将几个画面调出，拋向降谷怀中。 降谷零慌忙地接过拋来险些掉落的手机，其他人也凑近看，手机萤幕上面显现的影片，正是那天他们去联谊时，附近巷弄的监控系统。虽然巷弄内没有，但晶被连拖带拉的进巷弄、降谷和诸伏中途衝进去、以及几个女孩慌张逃出来的画面都一清二楚。 「那几个女的里面就有当初被我警告过的那女人，所以我打扫资料室的时候也顺便用了里面的电脑搜索，而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打算来帮忙的萩原察觉我的意图，和班长、松田追上来阻止我，结果被我揍了。」 「我曾经警告过，若她敢再对晶出手，我不介意动手打女人，也许时间过了三年，她忘了也不一定？」苍说着，嘴角扬起的是残忍的弧度，那模样，看的五人都不由自主地担忧。 担忧苍的情绪会伤害到他自己。 苍向来不拘小节、瀟洒肆意，对任何事情都看似不在意，但事关晶，他不可能放任。 伊达因为女友的关係所以能体会他的偏心；其他四人也因为降谷松田小时候的经歷知道，樱井绝对会採取的行为。 只要被他划近保护圈的人，他绝对会为对方拚尽全力。 松田面色凝重的看着那画面，最后才缓缓开口。 「苍。」 苍抬眼，看着松田难得的严肃面容。 Episode 09_无条件偏心(3) 「你骇进监控系统不会怎样吗？你既然可以入侵，那有可能会被发现吧？」松田认真的询问，认真到樱井苍都不知道怎么吐槽松田的这番话。 「嗯，也是。虽然我不太清楚原理，但走过都会有痕跡留下，如果苍没有清理好痕跡，被教官发现应该很麻烦吧？要不苍你告诉我们怎么清理，我们先回学校处理一下？还是你现在就能用手机或你的电脑清理？」诸伏景光接着附议，表情也是相同的认真。 「这应该不是被罚打扫可以解决的吧，那还是先处理好了，免得被逼着交辞呈。」这是降谷。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先来吧？樱井，会很复杂吗？如果一定要在动过手脚的电脑上清理的话还是你也乾脆回去一趟处理乾净？反正文月同学在家，不至于让文月落单。」伊达航也接着说道，还站起身就要行动。 「那我也去，反正人多好办事，要是有人闯入资料室我还能引开他们。」萩原摸摸下巴。 「你们认真的？」樱井苍被同期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是否说笑的语气弄得一头雾水。「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一起滚蛋的。」 「还没被发现不是吗？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况且也总不能让小樱井你一个人独自背负吧？」萩原研二站起身，来到樱井苍身旁，「虽然再来一次，我的回答还是一样，不会让你真的对那女学生出手。」他蹲下身，俊秀的脸庞满是严肃。 樱井苍撇开头。「我和你们不一样，要是让我选，我一定会选择晶，我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只要晶不受伤害。 「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我一定也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我知道，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也一定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别说我了，小阵平、小降谷、小诸伏和班长，他们也一样。我们理解你，你也知道我们是怎么样的人，所以，要是真的在我们之中有人不小心走错路，其他人都会想尽办法拉一把的，毕竟大家都是这样的人。」 「那是因为没有和晶摆在一起。」樱井苍毫不迟疑地说着，彻底和他们拉出界线，也很明确的表示，无论他们感情再好，都不会是自己的首选。 「也许吧。但苍，若真碰到、若是你有办法，你也会想尽办法的，不是吗？」萩原研二低笑。「就像当初你站出来为小阵平出头那样。」 「是啊，苍你这傢伙一直都没变啊。」松田双手环胸，很不客气的说着。「啊，不对，还是有变，变得让人更火大了。」 「况且，我们可是警察啊，虽然一定有私心，但总比一般人有办法。」伊达不以为意。 「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惨到让你二选一？」诸伏弯起眉眼，打趣地说着。「班长说的对，我们可是警察。」 「虽然现在还不算，但总归是。」松田阵平接过话续道。 若是他是樱井苍，他铁定会比樱井苍更加直接，他一直都不受拘束且肆无忌惮，只有在面对朋友的时候，才会稍微克制自己，但他本性还是一样，衝动且让人头痛。 可不管自己是怎么样的人，他都记得一点。 他，以及他们都是警察。 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往不归路的方向一直走下去的，他死拖活拖，就算把人敲晕绑架，他也要把人给带回来。 「所以，那要怎么处理比较好？」降谷零插话，也认真思考该怎么做才能杜绝这种事。 而这话一出口，其他四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不，只是觉得有点意外，是因为经歷相似所以才这么积极吗？」萩原眨眨眼，勾着唇角凑近降谷。「真难得小降谷会对女孩子这么上心。」 「不是只对年长的女医师有兴趣？」 松田再度火上浇油。 「就说不是了！」 「嘛，这样也挺好的啊。」伊达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觉得这种事还是尽早处理比较好。 「班长，我觉得你和萩原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喔。」笑咪咪的诸伏默默地澄清他们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事实，而他这样一说得来了伊达讶异的疑问。 「咦？是吗？」 而苍闻言，刚才的阴鬱、冷漠、烦躁以及自责都拋到九霄云外，他一脸阴沉的看着降谷零，摩拳擦掌。 「敢覬覦我妹妹，你的愿望是短命吗？」 说着，六人又打闹起来，而在楼上属于晶的房间内，躺在床上的晶则是眨眨眼一脸惊奇的看着秋叶。 「要我去把他们都丢出去吗？」 晶都听见了楼下的喧闹，秋叶自然不可能没听见，只见她一挑眉，认真的询问。 晶笑了起来。 「很热闹，这样很好啊。」 「很吵，你需要休息。」 「姊姊明明也很开心。」 「胡说什么，你病成这样我哪开心得起来。」 「我是指苍的事。」 「……」秋叶张口本想否认，但看着眼前笑咪咪看着自己的澄澈双眸，那双眼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她又说不出口了。 「姊姊明明也很关心苍，不是吗？」 「是他那种鑽牛角尖的样子太蠢了我看不下去。」 「是吗？」晶叹了口气。「姊姊你这方面也和苍一样彆扭呢。」 「……晶。」 「好好，我不说了。只是姊姊……我已经高二了，有很多事情，我也看得清楚，所以不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又在乱七八糟说什么。」 「没有吗？姊姊，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我知道你爱护我，但你也不能总是跟自己过不去。」 「……」 「姊姊，你希望我开心，我又何尝不是？」她说着，难掩睏倦的打了呵欠。 她揉了揉双眼，秋叶见状，只是轻轻抚着她还微微发烫的额头。 「生病的人不要想那么多，烧会退不下来。睡吧，我会一直在。」 晶知道一时半会不能改变秋叶的想法，再加上身体的疲惫以及浓浓的倦意袭来，她也只能乖乖闭上眼，任由自己坠入睡梦之中。 Episode 09_无条件偏心(４) [] 后来的几天她仍是在床上度过，虽然不到之前的烧到不省人事，但还是全身无力，等到恢復力气可以下床活动，又是几天过去。 现在时间是下午，她清醒时家中没有人在，而桌上放着保温壶、药物，以及被压在杯子下面的字条。 ──我们回学校上课，课程结束后就会回来，起床记得吃药，冰箱里有食物，醒了可以微波来吃。 那是秋叶的笔跡。 这几天来都是如此，一贯的乾净俐落又掩不住字里行间的关心，虽然这几天都是差不多的叮嚀，但每天的字条都是新的，看的让晶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看了眼桌上的药，拿起药走下楼打算先把食物热来吃后再吃。 先是去浴室将自己打理好后，才走到厨房，习惯性地先把窗户打开，然后转身走到冰箱前方打开冰箱门，看见冰箱中的保鲜盒就将之拿出来打开。 「好丰盛……」 直觉的，她认为这应该不是苍做的，苍虽然会下厨，但基本上就是很随意的那种料理方式，不至于不能下肚也不到难吃，但就不会太过讲究，而眼前这保鲜盒中的食物，都是清淡且营养丰富的种类，而且也装饰得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动。 应该是诸伏哥做的吧？ 还记得一起吃饭的那天，因为料理话题让她跟这位姓诸伏的苍的同期迅速熟悉起来。 再加上降谷先生的保证，还有后来虽然没吃几口就被她吐掉的，却实非常好吃的粥，以及这几天她卧病在床时，不若外面买来的食物。 突然闪过脑海的那人的身影，让晶不由得脸上一热，她赶紧甩甩头将脑海中的人影甩出，手上的食物放入微波炉内，关上门然后啟动微波炉。 就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物体从窗户飞了近来，穿过她的眼前，她心一跳，瞪大双眼看着黑色的物体飞过的方向。 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的同时，她下意识地放声尖叫。 同时间，玄关传来开门声，伴随着熟悉急切的询问。 「晶？你怎么了？！」 听见那嗓音，晶踉蹌地往玄关跑去，而在大门打开的同时她也直接衝向其中一人。 她紧紧抱住那人，直接将脸埋入对方怀中死死不肯松开。 「厨、厨房有、有蟑螂……」 一瞬间感觉就连时间都静止，然后她听见身边传来了叹息声。 「我说……算了，你本来就怕这种东西，厨房吗？秋叶你别让她进来，我去处理。」苍无奈至极又啼笑皆非的嗓音传入耳朵，晶泪眼汪汪的微微侧过头，就看见苍脱了鞋子就往室内走去。 而她抱紧的人是秋叶，头上传来的是间歇拍抚自己后脑令人安心的频率。 「没事，苍去处理了。」 一贯的温柔宠溺，让晶顿时觉得安心，她放松的在秋叶怀中蹭了会儿才甘愿退开。 「姊姊你们今天的课结束了？」 「嗯，刚结束，回来看看你。」秋叶说着，低头看着晶的脸庞，担忧的伸手轻触她的额头，另一手则是抚上自己的额头比对着温度。「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再发烧？」 「不知道，不过感觉比之前好很多了。」起床时没有量温度，身体已经轻松了很多，也感觉有点饿所以才下楼。 「是吗，那就好。」 「怎么了，温度还是没完全退吗？」迅速的处理掉厨房的蟑螂后，苍的身影就出现在玄关，听见她们的对话，看着姊妹俩还待在原地，不禁疑惑询问。 晶才正要询问蟑螂的情形，身体就被苍给转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的瀏海再度被撩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就抵上了她的额头。 「感觉退烧了？」 「苍，有发生什──」 身后传来了不算陌生的嗓音，但那声音突兀的停止，晶好奇的偏过头，便看见降谷零几人站在大门口，瞪圆了眼看着他们。 她下意识地就躲到秋叶身后，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异色瞳，但…… 「这不是小晶吗，身体好多了？」 「可以下床了应该是好很多了吧。」 「真是太好了，樱井和文月很担心呢。」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晶眨眨眼，又眨眨眼，她先是抬头看着秋叶，又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人，他们仍旧穿着警校制服，手上也拿着棒球用品，一如往常那般的向她打招呼。 她将目光转向苍，只见苍直起身体，无奈地看着他们几人。 「真是，我回家看家人你们也要跟来，都太间了是不是？不是让你们直接去了吗？」苍没好气地吐槽。 「别这么说嘛，我们也是担心小晶啊，况且刚刚听到叫声，一定会担心的。」萩原笑咪咪的接过话，而一边的伊达也附和着。 「就是说啊，别这么见外嘛。」 「那还真是谢谢你们喔。」 「不用谢，你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啊。」 「谁是你妹妹？不要胡乱攀关係，我们家的晶才没你这种哥哥。」 「欸！怎么这样说，我好难过！」 苍和他们打闹起来，丝毫没有异状，让晶诧异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想起前几日降谷零所说的话，不安的心踏实了下来。 一旁诸伏景光敏感的察觉到自家幼驯染从刚才开始就没开口，而表情也不对，趁着几人打闹的同时小声询问。 「zero你怎么了？脸色有点差，哪里不舒服吗？」 「啊？啊，没、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降谷零这才回神，看着诸伏眼中的担忧，连忙笑着否认。但纵然再怎么掩饰，却无法抹去刚才看见苍和文月晶那亲暱模样所带来的异样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那旁若无人的相处，胸口空空落落的又有些酸涩，心情更是像溜滑梯一样直线下滑。 虽然他们彼此都称呼对方兄妹，可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係，更没有法律上的连带关係，若真有什么也…… 一想到此，降谷零这才真正发觉到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先前他以为只是因为对方是好友的妹妹才有那样的怜惜感觉，可现在对于他们兄妹间的互动他也產生了这种心情，那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虽然总是被萩原说神经大条，但也没有到不知不觉这种程度。 他…… 想到了那个唯一的答案，降谷零下意识地撇过脸，心中满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而看着降谷零的模样，诸伏景光先是眨眨眼，然后又看向一边正在文月秋叶的催促下往里面走的文月晶，想了会儿开口。 「文月好多了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公园？」 突来的邀约，迎来了樱井诧异的注目，以及其他人惊讶的单音。 「毕竟文月已经病了那么久，若是烧退了外出走走呼吸新鲜空气也不错？现在没有早上那么热，傍晚也挺凉爽的，总是待在家里也不太好，再加上大家都在，苍也可以放心。」 诸伏景光温和的嗓音平静的说着，一双似猫蓝眼中是恰到好处的关心，既不逾矩也不显过于疏离。 若是其他人提出的建议，或许樱井会直接拒绝，但提议的却是比谁都要更稳重的诸伏，他的话也正巧说到他的下怀，便侧首看了听见询问而停下脚步的文月晶。 「可以吗？」晶听见这建议，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捉住秋叶的制服袖口，双眸中满是期待。 「你没问题的话当然可以，不过记得──」 晶听见笑开眉眼，「我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那我去换衣服！」雀跃的拋下话就转身往楼上房间奔去，直接将秋叶还未说完的话拋在脑后。 「看来真的憋坏了。」苍无奈耸肩，「秋叶，你让她先吃点东西再吃药，加件衣服后再来吧，我先和他们去。」 然后他转过身，原本温和的笑意变成皮笑肉不笑，「好了，老是围观女孩子家做什么，走走走，再晚太阳就下山了。」 －－－－－－ 某人要助攻了www 但不妨碍他调侃亲爱的好友，欸嘿 Episode 10_心的距离(1) 文月晶迅速地换了一身衣服，戴好变色片，吃完了过晚的午饭，在秋叶的目光下乖乖地穿上薄外套，拿本书才在她的陪伴下走出家门。 走去公园的路上，文月晶实在好奇他们怎么人手一个棒球手套，难不成他们要改专业？ 文月秋叶耸耸肩，也不清楚他们怎么突然想到要打棒球，她只知道伊达等人只是想再到樱井家玩，毕竟自从樱井苍拜託降谷和诸伏帮忙照顾晶后，他们后来就挺常往樱井家跑了，但要说常常也是最近这阵子的事情。 而那个周末，他们五人倒是直接住在那里，毕竟苍的家挺大的，客房也够。 「之前受他们照顾了，有点不好意思呢。」想到前几天的事情，文月晶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已经拿东西抵掉了。」文月秋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上满佈阴霾，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低气压。 「抵掉？」 「对，抵掉了。」 文月晶一脸疑惑，文月秋叶本不想提，可想到她的车还是不禁咬牙切齿。 其实对于这几个人能帮忙照顾、开导文月晶她是充满感谢的，但若不是苍和他们说明原委的隔天发现自己的重机被拆掉的话，她会一直感谢下去。 她知道松田阵平向来擅长拆装物体，炸弹也是，但真没想到他居然胆敢动脑筋到她的车子上，差点让她当场暴揍对方一顿，若不是樱井苍和萩原研二站出来阻止的话，她可能已经和松田打起来了。 之前她就有从樱井苍口中详细知道这几个人的个性，所以当初在考虑过后才让降谷和诸伏来帮忙，伊达则是因为有女朋友不太适合，但没想到当初特意避开结果还是惨遭松田毒手。 虽然后来萩原和松田乖乖组了回去。 「拆、拆掉了？！」 秋叶简单的说，而听见这回答的晶惊愕的瞪大眼。 「是啊，拆掉了，还趁我没注意的时候。」 「呃……苍的朋友真的……很有个性？」居然连秋叶的东西都敢动……她已经能够想像当秋叶发现车子被拆之后脸黑的程度了。 「太有个性了！」 「呵呵，不过怎么会拆姊姊的车？而且松田先生之前不是还帮忙修理家里的洗衣机？」她还记得生病期间，有听见他们这样说。 「拆东西和修理东西不衝突，他有多会修理，拆卸就更加拿手。」 「但……我记得大家好像是住在苍家吧？」 「喔，苍的电脑也被拆掉了。」 「电脑也──？！」 「对，不过你应该没印象，因为你那时候正好吃了药睡着，不过声音很大。」 「苍很生气吧……」 「当然，他脸黑到比降谷还黑了。」 「噗，这样形容好像不太好……」人家肤色是比较深，这种比喻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倒觉得挺好的。」 「姊姊啊……」 秋叶看着文月晶的脸庞，没有先前的病容，现在看上去比起之前更加开朗些。 「晶。」 「嗯？」 秋叶正要开口说什么，但晶的注意力却被随着步伐越来越近的公园被引走。 那边…… 有两个小孩慌张地站在洗手台前，男孩在台前不知为何被弄得一身湿，女孩慌张地站在一边面露担忧，一双大眼被水气盈满，担忧地对着男孩说着什么。 晶想也没想就迈开脚步跑了过去，秋叶看着晶跑了过去也只能跟上，可却在看见女孩以及男孩的侧脸时，诧异地停下脚步。 直到靠近洗手台，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洗手台的水管不知为何破了个大洞，据女孩慌张的言语似乎是男孩踢足球时不小心将球往水管的方向踢，已经较为老旧的水管管路因为承受不住力道而破裂，再加上水压过强所以本来只是裂个缝却演变成大洞。 男孩不顾浑身湿透用小小的双手分别握在管路上只想阻止水流，晶赶到的时候也难免被喷出的水溅的到处都是，但因为手过于娇小而没什么阻挡作用，晶本来想代替男孩，可不远处在玩球的萩原最早发现骚动也靠过来，将手上的棒球塞入破掉的水管管路，将汹涌流出的水给制止。 随后发现骚动的几人也跟着凑了过来，萩原先是朝松口气的男孩笑了一笑，接着又让第一个跟上的松田打电话通知水道局，而后来跟上的其他人见他们的狼狈样也连忙想拿东西替他们擦一擦。 但几个大男人，身上有手帕就不错了，哪可能还有其他可以用的东西，再加上他们也不过是来公园发洩精力罢了，根本没带什么。 还是晶连忙拿出备用的毛巾，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先将外套盖在湿的比较不严重的女孩身上。 「小妹妹先披着外套，虽然现在夏天但感冒就不好了。」 晶不分由说温柔的将披在女孩身上的外套拉紧，还拿出手帕递给女孩，让她擦拭着有些湿的头发。「姊姊我没事，可是新一和大哥哥……」 女孩担心地看着浑身溼透的男孩，晶也转过身将手上的毛巾直接盖住了名叫新一的男孩的头，男孩挣扎的抵抗晶。「我、我没事啦！只是有点湿──」 「这不是浑身湿透了吗？要是感冒就不好了，不可以让你朋友担心喔。」晶柔声说着，也许是发现身边女孩快哭了的表情，男孩挣扎的力度顿时消失，乖乖的站在原地任由晶擦拭他的头发。 见男孩乖巧下来，晶担忧的目光挪向稍微被泼湿的萩原研二，可手上的毛巾只有一条…… 「我没关係，正觉得热呢，现在这样挺凉的，不用介意。」 萩原如此说着，目光却不住搜索他们公认的妹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而就在这时不出所料果然出声了── 「你不介意我介意，这不是都湿了嘛！」 咦？是关心自己吗？ 萩原诧异的转过视线，就看到苍一脸阴沉走了过来，直往他的位置走来。 Episode 10_心的距离(2) 萩原有些感动，没想到樱井居然会这么关心自己。 还没来得及感动完，樱井就走过他身边，让他来不及出口的话尷尬地卡在喉咙，目光和其他同期碰上，皆再彼此眼中看到「果然是这样」。 「你感冒才刚好，是又要继续躺回床上吗！」樱井苍皱着眉才要脱下自己身上的制服，但随即被随即跟上的秋叶给制止。 「你不会是要当场脱衣吧。」冷冷的声音让苍抚上扣子的动作一顿，明明是夏天他却觉得气温低的让他打颤。 「呜哇，文月真的挺恐怖的。」伊达笑着感叹。 「呵呵。」樱井乾笑回应，并不表态。 「我倒觉得不是那样。」萩原拿着诸伏给自己的手帕擦拭着湿掉的发，看着他们的方向。 秋叶身上已经不是学校制服，而是一般常服，她将外套脱下给晶披上，瞪了樱井一眼后又转头看着晶，晶则是没多说什么，乖乖穿好秋叶给的外套，蹲下身和两个孩子说话，樱井则是双手环胸，看着她们。 「家离这里很远吗？能自己回去？要不要送你们回去？」 「就只是到附近来玩……姊姊你也溼透了……」女孩摇摇头，稚嫩嗓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看着蹲下身看着她的晶。 「没事喔，我住附近，等等回去换衣服就好。」 说着，她看向自己拿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的男孩，又小声说着什么，男孩听了迟疑了一下，可最后还是点点头。 然后，男孩和女孩三步一回头的一同离开，晶只是笑笑地朝他们挥挥手。 一旁的秋叶挑眉看着两个孩子相偕离去，又看了眼晶。 「我先让他们回去，毕竟浑身湿透要是感冒就不好了，反正刚刚也连络人来修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秋叶闻言，也只能叹口气。 她大概猜的到晶再想什么，想必是不希望她人责怪两个孩子，才在人来之前让他们先离开，而他们留下来应付修缮人员。 「你是忘了自己的感冒才好的差不多？」 晶一顿，尷尬地垂下头。 秋叶受不了的重重叹了口气，而苍在一边看着也没插话，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是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背影，面色复杂。 「怎么了，你认识那孩子？不然怎么表情这么严肃？」萩原察觉到樱井的状态与平常不同，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一双紫色眼眸疑惑的看着对方。 「没什么，只是……」苍移开视线，目光挪向秋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彼此的面容看不出思绪，但萩原就直觉地感受到对方那隐藏在平静表情下的汹涌。 「只是？」 「有点──不真实罢了。」 「蛤？不真实？哪里不真实了？你是还没睡醒吗？」松田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水管破掉为什么会觉得不真实？ 「也许吧。」樱井苍不置可否的耸肩。「如果是梦境……」 后面的话说得太小声了，松田没有听清楚，可萩原一直都看着樱井苍，虽然声音极小，但隐约的字句连结了他的唇瓣开闔，他大概能够理解后面的字句。 如果是梦境……那哪里开始才是梦？ 那表情，迷惘的像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又同时伴随着苦楚和隐忍，像是想挣脱一切，又像是放弃挣扎那样无助。 萩原研二看着樱井苍，下意识地就伸出手，轻敲了对方的胸口一记，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能够让人回神，又不至于感觉到痛。 「萩原？」 「不是梦。」萩原研二脸上是一惯的爽朗笑意，揉着认真和不容置疑。「我们都在，不是梦。」 可说完，萩原却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出了问题，只能瞪大眼看着苍。 他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洒落在他身上，错落的光影忽明忽暗，总给人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苍笑了。 却笑的像哭了。 「嗯，我知道。」 他听见樱井苍这般说，可他却深刻的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 警察学校外的樱树，因为花季已过，现在已不见嫩红，只有一片翠绿。 翠绿之中，萩原研二修长的身体正躺在粗壮的枝干上，看着繁茂枝叶出神。 「原来你在这里。」 树下传来了诸伏景光的嗓音。 「怎么会到树上去？」 「觉得景色不错，偶尔想从不同角度看看。」萩原研二回答，接着跳下了树，有几片树叶也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其他人呢？」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人。 「松田他在房里不知道弄什么，只说晚点过来，而zero、伊达班长被鬼塚教官叫去帮忙一点事情。」 「那我们先去找小阵平吧？等等要去联谊呢。」 「是啊，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对话突兀的结束，虽是这样说，可谁也没先动。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在树下各据一位，出神地望着天空，心照不宣的沉默使这一刻更加漫长。 最后，萩原研二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诸伏这么早就过来，是找我有事吧，还是……关于小樱井的？」 「虽然没有想隐瞒，但该说不愧是你吗？」诸伏景光笑了，并不否认他出现在这里的意图。 诸伏景光垂下眼，看着阳光穿过枝叶洒落在地上的斑驳光点，有些恍惚。 「萩原一定也发现了吧，那天的苍，很不对劲。」尤其是在萩原和他搭话之后，他总觉得在那个时候，樱井苍原本坚定的双眸中罕见的划过一道裂痕，那如同海水一般辽阔的双眸中，被荒芜的原野给取代。 可等他再度凝神细看时，那道裂缝瞬间消失，樱井苍恢復常态，让他几乎以为是幻觉。 可他能够确定不是幻觉的，是来自萩原担忧地注视。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他知道降谷零也察觉到了那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深怕随意触碰会撕开那个樱井苍想要隐瞒的伤口，所以他想，或许先找同样察觉不对的萩原聊聊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Episode 10_心的距离(3) 「……我一直以为我足够了解他。扣除中间失联的几年，他给我的感觉其实没什么变化，我知道他喜欢什么在乎什么、讨厌什么嫌弃什么，知道他遇到事情会有什么反应、知道他会和人怎么相处，但那天我却觉得我似乎错了，还大错特错。」 萩原闭上眼，一直扬起的嘴唇弧度难得的绷紧，带着罕见的心慌。他没直接回答诸伏的问题，只是从往事开始说起。 「以现在来说，他或许是『合乎年纪』，但若以我们相识的时间看来，他实在不像个孩子。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成熟的过份，无论身处什么环境，他都可以很冷静，甚至比起周遭的成年人都还要成熟。 「诸伏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小阵平小时候的遭遇对吧？那个时候，小阵平过的其实不怎么好，毕竟是父亲，在被误会的那段时间，还没有澄清是误捕的那个时候，被排挤、被欺负、被人背后说话都是常态。可小樱井却不是，他和其他人一样知道相同的讯息，可反应却和其他人大不相同，远比周遭的成年人更加……该怎么说呢，更加的分得清楚一切。 「一个家庭是不可能完全分开看的，对我们来说，无论相处情形再怎么糟，都会有连带关係。杀人犯的家属和杀人犯，中间的关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轻易割捨的，就算那时候小阵平年纪小也是一样的。 「可小樱井却很清楚的将人给分开。双亲是双亲、小阵平是小阵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那个时候我还小，其实不太懂他的意思。不过小樱井看出了我的疑惑，更简单地告诉我，不管他的父亲有没有杀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毕竟那不是『松田阵平』做出来的，和他相处的是松田阵平，并不是他的父亲，就算是父亲，那也和小阵平无关，而这对他来说并不构成他排斥小阵平的因素。 「我还记得他那时候说了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他说『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我们可以选择要怎么活下去。』 「那时听小樱井这样说，我总有种诡异的感觉，可因为太小，也说不真切那是什么感觉，而我也不想因为我一时的感受，让小阵平和小樱井有隔阂，毕竟小阵平其实真的很在乎小樱井。 「后来，随着时间过去我才知道那难以言喻的感觉是什么。小樱井他不仅仅只是成熟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且是冷漠到一种很可怕的地步……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旁观一切，又像执棋者，在高处冷漠地看着、指挥着棋子，而那些棋子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情，他只要最终目的有达到就可以了。 「当下这种念头出现的时候，我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小樱井，但又不想因此和小樱井有隔阂，所以陷入了矛盾，不过看着小阵平和小樱井毫无负担的相处，我又觉得是我想太多了。 「别看小阵平那个样子，其实从小时候开始，他的直觉就很少出错过，若身边的人带着有色眼光看他，他是不会感受不出来的，可他却没有表示什么，与之相反，他甚至非常开心有小樱井在身边。 「后来让我彻底放下那种想不透情绪的是后来发生的事。小阵平的个性你也清楚，他一直都不是会乖乖被欺负的那种人，更不可能乖乖站着给人打，他会还手，可也有碰到被太多孩子一起欺负的时候，有一次这种事又发生了，那时我和小樱井结伴去找不知道跑到哪去的小阵平，我以为小樱井会冷眼旁观，毕竟他小时候身体糟、嘴巴毒，完全不是会参予这种事的人。 「出乎意料的，他看见后想也没想的就出手了，那个表情实在不像一个对一切都不在乎的人会有的表情……后来打完架我们一起浑身是伤的回家，而小樱井就像刚刚和人打架的不是他、像个大哥哥一样，虽然嘴巴不留情的吐槽小阵平，但又巧妙的哄着他，让闹彆扭的小阵平乖乖给他擦药，虽然事后因为体力超过负荷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而他给小阵平出气、擦药和安抚小阵平时的表情和给我的感觉，都和前几天在公园时的感觉类似。明明就在身边，可在他的笑容和守护背后，却彷彿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情，一个人……面对着他人所不知道的一切。 「我也感觉到那天小樱井的神情不对，但到现在不管再怎么回想，都还是想不透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到底有哪边不对劲，但他的表情让我觉得，我那时候一定说错话了，我想问清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想道歉，可他却没办法。不是不愿意、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原因的贸然道歉，也只是一种伤害。 萩原研二这时才将目光落到身边跟他一同靠在树的诸伏景光。 「所以，你问我有没有察觉到不对，答案是肯定的，但又是哪里不对，我……没办法确切回答你。」 萩原研二眼中是歉意，是自责，诸伏见状，也只是摇摇头。 「是这样啊……也对。」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不愿意展现在他人面前的一面，他自己就有，所以更加能够理解樱井没有打算说的想法。 同时，他也能理解萩原的顾虑，毕竟他们都不是孩子了，都有着一定的顾虑和默契。 讲更直白的，就是害怕被对方讨厌、排斥，也害怕对方因为冒然询问、碰触然后受伤。 也害怕将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距离的关係，再度被拉开。 他们可以自己去查，但他们不想樱井苍受伤，所以就算可以也不会做，而像这样讨论，也是私下小心翼翼的提起。 就怕真踏错了一步，会永远被樱井苍逐出他的世界。 但他们不想一直这么被动，他们想陪他一起面对，哪怕前途凶险，但多一个人，也总比一个人面对要好。 「小诸伏你呢？在你眼里，樱井又是个怎样的人？」 Episode 10_心的距离(4) 诸伏的眼神有一瞬间失焦，而后恢復清明，他顿了下，才缓缓开口。 「其实，他给我的感觉就跟你感觉到的很类似喔。嘴上不留情，可心却比谁都要柔软，他看重他在乎的人，冷静之下却也有着一颗温柔的心。和身体相反，他身体有多么虚弱，内心就有多坚强。 「小学时期，zero因为发色和其他孩子多少有衝突，但苍没有阻止，也没说他不对，只要身体还能动，他甚至会跟着揍那些欺负zero的人。」想到小时候，诸伏不禁怀念的瞇起眼睛。 「苍很纵容我们，就跟萩原你说的一样，就像个旁观的人，但说像是一个守护者好像更贴切，因为他总是会适当的在我们碰到困难时伸出手。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在乎，可却在乎其他人，常常让我和zero无比担心，但他总是一脸无所谓，嘴上总是说知道了可一直都没照做，让zero气的牙牙痒的，总是说哪天他身体好了一定要揍他一顿。」 闻言，萩原研二笑了。 「这倒是和小阵平一样，他每次被小樱井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总是会这样说，但总是没机会揍他。」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唇边泛起温柔的弧度。 「我一直以为苍就会一直那样和我们一起，可最后却不是那样。国中毕业前，他告诉我们因为父母工作的关係要搬家，没办法和我们去考上的同样一所高中，那时我们就有预感，我们不会联络了，毕竟那时候他的身体情况似乎很糟，他那样说，也只是安慰我们罢了。」 用那样苍白带笑的脸若无其事的说着谎，他和zero都心知肚明，樱井苍只是不希望他们难过罢了。 用着最温柔的表情，说着体贴，却也最为残酷的话。 谁知道，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并非是死讯，而是让他们无比欢欣又无比错愕的再遇。 他比以往都更健康，却和在他们之间划出了线，隔绝了他们曾经无比亲暱的距离。要不是松田主动跨入了他的领地，也许直到毕业他们都会维持着那样的关係。 樱井苍向来有种魔力，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决定，若他铁了心要做某件事，一定会贯彻到底，而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利用了他们曾经的交集，利用苍那从未消失的温柔，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诸伏景光怎样也忘不了，那双如海洋般的双眸在看见他们时，是如何的疏离与淡漠，是如何的毫无波澜。 「是小晶改变了他吧。」萩原研二笑了。 若不是松田的主动，再加上文月晶的帮忙，他们也许还不会这么快就拉近他们间的距离。 「是啊，是文月改变了他。」 可是，最初改变樱井苍的契机是什么呢？ 曾经的他们怎样都改变不了樱井苍那无所谓自己身体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樱井苍有着这样的改变？以及那几乎偏执的保护。 改变的结果现在他们看起来是好的，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可相处下来，他们同时也察觉到，那原因并不是他们所想的真的那么好。 毕竟他们都看的出来，除了文月晶和文月秋叶，没有人能够让苍主动靠近，直到现在他还是会下意识避开来自他人的碰触。 而且，这个改变同样是这七年之间带来的。 「说到这个，小诸伏，你有发现小晶……」 「文月？他怎么了吗？」 萩原研二从诸伏的反应知道了他应该是没察觉到。 他垂下眼，回想着当初在居酒屋碰到他们三人时发生的事情。 「除了异色双瞳让小樱井以及小文月极为担心外，我觉得他们之所以会这么保护小晶，应该另有原因。」他顿了下才又开口。「小晶她……似乎没有小时候的记忆。」 诸伏景光瞪大双眼，似乎没有意料到会是这样的推测。 「怎么会这样说？」 「该怎么说呢，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在居酒屋碰到他们三人吧？我去结帐之后，小晶也跟着出来的那次。」见诸伏点头，萩原又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和小晶提到小樱井小时候的个性，小晶她的表情和言语，都不像是熟知的样子，她的表情反而带着明显困惑。」 而萩原也将那时候文月晶的回答告诉诸伏景光。 ──刚认识苍……的时候？ ──自我有印象以来，苍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 文月晶当初的反应，不太像一般情况下会有的反应。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时间差的关係？因为你们七岁的时候认识苍，直到中学毕业，我们十五岁，而文月现在高中二年级，算下来她和苍也差了五岁左右，就算当初苍在中学毕业后立刻和文月认识，那么她当初也不过十岁，虽然人的记忆最早形成的记忆约落在三、四岁，但大部分的人五、六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而因为个人情况以及环境影响，很多人其实十岁以前都没有什么印象，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其实很多人对童年时期的记忆其实很难……」 诸伏分析着，可分析到一半，也觉得不太对。 他们在最初认识文月晶时，他们这些小时候和樱井苍认识的四人都没有人知道文月晶，可以推测文月晶是在樱井苍初中毕业后到入警校前这段时间认识的，这样计算下来，文月晶应该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自有印象以来……文月晶的回答其实也透漏了不少讯息。 别说樱井苍对于文月晶的重视程度，他们其实从平常相处看来，文月晶其实也很在乎樱井苍，如果真的这样在乎，有可能最初怎么认识的都会不记得吗？ 若他们是在更早之前认识，那么文月晶会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可这样推测下来，樱井苍和文月晶认识的时间，实在不可能更早。 而萩原也从诸伏的表情中，得知了对方得出了和他差不多的结论。 Episode 10_心的距离(5) 「先别想这些了，我倒觉得有一点我们可能要先尽快处理。」 他们向声源处看去，就发现伊达航、降谷零以及松田阵平站在不远处。 说话的是松田阵平，他脸色难看得几乎可以说是严肃。 不知道听了对话多久的伊达航带着歉意开口。「抱歉，不是有意要偷听，只是因为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所以就没出声。」 「那倒是没关係，不过小阵平你是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才会这样说？」 他烦躁的拨了拨头发，在萩原研二的目光和其他同期的目光下，缓缓吐了口气。 「还记得我拆掉苍的电脑的事情吧？」 伊达航迟疑的点头，他还记得那天松田不只拆了文月的机车，连樱井苍的电脑也没逃过魔掌。 「那天，在被我拆掉的电脑的那张桌子上，还有个东西，萩你有没有注意到？」 萩原摸着下巴思考了下，那天松田拆得开心，桌上凌乱的摆放着电脑的各式零件，虽然乱成一团但不妨碍他回忆。 「啊，你是说那个玩偶吊饰吧，被小降谷和小诸伏捡到，本来要还给小樱井结果反而让小文月差点把小降谷揍一顿的吊饰。」 「对，知道我在里面发现什么吗？」 松田阵平这样的神情让萩原研二感到一丝不妙。 虽然这样问，但松田也没有要他们回答的意思。 「是定位器。」 「定位器？！」没想过这个答案的其他人惊愕地反问，但又有默契地同时摀住自己的嘴巴，不可思议的瞪着松田阵平。 只有萩原研二，似乎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只是收起笑容，语气严肃。 「小阵平，这件事你有让小樱井知道吗？」 「还没，我其实不能肯定苍那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的话为什么会把那吊饰留着迟迟没还给她，若是他知道才一直留着吊饰……那我觉得苍之后可能又会──萩？」 「不，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那东西应该是小樱井放的。」萩原的一句话，让其他人更加瞪大了双眼。「要不然，超商抢案那天你觉得小樱井和小文月为什么可以准确无误地赶到现场？」 明明发生的时间不算长，就连消息都还没有传出去，降谷零也是依靠配电盘才能对外求救，就连警方也不知道发生抢案，而警校的同学也是他们找去的，那樱井苍又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那时候他们本来要找樱井苍，可敲了门老半天都没人应，本以为是睡了或出门可却在那商店看见他们。 或许会到商店纯属巧合，但松田阵平的发现，让他知道事情不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那时候他们到医院后警方随即赶到，留了所有人的资料后又将所有人的手机归还，几乎大家都有，可却文月晶没有，在降谷零的解释下才知道文月晶没有带手机，那时身上有的物品也只有那个吊在钥匙上的吊饰。那么这一连串他所感觉到的不对劲就像一片片拼图碎片，缓缓地拼凑成了一副完整的图案。 「你们还记得小樱井当初说了什么吧？『我们只是来接人回家而已』。」萩原继续说道：「为什么小樱井会这样说？那时候本来我就觉得奇怪，后来也没时间细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小樱井会知道小晶人在里面，明明最有可能定位的手机没有在身上。」 「也对，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樱井电脑方面很在行，但应该不可能短短时间就黑入所有监控系统，在这么大的地方准确地找到文月的所在地。」伊达也发觉不对，肯定了萩原的推测。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文月没带手机，固定会在晚上和文月通电话的文月同学发现不对，进而通知苍，而苍根据吊饰中摆放的定位器，找到了文月的所在地。」 降谷零说出最后结论。 毕竟苍对文月晶这样的偏执保护，以及文月秋叶爱护她的跡象来看，再加上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会这样做也可以联想到。而这种东西若不是文月秋叶默许，苍也不可能在文月晶身上放东西，毕竟文月秋叶也不傻。甚至也有一种可能，定位器也许是文月秋叶的要求。 「若不是苍那傢伙有病，或是掌控慾旺盛，那就是……」 他们在恐惧。 恐惧文月晶失踪、受到伤害。 那么，问题又来了，若真是这样，他们恐惧的理由也许源自于三年前的霸凌，担心她又遭受这样的待遇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救她，但文月秋叶和樱井苍都是极为理性的人，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难道真的人心隔肚皮，他们没发现他们其实有这种病态心理？ 这想法才冒出头，他们都下意识地否决了这种可能。 要真的是那样，他们也得让这两人放弃这种念头，毕竟这种事可不能放任。 而现在看来，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围绕着文月晶。 他不肯说，执意的扛下一切，一定是和晶有关係，这真相要是说了，也许对晶会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樱井苍七年间的改变、那几乎本能的排斥碰触、两人偏执的保护、疑似失忆的、对这一切不知道是否知情的文月晶。 这些，彼此间会有关连吗？ 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事情，都和文月晶隐约联系在一起。 Episode 11_空白的过去(1) 他们有很多事情想问、要思考以及确认，但他们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樱井苍的固执他们了解，所以更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只能一再试探，尝试寻找蛛丝马跡。 向来衝动、莽撞第一的松田阵平，也许是因为几位同期的影响，或多或少学会了收敛，虽然还是会被教官评价过于急躁，但比起刚入学的那时候，已经有了些进步。 而和他个性相似的降谷零，在正事、以及事关他们在乎的人上头，更加显得小心翼翼。 所以在那之后虽然他们更加注意樱井苍三人，但后来樱井苍也没有再露出异样，一样的行为模式没有变过，让他们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而这导致了他们的目光偶尔会过于露骨，因此惹来樱井苍的疑惑和白眼，为此他们也只能打哈哈忽悠过去。 好在虽然樱井苍觉得奇怪，但不怎么在意。 而他们的生活再度回归平静，一样的训练、上课，偶尔集体去苍的家玩玩、一起闯祸、一起挨罚，也一起调侃过度保护妹妹的樱井苍，偶尔也戏弄班长和女友的通话。 日子单纯而美好。 可他们都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本来是不想逼苍，毕竟心理阴影这种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轻松解决。原本的想法是给他点时间，让他愿意说出来让大家分担解决，可随着时间过去，苍却没想要说的跡象，让他们更加忧心。 但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却突然到来── 「我说，诸伏就算了，降谷……也情有可原，但为什么你们两个也会出现？」 拎着手上的超市袋子，和晶一同从外头刚回到家的文月秋叶就看着樱井苍站在门口无言地看在从另一端走来的几人。 除了伊达班长，其他四人没一人缺席。 时间来到了周末，事先就有被晶询问过。起因是有些料理方面的事情遇到瓶颈想询问诸伏景光的意见，由于单纯叙述会有操作上的误差，所以在思考过后苍主动邀请诸伏是否愿意来家里解答晶的问题，总是和诸伏一起行动的降谷那时候正好在旁边，所以也顺便邀请，会出现也在意料中，但他可不记得有邀请松田和萩原，虽然也招待两个和招待四个没什么差，但这么理所当然的出现还是让他无言。 班长有女友，虽然之前偶尔会一起来到苍的家，但大多周末的时间还是给了无法随时见面的女友，所以今天没有一起出现。 「因为大家都想和苍多多相处啊。」萩原笑着接下话，而一边的诸伏和降谷只能当作没听见，各自看着其他方向。 苍本是无所谓，他清楚这几个人的个性。尤其降谷和诸伏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和萩原松田二人一起，多少都被带坏了，现在居然会出现这种就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正想刺个几句的苍，尚未开口就被身边晶给打断。 「苍。」 晶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苍，一副看穿他想做什么的表情。 很好，他家可爱的晶居然胳膊向外弯了，都是这些人的错。 「我什么都没说呢。」 一脸哀怨的苍瞪了四个大男人一眼，那表情让晶噗哧笑了出来。 「以往不是大家都来的吗？有什么关係，人多热闹啊。」晶笑咪咪的安抚苍，然后转头朝着诸伏开口。「诸伏哥，谢谢你能来，真的太感谢了。」 苍看着晶朝几个同期笑的温柔开心，嘴角抽了抽，二话不说就一脸严肃的握住晶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向自己，那认真的表情让晶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晶，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千万别看他们长的人模人样就卸下心防！」 「欸欸苍，我们听得见喔。」降谷零傻眼的吐槽。 「苍……你这是不是夸奖吧。」松田阵平没好气的插嘴。 「我们也没这么惨吧？」萩原虽然早就体会到了苍的妹控程度，但能够这样当着他们的面损，也真是开拓了新眼界了。 「安静，没和你们说话。」苍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又将目光挪回晶身上。 「可是苍也是男人啊，苍就很可靠。」 晶直觉地回答，苍的眼中顿时闪过诸多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但却不是生气，而是更深一层的，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是……悲伤？厌恶？还是歉疚？ 几人的角度正好可以将苍的表情收入眼底，那股诡异的感受再度涌上。 「而且苍，他们是你朋友，我相信你，所以也相信他们啊，更何况他们以后都会是优秀的警察，不是吗？」晶不解地看着苍一瞬间沉下的脸，但还是如此说着。 「……」最后苍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先进去吧。」手上拎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好。 说着便侧过身让晶和秋叶先进去，然后又看着四个大男人没好气的道。 「进来吧。」 苍的家极为宽敞，虽然大小格局其实和她及秋叶的住处差不多，但因为家具简约，又是一片白色，总给人空旷冷清的感觉。 她想，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这些苍的同期们才会三不五时往苍家跑，又或是将人给拉出去玩乐，就是希望多一点人气，亦是希望他别一直待在这么压抑的房子中。 毕竟光是走进来，那扑面的寂廖是怎样都掩盖不过去的。 苍真的有一群很好的朋友呢。 这样想的晶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她先是招待几人坐下，又泡了茶以及准备了些点心后，才来到了苍家的厨房。 秋叶则是放好东西后，打过招呼直接回家了，秋叶喜静，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在晶的预料之内。 而松田和萩原对于苍家中的书房中专业书籍以及工具书很感兴趣，其中有一半左右都是以前以他或萩原的能力买不了或是没见过的书，所以偶尔来的时候都会和苍借几本回警校看，但因为数量多总是觉得时间不够，所以大多来到苍的家中时，都会泡在书房中，又或者跑去苍的车库摸摸他的车，偶尔心痒难耐的想要动手拆解然后被苍阻止。 这点也只有和松田极为熟悉的萩原知道，最初其他人知道时都吓到以为松田被掉包了，毕竟松田的个性实在不像会乖乖坐在书房读书的人，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对了zero，要不要一起？你不是也想学做菜，正好有这个机会。」诸伏景光看着两位同期和苍一同去书房，也转过头问着自家幼驯染。「先前也有教你基础，正好可以练习？」 诸伏朝降谷零眨眨眼，见状，降谷又红了脸。 「我……」本想直接拒绝，但看着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又看见诸伏眼中的鼓励，到口的拒绝下意识的嚥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和好友一起往厨房去。 Episode 11_空白的过去(2) 而厨房的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物品，主要是巧克力为主，旁边则是刚刚文月晶和樱井苍去超市买的材料。 「好多巧克力？！」看见桌上的材料，降谷零讶异的开口，而正在冰箱前面查看的晶笑了。 「对啊，因为我和姊姊还有苍都喜欢吃巧克力。」将部分会用到的食材拿出，放在调理台上的晶点点头。「姊姊她不吃甜食，不过巧克力是例外，苍的话……只要是甜食都来者不拒。」 「不过，这些材料好像不只可以做巧克力？」看了一下桌上的材料明显和原本打算要做的点心多出了不少，诸伏景光疑惑地问着。 「啊，那边还有晚餐的材──」 「……我说松田！放下你手上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苍扬高且带着警告的制止声，随后传出来的，则是松田和萩原的声音。 详细内容听不真切，但隐约传来的声音还是知道几人似乎在打闹。 晶停下到口的话，眼眸眨呀眨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又和身边的两名男性对视一眼，然后噗哧笑了出来。 「不好意思……」 诸伏摸摸鼻子，尷尬的道歉。 「热闹很好啊。」晶笑着摇摇头，并不介意。「能够看见这样的苍，我也很开心呢。」 「苍平时在家不是这样吗？」 降谷零一边好奇的询问，一边开始动手处理桌上的材料。虽然对料理不甚在行，但要将一些食材分门别类整理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之前诸伏景光就偶尔会找时间教他怎么做料理，而在帮忙照顾文月晶的那几天也曾在诸伏的指导下知道了怎么处理未烹煮的食材。 而晶则是将摆在一边打开的食谱上会用到的材料分开以及秤重好，诸伏景光接过降谷手上的工作，然后将做蛋糕需要的材料交给好友，然后朝对方眨了眨眼。 结果得来对方尷尬地瞪视。 「苍平常其实和姊姊一样，都很冷静喔，就是那种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还能够安慰你的那种温柔哥哥的形象，所以像这种状况不多见呢。嗯……不过如果苍和姊姊一起，倒是姊姊比较容易被是苍逗，虽然不至于会弄出这么大声响，但炸毛的都是姊姊。」 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互动，一边动作一边开口。 「实在想像不到文月同学除了碰到你的事之外也会这样激动的时候……」回想起先前自家幼驯染被文月秋叶抵到树上的那情景，诸伏不禁苦笑。 「姊姊她虽然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难以亲近，姊姊其实没有那么冷漠，她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晶不清楚她生病时还有些意外发生，只是下意识地帮秋叶说话。 在她看来，虽然姊姊给人的感觉森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要引起她的注意其实很简单的，只不过要用些小心机就是，但只要把握技巧，就会知道她是个心很软的人。 闻言，降谷诸伏回想起学校的文月秋叶。 还是难以想像她会有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 「是这样吗？」降谷没有反驳，毕竟出发点不一样，看到的也不会相同，而他们看过秋叶有情绪波动都是文月晶出事的时候，其他时候完全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就连声音也是冷的。「那个，蛋要打到什么程度？」 刚刚在诸伏景光的指导下，他开始帮忙打发甜点要用的蛋白，虽然记得诸伏的指导，也都按照着指示做，可因为没有尝试过，还是难免紧张生疏。 没等诸伏回答，在降谷另一边的晶探头凑了过去，看着盆中蛋的打发程度。「不好意思，借我一下。」晶伸手，没有多想的就藉着降谷零的手将打蛋器稍微抬起，看着上头的已打发的蛋白霜在打蛋器上头晃动着。 「还需要再打一下，就像这样抬起的时候，蛋白霜不会像这样弯起，会是直立的状态。」晶抬头，看着身边的降谷零，然后眨了眨眼，想也没想的就伸手轻轻在降谷零的脸颊上抚过。 突来的碰触，那带着比自己体温稍低的肌肤触感让降谷零傻愣在现场，耳根迅速的爬上緋红。 「降谷先生的脸上沾到蛋白霜了。」晶将手指上的蛋白霜呈现给眼前人看，可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微微偏头，不解地看着失神的降谷零。「降谷先生，我吓到你了？」 「啊，不，没、没有。」降谷零像是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摇摇头又道了谢，连忙将目光放在盆中的蛋白霜上以掩饰自己的羞赧。 但他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另一边的诸伏身体奇怪的颤抖着，降谷将目光挪过去，就见诸伏背着他们，像是在忍受什么似的。 「hiro！」 降谷零咬牙低声叫了一声。 哎呀，被发现了。 诸伏将不断溢出的笑意勉强吞回去，但眉眼弯弯的样子却怎样也瞒不过熟悉他的降谷零，为了不让文月晶发现什么异状，他只能朝他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气氛不错啊。 诸伏朝降谷拋去调侃的眼神。 别胡说八道！ 两人在文月晶看不到的角度火花四射的交流着，最后还是怕被女孩发现，炸毛的降谷只能回了一个白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但诸伏却看得出到降谷那羞赧却心情不差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许。 Episode 11_空白的过去(3) 「不过真不愧是你，这么了解文月同学。」诸伏又继续了话题。 「是吗？我倒是觉得苍其实比我更了解姊姊呢。」晶持续手上的动作，还不忘看着食谱一边说着。「每次苍一出手就会让姊姊恨的牙牙痒，看他们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虽然偶尔也会吵架，但一旦有事，唯一拿姊姊有办法的也只有苍。」更甚者，能够让秋叶打破一号表情的，也只有苍。 说着，晶笑的更温柔了，而那其中的情绪却夹带了些其他的。 而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拿过一边的牛奶以及植物油，将之全部倒入锅中放到瓦斯炉上开始煮，然后在煮沸之后，又将弄好的麵粉全部加入，快速地搅拌。 「我和姊姊明明才是姊妹，但苍比我更要了解姊姊，虽然我觉得苍每次都让姊姊生气这点不太好，但可以看见姊姊的扑克脸崩坏其实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件事不能和姊姊说喔。」 她满眼狡黠，而在不久前眼中掠过的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到。 「你真的很喜欢文月同学呢。」 「我也很喜欢苍啊。」理所当然地回答。 「说到这个，你称呼文月同学为姊姊，可是却直呼苍的名字呢？」甚至没有加任何称谓。 这个他们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以前因为不熟悉所以没想着要问，但现在因为常和樱井苍待在一起，碰见她的机会也增高，相处的时间长，也比起过往更加熟悉，所以有些问题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听见这疑问，晶眨眨眼、又眨眨眼，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她的失神让手上搅拌的动作一顿。 「文月？」发现她的动作停下，诸伏疑惑地轻声呼唤。「文月，再不动东西会烧焦的。」 「咦？啊……抱歉。」晶连忙回神，一脸歉意，连忙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好像自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称呼的？」 「……咦？」 这话儼然不对，明显带着疑惑和不确定的语气让两人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啊，不好意思，我……之前因为出了意外，父母也是死在那场意外中，那场意外让我的记忆全部丧失，所以我不记得姊姊和苍，我只记得那时候苍说他是我的邻居，搬来已经有快两年的时间，也没让我叫他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一边说着，晶一边仔细地持续搅拌。 晶专注在手上的动作上，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听她这么说，而脸色微微沉重的两人。 他们交换了复杂的目光，本想说些什么，但现在的环境不太适合，便也只能作罢。 「啊……又来了……」 晶懊恼地开口。「就是这里，我之前就是这里失败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把麵粉加入热牛奶的时候会结块，没办法像食谱上面说的一样结成一团。」 诸伏看着锅子，如她所说的确不像食谱上的图片结成团，他又拿过了一边的食谱，仔细看了一下。 「你刚刚牛奶大概煮到什么程度？」 「就…按照上面说的沸腾的程度。」 「那要不要试试不要煮的那么烫，这次煮到锅边冒泡泡就到入麵粉如何？有时候牛奶煮太久水分挥发过多容易太乾，也就会有你刚刚说的情形出现。」 「是这样吗？可是若温度太低之后烤的时候会不会回缩？」这类蛋糕就是需要将麵粉的筋性烫死，若牛奶温度低有可能会让之后的成品失败。 「是要将麵粉的筋性烫死就好，温度不一定要到沸腾，适当就可以。来，我们再来一次。」诸伏柔声安慰，然后快速的将失败的麵糰给处理掉，接着又确认了降谷零手上的蛋白已经打好，便让降谷和文月晶一同再弄一份麵糊的材料，自己则是将锅具清洗乾净。 三人专心手上的动作，晶听着诸伏的指导，在牛奶沸腾前就将麵粉倒入搅拌，而这一次顺利的成功，总是让晶失败的步骤过去之后，之后的步骤就没碰上太大的问题，成功的将麵糊倒入模具后送入烤箱，就只剩等时间到了看成果了。 然后他们着手开始处理晚餐材料，因为人多，所以晶乾脆就决定做咖哩，又准备一些小菜的材料、一定有的味噌汤等。 在这期间，降谷二人和晶聊了不少，也从晶那里听说了不少事。 他们知道了樱井苍在中学毕业后的去向的确是搬家到文月一家旁边，但关于他们所说的身体状况，由于失忆的关係她并不清楚，不过身体状况自她有印象以来似乎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虽然比起一般人有稍微差上那么一些，不过并没有到需要卧床休息的地步，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已经没有过往的差。 樱井苍和文月秋叶的保护过度，是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有的，所以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不过文月晶无意间替他们解答了定位器的疑惑。 定位器，打从一开始文月晶就清楚了。 那是文月秋叶的提议，因为中学二年级时发生的霸凌事件在他们三人内心留下阴影，所以在讨论过后，晶也同意在随身物品中放定位器。 原本以为有手机就可以，但晶也并非随时都会将手机带在身上，所以便在一定会携带的钥匙上放了。 她不希望秋叶和苍脸上露出那么自责的表情、二人也不希望再看见她奄奄一息的模样，所以彼此在协商过后做了这个决定。 毕竟晶也知道他们的个性，除非必要决不会查看她的行踪。 －－－－ 蛋糕失败的部份源自于笔者自身经验，那个蛋糕我失败超多次orz 虽然不管结块后继续按照步骤做下去烤出来还是可以吃但就是会有一颗一颗迷你的巧克力麵团... 送入烤箱后烤熟是不会有其他问题，但口感还是有差， 很后来才发现应该是牛奶温度太高www Episode 11_空白的过去(4) 晶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国中时期的苍身体虚弱，有大半时间都在医院度过，不过课业从没落下，聪明的过分。 与身体不符的则是他的脾气，刚认识两人时，他偶尔会碰上有人欺负降谷零，若被他碰上的时候还会和降谷零联合起来一起揍回去，然后一起让诸伏景光擦药，接着在床上躺个几天，严重的话躺的地方会从家里变成医院。 后来他们三人渐渐熟悉，一同升学，而苍的攻击性也从身体变成嘴巴，不管是调侃、讽刺抑或者是打趣都是信手拈来，偶尔话还只说一半说的不清不楚让人误会，弄得被捉弄的人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而通常有幸被他这样做的，都是降谷零，不过诸伏景光也会被他逗弄就是。 「我还以为苍从小时候就成熟的过份，没想到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都是他们夸大，我哪里幼稚。」淡淡的否认从厨房门口飘来，吓得晶正在清洗蔬菜的动作一滑，蔬菜跌落在水盆中。 而一旁拿樱井苍当话题的降谷零则是手上的刀一歪，不小心在指头上画出了一道血痕。诸伏本来正在削苹果皮，一开始削得很顺利，苹果皮很听话的都没断过，结果苍一出声，手上的力道失控，一块果肉连着苹果皮就断裂掉在桌上。 惊呼声各自响起，最惨的莫过降谷零，都见血了。 「苍你怎么走路都没出声，会吓死人的！」晶拍了拍胸口，又看见降谷零的动作连忙到他身边，担心地看着对方的手。「还好吗？」 「还好，伤口不深。」 降谷零笑着含住了被划伤的手指，摆了摆手让文月晶和诸伏景光别担心。 「是你们太专心揭我的底，还怪我了？」苍无言地倚在墙边，看着降谷零的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算我不对，我不知道你们没发现。降谷你跟我来，我帮你贴个ok绷。」 降谷本想拒绝，反正只是小伤口，但樱井苍已经转身往客厅走去，到口的拒绝也只能嚥下，乖乖地让对方帮他的伤口清洁消毒后贴上防水ok绷。 「我倒是看不出来你喜欢做菜。」迅速的包扎完后，樱井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对料理是完全不感兴趣吧？」 「是啊，一窍不通，不过之前hiro提过后我觉得很有趣，就会抽空看一些相关书籍，也会找时间练习。」 「哦？还真看不出来。」 「虽说是这样讲，但基础还是完全不行……调味料的顺序我一直搞错。hiro还说我是完全弄错了，不是只是顺序搞错。」 降谷零回想着先前的经验，有些尷尬的挠着脸颊。 「……你刚才有负责放调味料？」 「没有，主要是hiro和文月……为什么你要松口气啊苍！」 「当然是安心晚餐不用准备胃药啊。」 「有那么惨吗？好歹我也很认真学了，最少切菜也被hiro夸奖变得稍微熟练了！」虽然还是会切到手。 降谷零抗议的捶了对方的肩膀，没好气地赏了他白眼。 樱井苍也没闪躲，笑了笑后将医疗物品收入急救箱内。 「真不愧是诸伏？居然能够让你安分地在厨房学做菜，努力点搞不好以后你做菜的技巧会比诸伏好也说不定？」 「哪可能……」 「你可是降谷零，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只是没兴趣而已，一旦有兴趣的事物都会学得很快。」 突来的直白讚美让降谷零愣了下，随即不自在的撇开脸。 「什、什么啊，突然这样说。」 「我说事实罢了。」樱井苍耸耸肩，站起身拿起急救箱要放回原位，不过在踏出脚步时又顿了下，随口询问。「那，放调味料的顺序？」 「咦？呃……糖、盐、醋、酱油、味增？」他有些不确定，不过前几天才因为弄错顺序和调味料让诸伏无奈地纠正。 「为什么这么不确定？」 「不是苍你问的吗？」突然的抽考当然会不确定啊！「所以应该没错吧？」被纠正后他可是努力重新再记过，就算出错应该不至于像之前一样夸张到连调味料也记错。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不像诸伏或晶那么擅长料理，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苍极为理所当然地回，然后转身就将急救箱放回原位。 「啊？我说，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要知道才会这样问吗？」 「我走非主流路线。」而且也没人规定一定要知道答案才能问问题吧？ 「樱、井、苍！你根本只是问好玩的吧！」 「不错，果然是降谷，很聪明。」 只是要将急救箱归回原位，两个二十二岁的男人都能打闹到走出厨房的晶和诸伏以及不知为何出现在旁边的萩原清楚看见两人正拿着急救箱推来推去。 「zero、苍，你们在干嘛？」 刚才是谁说自己没那么幼稚？ 晶差点没吐槽这句话，但二人早已因为诸伏的询问而停下打闹。 「怎么了晶？」苍掩饰般的乾咳一声后询问。 「那个，萩原先生说你的手机刚刚响了喔。」晶拿出刚刚萩原研二递给她的手机，将之递给他。 苍随手将急救箱放好后拿过手机，随意的瞄上一眼。 顿时，樱井苍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令人窒息的沉默顿时在客厅蔓延开来，但很快的樱井苍随手回復了什么，接着又露出了平时会有的温和表情。 刚才那瞬间的氛围彷彿不存在。 「晶，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晚餐前会回来。还有萩原，帮我看住松田别让他再拆掉我房子里的任、何东西。」 说完，也没等他人回应，樱井苍转身回房换了套外出服，接着打了一声招呼就出门，徒留下几人面面相覷。 Episode 12_守护者(1) 咖啡厅僻静的角落，樱井苍和对面的女孩相对而坐，彼此皆静默不语。 樱井苍慢条斯理地拿起面前的咖啡轻啜了一口，姿态悠间自然，可那双眼眸却与他的动作相反，疏离淡漠又充满讥誚。 「那些东西，是你寄到我家的？」女孩颤抖的开口，面色苍白如纸，眸光小心翼翼的落在樱井苍身上，又像是看见什么。 樱井苍没回话，淡淡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又轻放下手中的杯子。 咖啡杯和杯碟相触发出了轻轻一声喀的声响，极为清脆，可女孩却瑟缩了下。 「你有证据吗？」他面无表情，就连话语也是冰冷至极。 「我……」女孩一噎，想到这人除了对待自己人外，对旁人都是实事求是、讲求证据的硬脾气，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吐出来。 她能说什么？能说在做出那件事之后没多久就在住家附近看见他？虽然那时他没有和她说什么，可之后她每天都会收到照片以及影像。 明明能算是骚扰的物件，可内容却让她想要报警都无法。 「你是在报復。」 女孩自嘲的开口。 樱井苍轻笑，明明带着冷意，可那轻扬的嘴角却让那出眾绝伦的脸庞更加出色。纵然现在的气氛不适合，但看着这样的脸庞，还是让她难以抑制的心跳加速。 「我三年前就警告过你，可现在看来三年对你来说似乎太长，你忘了。」他陈述事实般说着，最后的「你忘了」还加重语气。 「我……」这话已经变相承认的确是他做的，可她又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能做，而内心那最卑微的愿望，也仅仅只是希望眼前人能够看看自己。 明明眼前男人永远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温柔宠溺的神情，但在见到他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情从未消散，反而随着时间经过而更加难以放下。 她希望眼前人那温柔的令人沉醉的表情可以对着自己而不是对着其他人，一直渴望着。 可却始终不得所愿。 所以，那时候在偶遇文月晶时，一直以来试图不去正视的感情、拼命压抑住的爱恋才彻底爆发。 她忌妒文月晶，发了疯的忌妒，所以看见她时，那衝动湮灭了理智，叫上自己人去围堵文月晶。 她无法理解不过是拥有一双异色双眼，凭什么可以让他这般爱护有加，文月秋叶就算了，毕竟是亲姊妹，但樱井苍和文月晶明明没有血缘，不过是邻居罢了！ 他们的双眼里只看的见文月晶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情绪会轻易地随着文月晶而摆动，他们所做的任何决定一定是配合文月晶，而她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得到这一切？ 文月晶不过就刚好有一双容易被排挤的双眼，如果她和正常人一样，她相信樱井苍和文月秋叶根本不会这样偏心！ 而她，也许就有机会可以走入他的视线，甚至能够名正言顺的得到走在他身边的权力── 只要没有文月晶。 樱井苍看着眼前人的愤恨不甘，嘴角的嘲弄更加明显。 「怎么，有话要说？还是有委屈想抱怨？还是你要说我误会你，你没做过那种事？」 「我没有不承认！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文月晶那种人可以！她不过是凑巧住在你家旁边，又凑巧有一双异色眼！」 「凑巧？呵，我管不了你怎么想，只是无论你怎么想，都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樱井苍耐性尽失，也不想和她多加解释，他站起身抽起帐单，丢下话。「我是看在晶的面子上才会答应见面的要求，我来也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要是敢再接近晶，更甚者做出类似的事情，下次可就不是只是给你那些东西。你的所作所为，我会让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包含的学校上至师长下至学生，更甚者是社会大眾，都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 并非只是警告，而是通知，下一次他的做法。 然后便转身结帐离开。 女孩愣了下，又随即回神追了出去，在人行道上看见樱井苍捉住他的手，可在碰触到之前就被樱井苍嫌恶的闪过。 「我只是希望你看看我！」 女孩忍无可忍的落泪，她咬着唇用通红的双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嫌弃至极的表情。 「你希望我看你的作法就是伤害我最珍视的人？你的做法真让人不敢领教。」 「我没有办法！你始终不肯看我！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我只是想你多看我一眼！如果那样能够让你多看我一眼，就算不是爱情，我也愿意！」女孩崩溃至极的大喊，眼泪不断滚落。 「如果不能爱上我，那么恨也可以，只要你眼里心里有我，那即便是这样的感情，我也可以！」 「你──！」眼前女孩的话、那倔强且楚楚可怜的模样，非但没有引起樱井苍的怜惜之情，反而像是触动了什么。 他的眼中缓缓出现了某种扭曲的恨意，那痛苦的恨意浓烈到他的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握紧拳，试图压下不断冒起的心火，可他越抗拒，浑身抖得越是明显，甚至视线开始模糊，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丑恶之人的嘴脸。 恍惚间，他又產生了黏腻物体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他克制不住浓烈的愤恨，举起手往前踏出一步就要挥下去── 「苍！」 不属于眼前人、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让他的动作瞬间定格在当下。 在那一瞬间，那道明明该是冷硬如冰的嗓音却宛若一汪乾净清凉的泉水淌过心间，冲刷掉了那覆盖自己视野的黑暗以及浑沌，模糊的景色也随之清晰起来。 Episode 12_守护者(2) 从晶那里听到樱井苍神情不对的出门，秋叶略为思索后便偷偷跟上，后面跟着原本在他家的几隻，以及说什么也不肯在家等的晶。 她知道樱井苍要去哪，毕竟他们了解彼此，所以他就算被他的同期阻止，也从没想过放弃教训那个欺负晶的人。 他只是暗地蒐集了她霸凌他人的证据，虽然其中有部份是晶为主角，但他将照片、影像等除了她本人之外的全部打上马赛克，通通寄给了她，以示警告。 这件事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但秋叶清楚的很，毕竟在他眼里只有自己人和别人，只要动到自己人，他只想报復。 更何况事情牵扯到晶，那更加不能放过。 但她没有想到会失控至此，他们出咖啡厅后的谈话……虽然听不真切，但从樱井苍的表情看来铁定是彻底踩到了他的雷点，她只能让晶待在原地，自己赶紧上前阻止。 在其他地方是无所谓，但这附近有监视器，虽然咖啡厅位于较为僻静的角落，但不代表没有人经过，若是让人知道身为警察学校学生的樱井苍当街揍女人，那可不是小事。 于樱井苍来说，没有所谓的男人女人，只有自己人跟外人。 她开口呼喊制止对方即将挥下去的手，又迅速地来到他身旁，一手握住了对方高举的手，又再度轻唤了一声。 「苍。」 她只是单纯呼唤他的名字，没有说其他的话，樱井苍这才回过神，目光怔怔的落在出现在他身旁的秋叶身上，高举的手也顺着秋叶的力道放下。 「冷静下来了吗？」 明明是冷淡如冰的嗓音，可却透出浓厚的安抚意味。 樱井苍闭上眼，反握住文月秋叶的手，文月秋叶没挣扎，反而安抚性的将他的手扣紧。 「我没事。」他的声音从喉咙挤出，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想让自己稳定下来，可阴沉的双眸此刻仍然如深渊般骇人直视着眼前人，并没有看身边的秋叶。「你怎么会在这？」 收入眼底，秋叶这才像是注意到般，偏过头看着因为樱井苍举动而颤抖退了几步、滑坐在地的女孩。 「晶觉得你不对劲，来和我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跟来了，还附带了你的朋友。」她收回视线才回答。没隐瞒其他人的存在，毕竟那几隻连隐匿自己行踪的想法都没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就站在不远处。 「他们很担心。」担心谁没明说，可他们都知道秋叶口中的担心对象到底是谁。 是樱井苍，不是那女孩。 樱井苍没回话，晶也忍不了了，纵然她看见了女孩心里涌上了下意识的排斥，但樱井苍的不对劲那么明显，压过了她恐惧那女孩的心理。 而其他人也跟着动，纷纷上前围着苍，却没一人开口，但四双担忧的目光就这样落在樱井苍身上，却谁也没去看身后人一眼。 「苍……」 晶捉住他的衣服，试探性的叫了他的名字。 「我没事。」 他将目光落在身边的两名女性身上，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但却不成功。 「不想笑就别笑，长得帅虽然怎样都好看，但我不喜欢。」晶皱眉说着。 那不是她平常会说的话，她从不在意他人的外表，而他们都知道，她只是想气氛轻松一点。 樱井苍听见这不符合她个性的话，胸口的鬱浊气息顿时散掉了大半。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他看着自己的同期，又看了看紧挨着自己的两人，面部表情终于软化。而他真诚的道歉，让四人互看了彼此后，都笑了出来。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少在那边肉麻兮兮。」松田没好气地开口，但明显是松口气的。 「我们不是朋友吗？」诸伏景光也不赞同来自他的道歉，但眼中的关怀满溢，让带着责备的言语少了几分抱怨，更多了许多温暖。 「我们彼此彼此，就别这么客气了。」萩原研二附和。 「先回去吧。」降谷零也开口。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簇拥着苍就要离开，可身后却传来了带着泣音的控诉。 「你从没给我机会！你就连一步也不肯让我接近，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樱井苍脚步一顿，萩原研二察觉到了那双本来恢復了些许温度的湛蓝此刻再度变的深幽，彷彿夺去了所有温度那般冷若冰霜。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如此，我只是太喜欢、太──」 女孩话还没说完，眼前倏地一花，在那之前她彷彿看见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后是左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 「够了吗？」 眾人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就看见晶已经来到女孩身前，高举着的右手显示刚刚她做了什么，而此刻她冰冷的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和排斥。 「苍不能打你，会被说欺负弱小，我也不会让苍打女人。」晶淡然开口，手也跟着放下。「但我可以，毕竟我除了是女生之外，还和你是同学，让别人看见也只会说『同学间的吵架』，对吧，佐、川、同、学？」 然后，晶笑了。 而她的笑容，却比动怒来的让人恐惧。 「说够了就麻烦你闭嘴，你只是自顾自地在说罢了，只是不断地说你有多喜欢苍，但如果真的喜欢他、爱他，那么你应该能够看清楚才对，但你非但没看清楚，还一直以爱为名不断做着伤害苍的事，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你的爱情是建立在你爱的人的痛苦上？」 「你懂什么！你这个一直以来被樱井先生守护在身后的人懂什么！你不过就是刚好住在他隔壁，却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你一直以来都束缚着他！」 「我不懂？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 「不用和她说那么多。」樱井苍冷着脸插入二人之间，先是看着文月晶，拍了拍她的头，然后才厌恶的扫了那女孩一眼。「束缚？我也不想管你怎么理解，但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不行吗？」 「下次不用浪费口水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在这种人身上，没意义。」樱井苍牵起晶的手，头也不回的就拉着她和前方等待他们的几人会合。 Episode 12_守护者(3) []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苍的家中，没人说半句话，而苍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没搭理。 萩原研二途中被松田拉去其他地方，所以没有一起回来。 没人去打扰苍，所有人都知道得给他时间冷静。 秋叶也没回家，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而其他人也一样，一个萝卜一个坑似的乖巧座在其馀沙发上，互看彼此或是发呆。 诸伏恍神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去厨房弄了几杯果汁放在桌上，然后又继续坐下和降谷零一同发呆。 晶呆坐了好半晌，本想藉着冰凉的果汁来让自己冷静，但才碰到杯身，麻痛感瞬间侵袭她的知觉，让她倒抽了口气。 「怎么了？受伤了？」靠她较近的降谷零连忙询问，就捧起她的手仔细观察，就见掌心泛着红，一看就知道打得多用力。 「没有，只是刚刚给佐川同学一巴掌好像打得太用力了还在麻……」 客厅先是陷入了沉默，随后隐约传出憋笑的声音出声。 「我、我……」晶尷尬地都想找地洞鑽进去了。 「下次别打那么用力。」秋叶凉凉的评论一句，接着站起身走到冰箱拿了冰块装入冰敷袋中，就递给晶。 可接过的是降谷零。 对此，秋叶也只是挑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很生气啊……」 任由降谷零帮自己的手掌冰敷，文月晶低声说着。 「气什么？明明你也不清楚苍和那人谈话的内容，做什么那么生气。」 秋叶坐在沙发扶手边缘，无奈的反手轻敲她的额头。 「我是没听见没错。但她刚刚最后的话，还有那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一定是和我有关，而苍会去见她也大概率是因为我。」那眼神她三年前在医院也看过，那样的忌妒、厌恶又矛盾的带着羡慕，比起三年前又更加浓烈。 那眼神，若能够变成实体，肯定会是熊熊烈火要将她燃烧殆尽。 但无论是怎样的眼神，于她来说都无所谓，她在意的是苍。 「苍明明、明明那么排斥……可却因为我……」她咬唇说着。 三年前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在去计较什么，但她知道苍一直都记得很清楚，也比她还要更气愤，而都有人这么为她打抱不平了，她又有什么好继续在意的？ 可苍为了她，努力克制他的排斥去见了她，但她又对苍做什么？ 现在想起苍那时候的情形，她仍然气得浑身颤抖，但帮他冰敷的降谷零担忧的看着她，那双紫灰色双眸满盈着担忧，看着那样的眼眸，顿时火气消了大半，剩下胸口的心跳仍旧快速跳动着，却与愤怒造成的搏动不同。 「我没看过苍那么生气的样子，她以前怎么对我，我都不想去计较了，但如果她让苍那么不开心，那我……」 晶咬着嘴唇，见状秋叶摇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傻瓜，你也该冷静点。」 「姊姊……」 秋叶见晶松开咬住的嘴唇，转而轻抚她的发顶，又看了看时间，确认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我去看看他，你们刚刚不是烤了蛋糕吗？要不要去拿出来吃了，吃点甜食心情一定会好点。」 说完，也真的没留下，逕自的离开客厅，来到了苍的房间。 秋叶敲了敲门，等了下里面没应声，便试探性地转动把手，发现没锁门便理所当然的走进房间。 房内昏暗的不像白天，窗帘全部拉上，她只能藉着微弱的光线看着那个仰躺在床上，用一手遮住双眼的男人。 直到秋叶在他身边坐下，他才微啟唇。 「抱歉。」 乾涩暗哑的嗓音微弱的飘入她耳朵，她偏头看着仍然掩住双眸的男人，垂下的眼中闪过了无奈和心疼。 「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还真没用。」 秋叶没回话，苍也没有要她回应什么的意思，只是将手挪开，露出了那双本该湛蓝清亮的眼瞳。 那双眼中，彷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丝毫不见光亮。 显得如此脆弱，彷彿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我还以为我已经无所谓了，但没想到还是会失控至此。」 他自嘲的笑开，可神情却像回想起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般难看的扭曲。 「还敢牵扯晶，真的是可笑至极。」明明什么也不懂，也没试图去了解过就擅自判断、擅自忌妒。「而我明明是要保护她，却又被晶保护，真是没用……」 稍早前，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那个自己没能挥出的手，她却代替他重重的挥了出去。 明明他清楚，晶其实很恐惧对她施暴的那人，但却为了他站出来，让他既窝心、又痛心…… 「晶一直都没有你想像中的脆弱，她其实很坚强，只是你一直都往前看，一直牢牢的把她守护在身后，没有注意到罢了。」 她也一样，忘了晶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他们的距离比任何人都要靠近，看得比谁都要清楚，可有时候也是因为距离过近，而错过了一些事情。 她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晶还是能够兇悍起来。 也或许是他们一直都知道，只是都选择遗忘。 遗忘了晶其实一直都和他们一样，想要守护彼此，而不单单只是想要被守护。 自顾自的只记得那个脆弱无助的晶。 「我倒是希望她别那么坚强……」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苦涩的扯唇。 「但你我都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你才更气愤，不是吗？不过你也没必要强撑着装作无所谓，你也是人，有弱点很正常。」 「……」 「也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 要一起保护晶，一起扛下那些过去。 「我没忘，可是──」他知道她背负不少，只是希望能够替她分担。 「没有可是。」秋叶淡淡的截断他的话。「之前很理所当然的将撂倒人的工作交给我的是谁？别在这种时候婆婆妈妈。」既然都说了，就要做到，乖乖把事情交出来不是很好，免得又弄得自己浑身狼狈让人担心。 「……」苍顿时无言，他坐起身，傻眼的看着身边的秋叶。「你这还算安慰人？」 「我没在安慰你。」秋叶撇开脸，不去看苍的表情。 「也就你安慰人安慰的这么拐弯抹──痛！」 话还没说完就被秋叶送了一记爆栗，他摀着被揍的地方，一脸哀怨，但又即刻笑了出来。 「看你也差不多冷静了，没事了就下来，别一直关在房间让人担心。」秋叶见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站起，却冷不防被捉住了手跌回去，她才想说什么，整个人就被揽入了一个略为冰凉怀抱。 苍收拢手臂，将柔软身躯收入怀中，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因为如此，秋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从他拥着她的力道，感受着他的压抑。 「抱歉，让我靠一下，别……」推开我。 他轻声说着，未完的话透漏着他的哀求。 Episode 12_守护者(4) 秋叶没有挣扎，任由男人难得显露出如此无助的神态。 平常无论是他抑或者是她，都不会在别人面前显露这样的状态，所以更知道如果真的展现了这样的疲惫，就是难以负荷的时候了。 而前不久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推开他。 况且，心上泛起的丝丝心疼，也在督促着她拥抱着这个想要独自扛下一切的男人。 轻轻叹了口气，她伸出手，安抚的轻拍。 「真是笨蛋。」 「……全世界也只有你会这样觉得。」苍闷闷的嗓音传来，半晌，又听见他自嘲地喃喃自语。「不过，也许你说的对。」 「你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除了我，外面还有一群人愿意帮你。」那群比谁都还要衝动的同期，却也比谁都温柔胆怯，就怕过于深入就弄伤了他。「他们……一直都在等你。」 等樱井苍愿意踏出那一步。 「……我知道。」苍闷闷的嗓音传来，带着些许不确定。「只是……」 只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秋叶只是安抚性的轻拍苍两下，便没再说话了。 她……其实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毕竟她很清楚，等待的人还有这个男人。 文月秋叶知道，樱井苍也在等她。 她也不过是自私任性的利用这男人的体贴罢了。 另一边，经秋叶提醒才想起还在烤蛋糕的晶立刻起身往厨房走，虽然有设定时间是不至于烤焦，但总不能一直放在烤箱里。 见诸伏和降谷也要起身，晶摇摇头让他们继续休息，连忙走进厨房看蛋糕。 可在经过楼梯时，视线仍不由自主地往楼上看，她犹豫了会儿，终究放弃了想要往上走的想法，往厨房走去。 思绪紊乱的她，根本没察觉一道紫灰色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 来到厨房将蛋糕自烤箱中拿出来放在料理台上，又拿了刀以及盘子准备切刚烤好的蛋糕，但又发起呆来。 她回想起稍早的事情。 樱井苍的不屑、冰冷、睥睨、嘲讽。 那是她从未看过的一面。 还有他面对佐川时被怒气冲昏头时的失控。 以及…… 想到过往、想到不久前、想到佐川那因忌妒自己而崩溃的神情。 她不禁嘲讽的笑了。 明明佐川曾经也和自己要好过，也和秋叶和苍相处过，怎么就看不清？ 明明只要一直看着，就会发现的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是，对苍来说她的确是特殊的，但那也不过仅止于此。 他宠溺、纵容、偏心自己那都是事实，可自始至终，他对她一切行为都是兄妹间的互动，从没有越过分际，也没有给她任何曖昧的错觉。 佐川怎么就无法理解呢？ 就连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也不是针对她。 说她不懂？她怎么可能会不懂？ 他的那些行为，都只是因为曾经── ……？ 曾经？ 曾经的什么？ 苍的这些行为，她明明……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可却快的难以抓住。 她蹙紧眉头，下意识地就想要甩掉那些画面，但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像是被打开了开关，迅速的在脑海中不断重叠、拨放。 宛若层层叠叠的网垄罩住她，不留一丝缝隙。 「啪──」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可她却只觉得世界彷彿随着那一声碎裂声在那一瞬间翻覆。 刺目的鲜红。 碎裂的杯子。 闪着寒光的刀。 脑袋闪过了乱糟糟的画面，满是嗡嗡的耳鸣声。 「……月……」 细密的汗珠佈满她的额，她感觉额际突突直跳，彷彿有千万隻蚂蚁啃蚀着她的脑袋，整个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就连声音也残破不堪。 「文月……」 细碎的画面在眼前铺展开来，但画面分割的太碎，她根本无法看清。 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排斥感、罪恶感、晕眩感扑面而来，沉重的压着她的全身。 她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半蹲在地上，她全身忍不住地颤抖，眼眸不受控制的模糊一片。 「文月！」 坚定、有力的声音划破了一切，彷彿灿阳驱逐黑暗那般，将那些画面彻底击碎。 她睁开眼睛，面前是降谷零担忧的脸庞，他身边是同样面露关怀的诸伏景光。 「文月，你还好吗？」 「……」 她迟钝的眨了下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我去找苍他们──」见她迟迟没有回应，诸伏也打算转身就去找人，可衣服传来拉扯感，止住了他的脚步。 「别……」 听见樱井苍的名字，纵然还没从刚刚的状态完全回过神，可她直觉地伸手拉住欲离开的男人。 「别让他们知道。」 她又一次说着，接着闭上眼，等待晕眩感完全消退，模糊的世界恢復清晰，她才勉强露出笑容。 「……我只是有点头晕。」 一听就是谎话。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谎话很彆脚，但她现在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来阻止他们。 刚刚脑海拨放的东西她一个也没抓住，只有留在心间的那细密的感受迟迟没有消散。 她只是直觉的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没事，真的。」 她手撑地想要站起，但手不知何时到了降谷手中。 「你的手刚刚碰到了碎片还在流血，小心别用力。」 她这才发现自己脚边有摔碎的盘子碎片，而她的手刚刚似乎碰到了，正在流血。 「小心点。」 降谷零说着，握住她的手微微施力拉起她往他的方向带避开地上的碎片，而她没意料到对方的动作，再加上注意力在地上的碎片，便直直撞入他怀中。 「……！」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覆在周身，晶下意识地就要退离，可降谷零却揽住她的腰，没让她动。 「后面有碎片。」低醇的嗓音从很近的地方传入耳中，在瞬间让晶红了脸，可降谷零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状，只是揽着她稍微退后了几步。 掌下的心跳与自己的不同，是如此稳定又坚实，莫名的让她因为方才的不适而跳的异常迅速的心跳也随之安定下来。 「zero，你帮她包扎一下吧，我捡碎片。」 诸伏景光见文月晶羞窘的样子，又看了看降谷零严肃的模样，不禁感到好笑，但又没戳破，只是先让降谷零先带她离开厨房。 「好。」 Episode 13_门里门外(1) 晶才被降谷零带出厨房，苍和秋叶就匆忙的自楼上的房间跑下来。 「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东西摔破，晶受伤了？」 苍一下楼，就看见降谷零牵着晶往客厅走，降谷零才要开口就被晶率先打断。 「刚刚不小心摔破盘子，诸伏哥哥在帮我收拾，我的手不小心划伤了。」她伸出被碎片割伤的手指，上头有个大约三公分长的伤口，鲜血正缓缓自伤口流淌而出。 晶没看降谷零，只是紧了紧牵着的手，希望对方别和苍跟秋叶说刚刚的事情。 她不知道降谷零懂不懂她的暗示，但她也只能这样期望。 「我正要帮她擦药。」 好在，降谷零没有戳破，顺着她的话开口。 「怎么会摔碎盘子，还好吗？」苍当然看见他们交握的手，可他现在更介意晶那略显苍白的脸色。 「被苍气的。」 晶回了一句，让苍瞬间脑袋空白。 「哈？」 晶没理他，拉着降谷零就往客厅去，秋叶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就去拿医药箱，只留苍一脸傻样的待在原地。 「什、什么啊？我怎么了？」苍连忙回神追了上去，一脸不解的凑到晶身边。 「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的人真差劲。」秋叶无言地瞪了他一眼开口，只见苍更加窘迫。 「欸，我──」 「苍你好吵，安静点，因为我现在一开口只想埋怨你。」晶哼了哼，脸往另一边撇过，完全就是拒绝沟通的模样，让苍满头问号又不知如何是好。 晶这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还能够闹着苍玩。而一边的降谷零先是接过文月秋叶递给他的医药箱，小心翼翼帮着女孩止血包扎的同时又分心看着眼前女孩那佯装生气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可又抑制不了内心涌上的担忧。 刚才女孩的状况绝对不正常，但她又不希望他说，他也不好违背对方的意愿说出口，只能再另想他法。 「降谷，你在笑吗？」 带着哀怨的语气轻飘飘地传来，让降谷零瞬间绷紧身体，他迅速吞下笑意，摆正脸色，脑海杂念直接甩了出去。 「没有。」 「喔？没有吗？」 晶不理他，苍也只能找其他人出气，但晶一个眼神瞄了过来，他又立刻便回原本乖巧模样。 「……降谷，你不擅长包扎？」 突然的，秋叶难得插话，只见她一言难尽的看着才刚包扎好的伤口，伤口的确是已经被处理好，但……ok绷实在黏的很丑。 晶看着仔细却又笨拙的降谷一脸尷尬地飘移着视线，忍俊不禁的弯了弯眼眸。 降谷零则是挠了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我觉得挺好的。」虽然没有秋叶平常贴的漂亮，但晶一点也不介意，收回手对降谷零道了谢。 虽然笨拙，但却意外地暖心，让人捨不得拆掉呢。 两人间的气氛意外和谐，降谷一方面觉得羞赧，一方面则是来自身旁的视线实在让人受不了，听到突然响起的门铃，连忙起身。「我、我去开门。」 几乎能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了，而他根本不敢回头看苍，就怕被看出什么。 外头按了门铃的是刚刚不知道去哪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只见他们手上提了不少东西，可他们目光却不是放在来开门的他身上，而是看向另一边，降谷零一或的顺着视线看过去，那里只有一个背影看上去有些邋遢、身材中等的男性背影。 「怎么了？认识的人？」 「啊？不，不认识，好像只是找错人家。」松田没怎么在意的收回视线，然后将其中一手的提袋塞给降谷。 「一下子买太多了，zero你来的正好，帮我提一下。」 「这些是什么，怎么那么……酒？！」帮忙将东西提进客厅，三人将东西放在桌上，降谷耐不住好奇打开袋子看了一眼。 「这种时候还是要喝一杯，对吧！」萩原研二拿起其中一瓶酒晃了晃，朝着一脸不明所以的苍眨了眨眼，而刚收拾好碎片的诸伏景光正巧走出厨房朝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反正不在学校，不用特别避开教官他们，再加上明天也是假日也不用训练，是个好时机不是吗？」 「这也太多了……」樱井苍傻眼的看着他们一罐一罐将各式酒类拿出，有啤酒、清酒、烧酒……种类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偶尔就是要放纵一下，不是吗？」 「你把我家当酒吧吗……」 「哪可能，只是突然想喝，时间地点也刚好合适而已。」松田笑的奸诈。 「我们也有买一些汽水饮料类的，如果不想喝不方便喝的，喝这些也行。」萩原不忘补充，怎样也不会忘记还有两位女士在场。 晶一愣一愣的看着桌上的物品，看了看秋叶没什么变化的表情，只见她的目光落在苍身上，没有发表意见。 樱井苍将他们的表情细细的收入眼底，随即低低笑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也看见了那些事情，可却不敢明说，只能用这种傻气的方式表达他们的关心。 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啊。 「不怕喝醉吗？喝醉很难受喔。」 「明天的事情明天就知道了。」松田才不在乎。「你喝醉过？」 「我说没试过你信吗？」 「你还不如说你没喝醉过我还比较信。」 「真让人难过，我还真没喝过。」 「那正好，凡事都有第一次，来吧！」 没去理会打闹在一起的两人，萩原问起其他两人。 「小降谷和小诸伏也喝吧？」 「当然。」诸伏温和的开口。「苍如果真的没试过，适量的话应该是不会醉的，对吧？」 「怎么你们好像喝过量过？」松田诧异地反问。 「嗯……也不算，只是好奇底线到哪而已。」 「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所以呢，你们喝醉了？」苍不禁吐槽，但诸伏只是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那笑容虽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却意味不明，让苍看着不禁抖了抖，随即又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看起来最温和的诸伏景光，果然也不能小覷。 Episode 13_门里门外(2) 「那除了晚餐，我再多做一些下酒菜吧？」似乎已经定下来了，晶看时间也差不多，便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来帮忙吧。」 诸伏也跟着转身走进厨房，还不忘叫上降谷一起，而苍本来也打算进厨房，却被晶一个眼神给止住脚步。 看着瞬间变得委屈的樱井苍，晶笑了出来，她拉过苍走到一边，从口袋捞出了一张票递了过去。 「这什么？」 苍接过，看了一眼票上的文字，「游──」然后下一秒就被摀住嘴巴。 「嘘！」晶紧张兮兮的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还好没什么动静，虽然厨房这边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好奇地探头，但晶笑了笑表示没事就又把注意力放在苍身上。 「刚刚和姊姊去商店街抽奖抽中的，运气不错吧！」 自豪又骄傲的俏皮模样惹来苍的低笑，他拍了拍晶的头，又将晶摀在自己嘴上的手给拉了下来。「是，运气很好～所以运气绝佳的晶小姐拿给我这个做什么，要炫耀吗？」 晶笑得弧度更深了些，「其中一点是这样，另一点嘛──」她故意拉长尾音，「作为赔罪，还让我担心的惩罚，就一起去吧！」 苍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晶期待的双眼，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果然是孩子，那么喜欢游乐──痛！」 话还没说完，就被晶踹了一脚小腿。 「年纪和游乐园没关係！苍真是笨蛋！」 说完晶转身走进厨房，在苍还在看票卷时又探头出来。 「时间我会再跟你说，会挑选假日的！不可以放鸽子喔！」 晶认真地说着，苍啼笑皆非。 「知道，不管是哪天我一定赴约，放心吧。」 得到了他的应允，晶心满意足的专心准备料理。而才埋头准备没多久，松田萩原也走进厨房拿杯子顺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却发现降谷零神色不对，随口问了句。 「小降谷怎么了吗？」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有点挫折而已。」诸伏代替幼驯染开口。 二人知道降谷最近有在学料理，以为是料理碰壁，所以松田没有多问。 不过萩原则发现了降谷手上的动作虽然不能称得上熟练，但也算不错了，有到挫折的地步？ 萩原还想观察一下，不过他想到不久前在外面和松田买东西时意外碰见的人，又来到厨房外头看着仍旧杵在原地没动的苍。 「那个，小樱井？」 苍将手中的票卷随手装入口袋，抬眸疑惑地看着对方。 「刚刚我们路上有遇到班长，要不要顺便找他来？」 「班长今天不是和来间小姐约会？」苍不解反问。 「是这样没错，不过人多热闹？」 「反正你们都在，再多个一两个也没什么关係，若班长想来就来吧，来间小姐也可以陪陪晶和秋叶。」 「真不愧是小樱井，真爽快！」 [] 在几人的协力下，晚餐和小菜很快就做好，而伊达航也到了，但娜塔莉.来间却没有看见其身影，对此伊达航表示娜塔莉家要回去准备些工作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诸伏的手艺自是不在话下，而晶的手艺也不差，再加上正在学习的降谷以及本来就会下厨的苍，一桌子的菜琳瑯满目，既丰盛且让人食指大动。 另外秋叶也难得放开，说既然都要喝酒了，那喝些不同的也不错，问过苍之后便拿了地下室的钥匙，从一间特别规划出来的酒窖拿了许多纯酒出来。 一顿饭下来，有吃又有喝，宾主尽兴，不过就晶有些哭笑不得。 在他们眼里，自己似乎永远都是孩子，虽然没到法定成年年纪，但要喝酒也是可以的，谁没有过偷偷来的时候？但也就只有他们会这么严格把关。 而为了晶，苍也崭露了以前都没崭露过的花式调酒，调了一杯龙舌兰日出──无酒精的给晶喝。 简单来说就是柳橙汁加石榴汁，龙舌兰被拿掉了。 而帅气嫻熟的模样还让不少人吃惊，诸伏景光也难得出言调侃，居然连花式调酒都会，不过苍倒是不以为意，只说若有兴趣也能教他们。 全场只有她的杯子里是果汁，其他人的都是酒类。不过有些意外的是，松田阵平居然没怎么喝酒，相较其他人会起鬨让苍调酒，但只有松田阵平没有这样要求，虽然也同样亏了苍，却没主动要求要喝，顶多就是喝啤酒。 难得的苍也主动为他调了杯酒精浓度最低，入口清爽的mojito。 为此松田阵平抗议了，根本把他当小孩，然后就被苍挑眉懟了回去，表示若他希望，他也可以给他冰柠檬草薄荷茶，直接把mojito里本来会加朗姆酒拿掉。 一个是龙舌兰日出──无酒精，一个是冰柠檬草薄荷茶，高情商和低情商的差别对待在此刻一览无疑。 一群人虽然对调酒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但还是听出了苍刻意的玩笑。 不过晶还是看出了苍对于他们的关心，也更好奇为何松田会不如给人的感觉那般排斥酒精，而她的目光引来了萩原研二的注意，小声帮她解答了。 别看松田阵平的外表以及个性表现出来的那么不拘小节，其实他不太喜欢喝酒，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他长期接触酗酒的父亲，看着沉迷在酒精中的父亲，他会下意识地排斥，所以除非必要，他很少会主动喝酒。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喝，外出吃饭的酒类是一定会碰的，况且要当警察的人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完全不碰酒精，所以在一定范围内他是会喝的。 而简单解释后，萩原主动询问能不能来杯martini。苍挑眉，看着对方真挚的双眸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迅速的调了一杯给他，另外又弄了杯和晶的龙舌兰日出一样以柳橙汁为主的screwdriver。 见状，萩原研二也笑了，没多说什么。 他们都聪明，萩原研二会点martini也只是想要看看苍是否知道他的意思，而对方立刻帮自己弄了杯screwdriver，他就知道对方很清楚了。 screwdriver──有不能说的秘密。 而他之所以会请苍调一杯martini，也是因为martini有着一个含意，我想和你聊聊。 这不是酒吧，所以不能用酒吧的规则去解读那曖昧的层面，单纯只是想用字面上的意思去询问罢了。 而苍没答覆要不要聊，接着便各调了一杯调酒给其他人。 旁人都看出他们的暗潮涌动，不过松田阵平知道自家幼驯染的打算，所以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秋叶本来要点bloodymary，但最后苍给她的并不是bloodymary，他给了秋叶刚刚调好的screwdriver，另外则是又给自己弄了margarita。 给班长、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分别是混合了多种酒类的调酒。 三人看见很美的液体，实际上却是喝下去最容易断片的酒，不禁看着笑的人畜无害的苍。 「放心，不会让你们失身的，测测酒量不好吗？」 伊达航无奈的笑叹，其他二人也默契地互看彼此一眼。 彼此都心知肚明会在这里喝酒的原因，而苍会这样做，想必也只是一种……类似劝告的意味在里面。 三人都接下了，没有一人拒绝，爽快地都直接一口乾了。 苍见状，下意识地就要阻止，但看他们根本不给人机会的直接整杯喝下肚，心中泛起既苦涩，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 他们在之前已经喝了不少，虽然是酒精浓度低的啤酒，但数量也不能说算少。 他其实就是故意调那几杯混酒，没什么特别的酒语，就只是单纯要灌醉他们。 混酒向来都是如此，而他这么做也有逃避的心态在里面，希望他们知难而退，但他们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还是喝下去了。 「……真是笨蛋。」 －－－－－ 补充一下酒语 bloodymary血腥玛丽：因为呛辣的味道加上五味杂陈的风味，还有鲜红如鲜血的外观，如同在16世纪时英格兰和爱尔兰女王为了剷除异己下令烧死约300名宗教异端人士，得来「血腥玛丽」的绰号。 因为这层涵义，所以苍才不愿意给秋叶这杯酒，因为私心，他不希望秋叶和女王一样手染鲜血，无论自愿与否都一样。 而margarita玛格丽特：故事有非常多种，有凄美也有心碎，但起源故事已不可考，关于margarita有相当多的版本，真正的起源，也许隐藏那些眾多之中，也有可能是那些都不是，而是被眾多故事给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之后不确定会不会讲到，所以在这里稍微提示一下，这杯给自己的玛格丽特，同样也是苍给警校组的提示，不过要非常久之后，这群人才知道这天的苍为什么会给自己调了一杯玛格丽特。 Episode 13_门里门外(3) 他没看他们，低垂的眼眸在看见他们直接喝完那三杯酒后，就转移了视线。 他不敢。 眼前五人的眼眸中是期待、是鼓励、是安抚、是认真、是祈求，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对未来的嚮往和期许，以及无论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他们前进脚步的希望和衝劲。 真的要将他们扯进来？ 他不禁这样问自己。 「你说谁笨啊！」 被如此评价的松田阵平第一个不满，一脸兇恶的看着视线就是不肯看他们的樱井苍。 「谁回就说谁。」 苍随口回着，拿起自己的杯子，装着酒的马丁尼杯折射着灯光，杯中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杯口上的盐巴也因着摇晃而微微洒落。 就像飘零的雪花。 他不甚在意的将之就唇，轻抿一口。 浓郁且带着清鲜果香的龙舌兰在口腔中縈绕，喉结微微滚动，液体随之嚥下，本该清爽酸甜的味道，他却觉得带着苦涩。 不是不信任，而是他就是因为太了解他们了，所以才犹豫。 若诚实以告，他们的确会帮忙，且义无反顾。 可从前他能够瞒过，但不代表现在就可以。 若真要讲，就必须要把持好说的内容，不能让他们发现他最希望避免被知道的实情，可在有所保留顾虑下开口，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这些聪明且敏感的人，完全不察觉到他竭力隐藏的事实，万一他们从他的说法中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跡，那…… 「你这傢伙，还真是没变……不对变得越来越欠揍！」 见苍仍旧迟疑，松田不爽的开口。 见状，苍稍显无奈，才要张口应付松田炸毛的不满，肩膀上却突然有股重量袭来。 「晶？！」 是晶靠在自己肩上。 无心思去理会坐在对面的松田，他惊愕的转过头查看，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关心。 但女孩完全没察觉来自他人的紧张和呼唤，绵长沉稳的呼吸以及轻闭的双眼显示着她的状态。 「睡着了……？」 降谷零眨眨眼，顿了一下才说出结论。 而紧张不已的樱井苍和已经从一边起身来到旁边的秋叶以及其他几人先是一愣，才松口气的直接坐在地板上。 「可是为什么？」坐在降谷零另一侧的诸伏疑惑询问。而秋叶也探身过来查看晶的周边摆着的食物，先是确认了没有误喝到别人的酒，目光便锁定在另一个点心上，拿起了其中一份凑到鼻尖轻嗅，然后直接放入嘴中。 「……酒心巧克力？」 兇手找到了，一盒萩原研二顺手买的巧克力。买的时候没想太多，反正酒精浓度也没高到可以醉人，就随口买来给晶当礼物，毕竟他知道依照苍和秋叶的个性应该是不会让晶碰酒，就想说这个应该可以，当然也问过苍，也是经过同意的，没想到…… 「居然醉了……」苍傻眼的将脸埋到自己的手掌中，「我知道晶酒量差所以不让她碰酒，但没想到连这个也不行……」 一个酒心巧克力就足够让她醉倒。 「呜哇，没想到会这样。」发觉是自己的错，萩原研二满脸愧疚。「抱歉，我不知道小晶的酒量这么低……早知道就买一般的巧克力了。」 「不，是我高估了晶的酒量。」苍头痛的摇摇头，「算了，都吃了有什么办法，之后再找机会训练她的酒量吧。」 他和秋叶知道晶的酒量奇差无比，碰过一次就没再让她碰，所以千方百计阻止她喝酒，但也没想到她的酒量差到一颗酒心巧克力就可以让她昏迷。 「我抱她去房间。」秋叶也没说什么，直接将晶抱起，就往楼上客房走。 看着秋叶上楼，伊达才收回视线感叹。「不过明明是姊妹，酒量却完全相反，姊姊酒量很好，妹妹却一点酒都不能沾。」秋叶从最开始到现在，少说也好几杯调酒下肚了，而且都是容易醉人的混酒，可到现在仍一点醉态都不显，反观文月晶，才吃了一颗酒心巧克力就倒了。 「她们有很多相反，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不是所有姊妹都是一样的。」苍也只是笑笑。「别看她们这样，其实都非常固执呢，我老是拿她们没办法。」 苍将手中的调酒一饮而尽，因为喝了不少酒，热意自身体深处涌上，他随手扯了扯领口，让空调随着敞开的领口窜入，又伸手拿过了一边装有威士忌，从自家地窖拿出的酒樽，往自己的杯中倒起了酒。 「小樱井，你别再喝了吧，你应该也不太能喝才对？」看着他又要把新倒满的酒凑到嘴边，萩原忍不住开口阻止。 「是吗？也许吧。」 苍笑意不减的看着担忧看着他的萩原，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轻声开口，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萩原研二放弃了劝阻的动作。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欲言又止，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伊达航重重的叹了口气，也拿过刚刚他倒酒的酒樽也将自己空了的古典杯将酒装满。 「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目前所知道的也仅止于文月被霸凌过，但你刚刚在咖啡店外头的情况，显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件事。」伊达航乾脆的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然后放下杯子。 「班长你居然在？」 降谷零惊愕的询问，伊达航点点头。「我和娜塔莉正好在那间咖啡厅休息，就坐在他们附近的座位，不过因为位置关係樱井好像没看见我。」 「我是没注意到。」樱井苍回应。「但我记得那时候我和那女的的谈话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班长你怎么会这样说？」 伊达航深深地看着面前已经看不出情绪波动的樱井苍，垂下眼思考了下又抬眼，直直地看进了那双现在就宛若夜晚大海那般表面看似平静的苍蓝双眸之中。 「樱井，也许说这种话会觉得很不切实际，但看到你那时候的眼神，我直觉告诉我，真相不仅仅只有你告诉我们的那么简单。」伊达认真的看着樱井苍。「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我们已经是可以互相依靠的朋友。」 「是啊，你这样一直闷着，我们会担心的。」萩原研二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开口。 「从实招来吧，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帮你。」松田也接口道。 诸伏景光先是看了降谷零一眼，既温柔又认真的开口。「是啊，事情说出来会比较开心喔。」 「我们会帮你的。」 Episode 14_咫尺天涯(1) 后来他们喝得很晚，直到最后，樱井苍仍旧什么也没说。 对此松田极为不满，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总不可能撬开他的嘴逼他说？何况他们也不认为樱井苍会因为外力就老实告知，若真是这样，樱井早就说了。 他们也决定私下调查，虽然樱井苍、文月姊妹的父母都不在世上了，文月秋叶甚至比樱井苍更加难套话，而文月晶……能够让一个失去过往记忆的人解答什么呢？ 不过，在决定从周遭下手前，降谷零倒是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在便利商店抢劫事件过后，因为事情闹得太大导致他们六人都被叫去鬼塚教官面前责备，而事后樱井则是单独被教官多留了一会。 那时候因为担心，所以降谷零就留在门外，可却意外听见了那场意义不明的对话。 ──教官说的没错，遗忘也是个选择，但遗忘却不会抹去存在过的事实。 ──纪录在案的，就是事实，我和文月只是要这个结果。 降谷零将那时候听到的都和其他人说，也包含了教官最后说的那句话。 ──记录下来的，当然只有当初的陈述。 简短的对话，却透漏了不少讯息。 曾经一定发生过什么，那个所谓的事实鬼塚教官是清楚的，而那件事情，也是樱井苍不想让人知道的实情。 虽然没头没脑，但也总算有了眉目。 事情能让教官知道，而且还私下避开人提起，那么绝不会是小事件，有可能上过新闻或是报纸，而虽然时间范围颇大，但也不算难找。 他们花了很多课后时间在资料室的电脑搜寻，不想在图书室的电脑搜寻是因为人来人往的怕被人发现，也是担心真找到了一些不能给他人知道的事实。 可无论怎么调查，都没有类似的案件纪录。 他们不是没想过要问教官，但想起当初的情况，想来也知道鬼塚教官不会轻易松口，他们也就打消念头了。 但也有想过，虽然资讯电子化在现在这时间已经极为普遍，但他们和樱井苍分开的这几年时间正好是过渡期，也许有可能有一些资讯仅以纸笔方式记录下来。 讨论过后，在这天课程结束后，几人打算按照商量好的，部分人到资料室继续找纪录，其他人则是到外面找寻有可能留下的一些早期资讯。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宿舍走出来没几步，正巧碰见刚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樱井苍。 樱井苍挑眉，看着两人打了声招呼，也没错过他们拿在手上的书籍。「又要去资料室？」 「是啊，有点资料想查。」诸伏笑着回应，「苍呢？」 「有些日常用品用完了，才刚买回来，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樱井苍也没多聊，摆摆手就继续走。 「对了苍，周末有空吗？」多数的周末时间樱井苍向来习惯和文月秋叶一同回家，不过他们大多都会约苍出门走走，偶尔也有几次文月姊妹也会一起。 「不了，这周末有约会。」樱井苍回头笑着回应，也没等他们回答便走远了。 诸伏诧异地眨眨眼，下意识地看着身边的幼驯染。 「咦？怎么了？」 降谷零不解地看着对方，可诸伏景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现在这个没关係，苍的事情比较重要，我们走吧。」 降谷零深知诸伏景光已经察觉自己对文月晶抱有不一样的感觉，所以纵然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打算继续否认。 虽然有些失落，但那不影响他在乎苍，以及想要了解苍的感受。 就算他知道，苍周末的约会一定和前几天文月晶私下给苍游乐园的门票有关。 诸伏看着降谷零的背影，他眨眨眼，恍然大悟。 「zero在吃醋？」 「我、我才没有！」 啊，说中了。 诸伏景光笑得眼睛都瞇了起来，却带着欣慰。「zero长大了呢。」 「别说的好像我还是孩子一样，这跟那个有什么关係！」 「谁让从以前到现在都对女孩子不怎么注意的zero，现在也有这种心情了。」 「hiro！」 「好好好，不逗你了。」 「我是没怎么看出来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不过苍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的确和我们跟苍的感情不同，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zero会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毕竟不只你，大家都是这样觉得的。」 苍对文月姊妹二人是特别的，而对文月晶，感觉又更加复杂许多，至于有没有爱情，那就不好说了。 降谷零没有多说什么，逕自走到这阵子惯用的较为隐蔽的电脑位置前坐下，和以往一样试图找着相关线索。 纵然没有半点头绪，他们所做的无疑是大海捞针，但总比什么都没做来的好。 理所当然的，这天他们依然没有进展。 后来到了周末，降谷零打算找樱井苍谈一谈，具体要谈什么他不知道，只是他们不想这样下去了。 和诸伏景光商量过后，二人便瞒着其他三人来到樱井的房前，可敲了门好半晌都没有回应，降谷不死心地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回应。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樱井说这周末有约会，想来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应该是约会去了。 根据之前的对话，大概可以推断应该是去了游乐园，而商店街抽到的奖品游乐园门票，也就只有那一个。 没有犹豫的两人又往游乐园出发，但目标还没看见，降谷零却在入口附近看见了头戴贝雷帽，鬼鬼祟祟躲在一边的文月晶。 Episode 14_咫尺天涯(2) 诸伏景光起初还没认出来，若不是降谷零提醒，他甚至没有注意到。 他们才靠近，就发现对方在讲电话。 声音不大，但他们的耳力都不错，还是可以清楚听见她在说什么。 「姊姊，我说过我也不是孩子了，就算没了以前的记忆，但这几年下来我还是看的清楚的，我知道因为我失忆、又遇过霸凌事件，所以你们才这样保护我、事事以我为优先，担心我又会出事，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忘了自己啊。」 「今天就好好玩吧，苍那边我刚刚也已经说了，先这样，掛电话囉！」文月晶说完，乾脆俐落的掛掉电话。 笑容在掛断电话后顿时消失无踪。 她握着手机，背抵着柱子，抿着唇低下头，虽然因为动作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整个人就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降谷零见状，心微微一动，本想上前搭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听不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所以根本不清楚他们实际谈了什么，只能从单方面的内容来推测，他们一直以为是苍和文月晶一同到游乐园，可实际上不是，而是为了苍和文月秋叶，文月晶那天才在厨房外头将游乐园的门票拿给苍。 也许一开始他不知道原因，若是他没喜欢上文月晶，一定不会知道为什么文月晶此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他偏偏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情，而这样的心情也随着时间过去以及后来的相处逐渐滋长，而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多了，也当然看的出来，文月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此刻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不像萩原一样那么高情商，无论对方的情绪处于哪种状态都可以进退有度的调节气氛和沟通？ 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他很清楚自己之于文月晶，不过是一个哥哥的朋友，如此罢了。 「看样子，今天好像不太适合……」 知道偷听不好，也怕被发现，在文月晶掛断电话后，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就拉着降谷零躲到一边。 刚刚他也听见了文月晶说话，结合了刚刚的电话内容以及前阵子听见的邀约，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的诸伏景光迟疑地开口。 「不太适合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倒是很意外小降谷和小诸伏原来有这种兴趣呢。」 萩原摸着下巴，看着文月晶的方向，小声地感叹。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阵平真的神经太大条了！」 「萩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诸伏景光诧异地回头，就看见他们的同期，三个人一个不少的站在不远处，萩原则是就在他们身后，依旧扬着笑容，一点也没有被发现的尷尬，极其自然的抬手打了招呼。 「你们终于发现啦？」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降谷零这才回神，傻眼的开口。 「谁让小降谷和小诸伏这几天都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很担心所以就跟着你们一路到这里了啊。」 「谁知道你们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伊达航看了眼前的这对幼驯染，无奈地说着。 「所以，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说过很多次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一起解决。」松田阵平则是没好气的开口。 降谷诸伏二人僵硬了片刻，迟疑的互看彼此一眼。 最后，在三人的目光之下，他们知道不能瞒下去了。 「要不要边走边说，文月好像要走了喔。」伊达航分神的看不远处的女孩，已经没有早先降谷零看见的失神模样。「你们好像是来找文月的吧？」 只见她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方头了罐黑色包装的饮品，当场打开咕嚕咕嚕一口气喝完后丢入附设的垃圾桶，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即往售票亭走去。 「准确来说，是想要找苍，但先看到她了。」诸伏补充。 「苍在这里？他在这里怎么可能没带文月？」松田不可思议地反问。 「也许苍本来就是要和文月一起来，不过文月似乎……没打算来，应该说没打算和他一起来。」诸伏斟酌着用词。刚刚不只降谷零听见了那通电话，他当然也听见了，也知道他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五味杂陈。 「什么意思？」 「就是……」 「看样子，小晶应该是想希望小樱井和小文月放松一下，不要有太多顾虑吧，而根据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小晶一手主导的？」 「咦？萩原你──」 「先说，我虽然有看见小晶讲电话，但没有听见内容，虽然我只是猜的，但看你们的表情应该猜得差不多了吧？」 那也猜得太准了吧！到底是哪里看出来的！ 降谷零吞下吐槽，只能无奈点头。 「先走吧，不然要跟丢人了。」伊达航虽然对他们的话题也很有兴趣，但也知道若现在不跟上，在这么大的游乐园里面就很难再找到人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喔，小降谷、小诸伏。」 「……」 Episode 14_咫尺天涯(3) 话是这样说，不过他们也没有真的逼问的意思，虽然是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毕竟人多口杂，也不知道哪边会有人偷听。 五个大男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跟在一个女孩身后，但因为人多，周遭的人也不会联想到他们五个大男人其实是在跟着某个特定人物。 但还是不免受到周遭人好奇的窥探，毕竟他们的身高以及外型一直以来就是非常吸人眼球的，无论怎么走都会引来目光，而这几个受人注目的人却没有半点游玩的意愿，那场景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虽然被跟踪的女孩完全没注意到就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找到了樱井苍和文月秋叶。 「话说，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跟在她后面。」 松田率先不解地发问。 「嗯，这就要问小降谷和小诸伏呢。」 「这……虽然本意是想找苍，也找到人了，但好像现在去打扰也不好意思，zero怎么想？」 看了一眼不远处气氛与平时看见的更加特殊的两道身影，又看了看另一头小心翼翼跟在一边的女孩。 感觉贸然上去会被怨恨呢。 诸伏弯起眉眼这般想着，侧头看着自家好友询问对方的意见。 「不然就回学校的时候再找苍好了，而且……」到这里来也算是衝动，毕竟虽然想要问，但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更何况……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的落向前方的女孩。 「确定了吗？」伊达航也知道这场合不适合，也没有勉强。 「应该吧。」 「但都买票进来了，就这样回去好像有点可惜？」 「来都来了，不然玩完再回去？」 「我有顺便拿地图喔，来看看吧？」萩原也很乾脆，从口袋拿出在入口处拿的地图摊开，几人就凑在一起看着，原本的打算也暂时搁到脑后。 「zero有没有想──zero？」诸伏本想开口询问降谷零，可回头却发现一直在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人影。 「喂，zero！」松田朝着往前迅速奔去的降谷零大喊，可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你不是也一个人？就和我一起去玩有什么关係，一个人在游乐园很无聊吧？」 「等等，我、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文月晶想要挣脱来自眼前陌生男子的箝握，但无奈实在敌不过对方力气，只能被动的被他拉着。 「和朋友来的？那我和你一起等，就一起玩有什么关係？」男子无所谓的笑着。嘴上虽这么说，却没有要等的意思，自顾自的拉着她走。 文月晶咬唇，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对方的箝握。 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单独来的才会这样故意说这种话。 不是没想过找旁边的人求救，但周遭的目光已经有不少落在自己身上，纵然她已经极力反抗，但依然没有人上前帮忙。 她非常清楚，这种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视而不见，只因为不想无端被捲入。 ……不能只是依靠别人，在这种地方，只要大声一点，她一定可以赶走对方。 「我──」 「她不是说她和朋友来的，你没看见她很不甘愿吗？」 熟悉的嗓音不大，却盖过她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温热且坚定的大手揽住她的肩膀将自己的身体往一堵温暖的胸膛带，另一手则是握在男人扣着她的手上。 她诧异的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脸上漾出了松口气又开心的笑容。 「降谷先生！」 入眼的清俊脸庞不若往常她所看见的那般温柔且阳光，而是带着严肃和警告的意味看着眼前的男人。 听见她的呼喊，他随即低头朝怀中女孩安抚一笑，再抬头的瞬间，原本的温润顷刻间消失殆尽，只馀森冷冰凉。 「如果你硬要带她走，我也不介意和你一起。」 「我、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真的和朋友来！」男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散发出的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再加上被握着的手传来了痛感，男子脸色铁青，连忙放开握在他手中的属于女性的手，二话不说就头也不回的往人群奔去。 降谷零瞪着男人离去的方向，确认已经看不见踪影以后，才又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孩，原先的凌厉消失殆尽，仅于担忧。「没事吧？」 文月晶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嗯，谢谢你。」 她握着刚刚被男人握住的手腕，上面隐约留有对方的温度，让她感到些许不适，抿着唇下意识地想要将上头的温度抹去。 「受伤了？」 降谷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低着头看着，接着心急地牵起她的手，仔细检查着。 「没事，没有受伤。」文月晶抬头看着眼前的降谷零，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明明被刚刚的人握着只觉得反感，可同样被握住，对象换成了降谷零却不觉得排斥，反而有种安心和……难以言喻的感觉。 降谷零没有回答，只是皱眉轻轻摩娑文月晶的手腕。 「降谷先生？」 「咦？啊，怎么了？」 「降谷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她好奇地询问，本来想问是不是和女朋友来玩，毕竟按照他出色的外表，若有女朋友也不奇怪。 但话到口就转了个弯，毕竟她不是对方的谁，这样问似乎也不太好。 「我──」 「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不要好好解释一下？」 文月晶的声音再度被另一道嗓音覆盖，两人闻声回头，看见来人，面上浮现的都是被抓包的尷尬。 就见樱井苍和文月秋叶站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两人直想找地方藏起来。 Episode 15_原罪(1) 「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跟上来。」 坐在摩天轮的车厢内，文月秋叶一脸无奈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文月晶。 文月晶没回话，只见她目光出神地看着外头渐渐离地的景色。 「如果是票的问题，再买一张也──」 「不是这样。」文月晶轻声打断文月秋叶的话，她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秋叶，摇摇头。「并不是……这样。」 「晶？」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性，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秋叶看出女孩不同于平常的态度，也没再试图说些什么。 摩天轮车厢内的寂静持续了一阵，半晌，文月晶的声音才打破了沉默。 「我只是希望，有时候你们不用过于顾虑我也没关係的。」 「……晶，我们不是──」 「五年了，姊姊。」 文月晶轻轻的截断秋叶的话，那双瞳眸中，蕴含了无奈和些许歉疚。 「自从我失去记忆后，到现在也过了五年。」 「一直以来，你们就陪在我身边，就因为一直都在一起，所以我看得非常清楚，你们一直都将我放在第一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第一件事首先就是考虑我，我知道你们希望我开心幸福，我又何尝不是？」 打从有记忆起，她就没有父母陪伴，是面前的女性牵着她度过这些日子。 「姊姊，虽然没有父母陪伴，但你和苍接手了父母的位置，一直以来都守着我，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她和樱井苍一肩担负起父母的责任，无论悲喜都一直在身边。 没有父母的她，这些年难免会幻想如果有父母会是怎样的光景，可她从未感觉到悲伤，毕竟，身边有人用行动表达，他们会一直在。 况且，同样没有父母，文月秋叶感受到的难受，也未必比自己还要轻，只是从未表现出来罢了，但那不代表她不会悲伤。 人最重视的就是自身，可是，文月秋叶和樱井苍却一点也不曾犹豫的为她奉献出自己，包含喜怒哀乐，包含一切能够付出的幸福可能。 「但不管怎样，你们都有属于你们自己的人生，尤其是你，姊姊。就算是姊妹，也不用这样事事顾虑我的。」不需要连自己的幸福都放到一边，不去追求。 她不希望他们一直如此，她也希望他们能够幸福，能够为更加自私的为自己着想。 她看着文月秋叶，看着她脸上僵硬的表情，无声的叹口气。 「你喜欢苍，对吧？」 「你──怎么会……」她神情僵凝，不知道怎么摆。 「姊姊，我虽然没你们那么聪明，但也不傻。我刚刚也说了，因为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一直都看着你们，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靠你们这么近，一定会发现的。」 「……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非常清楚，我之前不说是以为你们迟早都会踏出一步，毕竟感情这种事，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插足的。可这么久了，你们始终如此，会让我总感觉，是我在耽误你们。」 「……怎么会！不是这样──」 晶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我不否认我……我承认我喜欢过苍，但苍一直以来都没有给我任何曖昧的错觉，他的温柔和宠爱都是站在哥哥的立场，所以我早就放弃了。他的肆无忌惮、他的任性妄为，通常都只会在你面前，不是吗？」 苍会顾虑她的感受，偶尔会捉弄她、会极度偏心的宠溺她是事实，可与对自己不一样的是，在文月秋叶面前，他是自由的、洒脱的。而对于文月秋叶的脾气更是瞭如指掌，一分一吋都抓得极为准确，可以轻易的让清冷的她爆炸，也可以在她失控的时候牵制并且让她冷静下来。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一个人要放多少心思在另一个人身上，才能够如此了解对方？ 纵然多数时间都喜欢打趣对方，可唯一拿对方有办法的，也就只有他们彼此。 而这点，只要一直看着他们就会很清楚，就算在外人面前他们表现的让人察觉不出来，但一直都在他们身边的她，还是看得清的。 他们一直喜欢彼此，只是两人都没有说破，也没有踏出那一步，也许就只是因为她喜欢苍。 「姊姊，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更想要的是看见喜欢的人可以幸福，就算让他幸福的人不是我也没有关係。」 她站起身，坐在文月秋叶身边，轻轻的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意外的发现对方的手居然与过往的温暖不同，冰冷的不可思议。 「你和苍都是我最爱的人，你们拼命守着我希望我开心无忧，我也同样希望你们平安幸福。」 文月秋叶表情仍旧僵硬，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以为，她瞒得很好，殊不知原来文月晶都知道，只是没有说破。 「你们没有欠我什么，不需要这样连自己也牺──姊姊？」 可，这句话却像是触动了什么，文月秋叶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接着，眾多繁杂的情绪在脸上迅速变换，愧疚、悔恨、挣扎……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到最后匯聚成一处，让她红了眼眶。 「……不…不是这样……」 文月秋叶颤抖着唇，喃喃开口。 文月晶从未看过她如此痛苦的表情，不禁怔愣在当下。 「其实……」秋叶不仅嘴唇颤抖，就连被握在晶手中的双手，也隐隐颤抖了起来，就连嗓音听起来也极为乾涩，像是几天几夜未曾饮水那般暗哑。「是我害了你父母。」 「……咦？」 「如果不是我，你父母不会死。」秋叶扯动嘴唇，闭上眼开口。「晶，我和你……并没有血缘关係。」 晶被这个震撼弹炸的脑海一片空白，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神情痛苦的秋叶，似乎在一瞬间无法理解对方所说的话，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秋叶。 「我和你不是亲生姊妹。我是被领养的，你的父母……在他们将领养手续办理好，将我从教会接走的那天出了车祸，双双死在当场。」 「所以，你们说的意外是……」 「是，就是那场意外，那场车祸夺去了你的父母，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而她，又怎么能够在让她失去父母之后，又再夺走她喜欢的人？ Episode 15_原罪(2) 她的出现造就了这一切悲剧。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那天为了去接她，文月晶现在依然可以和父母开心的生活在一起，或许有争执、有吵架、有矛盾、有许多快乐与悲伤的回忆，却不会是像这样，没有父母可以依赖、没有父母可以撒娇，偶尔在看见其他亲子时，露出嚮往神情又不敢宣之于口。 她明明也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对父母任性撒泼，可却因为她，让她失去了本该享有的权利。 那是她无论给她多少关爱，都无法弥补的缺憾。 「所以，因为这个，你们始终觉得亏欠于我？」 文月秋叶没回话，几乎等于是默认。 她能说什么？一开始保护她的出发点也许是因为如此，可随着时间过去，她是真心喜爱晶，将她当成自己唯一的家人在宠爱的，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她是让晶没了家的罪魁祸首。 而一阵沉默过去，原本包裹着她双手的温暖陡然抽离。 浓厚的失落和绝望席捲而来。 早该知道会有这天，也不断做着心理准备，可当这个时候真的来临时，那股挥之不去的沉重还是几乎要压垮她。 可若是秋叶这个时候抬头看文月晶，就会发现文月晶本来还算镇定的面容在她的默认后瞬间刷白。 缓慢转动的摩天轮车厢也快回到地面，原本远离的景色再度清晰，甚至能够看见工作人员为前方的游客打开车厢门送走又迎来新的一轮游客。 「……所以，就只是愧疚？」文月晶低语，似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询问。可不难听出的是话语中满是嘲弄和讽刺，「这些年来，你和苍对我，就只有愧疚？因为一场不可控的意外我失去了父母，因为觉得亏欠我、可怜我，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晶？」 听见这话，文月秋叶惊愕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文月晶那充满受伤的神情，以及那通红的双眸，以及颤抖的身躯。 「所以你们……从没真正把我当家人……？」 这些年的相处，都只是因为可怜她失去父母？ 得知这项事实，眼泪不受控制凝聚在眼眶。 「不、不是！」 可在秋叶慌张否认的同时，车厢的门打开，工作人员提醒脚步声音压过了她的否认，晶一个跨步衝出车厢，跑下阶梯，而在下方等着她们的几人却只看见晶和秋叶先后衝了出来。 苍敏感的发现她们的情绪都不对，伸手就要拦下率先衝出来的晶，却被她一把拍开。 「晶？」 「大骗子！」 心绪紊乱汹涌，看见拦下她的人是苍，顾不得什么，指控随即脱口而出。 她瞪大双眼，固执的不想让眼泪没用的滑落，可泪水承载不住重量，纷纷跌落砸碎在地。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往前奔跑。 「晶！」苍才伸手想捉住，可却什么也没抓到，秋叶在下一秒也随即跟上，苍眼疾手快的挡下秋叶。「秋叶，发生什么事了？」 秋叶脸色煞白，让苍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可担忧的目光不住地往晶离开的方向看去，幸好，一边的降谷零察觉到事态不对，拋下一句「我去追文月」就迈开步伐，而诸伏景光也连忙跟了上去，徒留松田、萩原和伊达面面相覷，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搞砸了……」 「搞砸？」 秋叶紧紧捉住苍的衣袖，面容是不曾见过的徬徨无助。 「我……把我们没有血缘关係的事情告诉晶……」 简单一句话，不仅让苍诧异地瞪大眼，就连其他三人也惊愕的惊呼出声，惹来了苍的瞪视。 可现在秋叶已经顾不得其他人在场，将刚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错了，我应该找个更好的时机说才对，又或是应该……让这项事实烂在肚子里……」秋叶失神的喃喃自语，「我明知道她只是不说，不是代表不在意，但我却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道……」 「秋叶……」 「我该怎么办……我不希望晶受伤，但我总在伤害她……」 「秋叶，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秋叶崩溃的低喊，「我用最糟糕的方式告诉她这件事情，怎么不是我的错！」 「秋叶，你先冷──」 「我要怎么冷静！你没看见晶的样子吗！不对，你怎么还没去找晶，如果她出事了要怎么办！」 「我看见了！降谷已经代替我去追了，她不会有事！」 两人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那个，虽然这个时候插话不太好，但是──」伊达航犹豫的嗓音响起，两人转头看着举起手打岔的他，顿时让伊达航有种莫名的窘迫，但他很快地就把这个感觉给甩开。「我觉得文月，对于你们没有血缘关係的事实，会不会其实是知情的？或是大概有这样的猜测？」 「班长，这什么意思？」 樱井苍不解地反问。就见眼前三人再度互看彼此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然。 「其实我们都有这种感觉。」萩原接着开口，「毕竟不管在文月你家，或是樱井家，都没有看见你们两位小时候的合照。」 「更正确的说法是，没有你小时候的照片。」他看着文月秋叶，认真地说着。「先前在帮忙照顾小晶的那段时间，我们曾经看过你们小时候的相片，樱井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是因为他搬家过好几次，这在情理之中，可身为姊姊的你，却没有过任何一张幼年时期的照片，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那么多张照片，连小晶的婴、幼年时期都有，却独独没有你的，这就很容易让人联想了。」 里面拍摄的人物当然以文月家为主，当然也有樱井苍的照片，而文月晶则是从出生、幼年、童年都有着照片做纪录，可文月秋叶却从某个时期开始才出现在照片之中，这就很不合常理了，若不是刻意抹去，就代表是根本没有。 比文月晶早出生的文月秋叶，是不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小晶她……从来没有问过你们吗？」 二人没回话。 从樱井苍和文月秋叶的反应来看，他们能确信的确没有，文月晶从没问过照片的事，大概最多只有在失忆后询问过父母的事情，之后就没有再问过相关的事情了。 而他们不主动提，想来也是怕会给文月晶造成没有必要的伤害。 「小晶她其实很聪明，也很善良贴心。」 他们不说，她也就不问。可他们就是太担心伤害到彼此，所以造就现在的情况。 「她会这样，也许不是血缘的问题。」松田抓了抓一头捲发，虽然觉得这种事情有点麻烦，处理这种事也不是他在行的，但那也不代表他不愿意去处理，毕竟里头就有樱井苍的存在，而他们的一切都息息相关，这让他根本不可能无视。 她在乎的，是他们有没有将她当作一家人。 而若打从一开始他们对她都只有愧疚，得知这一项事实的她遭受的打击一定比血缘这件事更加来的重。 「所以你们关注的点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伊达补上最后一句，而后，樱井苍和文月秋叶陷入了沉默。 Episode 15_原罪(3) [] 文月晶不傻，她只是不说破。 朝夕相处这么久，还是察觉的到自己的过去有被隐瞒的部分，而那部份就像是一片拨不开的迷雾，将一切掩盖起来。只是在这永不散去的迷雾中，那两个人始终牵着自己的手，不曾放开，她也就不那么执着想拨开去看那隐藏在朦胧之后的真实。 她感受的到他们真心的疼爱，所以有没有血缘，又有什么关係。 血缘固然是家庭联系的一种，但这些年的陪伴相处，又有谁能说那不是一家人？ 可刚刚，秋叶居然承认这些年的相处，仅仅只是因为愧疚？ 这让文月晶难以接受，明明感受到的关心疼惜都那么真实，这些年的温暖陪伴，都只是因为他们认为父母亲的死是她害的？ 她对父母亲没有记忆，虽然能够从照片上得知他们的长相，看着那些照片也隐约有着怀念和好奇的心情，但她担忧提起会让他们难过，所以从未提过。 也许哪天，她会拿回已经失去的记忆，到时候虽然会感悲伤难过，但一定会有可以自在提起父母的机会。 可第一次，秋叶主动提起却是这样的内容？ 理智告诉她，秋叶对她并非仅有愧疚，这些年的相处不可能只靠歉意支撑，可她的不否认，还是让她备感打击。 如果，那些是真的呢？ 心底总会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讽刺她，不过是因为那场意外，你才拥有疼爱你的兄姊，若没有这桩意外，你什么也不是。 就和那双异色瞳一样。 明知不该，但这样的想法扑面而来让她避无可避。 坐无人角落的长椅，屈起双腿将脸埋在双膝中，她茫然地不知如何是好。 降谷零追上她的时候，她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和后脚也跟上的诸伏景光面面相覷，彼此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搭话，只能保持着安全距离，不让他人靠近，也靠近不了她。 降谷零明显比诸伏景光更加忧心，也更加不知所措。 他们都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想要安慰也无从开口。 踌躇了许久，降谷零才鼓起勇气，缓步走上前。 「你还好吗？」 文月晶一惊，全身一个颤抖猛地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来到身边，明明身处较暗的角落，却仍旧突显的存在。 「降、降谷先生还有诸伏哥哥，你们──我、我──」她尷尬地放下双腿，不自在的拨了拨头发，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才刚刚哭过，更加窘迫且狼狈的侧过身体，迅速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抱歉，还是吓到你了。」诸伏带着歉意开口，拿出手帕递给文月晶。 文月晶眨眨眼看着眼前的手帕，又看了看面露关怀的两人，抿着唇还是低声道了谢，接过了手帕。 「那个……我没事。」沉默蔓延了许久，知道这两人应该是在苍身边看见自己的样子才跟上来，虽然尷尬，但还是打破沉默。「只是有点乱糟糟的。」她像是对二人说的，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然后，她抬头，看着身边两个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让你们担心了，谢谢你们。」 降谷零看着文月晶的笑容，内心一阵酸涩，他闭眼轻轻叹了口气。 「你曾经对苍说过，不想笑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笑。」 「咦？」 「你也一样，不想笑的时候也不要勉强自己。」降谷零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抬起，可最后也只是轻轻收拢手掌，没有进一步动作。「如果你不介意对象是我，可以说说没关係，我也说过，有事情如果我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晶眨眨眼，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和熙温润的男人，脑海回想起卧病在床时，她和降谷零的聊天内容。 她当然记得那时候的对话，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慎重地再度提起，她原本以为那个只是── 场面话。 她张了张嘴，看着降谷零那紫灰色双眸透出的认真有些脸热。她挪开视线，不经意的对上了另一双温和友善的凤眼，那双眼眸中透出的是温和和鼓励。 窘迫的再度转移视线，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帕，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脑袋乱糟糟的，她其实说的也不算有条理，时间顺序也是紊乱的，但两人只是静静聆听，听她说着许多事。 从不久前确认了自己和秋叶没有血缘关係的事实，讲到家里摆放照片内容的疑问、过往偶尔提起的父母话题、一直以来的相处点滴，以及总是担心着自己的两位兄姊。 她说了很多，主要着重的都是在苍和秋叶两个若兄姊、若父母的存在。 最后，颤抖着说出最后在摩天轮上，秋叶默认的反应。 而光是回忆，就让她再度哽咽。 「我还迁怒苍了，很差劲，对吧？」 最后还骂苍是骗子，其实从头到尾这都和苍没关係，但若秋叶一直是抱着这个心情来和她相处，一直看着她们的苍不会不知道，而她基于这个关联，最后将怒火发在苍身上。 这么任性和不可理喻，若苍之后不再理会自己，那也在情理之中。 Episode 15_原罪(4) 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几人或多或少过去都带着不好的回忆，有被误解的过去、被霸凌的童年、已经破碎的家庭、以及家人间的误解。 虽然不是全部，但或多或少彼此都知道一些，也很能够体谅，可这些几乎换种方式让文月晶全部佔了。 也难怪她会有这种负面想法，毕竟若真的是这样，秋叶会有的愧疚心理也是猜测的到的，毕竟若换个立场他们谁也不能否认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补偿心理。 至于苍，他们谁也不能否认苍因为国中的霸凌事件，导致苍对她也有某种程度的亏欠心理。 他们的在乎、珍视、宠爱、保护、偏心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可现在却得知了这一切的前提是这种原因，那么是不是代表，当那些歉意偿还，她就有可能会失去这两个家人？ 文月晶现在很明显就处于这种极端想法中。 明明她也是最清楚、最直接的感受到两人的感情，但这样两种思想却一直在脑内拔河，互不相让。 隐约中她也有察觉苍和秋叶的不对，但又因为平时的相处是那么自然，如今才会这般挣扎难以自控。 而现在这种状况，除了当事人，谁也很难说什么。 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沉重，文月晶拍了拍脸颊，不好意思的扬起嘴角。「总感觉是我一直鑽牛角尖，明明苍和姊姊对我这么好，我却这么想。」 她看着身边两个人，看出他们明显的担忧，不好意思地连忙摆手。「不过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听我说。」 惯常的笑容，与文月秋叶不同，却与樱井苍相似，同样喜欢用笑容武装自己，明明痛苦迷茫，却一样固执的揹负着一切。 而固执的这点，却又和文月秋叶那么相像。 没有血缘关係的家人，却比有血缘关係的亲人更加相似。 两人欲言又止，最后诸伏景光开口了。 「我想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 「咦？」 「苍或是文月同学应该不是一直都保持这样的想法的。」诸伏顿了顿，似乎是斟酌着用词。「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我想，就算一开始他们真的抱有这样的想法，虽然不能否认在苍和文月同学的心理这样的想法仍旧存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定也会有变化。一段关係的建立到持续，原因并不会始终如一，无论往哪种方面走，都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晶默默地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面露迷茫。 「其实，我也有一个哥哥呢，但小时候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所以他和我没有住在一起。」看着她这个样子，诸伏想了想，便转了个话题，而他的话也成功引起了晶的注意。「若要说隔阂，那多少会有一点吧？但我和哥哥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显得疏离。」 诸伏景光避开了幼年时的阴影，提起了还没分开前自己和哥哥相处的趣事、糗事，也提到了因为家庭因素分开后两人的相处情况。 分开后的兄弟并没有常常联系，也许是因为哥哥个性关係，若是过于依赖便会被哥哥用谚语训斥，起初他还听不太懂哥哥的谚语意思，因此还无助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哥哥训斥下的温柔和支持，所以就算一开始不太懂谚语意思，彼此的距离也没有因此拉开。 而他之所以告诉晶，也是委婉地告知她，有些事情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耳朵听见的，也可能不是真的，有些真相是被掩埋在一层层谎言之下的，而若想要探询虚实，那就必须一层一层去探索、去寻找。 「所以，在你眼里，刚刚没有否认的文月同学，说的是真心话吗？」 晶眨眨眼，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中蕴含的是迟疑、犹豫、些微的恐惧和隐约的希冀。 见状，诸伏也没继续说下去。 「我去买点饮料，你应该很渴了，zero就在这里吧，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朝另一端走去，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降谷零和文月晶看着诸伏离开的背影，半晌才收回视线。 文月晶则是低着头出神地看着手中的手帕，陷入沉默。 见她这个样子，降谷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降谷先生和诸伏哥哥真的都很温柔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几分鐘，也许更长，降谷零听见身边的女孩开口。 「咦？」 「一直以来，好像都给你们添麻烦，明明你们也是来玩的，我却耽误你们这么多时间。」上次生病也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陪着自己，这让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严格来说，他们不是来玩的。 降谷零脑海第一时间便反驳。只是若真要解释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他们是跟踪苍才来到这里的？但老实说恐怕会引来奇妙的误会，可两个大男人来游乐园玩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最后降谷零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总比引起莫名的误会来的好。 可同时他也感到沮丧，自从认识她以来，他们相处的时间渐渐增多，但文月晶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不至于生疏，却也无法更加靠近。 就连现在不知所措且徬徨无助，却仍旧顾虑他们，言语间透露的都是给他们带来麻烦的歉疚。 可他又能怎么说？深怕太过躁进会吓跑她，可又不希望她和他过于客气。 「苍和姊姊也是这样，一个一个都太温柔了，所以才不敢和我说实话。」 没有察觉降谷零的异样，文月晶叹息的说道。 「……」 温柔的是你才对。 降谷零不禁如此想着。 Episode 15_原罪(5) 明明诸多事情都有猜测，但因为太过温柔，怕伤害到他们，所以一直以来都装做自己没发觉，却没想到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况，反而伤害到自己。 可就算自己受伤了，也还在为他们着想。 明明她也需要被拥抱、被安慰。 「你也一样。」他轻声说着。「我想你是希望他们偶尔可以不要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可以放轻松玩乐，才故意这么做的吧？分别和文月同学以及苍约好到游乐园。」 文月晶瞪大双眼，脸上满是他怎么会知道的疑惑。 「那天，你和苍在厨房外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了，抱歉。」摸摸鼻子，降谷零乾脆的自首。 「原来被听见了啊……是个笨方法，对吧？结果还是被我自己搞砸了。」 她苦笑着打趣自己。 「没这回事。」降谷零低声说着，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那个……如果猜错了，那我先道歉。……你最近都没睡好吧？」 「咦？」文月晶顿了下，瞪大双眼，对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感到不知所措。 「因为黑眼圈很重。」他指着自己的眼下。「是因为担心没办法让苍和文月同学来到游乐园吗？」毕竟他们都很聪明。 文月晶抚着自己的脸，摇摇头。 「不是，虽然也有那个原因，不过主要是因为最近总做梦。」 「梦？」 「嗯，其实一直以来都会做这样的梦，不过最近比较频繁。」 「是恶梦？」 「也不算，并不是什么吓人的梦，但最近只要睡着，大概十次就有六、七次会做梦，所以才会这样吧？」 「能说说是什么样的梦吗？」 文月晶眨眨眼，看着降谷零认真的模样，也没有拒绝，细细说起梦境的内容。 从未改变的昏暗导致她看不清楚环境，但依稀能够知道自己在一个室内，四周有着奇怪的锈蚀味，地板也感觉有点潮湿，而在那个地方，她总是会看见一个她觉得熟悉的女孩。 随着次数，她逐渐能够看见女孩的轮廓，不过只要碰触或是接近女孩，梦境都会结束，不过最近的梦中女孩会因为她的碰触而抬头，而同时，她也会因为看见女孩抬头后却没有五官的那个模样感到心惊。 明明以前梦到的时候都不会这样，但总是会有股恐惧感，恐惧并不是来自女孩的无脸，而是其他，但是从哪里来的恐惧她却说不上来，但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 「……那，除了女孩的脸外，有没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直觉的他就感觉这梦不太对劲。 「不一样的地方……？」文月晶皱眉思索。 「如果不愿意回想也不用勉强自己。」 「不会，只是……」文月晶摇摇头，并不觉得勉强。「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从我开始会梦到这个梦到现在，环境越来越清晰，有时候都会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 「越来越清晰？」 「对啊，就像最初我都不知道我是在屋子里，因为地板溼溼的我以为是在室外，又或是踩在草地上。味道的话也是最近才开始会闻到那种生锈的味道。女孩子的脸虽然一直都是空白的，但也次从前阵子开始，只要我碰到她，她才会抬头，如果我没有碰，她基本上就是头低低的没有反应。」文月晶细数着梦境的内容，而降谷零的面部表情则是越来越沉重。 梦有进展，也许在暗示着什么，但也不是说有进展就一定有特殊意义，只是放在文月晶身上，让他不得不多想。 若是其他人，也许能够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解释，但若长期都会做同一场梦，那就有可能不单单只是一场单纯的梦境。 再加上文月晶曾经失忆过，那个梦境有可能……是她曾经歷的，却因为意外导致遗失的，过去的一部份。 而她所诉说的梦境内容，让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能让她继续梦下去。 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不做梦？ 就在降谷零凝神思考的同时，文月晶察觉到对方的沉默，连忙开口。「那个，其实也只是梦罢了，降谷先生不用那么在意。」 「咦？啊，可是……」 「真的没关係，毕竟一直以来都会做梦，只是这阵子次数比较多而已。」她看着一脸担忧的降谷零，难为情的微微一笑，同时伸手将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想要藉由这样的动作来缓解因着降谷零真心忧虑而窜起的羞赧。「亏我还一直觉得自己都读高中了，已经不需要人像操心孩子一般整天掛心，结果是我一直都没有自知之明，就连作梦也让降谷先生你们费心关心我。」 「没有，不是这样。并不是将你当作孩子！」 「降谷……先生？」突然的否认，让文月晶略显惊讶。 「我、那个，我并没有将你当作需要费心照顾的孩子，也不仅仅因为你是苍珍视的人。也许一开始是将你当作苍的妹妹，但我现在──」 降谷零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他看着眼前睁着一双略为泛红，微微水润的双眸，只感觉心脏在此刻扑通扑通乱跳，似乎是期待什么，又像是怕被发现什么。 文月晶则是瞪圆了眼，似乎是被他突来的言语惊住。 「我……」 降谷零迟疑着，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看着坐在身边的文月晶，深怕跳得又快又强的心跳声会被她听见。 「其实我──」 「嗡──嗡──」 就在降谷零下定决心的时候，放在口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让到口的话硬生生被卡在喉咙。 「……」 然后降谷零便像洩了气的皮球般闭上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樱井苍。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樱井苍的名字让降谷零顿时有种心虚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先是看了眼文月晶后，又清了清喉咙才接起电话。 而在降谷零专注于电话时，文月晶像是察觉到什么，脸颊的温度微微的升高。 Episode 16_坦诚(1) 樱井苍是打来问他有没有找到文月晶。 降谷零虽然没否认，但还是迟疑的将目光落在文月晶身上，并小声提醒对方是樱井苍，见文月晶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才松口气继续和电话另一头说话。 这时诸伏景光也拿了在不远处的咖啡店买的果汁走过来，看着降谷零的眼神里似乎包含了点……遗憾？ 后来，樱井苍询问了他们的位置，说会尽快过来便掛了电话，让降谷零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 纵然如此，降谷零还是老实和文月晶说了，就担心文月晶现在还不想和樱井苍及文月秋叶见面。 不过文月晶却没拒绝，毕竟迟早都要面对的，不如趁这个时候将问题一次解决，以避免之后因为沟通不良又產生了什么误会。 可纵然想得很清楚明白，但内心深处还是不免徬徨紧张，她接过诸伏景光给的橙汁，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似乎想藉此冷静。 诸伏景光眨眨眼，先是看着文月晶，又看着自家幼驯染那洩气的模样，不禁抿嘴无声笑了，但还是很快的收起脸上的表情，将手上的饮料递给了降谷零，而自己也靠在椅子扶手，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樱井苍和文月秋叶赶来，才和降谷零一同离开，将空间彻底留给文月姊妹，和其他三人会合。 文月晶看见文月秋叶时便站起身，显得侷促不安，她咬着嘴唇，手上握着橙汁，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手心泛凉，又或者是冰凉的橙汁传递的温度让她的手显得冰冷。 文月秋叶缓步上前，站在文月晶身前。 两双眼眸相互凝视，可却没有人打破沉默，气氛显得尷尬又沉重。 过了许久，文月晶才刚鼓起勇气想开口，文月秋叶闭上眼，再睁开，率先开口。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害怕。」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平时显得冷静且在旁人看来有些无情的人，在此刻那些外在保护彷彿裂开了一道缝，勘勘显露出隐藏在最深处的自我。 「姊姊？」 文月晶轻声呼喊，带了点惊讶。 毕竟，无论在任何人的面前，文月秋叶都是强大且内敛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那最脆弱的内在。 就算是文月晶面前也一样。 她会在文月晶面前表露出温和柔软的一面，可从不曾揭开那个被她深埋在过去的脆弱。 如今，是第一次。 那双与自己左眼相似的浅紫色眼瞳，带着不确定以及徬徨。 「这几年，若说没有抱持着内疚、想赎罪的心情一定是骗人的，可……」 文月秋叶没有回应她的呼唤，眸光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可又像是透过她看着一直以来，逃避的过去。 「我知道我说什么可能你应该都不会相信……毕竟我害死了你的父母是事实。我一直很担心，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真相，会不会恨我，但我知道若你真的恨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那个被她遗忘的过去，那个她不知情的曾经，谁也不会知道哪时候会想起，而一旦想起，她会有什么反应。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谁也不知道若跨越了时间，那些被遗忘的过去一旦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关係会不会有所变化。 所以随着时间过去，她越来越担心文月晶想起曾经，也害怕在晶眼底看见憎恨。 她可以承受任何人的恨意，可唯独无法忍受来自文月晶的。 他们一直都不希望文月晶想起过去，但又知道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文月晶随时都有可能想起来。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不敢主动提起。」甚至在她看着父母的照片出神时，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话尽的同时，秋叶逃避似的将目光别开。 文月晶则是讶异地看着文月秋叶，还是第一次，她在秋叶脸上看出这样明显的不安。 「也许姊姊你觉得欠了我，毕竟事情就是那么巧。但，我想要问的是，你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和我相处？」就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这几年来几乎像自虐式的补偿，就算赔上自己也在所不惜，不管是过去或是未来，都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只是因为愧疚、可怜、想赎罪，所以才这样照顾她？ 拿自己的人生回报，这样……是不是太过沉重？ 「你……姊姊，你只是因为车祸的事情，才会对我这么好吗？」 一般姐妹会有的吵架几乎没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文月秋叶第一个想到的、护着的人就是她，彷彿就算把天捅破了她也会帮忙补，天塌下来她也会扛着不让她受伤。 「你有没有真的将我当作妹妹来看待过？」已经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去追究，更何况是已经想不起来的记忆。 文月秋叶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并不是希望她一直这样护着自己，而是希望文月秋叶开心快乐，不要因为一场不可控的意外拿自己整个人生来赔偿。 「……一开始，我的确只是想要补偿你，毕竟我害你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本该庇护你的存在，本想着在你成年，可以完全独立前，我必须做好守护你的责任。可随着时间过去，已经不仅仅只想要补偿你，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知道，陪着你的初衷，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种想法。」 她是真的拿她当唯一的家人看。 「我开始有了不管你有没有想起来，如果你不介意，我仍想佔据这个位置，一直陪着你。」文月秋叶低声说着，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倾诉。 看着眼前的文月秋叶，她的表情不若以往冷静淡然，而是显而易见的迷惑，明显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言语来说明，但又努力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或许没有樱井苍那样对文月秋叶瞭如指掌，但她现在也看的出来，这样的她，是最真实的文月秋叶。 没有以往的直来直往、锋利冷静、毒舌淡漠，有的是疑惑不安、担忧矛盾以及茫然不知所措。 谁能料想到和谁都保持着距离的文月秋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不再是最初的那种想法。 够清楚了，她还要什么更确切的答案？ Episode 16_坦诚(2) 得知这项事实，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整个人脱力的滑坐在地上，明明该释然欣喜，可不久前才刚停下的眼泪却开始失控的肆意流淌。 「晶……晶？！」 怎么突然哭出来了？她刚刚说错什么了？ 真的很介意吗？害死父母的人一直留在身边？ 内心涌上无止尽的绝望害悲哀，本想放弃，但看着疼爱的妹妹哭成这样，心痛的难以平復，想要安抚又怕对方拒绝。 「那个，晶，我……」 「姊姊是大笨蛋！」她哭着骂，也不管手上的饮料了，乾脆就赖在地上摀着脸大哭。 「我……对，我很笨，我、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秋叶慌张地蹲下身，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僵硬的拍着她的背。 以往不是没有安慰哭泣的文月晶，但这样大哭的文月晶却是她没碰过的，因此就连安慰的动作也显得生疏僵硬。 「我、我也很怕啊，我早就怀疑姊姊和我没有血缘关係，我也很害怕姊姊哪天就离开我，我…可是你们都没有说，我、我就想那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没关係，就当作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姊姊就不会离开了。可、可是你说你是因为愧疚才陪着我，若是、若是哪天你累了、或是烦了倦了想要离开，我又有什么理由能让你留下？如果你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我又怎么能让你继续陪着我？」希望秋叶一直是自己的姊姊，有没有血缘关係于她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可若是这样的心情会让秋叶感到痛苦，那她又怎么能自私的让对方陪在自己身边？ 文月晶一边哭，一边说着，眼泪不断落下，怎样也止不住，反而越说掉的越兇。 「怎么会──」 「呜……我不知道啊！」 文月晶回嘴，揪住对方的衣服然后又继续哭。 「你从来都没说过，我也不敢问，所以我不知道啊！」 「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既内疚，又开心的秋叶看着晶哭成这样，整个心都揪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也只能像往常一样，将人整个收入怀中安抚，让人在自己怀里肆意发洩。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担心，晶也很不安。 还真傻，她们都是。 一个害怕对方想起曾经，知道自己是害她家庭破碎的兇手；一个则是害怕对方哪天累了倦了，不愿意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明明都希望彼此可以留在彼此身边，却总是没有办法正确传达。 但幸好，误会解开了。 「姊姊是超级大笨蛋。」 「嗯，你说的对。」 秋叶任由晶将眼泪鼻涕蹭在自己衣服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怀中人，而一直一来压在身上沉重的不安，也似乎随着这样的动作逐渐崩解、脱落。 熟悉的清冽气息覆盖了全身，文月晶这些年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惶恐这时才终于消散。她赖在熟悉的怀抱中，听着秋叶宠溺的回答，哼了一声，心满意足的窝着，双手仍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没有放开。 「真的缺乏沟通，对吧。」秋叶低低的笑开，真心觉得自己蠢到家了，若是早点说开，或许就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 「本来就是。」晶抗议。「姐姐就是想太多了。」完全不想去想自己也是那个想太多的人。 反正他们总是拿她当小孩，她也就在这时认了小孩这样的身分也无所谓。 小孩嘛，怎么耍赖都可以的。 「嗯。」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好。」 晶蹭着秋叶好一会儿，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从对方的怀抱中退出。 也许是大哭过后眼睛太过乾涩，她下意识地揉了揉，却一时忘记自己戴着变色片，隐形眼镜就给她揉了出来。 「……」 这下好了，被揉出来的还是左眼，那双被隐藏在变色片底下的异色双眼再度露了出来。 「噗……」 秋叶察觉她的窘态，憋不住的笑出了声，惹来晶哀怨的一眼。 晶哼了声，撇开头佯装生气，可眼角馀光却发现了远处站着的几人，脸整个红了起来。 虽然有段距离，但想到她刚刚毫无形象的在这里大哭……晶鸵鸟般的将脸埋回秋叶的怀中。 「怎么了？」 「苍他们……我忘记了……」她咕噥的说着，言语间满是懊恼。 「不用理他们，等等赶他们走就好。」 「怎么可以，他们也是来玩──」说到这里，晶才猛然想起自己最一开始的目的，连忙抬起头，朝秋叶眨眨眼。 那双眼没了刚刚的悲哀难受，取而代之的是狡黠顽皮，纵然还带着水光，却没有妨碍那双眼中满满的期待。 「……？」 她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晶的眼里有着不怀好意和促狭。 「姊姊，没有要向我说的事情吗？」 「什么？」 「苍的事情，真的是我的错觉吗？」 晶睁大眼看着她，让秋叶一怔，神情僵硬。 「姊姊，如果真的是我误会了，你就告诉我，但是真的是我误会了吗？」这些年她看见的那些相处，真的是错觉？ 「你──我……」原本放下的心再度提起，却是因为不同的事。 她看着怀中人，艰难的吐了口气。「你不恨我吗……」 晶看得清楚，而她又何尝不是。 可晶也承认喜欢过苍。 晶说的没错，那些都不是错觉，他们彼此间那若有似无的情愫是存在的，只是她一直装作没发现，而苍也任由她拉开距离，毕竟苍也知道她的顾虑。 闻言，晶从秋叶怀里直起身，双手捧着对方的脸想要将之抬起，可对方却固执的低着头，像是懺悔、像是逃避。 「为什么姊姊总觉得亏欠我呢，感情一直都是勉强不来的，我又怎么可能恨？」 指尖微微施力，秋叶这次才终于肯抬起头，将对方的脸庞映入眼底。 「失落一定有，但姊姊，我也说过苍一直以来都没有给我任何曖昧的错觉。我知道你愧疚，可你也不需要因为一场意外就任何事都要让给我，你一直以来都将我摆在第一位，这我很清楚，如果你真的跨不过那个坎，想偿还一切，这些就已经够了，真的不需要这样，不需要这样一直牺牲自己。」 最终连自己的幸福都牺牲。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晶那纯粹的双眸中满是鼓励和从未变过的柔软温和，她嘴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而晶看着眼前的浅紫色双眸，微微一笑。 她知道，虽然她没说话，但秋叶确实听进去了。 Episode 16_坦诚(3) [] 不远处守着姊妹俩人的苍，本想赶走这几个同期，但却被以他们也很担心为由给无视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但注意力都在那对姊妹上，所以在文月晶哭的时候，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但苍没动，他们也不好说，便没有动静的继续待在原地。 只是苍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着降谷零，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次数多了，不仅降谷零，就连其他人也一个一个发现了。 「我脸上有什么吗？」降谷零终于受不了那视线，一脸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询问。 「……没什么。」 苍似笑非笑的看着降谷零，眸中有审视、有试探、有疑惑，更多的是迟疑和犹豫。 而见苍这个模样，萩原手环上降谷零的肩膀，好奇的开口。「你惹到苍了？」 「我印象中应──」才刚想否认，随即想到不久前的事实，心虚地转开视线。 喜欢上对方那么珍视的人，能说没惹到吗？ 他也没有那个自信可以隐瞒过苍，毕竟苍那么在意晶，不可能看不出来。 况且…… 降谷零一想到晶，紫灰色的双眸明显一黯。 看见好友的反应，萩原研二震惊了，这避开视线的反应不是有鬼才怪。 「小降谷你──」 萩原的话还没说完，眼角馀光就看见不远处的文月姊妹走了过来，文月秋叶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已经从刚刚的动摇彻底恢復过来，而文月晶…… 抓着文月秋叶的衣服，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方。 苍看着秋叶，秋叶微微一笑，而看见那笑容，苍从察觉到了其中的含意，先是一愣，而后才松了口气，迈开步伐三步併作两步地走近二人，其他人先是互看了一眼，才纷纷跟在他身后，但也没太过靠近，维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察觉有人靠近，晶先是抖了一下，然后又把自己往秋叶身后挪了一步。 苍低着头看着垂着头没抬起的晶，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晶的手紧了紧，抬起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又尷尬地垂下头。 「……对不起。」囁嚅的小声开口，她是在为不久前说苍是骗子的这件事道歉。 「真笨。」 苍抬手轻轻敲了她的脑袋，很轻，几乎没什么感觉。 「不过，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隐瞒了你。」还隐瞒了不少事情，所以那声骗子，其实也不是冤枉。 晶不解苍为何这么说，抬头看着苍，以为是在说父母车祸的的事情，又摇了摇头。 看她的反应，苍无声叹息，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碰了碰她的眼角，凝视着她红了的眼睛。「眼镜弄掉了？」 晶嗯了一声，又错开视线。 她还没习惯在他人面前不带变色片，纵然这些人是苍亲暱的友人。 不远处的五人当然也听见了，他们都心知肚明文月晶有多不喜欢在人前露出异色双眼，纵然他们不介意，但一直以来因为异色双眸所引来的欺凌，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 松田阵平嘖了声，却不是不耐烦，而是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先是看了一眼苍，才又将目光转向那个躲在文月秋叶身后的女孩。 「喂，文月。」 文月秋叶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松田阵平，在他身后的文月晶则是侧过头，露出右边的半张小脸。 松田一噎，他忘记了在场叫文月的就有两个，两个现在都在看他。 不过算了，反正起到效果就好。 他随意地抓了抓后脑，吐了一口气，将随手掛在胸前口袋的墨镜拋了过去，文月秋叶下意识地接住。 他本来是要叫文月晶，但给文月秋叶也差不多。 「给她吧。」那是为了跟踪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随手买的，意外地觉得适合自己，想着以后就戴着，毕竟他已经接受了爆裂物处理组的邀约，之后在阴暗环境下工作也会是常有的事情，提前先用墨镜适应也不错。 不过现在显然有人比起自己更加需要。 松田阵平向来不擅长解释，不过萩原研二很快就知道幼驯染的意思，连忙开口：「小阵平是要给小晶戴的。」然后他眨了眨眼，笑着补充。「小阵平难得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少囉嗦。」 文月秋叶挑眉，没多说什么，侧过身将墨镜递给文月晶，晶犹豫了半晌，才默默接过戴上。 眼镜偏大，完全遮挡住了她半张脸，不仅看不出那异色双眼，同时也掩去不自在。 「眼镜真丑。」墨镜是那种大眾款式，要不是松田阵平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也难以将墨镜戴出了普通人戴不出的气质。 「不过谢了。」 苍轻笑一声，是纯粹、是真心的感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松田阵平难得的感到不好意思，咕噥了声。 晶则是抬眼看着秋叶，秋叶只是点点头。 虽然被墨镜遮挡看不清楚女孩的完整表情，但其他人明显感受的到晶的心情迅速飞扬起来。 然后，他们听见了女孩明显开心起来的嗓音。 「谢谢松田哥哥！」 一句简单的感谢，瞬间引来不同的反应。 错愕。 惊讶。 诧异。 无奈。 不悦。 以及只有诸伏景光察觉到的，听见那声松田哥哥而感到失落的降谷零。 而松田本人则是没什么感觉，听见这声呼喊也只是挑了挑眉，勾起嘴角，抬手随意的揉了揉终于肯从文月秋叶身后站出来的女孩的头。 「喔。」 然后就被樱井苍勾住脖子到一旁沟通去了。 －－－－－－－－ 碎碎念： 意外的，第二个被喊哥哥的居然是松田ww Episode 16_坦诚(4) [] 纵然都已成年，但也不过是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纪，况且爱玩并非孩子的专利。 一行八人，六男二女浩浩荡荡的在游乐园里扫荡着所有游乐设施。 反正都被发现了，晶也索性不藏了，以往她甚少有机会来到游乐园，这次当然要好好玩得痛快。 第一站就是离他们最近的空中旋转鞦韆，不会过于刺激，恰到好处的高度也能让人将周围的景色收入眼底，是一个闔家皆能享受的游乐设施。 心满意足地从旋转鞦韆下来，又接着去旋转杯玩，明明就是挺悠哉旋转，配合着轻快音乐的游乐设施，晶却像是按下了什么不明开关疯狂转着旋转杯中的转盘，将慢节奏的旋转杯玩出了超速旋转。 「呜挖，小晶的兴趣还真是与眾不同。」萩原和松田在一边瞠目结舌的看着在固定轨道上疯狂转动转盘的女孩。 虽然结束的时候自己被自己弄得晕头转向有些好笑就是。 见状，苍只是认真评价了句：「看来晶平常压力也很大。」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接着是碰碰车。 极为适合亲子的一项游乐设施，偏偏给萩原研二玩成了玩命关头。 而不知为何，降谷零也不惶多让，让其他游客避二人唯恐不及。 「这是怎么了降谷，萩原就算了，怎么降谷也这么疯？」难道被迫害得久了真的也豁出去了？但他们最近没做什么吧？ 伊达航吃惊地问着悠哉在一旁开着车，闪避着闹得开怀的两人的诸伏。 「嗯，适当发洩是好事？」 「这不叫适当发洩吧……」松田傻眼的评价，然后迅速地转动方向盘闪过了降谷衝向自己的车子，抗议的大声喊道。「喂zero你有病啊？没事撞我干嘛！」 「就是想撞你。」降谷零扯了一个阴森至极的笑容，继续追杀着松田阵平。 「干嘛只撞我！」 而当游戏时间结束后，萩原则是揽着降谷的肩，评价了一句。「果然没看错小降谷，真的有开车的天赋。」 ……你的天赋不是指开车吧！ 为此，幸好最初就阻止文月晶上去玩的苍松了口气。 接着他们又继续前往下一站。 这次他们玩的是水上游乐设施。 他们从乘船处附近买了轻便雨衣套上，本来松田是不想穿的，但在樱井苍杀人般的目光下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套上。 为此，萩原不免开玩笑地打趣。「小阵平想要引起小樱井的注意，这招好像挺有用的。」 然后就被松田一手抄过樱井苍手中的雨衣直接砸在萩原脸上，以及得到樱井苍的一句活该作结束。 迫不及待的排着队坐上船，而在行驶中的船上，偶尔可以欣赏精心布置的风景，也能够享受高处坠落的惊险刺激感，虽然是先穿上了轻便雨衣防止淋湿，可也不是从头到尾都能够保持清爽，所以等到船行驶到终点时，一行几人身上多少都湿了一部份。 全程只有晶被牢牢保护，身上顶多鞋子沾上了水，一点也不影响活动。 几人互看彼此，然后毫不留情的嘲笑对方的窘态，但因为影响不大也没打算找附设商店买衣物替换，就继续往下个设施走去。 晶远远的就看见旋转木马，虽然觉得有点幼稚，但偶尔还是想要玩点悠间的设施，再加上…… 偷偷看向一边和同期打闹的苍，和察觉她目光的秋叶交换了一眼。 两人率先将步伐一旋，就往旋转木马走去。 苍第一个发现他们的目的地，一眼就看出来晶是故意的，他本身也不怎么介意玩这个，但看见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察觉他们的目标游乐设施，便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模样，他勾起笑容，佯装抗拒的拉着萩原硬是要一起走，萩原也不甘示弱，拉着靠他最近的降谷，降谷下意识地就抓住自家幼驯染，诸伏景光反应颇快的就一把揪住想要闪开的松田，松田见挣脱无望，也把伊达航给拉下水。 就这样，几个大男人被迫坐上了旋转木马，而晶这个罪魁祸首则是开心心的和秋叶一同坐上去，虽然秋叶的气质绝对不是会坐这种设施的人，但和晶在一起，就只是个拿自家妹妹没办法的无奈姊姊，陪着一同上马。 画面怎么看就怎么和谐，而另一边就是整个画风不对的强烈违和感。 而看着他们尷尬到想要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晶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换来几人哀怨的一眼。 秋叶则是眼疾手快的将几人微妙的表情给迅速拍了下来。 其实晶的本意只是想闹闹苍，也没真的要让苍玩旋转木马，但谁知道他居然会这样迫害自家同期，也算是让她开了眼界。 但这之中，伊达航却出乎意料的镇定。 伊达航也没多想，很顺的回答。「之前也陪娜塔莉来过游乐园，陪她坐过几次，所以习惯了。」 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眾人：「……」 「其实苍根本无所谓坐不坐吧？」一行人离开旋转木马后，萩原幽幽的开口。 而对此，苍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嗯？被发现啦？」他根本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 看着苍异常灿烂的笑容，几人咬牙切齿，却拿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前往下一个设施。 Episode 16_坦诚(5) 云霄飞车。 因为一行人边聊天边走，没有注意到设施种类，直到已经快到了搭乘地点，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她不太喜欢的设施。 耳边是搭乘设施响彻四周的尖叫，尖叫声包含着各种情绪，让晶不由得将目光放在设施的轨道上。 只见搭乘处的车子是悬空离地的，整条轨道既长且陡，延伸出去的不仅有三百六十度大幅度的绕圈，还有几处九十度的断轨，而车子在轨道上忽快忽慢的行驶，随着每过一个弧度，车子随着轨道滑动，震耳欲聋尖叫声带来的是惊险、是兴奋、是刺激。 「晶？不行的话我陪你下去吧。」发现晶有些紧张，秋叶见状便开口。 「啊？不用，没关係。」晶笑着摇头，她看的出来秋叶似乎很期待，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 不过，很快的她就后悔了。 搭上车，这才发现脚离地会让她极度不安，她试着看着远处的风景想转移注意，但成效不彰，在工作人员确认了安全无虞后，车子便发动了。 起初速度颇慢，但没多久速度便开始加快，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车子便迅速地衝了出去，她反射性地捉住了身边可以抓住的东西，就怕自己被甩出去。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从前方后方传来的尖叫声，她下意识地闭上眼不敢往下看，可闭上眼，其他感官就像被放大千百倍那般更加清晰，她能感觉到自己倒掛在半空中，身体随着车子行驶、旋转、俯衝，五脏六腑也随之翻动，她感到头昏脑胀，心脏也随之提起、悬空、翻搅。 她连叫都不敢叫，只能紧紧握着扶手，满心希望车子赶快停下。 在不知道翻转了几次，她才感觉到车子的速度开始下降。 而当一切结束，她只感觉无比庆幸，虽然头晕眼花，但脚踏地给她的感觉无比真实，这才松开握着的…… 不对，不是安全秆。 右手握着的是温热，带着肌肤的触感，她将目光往右方挪去，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抓住的人居然是降谷零！ 她记得自己从头到尾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身边人也任由她动作，她还以为是秋叶…… 「还好吗？」 耳边传来的熟悉嗓音让她一愣，随即回神，緋红瞬间取代了苍白，她连忙放开，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放开安全秆，连忙道歉又道谢的离开座位，但云霄飞车带来的晕眩还没过去，她脚步一个踉蹌，又被降谷零一把扶住。 「先离开到外面坐一下吧。」他开口，目光也不忘看着在她身后面色无比苍白的苍。「还有苍也是。」 晶这时才察觉到，原来不擅长这种刺激的游乐设施的，不是只有自己。 「既然不敢坐，干嘛还要跟着上来。」秋叶担忧的皱紧眉头，只见苍抹了一把脸，又看了眼秋叶。 「以前没试过，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悬空感。」 他简单的回答，但才开口，眩晕造成的噁心感瞬间袭来，他连忙闭嘴，一旁的伊达见状连忙伸手搀住对方。 他不惧高，也不是害怕这种设施，只是讨厌心脏悬空的感觉，那感觉让他感到噁心。 几人闻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樱井苍小时候因为身体因素，不可能会搭乘这类游乐设施，所以他说的「以前没试过」或许在他人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他们都清楚，樱井苍说的是实话。 几人迅速的到设施外的长椅上坐下，松田则是一脸好奇和打趣。「还真没想到你也有不擅长的事。」 「我也是人，当然有不擅长的。」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松田，他继续仰靠在长椅上，用手臂遮住脸。 许久不曾见到苍这种模样，除了伊达之外的四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干嘛一直看我。」 「不，只是……」感觉这样的苍还比较真实，这段时间以来那活绷乱跳的像是一场梦一样。 但随即发现自己这样想极为失礼，萩原研二连忙将那种思绪拋出脑海，「我们先找地方吃饭休息吧，小樱井和小晶的状况应该要稍微休息一下。」 樱井苍反射性的就直起身看向身边的晶，「还好吗？」 「……」 「先顾好你自己吧。」 「不好的是你！」 其他五人无言地瞪着瘫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而秋叶傻眼的叹了口气，晶则是没好气地开口，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无奈。 一左一右来自不同人的声音，却带着同样的担心，让苍一时间愣在当场。 「是、是，知道了。」苍无奈的举双手投降，目光先是看了眼秋叶，又看了看晶。 面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并没有勉强。 只不过…… 目光看着晶那还微微泛红的耳朵，以及站在她身后，和其他人拿着地图讨论要去哪间餐厅吃东西，可确实不时将目光挪过来的某人，面露沉思。 Episode 17_恶作剧(1) 后来他们随意找了间餐厅坐下吃饭，之后又继续玩了几项游乐设施，看完了游乐园的夜间游行才离开。 坐车的途中，晶则是靠在秋叶肩膀上沉沉睡去，秋叶和苍也没打算叫醒她，到站了苍便揹着自车站走回家。 本来几人是想要直接回警校，可时间也不早了，再加上是周末，苍也没多想的邀请几人到自己家过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不过，当他开口的瞬间，五人明显的一愣，看得苍莫名其妙。 「怎么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不，没什么，那我们就打扰了。」 萩原率先回过神，笑瞇瞇的应下，苍见状也只是哼了声，没再做出什么回应。 文月秋叶和文月晶当然是回自己家，苍则是让五人先在外面等一会儿，他先将晶放到床上才出来，领着几人到自己的房子。 「小晶睡的真熟。」途中完全没有醒来的跡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苍揹的稳还是其他，半点也没醒的跡象。 「情绪大起大落，后来还玩的那么久，累也是正常的，果然是孩子。」苍看着晶房间的位置，满眼无奈宠溺。但很快便收回视线往自家房子走去，拿出钥匙打开门。 「你们随意。不过松田，你要是敢再拆掉我家任何一个东西你以后就别想进来了。」苍阴森的警告，在松田无言的眼神下往浴室走去。「我去放洗澡水，对了降谷，你来帮我拿衣服和盥洗用品。」 他说的衣服是之前五个人偶尔在周末时到他家住，为了方便他们换洗所以苍帮他们买的替换用，能当睡衣的衣裤。 「好。」 苍的语气极为自然，降谷没多想什么便跟上。 而两人都离开后，萩原第一个做出反应。 「有问题。」 「蛤？有什么问题？」 「小阵平真的对这种事情很不擅长呢。」萩原感叹，他看向一边的诸伏，朝他眨了眨单眼。「对吧小诸伏。」 诸伏景光接收到对方的暗示，有些困扰的微微一笑。 「你们在说什么哑谜吗？」看不懂他们的眼神交流，伊达也是满脸疑惑。 「小降谷喜欢小晶，对吧？」 话一出口，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下意识地就要惊叫出声，而萩原和诸伏则是反应迅速的分别摀住了松田和伊达的嘴，免得让刚离开不久的两人听见。 「好了好了小声点，要是让他们听见就糟了。」萩原提醒，见两人点头才和诸伏分别放开手。 「不是吧？萩，你说真的还假的，zero那傢伙……」松田一副见鬼的模样，「他不是、我记得──」他记得之前降谷零和他说的，之所以进入警校是因为想找一名女性啊。 「如果你是指zero说的那人，和对文月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诸伏有些困扰的解释。 松田迟疑的应了一声，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不对，诸伏你怎知道我在讲什么？」 「嗯……你和zero那天在天台上说的话，其实我们都有听到。」诸伏抱歉地说着，眉眼弯弯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道歉的诚意。 松田傻眼的看着面前心虚别开眼的三人。 「别这样嘛，不过我还真是忌妒小降谷，小阵平你当警察的原因居然不是我先知道，还真的有点吃醋呢。」 萩原边说边捧着胸口佯装心痛的模样，让松田只想一拳揍过去。 「别说这个了，萩原你真的确定降谷他……喜欢文月？」 伊达连忙将话题拉回。 萩原研二观察力极好，甚至是他们几个之中最好的这点无庸置疑，可也没忘记前阵子萩原误会他喜欢降谷的事，所以在这方面对萩原的说法不免抱着一定的怀疑。 「确定啊，不过我相信小樱井比我早察觉到。」 几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诸伏，满眼都是询问和求解答，诸伏景光则是有些困扰的挠挠颊畔。 可是却没有否认。 「居然是真的！」伊达惊愕于诸伏景光不否认的态度。 「什么时候开始的？」松田开口，末了想想不对，又转而看着自家好友。「不是，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的话，是今天在游乐园的时候才发现的，因为小樱井今天的注意力一直在小降谷身上，我觉得奇怪问了小降谷是不是哪里惹到小樱井，小降谷那时候并没否认不是吗？还一脸心虚地转开视线。」 「可是，也许是其他地方不是吗？怎么能肯定是降谷喜欢文月？」 「其实我本来也不那么肯定，但今天一天观察下来其实也有不少跡象。」萩原肯定的说着，一边解释，一边伸出手数着。「像是小晶从摩天轮衝下来的那时候，小降谷率先追上去的样子、在小晶叫松田哥哥后，在玩碰碰车时降谷总是针对松田的时候、还有玩云霄飞车时，小诸伏不仅让小降谷和他们一起坐，小降谷还在之后小晶因为搭云霄飞车造成不舒服时第一时间扶对方一把，以及后来时不时的关注。」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和zero一起……所以那不算吧？碰碰车的话，zero和松田的相处模式不是一直都是如此？而且，你说云霄飞车那个时候，也或许只是因为距离比较近所以才帮忙？」 「不不不，还是不一样的。在一般情况下，小诸伏是不会做出类似举动的，要不是小降谷本身有意，小诸伏也不会这样做吧？况且，小降谷之前联谊时的事情你忘了吗？有个女同学不小心喝醉，明明小降谷就在旁边但根本没想过要扶对方呢。」 这么一说，几人的确想起有这一回事。 那是某一次的联谊，隔天正好是周末没课，有个女同期因为太开心不小心喝了不少酒，走路摇摇晃晃的没几步就要摔倒，但在旁边的降谷零却根本没想过要搀扶对方，最后还是萩原礼貌地扶着对方的肩膀，将人交给一起来的朋友。 可对晶显然不同，不仅主动搀扶还主动关心。 后来萩原提醒，降谷还满脸疑惑，反问他朋友不是也在旁边？ 让萩原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再度提醒对方对女孩子要温柔体贴点，联谊虽然是吃饭，但重点是女孩子！ 这句话他说了不少次，也提醒过和女孩子的相处技巧，不过降谷几人都像左耳进右耳出一般，基本没听进心里。 但现在来看，降谷零不是不知道，而是有心没心的差别。 再往前回想，其实有不少蛛丝马跡，只是没有多想便没有注意到有这种可能。 「照你这么说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不过若是真的，那降谷一定会很惨。」依照苍对晶的偏执保护欲，降谷零想要追到女朋友可能还要加油不只一点。 「我倒觉得虽然小樱井很在乎小晶，但不至于这种事都会出面干涉，当然会不爽是真的。」 「难道苍把zero单独叫去帮忙……」松田想到一个不妙的可能性。 几人有默契地交换了一眼。 「跟上去看看吧。」 其他人点头。见状，伊达只是傻眼吐槽。 「你们只是想看热闹吧。」 Episode 17_恶作剧(2) [] 「衣服在那个柜子里，上次你们的衣服我放在那里，还有备用的毛巾。」 根据苍的指示，在降谷零专注找着衣物的同时，身后轻飘飘地拋来了苍的声音。 「对了降谷。」 「嗯？」 久久没等到回应，降谷疑惑地转头，就见苍倚着墙壁，眼神淡漠，没有情绪起伏的看着他。 「……苍？」他的心一突，瞬间知道了苍之所以让自己来帮忙，并没有表面单纯。 而他的想法在下一秒就得到证实。 「你喜欢晶。」 不是疑问，是肯定，没有给降谷反应或是思考的馀地。 大脑在瞬间空白了一瞬，随之而来先是紧张不安，接着便是「终于被发现」的释然。 降谷早就料到，他的感情迟早会被发现毕竟他不算擅长隐藏情绪。 在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也作好了被苍质问的心理准备，但他想过很多种反应，却没有淡漠如斯的这种状况。 印象中，苍很少露出这种表情，若说是对陌生人也不对，他向来日常交际间的进退都把握得很好，纵然疏离可却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但要说是生气，那也不是，毕竟苍虽然生气时表情会没有变化，但绝不是这种状态。 莫名的他有种见女方家长的感觉，虽然文月晶不是他女朋友，他甚至就连表白都没有，以往更是没有碰过类似状况，但这种紧张的心情，他想大概就是了吧。 晶没有父母，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苍和文月秋叶不用多说定是这样的存在。 「没有否认啊？」 「……因为这是事实，苍就是很确定了所以才说的，不是吗？」降谷心跳如擂鼓，但还是暗自深吸了口气回应。 「你没想过我会反对？」 说这话的时候，苍牢牢盯着降谷零，眼神锐利。而降谷零在那瞬间只感觉心脏似乎漏了几拍，强烈的失落涌上。 可他没有转开视线，他迎上苍的目光。 「大概有想过苍你会反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觉得苍是那种连感情的事情也要插手的人。他是保护宠爱文月晶，但应该不是掌控慾到达这种程度的偏执才对。 「……」 樱井苍没有回答，降谷零感觉对方就像在评估什么似的，好一会儿，他才眨眨眼，吐了口气，而原本锋利的眼神也软化了些许。 「我不是针对你的意思……这么说吧，你对晶的了解到哪了？」 降谷零看着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了解她，我不希望你在这种情况下走入她的世界。我承认，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对晶也很好，若晶本身有意愿，那将她交给你我也很放心，但……」 「和你们的过去，她遗忘的记忆有关吗？」 听着樱井苍未尽的言语，降谷零如此询问。 一直以来，他都不希望主动提起这些事，毕竟那些过去定是对方不想揭开的伤疤，但直觉告诉他，如果此刻不询问，他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从苍口中听到事实了。 而若不了解那些被隐藏的过去，他也无法真正靠近他们，也能肯定，对方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直接切断任何他能够靠近晶的途径。 「你知道？」 「多少有察觉到，但……其实文月她前阵子有说她因为一场意外，失去父母的同时也失去记忆。」 「看来晶真的很信任你，居然连失忆的事情也和你说。」 苍抬眼，浅浅一笑。 「要真让你们继续下去，要不是她失忆，恐怕连我这几年的经歷都要被你们挖出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不希望那些曾经被发现。 听出这言下之意，降谷零感到难以言喻的担忧。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不愿意说？ 他们不是朋友吗？不能共同分担？ 很多疑问不断冒出，但降谷零却不知道从哪个开始问起，最后诸多疑惑匯聚，他只能吐出另一个问题。 「你不希望她回想起来？」 樱井苍因为这个问题陷入沉默，出神地看着降谷零的方向，可眼中却没有他，反而是透过他在回忆着什么。 「不。」 久久，他才回答。 「不是不希望，而是不能。」苍虽然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但他还是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波动。「我不能让她想起来。」 「和你觉得我和文月……你的顾虑有关？」 樱井苍思索着，目光审视般地看着降谷零，像是斟酌着什么，又像是在评估什么。 「你说我不了解文月，这我不能否认，但这不代表我不愿意去──」 「晶她曾因为我，差点被我的高中同学侵犯。」 降谷零脑袋当机，张口结舌。 「高中时期，我有个交情还算可以的同学，我身体糟糕你也记得，那时候他常常帮忙送东西到我家，也因此认识了晶。起初我没多想什么，可没想到他居然有着那种嗜好，他居然对年幼的晶起了歹心。」 「不只一次了，晶因为我陷入了危险，而曾经有过这种经验，你觉得我还会希望她想起来？」 不希望。 不管那个人有没有得逞，都对被害者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而那种痛苦的回忆，如果能够永远遗忘，当然能忘就忘。 而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苍明明只是邻居，却对晶有着比真正的兄妹还要深的感情以及那过于偏执的保护欲。 一次两次的直接伤害都是因他而起，他又怎么能够不愧疚？ 更甚者，也许苍也因为那个侵犯事件，而有了ptsd。 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 并非只有当事人才会有的心理疾病，周遭人也有一定机率会出现。 这也能够解释，为何苍会那么厌恶他人的碰触，想来也是因为曾经── 想到此，降谷突然想到，苍并没有提到后续。 「苍，难道你亲眼看见……」 他的问题脱口而出，而他清楚看见苍的表情在瞬间变的痛苦，变的讽刺。 「呵，我不仅亲眼看见，我还──」 Episode 17_恶作剧(3) 话说到一半，却突兀的停下，樱井苍皱眉转开了眼，看向门边。 降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门外是四个一个叠一个，正在偷听却被抓了现行的同期。 「你们几个，难不成偷听会传染？」 苍似笑非笑的居高临下看着四人，双手环胸靠着门框。四人见状皆尷尬的在对方的注视下站直身体，目光不住的漂移。 「我说你们啊……」 才开口，苍随即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人浑身不自在。 降谷零这才想起上次自己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实在是没脸说什么，只能闭上嘴不出声，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我们这不是担心你们吗？」萩原率先开口，一手揽住苍。 「那还真是多谢关心了。」没好气地哼了声，苍也没其他动作，任由萩原没骨头似的赖在自己身上。 而在苍没注意到的瞬间，萩原瞟了眼降谷零无奈又带点阴鬱的神情，迅速的和松田阵平对上视线。 松田阵平心神领会，同时都知道了苍不可能继续话题，目光也在下一刻落在担忧地看着苍的降谷零身上，烦躁地叹了口气。 ──晶她曾因为我，差点被我的高中同学侵犯。 他们以为女孩被霸凌已经是能想像的最不想回忆的过去，殊不知她的坎坷经歷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更多，而那些事不仅对女孩本身造成了伤害，也波及到了眼前的男人。 这个曾经身体孱弱却肆意张扬的男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受尽煎熬变成如今虽然身体健康却反而自律克制。 苍不是会在意自身的人，可对在乎的人却是那么费尽心思，对曾经的他们都是如此保护，那对间接因为自己的关係受到伤害的晶，他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难以想像，但想必绝对是无法轻易用言语诉说的难受。 而且刚刚明明苍似乎就快说出其他事了，他们却被发现了。 可现在苍似乎没有要继续说的打算。 他们太大意了。 思及此，松田阵平脸色憋得很难看，要不是萩原转移了苍的注意，恐怕他的不对劲很快就被发现，他只能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好了好了，去洗澡吧，时间也很晚了。」伊达航打哈哈赶紧将注意转移，他当然也看见松田阵平的脸色，也知道他在试图冷静，所以连忙站在另一侧，帮着挡住了苍的视线，和萩原一搭一唱的往浴室走。 松田阵平看着来到身边的降谷零，扒了扒自己的一头卷发，「抱歉。」 如果不是他们，或许苍已经说了些什么。 而即将要说的事情，不管事情大或小，但总是好的出发点，可却被他们给打断了。 苍很敏锐，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诸伏景光看着松田自责的模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让他别在意。 降谷零也表示不用太在意，事情不顺利也不是第一天了。 不过现在看来，最少苍已经有松动的跡象，已经不是最初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他们一直以来的努力不是没有收穫的。 他们看着被同期揽着走的樱井苍，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 降谷零开口，可才要迈开步伐，前方的樱井苍才像是发现全部人都跟上苍傻眼的停下脚步。 「不对，是要洗澡没错，但你们不是全部都要一起来吧？」 「有什么问题吗？」 「在警校不是都一起？」 「苍不会是害羞了吧？」 「铁定是害羞了。」 「我记得苍好像都很少一起，都是特别错开的，原来苍意外的对这种事会觉得害羞？」 五个男人了然的看着一脸抗拒的苍，看的鸡皮疙瘩都要爬满全身了。 「……这不是害羞不害羞的问题，谁会害羞啊！重点是我家浴室没有那么大不要几个大男人一起挤进去！」 听见诸伏那番话，苍一脸嫌弃。 「有什么关係，大家都是男人，就不要那么介意了。」 伊达看出几人想要闹苍，也作势要直接脱掉上衣。 「别害羞，苍我帮你。」松田快步上前，手直接伸了过来，萩原则是眼明手快的阻止苍要逃离现场的行为。 「喂，等等！别扯我衣服──松田你给我住手！喂喂等等你们冷静点！哇！诸伏快阻止这些人──！不要乱扒我的衣服啊！」 诸伏景光笑着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混战，身边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忙的好友。 「不去帮忙吗？」 「你说帮谁？」降谷零看着眼前闹成一团的几人。 「嗯……帮松田的话，zero你可能之后若想要追文月可能就更困难了，但如果帮苍的话……」 「他们铁定会连我的衣服一起扒。」 毕竟人数没有优势，再加上其他因素，帮谁都不对。 更重要的是…… 他们想再看看，苍这样无忧无虑和他们打闹的模样。 毕竟，自从他们在警校重逢后，他们就没看过这样子的苍了。 不过他们也没办法隔岸观火斗，松田阵平看见二人想要置身事外，伸手就把降谷零抓了过去，降谷零为了求救下意识地也跟着抓住了打算闪远点的诸伏景光。 一场混乱就此展开。 「苍，我有点事情想拜──」就在他们打闹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他们不陌生的嗓音，还没来得及回神，文月秋叶的身影就出现在转角。 几人的动作顿时停顿，处在一副极为尷尬的境地。 伊达正架着樱井苍不让他抵抗，萩原研二则是正在扯后者的皮带，松田阵平正在拉着降谷零的衣服，诸伏景光为求自保已经挣脱降谷零的箝握退开了几步，但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知道跑去哪了。 几人瞪大的双眼和文月秋叶平静无波的双眼对上，尷尬的寂静瀰漫。 「抱歉打扰了。」秋叶挑眉，镇定的转过头离开。 「等、等等秋叶，你别误会，这是他们在闹！」 苍看着一脸原来如此，什么表情变化都没有的秋叶，急着想要解释。毕竟相处这么久，对彼此知根究底，怎么会读不出对方眼里是什么意思？ 连忙扯回自己的皮带，苍踉蹌的拉住秋叶，秋叶被拉住也没挣脱，停下回头看着满脸尷尬只能抓着后脑的苍。 手足无措又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连忙穿戴整齐的五人有志一同的屏息，看着苍侷促的模样，半个字也没吭。 秋叶看着这样子的苍，抿了抿唇，硬是压下到嘴角的笑意。 但那微扬的唇角，还是让敏锐的几人错过，苍见状松了口气，而其他人看见则是惊恐地瞪大了眼，但理智还是强压下到口的惊愕，没出半点声。 「有空的时候帮我调附近的监视器画面吧，刚刚有人按门铃。」 「门铃？」 「嗯，对，不过我开门之后没有看到人。」 「恶作剧吗？」 「一开始我以为是，但我想到晶之前和我通电话时也有类似情况。」所以她才想找苍调出附近的监视器，好看看是谁那么无聊。 「我知道了，我马上弄。」苍二话不说就要转身离开，可却被秋叶反手抓住。 「不用，你今天也很累了，休息吧。明天我再详细问晶日期，你再去调应该会比较方便。」秋叶淡淡地说着，说完就放开手，转身离开，但走没几步又停下。「你早点休息。」 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的让苍听见。 苍没有回应，愣愣地看着秋叶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喔齁，原来如此。」再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几人，纷纷发出了调侃的声音。 「看不出来，藏的最深的居然是小樱井啊。」萩原感叹地开口，一手揽住了苍的肩膀，和他一起看着秋叶离去的方向。 「真是，一个两个都这样，实在不够意思啊。」接着出声的是松田。 他是对这种事不怎么在意，但都这么明显了，要不注意到也难。 「我说你们，吃饱太间是不是，还不快去洗澡！再不洗全部都不要洗了滚回警校去！」 被几个同期说到耳朵都红了的苍，没好气地瞪着眼前笑的不怀好意的几人。 被发现在害羞了。 心知肚明的几人憋着笑连忙应好，他们都知道樱井苍的习惯，要住他家可以，但都得洗过澡才能上床睡觉，要是没照做，可是真的会被赶出门的。 几人打打闹闹的，最后还是依次进浴室梳洗，最后弄到快凌晨才熄灯休息。 Episode 18_人间地狱(1) 隔天，虽然几人打闹到很晚才睡，但因为长期习惯早起，所以早早就醒了。 苍是第一个醒的，梳洗完毕后，习惯性磨好咖啡豆，冲好一壶咖啡，便倒了杯拿着到书房开始看监视器画面。 虽然昨晚秋叶说等到她详细问过晶之后再找会比较快，但他还是能够就昨晚的时间先找出恶作剧的人是谁，若是附近的孩子，那解决方法就很简单了，稍微警告一下就好。 大半夜的来按门铃，又看不到人，不管是谁都让人感到极度不舒服，特别是只有晶一人在家的时候。 「苍，早餐弄好了，要不要先吃？」 其他人则是在之后接着醒的。诸伏景光迅速弄好早餐后，探头进书房，看着书房中正坐在三个电脑萤幕后的苍出声询问。 苍随意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摆在一边的咖啡冒着热气，而他则是专注在手上的动作。 键盘敲击的声音回盪在室内，随着他的输入的指令，电脑萤幕分别出现了几个分割画面。 「苍？」 这次苍没有回应，目光专注的继续在萤幕画面。 许久没看见人，降谷零也跟着走过来，他朝站在书房门口没进去的诸伏拋去询问的一眼，后者只是无奈地摇头。 「苍，我们进来囉？」礼貌地敲了两声敞开的房门，降谷零开口。 苍仍旧没有应声，偶尔敲击着键盘或滑动滑鼠滚轮的声音传出，显示着对方的专注。 两人互看了一眼，无奈地一前一后走进书房，绕过长形桌子，来到苍的身边。 而他们的靠近这才引起苍的注意。 「怎么了？」目光这才从画面挪开，他抬眼询问一脸无奈的二人。 「早餐好了，先吃点吧？吃完大家一起帮你看？」 诸伏景光重复着不久前说的话，听苍的询问也知道刚刚苍根本没注意听，只是随便应付罢了。 「啊？喔好，你们先吃吧。」苍目光又挪回画面上。 而降谷的注意也被监视器画面给吸引。画面中，有个穿着连帽外套的人靠近住家，按了门铃后又离开监视器画面，而没多久就看见文月秋叶打开门朝外张望，却是没看见人。 「这是昨天文月同学提到的恶作剧？」 「嗯，对，因为时间我大概记得，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不过脸被挡住，实在看不出长相和性别。」苍说着，手又再度开始动作，而他的目光并没有在降谷看着的那台电脑萤幕上，而是在另一边的萤幕上头。 另一边的画面解析度显然没有很好，位置较远，时间看上去是差不多的时间。 「这是巷口的监视画面？」 「没错，秋叶他们家门口有台我装的监视器，画面解析度虽然高但因为那个人包得太紧看不清楚特徵，虽然能够根据高度来判断身高体型，但再多就没有了，所以我黑进附近的监视系统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 二人的目光也跟着专注在画面，而苍黑进去的监视系统中的画面不仅解析度差，距离也更远，虽然可以看见有人在附近徘徊，但要得到更多的讯息就没有了。 「画面不能拉近吗？」 「可以，但画质过差，拉近其实没有什么用。」苍边解释边顺手拉近了画面，而拉近的画面的确如苍所说，基本上只能看见轮廓，并没有其他更加有用的讯息。 「也只能晚点等晶醒了再问问其他门铃响的时间了。」伸手拿过桌上的咖啡一口饮尽，苍便站起身。「走吧，先吃早餐。」 三人回到饭厅坐下，其他四人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他们了。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有吐司、三明治、沙拉……等，苍见状挑挑眉，走到一旁的咖啡机前又弄了杯咖啡才坐下。 「苍，你这是第二杯了吧，空腹喝对身体不好。」诸伏景光提醒，也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便拿走了对方才刚放下的杯子。 「……」苍张口想说什么，可在看着几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也只好吞回欲出口的话，默默地拿起桌上的早餐涂了抹酱吃了起来。 才吃没几口，门口传来开门声。 苍和其他人转头看着门口，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声音率先传来。 「苍，抱歉今天睡晚了，你吃了吗？姊姊还没醒我先做给你──」 晶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靠近，她探头进来，话说到一半看着饭厅中坐着的人，眨眨眼，又眨眨眼。 「啊，晶你来了，要不要一起吃？」苍吞下嘴中的食物极其自然的开口问。 「小晶，早啊。」萩原笑咪咪的打了声招呼，而其他人也纷纷道早安，让晶惊讶的下意识跟着打了招呼。 「早……咦？欸？！我、不是，你们──」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晶连忙躲到墙边试图遮挡自己的身体，接着又迅速地将刚刚随意盘起的头发放下，用手着急地梳理着一头长发，同时希望刚刚自己的模样不算太糟。 毕竟有那么多人在场，虽然刚刚盘头发的模样不算邋遢，但还是稍微随兴了些。 Episode 18_人间地狱(2) 「你昨天睡着了不清楚，因为时间太晚我才留他们过夜，来都来了就一起吃吧。」苍注意到晶的慌张，随手放下手中的吐司，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到晶身旁低头温声解释。 他还是知道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是对家里突然来了人这件事很在意的，尤其是异性，就算那个异性是认识的也一样。 「是、是这样啊……可是姊姊……」晶的脸上是未退的潮红，她下意识地朝苍身后看了一眼，确认从另一端看不见自己才松了口气。 而看着晶紧张的模样，苍也没多说什么。「诸伏做了不少，等等你回去的时候带点给她吧。来，一起吃吧。」 晶踌躇了会儿，还是在苍的目光下走进饭厅，她不甚自在的拨了拨头发，用馀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几人，不小心和降谷零对上眼，她先是愣了下，看见对方朝自己微微一笑，倏地感到耳朵微微热了起来，连忙收回视线坐在苍的身边。 「喝柳橙汁还是牛奶？」 晶眨眨眼，才刚要回应就看着一边咖啡壶，但苍下一秒拋来的话让她有些不情愿地收回视线。 「不准喝咖啡。」 「那加牛奶呢？」晶睁着双眼期待地看着苍。 「……这是美式，不适合。你要的话晚点我另外帮你弄拿铁。」看着晶的双眼，苍无奈地答应。「先喝柳橙汁？」 「好！」 「文月想吃什么？」诸伏笑着询问，「如果没有想吃的跟我说，我帮你做。」 「咦？这些就很好了！」 晶摇头，随手拿起最近的吐司。 「对了晶，能和我说说之前是哪天晚上按家里门铃吗？」将柳橙汁放在晶的手边，苍这才坐下继续吃早餐，等到晶吃完手中食物才开口询问。 本来晶在想苍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转念一想应该是秋叶告诉他的，便也没有多问。 但是……哪天？ 晶顿时有点苦恼。 「怎么了？」 「不是，就……我也不知道苍你想问的是哪天。」 「等等，不是只有一次吗？」苍闻言，眉头整个都皱了起来。「如果不算昨天的话，秋叶昨晚告诉我的只有一次。」 「昨天也有人按吗？」闻言，晶惊讶的瞪圆了眼。 「嗯，秋叶昨晚说她开了门后没有看见人，所以才过来和我说，所以照你说的，有人按了电铃却没有看到人不只这两次？」 晶迟疑放下吃到一半的土司，有些不自在的点头。 「好几次了，也持续一段时间，并没有很规律的固定在哪一天按，所以实际日期没有记得很清楚，但因为每次开门都没人，所以……」 看着苍严肃的模样，晶有些不安。「不是恶作剧吗？」 「可能是，但目前还不能确定，平常你都是一个人在家，只是想多留点心。」 苍轻轻摸着晶的头，安抚地说着。「还记得什么吗？」 「嗯……时间大概都是在九点左右。」 「第一次还记得是多久之前？」 「大概一个月之前，从那之后每周都至少有一次。」 「至少？」 「对，我只记得时间点大概都落在和姊姊或苍讲电话前后不久。」 「都是和我们通电话的前后？所以周末都没有？」 「嗯，都没有。姊姊告诉你的应该是上週五，就是去游乐园前一天晚上，那时候正好是我和姊姊通话的时间，姊姊有问是谁，但我从来都没看到人过，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几次了你都没有提？」苍瞇起双眼，面上带了些不悦。 「呃……我想应该是恶作剧，因为不管是哪次，我开门都没有看见人。」所以才没有特别和他们提过。 自知理亏，晶越说越小声，而苍只是无奈又好笑的伸手轻轻弹了晶的额头一下。 可昨天明明日周末，为什么会突然在周末按？ 苍没有问这个问题，却因为晶的回答陷入思考。随后又注意到晶不安的模样，轻松一笑。 「没事，我就只是想去调一下家里的监视器画面，看看是哪家不安分的小鬼头一直跑来恶作剧，让我抓到非得给对方一点教训不可。」他说着便站起身，拿起了刚刚诸伏没收的杯子，调侃的开口。「我吃饱了，总能喝了吧？」 诸伏无奈地笑了笑，没有阻止。 「啊，那我来收拾吧。」见大家也吃饱了，晶连忙站起身。 「我也来帮忙。」 降谷见状也跟着起身，惹来了其他人充满关爱和笑意的眼神。 要不是晶本人在场，知道女孩子脸皮薄，搞不好几人就扑上去好好调侃这个原本对感情懵懵懂懂还迟钝的金发同期了。 但那不妨碍他们用眼神打趣对方。 降谷零一噎，知道自己真的表现得太积极也难怪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平常见面机会本来就不多，他也是会想把握时间和喜欢的人相处的。 如果苍那审视般的目光没有从身后射来的话，他想应该会更好。 Episode 18_人间地狱(3) [] 从晶那里得到了详细经过，虽然没有正确的日期，但若都是同一个时间点，那需要查看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之后苍就泡在书房中整天查看监视器画面，就连其他人也跟着帮忙看，但得到的线索仍旧不多，按门铃的犯人出现在画面中很频繁，没有特意避开监视器，但都包得很严实，从现有的画面不管怎么仔细查看都没有完整的特徵能够追寻到踪跡。 虽然犯人移动的路线有到商店街，但因为那时间普遍商店都已经打烊，虽然不少店家都有装设监视器，但并没有想像中的普及，诸多店家也为了节电，监视器也会在打烊之后进入休眠，当然也有持续开着录影的商家，但目前有的都没有可利用的画面，这让进度完全停滞。 「虽然线索不多，但要不实际去他走过的地方问问？总会有人有点印象的。」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几人回到警校继续上课，课馀时间六个人都会挤在苍的宿舍帮忙看看有没有漏的画面。这几天实际按铃的时段都已经找出来了，但都没有实际收穫，苍也开始着手看着其他时间的监视器画面只为了找出那人的踪跡，但因为时间过长实在没有太多的进展。 看着苍因为一直都没有进展显得心事重重，连饭都吃不下的模样，萩原如此建议。 比起查看画面，不如拿着有清晰影像的图片去问路人，也许会有其他收获也说不定。 「……也是，好吧，那现在就外出一趟，不然也没其他办法。」 说完，他闔上笔记型电脑，将之拿在手上便起身往外走，走没几步又停下一脸狐疑地回头。 「不是要查，干嘛一个个都坐在那？」 没人回答，一个个瞪大眼看着他，让樱井苍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 干嘛那样看他？ 「小樱井你……说的有包含我们？」 「不然呢？就算不找你们也会自己跟上来吧？」不是跟踪就是偷听，明明是警察却不做警察该做的事情，还真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吐槽。 说完，苍便转身离开，留下五人面面相覷。 「我怎么感觉有点感动。」伊达航看着苍离开的背影，感叹地说道。 「苍那傢伙……」 「小阵平超开心的，对吧？」 「少囉嗦。」 诸伏景光没有说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是开心的。 毕竟一直以来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如今也愿意敞开心扉了。 本来还打算偷偷摸摸跟上去呢。 看着苍离开的背影，几人也连忙跟上。 走出宿舍后，苍立刻将清晰的图像传给几位同期，也联络了秋叶，几人迅速地商量好后，各自往定好的路线开始询问。 萩原研二及松田阵平、降谷零及诸伏景光两两一组从文月家中心往外询问周遭的住家，看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人，或是对该人物有印象。樱井苍、文月秋叶及伊达航三人则是往这两天勉强才找到的足跡，在分别的路段找人询问。 几人花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住家、商店街、公园……等有人出没的地方询问，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又或者是有看到类似的人影但没有过交谈。 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可得到的答案反而让人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蹺。 「看样子，真的是针对小文月你们二人。」 会合后，几人在一间餐厅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休息吃饭兼统合情报。 经过几个小时的走访询问，已经能够知道那个按门铃就跑的不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近一个月以来，以文月家为中心开始的附近住家，并没有其他住户有被这样恶作剧过。 再者，有看过相似的人影在附近徘徊，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也没攀谈过的人佔多数。 而在攀谈过的少数几人，说对方不是不发一语地就离开，不然就是简单应答后就走了。 那个人似乎在一个月之前打听过文月一家。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询问的路人之中有人正好是被那个形跡可疑的人问的对象，因为对方穿着打扮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所以还记得。 对方声音低沉沙哑，应该是个男性，身高约一百七十公分上下，身材中等。 而在便利商店，则是有店员说若是穿着同一个外套的倒是有，但不确定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人偶尔会来买酒，但实际上住哪就不清楚了，买酒的时间不一定，不过最近一次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若再早一些找过来，应该会正面碰到。 从伊达航那里知道这项讯息，苍随即拿出手机查看相关监视器画面。 既然是便利商店就一定会有监视器，那么能够得知长相的机率就会大大提高。 而在苍操控手机的同时，松田阵平皱着眉一直盯着苍传给他们的影像。 「怎么了小阵平？」 「没什么，只是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看过。」 萩原凑过去和松田一同仔细研究着影像中的人影，而一边的苍则是与过往不同的严肃，那眉头紧锁却脸色沉重的模样，让人倍感不安。 「我说樱井，你──」 「抱歉班长，我需要集中注意力。」 伊达航才想说什么，樱井苍便迅速地打断他。 樱井苍的异样，也吸引了秋叶的注意。 「怎么回事？」 樱井苍没有回答，目光仍紧锁在手机萤幕上。 「苍？」 诸伏景光也察觉到了对方的焦躁，不禁轻声喊了一声。 其他人也将注意力挪到他身上，而那一道道目光以及关怀的嗓音，让樱井苍不得不停下，烦躁的扒了扒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不安。」他也知道自己状态以及心情过于烦躁对于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帮助，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稍早时还没有这样，但现在却越来越不安、心急。 那没来由的不安焦躁，让他只想迅速地找出那个恶作剧的犯人，彷彿不这么做，就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你要不要喝杯水冷静一下，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萩原连忙将一边的水杯递给苍，安抚般的开口。 樱井苍视线终于离开手机萤幕，他捏了捏眉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便一饮而尽。 「大家都在，也一定会帮你的，虽然电脑技术方面没有办法，但其他事情就依赖我们吧。」诸伏景光跟着开口。 「是啊，别在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差点搞得自己失──啊！」 说到一半，松田突然大叫一声。 －－－－－－ 碎碎念 警校不能带手机等电子之类的物品，会被教官收走，放假时才能归还，所以苍的电脑是偷渡进去的。 Episode 18_人间地狱(4) 「松田你干嘛突然叫那么大声？」 「我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松田连忙转向萩原。「你还记得吗？上次苍去赴那个高中女生的约的那次！」 「什么？那次跟这……啊！」萩原一开始也满头雾水，但随着松田的提醒，他也想到了同样一件事。 「你们想起什么就快说啊，樱井和文月都要坐不住了。」伊达看着两人死死瞪着松田的模样，连忙催促他们说下去，别卖关子了。 「就是那次，小降谷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不是买了一堆酒到小樱井家，你来开门时不是也有看到那个男的？」 降谷努力回想，那天他的确有去帮忙开门，也的确有看到一个人。 「我是记得，但那时我记得你们不是说那个人只是找错人家？」 苍闻言，和秋叶互相看了一眼。 松田点头，才刚要说话，苍的手机倏地响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手机，苍摆摆手让他们继续说，接着便接起电话。 「对，因为那时候他站在小文月家门前，我才问──」 『救救我──！』 萩原回想当初的情况说明，苍接起的电话却突然传出了带着惊恐的尖叫声，打断了萩原的话，同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晶？晶！你怎么了！？」 秋叶先是一愣，下一秒直接夺过手机，着急地大喊。 对面没有回答，苍再度拿回手机将音量调到最大，按下扩音键。 「晶？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晶！」 对面只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不甚规律且急促的呼吸声，秋叶和苍不断呼喊，手机才传来了晶带着哭腔的嗓音。 『有、有人在追我，我不知道他是谁，就直接扑过──啊！放开我！放开我──！』 苍以及秋叶的面色变的铁青，他二人几乎同步的直接站起身拉开包厢的门衝了出去，其他人面面相覷，没有犹豫的便一同跟上。 话筒的另一端，晶狼狈地跌倒在地，手机也因此从手中摔出，掉在她伸手难以取得的地方。 「还敢跑？想跑去哪？啊？」男人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既然我堵不到水无月麻衣那个狗杂种，那你也行啊，要不是那小鬼跑了，老子也不会这么惨！」 「──不要！苍……姊姊……救救我──」 深深的恐惧攫住了晶的心理，而男人口中的水无月麻衣她根本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叫人来救你？你看看这附近像是有人的样子吗？」 脚踝传来剧烈疼痛，痛得她一时半刻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恐惧的回过头看着男人一步步踏着步伐朝自己走来，而她只能颤抖着身体一退再退，直到背抵到墙壁才被迫停下。 而因着她的动作，制服裙摆随着她的挪动而掀开，露出了底下被惨白路灯照耀的白皙大腿。 男人脚步一顿，入眼的景色刺激着男人。 「还真是漂亮啊……」男人舔了舔嘴唇，眸光从原本的愤怒逐渐转变。 晶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不知何时撩起的凌乱裙摆，她恐惧地拉扯好裙子盖住自己，可面前陌生的男人眼神表情流露出的慾望让她只感到绝望。 她本能地想要转身爬起，可后方身来的手紧紧拽住她的头发，她恐惧的回过头，只见男人嘴角扯出了一个不怀好意地笑。 「话说老子也好久没碰女人了，你就代替那个不孝女来让我爽一爽！」 男人的手伸了过来，直接扯掉了她的制服扣子，目光淫邪的巡视着女孩裸露的雪白胸口。 「高中生果然就是嫩，上起来的感觉一定很爽……」 「不要……不要……！」 「老子还没尝过高中女学生的滋味，想必不错。该死，给老子老实点！」 不耐烦于晶的不断挣扎抵抗，男人拉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地摔到一边的墙上，强力的撞击力道让她瞬间头晕目眩无法继续抵抗，接着她只感觉到对方用力箝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双手架在头顶上。 「乖一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底下最销魂最爽快的事！」 那噁心的言语激起她的本能，她尖叫着想要挣脱受控的双手，男人烦躁的甩了她几个巴掌，打得她头昏脑胀。 模糊的视线间，她只能看到邪淫的笑容慢慢扩大，接着，便是黏腻的嘴凑近胸口，接着往上，令人作噁的濡湿感觉先是贴上颈脖，接着来到脸颊，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男人的手袭击。 晶完全无法忍受，她好不容易才和秋叶说开，好不容易才和家人迈出那一步，她不想要彼此又陷入无止尽的愧疚与痛苦！ 她很清楚，如果她出事了，最自责内疚的绝对是秋叶和苍，她绝对不要再看到他们难过的样子！ 「不要！」 奋力的抬起脚踹了男人的下体，男人吃痛得往后跌坐，晶趁机勉强站起身，踉蹌的往前奔跑。 「该死！」 随着脚步声远去，电话另一头再没有声响传过来，苍的神色已经没有刚才的阴沉，那双眼眸宛如一潭幽深的湖水，寂静且寒冷。 听着那短短几分鐘的声响，几人无不焦躁，但所有人都知道，什么言语安抚都是无用的东西。 而随着手机另一端陷入寂静，苍的状态也逐渐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那种状态不对，可却无能为力。 降谷打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呼救声，就连他自己也心慌的难以镇定下来，更何况是要让好友镇定，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追踪的路上，松田不忘拨通萩原的电话说明他们现在人在哪条街道。因为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店里，饭也吃到一半，萩原只能暂时脱队先结帐，但要跟上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幸好松田知道好友的行为模式，让他能迅速地会合。 本来伊达是想立刻报警，但又不知道目的地，唯一知道的樱井苍根本无心和他搭话，他也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他，就深怕一打岔，能够救到的人也救不到了。 目前能够庆幸的是文月晶出事的地点似乎距离它们吃饭的餐厅颇近，樱井苍根据留在文月晶钥匙上的定位器以及手机定位找到了两处地点，但周遭都没有晶的身影，只有手机摔落在巷弄的角落。 巷弄位于晶学校附近，现在并非上下学时间所以非常冷清，几人气喘吁吁的四处查看，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边小路很多，先分头找吧？」伊达也用手机找出附近的地图提议。 「也只能这样了，苍？」 苍没有回答，手迅速地在笔记型电脑上点着什么，萤幕中迅速地跑着许多程式码，快得让人眼花撩乱。 几人交换了一眼，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很快的萤幕上出现了周围的监视器画面，苍的手仍旧没有停下，电脑萤幕中的画面分割成了九等分，每一格都以一定的速度快转着，而最中央的则是周遭的地图显示。 萤幕上显示的道路寂静无声，几人紧张的看着那些画面，只希望他们想要找的人影能够快点出现在上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随着时间过去，也就代表女孩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刚才虽然从最后的声音能够知道女孩暂且逃过，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个成年男性，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脱险？ 冷汗不断自苍的额角滑落，但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专注。 终于，他才在右侧中央的监视画面中找到了蛛丝马跡。 「往河川敷去！」 Episode 18_人间地狱(5) 苍迈开脚步狂奔的同时也跟着大喊，目光没有离开过电脑萤幕，而脚程比较快的几人也迅速地往苍所说的地方衝去。 可就算知道他们往河川敷的方向跑去，但他们都清楚，河川敷范围广，没有灯光照明也没有监视器的存在，要在夜色下找到人是极为困难的事，不过他们没有选择，更不能止步。 也幸好，他们是从晶掉落手机的地方开始向河川敷的方向跑去，几乎才是刚踏上河川敷的步道，松田阵平就隐约看见河川步道延伸出去的斜面草地下方有着人影。 「在那边！」 松田阵平大吼，步伐一拐就往人影所在处衝去，降谷零速度更快，和秋叶两人跑在所有人前头，而女孩身上的男人听见身后传来的响动，惊慌的站起身，摀着不断淌血的肩膀就往前跑。 「文月！」降谷零几乎是滑坐在女孩身旁，女孩已然昏了过去，身上的制服凌乱不堪，衣服胸口处的钮扣被外力扯开露出了一片肌肤，身躯四肢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脸颊红肿、额头淌血、颈脖处有着被掐的红痕、裙摆被撩起、腿上的伤口混着草屑、泥土和血跡，看的降谷心脏整个狠狠揪疼了起来。愤恨、恐惧、心慌匯聚一起，让他根本无暇再去理会那个跑走的男人。 「文月，没事了，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是降谷，你醒醒！」他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包裹住女孩，轻拍着女孩的脸不断呼喊。 「晶！晶！醒醒！快醒醒！」秋叶也在晶的另一侧握着她的肩膀呼喊，「别这样吓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们来了……醒醒！」 可无论她怎么呼唤，女孩却都没有睁眼的跡象，她全身都在颤抖着，眼泪也随着深深的恐惧滑落。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惩罚我……快醒醒……快醒醒！快点醒来啊……」 其他几人也跟着来到周遭，苍也顾不得手上的电脑，随手扔下就跪坐在晶身边查看她的情况，而伊达航及松田阵平见他们都在，便直接往男人逃跑的地方衝去，萩原研二见状则是停在不远处赶紧报警。 「降谷，晶和秋叶交给你。」迅速地查看了女孩的模样，樱井苍的脸色更加阴沉，还不等降谷零有所反应，他拋下话站起身就追往男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察觉到樱井苍的情绪波动，降谷零才想开口阻止，但又看见同期在不远处的身影，便压下了喊住对方的衝动，又继续将注意力专注在昏迷的女孩身上。 而这期间，秋叶仍旧不断地呼喊着女孩，未曾停歇。 「……晶、晶……拜託……睁开眼睛，拜託你醒醒……睁开眼睛……」 「…对不起我来晚了，没事了……没事了……睁开眼睛好吗？快醒来回答我啊──！」 秋叶崩溃的呼喊着，可手上的力道却始终不敢加重，深怕弄痛了女孩。而这时，就像是要回应那些呼唤，女孩终于在两人的声音中缓缓睁开眼睛。 「文月！」 「晶！」 可他们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见她无神的盯着他们，睁开的眼睛完全没有聚焦。 「……晶？」 小心翼翼的轻喊，让晶的意识在瞬间回笼，昏迷前的记忆迅速涌上，恐惧支配身躯，她瞪大双眼，握紧了手上失去意识前碰到的，用来防身的物品随即挥出。 「别碰我！」 晶神色惊惶，手上的利器狠狠的划过降谷零的手臂，随着惯性往秋叶的方向挥去，可秋叶这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往后微仰，这才惊险的闪过那在月光下闪过的银芒。 降谷零的手臂毫无防备的被划出一道伤口，但他无暇分心顾及伤口，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对他们极其防备的女孩。「文月？」 「别碰我……」晶浑身颤抖着往后挪动，她用力握紧手中的物品，警戒的瞪着前方的人影，像是警告、又像是喃喃自语般的不断后挪。 女孩失神的看着他们的方向，直到浑身无力的再也无法移动身体才勘勘停下，而他们只能看着女孩停下后挪的动作，却再也不敢轻易靠近，刺激女孩已经濒临极限的神经。 「晶？是我、我是秋叶，已经没事了……」知晓女孩有极大可能因为不久前的遭遇而恍惚，分辨不出他们是谁，两人也只能暂时停下动作，只能用无力的言语试图安抚。 「不要靠过来……再靠过来……我、我就……就……」 他们虽然没再靠近，但晶却仍旧深陷恐惧无法挣脱，缓缓抬起手，将握在手中的玻璃碎片直指着面前人。 碎片因着她的紧握，刺破了手掌没入血肉，鲜血不断自她的手中淌出，可女孩恍若未觉，彷彿捉着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 「晶，我们不会伤害你，先放下手上的东西，好吗？」 秋叶看见她的动作，喉咙发紧的开口，下意识地想要踏出一步，而察觉到动作的女孩却更加大声地哭喊。 「不要靠过来！」女孩浑身颤抖着，而直指着他们的碎片也跟着颤动。 鲜血一滴一滴地滑落，像破碎的心的碎片。 「我不过去！不会过去，别这样伤害自己！」 见状，秋叶和降谷零也只能慢慢地向后退，祈祷他们的退让可以不再刺激女孩。 情况陷入僵凝，女孩仍旧警戒，而那所剩无几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前方，直到确认了他们的距离，目光才缓慢地落在手中的碎片。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晶身上的两人，同时察觉到不对。 「晶！不要──！」 女孩不顾传来的制止，没有犹豫的将手中的碎片掉转方向，直直往自己的颈部刺去。 那瞬间，悄无声息自她身后靠近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狠准的挥出手刀击向女孩后颈，直接将她击晕，手上的碎片也应声掉落。 「对不起。」 萩原研二轻柔的接住无力软倒的女孩身躯，还不忘将那个染血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碎片踢到远方，目光充满歉意的看着晶，又看着前方的降谷零和秋叶。 「我报警了，也叫了救护车。抱歉，情况紧急，我原本只是想打掉她的武器，可……」 女孩突如其来的自杀行为让他只能转而击晕对方。 秋叶以及降谷零纷纷靠了过去，看着晶昏迷的模样，秋叶眼泪不断掉落，她先是用手机的手电筒灯光查看女孩的手掌，确认没有玻璃碎片后，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简单压迫止血，然后用力抱紧了女孩。 「对不起……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抚女孩、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可是，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他们都知道，今天的遭遇，已经深刻的在几人心里留下既深且长，难以癒合的伤口。 Episode 19_杀人犯(1) 不远处，诸伏景光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下到草地，而是在瞬间下了判断，直接在河川敷道路上跑，在男人惊慌于人数逃跑时，早已绕到男人前方。 他平时温和，待人处事都留有馀地，可他还是一名警校生，富有正义感的青年。 在几个人之中，除了萩原研二外，就属诸伏景光看起来是最容易相处且不喜欢动粗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或不擅长。纵然比不过降谷零或是伊达航，也不若松田从小接受拳击指导，但他的身手也是不能小覷的。 看准了男人的行动轨跡，他迅速且俐落的从一旁衝出，趁其不意的箝握对方的手，将之的手反剪到身后，接着伸脚一勾绊倒对方，将男人欲逃离挣扎的动作直接按在地上。 接着，半弯下身体，将膝盖狠狠的抵在男人的背上，眼睛看见男人手臂上的伤，却没有丝毫放轻动作，在男人痛叫呼喊的时候，冷声开口。「当你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别人痛苦你有住手吗？我现在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诸伏景光的嗓音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低沉，他见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也赶了过来，便将犯人交给两人，接着直接拉出自己的皮带，将之当作简易手銬将男人的手臂反绑在身后。 「幸好有你诸伏，不然如果跑了就更麻──」伊达航松了口气说着，但话没说完身边就窜出了一道身影，直直往犯人的脸挥拳。 男人惨叫还没来的及结束，在他踉蹌要倒地前又被拽了回来，拳头再度狠狠地再度往脸上揍。 「樱、樱井！？」 「喂，樱井，你要干什么！」 几人都被眼前一幕给震慑，只见樱井苍拽着男人的领口，一下又一下的往对方脸上揍，像是要洩恨，又像是要抚平体内不断涌上的愤怒，不断地挥拳。 「喂，住手！苍！」见情况不对，松田阵平想拉住苍，可却直接被对方甩开，接着又看见他用力推开欲上前阻挡的诸伏景光，像是杀红了眼般不断的对着男人挥动手臂。 身边同期的呼喊入不了耳，脑海不断的回盪着晶不久前透过手机的求救声、痛呼声、哭泣声。 声声入耳，声声刺心，一声一声的，像是要将他的心脏剜出。 男人的痛喊、呼叫、求饶丝毫没有勾起他的惻隐心，反而像是在火上浇油般让怒火烧得更旺盛。 苍完全失去理智，几人衝上前分别架住了樱井苍的左右手，不让他再试图将已经满脸是血的人往死里揍，可满眼腥红的他却挣扎着想要摆脱几人的箝制。 「这该死的人渣！」 就是有这样的人，为了一时的慾望发洩，毫不犹豫地彻底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纵然女孩失去了记忆，但她依旧是那个她。 他的脑海闪过了曾经。 初次见女孩时，女孩好奇的瞅着他，软软叫他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当自己深受病痛折磨时，她天真又暖心的安慰。 偷偷和他分享甜食的狡黠。 笑瞇了的，如弯月的眼眸。 ……以及那个他不想再回想的夜晚。 女孩无声哭泣的模样。 空洞的眼神。 血红的地板。 破碎的杯子。 染血的刀身。 没有生命的尸体。 最后一切彻底碎裂、融合，变成了全身是伤，满脸血泪，陷入昏迷的那个他一直捧在手心小心呵护，打从心底想要守护的女孩。 「放开我！」完全失去理智的樱井苍，奋力挣脱了两人的手，衝上前一抬脚，狠狠的就往男人的下体踩。 男人的惨叫响彻天际，同时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昏迷。见情况彻底失控，伊达航、松田阵平再度扑了上来制止樱井苍，而不远处察觉到混乱的，已经先简单止血降谷零，以及帮忙包扎伤口的萩原研二连忙赶来制止。 「樱井住手！我已经报警了！你是警察，不要做和他一样的事，你会后悔的！」 萩原研二扑了过去死死抱着樱井苍，用尽最大的力气不让他挣脱。 可樱井苍宛如疯了一般挣扎，几个人同时压制却隐约有被挣脱的跡象。 「你这混蛋，快冷静下来！」 松田见状，朝他用力吼，「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你会杀了他的！」 突然的，樱井苍挣扎的力道顿失。像是按下了停止键突兀，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樱井苍才会让他突然停下动作。 见他不再动作，其他人先是一愣，才要松口气，却听见了笑声。 萩原研二一愣，他感受到自己抱着的人身躯正在颤抖着。 樱井苍正低声笑着。 他们没看过苍那个样子。 苍的眼眸不若先前那般是如晴空般爽朗的青色，取而代之的是晦暗深沉的顏色，又像有岩浆在其中翻搅滚动，无声且痛苦的咆哮着，撕心裂肺的痛着、哭喊着。 笑容应该是开心的替代词汇，可他的嘴角的弧度却是讥讽、是嘲弄、是悔恨。 他仍旧笑着，既悲哀、又无力。 「那又如何？」 他嗓音暗哑的问着，而开口的同时，他脸上的表情再度转变，变的天真，变的悽惨，带着满腔的憎恨。 明明是在笑，可他看着却像在哭。 「我就是杀了他，又如何？」 他声音很轻。 「又不是没杀过。」 轻若羽毛的言语，却如千斤重的石头砸向所有人。 只见樱井苍停止了笑，双眸不带丝毫情绪的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降谷，那天，我和你说晶曾经因为我害得差点被我那高中同学侵犯，你不是问我，是不是亲眼看见？」 呵，我不仅亲眼看见，我还── 突然提起前几天的事情，降谷零脑海瞬间就想起那时候苍未完的话，迟疑的没有回答，但樱井苍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 「你说的没错，我不仅看见了，我还亲手杀了那个要侵犯晶的混帐。你说，都已经杀了一个这种败类了，再多一个也没差吧？」 他声音极轻，却又让听者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 他不是真的在询问意见，而是单纯的陈述一项事实。 「这种人渣，就是该死。」 然后，他看向松田阵平，看着对方因他的话瞪大的双眼，裂开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啊，和松田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不一样。」 「我是真的杀了人，不是被冤枉的。」 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是个杀人犯。」 Episode 19_杀人犯(2) 我是个杀人犯。 萩原研二不懂，樱井苍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明明是那么痛苦悲伤，却逼着自己露出笑容。 三言两语间，他很快地就总结归纳出前因后果。 想必是那个时候，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文月晶，他才失手错杀犯人。 他不知道背负着这样的罪责、这样的记忆、这样的愧疚一路走来的樱井苍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他试图去想像、去尝试站在对方的角度，可就如同当初知道松田父亲被误捕那时候一样，他什么也做不到。 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无止尽的无力。 同理？ 同理是什么？那只是再好笑不过的场面话。嘴上说的再好听，不是当事人，不是亲身经歷过，根本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同理的角度不过是以想像为出发点，一个自我安慰、自大、且傲慢的代名词。 一个人终究无法成为另一个人，就算面对同样一件事，但不同人的感受永远不会一样，所以，同理根本是自我满足的狂妄罢了。 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 在这个时候，他能够做什么？ 安慰？ 樱井苍不会需要。 体谅？ 同样是没有用的东西。 同理？ 那种自以为是的愚蠢想法他根本连提起都觉得可笑。 面对人际关係向来得心应手的萩原研二，难得的陷入慌张。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抚平哪怕一点点，抚平眼前人那压在肩上让人喘不过气的痛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为他分担。 他可以看出来，樱井苍一直以来都没有走出那些曾经，那些他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带给文月晶无尽伤害的过往。 那些过去，化做一砖一瓦，在他的周遭围绕，成了一方无法攀爬出的枯井，他只能困在那方枯井中，不得踏出一步。 而现在，现实再度…… 「很可笑吧，一个杀过人的人，居然要当警察。」 驀然一阵寒意划过心间，他看着樱井苍的表情，木然空洞的可怕，苍白的脸庞，冷淡无起伏的声音，几乎让人以为他下一刻就会消失。 「松田你自己经歷过，所以不可能不知道，一个背负杀人骂名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撕不掉那个标籤，包括身边的人也一样。明知如此的你，还要坚持继续和我牵扯下去？」 「你们和我不同，有着无可限量的未来，所以不需要从起点就埋葬一切。」 「和我共进退，总有一天会毁了你们自己。」 「适当抽身才明智。」 「不要做出这种愚蠢的令人发笑的事情。」 「反正这个世界上任何感情都有变质的──」 樱井苍自顾自地说着，而话尚未说完，一拳就挥了过去，樱井苍毫无防备被揍的往后踉蹌了好几步，最后又被捉紧衣襟勉强站稳脚步。 「喂，松──！」 眼见事情快要失控，萩原研二才要上前阻止，可看着眼神格外阴沉和痛苦的松田阵平，以及被松田阵平拽住领口，表情漠然的樱井苍，他又停下了动作。 他在松田阵平眼中，看见了悔恨和悲哀。 他彷彿看见了过去那些年，以为童年玩伴已经离世时，想起对方的悲伤。 是他们聊起樱井苍时，彼此怔愣过后的苦涩以及惆悵。 而其中还融合了害怕。 深怕再度相逢的这个时候又被推开，担忧自此被隔离在对方的生命之外。 恐惧哪天，对方真的再度消失在生命之中。 「你这傢伙自顾自地在说什么蠢话，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故意说来让听的人火大的？我们不是说过了，不要独自背负一切，你还有我们，朋友是干什么的，当然是分担身上重担的。」 「我说过，我的第一选择永远是晶。」苍无所谓的开口，平静空洞的双眸没有倒映出松田的身影，反而像是困在深不见底的深渊般，丝毫不见光亮。 他说这话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清楚。 只要是为了文月晶，他随时可以放弃任何人，包含自己。 看着这样的樱井苍，松田阵平的胸口传来了无法言喻的痛楚和悲哀。 「她也叫我哥哥，我四捨五入也算是她的半个哥哥了，想直接揍死这人渣的人不只你。我也知道，要是你杀了他肯定能出口气，可现在他才是重点吗？你看看文月，看看她，她现在需要你杀了他吗？她现在需要的是你，不是这个混蛋的命。」 什么杀了他文月晶不会高兴？那都是狗屁，松田阵平说不来也不想说这种蠢话。 他们都不是被害者，怎么能够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现在最需要樱井苍的人是谁。 换作是他也想杀了眼前这人，看着叫着自己松田哥哥的女孩成了那副模样，他怎么可能没起过杀意？ 他敢说，要是樱井苍没失控，那现在失控的人也许就是他了。 松田阵平向来我行我素，不轻易与人交心。但，只要是被他划近保护圈的人，他都会为了对方拚尽全力。 而这点，其实也和樱井苍尤为相似。 他肆无忌惮、我行我素，但在这方面，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更加能够理解彼此。 纵然比不上萩原研二在他心中的分量，但那也是他重视的人，毕竟，他在乎的人是这样的在乎那女孩。 而这阵子的相处下来，纵然时间不多，但他也是真心将她看作妹妹来对待。 所以，看到她被欺负成那个样子，他当然也会愤怒。 但，他们是警察。警察，是救人的职业，不是杀人。 他更不会让好友变成一个杀人犯，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得。 「会有人制裁他的，我们现在、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送他进监狱，不是陪他一起进去。」 萩原研二见樱井苍神色逐渐缓和下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将手放在松田阵平拽住对方领口的手上，示意松田松手后，又拍了拍樱井苍的肩膀。 「樱井，去看看小晶吧。」 Episode 19_杀人犯(3) [] 警察很快便赶到，简单留过几人的资料后，警察便先带着男人离开了。 男人因为身上有伤便先送去医院做处理，在过程中一直都有警察陪同，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之后便直接被押往警局。 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推测，男人身上的伤应该是文月晶在逃跑途中捡到了玻璃碎片，将之当成应急武器用来对付犯人，也不管是不是会伤到自己。 绑架、杀人未遂、性侵未遂被抓了现行，他们知道这些罪刑足够那个男人在牢里蹲一阵子。 杀人未遂──是在他们发现女孩颈脖处那显而易见的掐痕时，毫不犹豫的再送他一个罪责。 可只蹲一阵子真的能改变什么？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想到那个人渣对女孩做的事，就觉得根本不够。 几人站在办公室里排排站着等教官教训，思绪却飘了个老远，脑海中想的都是樱井苍、文月姊妹三人的事情，以及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人渣多做几年牢。 「我在说话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在听！」 鬼塚教官看着眼前几人明显心思不在这里的学生，气的大吼。 当然没有认真听，但多少还是有听进去的。 身为警察，不能因为私仇就将犯人打了个半死，警察可不容许这样做，就算对方是十恶不赦的浑球也是如此。 这就是日本的法律，纵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不管是谁，都要遵守基本人权。 犯人的惩处自有法律，而不是动用私刑。 几人回神，几乎是反射性的将背脊挺的更直，以此表示他们的态度。 见状，鬼塚八藏抽了抽嘴角，最后只能重重哼了声。 「总之，你们做得很好。」 做得好是哪方面，想也知道是他们阻止了樱井苍杀人。 毕竟── 鬼塚教官头痛的叹了口气。 知道这几个人根本听不进去，形式上念了几句也就先这样了。 「教官你吃错药了啊。」居然没继续骂？松田下意识地吐槽。 「你们就很喜欢被骂吗！」 「教官，松田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惊讶，别生气。」见鬼塚教官火气真的上来，萩原研二连忙介入。「倒是教官，我们想问个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们解答。」 听萩原研二这么说，其他几人连忙正色，而鬼塚教官神色一顿，没有立刻回答，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教官你是知道的吧，樱井以前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说。」 几人交换了一眼，由伊达航率先开口。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鬼塚教官虽然责备了他们的鲁莽、教训了他们的衝动，但更多的反而是庆幸。 他们总是闯祸，可那也无法遮掩他们同样极为优秀的事实，这些事情轻易就能够看穿。 所以，现在才会如此询问。 鬼塚教官将目光放到前方五个人身上，逐一巡视，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你们自己查到的，还是樱井说的？」 鬼塚教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丢出了问题。 而教官如此反问，就代表他对当时的事情有一定了解。 「其实我们找不到相关事件，可是苍……樱井他刚刚……」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在鬼塚教官的目光下，还是将刚才樱井苍失控后脱口而出的话婉转说了出来。 而面前的教官在几人的注目下垂下了眼，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悲叹。 「找不到也很正常，虽然现在大部分都已经电子化，当初的事件也有报导，可因为只有地区，没有姓氏，若不是事件相关者，基本上是不可能准确找到案件本身，所以你们要找到曾经的案件纪录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虽是警校生，警察学校资料室中的电脑中也有过往的案件纪录能搜寻，但纯粹以姓氏搜寻是根本找不到特定结果的，那几乎与大海捞针无异。 再加上，樱井搬过多次家，要追踪更是难上加难。 鬼塚教官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诉说着那起案件。 那是件悲剧。 五年前的某个晚上，发生了一件杀人事件。 那天晚上，樱井苍的同学藉故在樱井家中留宿，却没有想到那是悲剧的开始。 那名高中生对年幼的女孩心怀歹意，意图侵犯女孩，可不管是文月家还是樱井家中都没有成年人能够阻止，家里有的只有两名女孩和一个身体比同龄人都还要孱弱的高中男生，又怎么能够敌的过身材壮硕而且还是田径选手的人？ 那个人意图侵犯文月晶，樱井苍为了保护她，失手杀了自己的同学。 事后，到场的警方经过蒐证以及法医验过后，确认了这项事实，所以虽然杀了人，但根据刑法规范故不予究责。 鬼塚教官轻描淡写的说着，可那轻飘飘地叙述，听在几人耳中，却如千斤重。 樱井苍该多自责，不仅是自己引狼入室，还差点让女孩受罪。 「事情经过简单来说就这样，虽然没有对那孩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总归留下了难以抹灭的回忆，不管是对当事人，又或者是其他人。」鬼塚教官平静地诉说，面上的惆悵浓厚的化不开。「所以樱井才能够进入警校，毕竟那不是蓄意。」 日本刑法第三十六条，面对急迫的非法侵犯，为保护自己或他人的权利，而採取的正当防卫不受处罚。当此行为超出防卫的程度，可以根据实情进行减刑或者免除刑责的处理。 而当初，樱井苍之所以会免责，也是因为这项刑法。 「你们既然和樱井走得近，大概也知道樱井很珍惜文月的妹妹，会如此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好了，时间也很晚了，明天还有课要上，早点休息吧。」 鬼塚教官如此说道，接着转身离开，几人沉默的鞠躬，也依次往宿舍的方向走。 而他们谁都没有听到，在转身的那一瞬间，鬼塚教官的喃喃自语。 「过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走出来没……」 Episode 19_杀人犯(4) 离开的几人一路无话，各自回到宿舍，降谷零的思绪翻飞混乱，想做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始。 最后也只能躺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脑海一直不断拨放着樱井苍受伤的表情、文月晶恐惧的神色，以及文月秋叶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人生在世，谁能够顺遂一生？就连萩原这样豁达爽朗的人，小时候也经歷过不小的挫折。 只是，恶意似乎缠上他们。短短几年间，他们承受的事情几乎是常人一生中都难以碰见的灾难。 也难怪苍连提都不想提那个事件，事件本身看是已经结束，可对于曾经经歷过的人，那个事件所造成的后续影响从来都不曾随着事件结束而消失。 同样是阴影，却与hiro不同，他有必须找到兇手将之绳之以法的动机以及执着，所以他不断逼自己回想曾经的幼时阴影，到现在也仍然专注地寻找当初的兇手。 但樱井苍不想提起，不光是因为不想再回想。 也有害怕会伤害到文月晶的原因在内。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光是提起，就足以在那道未曾癒合、隐约有腐烂跡象的伤口上狠狠补上一刀。 「我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翻坐起身，降谷零将脸整个埋入手掌中。 先前执着的想要找答案，还以为对方只是因为不信任而避免谈起，谁知道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朋友？有什么朋友是这样当的？ 不顾他人意愿自顾自地想要知道对方拼命隐藏的过去，还以为是在帮忙，殊不知只是在对方伤口上洒盐，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真的能称做朋友？ 午夜梦回都能够成为恶梦的事件，若非文月晶之后失忆── 想到此，降谷零心中划过一道不详的预感。 他想起文月晶曾提起过的梦境。 若那些是恢復记忆的前兆，而这次的事件会不会成为一个引爆点，让她想起曾经的事件？ 而几乎要崩溃的精神，如果又再度想起当初的事件…… 他着急地想要拿出手机通知樱井苍，可这时门口却传来敲门声，他停下动作应了一声，门应声打开，来人是诸伏景光。 「hiro？你怎么来了？」 「我在想zero你的手臂一定没有好好包扎，所以拿了医药箱过来想说帮你包扎。」他晃了晃手中的医药箱。 「啊，我都忘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不久前为了阻止文月晶弄到的，要不是hiro提醒他都忘了这回事。 「真是，小伤也是不能小看的，zero你从小就这样呢。」老是跟人打架，受了伤也不怎么在意，总是让他人担心。 他的包扎技术会这么好，也是托了zero的福。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诸伏景光无奈叹息，降谷零也乖乖的直接将手臂上简单包扎的布条给解开，让诸伏景光帮忙。 「是在想苍的事情吗？」 将工具一一拿出摆好，拿了消毒用的优碘沾上棉棒，仔细清洁的同时询问。 降谷零没有回答，只是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才苦涩的开口。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知他如诸伏，怎么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没有经歷过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而就算是一样的事情，每个人的感觉，每一双眼睛，看见的也绝对不会一样。」诸伏景光轻声说着，「我知道zero在担心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行为能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定论，不过不管会不会后悔，不管是不是来的及，总该做出点什么。」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当初，对小时候患有失语症的我，zero你的话其实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没有跨出一步，就只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然后渐行渐远。 他们既然选择跨出去，不管是好是坏，都得承受随之而来的结果。 「hiro……」 诸伏景光迅速且确实的重新清洁、消毒好伤口后，便将伤口包扎好。 「明天我们去看看他们吧，你应该很担心才对。」他温柔的笑了笑，「对了，刚刚我敲门前，你是不是要打电话，看你拿出手机，是想要打给苍吗？」 想起进门时看到降谷零的动作，诸伏随口一问。 降谷零被提醒这才想刚刚要做的事情，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对，差点忘了。因为在游乐园那天文月有和我提到一些事，今天又碰到这种事，我担心那会让她一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降谷简单扼要的说明，却没有正面提到文月晶那天究竟和他私下说了什么。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之间并没有秘密，可虽然如此，但牵涉到其他人的隐私，他便不会问下去。 「那，我先拿医药箱回去，zero你谈完要早点休息，现在时间不晚了。」 「嗯，我知道了，你也是hiro。」 看着诸伏景光离开，目光才又回到手机上，他犹豫了会儿，才找到苍的电话拨出。 拨出的嘟嘟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更显沉重。 不知道电话响了多久，另一端才接起，传来苍略显疲惫沙哑的嗓音。 「……苍，是我。」 『有事吗？』 降谷零顿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他的迟疑，惹来电话另一头无奈的叹息。 『怎么欲言又止的样子？放心吧，晶没事，只是还没醒来。』 「我不是……不，我、那个……」 苍也没催促，耐心等着。 降谷零很担心晶，却也一样担心樱井苍和文月秋叶，只是现在不管是怎样的言语关怀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你呢？」你就没事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我如果说我没事，你也不信吧？』似乎是听出他的迟疑和不安，苍居然低低笑了出来，不是自嘲，而是单纯的笑。 「我……」 『只是指节有些伤口，其他的是还好，你们明天不是会过来，到时候亲自看看？』 「苍……」 降谷零喉咙发紧，他知道苍是在安慰他，只是现在最需要安抚的明明是对方。 『嗯？我在听。』 对方温柔的嗓音，让降谷零更加难受。他握紧了手机，嘴唇开开合合，最后只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对面没有声音，然后接着传来的是一声轻笑。 「苍？」 『真笨，你真的是第一吗？』 「这跟那个没关係吧。」 『也是，学校的考试没有情商方面的，的确没什么关係。』 降谷零想吐槽，但无从吐槽起。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拿樱井苍如何是好，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也总是将他人的感受照顾的很好。 明明这个时候，他是最有资格动怒的那个人才对。 也是那个最需要被安慰的人。 『说吧，你会这个时间打来应该有其他事情才对，不说说吗？』 「……」对于樱井的敏锐他实在难以抗衡，他就这么好看透吗？ 降谷零再度感到深刻的无力和歉意，如果自己更强大，是不是就能够守护他们？而不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樱井苍站在前方，坚定牢靠的守护着他们，做他们最温柔却也最稳固的护盾。 握紧拳头，闭上眼，他深深吐了口气，才轻声将他的顾虑简单扼要地说了出来。 另一头安静聆听，隔着电话他听不出樱井苍的情绪起伏，直到他说完了好半晌，才传来了对方的道谢，之后便掛断了电话。 听了对方的道谢，自诉说开始都闭着眼的降谷零握紧了手机咬紧唇，重重的吐了口气，才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紫灰色的双眸中，满溢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另一端，坐在医院病房外头的樱井苍掛掉电话后，便和文月秋叶说了这一件事。 他们两个明明才是最靠近晶的人，却没有一人从晶那知道最近频繁做梦的事。 文月秋叶在意识到这项事实的瞬间手指微微抽动，随后又恢復平静。 「你打算怎么做？」 「……」 「晶她，应该对降谷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我知道。」不然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告诉降谷零？ 「降谷人不错，但降谷他……最少现阶段他不行，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嗯。」 「距离毕业已经剩不到一个月了，我是不知道这一段，但按照你先前所说，他们应该收到了公安的邀请。」 这世上没有人比樱井苍更清楚，日本公安意味着什么。 讲直白点，是降谷零收到公安邀请意味着什么，他是极为清楚的。 从最初认识松田阵平以及萩原研二，曾以为只是单纯的梦境，但事实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妄想和梦境。 而身边，也有着和他境遇类似却不相同的文月秋叶。 她的出现和当初在公园时碰上了工藤新一之后她的询问，都像是在提醒自己、逼着自己去正视那些他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事实。 那些既定的未来…… 咬紧牙，樱井苍陷入两难，他挫折的将双手十指交扣，抵着额头。 可是，就算如此，他又怎么能帮晶决定她的未来？ Episode 20_未爆弹(1) 次日一早，文月晶依旧没有醒来。 医师早上巡房时解释过，大部分的犯罪受害者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受害时的记忆成为阴影，让精神受到创伤才会导致人无法醒来，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只要好好照顾，痊癒后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而有可能会影响日常的则是那些经歷。醒来之后需要注意受害者的心理状态以及行为模式，以避免不好的状况发生。 听到这些，文月秋叶巴不得代替对方承受，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挽回。 她拿来沾湿的毛巾，轻轻擦拭女孩的脸庞。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脸上的血污及泪痕也被擦拭乾净，破损的衣物被乾净的病人服替代，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都做了妥善处里。 但昨夜晶的样子，却难以自脑海中抹去。 毛巾渐渐往下，来到了脖颈处，那里有着红黑痕跡，是被掐过后留下的瘀痕。 瘀痕需要时间才会消褪，可那些经歷呢？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随着时间遗忘。 光看那个痕跡，她几乎可以想像当时晶会有多绝望。 拨出电话时有多么害怕？四周没人可以帮忙有多恐惧？被陌生人盯上、追逐、侵害、攻击，她一个人当下有多无助？ 明明是很简单的字眼，但理解起来却如一本艰涩的书籍，难以深入。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浑沌到无法转动的脑袋，根本难以思考。 她失神的继续擦拭，避开了受伤的右手，她仔细地将女孩的左手自被中轻轻托起，而就在这时，女孩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下。 文月秋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女孩的脸。 原本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露出了原本的异色双瞳。 「晶，你醒了！」 秋叶惊喜的开口，不忘放低音量，就怕吓到女孩。 「还好吗？听的到我说话吗？」她伸手轻轻碰触对方的脸颊，女孩只是睁着无神的双眸看着她。 「晶？」她心一突，「晶，你认得出我吗？」 女孩缓缓眨了眨双眼，又眨了眨双眼，最后才点了点头。 然后，她侧过脸，避开了秋叶的手掌。 「……晶？」 「……」女孩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很轻。 「什么？」 「这里是……？」 「这里是医院。」见文月晶想要坐起身，文月秋叶连忙伸手搀扶，可却再度被女孩避开。 「已经够了。」女孩似有些不耐，又有些嘲讽的开口，目光没有看向因她的动作满脸错愕的文月秋叶。 「我没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晶，你还……」秋叶还想说什么，可却直接被女孩带着眼泪、满是绝望和愤怒的双眸给打断。 「我已经说了，我没事！」 女孩乾涩的嗓音如沙子研磨那般空洞粗糙，本来无神的双眸染上绝望和愤怒，直直的袭向她。 「还是你就希望我就这样出事？」 「我没有那么想！」 「那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晶……」 「不要叫我！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那个人要找的人明明是你、是你不是我！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那个人袭击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你已经害死了我父母，又夺走了苍的全部注意，现在你还要我代替你受罪，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还敢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我面前──水无月麻衣！」 视野一阵晃盪，心脏宛如从高空坠落，文月秋叶猛然抬头，呼吸急促，瞪大了双眼看着四周。 心脏怦怦直跳，冷汗自额际滑落，她无暇擦拭，惊疑不定的看着周遭，然后将目光落在前方。 文月晶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几乎和白色的病房融为一体，她困难的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试探性的轻轻触碰。 没有醒。 所以，刚刚那个是梦吗？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最多的是松口气，以及浓重的愧疚感。 她跌坐回椅子，狼狈地将脸埋入手掌中，试图平復那狂躁的情绪波动。 是啊…… 水无月麻衣……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几乎已经忘记了。 每个人都有不想回想，甚至有着想要拋弃的过去。 文月秋叶也不例外。 如果可以选择，她寧愿打从一开始就是孤儿，也不要拥有这样一对父母。 因为现在过得太幸福，导致她完全将那些曾经拋之脑后。 谁能想到，曾经的过往居然会危害到她的现在，危害到她重视的人。 那个短暂的……她身为水无月麻衣的曾经。 如果不是透过那通电话，经由那个人渣提起，她几乎都已经忘了曾经有过水无月麻衣这个身分。 水无月麻衣自小就被母亲拋弃，后来父亲染上赌癮，嗜赌成性、贪婪无厌，自母亲逃走后便没人再管过她，在他眼里，水无月麻衣根本不如桌上的一枚骰子重要。 而为了凑钱，他狠心的将女儿给卖掉，拿得一大笔钱从此不见人影，后来她从买走她的人手中逃脱，辗转来到了儿童福利设施，待了几年之后被文月晶的父母收养。 虽然在返家的路上就出了车祸，导致失去了所有庇护，而她本应再回到儿童福利设施，可樱井苍那边有人出手，让她得以继续留在文月晶身边。 那时，她根本不认识樱井苍，是樱井苍主动找上她，询问她的想法，最后才定案。 为什么要帮忙？ 樱井苍给的答案是，因为文月晶曾经很期待自己要有个姊姊，他不希望失去父母的她，还要失去姊姊。但如果你本身没有意愿，也不会勉强。 其实，他大可不必问她的意见，毕竟她看的出来，樱井苍其实很重视那个女孩，而他既然有能力，是可以直接决定一切，毕竟领养手续已经办妥，她就算不愿意也已经是文月晶名义上的姊姊了。 可他还是问了，并将选择放在她面前。 能离开，也能留下。 车祸过后，离开抑或是留下，之于她是无所谓的。 但看着那个明明很难过，却强忍着眼泪用小小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那个陌生女孩，不知为何却狠不下心。 在遥远的记忆中，她其实也有一个，总是强忍所有苦楚的……重要的人。 她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人，她不想要再失去，可是── Episode 20_未爆弹(2) 「秋叶？你怎么了？」 秋叶抬头，樱井苍不知何时回到病房内，手上还拎着便利商店的袋子，站在她身边，眉头微蹙，低着头担忧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撇开头，不想自己还未平復的心情被发现，但樱井苍却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 「别总是想要逃，晶这点肯定也是跟你学的，什么委屈难过都不肯说。」樱井苍放下手上的提袋，半蹲下身和秋叶平视，还不忘用手捧住对方的脸，不让她逃避。「我就那么没用，就连一点忙也帮不上？」 秋叶下意识地摇头。 「那就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 秋叶没闪躲，却也没开口，但这就够了。 樱井苍仔细的观察对方的面容，看着那泛着微红的双眼，回想起稍早离开病房时秋叶的状况，以及昨天那个已经许久未听见的名字。「做恶梦了？」 指腹缓缓在颊畔摩娑，轻柔的来到眼角，然后，他倾身向前，贴着她的额头。 「……我曾想，如果能让晶幸福，不管在哪都不再受苦、不再因任何事情悲伤，能够可以投入深爱她、她也深爱的人的怀抱中，那么她恨我也可以。」 似乎是额上的肌肤相触的，暖人的温度传来安抚了她的不安和恐惧，她喃喃开口，破碎的语调，宛若裂痕满佈她的心。 「但我发现，我太过天真了……我完全……无法忍受。」 光只是梦境，就让她难以承受到心口就像是要裂开那样痛苦。 若那是现实，那一定承受不住。 「晶她……这次完全是代我受罪，她本不用承受这次的灾难……是我……是我害她的……」她低语，话中满是自责和愧疚。 昨晚……透过电话听见的那久违的名字，就像一座从天而降的牢笼攫住她，让她根本没有机会挣脱。 那个过去，她从未想过会如此危害到她珍视的人。 她无所谓对方找上她，可对方却转而对晶造成伤害。 「我害她失去父母……又夺走她喜欢的人，不仅保护不了她，现在──居然还让她带我受过！」秋叶忍受不了，推开那个她想要依靠的温暖，用通红愤慨的眼眸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如果不是我，晶根本不用承受这么多！」 文月晶代替她承受这次的灾难，如果不是她，文月晶根本不用躺在这里，更不用遭受这一切罪过。 她可以无忧无虑、开朗欢乐，或许有着一些学生常会有的烦恼、忧虑、踌躇，就不该是现在这种情况！ 这种……几乎可以毁掉一个人的遭遇！ 这么多灾难，起因都是她！ 「秋叶，不要这样想。」 樱井苍开口，伸手想碰触对方，文月秋叶伸手想拍开，可却被樱井苍快一步地将对方的手握在掌中。 文月秋叶挣扎着想挣脱，可对方太过顽固，她也只能放弃抵抗，任由樱井苍握着自己的手。 「我怎么能不这样想，如果没有我，也许晶会过上完全不同的人生，你们不会碰上我，而你、而你──」 她…已经从晶身上抢走了许多东西。 无论是父母、本该幸福的家庭、甚至是爱慕许久的人。 她抢走了属于晶的一切，如今，还让她遭受到了如此无妄之灾，晶本不该受到这样的迫害，可却因为自己的关係，承受了这一切。 那个男人……她生理学意义上是父亲的男人，为了找她报仇，却将文月晶捲入其中，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差点遭到毒手。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秋叶！」 他嗓音扬高，制止对方即将出口的话。 他一直都看着她们，所以很清楚姊妹俩人心中所想。 晶的不安，以及秋叶的惶恐。 两者几乎都是源自于同样一件事，但因为站的角度不同，恐惧的源头虽一样，可细节却是不一样的。 就算一切不是本意，可无论是间接还是无心，她……一直都受到愧疚与罪恶感的折磨，而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晶也是一样的。 同样被名为罪恶感的牢笼困住，难以挣脱。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很多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苍无声叹息，将秋叶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脑，「你只是凑巧在车上，你知道的，那场车祸的原因不在你。」 「而昨晚那个人的目标也许真像你说的就是你，但别人犯的错误为什么是由你承担后果？父母不是你能选择的，你也不知道他居然会在这么多年后又回来。更何况，早在几天前我就知道了这可能不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是我技术不精，没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犯人。」 况且，真要怪，也是要怪他，没能及时阻止这件事，还有……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而靠着苍胸口的秋叶，也没能在这一刻看见那潜藏在樱井苍眼中的那深刻的负面情绪。 「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不知为何，明明是听习惯的声音，可此刻却宛若流淌的暖流，轻柔的抚过心间。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我……」 哽咽才溢出，便消失在布料之间。 苍微愣，低下头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口的人。 可秋叶只是抓着他胸口的布料，没有动作，但那力道却显示着她现在动摇的心情。 他没戳破，只是更加拥紧了怀中人。 Episode 20_未爆弹(3) [] 直到秋叶情绪稍微平復后又过了许久，晶才自漫长的睡梦中醒来。 刚醒来的她目光涣散，模糊的视线无法聚焦，发现女孩清醒的秋叶以及樱井苍连忙凑到病床旁担忧的看着女孩。 可他们才走近，和女孩涣散的双眸对上眼时，女孩随即瞪大双眼，瞬间弹坐起身，一脸惊惧的拼命挪动身体往后退，直到撞到床头才停下。 女孩浑身颤抖地缩起身子，双手不住地在床铺周遭摸索着。 那瞬间，他们直觉的联想到女孩透过了他们看到了谁。 而秋叶也在瞬间将女孩与昨晚拼命保护自己不受他人伤害的模样再度重叠在一起。 「晶！没事了，没事了！」秋叶连忙握住晶的手，想要藉此稳住浑身颤抖的女孩，但女孩也许太过害怕，下意识地挥开秋叶伸来的手，紧紧抱着自己不敢看向任何人。 该死的人渣── 在那瞬间，除了樱井苍，想要杀了犯人的慾望也在秋叶心中升起。 秋叶不敢再碰她，深怕更加刺激到女孩脆弱的精神，只能不断放轻音量，安抚呼唤着她的名字。 听见熟悉的声音，也没再感受到有人靠近的气息，晶才僵硬的抬起头，皱着眉看着退离床铺两步远的秋叶，试图要看清面前的人影。 而晶的样子，让秋叶难免想起了不久前的梦境，面部表情显得僵硬不自在。 恐惧再度腾升而起。 可为了不让女孩感到不安，她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的放柔嗓音，不希望再让晶陷入深深的恐惧当中。 过了好半晌，女孩才颤抖着唇，缓缓开口。 「……姊姊？」 与以往相同的称呼，带了些不确定和疑惑，却让秋叶不安的心缓缓落地。 秋叶松了口气，「对，是我。」她顿了下，又续道。「我可以碰你吗？」秋叶轻声询问，然后缓缓地伸出手，却没有直接碰触，而是停在她的前方。 晶先是看了看秋叶，又看了看前方的手，咬着嘴唇，带着不安的双眸又抬起，看着站在床前带着不安和些许试探的女性，迟疑了下才缓缓点头。 但秋叶仍旧没有动，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轻易的碰触女孩。 晶犹豫了许久，看了看秋叶温和的面容，又凝神看着那一双迟疑着停滞在半空的，属于秋叶的手，才缓缓的挪动身躯，想伸手触碰，但抬起的时候却牵扯到手上的伤，让她下意识的瑟缩。 「我的手……」 右手被仔细的缠上绷带，掌心传来的抽痛掩盖不了受伤的事实。 逐渐沉淀下来的脑袋，回想起昏迷前的记忆。 「我……得救了啊……」她喃喃自语，似安心，又似自嘲的开口。 「抱歉。」 秋叶轻声说着，淡紫色的眼眸中满盈歉意和自责。 晶不解地抬头，看着眼前面色不渝的两人。「为什么说抱歉，姊姊、苍和大家不是都赶来了吗？」 「但是你受伤了。」还留下了那些不好的记忆。 「可是，我现在没事了，不是吗？」 晶抿着唇，那上扬的唇角弧度不深，却带着显而易见的信任和安抚。 与梦境的嘲弄愤恨不同，却让秋叶更加心痛。 这个时候，她又矛盾的不希望晶露出这样的笑容。 她希望晶对她发火，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哭闹也好，就是不要这么平静。 秋叶闭上眼，弯下身轻轻抱住了晶的身体。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颤抖的嗓音透漏着她的情绪有多么动摇，晶眨眨眼，靠着秋叶的头，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安抚似的轻拍。「没关係，你们来了不是吗？这样就很好了。」 秋叶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寧可晶大哭大闹，崩溃撒泼，也不要她这样，不要这么……温柔的让人心痛。 「不用担心，我没事。」 秋叶死死咬着嘴唇，嗯了一声，收紧力道，就像是想要确认女孩的存在。 晶也任由她加重力道，但没有注意到藏在衣服下的伤口，反射性地颤抖了下。 听见倒抽口气的闷哼声，秋叶这才意识到自己压到了对方的伤口，连忙松开紧张的察看。「压到伤口了吗？对不起，很痛吧？对了，你刚醒我应该先找医生，你等等。」 「没事，我忘记身上有伤口才会这样，是我没注意到，不用特别找医生的。」晶反手捉住就想离开的秋叶，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垂下眼。「只是……」 「只是？」 「我现在一定很丑吧。」先不说身上伤口造成的抽痛，额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时不时传来抽痛感，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感觉有些麻，这下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才不会，依旧很漂亮。」秋叶反驳。 「只有姊姊会这样认为。」 「我说真的，谁敢说你丑我就揍他。」 姊妹俩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试图让对方放松，而一边的苍却自从晶醒来后都没有开口，脸色一直都显得难看，但又不想要让晶察觉，最后只能维持在一种很诡异的表情，让晶在和秋叶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断的往旁边瞟。 秋叶无奈的耸肩，晶想了下，最后决定自己下床准备走到苍身边。 秋叶看出她的意图，勉强压下想要搀扶的动作。 苍心神不寧到女孩的双足碰到地上时才发现她的动作，在对方要施力站起身的下一秒伸手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浑身都是伤吗？」 从来不曾发怒过的人，一旦发火起来是很可怕的。 虽然严格来说苍不是对晶生气，但那比起以往都要更大的声音还是让晶瑟缩了下。 一边看樱井苍发火的秋叶，只是挑挑眉没有介入。 「还不是苍都不肯靠过来一点，也不和我说话，是因为我现在真的很难看吗？」 「谁敢说你难看？你只是受伤，谁要是敢说你一句不是我就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可你都不过来，所以只能我过去啊。」 「你还有理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身体是我的，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我没事了，不是吗？」晶抬眼看着苍那满是血丝的眼睛，反手拉着对方的袖口。「你们不是赶到了吗？」 秋叶一眼就看出了苍会这样的原因，晶虽然没秋叶敏锐，但也不傻，知道苍会这样，大抵是因为不捨她的遭遇。 不过秋叶若是知道晶的心理活动，一定会纠正晶所想的。 苍会这样，不光是不捨和心疼。 而是因为晶的平静和温和。 明明她是最该发怒任性的人，此刻却立场相反，反而安抚起本该承受怒火的人。 「你──你这样到底哪里没事！」 晶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比谁都要受伤的双眼。 「苍，我是伤患。」 「废话。」 连粗口都爆出来了。 「那你还要让我站着吗？」 「……」苍差点没吐血。 是谁执意要下床的？是谁逼她的？这种见鬼的说法好像他逼她下床！ 苍瞪大了双眼，一副想教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 见状，晶才满意的点点头，在苍鬱闷的表情下，被搀扶坐回床上。「难得有这一张得天独厚的脸，要是一直板着多不好看。」 苍无言，傻眼地瞪了一眼晶。晶笑了笑，扯了扯他的袖口，最后他也只能没輒的坐在床沿。 「好啦，对不起嘛。」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让你这么害怕，对不起让你回想起不好的回忆。 一句简单的道歉，包含诸多难以用言语诉说的歉意。 「真笨，你又不用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听着晶的道歉，樱井苍只觉得心脏被一双手给紧紧攒住，既酸又疼。 他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只化做一声叹息，又心疼、又迟疑的伸手，在晶睁大的双眼中，最终仅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发顶。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那我们扯平了。」实在不想再一来一往的道歉，晶迅速地结束话题，在苍无奈的点头应允下，最终还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然后被秋叶吐槽还要病患安慰，超级没用，让苍尷尬地红了脸，而后面晶好奇的询问，更是让苍尷尬地想找地方藏起来了。 「苍，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要不是医师正好巡房过来，苍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难不成要诚实的说因为想杀了那个人渣被松田阻止，而对方阻止他的方式就是用拳头？ 但好在医师的到来引开了对方的注意。在医师及护理师的协助下，再度确定了女孩身上的伤口其实没有大碍，最严重的手掌上的伤口则是需要小心别碰到，基本上是没有大碍的，但因为头部有受到撞击，再加上是犯罪事件的被害者，需要再观察看看有没有生理及心理方面的其他问题，所以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但若之后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而在医师离开后没多久，病房的门再度被敲响。 苍走去开门，这才发现门外的是昨天承办的员警。 Episode 20_未爆弹(4) [] 另一边，学校课程结束后，几人约一好同到医院探病。 路上五人花了点时间选择了适合的花束以及探病的礼物，才往医院走去。 事先就已经从樱井苍那里得知病房位置，所以他们很快就来到女孩住的病房楼层。 走在前往病房还有些距离的走道上，其中一间房门由内打开，樱井苍以及文月秋叶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正装打扮，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人。 「那么，之后还请你们找时间过来警视厅做笔录，关于文月晶小姐的我们择期再访。」说完，两人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而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几人还听见了那两人正小声讨论着什么。 萩原研二将目光落在远去的两人身上，半晌才收回视线，面上看不出思绪。 樱井苍率先看见他们，抬手打了声招呼，文月秋叶只是朝他们点点头当作打招呼，便往另一端走去。 「刚刚那些人是先前的警官吧？」伊达航率先询问。 「是啊。原本打算做晶那边的笔录，但我们回绝了。晶前不久虽然清醒了，但精神上的创伤让她有牴触反应，所以不能做，而且……」苍看了一眼病房，才又继续开口。「就算没有那些症状，我也不希望她立刻做相关笔录。」 昨天的经过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太过难以承受，大部分的犯罪受害者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受害时的记忆成为阴影，而他们谁也不希望她在醒来的当下就立刻要回想过程，那太残忍。 知道几位同期是来探望女孩的，樱井苍便简单解释了晶目前的情况，说完才注意到几人欲言又止的目光。 「怎么了？」 干嘛一个个都是那种表情？ 「那个……你还好吗？」 「……啥？」 伊达航抓着后脑说话，让苍的思路一瞬间停摆，然后才笑了出来。 「没什么好不好，就这样了。」苍勾唇，一脸无所谓。「倒是昨天松田揍我的那一拳到现在还在痛就是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一拳可是实打实，一点都没客气的揍下去，到现在嘴角的瘀青还没消呢。 「那是──！」松田一噎，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没怪你。」樱井苍转开视线，淡淡的开口。 但也不会感谢你。 毕竟，到现在他仍想杀了那个人渣。 他转身背对着他们，带他们往病房走，也将眼中的闃黑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那阴沉却还是被心细的萩原研二给捕捉到了，他强压下紧张，做出一如从前那般镇定的模样。 他清楚，现在就算说什么或做什么也无法抚平昨天那件让樱井苍心上未曾痊癒伤口再度被狠狠划开的事件所造成的疼痛，所以他不打算现在做什么，只能暂时先静观其变，与其他人一同往病房走去。 病房没有很远，就在刚刚两人走出来的房间几步的距离，苍敲了敲门，等到里面传来应答的声音，才打开门。 「晶，大家说想看看你，你想见吗？」 苍没立刻让人进来，而是将门打开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程度，探头进去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 女孩先是一愣，可并没有拒绝，但樱井苍还是认真的观察着对方的模样，见女孩没有抗拒且排斥的反应，也不像勉强自己的模样，他才又转过头，小声地让他们不要吓到女孩。 毕竟刚刚医师走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绷紧反应还是让苍发现了。 而见他们一个个点头答应，这才开门让他们进去。 几个大男人迟疑地走进房间，各个脸色担忧，像是怕自己吓到女孩，一脸恨不得能将自己身高缩小个十几二十公分让自己不要看起来那么高大。 就连凡事随心所欲的松田，也难得的踌躇在原地。 最后还是萩原率先打破奇怪的氛围，率先和文月晶搭话，先是确认了她的精神状态可以让他们留在这里不至于出现排斥反应，才慢慢将话题引导到其他地方。 而藉由他的适当引导，几人的脸色这才转好，不再那么僵硬，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话题总是围绕在樱井苍身上。 本来樱井苍是避免让晶知道自己为何脸上有伤，可最终还是让晶知道苍脸上的伤是松田揍的了。 「小阵平从小时候就很想揍小樱井了，这次可终于是让他如愿了。」 萩原感叹的一把揽住自家幼驯染，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调侃。 「咦？」 「那还不是以前苍那傢伙太嚣张，我现在才报仇已经算对他很好了。」提起以往，松田不爽的哼了声。 「那我还真是感谢你了。」没在他病懨懨的时候直接一拳送他进棺材。 「其实zero似乎也很想──」 一旁的诸伏景光淡定的开口，引来了晶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以及瞪大双眼的注视。 惊讶的视线来回落在松田阵平、樱井苍以及降谷零身上。 「hiro！」 「苍，原来你以前这么……嗯……」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比较好的晶陷入了苦恼，让苍不可思议的倒抽口气。 秋叶见状，凉凉的补了一句。 「做人失败。」 「晶、秋叶！你们居然相信这种鬼话？！你们要有的反应不应该是这两个人怎么总想着揍人吗？他们的问题比较大吧？」怎么会是自己做人失败？ 「说的好像以前你没闯祸过。」 「真是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过。」 「严格说起来，小樱井以前好像真的没有闯祸，不过……」 萩原摸下巴回想童年时期，面容是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狡黠，让晶好奇的不断眨眨眼，期待的双眸满是希望从他们口中知道那些她不知道的曾经。 接收到女孩充满好奇的视线，萩原研二勾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松田阵平见状，也有默契地挡住了樱井苍想要阻止的动作。 而就在几位同期有默契地阻止下，萩原研二说出了那个其他人不曾参与的曾经。 印象中樱井苍的确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也不是真的那么纯良无害。 虽然身体虚弱，可让人难以拒绝的外貌以及总是能善加利用情况的头脑，让他在长辈面前，始终维持着良好的一面。 纵然也有出格的时候，但因为平常的印象再加上他的身体，长辈们总是对他「难得」的顽皮极为放纵和欣喜。 至于为什么会欣喜，那是因为总是乖巧的不可思议的樱井苍，普遍长辈都认为他生命不长，所以比起乖巧，更希望他任性些，不要那么懂事。 就算真的有让长辈伤脑筋的事情，但最后受惩处的都不是樱井苍。 说到最后，萩原目光好笑地落在松田阵平身上，松田则是没好气地哼了声。 「这么说起来，我们和苍相处的那段时间，苍的确是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会挨长辈骂的事情，不过勉强自己的倒是做了不少。」降谷零侧首思考着，和诸伏景光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像是明明身体差，却拉着我们淋雨。」 「明明可以将事情解释得清楚可却总是说的让人误会，让误会的人引起一连串无伤大雅的糗事。」 「啊，还有住院期间总是在别人没注意时偷溜出病房。」 「恶作剧后被发现装无辜也挺擅长的，总是让长辈以为真的是无心之举。」 「必要时也是会打架。」 「打架后的装傻的样子也超级骗。」连他们也骗过去了。 「明明生病难受的要死那一张嘴却还是极度逞强，也不看看那张脸白的跟鬼一样。」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还不断挖出文月姊妹以及伊达航不知道的过去，让樱井苍的嘴角不断抽蓄。 「樱井，你小时候……嗯，还挺爱玩的。」伊达航客气下了个评价，纵然刻意修正用词，但眉目透露出来的都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和好奇。 「班长！」居然相信这种鬼话？！ 樱井苍哀怨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睁着好奇的眼睛，将目光来回在几人身上转着，然后噗哧笑了出来的女孩，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能哀怨的看着女孩笑瞇了的眼。 「真想看看以前的苍呢。」弯起了眉眼，没有稍早前甦醒时的苍白和勉强，让樱井苍后知后觉知道了几人的目的。 虽然调侃打趣是真，但他们一定是看出了晶的勉强和恐惧，但又不想让人担心所以才会这样闹着玩吧，就是为了逗女孩笑。 而现在最好的切入点就是自己，虽然让人无言但效果不错。 「没什么好看的，就小鬼一个。」 秋叶淡淡的评论。 「什么小鬼？！」 「不是小鬼是什么，别忘了我比你大。」 「那也不过大几个月而已，不要说的好像差了几年好吗？」 「啊，这么说起来……苍好像的确比我们小上一些？」 「我到底哪里小了，差那几个月或是几天的根本没差吧？」 「当然有差啊，就算大一天也还是大，不是吗？苍、弟、弟？」 「我说松田，你其实就只是单纯找架打吧？」什么弟弟，见鬼的弟弟！ 话题不知不觉被拉到年纪问题，晶吃惊地看着本来仅有苍和秋叶再争论谁大谁小，后来不知不觉间几个大男人也就出生日期加入争辩，淘气的宛若小学生争执不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病房窗帘间隙洒落，将眼前几人的身躯度了一层朦胧的光。晶勾着唇看着眼前争执不休的几人，缓缓收回视线，侧过头，看着窗户的方向。 她身处于阳光被遮挡，光亮无法触及的区域，那透过半掩窗帘照射进的阳光，将室内划分成了两个区块。 将她的身躯，隔绝在阴影处。 Episode 21_如履薄冰(1) 这段日子以来，在几人的刻意引导和鼓励下，除了尚未痊癒的伤口，文月晶看上去已经逐渐摆脱原本不安和阴霾。 过了几天，确认了心理状态有改善，且在文月秋叶的陪同下，文月晶才顺利的完成笔录，而樱井苍也同时将那犯人告上法庭。 委任律师则是委託在法律界小有名气的律师妃英理。 身为律师的她极为擅长辩护，虽然才刚崭露头角，但目前交到她手上的案子没有失败过，为人冷静机智且善于观察，而这样的她又保有女性的温柔特点，外刚内柔，想必这样的人一定能够理解受害女孩的感受，在力所能及下将犯人的刑责辩护到最重。 一切看似都顺利，可医师却始终不同意文月晶出院。 医师解释，女孩的身体心理出现了排斥反应，夜晚几乎无法入眠，要靠安眠药或是镇定剂才能够入睡，进食状况也不理想，体重虽然幅度不高，但的确是下滑的趋势。 在他们的同意下女孩看了心理治疗师，心理治疗师表示这是受害者在遭遇事件后有一定机率会出现的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症状虽不严重也没有过度的偏激以及移除压力源反应，但还是需要时刻注意。 每个罹患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病患都会出现不同的反应。 比较明显的除了夜晚难以入睡，便是食慾减退，而视个人情况，随着时间过去症状有可能减缓或加剧。 询问过护理师，护理师表示虽然量不多，但确实是有进食的，再加上考虑到前阵子才遭遇了危险，会这样也是可以推论的，只是要注意不能让症状持续加剧下去。 樱井苍想，若是因为如此没有食慾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课间时间都找上诸伏景光讨教食谱，并在教官的同意下，趁着课后时间回家做料理送到医院，想方设法让女孩有食慾。 女孩也很捧场，带来的东西每个都尝了一点，就连降谷零做得不怎么好看的饼乾也吃了几片，还夸讚了味道很好。 但她仍日渐消瘦，眼下的乌青显而易见。 除此之外，医护人员也私下告知了他们，女孩还是陆续出现了其他排斥反应。 她对自己身体整洁程度的要求日渐加深。 那是一般犯罪受害者会出现的多数反应，因为忘不了被侵犯当下的感觉，纵然白天刻意回避甚至不去回想，可内心深处的恐惧却会在夜晚找上她，让她夜不成眠，每晚都会起床在浴室里用力刷洗自己的身躯，原本白皙的肌肤因为不断地刷洗都泛着红肿。 但因为隐藏在衣服底下，所以最一开始并没有人发现，会发现这件事还是护理师半夜总听见水声，在为了确保女孩的状况下进了病房才发现。 同期几人得知消息，猜想或许是他们的探病给了女孩压力，便商量着减少一同探病的次数，未免让女孩过于勉强所以总是只有一两个人来看她，又或者是在有文月秋叶在场的情况下，才会有较多的人一同出现。 而每次探病时也变着花样带着有趣的东西，甚至是在文月秋叶推着借来的轮椅带着女孩到外头呼吸新鲜空气时，也不曾要求帮忙，仅仅只是保持的适当距离，在女孩目光所及之处与她交流。 他们都是观察力敏锐的人，知道在那件事之后，能让她真正安心下来的，只有同为女性的文月秋叶，任何异性或者是身材高大的人过于靠近都会让女孩神经紧绷。 就这样经过一段时间，女孩精神状态才稳定许多，也有心力拜託秋叶带些日常用品给她，虽然吃得没有以前多，但每天每餐都有吃下固定量的。 女孩笑容多了，虽然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女孩似乎还是瘦了一些，但都被女孩推託是因为病人服太大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这天邻近晚餐时间，降谷零再度和诸伏景光带着些物品前来探视，樱井苍和文月秋叶则是被医师叫走讨论文月晶目前的状况，所以便由两人留在病房内和文月晶边吃饭边聊天，而在几人的默契下，病房的门并没有关上，而是维持着开啟的状态。 两人带着点心以及诸伏景光刚做好的晚餐给文月晶，便当里面的量比起其他人的要少了许多，虽然也是因为文月晶本身的食量本就不高，但和文月秋叶的比起来，又更显得少了。 为了让文月晶有胃口可以吃下更多，诸伏景光也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增进食慾，清爽的配菜以及摆设好让她有进食的慾望，让文月晶知道后不免感到窝心又有些捨不得吃。 「啊，我好像忘了带配点心的茶了，我去贩卖机投点饮料吧？zero和文月有想要喝什么吗？」 在吃完饭后，正拿出烤好的饼乾的诸伏景光这才发现忘记带刚冲好的饮品，一脸歉意的看着两人。 「我都可以。」 降谷零随意回答，目光又放在文月晶身上，文月晶迟疑，有些不好意思。 诸伏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我想要附近便利商店的苹果红茶，可以吗？」 原以为文月晶婉拒的他们当然没反对，更何况最近食慾较差的她会主动想喝东西，答应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想拒绝，二话不说便应下，说了句很快回来便直接往外走。 而离开后，降谷零接手收拾到一半，发现了地上突兀的多了个钱包。 「那是……」 「是hiro的，有时候会有这种粗心大意的时候呢。」降谷零无奈又好笑的轻笑，「我去把这个拿给hiro。」 文月晶点点头，乖巧的继续低头将剩馀一点的菜全部送入口中。 降谷零看了一眼文月晶，便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而走出门后，便看见本应该走远的诸伏景光在转角处朝他招手，他身边还有着不久前吃饭吃到一半被叫走的樱井苍跟文月秋叶。 几人目光深沉，降谷零快步来到他们身边，还没来的及开口，樱井苍一把扯过他躲了起来，目光则是盯着他来时的方向。 同时间，文月晶的病房打开了一个小缝，文月晶从里面探出头来，左看右看后，又仓促的把门关上。 几人见状，心更沉了，互看了彼此一眼，接着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降谷，能交给你吗？」手放在门把上，即将开门前，樱井苍又放开了放在门把上的手，低头轻声开口。 「是可以，但是──」这样好吗？ 「如果是我和秋叶，她不会承认的，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是一眼，眼中满是叹息。 Episode 21_如履薄冰(2) 虽然认识才几个月，但这段时间足够他们了解文月晶是怎样的人。 许是小时候起的经歷太复杂，导致她过于乖巧懂事，太敏感、又会察言观色。 而这样过于温柔的个性，再加上那些特性，让她始终不愿意让亲近的人看见她的脆弱。 因为不想让人担心，所以总是勉强自己，而等到极限时，才会因为不堪负荷将自己的压力释放出来。 她迎合着身边人想要看到的样子，只为了他们希望看见的。 而降谷零，能够亲近她的内心，让她能够崭露那个被她隐藏在深处的最真实的她。 「况且，也是你第一个发现晶的样子似乎不对，不是吗？我想你应该比我或秋叶都更适合。」 樱井苍抬头，双眸中满是自嘲和悲伤，他退开一步，让出了位置。 降谷零见状，也只能点点头，走上前深吸了口气，才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然后反手将门轻轻关上。 病房摆设和刚刚离开时一样，桌上放着餐盒和筷子，但文月晶却不在原本的位置上。 病房附设的浴室传来了流水声，以及压抑的、不自然的作噁声，然后还伴随着有什么东西坠入水中的声响。 听见那细微声响，降谷零的心更沉了。 果然吗…… 这几天的推测，在听见那些声响时已经被确定了。 ──虽然全部都吃下去，但应该都吐出来了。 脑海回想起护理师担忧的言语，降谷零闭上了双眼。 因为怕家人会担心，所以在他们的面前会将食物全部吃下，但因为一直以来的负面情绪导致的食慾差，让她就算勉强将东西全部吃完，也会在事后因为噁心感全部吐出来。 有时候忍不了噁心感，便会想方法支开他们。像刚才便是顺着他们的话，提出了相较于医院会有的自动贩卖机饮料而选择离病房距离更远，只有便利商店才会贩卖的指定品牌饮品作为请求。 若是距离远，就不容易被发现，而苍和秋叶人正好也不在，时间于她来说算是充分的。 失眠、情绪低落、噁心感、呕吐、就算勉强入睡也会做恶梦，这些都是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简称ptsd的症状。 ptsd的症状很多，虽然不是每项都会出现。 因为护理师率先发现有这样的情况，在平时会服用的药物中，也加入了由心理治疗师开立的相应药物，但成效并没有很好。 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而在思考时，浴室的门也打开了。 「降、降谷先生？」 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文月晶，对降谷零突然出现在病房中显然吓了一跳，原本用手帕擦拭的动作也因而停止。「那、那个，对不起我没听见敲门声……」 文月晶歉意的垂下眼，降谷零表示没等到回应就进来是他的错，她不用道歉，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是根本没敲门。 他仔细的观察文月晶的外观，比起事件之前，显得更加苍白瘦削，病人服套在她身上也松垮垮的，看上去显得更加娇小。 明明这么多跡象都表明了不对劲之处，可他们却…… 被她平常表现的出的豁达开朗给蒙蔽，若不是护理师的提醒，以及听见了那些声音，他们几乎没注意到女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明明，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可却没有发现女孩一直以来都未曾走出来，反而更深陷于他们难以想像的梦魘之中，还愚蠢的认为，一切真的如女孩所说的一样没事。 降谷零看着女孩不安的偷偷瞅着他，视线对上又慌张地移开视线，双手因紧张而绞着手中的手帕，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但她又哪里做错了？错的一直都不是她啊。 「降谷先生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像是鼓足了勇气，女孩小声询问。 降谷零看着女孩，半晌才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提问。 「我能过去你那边吗？」 「咦？」 文月晶略显疑惑的看着站在离自己几步距离之外的降谷零，他神色带了些严肃，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温柔。 他会这样问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平时掩饰得很好，但他一直都关注着她，所以才会察觉，但他想樱井苍和文月秋叶一定也有发现才对。 文月晶对他们突然的靠近有着细微的排斥。 文月晶咬着唇，点点头。 降谷零松了口气，这才缓步上前，而他靠近的同时，文月晶也看着他。 然后停在一步之外，在文月晶不会出现排斥反应的距离，却也不会显得过于疏远。 「对不起，其实刚刚你在浴室……我有听见除了水声之外的声音。」 降谷零努力的斟酌用词，希望自己的话不要听起来那么唐突。 闻言，文月晶颤抖了下，显然知道降谷零在指什么，遂低下头愧疚般的说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浪费了诸伏哥哥准备的餐点……又让大家费心照顾我……我是真的很努力想要吃，也不想把食物……」她细细低喃，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可是就是忍不住，明明苍和姊姊还有你们都陪着我了，我却还是这样……」 她想起前阵子高烧时，和降谷零说过的话。 明明已经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了，可她却还是如此，所以对于被发现她将食物全部吐出这件事让她感到浓厚的罪恶感以及自我厌恶。 到头来，果然还是自己太过贪心。 想到此，眸底不由自主地感到酸胀，她连忙眨眨眼，眨去凝聚的湿意。 「这是你的坏习惯。」 「……对不起。」 「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而是……文月，你总是习惯把错归咎到你的身上，也会独自承受很多事情，但这些事情都不是出自你本意，无论是你的双眼，还是所遭遇的事。」 「……？」 「就拿你吃不下却勉强自己吃这件事吧。」降谷零没有直说她将所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而是换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很多人在心情差的时候本来就吃不下，你才遭遇过那些事情，对身心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会这样也是能够理解的，所以从根本上来说那不是你的问题，所以你完全不用道歉。」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我们才要道歉，明明知道你吃不下，却还是勉强你吃，而直到过了这么久，才发现你这么不舒服，对不起。」 对于文月晶这样的人来说，欺骗他人，特别是她所在意的人，一定是件特别难过的事情。 而她日渐消瘦，他们看在眼底，却没有尽快察觉她的难受，而是任由她这样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勉强、伤害自己。 如果他们能更早察觉，也许…… Episode 21_如履薄冰(3) 文月惊愕地看着一脸愧疚的降谷零，张口结舌吐不出言语。 「你一直都在忍耐，对吧？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迟疑的，降谷零伸手，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晶怔怔的看着前方努力保持适当距离又笨拙的想要安抚自己的降谷零，原本努力压下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我没……」晶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发顶落下的抚触，像是直达内心，温柔的安抚着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我……」用力闭上眼，她咬着嘴唇，「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忘不掉他碰到我的感觉……白天还可以转移注意力，但是一闭上眼睛都是那天的事情……就算睡着了但又会梦到……真的好噁心、好想吐……」 自那天以来，她就时常作梦。 过去的、现在的，就像一面摔碎的镜子，每个碎片都倒映出了那些曾经，每个碎片都像是有自主意识般在梦中无止尽延伸。 「我……真的好怕……也好痛……他突然出现，抓着我的头发……我要逃跑才行，得逃跑才可以……可我不管怎么跑……他都会追上来，好不容易挣脱，他又马上追上来……我逃不掉……」她哽咽的开口，语无伦次的说着，眼泪克制不住地不断坠落。 梦境会逼迫她再度回忆着当下的情况，怎么样也摆脱不了。 所以她开始恐惧作梦、也恐惧入睡。 她知道自己该睡着，否则精神状况只会继续恶化，她知道家人会担心，她不希望自己影响其他人，所以更着急地想要摆脱那些恐惧，可现实就像是要与她作对，她越想怎么做，就越是适得其反。 她害怕睡意找上自己，又怕不睡觉眼下的乌青会被发现，只能强忍着把要吐出来的衝动硬是吞下医师开的镇定安眠药，可勉强入睡的后果便是无止尽的梦境找上她，每每都让她从梦中惊醒。 这样恶性循环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天，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度日如年，而她又怕他们看出异样，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维持表面的平静，绞尽脑汁的将自己的失常找理由圆过去。 而时间一久，不知道是因为一直以来都难以安稳入睡又或是其他方面影响，她发现自己连一般地进食都觉得噁心且难以忍受，可又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只能每次都勉强将东西吃下去，然后又吐出来。 如此反反覆覆，永无止境。 降谷零没有开口打岔，只是规律地拍抚着她，聆听着她茫然不知所措的言语，静静地接受着她开始外放的压力。 而头上的抚触，注视着自己的眸光彷彿柔软的羽翼，小心翼翼的将她垄罩在其中。 罪恶感更浓了。 她咬着唇，将眼中的酸涩硬是逼了回去，退了一步，抬起眼看着眼前的降谷零，他的手还维持着刚才拍抚的动作，但因为拍抚的对象退开，所以突兀的停在半空中。 她勉强扯动嘴角，让自己的面容不要显得那么狼狈可憎。 「不要对我这么好……」 降谷零的双目微微圆睁，似是不解为何她会突然如此要求。 文月晶闭上眼，她伸手环住自己，而直到此刻，降谷零才发现她身体在颤抖。 「我不值得……真的……」 她又退了一步、又一步。 「文月……？」 「我明知道你们关心我，可是──」她垂下头，似乎在忍耐什么，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段时间以来，身心折磨下让她几欲崩溃，她蹲坐在地，掩着自己的脸，将那些过去被自己狠狠压制的，饱受煎熬的时刻衍伸而出的想法，彻底宣洩出口。 「我不希望被这样看，我不要这种让人窒息的同情眼光，可我明知道你们是真的关心我──！」 纵然身上的伤口被细心照料、包扎，但每次不经意看见窗户的倒映、厕所化妆镜的那端映照出的自己、护理师小心翼翼的怜悯眼神，都在提醒着自己曾经经歷过的事情。 纵然清楚那个人没有得逞，但肌肤上游走的，带着黏腻的触感，以及那落在身上的攻击，如蛆附骨般紧紧咬着她不放。 她觉得自己很噁心。 从外在烂到内里。 遗忘不了当下的感受，时间久了，内心竟开始将一切过错怪到别人身上。 明明最清楚不过他们其实更加无辜，但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这样的想法如同大浪般席捲而来。 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在降谷零的温和的包容安抚下彻底崩毁，而那些被压抑的负面的情感也奔涌而出。 「我不要这种同情！」 「为什么是我要碰上这种事？为什么碰上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早一点找到我？为什么你们不快点来？为什么要让我等那么久？」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都已经这么痛苦了，还要为他们着想？ 明明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她几乎要开始厌恶起他们那关心的脸庞，每次在他们到来时，都有衝动想将他们全部赶出去。 不要再出现再她面前、不要对她露出那种怜悯眼神…… 而又是为什么，她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想法？ 她明明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在那当下、在那个时刻，他们都尽力做到最好，将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 可她还是產生了这种想法。 怪他们不早点发现，怪他们来的太慢，让自己受到了这种遭遇。 对他人的埋怨，对自己產生这种丑陋想法让她自我厌恶到了极点。 「我很可恨吧？任性又不知好歹……明明……」没有任何人做错…… 但这些可怕的想法却不断滋生，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降谷零听着，看着面前蜷缩成小小一团，崩溃大哭的女孩，他默不作声，缓步上前，蹲下身轻柔地将女孩拥入怀中。 女孩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对不起，我们来的太晚。」 她听到对方这样说。 本来想要推拒的双手却又贪恋这一刻的温暖，推拒的双手反而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衣服。 文月晶靠着他的胸膛，比她略高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而来，让眼泪滴滴答答滚落。 「你不用勉强自己，想生气就生气、想发洩就发洩，这是你的权利，不用压抑自己没关係。」 女孩没回话，他听出了对方声音里那股浓厚的歉意。 「是我们太晚发现，是我们来晚了，你没有错，所以不需要勉强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她没忍住，也再也忍不住，用力抓紧了对方的衣服，一股脑地哭出了声，像是要将委屈全部发洩出来那样哭着。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Episode 21_如履薄冰(4) 他的声音低醇，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恍若融化的积雪淌过，缓缓蔓延至心上，清冽却带着稳定人心的魔力，让人的心口发涨。 就这样不知道哭了多久，文月晶才从大哭变成啜泣，再缓缓停止落泪。 等到情绪平復下来，刚才的记忆全数回笼，一想到刚刚自己歇斯底里地大哭大闹还对着人家撒泼生气，本想从降谷零怀中退出的她顿时又没那个脸，只想找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纠结了好半晌，她才囁嚅地开口。 「那个…对不起……」 闷闷的嗓音从怀中传出，一直保持着蹲姿的降谷零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怜惜的说了声没事，别在意。 「好多了吗？」顿了顿，他又询问。 埋在降谷零怀中的脑袋及轻的点了下，然后像是做足了准备，才从怀中退了出来。 她睁着红通通的双眼以及鼻子抬头看他，又低下头。 降谷零轻笑，从口袋拿出了一条手帕递给她，文月晶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迅速地将脸上的泪痕全部拭去。 沉默垄罩的他们，降谷零看着她尷尬又不好意思的模样，想了想，从口袋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那个，这个送你。」 文月晶紧紧抓着手帕，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见状，降谷零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后脑。「呃…那个……你自从那天以来一直都很没精神，想说送你礼物希望你可以打起精神，但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所以烦恼了一阵子，不过看见这个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 他看着歪着头看着自己的文月晶，脸不自在的红了起来。明明是能够口齿清晰条理分明的解释，可在女孩的目光下，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狂跳，他下意识地就挪开视线，想避免自己因她的注视而让心跳失速的更夸张。 文月晶讶异地眨眨眼，看着降谷零手中的盒子，又抬头看着对方红了的侧脸，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 「那个……谢谢。我可以打开吗？」 「嗯，当然。」 文月晶接过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被放在盒子中的，是一条水晶製作，似蝴蝶展翅，花朵形状的项鍊。 「这是……？」 「是迷迭香花，我觉得这个的花语很适合你，所以就……」 降谷零感觉自己脸红到快烧起来了，心跳也是，比刚刚解释时跳得更加快速，快的让他以为会从口中跳出来。 「花语？」 「是留住美好的回忆，以及挥去回忆里的忧伤。」偷偷的深呼吸了几次，降谷零拼命的稳住自己，力持镇定地开口，暗自希望面前的女孩不要发现自己的声音隐约带着颤抖。 「我希望，你所有的美好回忆都能像这朵花一样，永不凋零，而那些不好的记忆可以拋开，这样无论你什么时候不小心回想起来，也能知道其实并不是一切都那么糟。后面，还有更加美好的事物在等你。」 而他不敢说的是，迷迭香花还有另一层涵义。 毕竟，现在对女孩来说，另一个花语也许会让她备感压力。 「谢谢，我会珍惜的。」珍惜的将之拿起，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着光线，朦胧间，好似罩上了一层蓝紫色光芒。「我可以戴上吗？」她抬头看着面前人，试探的询问。 「当然。」 文月晶将之绕过颈部，但因为看不见，试了半晌总弄不好，降谷零见状，便主动开口。 「不介意的话，我来吧。」 文月晶点点头，面色微红的转过身，将头发拨到身前，让降谷零帮忙戴上。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过近，文月晶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满盈周身，颈后是降谷零温热的鼻息。 不若先前被人强迫时的噁心感，对方身上传来的清爽皂香，让她安心的同时，心跳再度不由自主地加速。 自己的脸颊似乎在不知不觉变得热烫，她清楚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大力。 未免自己的不自在被察觉，又怕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被发现，在降谷零帮忙时，她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开口询问。 「那个，很明显吗？」 「嗯？」 「就是……降谷先生你刚刚问我能不能靠过来，是我……很明显吗？」 「好了。」降谷零扣好扣子，文月晶转过身，带着不安地看着眼前人，又低头拨弄着正好垂在胸口的项鍊。 接收到对方不安和愧疚的情绪，降谷零否认。「不，如果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那为什么……降谷先生会……」发现其实自那天以来，会反射性的排斥他人的靠近。 「因为，我一直以来都看着你。」降谷零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不知道哪时候开始，我的目光总是会落在你身上。」 「……咦？」 起初，还没意会到对方话中的意思，她疑惑的看着眼前高她一个头的男性，看着对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而瞪大的双眸，接着伸手摀住自己的嘴，然后偏黑的肤色渐渐染上一层红色，目光接触的瞬间，立即移开的视线，再迟钝也理解到对方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文月晶本来已经降温的脸再度升温。而降谷零面红耳赤，视线又挪回身前跟他一样红着脸的女孩，张口像是要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想到先前文月晶总是认为自己老是给身边人添麻烦，深怕对方会将自己的话曲解为因为她是「朋友的妹妹」。 想到此，降谷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对方的手臂。 「其实、那个，其实是因为我、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不由自主地一直看着你！」 [] 文月晶已经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清楚听见降谷零的告白，自己心跳如擂鼓，伴随着的情绪却不是负面的。 ──那、那个，对不起这么突然，不用马上给我回覆没关係，我只是…… 然后苍和秋叶他们就进来了。 勉强能够回想的就是樱井苍不爽的脸、文月秋叶担忧的面容以及诸伏景光带着调侃的目光看着降谷零的模样，再然后……就是像做了什么事被抓包而脸红到能滴血的降谷零的脸庞。 ──其实，我喜欢你。 一闭上眼，就是降谷零认真的脸庞，耳边不断回盪着他诉说的言语，就连手臂……似乎也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 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躺不住，只觉得脸烫的快要烧起来，最后也只能拿了一边的水杯下床走出门想装点冷水喝，以藉此让脸上的温度降下些许。 打开门，往一边的茶水间走去，正巧看见护理师迎面走来，是这一段时间固定照顾自己的水野小姐。 「小晶还没睡吗？是不是睡不……啊，你的脸好像有些红，发烧了吗？」水野看见她先是打了招呼，接着像以往一样关心她的情形，却在走近时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脸，担忧的三步併作两步的上前。「我去拿温度计，你稍等……」 「那、那个不是的，没有发烧，只是……」反手捉住对方的衣襬，文月晶羞窘的阻止对方的动作。「我、那个……」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晶脸都要烧起来了，护理师诧异地看着文月晶羞赧又带着与先前低落、失神模样不同的喜悦，大概知道应该是碰见了什么让她足以忘记之前发生的恐怖经歷的事情。 然后又想到最近频繁来看她的家人以及几名各有特色的外貌、个性皆出眾的男性，立刻做了联想。 「啊，看来小晶碰到好事呢！」 「那个是──！」 被这样调侃，脑海中又想到稍早前降谷零和那个让她措手不及的表白，整张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哎呀哎呀，我懂得，这是好事啊。」水野笑的眼睛都瞇了起来。「我能问问让小晶这么魂不守舍的是哪一位吗？」 「我、我去装水了，等等要睡觉了对不起！」晶尷尬的都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连忙藉口装水就转身跑进茶水间，也幸好对方适度的停下，没有继续捉弄自己。 而一直戴着的项鍊也因为她的奔跑从衣服底下露出，她低头看着水晶项鍊，嘴角扬起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浅浅笑意。 她还以为今天会因为降谷零的告白而无法入睡，却没想到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睡不着，抑或是被恶梦惊醒，而是回想着降谷零温柔拍抚自己的模样，缓缓坠入梦乡。 一夜好眠。 Episode 22_残酷的温柔(1)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樱井苍的目光扫过他。 那视线不是愤怒、不悦，也不是轻藐、不屑，更不是喜悦、开心，单纯的就只是淡淡的、有意无意的，扫过他。 次数已经多到就连松田阵平都能确定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鉴于上次类似的事情，几人很快的就推敲出应该和文月晶有关，毕竟能够让樱井苍露出这种反应的也只有文月姊妹了。 几人刚被鬼塚教官叫去训了一顿，再加上因为体育祭在即，警校浴场以及更衣室脏得不可思议，为了惩罚几人自从进入警校后做出的「种种坏事」，故让他们在体育祭结束前的一週，包揽清扫澡堂及更衣室的工作。 一开始樱井苍还没有意识到，但等到教官宣判完毕，他才满脸疑惑的再度询问：「教官，您说的是我们『六』个吗？」只差没有直接问是不是讲错，把五讲成六。 「咳嗯，当然。毕竟在先前的便利商店事件中跟强盗集团周旋你也有一份在内，还有为了压下你前阵子未经允许擅自骇入警用监视器画面，都不知道花了我多大力气，所以这项惩处当然也有你一份。」 樱井苍得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接受教官的惩处。 出了教官室，松田阵平忍不住的调侃。「苍你的不败纪录打破了。」面对油盐不进的教官，装傻充愣向来稳居第一的他也踢到铁板。 樱井苍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纵然无奈但也只能认下了。 毕竟他未经许可骇入监视系统，不仅仅是违反校规，讲直白是已经违法了，教官为了帮他隐瞒这件事应该花费了不少力气，而他的惩处只有打扫浴场也算是轻了。 虽然他根本不想要这种惩处，就算直接将他退训他其实也无所谓。 想到此，拿着地刷的樱井苍面色更加阴沉。 若不是怕文月晶担心，他可能在发生那件事的隔天立刻向教官递辞职信了。 毕竟，他想守护的只有文月姊妹，若成为警察就不能守护好她们，那就没有必要成为警察了。 人民以及文月姊妹，孰轻孰重根本不用犹豫。 若要拿东京所有人来换，他可以眼也不眨的交换。 同样的，文月秋叶也一样，她和他不同，甚至已经写好辞职信，但因为他的阻止才作罢。 若在第一时间辞职，文月晶知道后定会认为是她的原因进而產生罪恶感，而他们不希望文月晶再给自己徒增压力，只能勉强压下衝动。 「我记得小晶是今天出院吧？身体已经好转到可以出院了吗？」 因为光是打扫实在没什么动力，松田便提议聊点有趣的事情，而被当作话题开啟的，不是他以为的「那件事」，而是文月晶的事情。 「嗯，医生昨天看过，说状况好转了不少，所以出院没关係。」樱井苍知道他们是真的关心，所以也老实地说关于文月晶的状况。 毕竟前阵子她厌食的情形以及下意识牴触他人靠近的情况这些人都看出来了，只是贴心的没有直言，而是用其他方式表达他们的关心。 「不过还以为状况会持续一阵子，没想到才几天没去看，文月的状况已经好转了，真不愧是樱井啊，果然生病的时候还是要有家人陪伴才好的快。」听见樱井苍肯定的回答，伊达航也松了口气。 这一周其他四人陆续都有分别错开去探视过女孩，而他身为班长，再加上邻近体育祭太多杂事，去的次数本就比其他人少了些许，所以近况大多都是从同期那边听来。 而才这样说，樱井苍周身的气氛再度转变，视线再度扫过一边的降谷零，那模样让几人面面相覷，诸伏景光则是清楚为何会如此，不免转过脸将笑意藏起。 降谷零则是尷尬地都想逃去更衣室打扫了。 「怎么了这模样，难不成zero做了什么？」 松田早就想问了，自从上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去医院探病完后，樱井对降谷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现在才终于有机会询问。 一提到这个，樱井苍的脸色沉了下来，不爽地瞪了对方一眼，接着将注意力放在脏得要命的地板上拿着地刷狂刷。 可那刷地的样子，彷彿地面是他仇人那般，都快可以刷出几道沟了。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见从樱井苍那问不出答案，目光只好集中在降谷零身上，看的后者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为了不被发现自己酡红的脸，降谷只能鸵鸟的背过身。 「不会吧小降谷，你真做了什么？！」看着他的反应，萩原研二不免脱口而出，而这话一出，让诸伏景光不小心笑了出来。 三人的视线惊愕地又迅速转向诸伏景光，又看向樱井苍，最后又将目光放到降谷零那偏黑肤色却掩不住泛红的耳朵。 「喔？」 「喔齁？」 「挖喔！」 三个人顿时会意，脑筋转得快的萩原研二几乎是在瞬间就了解了前因后果，降谷零大概是「做了什么」才会有这种反应，而他做的事也同时让樱井有着这种反应。 再加上文月晶的情形有所好转，以及这阵子女孩在看见他们时的反应，大概能够推敲出是哪方面的事情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刚小诸伏在看见那个请求协寻的女孩资料时，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见自家幼驯染想进一步调侃，萩原研二连忙岔开话题。 虽然好奇，但现阶段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特别是对象还是樱井苍最珍视的人之一，若是不想扫到颱风尾最好还是私下「审讯」降谷零才是上策。 所以他将话题引导到不久前在教官办公室听训时，诸伏景光的不对劲。 在离开办公室前，他注意到诸伏景光带走了一份请求协寻的资料。 而话题突然转变，让诸伏景光明显愣住，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确实，如果只是偶然在街上看过，却出现那样的反应有点不太合理？」 诸伏闻言，便解释了因为那个失踪女孩其实长得很像幼年时期的玩伴，所以他才如此在意。 这话题，也顺势开啟了一直以来，困扰着诸伏景光的事件。 「长野夫妇惨案」。 Episode 22_残酷的温柔(2) 那是距离现在十五年前的一桩事件。诸伏景光起初因为话题主角变换还没反应过来，才着急着想要拒绝更进一步的解释，毕竟他不想将朋友捲入曾经的那起杀人事件，他不希望他重视的朋友们出事。 可几人迅速地否定了出事的言论，并且清楚表示了他们不会出事，只要他们几个人一起，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在一旁默默打扫的樱井苍听见，不爽的反击。 「喂喂，不要这么自然地把我加进去。」 「说什么呢，小樱井当然也是啊，难不成让你不管你就真的不管了，那刚开学不久时你不是还心疼小阵──呜呜！呜呜呜！」 一把揽过明显想置身事外的樱井苍，萩原才正想用最初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打了一架的事情来调侃，就被樱井苍一把摀住了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拜託你安静！」明明只是单纯帮忙包扎，为什么要被形容得这么煽情？ 烦躁地叹了口气，看着诸伏景光求救似的双眸，樱井苍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由松田阵平的不会害到你让诸伏景光不免吐槽太像反派会说的话因而放松下来，才正式决定将曾经发生在童年时光中的事件，一五一十地说出。 包含了明确时间，父亲说的话、当时的行动，听见父亲惨叫后母亲的行为和言语，以及在母亲的引导下藏身在壁橱中的自己。 在壁橱中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煎熬不已的感觉至今让他难以遗忘，还有外头隐约传来的，不断重复着节奏，明明是听过的歌曲，在那时却宛如破碎、被扭曲的无法復原的胶片被放在留声机上，强迫似的播放出那嘎吱作响、刺耳不已的乐曲。 每次的旋转，都带着难以入耳的粗嘎声音，伴随着鼻尖縈绕的铁銹味，令人作噁，也让人感到恐惧。 对方不断用刻意放低的音量，呼喊着童年玩伴的女孩名字，一边轻哼着不成调的扭曲歌曲，每过一秒都像是走在冰冷冻结的冰块上，自脚底不断地窜上难以抑制的冰冷疼痛。 还有那个刺青，带着高脚杯模样的刺青。 那是在就读国中，林间学校哥哥回家发现自己前，失去意识前最后有印象的图样。 而诸伏景光想成为警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是命中註定或是上天弄人，居然在他就读警校的期间，遇上了同样有着刺青的三位嫌疑人。 分别是入江角夫、外守一以及物部周三。 除了诸伏景光不知情外，其他人都分别找过这些人问过话。 「欸？什么时候……？」 「嗯，之前……」萩原有些尷尬的挠了挠颊畔，看了一眼一边的樱井，「在分头调查小樱井的事情时，大家同时进行的。」 之前因为大家想要了解樱井家曾经发生过的事而分头行动，而也在那个时候，一同将诸伏景光在意的那三个身上有刺青的男性分别做了个别询问。 降谷零当初没有参与这件事，但他是知道的，毕竟他也很担心自己的好友，而为了避免让诸伏起疑，当时他还一天到晚拉着诸伏泡在资料室。 樱井苍闻言不免有些吃惊，但随即又收敛起情绪，并没有因为几人私下调查自己而露出什么异样情绪。 只是…… 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的确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这改变，是因为他的出现吗？ 但那些被改变的轨跡，却不足以改变结果，虽然换了一条路，但终归迈向应有的道路。 而在这之中，他唯一不清楚的是……还有让他不解地走向，与那人有关，发生改变的…… 「井……樱井……小樱井？」 「咦？」 视线突然闯进了一双眉眼柔和的紫色双眼，那双眼带着担忧和疑惑。 「怎么了，表情很严肃呢。」 萩原研二，二十二岁，将会进入爆裂物处理组，成为王牌之一的男性。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 「……是吗？如果没事，要不要走了？他们都跑远了喔？」 萩原没有追问，只是朝浴场门口的方向示意，在他发呆时，原本还在周遭的几个同期已经在刚刚的讨论中找到了线索，直接丢下手上的打扫工具，一个一个的衝了出去。 「你们去就──喂，萩原！」 话还没说完，樱井苍就被整个拉了出去，他不得已只能丢下手上的地刷，踉蹌地被迫跟着跑了出去。 「你怎么和松田越来越像，平常根本不会做这种事的吧？」 「因为，我发现偶尔将油门踩到底，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不是吗？」 「……如果明知道前路是断崖，是死路一条，你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踩油门吗？」 樱井苍抽回自己的手，却也没有停下，跟着持续跑着。 萩原研二诧异地看着樱井苍的双眼，对方的眼睛没有看着他，而是注视着前方。 其实，萩原研二一直都很喜欢樱井苍的双眸，除了和松田有着类似的顏色这点外，他的双眸顏色还是很美的苍蓝色，但在不同的时间下，呈现的模样也不同。 有时候温暖如晴空，有时深沉如夜晚的大海，有时又宛若被冰封的河流。 此刻，却像是被冻结住的海洋，那般孤寂又寒冷。 「要看是什么事情迫使我走上那条路。」萩原收起了一惯笑意，认真的回答。「普通情况下，我也许会踩下煞车，但若让我想要踩油门，必定是必须踩的情况吧？我刚刚虽然那样说了，但不代表我今后都只有踩油门这一个选择，若像你说的明知前方是死路，我想，那一定是我在当下决定自己非走上那条路不可。」 所以答案是肯定的，就算前面是死路、是悬崖，他还是选择踩下油门。 所以……未来既是注定，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更改？ 「小樱井你应该也从其他人那听说了吧，教官的fd之所以会损坏的理由，若是当初没有踩油门，也许小降谷……所以偶尔踩油门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他爽朗笑着，收入樱井苍眼底，他只感到五味杂陈。 「撇开那样极端的条件，就像刚刚我们所说的，只要大家都在，一定都可以迎刃而解的，不是吗？」 「所以樱井，不要总是一个人承担，在你认为可以的条件下，和大家分享也是分摊重担的一种方法，搞不好还能分摊一些不好的运气不是吗？不过我觉得我的运气向来不错，分一部份给你也是个好方法。」 他开玩笑似的朝樱井苍眨了眨单眼。 「萩原……」 Episode 22_残酷的温柔(3) 「喂，你们也太慢了，我们到了！」 伊达航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樱井苍的欲言又止，两人停在几人身边，目光严肃的与其他人一同落在面前异常寂静的洗衣店。 也不知道是否是先入为主，明明该是很日常的景象，他们却总感觉有股阴暗的气息瀰漫在周遭。 「总之，先进去看看再说吧。外守大叔！你在家吗？」松田率先拉开门走了进去，其他人也陆续跟上，樱井苍走在最后面，一脸漠然地看着前方的五个同期。 降谷零发现洗衣机和洗衣机之间，用着电线相连接。 ──没关係的。 就在降谷零疑惑地想要拉开洗衣机的门时，被眼尖的松田阵平厉声制止，并表示那里头是炸弹。 ──不会有事的。 松田阵平眉目严肃的将手插在口袋，逐一巡视过洗衣机后简单说明炸弹是联动的，若是爆炸，可是连整条街都会被炸掉，但最右边的应该是主体，只要拆除就没有问题。 ──只要按照这样的发展，就不会出问题。 他认真地聆听着几人的对话，偶尔适当的出声，并乖巧地聆听着班长的指示。 「樱井和萩原负责疏散……不，还是我和萩原去吧。樱井，你和诸伏去找外守先生。」本来是想自己上去找外守的，不过他知道身为被害者家属，诸伏是不会答应待在楼下的，虽然诸伏应该是不至于看到犯人就失控，但他还是希望加个保险，而自己是最适合的那个所以才有此安排。可看着樱井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又想起了对方的毛病。 不喜欢与人接触。 让樱井苍面对人群照理说是不会出事，毕竟他的自控能力极好。若不是他们相处久了，再加上萩原隐晦的提醒，还不一定能够发现樱井苍实际的状况。 但现在他觉得，除了自己外，让樱井苍和诸伏一起行动也未尝不是个好选择。 自从文月晶出事以来，樱井苍给人的感觉有些飘渺，彷彿随时都会从他们身边消失，但他依然在，好好的存在在那里。 若真要说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他依然会和他们聊天胡扯，依然和他们一同上课打闹，并没有哪里不同。 可隐隐约约中，他就是觉得对方的状态始终有种说不上来的朦胧感。 伊达航知道其他几人也察觉到了樱井苍的不对劲，所以在此基础下，他才会有此安排。除了让樱井苍在适当时机下可以阻止机率低但有可能失控的诸伏景光，也有着让诸伏景光在已经查觉到樱井苍不对的前提下，保持着应该有的理智，不至于做出会让他们都受伤的事情。 「等等。抱歉……现在我的手没有办法做这种细活。」伸出了被猫抓伤的手指，松田阵平老实承认，本想让萩原研二代替自己，但他也不幸的被同一隻猫给抓伤。 最后这个任务落到了降谷零身上。 没问题的，只是换人而已，他相信自己可以扮演好原本属于班长的角色。 看着和预料中一样，可确有细微地方不一样的发展，樱井苍如此想着。 「诸伏和那女孩就拜託你了，虽然他应该不至于对外守先生做出什么。」 伊达航拍了拍樱井苍的肩膀，后者点点头。 最后一次确认彼此的任务后，便开始行动。 樱井苍和诸伏景光一同上楼，他们在二楼发现了外守一和那个失踪的女孩，女孩眼角带泪睡着了，就被抱在外守一怀中。 「嘘，小声点，这孩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就见外守一珍惜的抱着女孩，轻声说着。「接下来，你要跟爸爸去那个世界远足对吧，有里？」 「果然，你把那女孩当作自己的女儿了。」樱井苍漠然地看着眼前已经失去理智却还是佯装平静的男人，淡淡的嘲讽。 诸伏在瞬间察觉到异样，他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樱井苍，但眼前状况让他不能分心，只能专注地在与外守一的应对上。 他们都发现了，在诸伏景光与外守一的谈话下，对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 事件过去了这么久，他的时间却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停止。 「其实那天，我早就发现在衣橱里睡着的你……」 外守一勾着扭曲的笑容，也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缓缓开口。 面对看似镇定实则失去理智的外守一，诸伏景光虽然心惊于他所说的话，但还是勉强逼迫自己冷静。 「犯人会一直待在你身旁，并不是偶然。」樱井苍漠然地点出这项事实，诸伏景光听着，也只能分心看了身边的同期一眼，没有回答。 诸伏景光紧张地盯着外守一，才想要靠近一步，可外守一发现了他的动作，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遥控器，警告地开口。 「不准再靠近！不然我就会引爆炸弹！」 然后，他低头悲伤又带着一丝庆幸的喃喃续道：「我本来打算再有里出生的今天下午四点半……两人一起开开心心去旅行……」 外守一提起这件事，让诸伏景光想起幼年时期，有里曾和他说过的事情。 「说起来，在远足那天，有里的确说过，她和父亲吵架了…还说『已经不想回家了……』，所以才逃家来远足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成功让男人惊愕地瞪大眼。 见对方分心，诸伏景光抓紧时机衝上前，迅速往那人持着开关的手狠狠一踢，炸弹控制器因而脱离他的手，而为了抢回控制器，外守一扑上前去，诸伏景光则是欺身上前从后头限制外守一的行动，试图夺取控制器。 樱井苍看着倒在一旁失去意识的女孩，伸手将女孩抱起，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摆设。 晶应该已经到家了吧？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他边想着那个终于能够出院的女孩，还不忘分神注意诸伏景光那边的动静。 只见外守一按下引爆键，却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没有爆炸……」 外守一怔愕的喃喃自语。 诸伏景光这才松了口气。 樱井苍对眼前如影片般拨放的一切都不在意，只是看着诸伏景光将外守一的手给束缚住后便习惯性地抬手看了下时间，并没有继续听他对外守一说了什么。 距离下午五点只剩大约半小时的时间。 那瞬间看手錶上的时间，纯粹是习惯使然和巧合。 但看着显示的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 而他想起时，已经来不及了。 四点半，外守一安放在二楼的定时炸弹设定的时间就是下午四点三十分。 「hiro！」 「轰──！」 樱井苍的声音，伴随着轰然巨响同时响起，诸伏景光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樱井苍给扑倒，同时猛烈的爆风袭卷而来，樱井苍低咒一声，只能死死抱着怀中的女孩，伸手护住那个在命悬一刻的瞬间还想保护犯人的笨蛋同期。 火光伴随着爆炸的爆风炸碎了周遭的一切，烈焰带来的光芒及高温的烟雾取代了原本太阳所带来的热意充斥周围，滚烫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连发丝都要一起燃烧。 他们听不见在楼下的同期惊恐的呼喊声，诸伏景光脑袋还转不过来，只知道自己被樱井苍和外守一压在身下，因为爆炸的衝击以及体重，让他在那一瞬间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脑袋一直嗡嗡作响，好像一个巨大的机器故障那般，不断在脑海不停的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耳边是粗重的喘息声、火焰吞噬一切的劈啪声，还有女孩的哭泣声。 以及脸上传来了黏腻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黏稠的东西滴落到自己脸上，顺着他的脸庞缓慢滑下。 过了好一会儿，有些模糊的意识才逐渐清晰，诸伏景光这才听见女孩的哭泣声是来自于自己的怀里。 「呜哇──好可怕──爸爸！妈妈──」 那是刚才一直被樱井苍保护着的女孩，也就是外守一拐来的女孩。 诸伏景光想要哄女孩，但因为被一个两个成年男性压着，他根本空不出手，而女孩因为恐惧以及被没有体会过的重量压住身体而更加大声地哭喊。 他努力的活动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被压住所以才觉得窒息，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没事了──别哭……」虚弱的嗓音传来，那个声音他很熟悉，熟悉到让人心痛。 「苍？」 Episode 22_残酷的温柔(4) 「……哥哥这就挪开，抱歉，很不舒服吧……」断断续续的嗓音传来，诸伏景光能够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正在奋力挪动。 「等──咳咳，小弟！你不能动！」 外守一担忧地想要制止，可却没有成功，樱井苍不理会外守一的反对，努力的挪动身躯往另一头倒，这才让快窒息的诸伏景光和女孩能够松一口气。 可才刚缓过气，诸伏景光才看清情况，霎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樱井苍的脸上是流淌的鲜血，在火光及烈焰的照映下，脸色却异常惨白，与记忆中的樱井苍再度融合在一起。 那个，彷彿随时都会停止呼吸的，幼年的樱井苍。 「别看。」 明显知道自己状况好不到哪去的樱井苍，在女孩即将看见自己状况时伸手摀住了女孩的眼睛，女孩的哭声因他的动作立即扬高，樱井苍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出声低哄，让女孩原本的高亢哭嗓变得越来越低。 大概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像在父母身边那般可以肆意撒娇耍赖，到最后也只剩轻轻地啜泣。 「好孩子……没事了，等等就带你回家。」 「苍！你──咳咳！」才刚开口，滚烫的浓烟立刻被吸入肺部，呛得他不间断的咳嗽。 「没事，还死不了。」樱井苍抬眼，一个眼神让对方别大惊小怪。 在近距离被炸弹波及只有这种程度就该偷笑了。 况且他可不想听见这小鬼又放声大哭，毕竟他的耐心只给了文月姊妹……或许这几个笨蛋同期也有分到一点，但再多就没有了。 伸手随意抹去了滑落的鲜血，他看着周遭，女孩被摀着眼睛乖巧的被抱在诸伏景光怀中，外守一虽然跟着他一起被炸飞撞到墙上，但好在他撞的地方是纸门，纸门后面是被褥，其实没有受到太多伤害，对他伤害较大的则是不断窜涌的滚滚浓烟，以及让人更加伤脑筋的就是周遭都是易燃物，到处都是零星火点，而且正在逐渐扩大。 「……看这情况是不能往下了。」起火时本应该往下跑，但一楼有被拆除的炸弹，若他们的行动让火势往下延烧因而让那大量的炸弹在楼下引爆那可就糟了。 况且那些人应该会顺手把门关上，以阻止火势往下蔓延，虽然他不清楚担心他们的那几人会不会忘了这件事，但现在往下跑并不是上策。 「窗户应该……咳咳，可以，但这里是二楼……咳、咳咳咳！」诸伏景光也在瞬间冷静下来，同意樱井苍的判断，但说话的同时也因为大量的烟雾吸入肺部而感到烈火般的热烫。 「好在是二楼。」就算跳下去也不至于重伤，顶多……骨折吧？ 樱井苍勾着一抹笑容随即站起，但因不久前的强烈撞击让他才站起身就感到强烈的晕眩感，他勉强踏稳脚步，不让自己昏倒在地。伸手将诸伏景光怀中的女孩抱了过来，并朝外守一偏头示意。 诸伏景光会意，便搀扶着因为吸入浓烟已经咳得不能自己的外守一，随手掏出手帕帮忙摀住对方的口鼻后，四人迅速地往阳台移动。 阳台外，是紧张的四个同期，四人正仰望着他们的方向，见到他们没事，都松了口气。 带着高温的烟雾已经让呼吸道像被燃烧似的发出抗议的疼痛，樱井苍转头看着身后燃烧得越来越猛烈的火势，眉头皱得紧紧的。 诸伏也来到阳台，看见四个同期都没事松了口气。 四个同期大喊着什么，实在听不清楚，因为被炸弹的爆风扫到，现在脑袋还感到昏沉不已。 该怎么逃出去？ 诸伏景光脑袋中只剩这个想法，他不能让樱井苍死在这里，这不是樱井苍的结局，毕竟是他把对方捲入的。女孩也是，她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而外守一虽不无辜，但他必须活着，活着偿还杀害父母的罪。 但是，该怎么做？ 才这样想的同时，就看见了松田身上绑着的东西，脑海灵光一闪，本想大喊，但喉咙已经被灼伤，实在没办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伸出没有搀扶外守一的另一隻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 然后张口说了什么。 几人看着他的动作一头雾水，也下意识地跟着学起诸伏景光的动作。 松田首先抓住的并非自己的衣物，而是── 瞬间，几人同时会意，手忙脚乱地将绑在身上的班旗给解开，一人抓着一边，才正抬头，就听见从二楼阳台的方向传来了轰隆声。 有什么东西倒蹋了。 诸伏景光还没来的及转过头，就被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一下。 是樱井苍。 身体因为惯性往下坠落，他只能惊愕地转过头，看见靠阳台极近的衣柜往前倒塌，而为了闪避高大的衣柜，樱井苍只能抱着女孩往里头退，在他退开的同时还不忘推了他们一把，好让他们避开倒榻的衣柜，并让他们离开已经燃烧到脚边的火焰。 「苍──！」 诸伏景光根本想像不到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他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掛着熟悉的微笑，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推了下来。 不！ 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在这一瞬间，时光的流逝彷彿被放到最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往下坠落。同时，过往的回忆以及重逢以来和樱井苍相处的点点滴滴在眼前快速地拨放，最后定格在幼年时，樱井苍离开时最后崭露的笑容。 与现在的他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他想起了明知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却得露出笑容送别的自己和降谷零。 因为他们都知道，樱井苍从不认为自己是病患，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为短暂的生命而落泪，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经歷的过程，他不过比较早一些罢了，没必要这么伤感。 但看在他眼底，他只觉得心痛的无以復加。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命运？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将自己性命分出去，只希望樱井苍可以多活几年。 而上天似乎听见他的祈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实现了他的心愿，可却要在这个时候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将这心愿收回吗？ 诸伏景光从没有一刻这么恨上天。 他目光惊愕、鬱愤地直直盯着前不久还待着的阳台，可却没有看见那个他殷切期盼出现的身影。 身体摔落在同期们摊开的班旗上，他甚至没有馀力去查看和他一同摔下来的外守一。 他害死了他的好友…… 诸伏景光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让他后悔不已的现实。 「苍！」一边的松田阵平目光始终紧盯着上方，一接到同期便放开了手中的布条，下意识的迈开脚步就要往里面衝，却被萩原一把捉住。 「放开我萩原！苍那小子，苍他还在上面──！」 纵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刚才樱井苍的动作，他清楚看见了。 当然不只他，其他人也看见了，可不断传来的霹啪声响，让他们脑海一片空白，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上方，束手无策。 Episode 22_残酷的温柔(5) 「哥哥，我们……会死吗？」女孩被樱井苍牢牢守护在怀中，几乎没有吸到浓烟，但那不代表她听不见。 听见的霹啪声响、轰隆声响，以及周遭逐渐攀升的温度，她虽然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生存的本能还是告诉了她现在的状况极为危险。 而在退离阳台后，樱井苍没有死心，但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撑不了多久。 四周不仅有高温的火光，还伴随着滚滚浓烟，浓烟夹杂着刺鼻的气味，瀰漫的烟尘让樱井苍咳嗽不断，连带着让所有感官都极度不适。 因吸入太多浓烟，再加上爆炸的衝击，让他要维持意识已经花费了大半力气，根本没有多馀的精神分给怀中的女孩。 所以他虽然听见女孩的小声询问，却没有回答她。 女孩似乎也没有想要听到回答的样子，见没有回应，也只是乖巧地抓着樱井苍胸口的衣料。 而那双小手带着显而易见地颤抖。 他纵然专心在搜寻能够逃生的出口，可还是能够感受到怀中女孩的动静，最后，他还是分心的低头看了一眼，无奈轻叹。 「不会的，因为你的爸爸妈妈在等你，而我……也有人在等，要是等不到我，她们一定会很生气的。」 所以，他不会死在这。 他如此说着，但四周滚烫的热浪，让肌肤几乎都要融化了。 同时也让他不禁质疑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找到逃生出口？ 提起父母，女孩又想哭了，但靠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她只能咬着唇将眼泪逼回去。 大哥哥都没有哭，大哥哥都这么说了，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女孩沉默的点点头，樱井苍诧异的看着怀中女孩，女孩已经没有刚甦醒时的慌张哭闹，剩下的只有让人心疼的故作镇定。 那让他想起了文月姊妹。 同样坚强、同样独立、却也同样柔弱的让人心疼。 而想起那两个人，也让樱井苍将脑海中的负面想法给逐出脑袋。 他不能死在这。 还有那些笨蛋，要是自己真的死在这了，先别说其他人，诸伏那傢伙铁定会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绝对不能死在这。 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他逼自己冷静，回想着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能用。 刚刚的方法已经不能再用了，但不代表只有那一个逃生途径。 樱井苍想起，连接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有个较大的窗户，虽然不能直接向下往一楼逃生，但二楼的平面空间还是有地方可以走的。 他本来不想往回走，但因为走廊上的房间几乎都被爆炸波及，基本上是不可能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去，所以现在也只剩下这条路。 他避开了那些很有可能倒塌的家具，疯狂的火浪不断在周身冲刷，目光所及之处仅馀烈焰之色，那刺目的红黑几乎要将他们也一同吞噬。 火海的下方烟雾瀰漫，那滚滚浓烟燻得他快要睁不开双眼，他半瞇着眸，照着最后的印象迅速地来到楼梯口，免想看见了那个窗户。 还好，窗户是开着的。 「你喜欢自由落体吗？」 他拍了拍怀中的脑袋，随口问道。 「爸爸妈妈说我年纪太小，还不能搭，但好像很有趣！」 提起想玩可是因为身高及年龄限制还不能玩的设施，女孩口气带了点兴奋又有些沮丧。 「那，哥哥带你玩一下，好吗？」 「咦？」 「但你要答应哥哥，要抓紧哥哥，还有不可以睁开眼睛，知道吗？」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抱得更高，而在樱井苍的引导下，将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通知同期让他们做一样的准备好让他们可以跳下去，但他还记得刚刚从警校跑来时，附近建筑物的概况。 稍微估算了记忆中建筑物和能够做为缓衝的树的距离，他深吸了口气。 「抓紧了。」 略微沙哑的嗓音响起，女孩甚至还没来的及回话，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脑被一隻大掌坚定的按压住，脸则是紧紧埋入温暖的胸口，随后便传来了震动感，似乎是在奔跑着，接着没多久便是向下坠落的失重感，本该感到恐惧的心理却因为紧紧抱着自己的温热躯体而又矛盾的平復下来。 而在她意识到以前，他们似乎撞到了什么，下坠的速度减缓，伴随着沙沙声响，然后「砰──」的一声在耳畔响起，同时传来的是闷哼声以及撞击的震动感。 「幸好很顺利。」低醇的嗓音再度传来，而女孩感觉到了怀抱自己的力道松了开来。 「没事了，但别睁开眼，知道吗？」 女孩紧紧抓着衣服下襬，忍着眼泪点点头。 然后，不远处传来了己的匆忙的脚步声，樱井苍知道大概是自己的那几个同期。 可他却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的表情与情况，让看见的五人都是心惊胆跳，目眥欲裂。 脸上掛着柔和的笑容，火光将他的衣物烧出了几个洞，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免泛着不自然的红色、脸上被擦拭过的血跡、凝固的血块加上苍白的面容以及闭上的双眸，不管怎么看都像…… 「我没事，先带那孩子离开吧，我的样子应该不好看。」侧过头，樱井苍模糊的视线中是几个熟悉的人影，他沙哑的开口，嘴角惯性的勾起弧度。 「你这傢伙还管自己好不好看！」松田阵平忍不住地朝他大吼，就连女孩都被那大嗓门吓得身体连抖了好几下。 「小阵平──」萩原研二才想制止，可看着松田阵平那红了的眼眶和平常稳若泰山的双手此刻颤抖的弧度，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让女孩面向自己，轻声安抚着。 而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搀扶下坐起身的樱井苍正要碰自己的后脑时，便被降谷零阻止了。 「别碰，有伤口。」 那是炸弹爆炸时，受到衝击造成的。 话出口，是明显带着颤音。 樱井苍抬眼看了几人，降谷零面色严肃、诸伏景光紧抿双唇、松田阵平背影僵硬、萩原研二哄孩子的脸庞虽带着笑却不达眼，伊达航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但那双眉头皱的几乎都能夹死好几隻苍蝇了。 他垂下眼，避开了那让他感到愧疚的光景。 Episode 22_残酷的温柔(6) []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因为他们还有教官的惩罚，所以在樱井苍的坚持下，他也只是让救护车的医护人员帮他做了包扎，随即和几人返回学校。 女孩和外守一交给了警察，笔录则是先留了资料之后再做，途中五人坚持让樱井苍坐救护车去医院观察，但没人拗的过樱井苍，也只能作罢，但几人仍难以放心，一直频频将注意落在樱井苍身上。 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跑回警校的路上，几人商量着让降谷零去拖延教官，其他人分工合作让把更衣室和浴场做清理。 降谷零抗议，最后还是妥协，毕竟也不能让樱井苍出面，所以他也只能在外面拚了命的找说法好拖延教官去浴场检查的时间。 好在几人也很努力，在降谷零拖延时间的同时，迅速的将浴场以及更衣室清理乾净了。 鬼塚教官看着被打扫的乾净、一尘不染的浴场，肯定的点头又说了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开。 降谷零目送鬼塚教官离开后，这才放松下来，往浴场内走去。 入眼的，是四位同期围着樱井苍的模样。 四周湿漉漉的，是刚才他们拼命刷地残留下来的水洼。樱井苍靠在勉强算是相较水较少的地方，闭上眼沉沉睡去。 五支地刷散落在周遭，降谷零拎着地刷凑上前。 诸伏先察觉有人靠近，转头便看见降谷零，打了声招呼。「教官呢？」他张口用气音询问，还顾虑的瞄了一眼睡着的樱井苍，深怕吵醒了他。 「走了，说之后一周继续保持。」降谷零简单说了教官临去前的交代，目光不住地往樱井苍身上瞟去。 「这样看，怎么会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呢。」松田阵平没有回头，自发现睡着的樱井苍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对方，而看着这样的樱井苍，他还是抿着嘴咕噥了句。「不是一样病懨懨的吗？」 「可能刚刚太累了，还受了伤。」 「以前樱井状况真那么差？」 「何止差，有时候他就连睡着的时候都像……」死了一样。 话没出口又被吞了回去，他向来不拘小节，但若要将那些词语放在樱井苍身上，他总会下意识避开，就好像这样就能够避免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一样。 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幕，模糊了时空的边界。 恍惚间，他彷彿又回到十几年前，那个已经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但这样睡着真的看上去超乖，也难怪长辈都很放纵苍。」降谷零也开口，他也想起国中时期樱井苍的样子，不免感到好笑又无奈。 樱井苍长相不算刚毅，偏柔和那种，但又不会过于女性化。遇强则刚、遇水则柔，自小时候开始，对于人际关係向来很有一套，虽然没有萩原研二那般得心应手，但也算是极好的。 他的外貌又生的好，说话时也进退有度，声音如低沉的弦乐器悦耳，不管是谁和他相处都能够感到舒适。 而现在苍白着脸陷入沉睡，就连血管也隐约可见，难免让人感到忧虑。 「但固执起来几台车都拉不动。」诸伏景光无奈叹息。「虽然身体比以前好了，但似乎比之前更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就像这次一样。 「……」几人没说话，但都同意诸伏景光的话。 除了伊达航之外，几人都想起以前樱井苍怎么折腾自己身体的，都不免升起想好好教训但又没办法的无力挫折。 本以为他身边有了想要用尽一切守护的存在后，他会对自己更加上心，而他的言语行为中也总是这样表达，可在危急关头，他还是做出了他们意料之外的选择。 他将其他人的安危摆在自己前面。 是因为身边不是文月姊妹吗？所以才这样做。 还是他对自己不会有事抱持着极大自信，纵然会受伤，但却不致死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想问，可在知道这些可能的前提下，问了可能也只会气死自己而已。 「我看也只有小文月和小晶可以治的了他了。」 萩原研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松田看了一眼身边人，瞭然。 萩原研二这是真的生气了，不然按照他的个性，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毕竟这种类似打小报告的事情一直以来都不是他的作风。 同时，诸伏景光也知道萩原研二在想什么，但…… 「文月才出院，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让她更加吃不下？」最近好不容易才恢復点食慾，要是因为担心让她吃不下那就更不好了。 「其实刚刚苍还让我别让文月她们知道。」松田阵平烦躁的扒了扒一头卷发。 沉默顿时在周遭蔓延。 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势必得要瞒下来了，他们是想要教训樱井苍没错，也不打算乖乖听对方的话，可文月晶现在的状态又比较特殊，他们谁也不能肯定若贸然让文月晶知晓会不会引发什么难以估量的后果。 可后脑一个伤口怎么可能瞒的了？额头也有擦伤，又不是瞎了看不见。 但要这样放过樱井苍，他们又不乐意，可现在也没什么好方法可以让樱井苍踢铁板一次。 几人沉默对视了许久，最终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方法。 不过文月秋叶不是会问他们的个性，而文月晶……生活圈基本上绕着樱井苍，所以除非特意，基本上是不会有交集的。 「让樱井自己处理吧。」伊达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虽然认识文月姊妹，但总归不像樱井苍那般熟识。 五人交换目光，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Episode 23_韶光荏苒(1) 樱井苍受伤的事情，很快就被发现了，根本瞒没超过一个小时。 发现的人只有文月秋叶，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毕竟他们任谁也从没想过可以瞒过文月秋叶，主要想要瞒过的对象是文月晶。 在看见脑袋的伤口时，文月秋叶不免开口吐槽，字字诛心却蕴含关心，让樱井苍尷尬歉疚的同时又感到微微的开心。 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文月秋叶和他们一样，并不打算告诉文月晶，不然按照她的个性铁定会食不下嚥，她还没完全从先前的犯罪事件走出来，更加不希望文月晶再次受到刺激。 也幸好接下来就是体育祭，所有学生都必须投身准备，所以没能抽出更多时间回去，回去的只有文月秋叶，毕竟樱井苍还有着教官给的惩处。 以这两个为理由，让樱井苍无法抽空溜回家有了解释。 而等到他们再见面，也是体育祭当天晚上了。 见面时，晶第一件事就是问伤口的由来，早知道会被问的樱井苍早就和几位同期串通好，以体育祭准备期间的意外为由勉强带过。 本来体育祭几人有打算邀请文月晶，但因为先前发生的事件，导致几人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这件事，而是转而用录影以及照片留下纪录，好让女孩能以另一种形式参加。 几人窝在樱井苍的家中，对着影像中几人的胡闹互相打趣，也对一边回味着几人参加的项目。对伊达航反超他队时一同欢呼、对降谷零的夺冠吆喝、对诸伏景光的迅速敏捷感到钦佩、也对萩原研二在间暇时间还能够撩同期女学生不断吐槽。 当然松田阵平不负眾望趁教官不注意把麦克风拆了，好在其他人掩护，最后在教官爆走前组回去了，但有没有故障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体育祭开始及结束的演讲他们没有拍进去。 不过文月晶看见的时候，大概也知道了结果。 应该少了个零件，导致麦克风没有声音吧？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知道松田阵平很擅长组装以及拆卸，可偶尔也是会有少根筋的时候，特别是在这种不容易对生命造成危害的事情上更是如此。 画面主要以男性这边为主，不过因为体育祭没有分那么多，女警部分当然也有在里面，但摄影的人似乎并不是同一人掌镜，途中似乎换了不少人。 影片从最开始周遭人的反应就可以知晓，从最初的客气有礼，到中途女警们的兴奋热情，再到之后的不敢靠近或是和其他同期间的相互打闹，那温差对比以及互动让文月晶不用其他人提示就知道是谁负责掌镜。 画面中也有文月秋叶参与项目的时候。她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那乾净俐落、没有丝毫多于动作以及迅捷的行动，也得来不少关注，不仅男性，女性的注意力也不少在她身上。 影像中还听见了不少评价。 『如果文月同学是男性该有多好？』 『不是男性也没关係吧？』 『文月同学真的超帅啊！』 『如果是文月同学的话，我绝对是可以的！』 『该庆幸文月是女性吗？』 『别傻了，就算没有文月也还有鬼塚班的那些人吧……光看其他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诸如此类的评价从影像的音讯传来，但本人丝毫没有动容，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和萩原不相上下呢。」诸伏景光笑咪咪的评价了一句，要不是看见影像，还真没注意到这一部份。 当然也有樱井苍的影像，不过和旁人比起来就显得中规中矩了，但还是能够从周遭的情况得知诸多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当然也有前来慰问伤口情况的、藉机搭话的以及一些话家常的，当然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再酒的。 不过时间都不长，不是其他人叫樱井苍，就是樱井苍不着痕跡的结束话题。 话题围绕在体育祭上面，几人一边回味一边绘声绘影地描述各种场面给文月晶知道，热闹气氛持续了好一阵子。 几杯酒下肚，叫得外卖也吃得差不多了，几个大男人累的、醉的倒在客厅的桌边。 「水……水……」 松田阵平随意地躺在地上，口中嘟囔着想要喝水。 「……」本来不想理他的樱井苍，看着其他几人倒的倒，昏迷的昏迷，就剩下津津有味看着影片的降谷零和文月晶，还有帮忙收拾的文月秋叶和萩原研二，深深叹息。 「就你问题多。」他一边抱怨一边起身，往厨房走去倒了杯水塞进他手里。 但松田阵平根本拿不稳，樱井苍一度冒出想要把水浇在他头上的想法，最后还是忍下来了。 一把扶起松田阵平，将杯子递到他的嘴边。「快喝，不要呛到了。」虽皱着眉说着，但动作还是很有耐心且小心翼翼的。 萩原看着樱井苍的模样，不免轻笑出声。 一直以来，都没有变啊。 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满脸嫌弃但真要有事，却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前几天，樱井苍第一个将诸伏景光推下阳台的那时候都是。 ──我也说过，我的第一选择永远是晶。 那句话是认真的，但若有危险，他也不会放下身边的人，不然就不会不顾自己安危就将诸伏景光推下来了。 「再笑就自己来。」不要以为他没发现。 被发现的萩原研二也不尷尬，爽快地坐下，大大方方地支着下頷看着樱井苍的动作。「不了，我想还是你来比较好，毕竟有时候连我也招架不住小阵平啊。」 不是不能招架，而是只想看热闹吧？ 樱井苍送了他一记白眼，将水餵了半杯后随手放在桌上，又从一旁抽了坐垫过来，将之垫在松田阵平的头下，好让他能够睡得舒服点。 不仅温柔耐心，还很宠。 虽然嘴上动作满满的都是嫌弃，但却又比任何人都放纵他们。 萩原研二看着的同时，胸口也是一震暖洋洋的。他没忘拿出手机将这一幕给拍了下来，而快门的声音太过明显，惹来樱井苍的瞪视，前者也只是笑笑，并没其他表示。 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遗忘呢？ 也难怪在再度相遇之前，小阵平虽然嘴上不说，但只要接触到与相关回忆有牵扯的人事物，都会比以往更加沉默。 而他也一样。 从来不曾遗忘。 Episode 23_韶光荏苒(2)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只能睡在这里了？」 没在意萩原研二在想些什么的樱井苍环视周遭，只见几个同期几乎倒了，怎样也不可能一个一个拎回房间，虽然降谷零也算是清醒的，但房间大多在二楼，一个一个扛也太累了。 将注意力从影片上抽回的晶，看着几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模样，忍住笑意轻声询问。「我去拿被子帮大家盖着吧，虽然天气不冷，但已经是夏季末了，还是小心点好。」 「那个，我来帮──」 降谷零自告奋勇，但才要起身就被樱井苍冷眼一瞪，顿时到口的话又吞回喉咙。 文月晶看了一眼降谷零，又看了看樱井苍，羞赧的挪开目光，匆忙的离开客厅。 而刚将一部份东西收到厨房的文月秋叶也只是挑挑眉，丢了一句：「我去吧。」就跟上文月晶的步伐。 一旁萩原研二看了想笑又不敢真的笑出声，只能欲盖弥彰的侧过头好遮住自己几乎要憋不住笑意的脸。 「话说，你和松田都确定去爆裂物处理班了？」 没真的想要对降谷零怎样的樱井苍，看着文月姊妹二人离开，便收回视线看着在身边呼呼大睡的松田阵平，随口问道。 「是收到邀请了，小阵平很开心呢。」 「你呢，应该也要一起去吧？」 「这个嘛……」不久前的笑意已从萩原研二脸上消失，他低头把玩着手机，脸上看不出思绪，似在思考，又像是迟疑。 「萩？」 突来的沉默，让降谷零不解的出声。而听见呼唤，萩原研二才陡然回过神，一脸歉意。 「啊，抱歉。其实我也和小阵平讨论过。」 萩原伸出手，握紧、放开，又握紧、又再放开。 樱井苍和降谷零交换一眼，又同时将目光放在萩原研二身上。 「能和小阵平一起，也可继续摆弄喜欢的器械，又被当作即战力肯定实力，任谁都是很开心的，当然我也不例外。」萩原研二握紧了拳头。「可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在担心吗？」 「是啊，太过顺利了，太过一帆风顺，总会让我想起我家倒闭的车厂，不免让我想到这个……会不会是迈向毁灭的入口。」 「……松田那傢伙怎么说？」降谷没有回答什么，反而又丢了个问题。 「他啊，没有逼我。毕竟我们都知道爆裂物处理班的工作都特别危险，会迟疑或迷惘都很正常，松田他也清楚得很，所以没有说什么，反而说如果迷惘的话就拒绝。」 「很像他会说的话。」樱井苍微微扯唇。「不过看起来你似乎还在考虑？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还说偶尔踩油门也不错？」说的时候还看了降谷零一眼。 「是啊，但……」 人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这个道理他们都清楚，原本他也已经打算答应了，只是…… 想到之前洗衣店的事情，不知为什么他又再度犹豫了起来。 不断的往前衝，不曾放开油门踩下煞车，迎来的若是自己的死亡那他甘之如飴，毕竟路是自己选的，但若不是呢？ 如果……迎来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人的死亡呢？ 一味地向前衝，到头来失去的却是好友，那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原本下定的决心又迟疑了起来。 不怕死是不可能的，可他更害怕选择过后迎接死亡的，不是做出选择的自己，而是自己最在乎的身边人。 这时，文月姊妹抱着被子过来了，几人暂时停止话题，一同站起身接过被子，一个一个的帮睡着的同期盖好被子后，就见姊妹两人又转进厨房收拾起碗盘。 看着姊妹俩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樱井苍才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们不是说了吗？大家都在，不会有事的。」樱井苍淡淡地开口。「风险的确很大，甚至比起其他警察来要大得多了，但你也不是像松田一样油门总是踩到底，你还是会适当的放开油门吧？」 「樱井……」 「相较之下，我还比较担心那个只会踩油门，煞车早就拆掉的那个笨蛋。你啊，还得好好活着当松田的煞车呢，我们几个之中，也只有你才能担当那样的存在。」让松田阵平踩下煞车，能在适当的时候阻止易爆走的松田。「所以在能力所及之内，保护好自己，也算是保护好别人。」 「不要因为嫌麻烦，该有的保护措施就不做。」 说这话时，樱井苍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是防爆服吗？的确，按照萩的个性的确会嫌麻烦嫌热而不穿。」 萩原一噎，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挪开视线。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穿的，毕竟小阵平在这点也是很坚持的。」别看松田阵平那样子，喜欢闯祸违反校规，但在正事上，可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顽固，特别是人身安全。若真被发现没穿可能会被按着打，还专挑脸打的那种。「别说我了，那小降谷呢？」 「咦？」 「这个时间点，他和诸伏应该接受了。」 「已经接受了吗？」 「有那么好猜吗？」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们都知道了？」 「不难猜啊，公安的部分。而接不接受的话……因为如果你选择过去，同样有收到邀请的小诸伏一定不会拒绝的吧，毕竟我的立场也差不多。」 同样都是放不下幼驯染，所以会做出的选项几乎都不用犹豫。 「只是，这样好吗小降谷？」 「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没有直说，而是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樱井苍的目光微沉，降谷零的心一紧。 「公安的工作，并没有像一般的刑警单纯吧？大多都会有……的时候。」萩原研二没挑明，但几人都知道没出口的那个可能。「我觉得小晶对你应该不是没有感觉的……」说这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樱井苍。 「我……」降谷零欲言又止。「若真的那样，我会和她说清楚。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牺牲她，我对她是认真的。」那时的表白虽然是衝动，但他从未后悔过，毕竟他是真心喜欢文月晶。 想在她身边、想要保护她、让她崭露笑容的心是真的。 「如果让晶哭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樱井苍没多做评论，只是淡淡地丢下话，然后站起身。「我去洗澡了。老规矩，要睡我家的床……」 「会洗澡的！不然我们打地铺也可以！」 樱井苍不置可否，迈开脚步就离开客厅，可踏出客厅后，从他们的方向看不见的角度，樱井苍又停下来了。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客厅中正在聊着之后的事的两人，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毕业典礼，就在明天。 Episode 23_韶光荏苒(3) [] 「那边那两个女的，别用你们的脏手碰车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修好的！」 还没看见人，樱井苍就听见松田阵平的声音传来，他无奈地抱着手倚在一边的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五个人拉拉扯扯的往校内奔。 「别要毕业了，还这么引人注目吧。」 看着几名友人连忙跑进来，樱井苍挑眉调侃。 「给人摸一下也还好，难不成他们还能徒手把车子打坏吗？」 「不是，那好不容易才修好，等等碰坏了鬼老头会算在我头上的！」 「碰一下不至于……」 「好了好了，真要赶不上了我们快点吧！」诸伏景光笑着提醒。 樱井苍耸肩，直起身体便和几人一同往校内走，才刚迈步，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校门口的两名女性，在对方发现视线前又转过头看着前方。 几人打打闹闹的赶在时限前进入被装饰的庄严肃穆的礼堂，边听着校长在台上发言，边在台下窃窃私语。 萩原研二好奇的小声问着幼驯染的行踪，毕竟刚才到处找不到人，让他们不免担心了下。 而刚刚去便利商店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说着前因后果。 因为诸伏景光想要照张照片放在寄给哥哥的信件中，所以才离开学校去商店买拍立得，不过松田阵平还找机会偷偷在照片上面加了鬍子。 「你居然加上了鬍子？！怎么可能刚当上警察就有鬍子啊！」伊达航不免惊愕的开口。 「可我觉得挺帅的啊。」被提醒的松田阵平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一脸不懂为什么不可以的表情。 那神情极度理所当然和不带半点虚假的疑惑，让人不知道该从何纠正。 「有鬍子好像也不错。」看着松田阵平手机上被加了鬍子的自己，诸伏景光笑着回答。 而他的反应让其他人也不免惊愕，让诸伏景光不解地看着坐在身边的几位好友。 「没事，只是觉得你变了呢。」 「抓到兇手后改变了。」 「感觉就像破茧而出？」 「是吗？」诸伏景光笑的眉眼弯弯，对于这些话不置可否，接着又想到什么，看着身边的松田阵平。「对了松田，你刚刚不是多拍了几张zero的照片？你收到哪去了？」 「啊，那个啊。」讲到这个，松田阵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而看着他的表情，降谷零瞬间感到不妙。 「喂，松田你──」 「放心，我有好好收着，之后可是要送人呢！」 「我说松田！你别擅作主张啊！」松田没说要送给谁，但直觉的就知道按照松田的脑回路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光想到刚刚一起拍的照片有可能落在女孩手上，降谷零就感到羞赧。「把照片还来！」说着就想要伸手，但随即意识到这边的场合不合适，只能用眼神瞪着对方。 「放心，我把你拍得很帅。」 「不是那个问题！」降谷零咬牙切齿。 「松田，你就别逗zero了。」看着自家幼驯染几乎要爆炸的模样，诸伏景光出面缓颊。「zero，松田不会那样做，他应该只是想……」说话的期间，视线挪向一边低着头看着手机的樱井苍。 降谷零的目光跟着挪动，在看见樱井苍的那瞬间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樱井苍不喜欢拍照，而小时候科技没有那么发达，手机也不像现在这般普及，相机的价位也不是当时的他们可以买到的，所以当时手边并没什么东西能够留影。因此过去在樱井苍离开后，他们能用来回忆的物品少之又少，就连照片也只有少数几张。 纵然他们如何抗拒遗忘，拼命在脑海一遍又一遍描绘曾经樱井苍的模样，那轮廓仍旧逐渐模糊在名为时间的洪流中。 虽然他们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刻，他们还是想要留下共同的回忆，不管是单人还是团体。 几人交换了明瞭眼神，同时在心底下定决心，等等典礼结束后一定要抓住绝对会趁机闪人的樱井苍。 樱井苍这边则是拿着手机迅速的和在另一头的文月晶传着讯息，专注到连几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多久了都没察觉，当然也不可能也察觉到身边几位同期内心的打算。 所以结束后，就直接被抓住，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本以为会花很多力气说服樱井苍拍照，可却没料到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还收穫了几人惊愕地瞪视。 几人打打闹闹的互相调侃，也没忘记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那些留存下的影像有正经、有笑闹、有搞怪、有严肃……也有各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各种表情以及无法言喻，现在看或许会觉得尷尬，但在将来翻出这些照片时，一定会感叹是段美好且无法取代的回忆。 当然，他们也不忘拉过鬼塚教官以及松本助教，拍了好几张才罢休。 而以严肃严厉着称的鬼塚教官也任由他们笑闹，被拉着一同拍照，嘴上虽然嫌弃，却难掩表情中的笑意。 几个最麻烦的傢伙，也是最优秀的傢伙，如今也毕业了。 Episode 23_韶光荏苒(4) 拍照期间也有同班级的人或是其他班级的人要求合影，教官以及其他几人当然没拒绝，因为降谷零以及诸伏景光已经决定毕业后的去向，因其特殊性，所以没有太过积极参与，和樱井苍一样不着痕跡的婉拒，或是趁机溜走让人根本来不及开口。 而萩原研二则是被其他班的女性给拉走，直到最后出现的时候，制服上的钮扣已经全都消失，让几人嘖嘖称奇。 本想要穿着正装拍照的，但因为萩原研二的外套扣子都被拿走，这样拍照反而不好，所以几人也乾脆地将外套脱掉，只留一般的制服。 因为樱井苍不知道消失到哪去，眾人只好边拨电话边到处找人，最后人没找到，反而在校外碰见了典礼结束后就先到校门口等待的文月晶。 「苍他说去找姊姊了，不然我先帮你们拍一张吧？」出院超过一周的女孩已经没有住院期间的消瘦以及脆弱，明亮的双眸中满盈笑意，若不是略显憔悴，任谁都难以相信这样的文月晶曾经受过那样的伤害。 几人也贴心的没有询问，得知樱井苍的去向后也乾脆的让文月晶掌镜，在校门口笑闹着想着怎样的姿势拍起来最帅。 最后伊达航直接双手一张，一左一右的揽住了松田阵平以及降谷零的脖子，隔着两人的则是彼此的幼驯染，也是最亲密的友人，诸伏景光以及萩原研二。 文月晶眼疾手快的按下快门，留下了这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影像。 「啊，松田哥哥没看镜头。」确认影像的文月晶略带遗憾的开口。 几人忙不迭地上前要查看，可下一秒文月晶的手机便被人从后方拿走。 「松田，其实你暗恋降谷吧，这么深情的眼神。」 来人是樱井苍，只见他仍旧穿着一身笔挺正装，一手拿着文月晶的手机，饶富兴味的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而身边同样是穿着正装的文月秋叶。 「苍，你是欠揍吗？」没好气的抢走手机，松田阵平看了眼照片，「我又不是看zero，是看班长好吗？谁叫班长突然来那一下，谁都会反射性地看过去吧！」 樱井苍回了一个笑容，其他几人也凑过去看照片。 「其实拍得挺不错的？」 「对啊，小晶等等把照片给我一份吧？」 「我也要。」 「我也是。」 几人七嘴八舌的围着文月晶要照片，樱井苍见状直接将人捞了出来，拉到自己身边。「好了好了，其他人也要拍照，别站在这里，等等照片我再传给你们。」 说着便拉着人又走了几步离开校门口。 「话说，那时候和zero打架的地方是在这棵樱花树吧。」突然的，松田阵平仰起头看着满是翠绿枝叶的樱花树，带点感慨和怀念的语气开口。 「还真是简单明瞭的找麻烦啊，吓了我一跳。」听见这话，降谷零也停下脚步，看着一边的樱花树，回想着刚开学没多久时的事。 「抱歉，现在不会这样了。」 「毕竟赢的是我啊。」 「……是要再来一次吗？」 两人不甘示弱地互瞪，没几秒又同时笑了出来。 「所以，当初是降谷先生和松田哥哥在这棵树下打架的？」文月晶好奇的开口。 她是知道樱井苍有同期开学没多久就约出去打架还说谎骗教官，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两位。 诧异地眨眨眼，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两人有些不敢相信，但认识也有一段时间，对他们的个性也是有一定了解，很快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那是……」心仪的女孩子睁着眼睛询问自己曾经的糗事，降谷零尷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松田阵平也摸摸鼻子转向一边。 「他们那叫不打不相识。」最后还是樱井苍出面解围。「别看他们人模人样的，骨子里还是单纯的不行，但男孩子大多都这样，感情越好打的越兇。」 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夸奖吗……」松田没好气的用手肘给了樱井苍一记，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是夸奖呢。」诸伏景光附和。 「是夸奖。」伊达航也点点头。 「没错没错，如果没有那天那一晚的打架，搞不好就没有现在了也不一定。」 「不过，没想到都过了半年了，时间真的很快。」 降谷零轻声说着，语气中带了点悲伤和感慨。 闻言，樱井苍难得柔和了眉眼，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时间不会为谁停留，但我们还是可以抓住某些特定的瞬间不是吗？」 话落，几人先是一愣，接着相视一笑，一个接一个的扑上樱井苍。 一边的文月姊妹见状，也有默契的各退一步，同时拿出手机，将眼前的画面尽数定格在一张张的影像中。 而察觉到想要置身事外的两人，樱井苍不甘示弱的伸出手，一手抓一人，将两名女性也拉了进来。 光阴似箭，却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纵然随着时光推进，也许会模糊了印象，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却不会消失，只会永远刻在心底。 终章_荼蘼花开(1) 傍晚，几人相约到樱井苍的家中做毕业的庆祝。 几天前几人商量好了，所以在樱井苍家中已经有了该有的工具，但深怕食材不够，所以几人讨论了下，兵分两路，一些人回去先将先备好的食材做处理，一些人去商场买需要的食材。 为了不让几位同期拆了自己的家，也为了家里的食材着想，所以文月秋叶、诸伏景光、降谷零及伊达航返回家中作事前准备。 而作为唯一知道如何买菜的文月晶，带着三名高大帅的苦工，一路从商场头扫到商场尾。 因为樱井苍有东西要去附近的百货公司拿，便带着文月晶离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带着手边种类繁多的烤肉食材，就在百货公司附近的露天咖啡厅等着两人。 两人空间之馀拿出手机翻看着前不久在学校拍的照片，一张张的评论。 「啊，怎么这几张都这样。」 不断翻看照片的松田阵平皱眉开口，一脸嫌弃地看着手机萤幕。 「嗯？怎么了？」听见幼驯染的自言自语，萩原研二放下手中的冰咖啡凑了过去。 松田阵平也没隐瞒，将手机往对方的方向挪了挪。 「你看，这几张。」他滑动手机萤幕，将某几张照片给萩原研二看。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都照得还不错的萩原研二在翻动松田阵平手机中的照片时，先是诧异的微微睁大双眼，随后像是理解了什么般的点点头。 「啊，寓意不太好呢，不然回去重拍吧？」 「可恶，如果用这个当理由，铁定会被他们笑的。」 松田阵平嘴上抱怨，却没有直接否定幼驯染的提议，毕竟若事关那人，就算是迷信他也想尽量避免。 「我倒觉得如果是他们，一定也会赞同的。」萩原研二持着不同的意见。「毕竟大家都很珍惜彼此啊，我们的工作危险性很高，再加上这么多照片，偏偏三人照的只有小樱井站中间，我看了也觉得不好。」 有个迷信是三个人的合照，在中间位置的那个人会先死。 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连续这么多张照片下来，偏偏所有三人合照的照片全部都是樱井苍站在中间位置，无论怎么看给人的感觉都不好。 这让曾经一度失去过樱井苍的两人，同时有这样的感受。 「不过小降谷他们应该也有不少照片，回去看看他们手上的照片吧，如果小阵平你真的不想开口要求重照的话。」要个照片而已，很正常，也可以避免让松田阵平提出重照后被追问原因的彆扭。 「……」 松田阵平怎么想怎么彆扭，不过就是几张照片罢了，现在樱井苍的身体状况比起以前可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之前那么差的状况都能撑过去了，现在活蹦乱跳的还能和他们一起在警校胡闹打架和参与重装训练，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可虽这么想，但内心縈绕的不安却仍旧难以抹去，他烦躁的放下手机，拿起饮料大口大口的灌下，直至见底才放下杯子抹了抹嘴。 「先不说这个，他们俩个怎么那么慢？不是去拿个东西而已，到现在也超过一个小时了吧？」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我打电话问问吧。」萩原研二这才意识到时间，拿起手机才要拨出，却听见急促的警消声由远而近，将周遭包围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态，警消人员井然有序且迅速的散佈在周遭，就连警用直升机也盘旋在百货公司上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周围警方封锁住百货公司各入口，驱赶周遭的民眾，不祥的预感渐渐攀升。 「过去看看吧。」 身边是虽然惊慌无措却仍然在员警的指示下井然有序撤离的民眾，他们则是不顾阻拦与被疏散的民眾错身而过，朝着百货公司不断前行。 周遭的道路完全被警戒线封锁，耳边是警笛急促的鸣音、上空是直升机不断广播要民眾配合警方的指示撤离的声响，而他们胸口传来的则是只有他们才能感受到的，急促不安的心跳声。 「你们两个，不能过去！」 两人想趁着警方不注意时穿过警戒线，却被眼疾手快的员警拦住。 「我们的朋友还在里面！」几番尝试都无法衝过，被拦下的松田阵平心急如焚的大吼，而一边的萩原研二不停地拨打进入百货公司到现在都没出来的樱井苍的手机，对面却始终无人接听。 「什…！？」警方先是吃惊的瞪大双眼，随后又迅速恢復镇定。「总之，这里现在不能进去，你们的朋友我们会负责救援，先听从警方的指示离开这里，这里现在非常危险！」 固执地警方，以及不退让的松田阵平僵持不下，萩原研二察觉到这边的事态，暂停拨打电话的动作，一手握住松田阵平的肩膀，一边抬头看着眼前的警官。 「那最少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吧？」 「……」眼前的警察迟疑了会儿，看着不肯退让的两人，叹了口气才又开口。「百货公司里被人放了炸弹，警方正在交涉，在交涉完成前都有可能会爆炸。」 「……什么？」 终章_荼蘼花开(2) 两人难掩震惊，员警虽然不愿，但也清楚这种事很快就会吸引了媒体记者前来，就算不说也会经由其他管道得知，而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不让他们硬是要闯，所以便挑了些简单的字眼和能透漏的讯息给两人。 员警也没有继续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将得到消息后的两人强势驱离。清楚警察已经对他们上心，所以知道再怎样也不能趁机溜进去的萩原研二当机立断拉着松田阵平离开。 「喂，萩原！」 松田阵平抗议挣扎着想要挣脱，可萩原研二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便让他惊愕的停下动作。 萩原研二的手机正有电话进来，来电人正是樱井苍。 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手机，松田阵平按下接听键，而一旁的萩原研二知道好友的不安，对于他粗鲁的动作也不介意，拉过对方的手直接按下了扩音键。 「喂苍，你怎么样？还好吗？你还在百货公司里面？」 难以控制的音量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让电话另一头的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先笑了出来。 『是松田啊，问这么多是要我先回答哪个？』低沉悦耳的嗓音，如同被春日暖阳融化的雪，带着沁凉却不刺骨的舒适温度流淌过耳畔。 一点也不惊讶会是他接电话。 无论何时，他总是如此，不管身处多么险恶的环境，都是如此镇定泰然，如此让人安心。 可此时此刻，他的声音隔着电话，带着电流的嗓音听起来却有那么些失真。 『别担心，我还好。看你这样的反应你们应该知道了……我的确还在百货公司里面。』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两人的呼吸一滞。 『幸好今天是平日，百货公司的人没有想像中多，但也不少了。』 「苍……」 松田嗓音乾涩，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既然会有这种反应，就代表大概知道这边的情况。我就简单说了，有人在百货公司里放了炸弹，挟持了整栋百货公司，目的应该是为了报復以及威胁才会有这次的行动。 『歹徒要求这间百货公司的主人承认和警方掛勾，数次掩盖儿子屡次犯下的罪刑，而之前似乎杀了人，为了逃避罪责找了人顶替，歹徒要求真正的杀人犯道歉并认罪伏法，否则就直接炸毁整栋百货公──』 「苍！」 他淡定自若地说着现在的情况，松田阵平却再也听不下去，扬声打断他的话。 『怎么了，松田？』 「你还问怎么了！为什么还能这么事不关己的说这些！」 电话另一头先是一愣，随即传来对方的轻笑声，『不然歇斯底里的大闹吗？你也知道大闹只会适得其反吧？』 松田阵平一噎，他想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鯁住一般，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樱井苍说的是事实，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不过，某部分你说错了，不是事不关己。』手机中再度传来樱井苍的声音，而同时间，他们又听见了旁边传来了他们熟悉的声音。 是文月晶。 「樱井，你们人到底在哪里？」萩原研二敏感的察觉到不对。 『我们被隔离开来了。』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平稳的不像被害者。『他们将晶带走，并在眾目睽睽下告诉晶，如果害怕被炸死，可以按下那个按钮，只要按了，她待的房间的定时炸弹就会重新倒数计时，而其他被放了炸弹的地方则会随机爆炸。是女人同时又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受的了炸弹在眼前倒数计时，他们应该是想利用人质崩溃的心理来逼迫警方动作，要警方在这其中做选择，看是要让一个杀人犯认罪伏法，还是选择让手握着广大民眾的性命的女孩在备受炸弹炸死的威胁中度过这一分一秒。』 「听你这样说，应该只有小晶被隔离，那你怎么又说你们？你不会……」 『我当然会。我趁机溜走了，好巧不巧我那时候正巧在厕所。』 嗓音愉悦的彷彿抽中了什么大奖，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怔，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樱井苍又续道：『总之，依照晶的个性很有可能会牺牲自己不按下控制器，他们既然要逼警方做出选择，就必须要有个人能够松动警方的底线，但我不想被动等待，等待日本警方的天秤倾向晶，所以这个刽子手我来当。』 「……」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当警察，毕竟，我做不到为了公眾的利益牺牲。』 ──我的第一选择永远是晶。 他们想起了从再相遇之后，他一直以来以言语、以行动来表示的事实。 如果不先下手，那么，他们就只能任由人宰割。 樱井苍永远不会让文月晶多煎熬一分一秒，只要能用最快速度解决，他都会选择那条不管是否荆棘满布的道路。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请你们先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吧。』樱井苍的嗓音接着传来，而他的要求让两人难以理解。 「怎么了？」 『当然是要有助于专心啊。』 「小樱井，难道你──」 『就是那个难道。』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平静嗓音，打断了萩原研二的话。『我也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本想再接续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松田阵平直接被萩原研二一手抓住，快步的往人群少且光线充足的地方走去，只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帮助樱井苍。 终章_荼蘼花开(3) 在他们快步奔跑的时候，樱井苍又继续开口了。 『我只能拆掉面板，其他的我完全不懂，虽然也可以在网路上找类似构造的炸弹拆解方式，但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员比较好。』 二人无法做出回应，不知道是因为樱井苍的话，还是他们急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停下。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要相信自己的技术，我都不担心了，你们就别多想了。不过，就算真的不幸被炸死也不会怪你们的。』 明明不在面前，可樱井苍知他们甚深，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也能猜到他们现在大概是怎样的表情以及心态。 「喂樱井！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松田阵平的声音略微颤抖。 他们没有人否认樱井苍的话，只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虽然走上警察这条道路，对背负他人性命这件事已经有所觉悟，可他们没想到，第一个压在身上的重量会来自于身边最亲暱的友人。 那个重量，大到几乎让他们难以承受的地步，可却无法置之不理。 『开玩笑的。但若真有那个时候，你们可不要乱来啊。』 「樱井！」这次出声的是萩原研二，他难得的板起脸，就算对方看不到也一样。 另一头传来轻笑声，然后樱井苍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而当他们停下来时，电话早就被转成视讯，他们的手机萤幕上头显示着一枚正在倒数计时的炸弹。 〔22分57秒〕 炸弹已经被拆开面板，露出里头复杂的线路。 手机似乎交给了文月晶拿着，影像微微的颤动，似乎正表达着拿着手机的人紧张的心情，但还在可视范围之内。 樱井苍轻声安抚女孩的声音同时透过电话传递过来，让听着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 现在，没有时间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后，便由松田阵平开口指导如何拆弹。 樱井苍身边没有适合的拆弹工具，有的只有瑞士刀，但在这种情况下，有总比没有好。 指导过程很顺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萤幕指导，让松田阵平的内心深处一直縈绕着不安，但在这种时候心急是大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樱井苍一直以来都想保护文月晶，这是无法撼动的事实和誓言，他们都很清楚。 而文月晶现在就在他身边，他就算不顾自己，也会顾虑到文月晶。 所以虽然这样想可能太过份，但幸好这个时候文月晶在他身边，让他不至于会放弃生命。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过分温柔的傢伙，也只有在文月晶身边，才会展现较为自私的那一面。 毕竟，他看重文月晶的心情大于自身性命，所以在文月晶身边，他们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樱井苍会乱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手机两端传来的除了松田阵平低沉且镇定的嗓音外，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 就只差一点点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时光的流逝下，不断的这样说服自己。 「好，就剩几条线了，接下来只要照着顺序割断剩下的线路，那个炸弹就会彻底失去作用。」几滴冷汗渍额际滑落，虽然不是亲自动手，但远端指导一个从没碰过炸弹的新手还是让他不敢轻忽。 〔7分15秒〕 『不愧是你。』 「哼，那当然，这种炸弹我只──」 『只需要三分鐘。』 「只需要三分鐘。」 身边和电话另一端同时传来打趣地抢话，让松田阵平到口的话就卡在喉咙，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几人同时笑了，就连一旁举着手机负责视讯通话的文月晶也终于发自内心的笑开。 縈绕在身处二地的四人身边的紧张感，随着这短暂的笑语而消散。 『晶，再撑一下就带你回家吃烤肉。』 『好。』 始终提起的心微微落了下来，深吸了口气的松田阵平才要开口继续指导割断剩馀线路的顺序，眼前画面一闪，让他惊愕的瞪大眼。 他甚至还来不及开口，紧盯着的画面陡然一抖。 随着坠落的声音，画面彻底变得漆黑。 突然的状况让二人愣在原地，萩原研二很快地回过神不断大吼，尚未被切断的通话却没有传来他们殷切期盼的回应。 松田阵平的呼吸在那瞬间彷彿停止了。 耳边明明是萩原研二嘶哑着大喊的声音，可他却恍若未闻。 『晶，快跑！』 手机最后传来的，是樱井苍的大吼，以及仓皇的脚步声。 再然后，通讯被彻底切断。 同时间，他们也听见了那衝天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滚滚浓烟以及远处传来的，听不真切的尖叫声。 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在那一瞬间。 握着手机的松田阵平浑身不住地颤抖，木然僵硬的转动头，看往传来爆炸声响的所在，身边的萩原研二瞪大双眼怔忡的看着百货公司的方向，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周遭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掩盖，什么声音都传递不到，只有眼前的画面在空洞的两双眼眸注视下无情的转换。 心跳一下一下的激烈跳动，可身躯就像随着心脏每一次跳动，失速的往下坠落。 它就这样縈绕在周遭，既残酷、又无情的鞭笞着他们。 试图想要大口喘气，可事实却像一颗沉甸甸的大石，不留馀地的压在心口，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樱井……樱井──！」 撕心裂肺地呼喊声响彻云霄，随即破碎消散于空中。 彷彿最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存在过。 终章_荼蘼花开(4) [] 降谷零、诸伏景光、伊达航以及文月秋叶在百货公司爆炸过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来自松田阵平以及萩原研二的消息。 起初几人并不相信，可却还是丢下手上的东西纷纷赶往他们的所在地。 不过是去买点备用食材罢了，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 在到达现场前，他们不断否定着那个消息，并期许着那只是一个无聊玩笑。 纵然他们都清楚，虽然一直以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喜欢捉弄同期，可他们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几人抵达后，爆炸过后的建筑物飘散出的味道以及散落的粉末、残骸，以及两人的面部表情、态度，都在诉说着这件残酷的事实。 看着两人麻木的表情，降谷零想开口问些什么，可他发现，面对两人惨白的神色，自己也跟着浑身冰冷。 就连张开的唇，歙动了好半晌都吐不出半个音节。 「这个玩笑不好笑，松田。」过了好半晌，降谷零才勉强稳住颤抖，嗓音沙哑乾涩的开口。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没有回答，而松田阵平的脸色在那瞬间似乎更苍白了。 伊达航很想笑着拍着两位同期的肩膀，提醒他们拿同期的生命开玩笑太过火了，这次就不跟他们计较这样的话，可看着两人的表情，他就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般哽住，什么也无法表达。 文月秋叶困难的转动了眼球，视线在前方几人身上停留了半晌，又看了不远处仍旧冒着黑烟的建筑物，麻木的从口袋拿出手机，机械式的拨了电话出去。 可无论是文月晶还是樱井苍，都没有回应，有的只是冰冷的机械语音。 她茫然的不断重拨，就像被植入固定命令的机械，死板、僵硬的重复相同的动作。 「喂，你们说话啊！松田、萩原！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他们躲在哪里，叫他们出来！」 像是忍受不了这种冰冷的氛围，也像是要否定一切，降谷零一把抓过松田阵平的领口，扬高声音的质问，彷彿这样就可以打碎这场残酷的现实，从恶梦中清醒过来。 松田阵平看着面前脸色堪比白纸的降谷零，难得的没有挣扎，只是微微垂下头默不作声，只有握紧的拳头那泛白的指节，表达着他正承受着难以消化的折磨。 「zero……」诸伏景光来到降谷零身边，动作轻柔的将手放在对方的肩上，无声地安抚着对方。目光则是带着希冀和询问地落在萩原研二身上，期许着对方像往常一样，告诉他们说这只是个玩笑。 可萩原研二没有表情的面容和像是逃避般挪开的目光，却让他的期待落空。 诸伏景光僵硬的挪开视线，观察着四周。 也许……等一下樱井苍会从某个地方跳出来，宣告着这只是一场玩笑，而他身后则是一脸无奈和歉意的文月晶。 诸伏景光是这样想的，可他看着周遭的景色，却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就连刚刚过来的道路也安静的不可思议。 心脏彷彿从高空坠落，那失重感让他难以忍受，又觉得好似体会过。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目送樱井苍离去的日子。 那天……也是个晴天。 几人站在原地试图消化这项事实，而看着降谷零失控的伊达航也在此时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远方的景色，不用靠近也知道那边的情况会有多严峻，他们就算想问，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问出什么，更别提他们现在什么身份都不是，所以他打了鬼塚教官的电话，试图从教官那找寻突破口，毕竟比起刚毕业的他们几个，还是鬼塚教官这样和警方有着联系的人更有人脉。 同时也期望着教官能够打听到事实和现况，让他们知道，究竟在他们分开的这两个多小时内，他们的同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很快便被接听，听见事情始末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应下，在问了他们的位置后便掛断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听到消息的鬼塚八藏便来到现场，很快的就找到了他们。 看着几位在沉默中崩溃的学生，鬼塚八藏总是严肃的脸庞也不知是否因为接到噩耗，此刻看上去更加让人难以亲近，但他还是顾虑着这几位上午才见过，才从学校毕业，准备展翅翱翔的学生们的心情，试图和缓着声音，告诉他们不久前发生的事件。 事件大概就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从樱井苍那里听来的差不了多少。 事件起因是距离现在约一年前发生的一件兇杀案，凶杀案的兇手在警方的搜查后逮捕归案，本该落幕的案件如今却牵扯出了其他问题。 被逮捕的兇手父亲患病，该疾病需要耗费大量金钱，但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钱，庞大的医药费让该家庭陷入困境，而就在此时，儿子被人找上，说是只要代替真正的犯人被捕，就会支付父亲的医药费。 救父心切的儿子走投无路下答应了要求，在偽造了不在场证明以及所有证据，双方在套好话之后，由真正的犯人那方势力主导，诱引警方逮捕了罹病父亲的儿子。 儿子因杀人被逮捕，该父亲大受打击，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去杀人，但因为证据充足，让该父亲哑口无言。 而在被逮捕之后，医院说是有名善心人士愿意负责他的疾病所有费用，让该父亲起了疑心。 他对于突如其来的善心抱着怀疑，后来在偶然的机会下，该名父亲知道了儿子为了自己的医药费认下了不是自己所犯下的杀人罪，不死心委託侦探后，他才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前因后果。 一名在商界有着一定影响力的人物，那人的儿子作奸犯科，却因为父亲和在警界上层的人物有着不浅的交情，所以将一切罪责给掩盖，警方知晓那人有多么十恶不赦，却碍于上层压力只能被迫视而不见，但那起凶杀案导致事情隐约有失控的可能，便作主找了个人顶替犯下杀人罪的儿子。 而这件事情的始末被该名父亲知道，父亲便策划了这起爆炸案。要求这间百货公司的主人承认和警方掛勾，且数次掩盖儿子屡次犯下的罪刑，同时为了逃避罪责找了人顶替。 他要的很简单，就是真正的杀人犯道歉并认罪伏法，否则就直接炸毁整栋百货公司。 在那个时间点，那个逃避罪刑的儿子也被绑架，关在另一处，该处建筑物诸多地方都被设置了遥控的炸弹，该炸弹的引爆器则握在一个无辜人质的手上，虽然有多个按钮，但根据初步调查显示，不管按哪个，都会是该处炸弹引爆，只是差别是关押真正犯人的房间或是支撑建筑物的梁柱爆炸而已。 而无论是哪边爆炸，都会在警方及消防人员赶来之前全数被引爆，因为该处的炸弹是连锁的，所以若他们坚持不认罪，那么就会是死局。 从一开始该名计画一切的父亲就是想要真正的犯人得到惩罚，活在不知道哪个时候，身边的哪个炸弹会被引爆，又或者是自己会因为炸弹被引爆而导致自己被建筑物给压死的恐惧中。 若是百货公司负责人选择让儿子认罪伏法，便还有活着的一线生机。 鬼塚教官也打听到了那个被迫在自己与他人性命中抉择的是个女孩，可因为现场凌乱并不清楚对方的身分，警方目前还在调阅尚可使用的监视器，好找出那位被带走的人，以釐清无辜牺牲者的身分。 虽然从电话中大概知道了那名人质是谁，但警方在确认身分这一部份并不会只听片面之词，纵然他清楚面前的学生们是不会说谎的。 至于百货公司的炸弹为何会突然爆炸，因为才刚发生没多久，只知道对方是在交涉途中突然引爆，其馀调查还不充足，再加上犯人也尚未逮捕归案，现阶段所知道的所有讯息不过是犯人通过电话与警方交涉的内容。 虽有尚未釐清的疑点，但这也是鬼塚八藏目前能够得知的概况。 但这些又怎么够？他们想知道的爆炸原因没有得到解答。 毕竟，从头到尾指导拆弹的松田阵平以及一旁的萩原研二亲眼看见炸弹是在最后只剩七分鐘的时候，突然跳到了七秒。 若是指示出错或是樱井苍剪错线那不可能还会倒数，一定是犯人那边做了什么。 可就算再怎么想知道为何对方在时间还没到之前就提前引爆炸弹的原因，他们也知道现阶段根本无法得到任何答案。 他们唯一知道的，仅只有在那七秒的时间，他们只能无能为力的听着属于他们最后的声音，同时也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短短七秒鐘。 而听见的，也只有友人期望重视的家人赶紧逃离的最后声音。 一切都是那样突然。 二人的死亡来的太快太匆忙，他们根本来不及为死亡做准备。 人生在世，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生老病死，而他们的工作也是高危险的工作，随时都可能丧命，可谁都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们甚至才刚毕业，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而那名少女，还来不及享受她应该享受的人生，却在一场夺命烟火下香消玉殞。 他们明明还在毕业典礼上相互打闹，留下会被嘲笑一辈子的照片，可谁也没想到这一辈子会这么短。 直到告别式的那天，他们依然难以接受这既定的事实。 两名重要友人，死在一场荒唐烟火下，薄薄的死亡证明书，划了阴与阳的距离，也隔绝了一切能够感受到的温度。 终章_荼蘼花开(5) [] 太阳悬在天际，许是过了中午，阳光虽耀眼却不炙热。 伊达航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不受控制的又恍惚了那么瞬间。 那天……也是这样好的天气。 一望无际的湛蓝，与阳光下的樱井苍的眼睛，是那么的相似。 无法克制的，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才约定好就算开始工作、就算在不同的地方，也一定要找时间相聚，可他的好友却死在了一个和现在相同晴朗天气下的一场白日烟火中，就在订下约定的那天。 他的手机相簿甚至只要一打开，就能看见那天几人留存的照片，明明就近在眼前，可对方已经去了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是几人之中最快接受好友死亡事实的人，可接受归接受，却不代表他完全不痛苦。 他没有其他四人或是文月秋叶和樱井苍、文月晶二人相处来的久，可这半年以来，时间虽一眨眼就过去，短却弥足珍贵的这段时间，每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每个再琐碎的回忆，都是赋有重量的。 被鬼塚教官任命为班长时，他也尽责的做着班长该做的事情，他知道班上有几个人难以让人省心，可樱井苍明明是最让人放心的，可同时却是让他印象最为深刻且放不下的。 他总是掛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和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他曾以为他如同外表给人的感觉温文儒雅，可实际上却疏离至极，偶尔还会从对方眼中察觉那一闪而逝的阴翳。 他想要靠近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却总是像隔了一片迷雾般难以捉摸。 但随着时间过去，以及和其他人的努力不懈下，他们发现了樱井苍身上背负了许多。 可自始至终，樱井苍都未曾失去自己的真心，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甚至能为达目不择手段，可却会选择能够保全多数的那个答案。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警察，就像他父亲一样，身材纤细，可却比任何人都来的坚毅、高大。 他憧憬着曾经的父亲，虽然中间有过长时间的误会，但好在解开了心结。而樱井苍虽然年龄和他相当，却总是给他一个老父亲的感觉，这点也从其他人聊起樱井苍时得到证实，虽然同年纪，却在和樱井苍相处的过程中总有种被长辈看顾的感觉，总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想要依靠。 明明他几乎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一直守护在羽翼下的女孩，可却还是以其他方式表达他的关心。 明明可以更狠心的推开他们，可他却始终没有那样做。 始终，温柔地让人心痛。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外表来的柔弱，面对牵涉到重要的人，更是强大的不可思议。 他怎么样都没想过，守护他人时显得那样无所不能的男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甚至，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而自己都如此了，那两个人铁定更加难受。 自己错过了好友最后的声音，可直面了好友的死亡的他们，想必更加自责和愧疚。 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毕竟他清楚知道，现在什么样的慰问及安抚都只是徒劳。 他现在能给的，也仅仅只有陪伴，和阻止他们做出樱井苍不会想看见的傻事。 [] 萩原研二一直以来都会抽菸，只是几乎不曾在同期面前抽，可自那天过后，只要碰见他，几乎都能看到他手上拿着菸。他的菸癮似乎翻了好几倍，虽然面上冷静，可其他人都知道，他的内心绝对没有外表那般风平浪静，每每点菸的手都颤抖几乎要拿不住菸。 他和松田阵平都决定要去爆裂物处理班，也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因为这份工作随时死在炸弹下，可他却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好友最先被炸弹炸死。 死亡的当下会痛吗？是什么感受？小樱井他是不是后悔挣扎那么一下下？若是按下按钮，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身为警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这样的念头却一直压迫着他，彷彿这样，彷彿……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他的好友就会不会这样惨死。 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若碰上的是自己也就算了，可偏偏碰上的是自己生命中数一数二重要的朋友，他能怎么办？ 他想救好友，可他救不了，他知道一同看着视讯的松田阵平也许比他更痛苦，但他却无法抑制这样的想法。 曾经他阻止了樱井苍对女学生报仇的行为，也阻止了他打死犯人的举动，可现在他才终于体会为何樱井苍会如此失控，原来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太过天真。 之所以能够那么冠冕堂皇，都只因不是当事者。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他几乎无法压抑那种想法。 曾经大义凛然的理由现在看来都是如此可笑，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想着那不可能发生的「也许」。 只要一个人独处，都会有这样的念头，宛若执念般，紧紧的纠缠着他。 若是樱井苍不要老实拆弹，乖乖地等炸弹倒数计时，然后按下按钮让另一处的炸弹爆炸就好了，他们也许就不会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可他怎么能这么想？ 那个是樱井苍做出的选择…… 但要是他后悔了呢？ 明明他说过第一选择永远是晶，可却还是选择了拆弹…… 明明那七秒他可以选择按下按钮，可却没有这样做。 他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表面装得比任何人都来的冷酷，心却比谁都还要柔软。 矛盾的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相互拉扯，萩原研二紧紧握着拳，压抑着心中如同熔岩般滚烫涌出的恶意，他感到自己的理智岌岌可危，彷彿只要再稍加刺激就会爆发。 那些负面情绪如同燎原大火，顺着身躯的血液，灼伤了他的身体每一处，包含思维。 他用力闭上双眼，握紧的拳头狠狠往桌子上捶打，木製桌因他的动作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他颤抖着手，拼命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压抑住那些几乎要将它淹没的可怕想法，最后才又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人无奈的笑容。 晦暗的紫色双眸在接触到那张照片时，陡然一缩。 『──可不要乱来啊。』 相片中的那个人，彷彿又再重复了一次记忆中透过电话传递而来的那句话。 萩原研二眼中的冷意在那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只馀一片惆悵。 桌上摆放着一叠相片，因为刚才他不断敲击桌子所以照片显得有些凌乱，但那些照片他很清楚来歷。 那是毕业那天，他们在校内打闹时无意间拍下的照片，因为同一天发生太多事，他几乎忘了这些照片的存在。 是姊姊啊…… 他的姊姊萩原千速知道了他们毕业的那天，也是好友离世的日子，没有过多安慰，从工作单位请假回来陪着自己，也许是发现了存在手机中的照片，所以帮忙拿去洗出来了。 看着照片中的樱井苍，那双眉眼纵然无可奈何却满是对他们的纵容，明明可以拒绝的却还是答应了他们所有要求。 这样，要他怎么办？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下？怎么可能不做任何事？ 这要他……怎么接受这一切？ [] 松田阵平面色木然的将自己深深埋入在属于樱井苍屋子中的那张他常坐的单人沙发中。 因为他们即将入职，所以在毕业前和其他同期一同订製了西装，虽然去的地方有所不同，但那就像是一个约定，所以即便同期中有人暂时用不上，但还是一起订了。 与他人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西装顏色以及其他替换用的西装都在百货公司爆炸事件过后改成了黑色，再也没有其他顏色，彷彿无言的哀悼和誓言。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樱井苍的每一句话，也记得他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地说了句不让他们做傻事。 那时的他看不到樱井苍的表情，但光从语气就能够想像出对方无奈轻笑的模样。 一直以来，都是那个义无反顾，既温柔又可靠的存在。 无论是小时候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又或是其他人，樱井苍都是一个最无可挑剔的守护者。 同时也是他除了萩原研二外，最不想失去的人。纵然他一直都想把他们都推开，可却始终没有这样做，默许他们靠近。 这要他怎么嚥的下这口气？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又怎么能轻易放下？ 那是鲜活的生命，那是他无法取代、珍惜的朋友，无论犯人有什么样的原因，都不是让他们惨死的理由。 所以，他发誓要为好友报仇，也为了那个喊他松田哥哥的女孩，要找到那个幕后策划一切的人。 ──但若真有那个时候，你们可不要乱来啊。 好友最后的话语不断回盪在脑内，就像漂泊在大海中的船隻唯一的锚，坚定又不容抗拒的克制着他的衝动。 他清楚知道樱井苍不希望他们报仇，也清楚明白为什么樱井苍会这么说。 背负着仇恨活下去，其实比任何事都来的痛苦。 一直以来，他都和其他人一样看着樱井苍，所以也看得出来，樱井苍感受到的，无法言喻的痛楚。 樱井苍也许就是背负着这样的仇恨活到现在，一直以来都恨着那些欺凌女孩的犯人。 无论是七年前的霸凌事件、五年前的自卫杀人，又或者是前些时间……试图加害于女孩的那个案件。 因为知道有多痛苦，樱井苍才这样说。 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感受到和他一样的痛苦。 可若不这样做，又怎么能够让他消气？他们本不该死亡，他们还有大好未来在等着他们。 他们明明很努力了，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努力，可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的人生也不能说一帆风顺，可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他，以及那个女孩？ 樱井苍做错了什么？他不像自己暴躁易怒、衝动不懂拐弯，虽然毒舌又彆扭，但却是个冷静且克制，各方面能力都极为优秀的人，那些缺点掩盖不了他体贴的一面。 文月晶又做错了什么？自始自终，无论是听樱井苍及文月秋叶透漏的过去，还是经由相处所认识的她，都是坚强又温柔的，就算自己再难受，也不希望他人担心，温柔的过份。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为什么这样的他……要遭遇这种事？ 同样的，他也一样埋怨这样的樱井苍。 他明明是那种认定一件事就不会回头的人啊。 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为什么明明是那么重视身边人的安全，可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可不管他怎么询问，都得不到答案了。 那个能够给他答案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抱歉，就只有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他喃喃自语，像是说给旁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既坚定、又不容否定。 他会找出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他还想要多沉淀一会儿，否则，他怕自己会衝动的做出什么事。 对那些警察。 毕竟，自那天过后，他们再也打听不到相关消息。 而一直以来都对警察信任感极低的他，脑海总是充斥着那个负面想法。 百货公司爆炸的那天，也许就是因为警方交涉不当，才导致犯人提前引爆所有炸弹……这样的想法。 终章_荼蘼花开(6) - 完 [] 诸伏景光静静的做着料理，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他虽平静地接手大家的三餐，可略显惆悵的面容掩不住那难以平復的心情。 日本丧礼极为讲究，虽然有禁忌，但那些都难不倒诸伏景光，但因为容易出神，所以料理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做出了比平时还要多的量。而做的，都是樱井苍或文月晶曾经夸讚说好吃，也曾多吃几口的菜餚。 其他人都看在眼底，可都没说破，只是捧场的将全部都扫进肚子里，贴心的不像平常的他们。 明明大家都很难过，却有默契地装作没事，体贴着彼此的失常。 他清楚记得，樱井苍和文月晶都不挑食，做什么吃什么，但偶尔碰上喜爱吃的，樱井苍总是会吃得比较慢或是留到最后才品尝，而文月晶则是会悄悄来询问食谱，久而久之他就能够掌握他们的口味，也能给樱井苍多添一些喜欢的料理，或是将女孩喜欢的菜餚食谱详细地写下。 也是因为如此，樱井苍常常调侃他是位称职的家庭煮夫，谁之后和他共组家庭一定会很有口福。 可他又不是只会煮给家人吃，只要大家想，他都可以帮忙做的。 只是……那个说出这句话的人，却再也没机会嚐了。 他曾经在一个晚上失去了庇护自己父母，却没想过会再失去这样一个有意无意间，守护自己的好友。 甚至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失去一个在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存在的实感，不真实的彷彿一切是场梦境。 他曾恐惧和幼驯染进入公安工作后，可能会因为卧底工作失去好友，可却没有想过他甚至还来不及到职，就先失去了那静静守护着他们的背影。 而那个女孩，甚至还没有走出学校，还没踏入更广阔的世界、没有看过色彩更鲜艷的风景、没有和各式各样的人接触、也没有体会过其他更加有趣的事物…… 她的童年，几乎是在各种恶意下度过的，她依然对这个世界抱持着乐观的态度，可…… 怎么会就这样死去呢？ 事后从松田和萩原那听到始末，诸伏景光难受之时，不免觉得好笑又讽刺。 曾经的樱井苍说过自己太过温柔，可真正温柔的明明是他们啊。 明明可以选择自私的按下按钮，可他们都没有这样做。 不然，也不会这样死去了。 他不会沉浸在悲伤之中，但那不代表他不在意。 只是他更加清楚自己现在必须要做的是什么，他要和其他人一同调查那场爆炸案的真相。 毕竟在事发的隔天，他和降谷零就知道了，牵涉其中的，不是只有报仇这样单纯的理由。 也许理由的确仅仅是要揭开事实真相，可在背后，却有着其他的手在操弄着。 想起前几日的那场爆炸案，恍惚间他似乎又闻到了焦臭味，在那瞬间他还以为他来到了那个爆炸大楼的附近。 那时再接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电话后，他们所有人都立刻赶到现场。 虽距离爆炸的大楼还有些距离，可那混合着化学药剂、各种物品烧毁的味道以及瀰漫在周围的粉尘还是提醒着他们不久前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高温…… 等等，高温？ 诸伏景光这才回神，手忙脚乱的关掉了炉火。 看着锅中焦掉底部的食物，诸伏景光无奈苦笑，将做坏的料理处理掉后，索性暂时先休息一下。 无论是身还是心。 [] 降谷零一直以来都没有实感。 他站在属于樱井苍的住处里，看着四周从最初显得冷漠的家，到现在因为他们时不时的突袭才终于显得有些人气的家里，浑浑噩噩的。 曾经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可上天眷顾，樱井苍不但恢復健康，还和他们重逢，美好的宛如一场梦。 樱井苍一如既往，看上去稳重温柔，对待外人疏离有礼进退有度，可实际上却爱捉弄人，偶尔会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可靠的，似乎在那漫长的时光中，都没有改变过。 可他却失去了重视的友人，以及喜欢的女孩。 明明他是那么想紧紧抓住他们。 他无法置信，曾和诸伏景光一同想要去找承办这件事的警方，可却被暗示了这件事情有公安插手。 承办这件事的人主要是搜查一课，可却在事发后没多久转交给公安处理。 那就代表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 日本警察和公安，虽然在一般人认知下都被统一为警察，可却有诸多不同处。 而被这样暗示，降谷零也知道现阶段是什么也不能做了。 但要他怎么能够置身事外，那不是别人，而是他重要的朋友，还有放在心上的女孩，怎么能够就这样结束？ 他还记得和好友重逢时的喜悦、对方可能不认得自己的惆悵、被推开时的难受、知晓好友背负的过去时感到的痛楚。 那些鲜明的记忆，无论好的坏的、喜悦的悲伤的、欢愉的痛苦的，都想要和彼此一起体会，可现在都没有了，一切结束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里。 他不希望再如同曾经那般，与好友的回忆褪色在流逝的时光，可谁能比的过时间？时间向来是平等的，他给予每个人的时间流速都是一样的，却也是残酷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时间不断向前走，一点缅怀的馀地都不给。 人是经验的动物，有过经验，再经歷过会比较容易接受。 但这种事情要怎样才能接受？怎样才能够不在乎？每次的失去都是不同的意义，先给予在掠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予来的好。 可他后悔吗？怎么可能。 与樱井苍的相遇、再遇都是难以割捨的美好回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可命运却逼着他再度体会到失去好友是什么样的感受，也同时让他失去了那个让他无比心疼且心动的女孩。 与她的相识是樱井苍带来的缘分，曾以为的兄妹之情在相处下慢慢变质，他并不排斥，虽然挣扎过，但还是欣然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 从第一次的相遇，到中间的相识、相知，到最后他衝动告白，得到了女孩不是排斥、也不是惊吓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也许自己不是没有机会。 毕业典礼结束时，女孩曾经拉住他的衣角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那双真挚的双眸中透露出的信息，让他知道，女孩即将要说的话会是极为特别的话，会是改变彼此关係的一番话，但却被其他人给打断了。 看着女孩那时候通红着的脸，他想也许是告白的回覆，被同期打断时虽然失落，却也同时因期待感到心跳加速。 虽遗憾，可看着女孩紧握着的手，以及虽然掩在衣物下，却还是看的见的，他赠与对方的项鍊，他又觉得那个时候没有听见也没关係。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还有很多以后，也许会在一个不那么浪漫的地方，也许会在一个没有意识到的时刻，也许……他会再找个一个适合的时间地点，再对女孩告白一次。 告诉女孩……告诉文月晶，他喜欢她，喜欢有她在身边，希望在往后的日子中，他的生命里，能够有她的陪伴。 他不后悔当初对她告白，但总会在事后想着如果可以选一个更好的时机告白会更好。 可谁知道，他不仅再也听不见女孩的答覆，就连他想要再度传递自己的感情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不仅失去珍贵的朋友，也同时失去了那个女孩。 [] 因为樱井苍的家属联络不上，所以是他们五个人和文月秋叶处理了二人的丧事。 文月秋叶惨白着脸，从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后来的沉默不语，她像是机器人一般的走着丧礼流程，接受来自他人的慰问，机械式地做着最简略的回应。 一直以来，她的情绪都甚少外露，也仅仅只有在面对樱井苍和文月晶时，会牵动面部表情。 所以在外人看来，或许她与平常无异。就和以往一样对于外界的变化无动于衷，也因此受到旁人非议。 可她无所谓，对于他人怎么评价，她一点也不介意。 她介意的，只有那两个拋下她就此离去的人。 怎么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什么也没有留给她…… 她回想那天接到消息时，几乎不记得当下是什么感受，唯一记得的，是既黑暗又黏稠的情绪缓缓地自脚底攀附、缠绕。 她不禁埋怨樱井苍，怎么能够就这样留下她离开？还带走了文月晶？ 不禁想要恨樱井苍，恨他给了她希望，恨他在那漫长时光中让她爱上了他，恨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再也难以自血肉中抽离。 可却又捨不得，毕竟只有她知道，樱井苍的过去过的有多么痛苦。 在这陌生的世界，他们知道彼此的过去，也因为那些不能说的秘密，產生了相知相惜的心理。 他们都被文月晶拯救，都想守护文月晶，也携手不断度过了那些难熬的时刻。 她还记得，与文月晶说开后，他们虽然与过往保持的类似的相处模式，可却有什么事情隐晦且确实的改变了。 樱井苍曾说过，他骨子里是个很自私的人，对于喜欢的对象，会有偏执的佔有心理。 『不要在没有我的世界，活的幸福。』 她记不清楚樱井苍是什么时候和她说了这样的话，但她却不觉得怎样，毕竟生而为人，谁不是自私的呢？ 也只有文月晶那样傻的孩子，会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她大概也能够想像的到，在另一个世界的文月晶，会对拋下她离去而產生浓厚的歉意吧？ 毕竟文月晶就是那样的人，无论自己是否受伤，是否承受着难以估量的痛楚，都还是要先关心旁人。 而她……明明要保护好她的。 可到头来，她什么也守护不了。 这样的他们，偏偏死了。 轻飘飘的宛若一粒尘埃，随风飘散在不知名之处，看不到、触碰不到。 没有了文月晶，失去了樱井苍，要她怎么能够幸福？ 那句话像是诅咒、也像是枷锁，束缚着她、纠缠着她。 一连失去两人，她没有流泪，可通红的眼睛却表示了她的心情。 痛到了深处，就不痛了，也流不出泪了。 那两个曾经在他生命中那样鲜明的存在就这样彻底离开了。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天之后，她独自一人关在家里不吃不喝。若不是放心不下的五人同时闯入，也许文月秋叶会追随他们而去。 他们用着强势，让人不忍拒绝的温柔伸出手。 从最初的不耐、烦躁，到后来的妥协、好笑，她不禁想着真不愧是能够在樱井苍心上留下影子的人。 就是这样才让樱井苍难以捨下吧。 他们不顾她的意愿，陪她收拾着遗物，对他们也算了解的她知道拒绝不了便也放任他们了。 可承载着那么长时光的屋宇，又怎么能在一时半刻收拾齐全？ 最后，他们也只是帮着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将一切都恢復到原状，彷彿保持原样，那两个人就会突然用钥匙打开门，说一句「我回来了」。 纵然他们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直面炸弹，被炸的粉身碎骨，连残肢都找不到，就连下葬，也只能以生前的衣物替代。 他们捨弃了繁琐的传统流程，告别式之后，悵然若失的几人沉默地将物品放入墓中。仪式进行的缓慢，缓慢到足以让还活着的人能够认知到亡者的离去，却又以其他形式留在人世间。 最后留下来的六人沉默地站在墓前，也许有人说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说，文月秋叶从白天站到黑夜，彷彿只有她一个人的时间冻结在那个时刻，再也无法转动。 降谷零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诸伏景光阻止，几人沉默地陪伴，直到文月秋叶张开乾涩的嘴唇，用乾哑的嗓音请求他们离开。 「……抱歉……我……想单独陪着他们。」 一连失去两个家人的人的请求，他们怎么能够残忍拒绝？彼此交换了目光后，便一同沉默的离去。 可在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文月秋叶。 他们失去了她的下落。 那天过后，文月秋叶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一点痕跡都没留下。 如同那两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不见踪影。 ──《荼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