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蝴蝶》 第1章 [现代情感] 《深渊蝴蝶》作者:小涵仙【完结+番外】 简介: 【位高权重x柔弱钓系|港风|顶级豪门】 * 秦佳苒自知和谢琮月是云泥之别。 他是贵不可攀的顶豪世家继承人,是光风霁月的谢大公子,高高在上宛如神袛,是她不能动心思的人。而她,只是秦家上不得台面的三小姐。 没人会蠢到认为这两人有交集。 当然,也没人知道,那辆稳重的劳斯莱斯后座,温雅贵重的谢公子,会强势地握住女人的腰,清冷的面容隐忍克制,低声问一句: “那么秦小姐,勾引我是想要什么。” — 秦佳苒没有想过自己能成为摘月之人。和他情到浓时,京城落了雪,她留下一封分手信不告而别。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都传八风不动的谢大公子中了蛊,为找一个女人丢了半条命。 出租屋内没有点灯,男人在黑暗中静坐,指尖夹烟,一缕火光晕在他隽冷眉眼,听见楼道传来脚步声,他漫不经心抬头。 开门的刹那,秦佳苒嗅到一缕熟悉的淡茶香。她僵在原地,面色苍白下去,不敢看那瘦了许多的男人。 谢琮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火光晃动,倜傥的轮廓莫名危险。 他慢条斯理靠近,实则咄咄逼人,手指轻柔抚上她面颊,声音沉郁:“苒苒,就你这点胆儿,怎么敢玩我?” 秦佳苒很少见过谢琮月情绪外露。 他这样事事从容的男人也会被她逼急,失控地吻住她,恼羞成怒质问:“从前说喜欢我,是不是都在骗我?” “秦佳苒,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谢先生,蝴蝶的翅膀是飞不高的。 ——不用怕,我托着你。 * #极限极限拉扯#后期强取豪夺#年少邂逅久别重逢# #女主复仇线穿插其中# #点击收看:高高在上高傲老男人如何一步一步为爱发疯# * 【必看·阅读指南】 ·豪门狗血|双c|微群像|地位差|慢热|女21男29 ·顶级豪门文,内有大量纸醉金迷的氛围描写包括不限于各类奢侈品/珠宝/高定/私人飞机/游艇/各类晚宴/夸张到要死的豪宅/各种壕无人性的生活细节,烘托人设用,不喜勿入!!(会尽作者最大能力写得只有豪没有幼稚) ·男主老房子着火,高傲鬼,实则恋爱脑,轻微dom属性,他很有个性所以会被女主创(ps:男主戴的不是佛珠不是佛珠不是佛珠!!) ·女主被欺负导致性格复杂,非傻白甜,偶尔自卑,成长型女主。男主会一点点引导她自信。 ·心理描写很多,因为感情线主打拉扯,所以这两人会各种你进我退! ·有复仇线贯穿整个感情线 ·有副cp/正文中着墨不多,是串联剧情用 ·雷点多!不喜勿入。 * 阅读指南: (很重要,一定要看,嫌麻烦可以直接看第五点。) 1,双c,男29女21,八岁差。男主京城人,女主港岛人。 2,男强女弱,人物设定原因,导致男女主地位差很大,接受不了千万别看。 3,豪门狗血,微群像,会有副cp 4,男女主性格都不完美,是真不完美那种,具体就不多说了,怕剧透。 * 内容标签:都市,豪门世家,,天作之合,天之骄子,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佳苒;谢琮月┃配角:一大群┃其它: 一句话简介:拉他一步一步下神坛。 立意:生而自由,爱而无畏。 简评: 一场偶然邂逅,让年少的谢琮月和秦佳苒对彼此留下深刻印象。十二年之后,两人重逢,秦佳苒为了摆脱命运的囚笼,毅然决然向这位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发出信号,两人的命运再度纠缠。谢琮月在和秦佳苒的相处中逐渐从怜她,帮她到救赎她,爱她,而秦佳苒也借助谢琮月的力量完成了蜕变和复仇。但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可逾越,秦佳苒决定消失在他的世界,可她不知道的是,两人的爱情早已刻在彼此心底,无法抹去。 本文剧情跌宕起伏,文笔流畅,人物塑造鲜明,聚焦女性的成长和蜕变,用细腻的文笔讲述了女主从自卑到自信勇敢的转变,摆脱了命运的桎梏,彻底从深渊飞向蓝天,从此迎接全新的生活。 第1章雨夜 -01- 七点多,夜幕随着滚滚乌云一同低垂,很快,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港岛出现了罕见的大塞车。 载着秦佳苒的出租车被堵在高架桥上,耳边的雨声像惊雷,她害怕地抓紧裙摆,犹豫了好久,这才壮着胆子问:“叔叔...能不能开快一点...” 司机狂按了几下喇叭,不耐烦回道:“细妹仔,我都想快一点啦,你睇,路都塞死,我又唔系开火箭嘅。” 她今年刚满九岁,小小的人,平日里在大人跟前说话都不敢高声,哪里敢回嘴,只得扁了扁唇瓣,愁眉苦脸地盯着窗外。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哥哥能不能照顾好妈妈。 猩红的车尾灯连成一串,望不到尽头,堵了接近一个小时,司机终于把车停在目的地—— 这是一处破旧的城中村。 第2章 司机再次向她确认目的地。来这鬼地方?这细妹仔上车的地方可是港岛最有名的富人区。 “叔叔,给。”秦佳苒顾不上解释,从被雨水打湿的红色利是封里抽出几张纸币,塞到前座,然后迫不及待掰开车门。 风太大,车门被顶了回来。 她用劲推开,一道闪电在这时劈了下来,照亮她惨白的脸。下一秒,她跳下车去,毫不犹豫地扎进这个骇人的夜晚。 勇敢得让人诧异。 司机不过短暂愣住,人早已跑远。 “细妹仔!仲未找钱畀你!” ...... 城中村的排水系统是一直以来的老大难问题,当局嫌改造工程花费庞大,一直拖着,暴雨侵蚀下,整片区域成了湍急的汪洋。 秦佳苒灵活地穿梭在脏乱的缝隙里,拐进一条小巷,远远看见救护车和警车的闪灯划破晦瞑的夜,她心脏一搐,跌跌撞撞冲进人群,扑到一个中年女人身上,“阿姨!刚刚救护车是送的谁?” 那女人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哟!这不是秋梓家的妹子?” 女人是宋秋梓的同事,一年前,秦佳苒还没有被带去秦公馆时,她见过秦佳苒几面。 “妹子你赶紧,去天成医院,你妈在那呢!这鬼天气,自杀做什么哦!真是怪恐怖的....” “自杀?不可能....” 秦佳苒喃喃自语,神情恍惚,不小心踩到空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泥水飞溅至她的脸上,把她惊醒。 “妹子!小心!” 秦佳苒猛地推开那女人,拔腿就往大路上跑。她要找车,去天成医院。 暴雨天,的士是稀罕物。好不容易有辆车肯停下来,那大叔看了她一眼,没等她说话就一脚油门滑走。看着就像是给不起车费的主。 她看着车尾灯,不争气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往前跑,运动鞋积满了雨水,四肢百骸也仿佛积满了雨水,又酸又重。 街景模糊成片,红色行人灯像一滴视网膜上的蚊子血。 秦佳苒也不知跑到了哪里,直到几声焦急的喇叭刺进她耳朵,她猛地偏过头,眼睛被两簇闪烁的远光灯刺中。 那台立着飞天女神标的黑车陡然刹住,轮胎在雨中急促打转。 “嗞啦——” 秦佳苒猝不及防扑倒在地上,双手撑地,惊惶地看着这台不知从哪来的车。仿佛穿过雨夜,突然而至。 暴雨不见小,瓢泼而下,车内的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紧密整洁,秩序井然。因突如其来的一遭,后座上闭目小憩的少年睁开眼。 清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怎么了,瑞叔。” 副驾驶,被唤作瑞叔的男人回:“少爷,有个小女孩冲了出来。司机下去处理了。” “伤到她没有?” “没有。估计是她自己摔伤了。” 劳斯莱斯的隔音好,以至于车外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默片,耳边只有悠扬的巴赫,少年抬手,拿起储物格里的细边眼镜,架在鼻梁上,这才往窗外望去。 风雨晦暝,霓虹混乱,女孩蜷缩在雨里,像一只被人遗弃在雨夜的小猫。 少年平静的目光一寸寸扫过,直到看见什么后,他眼神微动。 女孩的腿划破一道口,血珠子往外冒,又迅速被雨水冲淡。 “瑞叔,伞。”少年开口。 瑞叔不知道主人要做什么,看着窗外的大雨愣了下,却不多问,只是执行命令。 这边,司机苦口婆心给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小姑娘上安全课:“小妹妹,走路要看行人灯,红灯是不可以乱穿马路的。” “.....对不起.....” 秦佳苒哭着道歉,想爬起来,却无能为力。 “小妹妹,你别哭啊。我又没凶你......”司机挠着头。 秦佳苒抹了一把脸,眼睛被冷雨浇得睁不开,流出来的眼泪越热,接近滚烫的温度。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迸射出亮光:“叔叔,您...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你说什么?” “我说,叔叔您能——” 秦佳苒咽了满口雨水,正准备继续说,头顶被一把伞不动声色地罩住。 她发颤的唇瓣嚅了嚅,茫然地抬头去看。 雨滴敲打伞面,砰砰砰砰,一声又一声。 眼前不知何时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纤尘不染的手工皮鞋因为这几步路而沾上雨水,可还是干净,黑色裤管熨烫笔直,一丝皱褶也没有,西装,领带,金丝边眼镜,以及为他撑伞的佣人。 一切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 “你受伤了。”少年开口,清沉的音色混在雨中,宛如海上传来的遥远琴声。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 修长的手指拿着帕子,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秦佳苒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膝盖被碎石划了口,流了好多血,但不疼。她望着眼前的少年,本能地伸出手,就在触上那方干净的手帕时,她突然掠过,径直拽住少年雪白的袖口。 “哥哥,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她整个上身直起来,膝盖跪坐,泡在肮脏的雨水里,任由伤口糜烂。 少年看了眼袖口上脏污的水痕,“哪家医院?” “天成医院.....” 秦佳苒怕他不答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点,她挤出一抹乖巧的笑,“哥哥...求求你...求求....” 第3章 真是卑微又讨好的哀求。 对于讨好,秦佳苒并不陌生,即使她这么小。这是她人生的必修课,她靠这个在秦公馆揾食。 可此时此刻,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哪有半点可爱,只有稚嫩,违和,与滑稽。 瑞叔看了一眼手表,附在少年耳边,小声说:“少爷,今天是您十八岁成人礼,不必为这些事分心。不如我留下送她去医院。” “无妨。让她上车,先送她去。”少年口吻温沉却不容置喙。 瑞叔叹气,只得扶女孩起来。 听到他答应,秦佳苒看到了希望,眼泪更是一颗颗滚出来,却是维持笑容,软软出声:“谢谢哥哥.....” 少年看她一眼,眉头蹙深,“不用这样笑。” 让人不舒服。 秦佳苒被那镜片下深邃冷淡的黑眸吓住,忙收了笑。这个哥哥不喜欢她笑,那她就不能笑,若是不乖就不能做车去医院,就不能看见妈妈。 她才九岁,却有着一套看人脸色的好本事。 少年见她越发小心翼翼,干脆牵起她的脏兮兮的手,把手帕放在她手心,语气很淡:“你不用讨好我,我也会送你去医院。能听懂吗?” 洁净的方帕躺在秦佳苒的手掌心,一缕幽香在雨中悄然生发。 那布料很软,在夜色下看不出颜色,唯有角落处有细碎的星光。是拿银线绣上去的汉字。 秦佳苒不懂。 这个字,还是他的话,都不懂。 她摇头,又怯生点头,攥紧了帕子,偷瞄一眼这个像月光般高贵的少年。 他真是像皎月一样清冽而遥远,属于一切干净的明亮的高贵的地方,唯独不该属于暴雨夜。 不该属于这个暴雨夜。 不该属于妈妈死去的暴雨夜。 不该属于她人生堕入深渊的暴雨夜。 - “哐当” 一声闷响把秦佳苒惊醒,梦中遥远的暴雨渐渐散去,她缓慢睁眼。半分钟后,她起床,走到窗边,撩起一道帘缝。 凌晨时分,不知何时下起细碎小雨,天空深蓝,沉静得如一面湖。 那声响从后院传来。 是一个佣人不小心脚滑,砸倒了泡沫箱,司机一大早运来的几百支昂贵芍药,此刻全部摔了出来,场面一片狼藉。 秦佳苒放下窗帘,心想哪来这么多芍药,她掩嘴打个哈欠,走去浴室洗漱。 到中午一点,她才从来送饭的张妈口中得知,明晚秦公馆要办一场接风宴,为了这个,什么花啊果蔬啊鲜货啊奶制品啊都得是最新鲜的,公馆上下整一个鸦飞雀乱。 秦佳苒笑着吃了口虾饺,问谁要来。 张妈嘀咕:“嗐,我们下人可不敢打听。小姐,您先慢慢吃,我那边还忙,等会儿再来收拾。” 秦佳苒点头,不经意看一眼窗外细雨,想起那些雨中芍药,矜贵又颓艳。 也不知谁要来,这么兴师动众。 - 雨还在下,走廊上佣人不停来回,闹了一整天,秦佳苒戴着耳机,倒也没被影响,自然,也听不到敲门声。 门外的人在敲了第三下后,终于不耐烦了,直接打开门走进来。 “三小姐!” 秦佳苒吓了一跳,连忙摘下耳机,半转过身,对上黄妈那张阴沉的脸。 黄妈是秦太太从娘家带过来的佣人,在秦公馆的佣人中说一不二,很有威望。 “黄妈,有事找我?” 黄妈没好气地觑她一眼:“怎么敲门都不应。太太让我给您送明晚穿的礼服。” “明晚我也要去?为什么?”秦佳苒惊讶。 “这我怎么清楚,您不如去问太太。”黄妈敷衍着回。 秦佳苒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知道问也是白问,点了头,“好的。那麻烦你把东西放床头柜。” 秦公馆哪个小佣人见了黄妈不热络地喊一句您?偏秦佳苒是主子是小姐,她拧不过。 小姐?呸。一个乞食的私生女,耍什么主人派头?黄妈翻起白眼,把盒子往床上一放,转身就走。 听到砰门声,秦佳苒松口气。她不大喜欢和太太身边的人打交道。 把耳机放进充电盒,她睇了眼那只印着丰富花鸟图案的礼盒。打开后果然是一条晚礼裙,只是颜色艳俗,款式又保守,属于设计师和顾客有仇系列,挺难看的。秦佳苒在心里想。 可俗归俗,这可是来自boure的春夏礼服系列,即使不是高定,一件下来也得三四万了。 秦佳苒眼眸闪动,看不懂。 太太最近对她好过头了,带她去酒会,选礼服,送珠宝,还允诺毕业后送她出国留学..... 正寻思着其中有无猫腻,卧室门又被推开。 许是黄妈忘记了什么,秦佳苒正欲开口,嗅到空气里多出一股玫瑰花香,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迅速紧绷,那香味迅速逼至身后,一道力按住她肩头,另一道力破风而下。 热辣辣的一巴掌,打在她头上。 - 秦佳彤今晚心情不大好。 她参加朋友的生日party,通宵的局,玩得正嗨时,发现有富婆偷偷给miles塞银行卡。 miles是秦佳彤私下的玩伴,一个中法混血模特,很会讨女人欢心,秦佳彤偶而带他出席一些私密party,明面上只说是大学认识的朋友。 第4章 秦佳彤生气并非是多喜欢miles,纯粹讨厌被人触犯领域。她对事对物有种过分病态的占有欲,小到私人用品大到一段relationship,她都最厌恶第三方插足。 可生气无用,她只能假装云淡风轻。 谁不知秦大小姐洁身自好,不交男友不惹绯闻,在她们这花花世界里堪称异类了。 别人也许不懂,但秦家懂。当年,谢家老太太可是说了,她想要秦家的孙女做她孙媳妇。 谢家是什么人,嫁进去就是一朝飞升。 “果然是贱种呢,见了男人就耐不住,塞银行卡?你比我有钱吗?”秦佳彤扯住秦佳苒的头发,漂亮的眼里满载笑意。 很少有人见过秦佳彤这一面。但秦佳苒见过,很早,早在她在八岁那年,第一次来到秦公馆,就知道了她这没谋面的姐姐是怎样的存在。 秦佳苒头皮生疼,还是讨好地喊一声姐。 秦佳彤瞧不起这贱样,余光瞥见一抹粉色,她笑:“好俗的粉,不过和你好配。” 说着就把裙子捞起来,往秦佳苒身上比划,冷不丁发现面前的女孩居然被这一段艳粉波光衬得越发娇媚,她当即将裙子甩开,冷脸坐下。 “知不知道明晚让你去做什么?” 秦佳苒看着绿色印花地毯上的裙子,摇头。 秦佳彤闲来无聊,玩着新做的指甲,娇娇的颜色,衬得十根手指头如春天的花,“天瑞的黄董很钟意你咯,他亲口跟妈咪说,想邀你明晚做他女伴。不然你去做什么?给客人们表演什么是丢人现眼的野种吗。” 黄董? 秦佳苒在脑中搜寻,愣是想到一个姓黄的中年男人,穿西装革履,戴百达翡丽..... 她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太太对她这么好,霎那间,她的身体如堕冰窖,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太太是愧疚吗还是怀柔,让她迷失在富贵中,好心甘情愿把自己卖掉。 她心脏间歇性绞痛,一时没收敛,只拿冰冷的目光看向秦佳彤:“姐姐,他有小孩。” 温顺,乖巧,安静的眼睛此刻像淋了水的匕首,雪亮而阴郁。 秦佳彤头皮发紧。 她猛地想起五年前,她曾无意中看见秦言风趁着秦佳苒熟睡时去剥她的校服,那一刻,她也是头皮发紧,心脏发紧,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窒息。 妈妈说的没错,秦佳苒是野种。 “你吹啊!连堂哥都勾引,还怕男人有小孩啊?” “我从来没有勾引过秦言风!别污蔑我!” 空气静止一瞬。 秦佳彤阴戾地看她一眼,随后在房中踱了几步,拿起一把放在床头柜的剪刀。 秦佳苒呼吸凝滞,飞速护住头发。 秦佳彤笑出声,“做乜?你以为我是那些学校里的太妹吗,剪你头发。我呢,只是帮你把裙子剪短一点。” 窗外雨声淅沥,破碎得令人厌躁。秦佳苒不喜欢雨天,尤其是暴雨。 “露大腿不好吗,你长得骚,又会讨好人,黄董可不被你迷死?” 秦佳苒不吭声,看着那匹波光粼粼的粉绸缎在眼前撕裂成两半。 诚然,她讨厌这条裙子,可看见秦佳彤毁掉它,心脏还是有转瞬即逝的难过,以及缓慢地,流出一些她无法控制的毒汁。 秦佳彤把剪刀扔掉,揉了揉手,高贵地迈步到门边,漫不经心回头:“期待妹妹明晚的闪亮登场。” - 秦佳苒缓慢地挪到床边,捡起剪刀后,沉默地沿着床沿滑下去,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一张天真又纯媚的脸一片冰冷。 手中棱角分明的构造割着皮肉,她狠狠握住,手心的疼一直烧到心口。 她抽出屉子,把剪刀狠狠摔进去。 粗暴的力道把藏在抽屉深处的一只利是封震了出来,封口胶条早已失效,敞开来,露出里面的一角方巾帕。 那是深紫色的方巾,被珍惜地叠整齐,存放在利是封里。 秦佳苒一时呆住,看见那巾帕角落上,银线绣的一个复杂小字—— “曜。” 她九岁不懂这么复杂的字。 现在懂了。 是明亮,光辉,照耀的意思。 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不过是一只在深渊里仰望月亮的蝴蝶,不是有了翅膀就能飞起来。 第2章宿命感 翌日傍晚,连绵数日的阴雨终于停了,澄明的天空迎来一场如火如荼的夕阳。热闹的维港游船如织,波光如雾霭流云荡漾开来。 霞光笼罩了远处的太平山。 秦佳苒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折出的日落割裂她漂亮的脸,投下一层淡淡的金,像坠落的烟花。 她知道,她长得好。太太肯养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拿她去给自己的儿女铺路吧。 躺在桌面的手机兀自点亮,滚进一条来自【bitch】的微信消息。 【别浪费你的新裙子】 秦佳苒面无表情把手机推远,嫩白的掌心还留着昨夜剪刀拓下的深痕。 心中默默念一句bitch。 - 秦公馆就坐落在半山,u字型结构,主建筑是正中四层高的白色别墅,前庭有一座圆形绿岛,种满了高大的芭蕉和椰树。晚宴设在四楼会客厅,从巨大的环形落地窗望出去,能看见整座波光粼粼的维港。 厅内,当秦家泽第四次抬手看腕表时,终于沉不住气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有些僵硬,“爸爸,谢生点解仲未到噶?” 第5章 秦世辉乜他一眼,也是藏不住的焦急,可还是端着父亲的架子,故作深沉:“迟到一粒钟啫,急都冇用。” 又过一刻钟,负责宴会事宜的管家过来汇报:“先生,谢家的车上山了。” 秦世辉极力表现出沉稳,仍旧轻轻舒了一口气。 山上的空气自然很好,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富豪争相来此置业,露水和松木交织,混合成一种高级而幽微的香气,即使是再惊艳昂贵的香水也难做到如此脱俗。 公馆上下严阵以待,各司其职,唯有秦佳苒是最不起眼的,躲在西侧二楼的小露台。 夜晚微风徐徐,撩起轻薄的粉色缎子,一双纤细笔直的长腿展露无疑,皎洁的月光映上去,那质地像绵白的羊脂玉。 很多时候,秦公馆的众人都会心照不宣地忘记还有一位三小姐。 他们记得先生、太太、大小姐、大少爷的一切喜好,每日的餐食,茶水,用香,用花,布草等等各方面,绝不会出错,就算是住在浅水湾的小夫人,二小姐和小少爷,他们也了如指掌。唯有秦佳苒,是不会有人花这个闲工夫研究她的喜好。 她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 秦佳苒靠着栏杆发呆,偶而拿手蹭一蹭栏杆上未干的雨水,又去数院子里有多少棵芭蕉,多少棵棕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些动响,她抬头看过去。 一行人从别墅里出来,打头的是她的父亲秦世辉,太太李梦岚紧跟着,最后是管家和两名男佣。 今晚不是有宴会吗,怎么一个个都出来了?紧接着,视线里出现一台黑色幻影,飞天女神的标志在雪亮月色下闪着银光,秦佳苒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微微一恍,又很快消失。 那车缓缓绕过环形绿岛,四平八稳地停在中央,夜色静谧,浓酽的庭院灯在锃亮的黑色车身上流淌,尊贵又低调。 秦世辉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去,亲自拉开车门,嘴巴皮动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是欢迎之类的场面话,随后,后座的人这才慢条斯理下车,一条修长有力的腿被西装裤包裹着,跨出车门,考究的手工布洛克牛津鞋纤尘不染,镀着暗光。 原来是迎接姗姗来迟的贵客。 是什么大人物,迟到一小时,还让秦世辉夫妇亲自站在门口迎。 秦佳苒好奇,抓紧栏杆,垫起脚,把半个身体都探出去,借着危险的姿势张望,可惜角度还是太偏,她只能看见一道修长的背影,在夜色下,有种矜贵的气度。 就在这时,搁在户外椅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有电话打进,秦佳苒一慌,脚底打滑,差点摔倒。 她连忙去拿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大哥二字,一接通,对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问她是何方神圣,是不是也要八抬大轿去请? 秦佳苒不知这是哪通邪火发在她身上,眸中的神采迅速敛去,只是低着声音:“抱歉,大哥,我这就来。” - 佣人拉开晚宴厅门,明亮的灯光扑过来,秦佳苒不适地眯起眼。倒不是因为太亮,而是她一进来,就感觉到无数隐秘探究的目光如针刺过来。 眼前是一片衣香鬓影,昨天凌晨散在雨里的芍药花此刻全部插在昂贵的青花瓷瓶里,少了颓靡的惊艳,只有高雅庄重。 这次宴会颇为正式,邀请函上的dresscode是blacktie,全场男士皆着正式西装,女士则无一不是优雅靓丽的长礼服,最短的裙子也是及踝,主打一个高雅庄重的格调。 秦佳苒站在这里,格格不入,众人瞧着她就像瞧着小丑,试图靠奇装异服来博得眼球,殊不知这里是名利场,名利场讲规矩,讲体面。 不体面的人,不体面的打扮,就算惹来了全场的目光,也只配用哗众取宠来形容。 很快就有窃窃私语传到秦佳苒耳朵里。 “这谁啊?穿得还挺骚。” “点呀,陈少有兴趣?” “身材不错,长的也乖,看上去像嫩妹仔。” “嫩有嫩的好呢,陈少不喜欢嫩的?” “嫩当然好咯,可不懂规矩就不好。” 男人私底下说话就是肮脏,哪里的男人都一样。 秦佳苒定了定心神。总归丢的是秦家的脸,她无所谓,她巴不得今晚所有男人都觉得她上不了台面,看不起她,让那个什么黄董也觉得没面子,从此离她远远的。 大不了挨几句骂。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秦佳苒听到了秦家泽斥责:“你这是穿的什么!不懂规矩!” 秦佳苒垂下头,委屈说:“大哥,是姐姐把我的裙子剪短了。她也不准我穿别的。” 秦家泽是家里的大哥,李梦岚生他生的早,今年已经二十九岁,平日里严肃板正,导致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很杵他,秦佳苒敬畏他,也怕他,有时也讨厌他,但至少没有恨过。 有时候秦佳彤欺负她,秦家泽会出手制止,也大发雷霆教训过秦佳彤,可时间一久也疲了,大多大事化小。 家和万事兴嘛。 她心里清楚,在秦公馆,秦家泽的亲妹妹是秦佳彤,就不可能把她当真正的妹妹。当然,她的哥哥也不是秦家泽,她有自己的哥哥。 秦家泽正心里窝火,哪有闲工夫管这些,脸色铁青:“自己做错还告状,她让你穿你就穿?你这么好欺负,不欺负你欺负谁?算了,不同你讲这些,讲也是鸡同鸭讲,你不要跑远,妈妈在找你。” 第6章 秦佳苒嘴角僵硬地牵了下,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对不起,大哥。” 她如此乖顺听话,秦家泽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心里涌起一阵复杂。 真不怪他轻贱人啊,细妹这样漂亮又温顺,不就是天生做金丝雀的料? 母亲一开始说要把细妹配给黄董,他是极力反对的,他再不喜欢细妹也不能把她配给一个二婚男人。 可话说回来,黄董虽然年纪大些,但说穿了也只是四十多,长相周正,保养得当,风度翩翩,前两年还死了发妻,是港岛如雷贯耳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女人愿意没名没分跟着他,他却承诺给细妹名分,细妹毕业后可就是天瑞老板娘,人前显赫风光,人后还有人疼,他也可以顺利搭上天瑞的桥,在澳门投资赌厅,这不是一举多得的喜事? 这样一想,秦家泽好受许多。 秦家泽从口袋里拿出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给秦佳苒戴上,语气罕见温和:“不是大哥要凶你,阿彤那边我自会教训她,你....” 声音戛然而止。 秦佳苒不懂发生了什么,“大哥?” 秦家泽把手链交到秦佳苒的手上,嘱咐:“听话,别乱跑。”说完就走开。 秦佳苒瞧见她这一向古板清高的大哥脸上多出一抹讨好的笑,啧,多稀奇。 现场隐隐有些骚动。 秦佳苒手心被钻石.冰得发凉,正要跟上秦家泽的背影,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她猛回过头,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见她回头,笑着扬起酒杯,眼眸愈深。 秦佳苒脑中模糊地闪过黄董的模样,和眼前的男人重叠起来。 汗毛登时竖起,她没有多想,快步走到斜前方屏风那儿,身体一闪,躲了进去。 - 巨大的屏风后面是休息区,宽敞的空间里摆着一架阔气的百宝嵌罗汉床,数把圈椅,一张茶桌,茶桌上的用具妥帖摆放备用。 秦佳苒正缓着那股恶寒,不多时,耳边就传来一叠脚步声,纷至踏来,伴随着谄媚的“谢先生”“谢少爷”,由远及近,她忙后退两步。 屏风外,秦世辉笑容满面对身旁的男人说:“谢先生,晚餐还在准备,不如先到这边小憩。” “好。” 脚步踏进来,随着温沉低醇的一个音,滚进秦佳苒的耳朵里。字正腔圆的发音,不是本地人。 她蓦地抬头,视线刚巧落在正中那位男人身上,微微一怔。 是她躲在露台上看见的那个男人? 这才把他看清楚。 男人挺高,身形修长,穿着深蓝色暗竖纹西装,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边眼镜,站在那,有种斯文的倜傥。 萱草纹领带打着温莎结,驳头眼处扣着一颗深蓝宝石,袖口系了一对暗金陀飞轮袖扣,细节如此考究、细致、低调,是真正的老钱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优雅。 秦佳苒有错觉,错觉在哪里见过这男人,但想不起来。 下一秒就觉得自己很好笑,她做梦吗,很明显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会遇见过? 就在她思绪纷乱时,男人轻轻看过来一眼。 灯光明灿,那一眼很淡,可秦佳苒却像过了电,感受到掌心的潮意,几乎把钻石打湿,双腿局促并拢。 不知为何,她有些难堪,下意识往椅子后挪一寸,企图挡住什么。 只是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在下一秒就被人戳穿。 笑容满面的秦世辉在看见秦佳苒后,差点暴跳如雷。 今晚是秦家的场子,作为主人家的小姐公然穿错衣,丟了体面不说,还穿到了贵客面前晃悠,可想而见,传出去会成为多么难听的饭后谈资,什么哗众取宠搔首弄姿故意卖弄攀龙附凤,有钱人私底下聊天有多脏都清楚,连带着整个秦家都被抹黑。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秦世辉黑着一张脸,快步走到秦佳苒跟前,把人拎出来。 秦佳苒一时间双颊胀红,不知所措地背着手,无助地看着秦世辉,“爸爸....” 秦世辉瞪过去:“礼仪课是不是都白学了?还是你觉得你这样可以——” 所有人都在看好戏,唯有那道低醇的嗓音响起,慢条斯理地打断秦世辉。 “秦总。” 秦佳苒睫毛一颤。 秦世辉这才收住脾气,回到谢琮月边上,赔着笑:“....瞧我,管教孩子起来就没了度,谢生见笑了,别跟这帮赶时髦的小孩计较。” 男人云淡风轻一笑,“无妨。只是想起来时还特意挑了两瓶好酒。” 又看向身后的中年男人,“瑞叔,去车上拿过来。” 瑞叔欠身,正要去拿,被秦世辉连忙拦住,“哪里能让谢先生亲自带酒,传出去要说我待客不周了。” 谢琮月很淡地一笑:“那听你安排。” 字字都斯文,又字字都清高。 秦佳苒低着头,视线里只有男人那双纤尘不染的牛津皮鞋,熨烫笔直的裤缝,是一种高不可攀的冷贵。脑中有什么遥远的画面一闪,很快就被紧张覆灭。 下一秒,那男人迈开步伐,走了过来。 头顶的光线随之变幻,像一道阴翳缓缓覆之,她莫名其妙地,神经绷住。 其实拦着路了,她不知道。 谢琮月步调从容,走到女孩身边时,他礼貌错开,余光不经意,瞥过那双白嫩的长腿,被艳俗的粉绸缎衬出一股香艳又华丽的欲.望。 第7章 腿很细,又有肉。像缠人的蛇。 他收回目光,表情淡得没有任何波澜,在主位坐下。 秦世辉松口气,趁机把秦佳苒拽到一边,“衰女胞,刚刚拦路了知唔知!你快去酒窖,把第三排柜子上19年的conti拿来赔罪。再去彤彤房间,把人找来,这点小事情能做好吗?” 秦佳苒咽了下,点点头,纤长的睫毛掩住一双黯如灰寂的眸子。 她轻手轻脚从边上绕出去,跨出屏风时,她悄悄回了头,余光瞥见男人深邃的侧影,只见他手腕抬起时,不经意露出一抹红色珠串。 满场都是百无聊赖的奉承。 他看上去更是不走心,姿态倦懒。 就在她收回目光时,男人忽然掀起眼帘,目光沉沉冷冷,就这样朝躲在角落的秦佳苒看过来。 视线碰撞,秦佳苒来不及逃,心惊肉跳地被他攫住,有种不合时宜的宿命感。 - 【作者有话说】 ps:男主不是好人。 --------------------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3章罗曼尼康帝 就这一眼,秦佳苒感到慌张,飞快地跑出了会客厅。 回到卧室后,她迫不及待把裙子脱下来,揉成一团塞进衣柜最底,再拿出一件棉质黑色连衣长裙换上。 收腰的款式,底下有一圈手工蕾丝花边,是她大一时攒钱买的一件牌子货。当然不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奢侈品牌,只是一个设计师品牌而已。这裙子洗过太多次,褪成一种半新不旧的黑,像团乌云。 可她一时半会找不出更合适的。她不会穿李梦岚给她买的衣服。 尚且顾不了这许多。 秦佳苒需要去酒窖拿酒,还要找到秦佳彤,请这位千娇百宠的秦家大小姐去会客厅见客..... 她如小鹿般温顺的双眸里爬上一丝厌恶,以及晦涩。 算了.....她才不找。 反正秦佳彤迟到,挨骂的也不是她,就算是殃及池鱼,只要能看到秦佳彤被骂她也很高兴啊。她阴暗地想。 沿着灯火璀璨的旋转楼梯而下,到了地下室二层。这层被秦世辉专用来藏酒,很大,分三个区域,有红酒区国酒区和洋酒区。水晶展柜里放着上百瓶不同的酒,无一不是昂贵、稀有的品类。不少酒的外观带着岁月陈旧的痕迹,但在灯光下仍旧流光溢彩,尊贵体面。 秦佳苒很快就找到那瓶19年份的罗曼尼康帝,被塑料保鲜膜包着,她小心翼翼取出抱在怀里,阖上玻璃柜门的刹那,视线落在玻璃中的倒影—— 那是她模糊又漂亮的脸。 可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穿着褪色的裙子,被人当佣人使唤,当下贱玩意赏弄,当礼物一样送人。 漂亮是一张有意思的牌,得和别的牌搭配着出,单出即是满盘皆输。 秦佳苒吁出一口气,可她有什么其他的牌?学历?学历在这个圈层是最没有用的,那些胸无墨点的二世祖也能靠家里砸钱进常青藤,混个一流学历。才华?不,她是一个不被允许有才华的人。聪明?....... “哐——” 空气里突然传来空酒瓶被打翻的声音,让秦佳苒心神一凛。 紧跟着,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传来,模模糊糊地—— “你疯了?不知道我爸今晚在家请了客人吗!” “sweety,我好想你啊.....你今天都不理我,是不是昨晚惹你生气了?” “别提了,一提我就恶心。你怎么进来的?” “好好好,宝贝别气。还不是你家办晚宴,我开了你那台保时捷混进来的。” 男人吐字带着奇怪的外国口音,中文讲得并不好,可是那女人的声音.... 是秦佳彤! 秦佳苒握紧酒,屏住呼吸,悄悄往前走,心跳噗通噗通。她走到最后一扇酒窖门,门被虚掩着,她眯着眼,透过缝隙去看。 冷灰色装潢的酒窖里,一对男女被笼罩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男人一头金发,体格高大,像混血,三两句调.情过后,那男的急切吻了过去。 女人仰着头,半推半拒,“别.....今晚来的那可是.....” “知道,baby,不就是谢家那位......四九城的太子爷......”男人双手捧着女人的脸,从额头吻到下巴尖,细细密密一连串吻,温柔暧昧得让人招架不住。 秦佳苒头皮发紧,制住内心的震惊,不敢发出丁点声音,但凡被发现,她会被打死,她怕极了,这种东西她不该看,可脚步生根,她一动不动。 原来那被人众星捧月的男人就是秦家平日里提到的谢家太子爷。父亲是京城谢家,母亲是港城易家,显赫滔天的家世。 那男人亲自来港城,就是商量着联姻的事吗? 可....秦佳彤在这里..... 秦佳苒心胀抽缩,不敢往下想。 秦佳彤哼了声,眉头蹙着,“你知道还来,还不赶紧滚。” 男人笑,哪里肯真滚,“谢少爷这种人高不可攀,宝贝,你是公主,是要人哄啊捧的,你不可能还要转头去捧臭男人吧,那我会伤心的。” 秦佳彤哼笑,享受着被人又哄又疼的感觉,可想到他的话,又觉得不舒服。 可他说的没错,谢先生太高不可攀了。他们秦家若不是拿半条命换来了一次机遇,如何能攀得上谢家的门楣? 谢家根深树大,财富何止千亿,可谢家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根本不是财富,而是祖祖辈辈在时代洪流中靠着强大的实力和绝对的运气攒下来的清誉。 第8章 谢家一代掌门人谢仁华在民国时就是响当当的大资本家,建国后他带领全家搬回京城,倾其所有财富投身国家建设,坐到了如今的商人想都无法想象的高位,光是红.色.资本家这个头衔就让其他富豪望尘莫及。 谢琮月就是这个家族的第四代接班人。父亲是谢家第三代掌门人,母亲是港城五大家族之一的易家大小姐。 用高不可攀来形容他,是不够的。连秦佳彤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都是这般想。 这么多年她只在谢琮月成人礼那天,远远见过一次。她记得那天的晚宴,在易家的半山庄园里举行,傍晚下了好大好大的暴雨,她在宴会厅里都能听到雷声。 那天不知为何,主人公姗姗来迟,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踩着小高跟,站得腿都酸了,等了三个小时,才见到姗姗来迟的主角。 那是独独站在人群里就矜贵得不能言说的少年。他的皮鞋沾着雨水,袖口也沾了雨水,可还是贵不可言,干净,清冷。 可那时她太小,太羞涩,根本不敢上去打招呼,白白错失了最好的机会。那一天过后,就再也没能见到谢琮月。 男人嗤声,不满秦佳彤能在这个节骨眼神思飘游,吃醋般亲上去。 混血男人的情/欲比一般人更旺盛。 “唔——色.胚,别发疯。”女人打了男人好几下,声音越发软,“道歉了就滚。我都迟到好久,再不去,爹地要骂我了。” “再十分钟,现在才七点多啦,sweety......等你和那位姓谢的订婚了,我想见你都见不到了......” “......那就十分钟.....若是被发现,我们都死定了.....” ——若是被发现,我们都死定了。 那打闹的玩笑话传到耳朵里,秦佳苒骤然惊醒,脸颊烧红,温度一直烧到心口,她绷着呼吸离开,走出酒窖后飞速跑进空无一人的后花园。 推开通往花园的玻璃门,她濒临虚脱,双腿一软,就这样径直跌坐在走廊,大口大口呼吸,脑子里乱糟糟的。 只剩下那一句话—— 若是被发现,他们都要死定了。 她实在是害怕又惶恐,极力要把这个想法压下去,可越是压,心口那一把火烧得越旺。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不是吗?只要发现了,秦佳彤是不是就要死定了。是她先欺负你的,不是吗? 是她欺负你.... 秦佳苒深吸气,撑着栏杆站起来,机械地走到花坛边,毫不犹豫,手指狠狠插//进泥土,扒开,掘出一个洞,再把那瓶价值二十多万的罗曼尼康帝塞进种满绣球的花坛深处。 宛如一位冷静的杀手,在销尸。 可仔细看,那颤抖的手指,额头的汗珠,不断吞咽的喉,剧烈的心跳还是泄露出她的慌张。 埋好,不露痕迹,她局促呼吸,张着满是泥土污垢的十根手指,抬头凝视今晚繁星满天的苍穹,眼角无端流下一行没有温度的泪水。 月光把她淋透。 今晚繁星这么多,妈妈在天上看着她。 - 佣人已备好晚餐,长桌摆满琳琅菜肴。青花瓷与芍药,灯火明亮烛光温柔,空气里浮动馥郁芬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场面宛如人世间最华美乐章。 这是外人挤破头也要迈一只脚进来的名利场。 秦世辉让佣人把准备好的雪茄端过来,放在谢琮月手边的小炕几上,金属剪刀和喷枪点火器一并备妥,他笑容满面:“犬子托人订的一盒cohibabehike,谢生尝尝好不好。” 佣人准备上前点烟,被谢琮月抬手拦住,他笑意疏离,“场内有女士,怕闻不惯,不如下次。” 秦世辉跟着点头,让佣人把雪茄收走,陪了个笑,“还是谢生思虑周全。”又看向秦家泽,“家泽,若是以后有福气和谢先生成了一家人,你要跟着好好学。这可是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福气。” 成了一家人。 颇为微妙的一句话,一下子就把话头拉到今晚的正题上,在场所有人都是神色微动,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李梦岚拿细细的嗓音温柔说:“是啊,家泽,你是沾了妹妹的福气。” 秦家泽连连点头,说是,是。何尝不是,整个秦家都沾了谢家的光,才能在港岛玩得风生水起。 谢琮月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当年谢夫人随儿媳来港城探亲,不料被悍匪绑架,对方公然放话,要谢易两家在两天内拿出高达八亿美元的赎金。彼时,秦达荣刚巧在囚禁谢夫人的渔船附近,阴差阳错救了谢老夫人一命,为此挨了悍匪三枪,血流成河。谢夫人感恩,在获救后赠予秦达荣三个亿的现金,更在日后的生意上大力帮衬,还藏着让两家结秦晋之好的心思。 这件事在当年被港媒戏称为:“秦家发达全靠富贵险中求,真係三颗子弹换三世富贵,太值!” 谢琮月维持嘴角疏淡的笑意,褪下腕间那串珊瑚,拿在掌中把玩。那珠子颗颗莹润饱满,色泽浓烈,一看就知是价值连城的货色。 众人放缓呼吸,气氛有些凝滞,半晌。 “不知道秦小姐今晚在不在。” 秦世辉如释重负,额上不争气地冒出一滴汗,“在,已经叫她过来了。” “囡囡知道今日要见您,一门心思全花在打扮上了,一来二去耽搁了时间,谢生别介意。等囡囡来了,让她给您赔不是。”李梦岚笑着打圆场,一口一个谢生,很是亲热。 第9章 “夫人说笑。”谢琮月把手串带回腕间。 - 秦佳苒来的时候,众人正有说有笑,她不敢打扰,从侧面绕进来,悄无声息地踱到秦世辉身旁。秦世辉见她两手空空,不悦道,“不是让你拿酒?人呢,也没叫来?” 秦佳苒咬唇,似是很难为情,柔婉的嗓音小心翼翼地,“爸爸,您说的那瓶酒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是不是您记错位置了。” 秦世辉蹙眉,他怎么会记错位置呢?这种几十万的名酒都是他亲自摆放的,不可能有人碰过。 难不成是茜茜那死丫头私底下把他的酒拿去喝了? “若您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看看,我怕是我的问题.....”秦佳苒唯唯诺诺。 秦世辉皱眉,不喜欢秦佳苒这副老鼠见了猫的胆怯模样,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胆小的花瓶,一点也不像秦家的种。 正要出声,不想另一道温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早听奶奶说,秦老爷子是爱酒的,收藏的名酒无数,就是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有眼福。” 话落,秦佳苒震了下,她猛地抬头—— 撞上男人一记幽深眼神。 她没有想过男人会看着她,那双眸似笑非笑,她像是掉入织好的陷阱。 下一秒,男人将视线调转,悠闲如一抹出岫的云,不知是不是有意擦过她,但足以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他仿佛能看透什么。但,不可能。 秦佳苒背在身后的手绞在一起。她花眼了,一定是。 “我们家这点东西,难为你看得上眼。”秦世辉站起来,笑呵呵地,看了一圈在座的其他人,是几个平日里关系极密的好友,他发出邀请:“要不大家一块去玩玩?” 众人哪会推辞这种雅事,都跟着站起来。 谢琮月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姿态闲散,眉眼如画,他慢条斯理地走到秦佳苒跟前,在她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眼神中,沉缓开口:“那便麻烦这位小姐带路。” 秦佳苒被点到,丟魂丟魄地,口舌焦躁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直到秦世辉推了她一把,“还不带路。” “好的....爸爸.....” 秦佳苒冷静下来。不能露馅,不能功亏一篑。 她悄悄拿出手机看了眼,刚过去六分钟。 - 因为一群人的兴之所至,安静的酒窖一下子热闹起来。秦世辉见存放康帝的柜子的确少了一瓶,心里纳罕,紧跟着听见一声尖叫,惊骇的,恐怖的尖叫,足矣让秦世辉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有人尖叫? 他忙朝声音源头走去,一群人也好奇,跟过去—— 唯有谢琮月没动,沉冷地站在展柜前,玻璃倒映出一张冷隽如霜的脸。那双深情又薄情的桃花眼压在镜片下,里头是八风不动的从容。 秦佳苒闭上眼。 下一秒,秦世辉的怒吼响彻了整个酒窖。 眼前的场景让秦世辉心都凉了。 他千娇百宠的大女儿正茫然地站在一堆价值连城的红酒里,背后是慌慌张张正要逃走却不知道怎么逃走的混血杂种。 两人唇上有吻过的水痕,不会有人看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畜牲....你要气死我!你——”秦世辉没站稳,踉跄着,几乎要滚下台阶。 有宾客眼疾手快扶住。 秦佳彤看见门口站着那么多人,大脑一度蒙黑,手在发僵发麻发颤发抖,唇瓣嚅嗫,声音是颤抖不成调的:“爸爸....妈妈.....” 动静闹得太大。 谢琮月似是赏够了酒,这才不紧不慢朝红酒库走去,秦佳苒瞥见他静如深潭的眼睛。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秦佳苒在男人擦肩而过时抬手拦住。她甚至都不敢看他,低柔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地:“......别去,谢先生。” 谢琮月半低眼眸,很淡,却并不是冷漠的目光看过来。 面前的女孩很柔弱,身体罩在一件褪色的黑色棉裙之下,保守到露不出任何一寸引人遐想的皮肤。若非看过她那双笔直长腿,定然想不到,这修女一样的黑布长裙,裹着一具如堕落的美杜莎般妖艳的酮体。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动物,有一种原始的欲望,那欲望多么美好,天真无邪,就这样认真又小心地望着他。 谢琮月的心脏无端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是想不起来。 他挥走这一丝奇怪的感觉,深沉的眸子凝视眼前的女孩,“为什么不能去?” “.......” 秦佳苒大脑空白,不知怎么回,短短的几秒里,脸也烧了起来,她支吾着:“那儿....我、我怕你...” 她知道,这男人是为了见秦佳彤而来的,也许只是出于家里的意思,也许是他自己也有这个意思,总归都不该闹成这样的局面。 是她,让这桩本能风过无痕的丑事暴露在了所有人都眼前,无形之中误伤了他。 他这么矜贵,不该被任何琐事俗事玷污。 谢琮月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反而宽慰她,只是那温柔的语气里透着天生的清高和疏远。 他笑笑:“别怕。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港城这边的人说普通话不论怎样标准都能听出一些口音,他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他那倦淡的嗓音,字正腔圆的咬字,一点也不刻意的儿化音是真真缱绻,令人耳尖子发麻。 第10章 秦佳苒吞咽了好几下,缓缓垂了手臂,静垂的余光看见男人蜻蜓点水般擦过她的肩,硬挺的西装料磨在肩头,有点酥麻。 半晌后,她听见男人冷淡到像个局外人的口吻,漫不经心,对眼前发生了什么漠不关心。 “秦总,先告辞了。” “谢先生!这件事、我们、我.......”秦世辉惶恐,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住,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谢琮月扯出一丝笑意,黑眸低垂,居高临下的姿态:“这是您的家事,您当自断。” 第4章鸡飞狗跳 秦公馆的灯一直亮到深夜,佣人们沉默地收拾着一口未动的晚餐,凝滞沉重的乌云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客厅里,秦佳彤跪在中央,身上披着厚毛毯。秦达荣坐在沙发正中,左侧坐着秦世辉和李梦岚,右侧站着秦家泽。秦佳苒默默站在最边上。 一家子人面色各异。 “爸爸,实在不应该这么晚请您过来,可这件事儿子做不了主。”秦世辉急得不行,余光瞥见自己最委以希望的女儿,越是震惊就越是失望,也就越发怒火中烧。他冲上去就要打人,李梦岚怕女儿挨打,死抱住秦世辉,不让他过去。 “就是你把她惯成这样!还不打她,秦家要被她害死!”秦世辉指着自己妻子的鼻子怒骂。 “你打她就能解决问题吗?”李梦岚也急,方寸大乱,完全没了平日养尊处优,端庄大方的贵妇体面。 “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你打她不如想想怎么在谢家面前圆回来!” “圆?怎么圆?我说她嗑药了发疯才把男人喊到家里!你看谢琮月还要不要你女儿!” “我女儿?秦世辉!我女儿不是你女儿吗!” “这么丢人的女儿,不要也罢!” “阿辉!” 秦达荣拧眉,呵斥住气得双眼发红的秦世辉,“说的什么话!” 秦达荣执掌秦家四十年,年近八十仍旧握着整个家族的话语权,他发了话,其他人都不敢再吵。 秦世辉气得把头一偏,眼球爬满了血丝。李梦岚则愤怒到一个字也说不出。她的女儿,为秦家增光的时候,被他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现在无用,就不要也罢? 对他这个父亲而言,她的女儿就只是个棋子? - 秦公馆动静闹得大,早就惊动了白颂卿。 她在公馆里安插了自己人,以至于总能拿到一手消息。她迅速换了漂亮裙子,火急火燎开着她新购置的保时捷911赶来秦公馆,眼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副驾驶坐着她的宝贝女儿秦佳茜,秦家二小姐。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兴奋。 今晚的宴会她们没有收到邀请,两母女一整晚都在浅水湾千尺大平层里闷闷不乐,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事,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们。 白颂卿一进门就吓了一跳,捂住心口扮娇弱:“彤儿这.....怎么回事?辉哥.....” 她跟女儿使了个眼色,秦佳茜心领神会,先是毕恭毕敬地对秦达荣问好请安,继而乖顺地走到秦世辉跟前,“爹地,您都有黑眼圈了,不能熬夜的。” 秦达荣淡淡扫过这两母女,又暗含警告地看了一眼秦世辉,让他管好自己那点子破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一把老脸都挂不住,若不是看在白颂卿生了一对儿女的份上,他早就清理门户了。 秦世辉见白颂卿过来,尴尬地把她拉到身后,小声斥责,“你们怎么来了?这儿没你们的事。赶紧回浅水湾睡觉。” 白颂卿不过四十五,当年是港区选美大赛的亚军,进军影视行业,一度红遍东南亚,怀孕后就逐渐淡出公众视野,港媒用词一向毒辣浮夸,早就扒出来她给豪门当姨太太,这是公开的秘密。 如今白颂卿虽上了年纪,也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金钱堆砌出来的水灵肌肤蓬勃饱满,清澈的眼睛少女感犹存。 她嗔了一眼秦世辉,声音娇甜,“还不是家伟,他这几天从美国回来了,一直没看到爸爸,跟你发信息也忘了看,我只好过来替他找爸爸咯。” 李梦岚冰冷地瞧着这两人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哪个正经人家公然娶姨太太,买了一层公寓把人养起来,现在这姨太太还敢光明正大登秦家门了。 李梦岚不经想到当年父母苦口婆心威逼利诱要她嫁到秦家,眼眸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厌恶,可很快,厌恶消失,她恢复贵妇仪态,整理弄皱的礼服,轻描淡写:“白小姐大晚上跑来别人家里,是有些不懂规矩。” 白颂卿也笑,温温柔柔:“反正住的近,过来看看。” 李梦岚冷笑:“原来白小姐把这当小公寓,邻居想串门就串门。” “你!” “谁不安分就滚。” 秦达荣也心烦起来,狠厉地扫过众人,手杖在地毯上敲出闷重的声响。 白颂卿偃旗息鼓,对着李梦岚的侧脸翻了个白眼。 秦达荣:“琮月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说.....”秦世辉是真头疼,若是说了倒还能寻到踪迹,可这什么也不说,谁知道呢。 秦达荣沉思片刻,方缓缓说:“这件事我们理亏,明日我亲自带人登门赔罪。至其余的,全看他心思——”他看了一眼同样美貌,娇滴的秦佳茜,“茜茜明天跟着一起去。” 第11章 话落,李梦岚晃了下,黄妈手快将其扶住,白颂卿和秦佳茜相视一笑。 秦佳彤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整个人被一片看不见未来的阴影笼住,怎么突然一下就翻天覆地了呢?她哭唤:“爷爷,您和荣奶奶是挚交,您帮我去解释.....” “闭嘴。” 秦达荣握着手杖敲了几下地面,发出闷钟一样的巨响,“你闯下这么大的祸,还指望着我去找别人?你当我这脸这么好卖。你还能坐在这哭,这就是给我脸!” 终于,秦佳彤忍到极致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睫毛膏眼影混作一团。 明明今天是艳阳高照的日子,怎么变天了? 是的,变天了。秦佳苒站在角落里,宛如这个家里的隐形人,她面容沉静天真,垂着眸,居高临下地将秦佳彤的狼狈尽收眼底,眸中浮光掠影地辗过一道晦暗。 她的思绪回到很久远的某一天。 那天是盛夏,港城好热,她卑微地缩在学校女厕的角落,地砖很潮,浸湿了校服裙,头发被秦佳彤那帮小姐妹拽着,没人听她的哀求,她们只会笑得更得意,把肮脏的水浇在她的脸上,身上。 秦佳彤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待人和善知书达礼的校花,自然,她不会出现在这里。她从不脏自己的手,她只会扇动别人去做。 那些为秦佳彤马首是瞻的小姐妹们把她团团围住,逼她喝下去。 那水很苦,很苦,是一种说不出肮脏浑浊,五脏六腑都被染上了苦味。她吐了整整三天。 秦佳苒蠕动了一下舌头,仿佛能尝到肮脏的苦味,阴郁浮在眼底。 秦达荣吩咐完,忽然目光调转,锁住站在角落里的秦佳苒,苍老的面容不见一丝疲态,矍铄的目鹰隼般锐利,令人心里生惧。 “是你提出让大家去酒窖的?” 几道锐利的目光跟着刺向秦佳苒,审视她。 秦佳苒猛地回神,从绝望的回忆中抽离,背脊已经下意识僵住,血液逆涌向上,头皮一阵阵发麻,“不是我,爷爷.....” 她咽着喉,双肩微微颤抖,堪比即将被猎杀的兔子,惊惶和恐惧都写在那双乖极的眼睛里。 “是父亲让我去拿酒,我没有找到.....我就问父亲是不是记错地方了.....然后谢、谢少爷就说能不能去酒窖参观......我......” 秦世辉皱了皱眉,虽然瞧不起这个不起眼的女儿,但毕竟是他亲生的,秦佳苒平日里温顺乖巧,借她豹子胆也不敢做这种事,更何况去酒窖是谢琮月主动提的,这赖不到其他人身上。 归根结底还是秦佳彤! 秦世辉难得良心大发,语气很笃定:“爸,她胆子小,不敢做这种事。” 秦达荣缓缓站起来,走到秦佳苒面前,手杖敲打在地面,冷肃的语气像高堂之上的判官,“抬起头来,孩子。” 秦佳苒抓着裙子,一寸寸抬起头,泪水模糊她的眼。 老人审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过了好几秒,她觉得有一个夏季那么漫长,目光移开,环视大厅一圈,“若是被我查出来,有谁从中作梗——别怪我清理门户。” 这事暂且到此为止,半夜一点,众人散去。 秦佳彤被佣人扶着站起来,膝盖高高肿起,两只眼睛也哭的像核桃。 秦佳茜懒懒打着哈欠,春风得意地经过秦佳彤,侧目欣赏她狼狈的模样,“姐姐,今晚好好睡一觉,若是睡不着我让人给你拿点褪黑素,多吃几颗,肯定睡得香。” 秦佳彤那双通红的眼睛望过去。她凝视着秦佳茜,定了好几秒,也不说话,直到把对方盯到有些毛骨悚然,她这才笑了笑,口吻很淡,声音嘶哑:“你知道放古代你是什么吗?妾生的小贱人。” 妾-生-的-小-贱-人。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 下一秒—— “啊啊啊啊!!!” “秦佳彤你妈的就是个bastardbitch!!” 所有人都愣住。 秦佳茜气得直跺脚,装都装不下去了,她平生最恨别人提妾这个字,像发了疯,一会儿扭一会儿跳一会儿要假把式冲上来打人,幸好有佣人拦住她,她拿英语骂了换粤语骂,不带喘气。 “你嘴巴这么毒,系被棺材钉钉过吗!死扑街!有本事明天走着瞧!你当我好欺负呢!” 秦佳茜疯狂一顿输出,然后赶在秦佳彤回过神,扑上来扇她耳光之前溜掉,完全没有注意秦佳苒走在前面,就这样横冲直闯地把人撞倒在地上。 秦佳苒沉浸在那些魔法般的语言中,一脸的呆滞和震撼,忽然发现膝盖好痛。 秦佳茜哎哟一声,捂住撞痛的肩膀,低头一看,发现是秦佳苒,她轻蔑冷哼,一把将秦佳苒从地上拽起来,凶巴巴:“一碰就倒!你冇食饭呀!笨蛋!” - 凌晨两点,秦公馆的主灯终于熄灭,今晚鸡飞狗跳的烂事都消融在无边的夜色里,终于消停了。 偶有啁啾回荡在山中,越发静。 秦佳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而悠长,若不是一双在黑暗里也闪烁着幽光的眼睛,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门外时不时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两句低声议论,秦佳苒听见“外国佬”“丢脸”“没想到”之类的词,几分钟后,门缝里漏进来的一缕微芒暗下去。 第12章 彻底没了动静。 秦佳苒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趿着软垫拖鞋,悄无声息推开房门。 夜深人静的秦公馆被白森森的月色笼住,老式彩绘玻璃里映出昏蒙蒙的夜光,像极了一座华丽而阴森的墓地,转眼间就会冒起白烟,化了坟。 软垫拖鞋踩在瓷砖上,发不出一点声响,女孩纤长的影子走进花园,和树影交叠,像浮动在水底的藻荇。 空气中带着露水的凉,山上的夜向来如此,秦佳苒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一面飞快走到种满绣球的花坛边,手探进去,摸了好一通,直到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才长舒一口气。 她需要把这瓶康帝销毁,半片玻璃渣都不能留。若是被人发现这瓶酒在她这里,她会被打死。 秦佳苒脑海里无端浮现出秦达荣那双让人不寒而栗的鹰目。 秦达荣是个狠角色,彼时港地还处在殖民统治之下,繁荣与黑暗并存的时代里机遇多,陷阱也多,不少人靠着一个狠字发家,秦达荣就是如此。 他打下了秦家江山,手里是沾过血的,救了谢家老太太也是靠一条命。人到了老年,即便修得慈眉善目,吃斋念佛也洗不脱过去的杀气。整个秦家畏惧他,在他的掌控之下,若不是近几年身体隐有颓势,也不会这么容易把权利下放给后辈。 秦佳彤是他千娇百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长孙女。 如果秦达荣知道是她害秦佳彤丑事败露,她想不出会有怎样的可怕的后果。 秦佳苒感觉吹在身上的风极冷,从皮肤渗到了骨头缝里,她把酒抱在怀里,试图取暖,却只得到一片铁锈般的冰凉。 头顶的月亮也冰冰凉凉。 她知道,秦家直到现在还养着一批专门处理脏事的下手,让她消失只是动一动手指头的事。又或者不需秦家出手,那位姓谢的男人自会派人处理掉她,毕竟她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脸面的始作俑者。 她心情复杂,脑中不自然地浮现出一帧画,是那男人如玉的面容,天上月一样遥远不可及。 她猛地止住,不敢多想,习惯性低着头往别墅走去,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树枝晃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后花园里令人心惊。 脚步倏地一顿,她警惕回过头。 天空恰巧飘来一片乌云把月亮遮住,树影幢幢,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紧跟着有一群乌鸦从高大的梧桐树里蹿出来,凄厉的叫声在夜色里荡漾开来。 不过是鸟。 她松口气,脚下的步伐越发急促,很快就消失在花园里。 - 直到花园里再没有任何动静,藏在假山后面的秦言风这才不紧不慢地踱出来,手里握着的手机没有锁屏,屏幕光点亮他意味深长的笑。 他点开刚刚拍的照片,两指放大,照片上,女孩怀里抱着一瓶酒,匆匆行走在夜色里,再往前滑,画面变成女孩蹲在花坛边上,手臂伸进去,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酒,他不过看得粗略大概,也能准确地辨认出牌子。 秦言风啧了声,眉峰轻轻一挑。 他倒是没想到,大半夜偷溜来大伯这儿安慰受委屈的everly,还能撞见这么有趣的一幕。 看来这位永远在被人欺负,永远楚楚可怜的细路妹,有点惊喜。 “.....小苒.....” 秦言风舌尖划过上颚,似乎是在品尝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他想到那一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莹白。 秦言风把手机收进裤带里,笑了声,“就不信了,这回还搞不到你。” 第5章命运的手 秦佳彤这一晚睡得好不好尚且不知,但秦佳茜失眠了。她躺在柔软冰爽的真丝被里辗转反侧,一想到以后她就是谢家少奶奶,她就激动得睡不着。 明明昨天还在浅水湾的千尺豪宅里发邪火,吓跑了两个佣人。 凭什么秦佳彤能和谢琮月订婚,而她却连参加晚宴的资格都没有?明明都是爸爸的女儿,明明都姓秦,就因为妈妈没有和爸爸登记? 她最烦的就是秦佳彤人前人后两幅面孔。人前听人说句脏话都要皱眉捂心口,人后就是妈的贱货婊子都来啊。烦不烦啊这种人。 好在幸运总是眷顾她,秦佳彤出了这种丑事,还有什么脸进谢家的门! 秦佳茜越想越兴奋,兴奋中又带着一丝紧张忐忑和羞涩。 谢琮月是怎样的人?会喜欢她吗?论长相,她可是最漂亮的!继承了明星妈咪的四分之一葡国血统,是混血呢!身材也好,还奶大!就是放在整个港岛都是数一数二的能打....除了..... 秦佳茜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一时间,危机顺着夜色的纹理从四面八方缠上来。她不爽地扭了下,把头埋进枕头里。 不可能不可能,秦佳苒再漂亮也是个任人欺负的软蛋,怎么可能入那位太子爷的眼,再说,爷爷明天都不一定会带她去。 不要草木皆兵,放轻松放轻松......她睡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白颂卿从浅水湾赶过来,一进秦佳茜的卧室就去掀被窝,一巴掌拍在她肉嘟嘟的屁股上。 秦佳茜嘟着嘴赖床,嗔了好半会儿,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去衣帽间吩咐佣人为她试衣服。 “宝贝,你能不能动作快点!”白颂卿进来衣帽间发现秦佳茜还没有选好衣服,心里干着急。 第13章 “急咩啊?daddy不带我去,还能带谁去。妈咪!你好歹是红遍香江的大明星,你的明星款呢!” 秦佳茜小嘴巴啦,懒洋洋指了一件颇为华丽的吊带长裙,刚起床声音还有些嘶哑,可架不住语气轻松愉悦,有种稳操胜券的架势。 昨晚,爸爸可是留她住在秦公馆。 白颂卿说:“现在长大了,会批评你妈咪小家子气了。我告诉你,你可别掉以轻心,若是只带你一个人去,我还急什么?” 秦佳茜大惊失色:“什么!还会带谁?” “秦佳苒??” “啊!!!!!” 尖锐的声音刺破晨曦,惊起树梢上无数小麻雀。 白颂卿立刻捂住耳朵。 “说了好多次,宝贝你少看那些动不动就尖叫的美剧啊!”白颂卿没好气地嗔怪,又是气又是怜爱。 “到底是不是秦佳苒!”秦佳茜扑进沙发,疯狂扭。 “哪里就轮得到她。是舒娴!我一大早就看见她和言风过来了。” 秦佳茜顿时停住,草,怪她,居然把二伯家的秦舒娴给忘了。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舒娴那张良家脸可没什么竞争力。 她小声嘀咕:“明明是和我们家订的婚约.......” 白颂卿白她一眼:“当年救谢老太太的是你爷爷,又不是你老豆!你爷爷两个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秦佳彤不过是占了长孙女的名头才捞了这桩便宜,现在什么都说不准——呸呸呸!不说不吉利的,你快点!我餐厅等你!好不容易来秦家吃顿早茶,我可得早点去。” 秦佳茜这才严阵以待,换好衣服化完妆,踩着羽毛小高跟,风风火火地赶去餐厅。 - 秦达荣已年过七十,年轻时在外浪荡打拼,越到迟暮越是看重家庭,老一辈的港城人就讲究多子多福,尤其儿子孙子,简直是越多越好,否则人丁不兴旺,财气聚不拢。 只要秦达荣歇在秦公馆,次日的早餐必定是兴师动众,秦家人人都会到场,抓紧机会陪老爷子共叙天伦。 圆桌上点心琳琅,茶香四溢,一切都规矩而井然。 佣人会根据秦家人各自的口味搭配不同的茶水,秦达荣偏好铁观音,秦世辉喜饮茉莉香片,李梦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曾在英国留学,虽然如今娘家的生意走了下坡路,但大小姐的做派还不丢,她钟情英式红茶,白颂卿则喜清新怡人的花茶。 几位小姐也难伺候,秦佳彤喝现开的椰子水,秦佳茜怕水肿不喝糖水只喝美式,秦舒娴则喜欢黑糖珍珠奶茶,只有秦佳苒最好对付,大多是给什么喝什么,不挑。 一顿早餐下来,在旁伺候的佣人几乎要头秃。 秦佳苒坐在离老爷子最远的位置上,低头吃着一碗没有佐蜂蜜的龟苓膏,淡淡的苦药香在唇齿里蔓延,她动作很规矩,眼睛只盯自己的食物。 她不知道秦言风兄妹今天也过来了,当秦言风拉开她边上的椅子时,她心里涌起一阵控制不了的恶心。 “也不加点奶茶和蜂蜜,这么吃,不苦?”秦言风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放在秦佳苒的碗里,语气斯文,像极一位关心堂妹的好兄长,“今天的虾饺好好味。你尝尝看。” 秦佳苒抿着唇,神情冰凉。 她知道秦言风对她藏着什么心思。 得知秦言风对她有男女之意时,她刚满十七。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秦言风是秦家最好的人,因为只有他不会对她恶语相向,不会对她动辄打骂,会保护她,会在秦佳彤打她后偷偷请私人医生。 当秦言风抱住她,妄图吻她时,她才感受到这世界上最荒谬的善意。 原来都是有代价的。命运的馈赠都是有代价的。 她把秦言风当作最温柔的哥哥,而他只想上她,把她彻底变成不为世间所容的贱货。 从那以后,秦佳苒不再相信秦公馆的任何一个人,她开始恨,恨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把她丢在这里,这里就是地狱,可短暂的恨意过后,她又陷入深深的懊恼。 她不该怪妈妈,她不该怪自己,她不该向内撕扯,她该撕扯别人。 秦佳苒把虾饺夹走,放进装垃圾的盘子里,放低的声音像黯淡的雨季,“不用了,我不爱吃虾饺。” 秦言风只是轻笑,觉得可惜,他从不喜欢威胁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他一边感叹一边拿出手机点开某张照片,不声不响地把手机放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两指推过去,秦佳苒不知他要做什么,不经意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哐当一声,银匙掉在了瓷盘上,发出脆响。 秦达荣正和秦舒娴,秦佳茜说话,骤然听到这声刺耳的响动,矍铄锐利的目光刺向秦佳苒,在深深打量秦佳苒一眼过后,他才缓慢开口:“好好食饭。” “对不起,爷爷。” 秦佳苒努力粉饰太平,还是压抑不住桌布下颤抖的指尖。 她被拍到了。 那瓶酒被拍到了。 拍照的人是秦言风。 面前的场景和想象中并无二致,秦言风摁灭了屏幕,泰然自若用早。 - 早餐结束,管家早已安排好了车候在大门口。 三个女孩并肩而立,都是精致昂贵的小裙子,高跟鞋,手拎包,安安静静的,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秦达荣上了打头的迈巴赫后座,秦佳彤跟上去,上车之前,不冷不热地给了秦佳茜一个讽刺的眼神。 第14章 看不上秦佳茜这般精心费力的打扮。 秦佳茜扯了扯唇,和秦舒娴走去后面的那台奔驰s,她垂头丧气说:“不就是和爷爷坐一台车嘛,明明捅天大娄子的人是她,爷爷怎么还是维护她。一点都不公平。” 秦舒娴微微一笑,不接话,心想真是傻女,这世上哪来的公平。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能握紧的只有手心。 佣人替两位小姐拉开车后座门。 秦佳苒站在餐厅,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几道光鲜亮丽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微芒,她一度眯起了眸。 “别看了,细妹。你望眼欲穿,爷爷也不会带你去的。”秦言风勾着手里的法拉利钥匙,走到秦佳苒身前晃了晃,笑着,“走吗,哥哥带你去兜风。” 秦佳苒后退,冰凉地睇过去。 秦言风笑出声,扫过她身上褪色的黑棉裙,逼前一步:“要不哥哥带你去买衣服吧,顺便讨论那两张照片。” 秦佳苒浑身颤栗,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被残忍推上斗兽场的困兽,若是不反抗,只有被绞杀这一个结局,没有尊严地死在这里。但反抗,可以挣扎到头破血流,荣耀死去。 奔驰车很快就要启动,她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去那位谢先生在大浪湾的别墅,为昨晚的事登门致歉。登门致歉?真是愚蠢的办法。至于为什么秦佳茜和秦舒娴也要去呢?大概是打的好算盘,想着折了姐姐,能不能换妹妹取而代之。 大宅院里,就这点事,挺脏的。 空气以一种缓慢地速度在凝固,她也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凝固中下沉。 “黄妈,董事长的药忘了带!饭后半小时要吃!”一个佣人忽然焦急出声。 黄妈果然紧张起来,嚷:“那你还不快拿过去!不然车出发了还要走回头路,这可不是好兆头,不吉利啊!” 港城这块地界,任是谁,来了就要入乡随俗信上三分风水,不信?那办事不顺活该倒霉咯。 那佣人拿上药和保温杯,赶紧往外跑,赶在车出发之前把药送到。就在这时,秦佳苒猛地冲过去,快到秦言风都拖不住,她跑到那佣人前,一把夺过药和水杯。 不就是赌一次。反正要沉底了。 赌一次咯。 她是这样毫无自尊心的人,不放过命运垂下来的任何一只手。 - “谁啊?跑那么快,扑街哦。”秦佳茜窝在车后座,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窗外划过的一道黑影。 那黑影一下就窜到了打头的那台迈巴赫上。 “爷爷。”秦佳苒跑的急,上气不接下气,却恭敬地弯下腰来,保持很轻的力道,敲了敲车窗。 黑色的车窗匀速降落,露出秦达荣不苟言笑,冷肃锐利的一双眼睛。 “点?” 秦佳苒露出她得心应手的,乖顺的,讨好的笑容,一双水汪汪的娇眸弯了弯,看上去喜气融融,声音却小心翼翼:“爷爷,这是您的护肝药,这是温水。您别忘了餐后半小时吃药效果最好。” 秦达荣眯了眯眼,从黑色保温杯和黄色小药盒上扫过,深沉的目光又辗转在秦佳苒汗湿的脸上。 几秒后,他抬手接过。 坐在另一边的秦佳彤冷漠而嫌弃地看了眼秦佳苒,就会做这些虚头巴脑的哄人把戏。 秦佳苒:“就不耽误您的路程了,您万事顺利,爷爷。” 她直起背脊,朝车内微微欠身,保持着这个姿势,藏在裙子后的手捏着,掌心汗津津。 过了几秒—— “去坐后面那台车,一起跟着去吧。”秦达荣淡淡说。 秦佳苒闭了闭眼,额上汗水滴下来。 赌赢了。 “爷爷!”秦佳彤顿时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窗外微笑的秦佳苒。 “闭嘴。” 秦达荣余光示意秦佳彤安分一点,吐出低冷的两个字。 - 两台港牌奔驰一前一后,途中遇到小堵车,到大浪湾时已是十点半。谢琮月在港岛的私宅就坐落在这里。 比起富豪争相置业的浅水湾、太平山,石澳半岛的豪宅显得神秘许多,山海绿树掩映,若非置身其中,实在是难睹真容。 湿润温柔的海风从宽阔的海湾吹来,绕过茂密的植被,带来清新的中调,涌进秦佳苒的鼻息中,她闭着眼,感受风托起她颤巍巍的灵魂,把耳边秦佳茜不准她出现在谢先生眼前的娇蛮命令抛在脑后。 车顺着山道而上,途经数个空旷优美的高尔夫球场,一路上只有绿和蓝两种主色调,仿佛亳不屑于这座城市的斑斓。 缓速绕了二十多分钟,拐进一条被园丁打理得非常漂亮的绿荫道,一只路牌立着,上面写有“private”的字样。隐隐看见林荫后面藏着一个小型私人足球场,车子又是一拐,视线豁然开朗,出现一栋宏伟的白色建筑。 伦敦做派的老管家站在门前等候客人,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主人家的优雅做派。 “少爷还在工作,厨房正在备午餐,也留了一份早点,不知道老先生吃过没?”瑞叔看向秦达荣,语气里找不出一丝卑微亦或倨傲,只有平淡的礼貌。 秦达荣说:“来之前吃过,我等琮月忙完,不急。” 瑞叔微笑:“您客气。” 他礼貌又带着审视的目光往秦达荣身后的四位女孩扫过,又问:“这几位是?” 第15章 “是我的几个孙女,带来见见世面。琮月若是嫌吵,我让司机送她们回去。” “自然不会。我让佣人备茶水甜点,小姐们若是有兴趣,可以在这自由参观。”瑞叔做了个请的手势。 - 安静明亮的书房里,谢琮月坐在书桌后,镜片下黑眸温淡,看不出情绪,在家里,最舒服休闲的地方,他仍旧穿着规矩的西装,温莎结系得一丝不苟,抵着那颗精致的喉结。 大尺寸的高清会议机屏幕上显示一个一个小方块,金发碧眼的白人高管正襟危坐,都紧张地看着这位远在东方的集团总部太子爷。 谢琮月漫不经心地划着平板,审读项目计划书,五分钟后,瑞叔走进来,俯身在谢琮月耳边低语,把情况上报。 “他有几个孙女?”谢琮月没有抬头。 瑞叔:“一共四个。”又无奈补充,“都来了。” 谢琮月若有似无笑一声,他两指抬了抬,瑞叔心领神会地把烟盒递过去。 谢琮月关掉他这边的视频显示,懒散地往后靠,拇指顶开烟盒盖子,抽了一支烟夹在指尖,点火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火光跳动,点燃他冷漠眉眼,瞬间,又黯淡。 他抽了口烟,缓缓舒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声音暗,难掩清高:“四个孙女一起带过来,他们秦家当我什么人?” 瑞叔无奈,在门口接应的时候,看见四个漂漂亮亮的女生下车,他就已经无语了。秦家吃相未免太难看。 他宽慰道:“您也别恼。老太太不是说了吗,以后不会再提这桩婚事,让您看着办,走个过场敷衍过去就行。” 谢家的权势富贵,有谁舍得放手呢?自然是有一分的机会,就使出一百分的力气,恨不得牢牢抓住,一辈子不放手。 “把他们安排在哪。”谢琮月弹了弹烟灰,问。 “打算带去二楼会客厅。我说您还有个会,让他们等一等。” 谢琮月点头,又抽了一口,微蹙眉,暗劲将烟捻灭在咖啡粉里。 “我这边还有两小时。” 瑞叔点头,“好,我去跟他们说。” 说完,瑞叔欠身,下楼去招呼客人,把一行人领到二楼会客室,又吩咐佣人端来热茶和点心,殊不知,与此同时,跨洋视频会议已经结束。 第6章光明女神 会议室里,秦佳茜简直是坐如针毡,就连最矜持稳重的秦舒娴脸上也隐隐有些焦灼。 所有人已经干等一小时了。中途只来了一名菲佣添茶,秦佳茜把人抓住不让其走,无奈对方一问三不知。 “爷爷,谢先生是不肯见我们吗......”秦佳茜环着手臂,嘟起了嘴,再这样熬个一两小时,她油性皮肤呢,妆都脱了,还怎么见人啊。 恹在沙发上的秦佳彤,凉凉笑了声,低声:“蠢货。” “不是因为你捅了娄子,我们至于在这做冷板凳吗!”秦佳茜耳朵尖,眉毛一抬就顶回去。 “行了都闭嘴,一个个的,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没?带你们来不是丢人现眼的!”秦达荣厉声呵斥,会客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彤儿,跟妹妹道歉!”秦达荣淡淡瞥了一眼秦佳彤。 秦佳彤咬着唇,一脸高傲,可她的心高气傲早已被昨晚的突变折去一半,此时的她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之中,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未知最让人惶恐。 看着秦佳茜这种蠢货取而代之吗?或者被秦舒娴这只笑面虎捡便宜?或者被那个她从小最瞧不起最厌恶的贱种...... 不可能。 秦佳彤遽然止住毛骨悚然的想法。 谁都有可能,秦佳苒绝对不可能。也绝对不可以。 秦佳彤最终还是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会客厅陷入一种浮躁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不会快也不会慢,就是难熬,秦佳苒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潜在的压迫,仿佛空气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所有人的情绪,还有一双隐藏在角落里的眼睛,看着他们。 她紧抠掌心,也不知为什么,跟着焦躁起来,转念又想到秦言风手上的照片,那种焦躁又转化成灰暗的绝望。又不知煎熬了多久,她起身,走到秦达荣面前,小声请示:“爷爷,我想去洗手间。” “找佣人带你去。不要乱逛。”秦达荣没看她,只是随意叮嘱一句。 秦佳苒说好,转身的瞬间看见秦佳茜瞪了她一眼,她僵硬地笑了笑,随后一步也不停地走出那间压抑的会客厅。 她脚步很快,像是要逃离什么,但同时很轻,踏在灰咖色木纹地砖上,只发出一丁点细小的声音。 别墅太大了,又没几个人,以至于显得特别空,一种淡淡的果木香弥漫在空气里,像一张低沉而温柔的网。 秦佳苒满脑子都是她该怎么办,注意力根本没在脚下,就这样在别墅里茫然地乱逛,直到阳光肆意倾洒在她身上,她才觉得不对劲,脚步骤然一顿,迎着刺眼的阳光抬头,她眯着眼打量。 这里是一座意大利式的玻璃花房,和复古低调的别墅装潢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彩色的,斑斓的。 她拘谨而立,被周围陌生又漂亮的景色包围。 阳光从弧形玻璃穹顶洒落,烘得花房里明亮而温热,阶梯式架上摆放着几十只青花瓷瓶,每只瓶都插着一把新鲜芍药,那些花在金色的空气里舒展,绽放,散发甜蜜的香。花房中央设计了一圈下沉式沙发,铺着奶白色的羊毛地毯,地毯上没有摆茶几,而是........ 第16章 一座比她还要高,足足有三四米宽的巨大玻璃笼。 秦佳苒呆滞地望着那座玻璃笼,喉头有细微的吞咽,她像是望着一座庞然大物,不知该怎么办。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体里游走,既觉得危险不该靠近又被好奇心唆使,挪不开眼。 她定定地看着那座笼子。 笼子里造了热带雨林景观,各种植物茂密生长,一条流动的瀑布沿着长满苔藓的山石往下落,紫色粉色的小花从石头的缝隙里钻出来,最底部是湖泊,里面游着一群小鱼。 就在秦佳苒以为这只是个大一点的生态缸时,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艳绝伦的蓝色,瞳孔猛地一缩。 这笼子不是用来养植物养鱼的...... 而是养蝴蝶。 巨大的,漂亮的,无与伦比的蓝色蝴蝶。 这居然是活的蝴蝶,秦佳苒不知觉张大嘴,溢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有谁会在这养蝴蝶?是…谢先生? 秦佳苒终究抵御不了诱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下台阶时,她有些尴尬地瞥过自己脚上穿旧的平底凉鞋,脚趾蜷了蜷,干脆脱下,拎在手上,赤脚踩上地毯。 走到玻璃笼前,她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趴在玻璃笼上,看着那只安静栖息在蔓藤上的蝴蝶。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 金色的阳光穿透笼中森林,那是一种明净又斑斓的蓝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一样的光泽,像天空掉落了一块,跌进海里,又被染上一层蓝。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颜色,普鲁士蓝吗?还是克莱因蓝?还是任画家们抓破脑袋也调配不出来的蓝色,只有诗人才能形容的蓝色,像无限的遥远的无止无境的宇宙,可望而不可即。 秦佳苒大脑有些晕眩,无端觉得被引诱了,伸出手指轻轻触上去。 “这是海伦娜闪蝶,来自亚马逊热带雨林,被公认为全世界最漂亮的蝴蝶。” 一道极低醇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慵懒的腔调,秦佳苒心弦一惊,飞快地收回手指,转头看过去。 男人白衣黑裤,清隽而矜雅,深邃的轮廓沐浴在阳光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压着一双幽邃的黑眸,他身量很高,又站在台阶上,仿佛是高高在上俯视过来,宛如阳光照不到的一片夜色。 “谢先生.....” 秦佳苒感觉大脑短暂地空白,脸也唰一下红透,是一种被抓包的窘迫。 第一次见面她穿错了衣服,已是失礼,第二次见面她又在没有允准的情况下在他家里乱逛。这蝴蝶是他的宠物吗?是的吧,不然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金钱和精力养着,也不知她这般唐突会不会惹怒他..... 若是惹怒了他,她在秦家的日子只会更难更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本来想找洗手间,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秦佳苒局促地眨了眨眼睛,声音细细柔柔的,天真又无辜。 谢琮月看着她,笑了笑。他知道她在说谎。 洗手间就在会客厅的旁边,出门就能看见,怎么会迷路? “找到了吗?”他随口一问,温和的语气里带着疏淡。 秦佳苒点了点下巴尖,乖柔一笑:“找到了,然后不小心就来了这....您别生气。” 谢琮月很淡地笑了笑,一双猜不透情绪的眸子望过去:“为什么要生气?” 秦佳苒吞咽喉头,整个人都紧张的不行。她短暂地思索,小心翼翼回:“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蝴蝶。” “养在这只是因为采光好,不是为了躲着人。” 他声音过于动听,让人过耳难忘,即便这样不带情绪地说出最普通的句子也让她心脏噗通跳动。 秦佳苒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男人,在她的意识中,有钱的男人不外乎是秦言风那样风流纨绔,不务正业,亦或是她父亲秦世辉那样大男子主义,再不然就是秦家泽那样古板严肃,色厉内荏。 可他都不是,他是她想象不出来的男人。 “您刚刚说它叫什么?海伦....”秦佳苒蹙起眉,太紧张了,现下已经想不起来。 “海伦娜闪蝶。她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光明女神。”谢琮月轻描淡写地说着。 “光明女神.....” 秦佳苒垂下眼睫,喃喃重复。 她想到了曜这个字。 黑暗无法侵袭的光明。 宛如眼前的男人。 她忽然心思一动,脑中浮现出一个惶恐可怕的念头——接近他。 常年埋在阴暗里的丑陋生物,对光的敏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发现有任何一束光,就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不讲体面,不讲规矩,只讲生存。 她就是在底层生活的动物,过早的熟知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建造出了一套独属于她的处事哲学——学会讨好,保持乖顺,永远听话,没有态度,不争不抢,逆来顺受。 若非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她在秦公馆没有活路。 可就是这样,还是要受欺负。所有人都欺负她。 秦佳苒垂着眼,静静看着面前男人锃亮昂贵到手工皮鞋,只要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一点点,一点点就好,那就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她了..... 他看上去这么温和,绅士,好脾气,是很好接近的,是吧? 心底的声音问着自己。 谢琮月也静静站着,看见女孩脸上依次划过恍惚,哀伤,挣扎,似浮光掠影难以抓住,她仍旧维持着趺坐看蝶的姿势,一只手轻轻垂在腿上,一只手拎着鞋,也不管一直拎着会不会累,那海伦娜蝴蝶不知什么时候飞到她身后,仿佛停在她肩头。 第17章 蝴蝶看上去很喜爱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可是蝴蝶是没有情感的,无论饲养多久,多宝贝,蝴蝶都不会认主。 秦佳苒手掌撑着地,试图站起来,坐久的腿会发麻,刚要站直,腿窝深处袭来一阵酸软,她跌坐回去,手中的凉鞋没拿稳,摔在洁白的地毯上,落了两抹灰印子。 秦佳苒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面色发白,连忙去捡鞋子,怯怯的道歉声像蝴蝶扇动翅膀,传进谢琮月的耳朵里,惹出一点痒意。 “对不起,谢先生,不是故意弄脏您的地毯的....”她把凉鞋放在自己的裙子上,仰着脸,惶恐又可怜。 谢琮月微眯了眸,抬手扶了下眼镜,温淡开口:“不用道歉。佣人会处理。” 不算什么事。 秦佳苒乖顺嗯了声,暖黑色的眼睛轻轻闪动,她跪坐着,咬着唇,眉头蹙起,似乎是要说什么难开口的话,在艰难抉择之中。 谢琮月就这样看着她表情不断变幻,很快,她露出了一抹讨好的,乖巧的笑容。 谢琮月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记忆的阀门被打开,触发了一个神秘的节点,眼前的景象和记忆深处的某一页一点点重叠,吻合。 极其漂亮的小脸上出现极其违和的表情。 看着让人不舒服。 但没有人会觉得不舒服,所有男人看了这种漂亮讨好的笑容都会被取悦到,得到一种变态的满足,从而由她予取予求。 原来,他的眼熟不是错觉。 是的。他见过她。谢琮月记起来了。 他十八岁的那天,港岛下过一场令人难忘的暴雨,暴雨里,一个小女孩撞上了他的车。 长开的脸蛋比从前更漂亮,也更柔媚,少了稚嫩,多了一点世故的心机,可还是天真,清澈。若说当年是无知而为,那此时此刻就是故意的。 她似乎很懂男人的死穴,也不知道做过多少相同的事,这般烂熟于心。 秦佳苒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他的面色阴沉下去,可没多想,她伸出手,指尖像蝴蝶,在空中轻轻往下勾了勾,柔柔说: “谢先生,我腿麻了,您扶我一把好不好。” - 【作者有话说】 苒苒:他看着很好接近。我要试试。 谢老板:嗯。 温馨提示:男主不是好人啊啊啊啊(苒苒:啊?),雷的快点跑。 第7章愚蠢的钩 厨房备好了午餐。佣人们拿不准何时开餐,找到瑞叔询问。 瑞叔去书房请示谢琮月,扑了个空,正要打电话却发现男人的手机放在书桌上,没有带走。 瑞叔心里叫苦,会客厅里还坐着姓秦的一家子呢,且不说秦达荣和老太太是生死之交,说话是有分量的,就是那几个娇滴滴的小姐也不好伺候啊,听佣人说,都吵了一轮了。 人到底去哪了! 与此同时,花房里。 谢琮月抬步朝秦佳苒走去,不紧不慢地下了三级台阶,考究的手工德比皮鞋纤尘不染,锃亮的牛皮,流淌昂贵微芒。 秦佳苒吞咽了两下,心跳加速,悬在半空的手好累,可她不能放下去,维持着优美的,漂亮的姿势,手肘微微弯曲,手指像断茎之花,柔弱又颓靡。 男人走到地毯边缘停住,已经是逼近她跟前了,镜片下的黑眸幽沉,从上而下俯视过来,压迫感十足。 她吃不准,怯生生看他一眼,“谢先生.....” 谢琮月微微一笑,秦佳苒总觉得那笑意不达眼底,带着讽刺的意味。他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不疾不徐开口:“你很懂该怎么笑最讨男人喜欢。” “嗯?”秦佳苒愣了愣,被他那冷淡的眼神刺得心口一紧。 谢琮月从她眼中看到一丝迷惘,心中缓缓地浮出微妙的情绪,如沉缸的鱼,吐出一颗气泡,气泡缓缓上浮,那般不经意,撩起一点涟漪。 啪。气泡碎了。 算了,跟她说了,她也不懂,只会造成她的困扰。 谢琮月止住思绪,伸手握住了她又酸又累却还是勉强维持的手,绅士握住,没有任何狎昵。 被他握住的瞬间,秦佳苒浑身一颤,眼中出现一抹红,是他清瘦的手腕上的珊瑚手串。 他手掌的温度算不上冰凉亦或火热,只是温淡且洁净,指节明晰,手指修长,手背用力时凸出几根青蓝色的筋络,廖廖几笔,像一幅清冷的水墨画。 可他用力的那一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力量,足以将她整个人从地毯上带起来,轻而易举。 衬衫下的手臂肌肉喷张,被黑色皮质袖箍克住,像笼子里的兽,平添一丝禁欲的性感。 秦佳苒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瞧他腕上的珠串,人就站了起来,手掌里清冷的温度迅速褪去。 他没多碰她一秒,脱手的速度快到让人难堪。 眼神仍旧是冷冷淡淡,没有一丝涟漪,好似已经看穿她无聊的把戏,这让秦佳苒觉得,如若不是教养使然,他也许都不会扶她。 更别提上这种愚蠢的钩。 嫌弃? 秦佳苒怔住。 铺天盖地的羞耻席卷了她,难堪到忘了说谢谢,就这样局促地站着,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下一秒,听到男人温和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秦小姐自便。” 第18章 - 回到会客室,秦佳苒脸上的羞耻还没有彻底褪去,秦佳茜没好气,不懂秦佳苒那一脸的粉面含春是怎么回事,气呼呼地剜了一眼。 眼神在说:你最好老实一点。 秦佳苒不做声,只把自己缩在沙发角落。 是哪里做的不对?还是真的嫌弃她? 也对,他那种从出生起就享受一切人间春风的男人,嫌弃她很正常。 秦佳苒再一次审视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黑色吊带裙,若非她体态身材不错,这裙子肯定会成一场灾难,还有那双在沙河批发市场里和同学凑单买的黑色一字带凉鞋,脚趾甲修剪得很短很干净,颗颗圆润,但没有涂指甲油,和一旁秦佳茜精心护理的脚趾甲比起来,缺了一层光泽,像黯淡的珍珠。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物件,看上去就很掉档次,没有一点富家小姐的做派。 也许他喜欢的是精致的,娇俏的,富贵滋养出来的小公主,是秦佳茜那样,或者欣赏知性的,落落大方的,一举一动都含蓄优雅的气质美人,是秦舒娴那样。 他养的蝴蝶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蝴蝶,他中意的人也一定是最好的女孩。 秦佳苒紧握着拳,压住一些不合时宜的堵塞。 就在此时,一开始接待他们的中年男人终于出现了。 众人都望过去,瑞叔神色自若,走到秦达荣跟前,礼貌欠身:“老先生,少爷在用午餐,您要一起吗?” - 用餐的地方在另一栋建筑,走中间的玻璃廊桥能到。 建筑内部仍然只用简单复古的南洋风,扑面而来一股老钱式优雅。 要做到华丽很简单,砸钱就好,但要做到优雅却难,这需要主人有品位有讲究,很显然,这里的主人就是有品位也有讲究。 瑞叔没有将人带到可同时容纳二三十人用餐的主餐厅,而是来了二楼花厅。 一架四折百宝嵌屏风后隔出不大不小的空间,靠窗处只摆一方两人位的餐桌。 午餐也过于简单,甚至连秦公馆的早茶也比这繁复数倍。 不过是一壶普洱,三笼点心,一碗白粥,两碟佐粥小菜,皆是寻常人家的食物。 那坐姿端方的男人吃相甚是优雅,执箸时手指发劲,勾出愈发清晰的线条。 四个女孩不由放轻了呼吸,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有着对未知的惶恐和敬畏,屏气敛声。 说的是叫人来吃饭,可这餐桌小到最多能容纳两人,椅子也只有两把,就连食物也是一人份量。 不动声色就让人没了脸面,秦佳苒第一次见这种下马威,让人难堪,又无从说起。 谢琮月掀起眼皮看着走进来的一行人,笑容疏淡,也没有起身,对秦达荣说:“多年未见,老爷子身体可康健?奶奶挂念您,让我替她向您问候。” 秦达荣不动声色,笑容满面:“劳夫人挂念,谈荣一切都好。” 秦佳彤站在最靠谢琮月的那一边,她藏在影子里,悄悄看了一眼。 阳光从雕花木窗里投进来,男人的皮肤洁净白皙,她想到了打磨抛光过后光洁的新玉,俊挺的轮廓清隽雅致,尤其是一双眼睛,像千里月色横空,花阴满庭。 这一瞬间,秦佳彤才后悔,懊恼,难受,不甘心,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底疯狂滋长。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怎么就成这样了… “老爷子吃了没有?我让人添碗筷。”说着,谢琮月又依次扫过那一排乖乖站着的女孩,眼中只有清冷,当看到最角落那个局促不安低着头的女孩时,冷意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种更微妙的冷。 “对,还有您的几位孙女。”他轻描淡写补充。 都是场面人,谁听不出来话里有话。秦达荣知道自己太心急,把另外三个孙女都带来是很难看的,但没有办法,他必须这么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就得试一试。 “不用麻烦了,琮月。我让她们都出去。”说罢,秦达荣挥挥手,让几个女孩都出去,继而又看了秦佳彤一眼,示意她留下。 秦佳茜恋恋不舍的走出屏风,一步三回头,有些痴,走远后,她发牢骚,小声埋怨,“凭什么秦佳彤可以在里面。” 可很快,牢骚就被少女的羞涩取代,她红着脸,拦下秦舒娴:“喂,舒娴,你觉得谢先生点样啊?” 秦舒娴的脸也有些微红,可还是压住心思,大方一笑:“谢先生自然是卓尔不群。” 秦佳茜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可真虚伪,“拜托,卓尔不群还用你讲咯?人是谢家太子爷欸。” 然后她就要去问秦佳苒,可话刚出又咽了回去,算了,问秦佳苒有冇用。 一个来打酱油的笨蛋。 花厅内。 谢琮月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秦达荣毕竟是长辈,也不可能真在晚辈面前跌份,于是泰然自若坐下。 谢琮月重新拿起筷箸,夹了笋丝放在白粥上,“不知秦老今日来是何意。” 秦达荣面部微动,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琮月,我也不说暗话。我今日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带来,就是给你道歉的。不然我就是对不起夫人这么多年的照拂。” 说罢,他厉色扫过秦佳彤,“还不给先生道歉。” 秦佳彤一时间手脚冰凉,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成了僵硬的玩偶。只知道旁人怎么说,她怎么做。 第19章 她被秦达荣硬生生扯到谢琮月跟前。 一股强烈的压迫像暴风席卷而来。即使这个男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 但她依然感觉到恐怖的压迫。 “谢先生,对不起。我…我…”她呼吸困难,“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和我计较.....” 谢琮月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任何反应,只当是无关紧要的人说了无关紧要的话,他慢条斯理进食,一双寒潭深目,不辨情绪。 道歉过后,场面话也说尽,话题还是绕到两家的联姻。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 谢琮月眼神动了动,似乎在嘲讽什么。他搁下筷子,败了胃口,整个人懒懒地往后靠,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您的意思呢?” 男人穿的不是开视频会议的那一身,脱了外套马甲,只留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西装裤,没有打领带,袖口扣着一枚精致小巧的贝母表盘袖扣,抬手间,贝母光泽闪动,秒针还在滴滴答答转动,带来一种不经意的考究。 空气里隐隐有丝竹的声音,是从窗外的花园里传来的,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弹琵琶。 秦达荣无心欣赏乐曲,在丝竹乱耳中斟酌语句:“我这大孙女不争气,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可其他几个都是老实本分的好孩子,定然不给你惹麻烦。当然——什么婚啊嫁啊,都是日后的缘分,强求不来。琮月啊,你就当多个人,给你解解闷,放在身边偶而说说话也是好的。” 话一出,瑞叔心中惊骇,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明目张胆,这就差挑明了是跟少爷送情妇。 送的可是他自己的亲孙女,他怎么忍心看自己的亲孙女被男人当情妇玩弄? 可那又怎样? 秦达荣心如明镜,到了他这个年纪,看的是家族百年的利益,而非个体的命运,一个孙女就能换谢易两家的顶级资源,就算不是订婚,只是一个放在身边的小玩意,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买卖,只要能入谢琮月的眼,一切都好说。 这么大的家族,总要有人为其繁荣昌盛而牺牲,这就是现实,现实不是童话。 秦佳彤在听到爷爷这番话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谢琮月面沉如水,早知道秦达荣打得这一盘棋,可还是压抑不住愤怒。不是为别的,是为刚刚在花房里,那女孩看似天真,实则讨好的勾引。 她是得了秦达荣的授意,所以才明里暗里要勾引他吗?她明知道秦达荣是给他送情妇来的,可还是乖乖照做。 她以为他是能勾引的男人。 谢琮月冷笑,一时半会都评价不了,她到底是真天真,还是真肤浅。 窗外阳光灿烂,花园里种了一排夹竹桃,如今是六月天,花朵早已缀满枝头,粉雾蒙蒙,微风拂过,一片粉瓣忽然被吹进室内,摇摇晃晃地降落在男人如玉的指骨,像一只缠住吻住他的蝴蝶。 主位上的男人不说话,空气里只有风拂花枝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谢琮月余光看着这瓣小花,脑中极快地划过那双柔媚娇婉的眼睛。 瑞叔也看见了那瓣花,想出声让少爷不要碰。 夹竹桃是有毒的,花,叶,枝干,浑身都有毒。瑞叔去年就想让佣人把这几株夹竹桃给铲了,只是一直没在港城,就把这事忘了。 谢琮月手指动了动,花瓣从指骨上坠落下来,再开口时,那一把醇厚低冽的好嗓子已经止不住冷意,听得秦达荣头皮发麻。 “老爷子。我一向不喜欢别人跟我塞女人。” 场面骤然一冷,秦达荣慌了,连忙要解释,“琮月,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 谢琮月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指,秦达荣立刻顿住,不再继续,忍着满脸的焦灼。 “我看不上的,您塞给我,我自是不会要。” 谢琮月神情微微一动,低冷的嗓音里含着他独有的清高和倨傲,“当然,我看上的人,也轮不到旁人塞给我。” - 半小时后,候在门外的三个女孩终于等到了里面的人出来。 秦佳茜焦急地走上去,想问什么,被秦达荣一个眼神斥退,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边上。 “秦老,晚辈今日多有得罪,您别放在心上。”谢琮月唇边噙着温雅笑意,单手插兜。 他徐徐走在秦达荣身侧,送客出门,礼数周到,仿佛不怒自威的不是他,晾着人两三个小时的不是他,清高倨傲不容人分辨的不是他。 他的强势冷厉永远藏在温雅之后,宛如地下暗泉,静水流深。 秦达荣哪里还敢多嘴,今日算是领教了这位谢家太子爷的手段,他只能认栽,维持着场面上的体面,笑呵呵:“哪有哪有,你是我盼着长大的孩子,也是你奶奶的心头肉,我们这些老家伙心疼你们还来不及。” 谢琮月陪着秦达荣一路朝大门走去,司机早已把车候着了。怎么来怎么回。 秦佳苒走在一群人的最后,故意走得很慢,温温吞吞,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转念一想,哪里需要她降呢?她穿得比这里的佣人还要老气横秋,走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公主裙里,就像一颗石头砸在宝石洞里。 他那样清高的人,不会再想看她第二次。 秦佳苒笑了笑,默默把脚步放得更慢。 到了迈巴赫前,谢琮月停下脚步,抬手示意瑞叔跟秦达荣拉开车门,“听奶奶说下周就是您七十九岁寿诞,她最近腰腿不好,无法舟车劳顿,让我替她出席您的生日宴,望您别介意。” 第20章 “夫人说笑了,她还记得我的生日,就是我的福气。”秦达荣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想攀着谢家,也只能靠他当年拼死从悍匪手里救下谢老太太的那些旧情谊。可这情谊已经延续二十多年了,还能延续多久呢?等某一天,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去了,那秦家就彻底断了谢家这条路。 秦佳茜根本不想听爷爷在那伤春怀秋,磨磨唧唧。 她心里急得发痒!她觉得自己是开水瓶,快要炸掉了! 点搞啊? 不是说好了让她取而代之吗?不是说好了她是谢先生的新订婚对象吗?怎么就要打道回府?她一点都不想回家!联系方式都没有留呢!她今早换了七套衣服呢! 秦佳茜急得推了身边的秦佳苒一把,小声:“这就要让我们走啦?谢先生搞咩呀?” 秦佳苒抿了抿唇,“可能是谢先生有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个屁。 秦佳茜笃定:“他肯定没有看清楚我的美貌。” 秦佳苒无语:“........” “你那什么表情?”秦佳茜受到了打击,很不爽,讥讽说:“你不会以为你比我漂亮吧?你顶多比那个叉烧漂亮一点。” 叉烧指秦佳彤。 秦佳苒眼中溢出一丝笑意,连忙小声赞扬:“二姐是港城最漂亮最时髦的名媛!” 秦佳茜冷哼,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是在敷衍?可还是舒坦,她斜斜乜了眼秦佳苒,看不上秦佳苒净穿些便宜货。 一个女人若是打扮的不贵,男人见菜下碟,就觉得你便宜好玩弄,这是不行的。 男人都是贱东西,她小小年纪,也没谈过几次恋爱,却有种对男人劣根性信手拈来的熟稔。 “小土包,你就看着吧。” 秦佳苒不知道看什么,下一秒,秦佳茜拨了拨头发,昂首挺胸,款款朝迈巴赫走去。 秦佳苒:“……” 一声二姐卡在喉咙里,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她只能怔怔看着秦佳茜假扮柔弱无辜,强行搭讪那清隽温雅的男人,紧接着,秦佳茜崴了脚,像一株水中的绿菊草,在谢琮月面前软软倒了下去。 所有人:“........”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秦达荣面色难看到极点,丢人丢到另一个湾了。 “谢先生,我脚崴了,您扶我一下好不好?”秦佳茜眨巴着闪亮的桃花眼,混血的一张脸,在碎金般的阳光中,美得抢眼。 秦佳苒心里微酸,原来她之前拙劣的勾引不过是抛砖引玉,瓦石在前,是为了衬托珠玉难得。 秦佳茜会成功的,男人会扶起她,会问她摔痛没,甚至会暗示性捏她手心,宽容她的大胆和轻浮,毕竟秦佳茜漂亮,娇蛮又不失可爱。 她大概会是谢琮月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偏爱的那款。 秦佳苒下意识抓着裙摆,指缝中涨了潮,不愿意看到那男人伸手扶秦佳茜的场景,她垂下头。 视线错开,没有看见男人云淡风轻地退后了一步。 谢琮月从裤兜里摸出木质烟盒,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低头点火的间隙,余光瞥见一个把头低低埋着的女孩。 他舒一口烟,眉眼也跟着舒展,吩咐道:“瑞叔,扶一下这位秦小姐。” 倦懒,带着磁性的声音滚入耳中,秦佳苒怔住,不解地抬起头。 只见男人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烟雾模糊了他清隽的五官,沉冷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她看不懂的轻讽。 - 【作者有话说】 苒苒内心os:....他好难搞。 谢老板:其实还好,就一点点。 - 男主很傲慢接下来会更傲慢啊啊啊啊雷这个的快跑。说累了。 第8章哪位秦小姐 两台奔驰仍旧是一前一后,忐忑而来,丧气而归。 石澳半岛的风景还是那么干净清澈,空气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恩赐,午后的阳光越发金灿灿,照在那一大片宁静的高尔夫草坪上,宛如冻绿的湖泊。可秦佳苒无心欣赏,一是因为她心里装的事太多太杂乱,不知道回去了该怎么办,她似乎走了一条绝路。 二是因为秦佳茜。 秦佳茜让她完全无法思考自己的事。 “呜呜呜呜呜.....不活了......” “你为什么不拉着我啊呜.....” “我好丢脸呜呜......” “谢先生难道不喜欢女人吗.....” 秦佳茜折戟沉沙,铩羽而归,平生第一次在男人那吃了闭门羹,羞愤又气愤,一上车就开始嗷嗷大哭起来,纸巾浪费了一大包,哭得整车人都心烦意乱。 “...他一定是不喜欢女人对吧?” 秦佳茜蛮横地抓住秦佳苒的手腕,一双被泪水打湿的大眼睛逼着秦佳苒。 秦佳苒完全被问到了,她轻蹙细眉,似乎有认真思考这件事,都顾不上手腕的疼。 “对的吧?嗯?” 秦佳苒只好说:“可能他真的不喜欢女人吧,不过......” 秦佳茜没空管后面的转折,一脸的就是就是,抽抽搭搭松开手,压根不去看秦佳苒手腕被她攥出来一条红痕,她去抹脸上的眼泪,娇哼一声:“我就知道,不然怎么可能不扶我。我这么漂亮!” 秦佳茜对自己的魅力和美貌有着充分且绝对的自信。 秦佳苒咬了咬唇,正想说什么又偃旗息鼓,好吧,秦佳 第21章 丽嘉 茜根本不想听。 - 秦公馆一连数日都沉浸在阴云之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瞒是瞒不住的。 圈里有了风声,说谢秦两家要联姻的事吹了,毕竟那日晚宴连晚餐都没有开,谢家太子爷先一步离场,谁都能猜到三分蹊跷。 只是当晚去过酒窖的来宾都是缄口默言,一问三不知。 也是,谁敢乱说谢家大少爷是撞到秦大小姐和男模幽会这种狗血剧情? 李梦岚也勒令整个秦公馆的佣人,谁敢乱说一句就别想在港岛混下去,可一颗心还是悬得高高的,终日放不下,直到谢琮月在一场饭局上开了金口,轻描淡写一句性格不合适,寥寥几个字,听起来就是在指鹿为马,可还是给这场风波画下句号,李梦岚这才踏实了下来。 幸好幸好,谢琮月是卖老爷子面子的,不然出了这事,秦佳彤的名声该烂光了。 李梦岚第二天就带着秦佳彤去寺庙进香,供奉,拜神,点灯,捐了二十万的香油钱。 在港城,寺庙永远是最人声鼎沸的地方,香火缭绕,门庭若市,长明灯经年燃烧,日夜不熄。 从寺庙出来后,司机早已等候在外,随行的黄妈为太太小姐拉车门,一行人打道回府,宾利车内没人说话,死气沉沉。 “妈妈,您说我是不是完了。” 忽然,车内的死寂被打破。 李梦岚一愣,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垂头丧气的女儿,“说什么胡话呢?” “妈妈.....” 到了这时,秦佳彤才敢露出一丝消沉。这两天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强撑。 李梦岚年轻时也是标致的美人,虽然不及白颂卿那样美艳浓烈,可她举止温柔,眉目温婉,是很标准的老一辈人会喜欢的那种大家闺秀。 此刻,她温柔的眼睛里盛满浓浓的失望:“秦佳彤,你可是秦家堂堂正正的长女,如今艺术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上个月你的画还刷新了最高成交记录,你怎么能说这种垂头丧气的话?妈妈为了你投资了多少心血,金钱,就是让你没出息的吗?” 可那些画... 拍卖出高价的画,大半都是妈妈和画廊私底下运作的.....与她的实力无关..... 秦佳彤慌了,连忙解释:“妈妈,我只是受了打击有些丧气,您别放在心上。” 李梦岚抬手,那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是透明的,她轻轻握住秦佳彤的手背:“是妈妈的错,太宠着你,让你以为做什么都有人替你料后。你已经让妈妈失望一次了,不要让妈妈失望第二次,能做到吗?” 秦佳彤呼吸滞了下,点头:“好的,妈妈。” “那个男模解决了没有?” “我给了他五十万封口费,又认识他经纪公司的老板,他不敢乱说。” 李梦岚点头,抬手按着太阳穴,“囡囡,妈妈和jeff商量了,打算八月为你办一次画展,只有一个多月了,你答应妈妈,一定要上心好吗?” 秦佳彤措手不及:“办展?可我最近没怎么画画.....” 李梦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还是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这种温柔仔细看有些恐怖:“囡囡,你现在已经嫁不进谢家了,你更要在你的事业上有所精进。妈妈好不容易帮你把名声打造出来,一年大几百万的砸进去,就是让你有名气加持,让你的身价更高。若是你此刻还颓废下去,把画画也丢了,那你就真没有指望了,你要想清楚。” 名利场是最现实最残酷的地方,仅靠秦家大小姐的名头根本不足以让她站到聚光灯中心,多得是比她资本硬,长相佳,家世背景深厚的千金名媛,更何况那么多人都虎视眈眈,巴不得她被谢家嫌弃,好腾出位置。 而艺术是通往名流圈中心的最佳捷径。所以妈妈送她去巴黎镀金,请最好的画廊和经纪公司运作包装营销,这几年,她顶着“天才艺术家”等极尽浮夸的title名利双收,在名利场上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她享受这种被人赞美的快乐,只是...... 她不会画画。 她不是天才。 秦佳彤无端涌起极度不安,仿佛打开了什么潘多拉的盒子,厄运,灾难,痛苦,地狱,即将一个一个飞出来。 不可以。 “嫁不进谢家不要紧,还有其他的老钱新贵,多到可以抓一把捡,囡囡,你一定会拥有完美的人生。” 忽然,她抓住秦佳彤的手,语调陡地下沉,“只是一定不能再走错任何一步了。” 窗外是热辣的七月,可车内的冷气吹得人打颤。 “后天是你爷爷的寿诞,到时候港城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头的人家都会来,你要抓住这个机会。” 秦佳彤痛得抽了口凉气,“....我知道了妈妈!” 李梦岚这才放心,靠在后座小憩,最近不止要担心女儿的事,还要操办老爷子的寿宴,总觉得精力不济。 宾利车又陷入死气沉沉,就在司机和黄妈都悄悄松一口气时,李梦岚又清淡地唤了声黄妈。 黄妈立即紧张回过头,“夫人。” “你昨日说,是秦佳苒抢了药送过去,老爷子才让她一起去的?” 黄妈还没开口,秦佳彤立马插进来话,“是!我都忘了跟您说这事,不是秦佳苒在爷爷面前扮可怜,爷爷怎么可能让她一起去!她难道以为跟着去了就能被谢先生看上吗!妈咪,肯定是您说要把她介绍给黄董,让她心都大了.....” 第22章 说话时,秦佳彤藏不住轻蔑和厌恶。 她就是看不上秦佳苒那下贱样,平日里讨好这个讨好那个,装乖乖女,背地里不知如何骚浪贱,连堂哥都勾引,现在又心比天高,还妄想取而代之? 也不掂量掂量,谢琮月是怎样的人,会看上她? 李梦岚只是微微皱眉,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润唇,平声吩咐:“黄妈,回去了提醒三小姐,让她别忘了明日的马术课。” 秦佳彤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揉着手腕,笑了起来。 - 在一周的连绵阴雨过后,港岛迎来了真正的夏天。 秦佳苒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草帽,牢牢抓着一只编织草包,下巴士后,她脚步飞快,往熙攘嘈杂的人群中走去。 这里显然比山明水秀的富人区混乱很多,行人道狭窄,人挤着人过身,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夏日暴晒过后的汗臭味。 秦佳苒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停下,挑了几支弗朗花,讨价还价了三块钱,她拿着花拐进暗巷,走到一栋六层高的旧楼下,推开生锈的单元门,纤细的身影一晃,人就被吞没了。 这一片大多是五六十年代修建,不带电梯的老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遮天蔽日。灰扑扑的窗户一个挨着一个,像极了鸽子笼,楼房粉刷成各种颜色,粉的黄的蓝的绿的,墙皮因为年代久远又不修缮而掉得七零八落,仿佛叠了一层灰调滤镜,落寞地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以纸醉金迷而闻名的城市,但的的确确,这些,才是这座城市寂寞而漂亮的灵魂。 一楼临街的全是老旧又琳琅的商铺,往来的全是附近的居民亦或慕名前来的游客,商铺之间会开一道宛如缝般的狭窄单元门,从又深又黑的通道上去,就是住人的地方。 很多房东为了收取更多租金,还会把本就不大的屋子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小劏房,每间只有几平米,霓虹都触不到的鸽子笼,照样住人。 从灯火辉煌的太平半山秦公馆,再到这栋杂在平民区的旧唐楼,这么多年,秦佳苒往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有深深割裂的恍惚感。 她已经有十三年没在这住了,可这里的一景一物还是深深刻印在脑海中,忘不了。八岁之前,她和妈妈还有哥哥住在小小的破屋中,后来,妈妈把她送去了秦公馆,以为把她送去了尹甸园。 可哪儿是尹甸园哪儿是地狱,谁参得透? 秦佳苒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个月没来,一股得不到阳光的霉味扑面而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玻璃窗通风,拿抹布把为数不多的旧家具擦拭一遍,最后才郑重地那把橘粉色的弗朗花插在玻璃瓶里。 黯淡的空间被花点亮,活泼生动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妈妈低头嗅花香的样子,还有哥哥坐在窗边借着阳光朗读英语的样子。 秦佳苒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 记得每到七点,妈妈骑自行车去按摩店上晚班,哥哥就会偷偷带着她上街溜达。哥哥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因为她的出现,妈妈不得不把给哥哥的那份分给她一半,可哥哥不介意。 他们兄妹手牵手,去附近吃鱼蛋和车仔面,吃到嘴巴油乎乎,她说辣,哥哥就去买一只酥皮蛋挞给她,她咬一口,递给哥哥,但哥哥说不爱吃甜的。 那时,夜色是多么斑斓,霓虹万千,花花绿绿,像几千只蝴蝶在黑夜里跳舞,她扬起天真的小脸,看着哥哥瘦弱的身体像一棵还没有长大的小白杨,可就是很有安全感。 后来,妈妈死了,哥哥像被虫子蛀空的白杨树,空恸地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他们没有钱买存放骨灰的龛位。 “苒苒,你在秦家要好好的。” “哥哥...你怎么了?” 她才九岁,听不出这就是离别。 “哥哥要走了。” “走?去上大学吗?哥哥能不能不要走?” “苒苒.....哥哥必须走。” “那还会回来吗?” “会的,到时候哥哥揾大钱,给苒苒买烧鹅!天天吃大餐!” “嗯!!!” 至此,哥哥也没有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十二年前的那场暴雨过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佳苒淡淡一笑,不再回忆那些沾灰的往事,从那只草编包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密的东西,揭开包了好几层的旧报纸,一瓶市价二十万的罗曼尼康帝出现在这间三十平米的老破小里,格格不入。 秦佳苒看着这酒发呆,不知道怎么办。偷是安全偷出来了,然后怎么处理? 卖掉吗?她找不到安全的渠道。 打碎?太浪费了。 干脆喝掉?好奢侈。 对,还有秦言风,这条藏在草垛里的蛇,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来咬她一口。 她要找个方法把这些蛇彻底赶跑。 门口忽然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她骤然凝回思绪,心口一紧,直到听出来那动静,心里晃过一阵恐怖的寒意—— 这不是撬门的声音。 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秦佳苒双手互相狠捏了一把,不动声色拿起酒握在手里当武器,门外的人继续转锁,转了两下发现不对劲—— 门被反锁了,意味着屋内有人。 门外的人不动了,甚至忘记把钥匙从锁芯里抽出来,维持着诡异的状态,和门内的人寂静对峙。 第23章 秦佳苒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往门边走去,她甚至能听见身上棉裙摩擦的悉索。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 秦佳苒额上冒出汗,她抬手拿走塞在猫眼上的纸巾,凑过去看,被常年堵住的猫眼忽然见光,与此同时,门外人倏地抽走了钥匙,秦佳苒只看见一道高大的黑影,伴随着粗重的脚步声,飞快消失在楼道里。 是谁?为什么会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秦佳苒感觉头顶有一个抽水泵,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去,下一秒,她把酒往地上一搁,抄起钥匙,飞快奔出去。 幽深的楼道里扬起无数看不见的小尘埃,地上的马赛克砖晃得人眼花。 秦佳苒汗津津的手推开单元门,阳光在这一瞬间刺进双眼。四周人群杂乱,车马也多,秦佳苒一眼就看见了一道杂在人群中的黑色背影。 那男人鸭舌帽压低,穿着黑t长裤长靴,非常高大的身材,挺拔壮实,气质冷峻,光看背影就觉得危险。像头藏着杀伐气的野兽。 她很确定,这就是刚刚门外的人。只有皮靴才能踏出那么沉重的步伐。 就在她要跑上去一探究竟时,那男人快步走向停在街边的一台黑色宾利suv。 一个小弟模样的人从副驾驶跳下来,为他拉开车门。男人上车,宾利发出低沉的咆哮声,缓缓汇入车水马龙。 顶级豪车在这里并不多见,不少路人投去稀奇的目光。 秦佳苒没有再上去,只是讷讷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台宾利远去,心里有些失落。 怎么可能呢? 记忆里的哥哥是一棵清瘦的小白杨,那么干净,斯文,书卷气,和危险两个字亳不沾边。 - 秦佳苒失魂落魄地回到破旧的小屋,还是决定把这瓶酒藏起来,若是有一天找到好路子就卖掉,大不了想喝的时候喝掉也行。对,她还要去楼下找锁匠,把门锁换掉,等七八点再去吧,现在是大中午,实在是太热了。 藏好酒,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绘画工具,掀开墙角那幅用遮光布盖住只画了一半的油画。 她每次来这里,都是来偷偷画画的。 十岁那年,李梦岚请了家庭教师来秦公馆教授秦佳彤学画画,她偷偷躲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秦佳彤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在画架前,握着画笔绘上各种各样的颜色。 她眼睛瞪直,觉得真神奇。 后来有一次,秦佳彤在上课时发现了她躲在一旁偷听,秦佳彤生气地撕掉了她的画纸,掰断了她拜托张妈买的一小盒油画棒,骂她学人精,更是威胁李梦岚,如果秦佳苒画画的话,她就再也不学了。 李梦岚爱女心切,自然什么都依着秦佳彤,以后,每当秦佳彤上美术课时,她都会被佣人带出去。也许是李梦岚觉得如此对待一个小孩子未免太残忍,就为她请了马术教练,教她骑马。 秦佳苒不喜欢骑马。 非常讨厌。不是因为讨厌马,而是别的。 三十平米的小屋中,时光安静流淌,层层绮丽的色彩在画布上晕染,堆积,任由她天马行空,直到一声震动打破了这小小的快乐。秦佳苒放下画笔,拿起手机一看,是黄妈来电,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通。 “找我什么事吗黄妈。” “三小姐,太太让我提醒您,等会有马术课,您别迟到了。” “啊?今天有马术课?” 那头公式化说:“是的,下午三点。太太和大小姐都到了,三小姐别迟到了。” 秦佳苒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时间,此时已经是两点四十。可学骑马的地方在东边,从这里坐地铁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 秦佳苒用打商量的语气低声说:“黄妈,你能不能帮我跟太太说,我今天要在图书馆写论文,去不了。” “三小姐可以自己跟太太请假。”黄妈像个被主人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秦佳苒闭了闭眼,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好吧,我会去的。” - 学骑马的地方是一个马术俱乐部,坐落在星湾附近,很高档私密的一个会所,会员制,入会要求高,若想成为这里的会员需要验资,或是由老会员介绍入会,不少富豪都喜欢来这,清幽的环境又合适谈生意。 秦佳苒一路挤地铁到东边,又转乘的士,到门口,保安不放行外来车辆,接送的电瓶观光车也没空,若是等,也不知要等多久。 秦佳苒赶时间,干脆走进去。 可她低估了港岛七月的夏,才走了一小半,就气喘吁吁,她是畏热体质,一热就要出汗,遮阳的草帽还忘记在老房子里,此时的她就像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金鱼,一碰就黏手。 身边偶而有擦得锃亮的豪车优雅驶过,这让她心里蔓延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浓浓的低落,像失败的画家,调了一堆难看的颜色,交织在心里,太阳一晒,就干裂成了阴霾一样的灰色。 夏天。 她讨厌夏天。 讨厌毒太阳和大暴雨的夏天。 她所有不好的记忆,全部来自于夏天。眼角不知不觉留下一滴温热,秦佳苒拿粘腻的手背去擦,眼睛陡然被泪水和汗水浇湿,让她觉得眼睛里撒了一把盐,被太阳光晃着,刺痛难忍。 可讨厌是最没有用的,她讨厌夏天,可夏天还是年复一年降临,永远都不会因为她讨厌而缺席。 第24章 - 星湾马术俱乐部常年出入各种豪车,保安大叔早已见怪不怪,就是来劳斯莱斯他也懒懒的,可蓝白双牌都是同号的劳斯莱斯,他还是真第一次见,真是永远都会被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而吓到。 谢琮月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阳光发白,空气炙热,都与他无关。车内常年保持最舒适的温度,光线,香味,连司机踩刹车也都徐徐图之,确保不会让车内的人感受到太突兀的惯性。 副驾驶的瑞叔当然不能睡觉,戴着墨镜默默打量四周。这几日,天瑞集团董事长亲自打电话到华曜集团秘书办,前后约了三次,又托易四小姐游说,想见上少爷一面。 谢琮月不好驳小姨的面子,抽出下午的时间和对方见面,对方把地点选在了这家马术俱乐部,大概是提前打听过,知道谢家太子爷爱好骑马,用来投其所好。 “那女孩不是.....”瑞叔眯眼,打量着前面道路上站着的身影,有些奇怪这大夏天的怎么有人站在那暴晒。 定睛一看,居然是秦小姐。 “秦小姐!?” “哪位秦小姐。” 含着磁性的暗嗓紧跟着响起。 冷不丁听到后座的人开口,瑞叔咯噔一下,心想居然没睡?他又对着那站在路中间的女孩看了眼,确定:“是上次穿黑裙子的那位秦小姐。” 谢琮月睁开眼,拿起手里的眼镜戴上,朝窗外看去。 车子缓缓开过去,离那一身藕粉紫长裙的女孩越来越近,离近了,那女孩的动作和表情也看得越清楚。 低着头,双肩发颤,捂着嘴,是在哭? “秦小姐在哭吗?”瑞叔惊讶。 谢琮月深色的瞳眸中漾起一丝极轻微的涟漪。 他淡声吩咐:“在她边上停车。” 司机开过去,在女孩身边停下。 秦佳苒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台车,她来不及擦掉眼泪,就这样抬头看过去,那后座的车窗在此时缓缓降下,匀速地,缓慢地,露出一张温贵隽冷的面容。 “秦小姐。” 谢琮月不动声色地注视她的婆娑泪眼,轻描淡写的温和语气,却让人觉得危险:“天很热,要上车吗?” - 【作者有话说】 简单理一下: 秦家大小姐:秦佳彤 秦家二小姐:秦佳茜 秦家三小姐:秦佳苒 秦家二房大小姐:秦舒娴 这本人物,剧情,伏笔还挺多的,呜....希望大家能喜欢(内心os:作者在求评论!) 第9章小朋友 秦佳苒搞不懂,怎么次次狼狈,次次都撞见谢琮月。 炎炎烈日把她烤成熟透的番薯,一捏就要烂掉,防晒霜在这种大太阳底下是不管用的,更何况她买的也不是高级货,被汗水晕开,斑驳成花,哭过的眼睛肿起来,不漂亮了。 反观面前的男人,悠闲地坐在千万豪车后座,司机管家二十四小时听他差遣,永远被“中环温度”环绕,所以三十五度的大夏天里都能矜贵从容地穿着西装三件套,纽扣系到最顶那颗,一丝不苟。 他今天的西装颜色是一种浅浅的灰色格纹,夏日炎炎下越显得他气质清霁,温雅贵重。 秦佳苒抹了一把脸,退后两步,又乖怯又警惕,几秒钟过后,她小声问好,乖极了:“谢先生。” 上一次交锋过后,她对他的畏惧增了好几个度,他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温雅如玉,他的强势傲慢都藏在骨子里,比那些威势外露的人更可怕。 谢琮月假装没看出来她从数日前的胆大包天转变为此时的畏畏缩缩,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包湿纸巾,递出窗口,“擦汗。” 他嗓音低沉有磁性,修长的手指纡尊降贵地捏着那一包纸巾,没有了车顶的遮挡,曝晒在太阳下,透出玉一样温润的质感,劲瘦的腕上没有带腕表,还是那串色泽浓郁的珊瑚手串,绕三圈。 男人不说擦眼泪,只说擦汗,自然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绅士风度—— 他不会冒然戳穿一位女孩在哭。 秦佳苒的心脏蠕动了几下,一颗眼泪挂在腮帮子上,犹豫要不要接,对方倒也不催促,就一直维持着递过来的姿势,手在阳光下烤着。 “谢谢谢先生。”秦佳苒小声道谢,上前一步接过湿纸巾。 何必不识抬举惹他不快。 谢琮月勾唇,因为她话里有三个连在一起的谢字,听着真是笨拙。 他维持唇角的笑意,慢条斯理邀请第二次:“要上车吗,秦小姐。” 这大热天里,车窗一打下来,暑气就凶猛往车内挤,冷气四处逃逸,舒适的温度显然被破坏,可车内的男人只是耐心地等她。 秦佳苒抓着手中的湿纸巾,明显有些紧张,他是在邀请她吗,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还是有些兴趣?也许她还能搏一搏,可..... 她又想到那天在花房时他的冷淡。 这简直就是一剂镇定药,让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偃旗息鼓。 算了,他不是能惹的,整个秦家都惹不起他,她一个无权无势揾食都难的私生女还是老实本分为上策,别又无故惹他嫌。再者,若是被秦佳彤知道她坐上谢琮月的车,还不知要怎么拿她出气。 惹不起,躲得起。 “不麻烦谢先生了,我走几步就能到,不远的。”秦佳苒捏着裙摆,手心出了汗。 第25章 “不觉得晒?”谢琮月看见她满头的汗,发红的脸。 “我涂了防晒霜....”秦佳苒确实晒得有些缺氧,顿了下,又蹩脚地补充说:“我主要是想出出汗,最近在减肥。” 谢琮月扫过她秾纤合度的身体,唇角轻轻抬起:“秦小姐的减肥方法....” “值得钦佩。” 秦佳苒:“........” 男人矜淡的黑眸深不可测,下颌微微一点,“还有事,就先告辞。” 话落,车窗缓缓匀速上升,宛如一道天堑隔绝彼此。劳斯莱斯启动,徐徐往前开。 秦佳苒舒口气,热到没心力多想,拆开没有任何logo的湿纸巾包装,淡淡的松木香气弥漫开来,抽一张擦脸,防晒霜被汗水晕开了大半,擦完一看,纸巾果然脏了。 好丑呃—— 刚刚在谢琮月面前的样子一定丑到没眼看,心情顿时翻江倒海,她像个小女孩,泄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扬起好大的灰尘。 她心烦意乱,丧着一张发热的脸,两手挡在头顶,偃旗息鼓地走了小段路,没想到又看见那本该开远的劳斯莱斯,就停在拐角的一株大芭蕉之下。 秦佳苒脚步一顿。 下一秒,那车副驾驶打开,走下来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是上次在石澳别墅接待她们的管家,秦佳苒记得大家都管他叫瑞叔。 瑞叔手里拿着一把黑伞,笑容可掬地朝她走来。 “秦小姐,减肥是重要,但这日头太毒,紫外线伤皮肤,女孩子不经晒的。少爷让我把伞给您,虽是雨伞,也好过没有遮挡。” 他虽然是一个管家,但不论说话还是举止都随着主人家的优雅,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秦佳苒怔忡地望着这把伞,越发猜不透那位的心思,一时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她的确需要一把伞。 雨伞也好,防晒伞也好,在这炎炎夏日给她一点保护就行。 她最终接过,礼貌道谢,瑞叔绅士地说不用谢,欠身,转身离去。 这伞想来是很昂贵的,撑开时流畅地发出一声“砰”,伞布饱满紧绷。把手处还带着车内的凉气,金属材质,被雕成一只小鹿头的形状,抓在手里,冰冰凉凉。 黑伞把她笼罩在阴影之下,挡去了发白的日光,她静静伫立,目送那台劳斯莱斯彻底远去,拐个弯,不见了。 - 回到车上,瑞叔吹了好一会空调才找回半条老命,下车几分钟而已,他就热得够呛了,也不知道这秦小姐是如何受得了。 “这位秦小姐还蛮漂亮的,性格也不错。” 车内安安静静,谢琮月正闭目养神,瑞叔忽然来了这么一嘴。 “您是不是也这么觉得?”瑞叔回头看自家少爷。 谢琮月只是兴意阑珊的姿态,眼睛都懒得睁开,“你少套我话。我对小朋友没兴趣。” 瑞叔挑眉,摸了摸下巴,知趣地闭上嘴。 可…小朋友?? - 这边,秦佳苒不敢耽搁,顶着满头大汗走到训练中心,找前台拿储物柜钥匙,去更衣间换马术服。 换好衣服后,秦佳苒细致地把伞折好收起来。柜门关上,不能见光的秘密被锁住。 训练场在室内,冷气足,一进场地,秦佳苒就看见了秦佳彤,黑红拼色马术服,五分裤,高筒皮靴,一匹红棕马驮着她,像驮着一只娇贵的黑天鹅。 见秦佳苒来了,秦佳彤冷漠地看过来,微夹马肚子,马儿乖顺地听从指令,缓步朝前踱去,直到马儿的鼻子都快凑到秦佳苒的脸颊,秦佳彤才命令马儿停下。 马儿前蹄不安分地踢了踢砂子,鼻子喷出热气。 “等了你半小时。”秦佳彤淡淡开口,居高俯视过来,明媚精致的妆容不见一丝凋零。 秦佳苒视线越过马背,看向远处坐在沙发上的贵妇人,打了个无声的寒颤。其实她不必紧张,因为李梦岚不会在公共场合给她难堪,斥责打骂都不会有的。 那女人永远温柔端庄。 果然,秦佳苒到了跟前,对方温柔关切问:“是路上堵车了吗?早知道就该让司机去接你。” 秦佳苒垂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有马术课。” “黄妈没提前通知你?” “通知了。” 只不过提前二十分钟通知的,时间拿捏的真好。 “那就是你的不对。” 秦佳苒呼吸一紧,场内明明有两千平方米,可就是压抑,“对不起,母亲,下次不会迟到了。” 李梦岚叹气,娓娓道来:“小苒,你既然叫我一声妈妈,我就要对你负责。让你学马术是为你好,若是无用,那些中产家庭的父母何必一年咬牙花十几万也要把孩子送来。可你每次上课不是忐忑就是愁眉苦脸,如今干脆迟到。是唔是对妈妈有意见?” 秦佳苒背在身后的双手绞在一起。 李梦岚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呷一口红茶,保养精致的脸要仔细辨才能看出一两丝细纹。富贵滋养的女人总是看上去比劳心劳力的女人要年轻。 她笑意温柔,理了理颈部的丝巾,“都说后妈难做人,也在理,算了,你还是孩子,我不计较。好好上课吧,下课了黄先生会来接你,他说上次送你的裙子肯定不合你心,让你自己挑喜欢的。你看,是不是对你很上心?” 第26章 黄先生。 秦佳苒绞动的手指顿时一收,她这才缓缓抬起脸,恭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太太,我下课了想回家写论文。” 李梦岚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女孩。 恭顺吗?不。真恭顺就不会说这种话。 她知道,这种骨子里淌着肮脏血液的女孩,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 “小苒,你扪心自问,论性格,样貌,身价,黄先生都是一等一的好,难道是你是觉得妈妈在糟蹋你吗?” 李梦岚笑意浅淡,短暂的停顿两秒后,她继续:“还是我们秦三小姐心气高,看不上黄先生,想进谢家的门?” 气氛凝滞一瞬。 “我没有!” 秦佳苒大惊失色。 “还装!”秦佳彤扬起马鞭,直指过来:“你借着给爷爷送药,不就是要爷爷把你一起带过去!你以为是让你取而代之?是送你们去当情妇的!蠢货!” 秦佳苒瞳孔缩紧,心口宛如裹了一层泥巴,呼吸黏滞。 秦佳彤看着秦佳苒不自然的表情,笑容忽然变得阴森,“你知唔,谢生亲口,就算爷爷把你们塞给他当情妇,他也不要。” 她一字一顿:“嫌太低级。” “好了,彤儿,越说越过分。不准欺负妹妹。”李梦岚这才慢悠悠出声制止,她拎起放在一边的棕色birkin,起身,细声吩咐那早就把耳朵眼睛闭上的两位马术教练,“两孩子不懂事。烦你们费心。” “夫人言重了,应该的应该的。”两位教练一起点头哈腰。 李梦岚走后,秦佳苒像雕塑一样杵在原地,眼睛不知不觉朦上一层薄泪,秦佳彤一鞭子抽在空气中,打破她纤微的情绪。 “少来这套。妈咪为你寻黄董当夫婿,是看得上你。你当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着求我妈咪借你三百万,说要买龛位买破房子,你发誓从此以后什么都听我妈咪的。你自己说的话你忘记了吗?简直就是白眼狼。若不是我妈咪养你,你早就和你那穷鬼哥哥一样,不知睡到哪个鸽笼里。死了也未可知。” 死了也未可知。 秦佳苒身体晃了下,脑子里仿佛劈下一道白光。她空洞地看过去,轻轻问:“我难道没听太太的话吗?” 秦佳彤冷笑,抬手让马术教练退下去,“细妹,说废话有什么用?不如老规矩吧,我们跑一圈,输了的人....” “十万,或者十鞭子,自己选咯。” - 【作者有话说】 谢琮月:我没兴趣—— 你就装吧。 第10章求求你… 马鞭在冰凉的白炽灯下泛着油润的光。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激烈的气氛,兴奋地踢着沙子。 秦佳苒那双红肿眼睛盯住秦佳彤手里的马鞭,体内的温度从火烫到麻木冰凉,心中泛起浓浓的厌恶反叛,和说不清的阴郁。 是的,她讨厌骑马。是因为每一次马术课,都是她的噩梦。 她当年还那么小,只想让妈妈和哥哥有更多的钱过好生活,一听秦佳彤说赢了就能拿十万,她压根什么也没想,一口答应。 可她的马怎么比得过秦佳彤一年花费几十万精心保养出来的昂贵好马?更何况她本来就不精于马术。 还是被十万块引诱了。 比了多少次,她就输了多少次,挨了多少鞭子记不清,到后来,她才恍然大悟,她注定是要输的。她说不要再玩,可秦佳彤乐此不疲,哪里肯放过她。 “我不玩。”秦佳苒摇头。 “你说什么?”秦佳彤惊讶她的拒绝。 “你敢!” “我不玩。”秦佳苒还是摇头。 她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为那三百万,准确来说是三百五十七万八千块,她从小到大,没有反抗过李梦岚的一切安排。 她不能在秦公馆画画,她说好。秦家子女二十岁之前每个月都能从家族信托中领到八万块的零花钱,她是私生女,没有这个待遇,她不吭声。不准她去京城读大学,她也照做。 可对方只会因为她的退缩和忍让而变本加厉。 现在,李梦岚要把她送给黄董。 对。她也反抗了。从小到大,那是她唯一一次出格的反抗。 她把酒藏起来,引众人去了酒窖,是的,她报复到了。秦佳彤如今也尝到了从天堂掉落人间的滋味吧。 可是不够呢,这点反抗根本不够呢,她们还是能肆无忌惮地欺辱她。心里有一只小怪兽要冲出来,最后一道栅栏被撞得摇摇欲坠。 “秦佳苒!”秦佳彤气势汹汹,翻身跃马而下,带出一道风。 秦佳苒不松口,倔强地凝望对方:“姐姐若是喜欢打我,下课后我可以给你打。你想打就打。但是我不玩。” 秦佳彤轻蔑一笑,眼角吊得高高的,“痴线!你以为我只是想打你?我那是收取我作为胜利者的战利品。天经地义。” 对。你打人也要寻个天经地义的理由。你要打得天经地义。 “你既然打了人,就不会是天经地义。不过是掩饰你恶行的借口。”秦佳苒一针见血。 就连她自己也不懂非要激怒秦佳彤做什么,她不是最擅长讨好人吗? 安分唯诺,讨好卖乖,大事化小,她在夹缝中讨生活。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是不甘心,是积重难返,是变相发泄,还是自暴自弃? 第27章 秦佳彤脸色唰一下变了,没想都会被直接戳破阴暗的心思,“你最近话点嘅咁多!你不会以为有黄董跟你撑腰,就能这么嚣张吧。” 她简直是倔强到作死,温软又妖冶的脸不施粉黛,仍旧夺目惊心,长睫掩着那双眼睛清亮而沉静:“大姐三句不离黄董,是因为也觉得对方条件一等一吗。” 这句话算是彻底戳到了秦佳彤的痛处。 秦佳苒居然敢拿一个四十多岁有了孩子的男人来折辱她。 “你妈的!” 秦佳彤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鞭子不受控制地扬起,她的专用舞步鞭是红色的,宛如一条吐着红信子的蛇,划破空气,唰地,咬上秦佳苒的手臂。 秦佳苒没有躲,硬生生挨了,喉咙里发出克制的,闷重的低音,她没有哭,平静得有些诡异。 “你就是喜欢打我。” 秦佳彤冷冷站着,呼吸不稳,胸口起伏,手臂发颤。 被命令退下去的两个马术教练哪敢离开,一直守在门口,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怕这样下去会闹大,商量了两句后,一同胆战心惊地走进来。 秦佳彤看到有人进来,收起鞭子,翻身上马。 “三小姐,我们去前面的障碍场地吧,今天还是练习障碍跳跃好吗?”马术教练神情复杂,见秦佳彤走远,这才小声问:“需要去医务室吗?” 她摇头,咽下一丝腥甜,“不用,我们上课吧。” - 一个半小时的马术课很快就过去,下课的时候,来了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那女人径直走到秦佳苒跟前,态度语气都很恭敬:“秦小姐,我们老板在隔壁等您。” 秦佳苒没从马上下来,眸光警惕地跳动,“你老板是?” “我们老板姓黄,和小姐您的母亲通过气的。”秘书微笑作答。 母亲。这两个字真是刺耳。秦佳苒抓紧了缰绳,指尖被磨得生疼。 就在这时,秦佳彤也下了课,在教练的保护下翻身下马,踩着高筒马靴踱步而来,经过秦佳苒身边时留下一声轻笑,是她喜欢的那种胜利者的姿态。 秦佳苒假装没听到,到了更衣室,她筋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后倒,像没有筋骨支撑的房子,一团散沙。 也许这就是她的生活,年复一年,黑暗森林,四面楚歌,群狼环伺。 她脑中浮现出黄董那双在暗处凝视她的眼睛,恶心得皱起眉。 绝对不能跟那姓黄的扯上关系,一旦她今天屈服了,退让了,就这样上了车,那等待她的就是一步一步的屈服,退让,直到走进牢笼。 她深吸一口气,自虐般掐了下手臂,那儿正是被秦佳彤抽到的地方。 光靠她的这双腿是不可能从这个马术俱乐部走掉的,这里位置偏僻,没车简直是寸步难行,外头的车进不来,若是想出去,就只能在里面寻到车。 可她能找谁? 她有些无望,又坐了会儿,这才颓败地取下手腕上的钥匙,起身走到储物柜,往感应器上一哔。 柜门打开,瞬间,那把被妥善放置的黑伞映入眼帘。 死气沉沉的眼睛好似流星划过,亮了。 谢先生的伞。 这伞太矜贵,握在手里,能感受到匀称结实的伞骨,顺滑的伞面,金色的鹿眸天真,与之对视的那一刻,秦佳苒打了个颤栗,仿佛被看穿。 她迅速换好衣服,拿着伞出了更衣室。 黄董派来的女人果然还在等着,耐心至极,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笑容满面,“小姐,我们老板在车那边等您呢。” 她乖巧答应,跟着这女人走了两步,又停下,商量着说:“我突然想上厕所,还有些渴了,你能不能帮我买一瓶无糖乌龙茶?” 女人见她一路都很配合,也没有多想,只说:“我去买,小姐您上完洗手间就在这等我。” 秦佳苒点了点下巴尖,像一只温顺无害的小麋鹿。等女人彻底走后,她这才一刻也不等飞快往前走去。 穿过餐厅,到了大堂,隔着纤尘不染的超大落地窗,秦佳苒抬眼就看见正门口停着一排豪车,谢琮月的那台劳斯莱斯就在正中间,最是显眼。 她都不觉得自己运气能这么好。 一行人站着,为首的男人身型优越极了,宽肩窄腰长腿,一套简约的浅色西装被他穿得风流倜傥。他的背脊挺如修竹,漫不经心的姿态自带一股傲慢,而站在他边上的男人微微倾身,朝向他,笑着说话。 地位高低一眼明了。 很快,许是场面话说完该走了,瑞叔上前一步,打开后座车门。 秦佳苒心口一紧,没多想,迈开腿跑过去,穿过明亮干净的大堂,身影晃进了旋转玻璃门。 此时,男人已经坐进了车内。 她简直是手心泛潮,用力抓着伞,从没觉得旋转玻璃门的速度能这么慢,慢到世界都下坠了,慢到她赶不上最后一趟末班车。 一秒。两秒。三秒。 旋转门终于到站,一时间光和热扑面而来,她大步迈出去,一个谢字就到了喉咙边上,她急遽顿住,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黄董。 送谢琮月上车的人居然是黄董。 秦佳苒面如死灰,像是绝望的人在酝酿最后一击。 她深吸一口气,热浪顿时涌进身体,五脏六腑都在灼烧,几乎是生理本能、条件反射、一切一切来自动物的原始反应,她撑开手中的黑伞,将自己完全笼罩。 第28章 - “那下次我做东,大家一起吃个便饭,也不耽误时间。”黄宗诚站在门边,一手扶着车门,这架势是还想再和车内的男人多说两句。 谢琮月慵懒地后靠,左臂搭在中央扶手上,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黄董太客气。” “那是自然,阿琼嘱咐我多少次,让我务必得安排周到些。” 谢琮月客套地笑笑,漫不经心,也无所谓对面的人故意在他跟前唤他小姨的闺名,似乎是想用那一点暧昧来暗示,小姨和他关系匪浅。 成年男女那些事,不必多说,懂的都懂。 两人谈笑般又说了两句。 “天太热,黄董不必送了。” 黄董自然点头,是热,在室外呆了两分钟,已汗流浃背。 他是港城排得上名号的人物,财富地位皆属上乘,若非面前的年轻男人权势太盛,他一个大上二十岁的前辈,何必如此面面俱到。 “也好。”黄董直起身子,“谢生路上注意——”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 谢琮月皱了下眉,手指停在温润冰凉的水晶杯口,正要吩咐瑞叔关上车门时,一道热乎乎湿漉漉的香风朝他袭来,快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众人只看见一把黑伞从眼前晃过,黑伞下依稀是一抹初夏粉荷。 下一秒,那香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到了劳斯莱斯后座,不管不顾撞进去。 黑伞正巧卡在了车窗与车门的缝隙中,挡住了密密麻麻的视线。 “谢先生!” “少爷!” “快来人!保护安全!” 伞外,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嚷。 伞内,是独立的小空间。 秦佳苒心脏涨潮,开伞,奔跑,冲撞,坠入,每一个环节她都来不及思考,就已经那么快地发生了,直到—— 她整个人扑进了谢琮月的怀里,被一股高贵的,矜冷的,温柔的香气缠裹,她才堪堪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 她贴着他。 她贴着谢琮月,嗅到他身上有龙井茶的味道。 秦佳苒脸颊感受到衬衫上沾着舒服的冰凉,感受到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大脑晕眩,一点点抬起头。 对上镜片后一双平静的,看不懂的深眸。 谢琮月眯了眯眼,手指拢紧了水晶杯,没有去搂她,喉结克制滚动,默了一息,“秦——” “嘘!” 潮湿又烫的手心捂上他的嘴。 可以说放肆大胆。 “不要....” 她太焦灼,鼻尖不小心蹭上他的下颌,水眸戚戚凝望他,软声哀求,接近撒娇: “求求你......”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她。 第11章您的女伴 夏天总是比其他季节漫长,白昼这么长,太阳仿佛不会坠落。 耳边是各种紧张焦急的声音,乱糟糟的,可秦佳苒还是听得那么清楚,听见谢琮月沉缓的呼吸,像窗外绵长的夏。 不是正常的节拍,拉得缓慢,像是在深呼吸,忍耐着什么。 秦佳苒心跳湍急,不敢想,不敢猜,不敢动,就维持着贴在谢琮月胸膛的姿势,小腿抵着车座边缘,手举着那把伞,肌肉一阵阵发僵。 “求求你.....” 女孩的睫毛微微颤动,细软的声音里藏着哀求,小意,讨好。 谢琮月无端想起了那个暴雨天。 才够到他小臂的女孩蜷缩在雨里,一张小脸瘦得只剩下眼睛,孱弱的小胳膊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袖子。 那么小,她也是这样小意讨好:哥哥...求求你。 这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该连细节都记得。 或许那天的暴雨罕见,大塞车也罕见,或许那天是他十八岁成人礼,不是平凡的,冗长的,被扔在时光池塘里沉底的普通日,所以他记得。 “少爷,您还好吗?”车边,瑞叔关切询问,他自然是最镇定的那一个,一眼就认出了这把伞,所以当即拦住了保镖的动作。 秦佳苒睫毛又是一颤,手指下意识揪住了谢琮月的西装领口,眼中流露出来的讨好更重。 拜托....不要把她丢出去.... “无事。”谢琮月松开水晶杯,手指妥帖绅士地放在身侧,注视着秦佳苒,平声开口。 得到他大发慈悲的庇佑,秦佳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缕温热的香,尽数喷洒在男人的侧颈。 谢琮月面色幽深,看不出情绪,冷峻命令:“瑞叔,把门关上。” 瑞叔心领神会,绕过对开式车门,走到伞边上,弯腰,小声对车内的秦佳苒说:“您可以把伞给我。放心。” 秦佳苒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伞,顺势将头埋得更低,几乎埋在他怀里。 瑞叔将车门拉过,随即接过伞,手臂直接绕到车窗外,身体往后退一步,车门迅速关上,动作流畅,不露分毫。 外面十来双好奇的眼睛,什么也没有看到。 唯有站最近的黄宗诚看见了男人虚虚环着女孩腰身的手臂,没有触碰到,只是在半空中护着。 那纤柔的腰肢,妩媚地弯折成一种令人垂涎的弧度,下面连着挺.翘.浑.圆的臀。 是个女人。光看腰肢就漂亮得像尤物的女人。 黄宗诚内心惊讶,难道太子爷和秦家解除婚约是因为女人? 第29章 - 车门关上,白日光被过滤,几乎隔绝了所有的紫外线,只是温柔投下阴影。 车内并非是绝对的寂静,反而播放着舒缓惬意的轻音乐,仔细听,那大提琴背后是潮汐海浪的白噪音,均匀,重复,频率相同地涌动着。 秦佳苒觉得自己在海边,夜晚的海边,可怎么会呢? “秦小姐。” 男人低醇,带着磁性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绪,秦佳苒巍颤颤地抬起眼,撞进对方深邃的眼眸。 “谢先生....我....”她心里一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袋乱糟糟的,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趴在他身上,气息和他缠得那样暧.昧,几乎是交颈了。 她连忙道歉,狼狈地从他身上站起来,可车再大再宽敞也是行政级别的轿车,高度有限,她刚抻直身体,脑门心就撞上了车顶。 “呜。好疼。” 她嗷叫一声,睁大了朦胧的泪眼,无措地捂住脑袋。 劳斯莱斯的星空顶,来自宇宙的漂亮小星星,居然会扎脑袋。 谢琮月看出来她那不可置信的呆滞,笑了,抬手扯松领带,“那只是人造光纤维,不是星星,不用想得太美好。” 秦佳苒软嗯一声,把眼泪憋回去,继续撑着中央扶手想爬到另外一边座位,可只是刚用力,就被谢琮月扣住了手腕,轻巧一拽,顺着力道,重新跌回他胸口。 她压住惊呼,不懂是什么意思,再一次被他温柔地气息包裹,心里有一只小鹿在到处乱撞。 “你这样坐可以。”他矜淡吩咐,慢条斯理收回手,仿佛刚刚的强势只是幻觉。 坐?这样怎么坐?这可是在他怀里… “谢先生....” 秦佳苒小小声,惶惶不安地去瞥男人的脸色,他那温淡平静之下是不容置喙的强势,秦佳苒没和这种性格的人打交道过,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这样坐就只能就这样坐。 过了几秒,她开始不动声色往外挪,坐腿总有些难为情,她得挪到膝盖那儿。 挪一下,男人没反应。 她又挪一下,桃尖.蹭.过紧实的肌肉线条,痒痒的,棉布也磨着昂贵的西装面料,发出悉索的微响。 不可能没有动静,不止,动静还挺大,男人忽然看过来一眼,她呼吸紧住,立刻作罢。 “对不起,谢先生,我失礼了。”秦佳苒背脊僵硬,压根就不敢看他。 “你是很失礼。” 谢琮月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冷淡的声音听上去从容极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 他绷紧的大腿肌肉。 他偶而滚动的喉结。 他速率提高的心跳。 他在心猿意马。 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 他有罪。 “对不起....”秦佳苒立刻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车里凉,但她被形势逼得心里燥热,颈脖还是在冒汗,她又不敢抬手擦,皮肤在汗水的浸润下宛如凝脂,散发出腻腻香气。 谢琮月呼吸绵长,克制地嗅着一些不属于这个空间的香,这么女孩气的香,和这台端方严肃的车不匹配。 他皱眉,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东西上,语气更淡:“不是不肯上车?” “.......我开始只是不想麻烦您。”秦佳苒心虚地低下头,羞赧他突然提起这茬。 怎么说呢,这男人还有点记仇? 谢琮月轻笑一声,气息里带着些微嘲意,“那现在肯麻烦了。” 秦佳苒:“......” 谢琮月又问:“要躲谁?” “黄.....!” 秦佳苒猛地反应过来,可惜嘴太快,还是说露一个字,她几乎是下意识否定:“没有、没躲谁。” 谢琮月扫过她揪紧裙摆的手指,从她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和那一个字中断出事实,镜片后的双眼冷而锐利:“天瑞的董事长黄宗诚,你在躲他?” 秦佳苒茫然地抬起头,唇瓣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懂他为何能如此敏锐洞察,只需一根蛛丝就能拼凑出整张网,内心对他的惧意也随之上升。 短短几秒对视,眼眸氤氲出水汽,指缝中也涨潮。 她咽了咽干燥的喉,还是鼓起勇气:“谢先生,我不认识您说的这个人。” 再明显不过的谎言。 谢琮月眸中闪过不耐,是不耐他自己,明知道她有所隐瞒居然还想追问她是不是撒谎,她和哪个男人有瓜葛,有牵连,有故事,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 谢琮月烦躁地皱了下眉,先一步移开视线,在中央储物格里拿出一盒烟,抽了支夹在指尖,细长的烟身和他清瘦修长的指骨很相称,有种风流倜傥的味道,翻了两下储物格,没找到打火机,他把烟咬进嘴里,不耐的意味更浓。 不高兴是没找到打火机吗? 秦佳苒歪着头,忽然想起自己前几天点蜡烛买了一只打火机,她连忙从包里找出来,把那只两块钱的打火机捧在手心,笑着递过去,甜甜的声音里还有一丝沙哑:“我帮您点吧,谢先生。” 谢琮月顿住,余光中,女孩的眼睛里还闪着泪花,刚刚的委屈还没翻篇,下一秒就能笑得温柔可爱,让人不得不怜她,护她,疼她。 不知道为什么。 但凡她这么笑,他都不舒服,可他为什么不舒服? 第30章 谢琮月觉得自己中邪了。 “不用。不抽了。”谢琮月意兴阑珊,把烟从嘴里拿下来,随意扔进烟灰缸里。 秦佳苒不解地眨了下眼,不敢多问,乖顺地收起那只廉价的打火机,也乖顺地收起一瞬间的失落。 窗外的风景几经变幻,车已不知不觉驶出了马术俱乐部,坐在副驾驶的瑞叔终于坐不住了,此前,他一直保持着目视前方,眼瞎耳聋状态,谁知道他内心有多震撼! 天杀的,少爷怀里坐了个女人!绝! 瑞叔保持淡定,微笑请示:“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谢琮月看了眼秦佳苒,淡淡说:“秦公馆。” 话刚落,一直安静温顺,说话也不敢大声的秦佳苒跟炸毛的猫一样,“不要!” 紧跟着,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又垂头丧气下去,小声嘟囔,“不要回秦公馆....” 不要回那个坏女人掌控的地盘。 “那秦小姐想去哪?”谢琮月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轻轻一勾,开始的不愉快都散了大半。 她还是个小女孩,说话娇里娇气的。 秦佳苒想了想,小心翼翼问:“您可以送我到能坐地铁的地方吗?” 谢琮月没有说话。 空间里,潮汐的起伏声听得很清晰,沉默了片刻,他这才看她一眼,慢条斯理:“不用坐地铁,你想去哪儿都可以送你。” 车子行驶在林荫道上,两侧的树投下斑驳深影,车速一路匀缓,男人的轮廓被阴影掠过,时而清晰,时而深谙,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时而令人觉得近,很多时候又觉得远。 想去哪都可以送你。 多么多么温柔的一句话,可秦佳苒不敢细想,她稍稍调整了姿势,露出一截细腻的侧颈,小腿也不那么紧绷,声音尽量学着他那样从容平静。 “怕耽误你。” 轻轻柔柔的四个字。 谢琮月呼吸滞了下,镜片下的眼眸暗下去,他屈指扶了下眼镜,捉摸不透的语气:“已经耽误了。” 不过是他贯来的风度,秦佳苒仍是心口一紧。 车子在山路盘旋,还有五分钟就要上大路,她最多还有五分钟思考到底要去哪,要做什么。 总之她今晚打定了主意不回秦公馆。 五分钟后,车内响起男人温淡的低音,“想好没有,去哪儿。” 秦佳苒的沉思被打破,怔了怔,为他那把极好的嗓子。 他一口普通话说的真是动听,带着慵懒的京腔,一听就不是港府本地人。这边人讲话是不带儿化音的,若是讲起来,会怪得要命,当然,讲普通话也怪怪的。 可谢琮月说话不一样,偶而尾调会带着漫不经心的儿化音,咬字清晰,音调准,稳,沉,很缱绻,很迷人。 其实,这种调子最适合在耳边说,用他那醇哑的嗓,最完美的床笫情话莫过如此。 也不知道他用这把好嗓子迷惑过多少女人。 “谢先生的声音真好听。”秦佳苒忽然抬眼注视他,柔柔的软音,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 她唇角翘起,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闪着星光。 其实秦佳苒的普通话也说的极好,她妈妈是内地人,从小受了影响,一口江南软音说得糯糯的,到十岁后才真正接触粤语,她普通话讲的更好。 谢琮月一顿,不接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笑笑,深幽黑眸微动,审视她突然的大胆是为什么。秦佳苒这次没有躲避,鼓起勇气和他对视。 她突然改了念头。 她还是不要说一个地点,让他送她,送到后拜拜,她下车,目送着这台车远去,下一次见面只是打过两次照面的陌生人。 她还是不要这样一段萍水相逢。 她想不出比谢琮月还要更厉害的人,能够让整个秦家畏惧,让整个港岛敬三分。 他一定,一定是她人生中唯一且最好的一次机会。 “想好了。”谢琮月瞥她一眼。 秦佳苒下巴尖小幅度点了点,娇滴滴的眼睛升起一抹媚,她轻轻咬着唇,就在谢琮月的注视下往他的腿.根.处挪了一寸。 忽然一动,轻得像亚马逊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怎么就能引起一场风暴呢? 柔软而成熟的水蜜桃尖再一次蹭着紧实的腿部肌肉而过,带出痒,心痒难耐。这次不同,换了方向,不再是逃离,而是纵容这种暧.昧升级。 添柴,燃火。 男人眯了眯眼,大腿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很快就保持松弛,手指轻轻抬起,在空中悬停几秒,随后轻轻点着扶手。 他没有动,也没有制止,作壁上观。 没有制止就是默认。 秦佳苒大着胆子,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又往根.处挪了一寸,再挪一寸,直到最后那微末的距离时,她还是不敢,为难地停了下来。 只差分毫,就要坐进他的怀里,被他轻而易举地搂住。她已经可以探到他沉热的呼吸。 就是到了此时,勾引只差被人点破了,男人还是没有波澜,八风不动地看着,手指以一种匀缓的速度敲着扶手,神情端方贵重,让人捉摸不透。 秦佳苒有些泄气,到了最后一步他还是无动于衷,仿佛她不够格激起他的兴趣。 第一次他拒绝了,第二次他拒绝了,秦佳苒觉得她没有勇气做第三次。 第31章 秦佳苒眼中划过一丝黯然,静静垂下视线,在进退维谷之中煎熬,可惜还没轮到她做出抉择,身下的男人蓦地伸手,搂住她的腰,把人硬生生拽进怀里。 掐断那最后一寸的距离,替她做了决定。 “看来你也只敢这样。比我想象的要差劲。”谢琮月声音暗哑,可气息沉稳,沉稳得有些诡异。 秦佳苒骤然坐进他怀里,抵着某处难以言说的位置。宛如深埋地底还未苏醒的泉脉,因为陌生的气息而涌了一下,只一下,又被强大坚实的土地掩埋。 热热的,侧颊也被他混热的气息烤着,她呼吸已经暂停,“谢先生.....” 谢琮月手臂用力,她的腰很好握,一只手臂就能轻而易举圈住,可就是握住了,他还是一脸的清冷禁欲:“怎么?不是胆子很大,这里不敢坐?” “我.....” 秦佳苒垂下头,小声反驳,倔强的要命:“我本来敢的。” 她敢才怪。嘴巴敢。 谢琮月低笑了声,愉悦到了,两指钳住她的下巴,不准她低头,直截了当问:“当然,我知道你敢。那么秦小姐,勾.引我是想要什么?” 镜片之下的眼眸沉着,勾.引二字从他那禁欲端方的嘴里吐出来,秦佳苒一度耳鸣,大脑空了。 是的,他什么都知道,她怎么敢认为他看不出来她有企图。 “才没有。”她委屈地眨了下眼睛,声音也委屈巴巴,透着小女孩的娇软。 谢琮月比她想得要厉害百倍,端着温贵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秦小姐,你觉得跟我撒娇装可怜有用吗?” 他很浅地挑了下眉,“我不是那些人,不吃你这套。” “.........” 他真是傲慢透了。又恶劣。绅士皮,恶魔骨。 可事情已经到这步了,不会更糟糕。 秦佳苒心里有一道声音催促。她轻轻咬住一口银牙,没多想,双臂柔弱无骨地勾住男人的颈脖,整个人依偎进他的胸膛。 唇几乎要吻上他的下颌。 感受到男人一刹那的僵硬,她眯眼看窗外金色的夕阳,还是没敢亲上去,吊着他,像小狗狗一样蹭他的颈。 蹭到他呼吸明显不稳,秦佳苒这才小声开口,勾着他的脖子,眼巴巴看着他:“谢先生,后天的晚宴,我能做您的女伴吗?” - 【作者有话说】 这两人彻底开始了!! 第12章谢先生送我的 秦达荣七十九岁的寿宴办得很隆重,老人兴过九不过十。人到这个年纪,往后只有神仙说的准,晚辈都变着花样抓紧尽孝,等到立遗嘱的时候再卖乖,功利性太强,做戏也做得不好看。 哪家争财产不是这样? 李梦岚如此掏本钱大操大办倒也不仅是为这个,更重要的还是为女儿。只要坐实秦谢两家不生嫌隙,加上秦家的人脉关系,秦佳彤不愁没有好出路。 “合旗资本的邵家,华襄海运的何家,远逹科技的刘家.....” 秦佳彤闲着无聊,翻起了明晚宴会的宾客名册,名册上无一例外全是港城的名门望族。 “妈咪!怎么还有陆彦和?淇淇最讨厌这个私生子弟弟了。” 李梦岚还在为几个座次安排头疼,听了这话,她皱了下眉,“你那个姐妹如今讨好这个私生子还来不及。他妈上个月被陆董扶正了,摆酒宴客,注册登记,一个不落,陆家大少爷又是个瘸子,不中用,以后陆家大半都是这个小少爷的。你管着嘴,别乱说话。” 秦佳彤不服气:“反正这个姓陆的您可以不用考虑了,他和秦佳苒可是关系好着。谁知道秦佳苒背地里跟他说了些什么。” 李梦岚一愣,倒是有几分可惜。 秦佳彤心里很不是滋味,手里的名册翻得哗哗作响,目光不经意掠过一个奇怪的名字。 “孟修白是谁啊,怎么没听过这号人。” “孟老爷子前些年收的养子。” 孟家? 秦佳彤有些吃惊。 她怎么没听说过爷爷还和孟家的人有交情。 孟家上个世纪在东南亚靠走私军火发家,之后在马来、新加坡、泰国等地大肆投资房地产,办厂搞实业,开设赌场,没有人知道这个扎根在东南亚近一个世纪的家族到底坐拥多少财富,只知道当地提起孟家都敬而远之。 “养子就算了。说穿了就是孟家养的看门狗。”秦佳彤笑了笑,不怎么在意。 李梦岚摇头,“孟老爷子那六个亲儿子不是斗鸡走狗就是流连花丛,为了争权把老爷子气得半死,如今大部分生意都是这养子在打理。” “你啊你,三思而后言。我让你亲自拿给秦佳苒的礼服你给她没,她那手臂上的红印子,是你抽的吧?” 秦佳彤也不遮掩,“谁让她惹我。” “惹你也不能打人,打了也不能打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若她明天穿无袖,其他人看到了会如何想?”李梦岚脸色冷极了,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失望。 秦佳彤恍然大悟,难怪母亲要给秦佳苒备礼服! “shit!” “我现在就让黄妈送过去!” 鸡飞狗跳闹了一出,黄妈过来汇报,说三小姐答应明日会穿。 秦佳彤扯了下唇,重新躺回雪茄椅,脚翘着,一只羽毛拖鞋欲坠未坠。 李梦岚早知是这样的答案,可心里还是有不好的预感,这几天老是失眠,时不时就会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她揉着眉心,声音低沉:“囡囡,我小时候就教过你,做事最忌赶狗入穷巷。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 第32章 真是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秦佳彤也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过了会,她才如梦初醒地看着自己母亲,一字一顿:“妈妈,她不敢啊。” 秦佳苒不敢。 李梦岚呼出一口气,笑着捏捏女儿的脸蛋:“好好好,反正过了明晚,大家都会知道她是黄董看上的人,也没人肯去沾手了。” 只要孤立无援,就翻不出手掌心。 - 翌日晚。 酒店最后还是选择了半岛,作为港城的老牌豪华酒店,入驻过的政客富商明星不计其数,可谓是流金岁月里的见证者,见证着港岛的无数传奇。 今晚的半岛仍旧光彩璀璨,来往的豪车一辆接一辆绕过喷泉,穿着白衬衫的侍应生穿梭在金色的宴会厅,空气里弥漫着白葡萄酒,香槟,玫瑰花,和各色香水的味道。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小时,现在是五点。 “谁不知今晚李梦岚就是给她女儿找对象的!” “秦佳彤这么着急嫁出去,是想赶紧生个曾孙多分一份遗产吗!” “哼,只要有我秦佳茜在,秦佳彤就别想得意!但凡秦佳彤看上谁!我就站谁面前不走了!” 休息室里,秦佳茜已经骂了半小时了。 秦佳苒拿手压了压耳根子,默默走去吧台,倒了两杯水。 “二姐,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秦佳茜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拔出来,在秦佳苒身上打量一圈,冲这一杯水,她勉强点拨一下对方无可救药的时尚品位。 “meties的春夏新款....方领....大碎花灯笼袖?omg,你怎么不戴个草帽去新马泰度假!还有你这项链.....拜托,碎钻就别戴了,丢人呐!” 秦佳苒也不是第一次被秦佳茜嫌弃土了,委屈顶嘴:“我这好歹一克拉....最贵的....” 秦佳茜翻了个利索的白眼,假睫毛往上飞,一克拉和碎钻有区别吗!哼! 反观秦佳茜,这才是豪门大小姐该有的气势。她今天穿的裙子是来自黎巴嫩的仙女高定品牌,那颈上的一圈珍珠项链也是白颂卿私藏的珠宝,白颂卿当年是影后级别的女明星,和各大品牌的高层都有关系,能为她借到珍惜高定不稀奇, “你最贵的项链只有一克拉?我不是在做梦吧?李梦岚不跟你给零花钱!?” 秦佳茜惊讶极了,她平时都住浅水湾,和秦佳苒是一年到头难得碰上几次,难不成她过得真有这么捉襟见肘? 秦佳茜皱了皱眉,想起自己还有一条备用的蓝宝石项链,和秦佳苒的礼服很相配。 可万一她把秦佳苒弄得太漂亮,抢她风头怎么办!? 就在秦佳茜陷入纠结的时候,门铃响起,外头传来恭敬的声音:“您好,是工作人员,请问秦小姐在里面吗?” 秦佳茜很是自然地指使秦佳苒,“喏,去看看是不是找我的。” 秦佳苒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确定是侍应生,这才打开门。那侍应生恭敬站着,推着小车,车上并排放着两只不同颜色的大礼盒。 秦佳茜懒洋洋地睇过去,瞄到盒子时眼睛顿时亮了,忙从沙发上坐起来,姿态优雅,笑容和声音都迷人:“我就係秦小姐。” 侍应生微笑欠身:“秦佳苒小姐您好,有您的快件存放在前台,现在送过来给您。” 秦佳茜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送给谁?” 侍应生重复一遍:“秦佳苒小姐,是给您的。” 秦佳茜顿时炸毛:“你点搞啊!居然不认识我?她才是秦佳苒!我是秦佳茜!我妈咪係影后白颂卿!影后啊!” “.........” 侍应生尴尬至极,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赔笑脸:“是我没戴眼镜,不好意思,佳茜小姐,非常抱歉打扰您。” 道歉完,侍应生又看着秦佳苒,小心翼翼确认:“您是秦佳苒小姐?” 秦佳苒尴尬得扣脚趾,顶着秦佳茜凶巴巴的眼神回答:“....是。” 侍应生松一口气,“那我给您把东西放在桌上。” 送完,侍应生告退,秦佳茜环抱双臂,嘟起嘴巴一言不发。秦佳苒硬着头皮走过去,一时半会也无解,干巴巴坐下。 会是谁送的呢? 黄董?不对,他早早派人给她送了出席晚宴的礼服,但她好好地放在家里,打算过了晚宴找快递寄回去。 那会是谁。 谢琮月? 三个字突兀地从脑海里跳出来,秦佳苒心一紧,连带着呼吸也晦涩起来。 “快打开啊。”秦佳茜终于忍不住,拿手臂撞过去。 秦佳苒被她撞得心也一颤。怎么可能是谢琮月。她按住雀跃又惶恐的心思,打开盒子时,手掌心都有些发汗。 盒子里的东西完全出乎她意料。 是两套礼服,不是刻意选丑的敷衍她,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礼物。 一条是红色丝绒贴身长裙,背部镂空,用几根华丽的鸽血红宝石链条做装饰,高开叉的设计行走时隐隐约约露出长腿。 另一条则是华丽优雅小黑裙,胸口处用蓝丝线绣两朵缠绵悱恻的玉兰花,花朵边缘点缀了一枚胸针。 蝴蝶胸针,用成百上千颗钻石和蓝宝石拼出来的蝴蝶,灯光洒落,翅膀上变幻千百种蓝色,宛如黎明到清晨,天空过渡出的每一种蓝。 秦佳茜在耳边尖叫,都无法惊醒她,她只是看着这枚胸针失神。 第33章 这是他的回答吗?除了他,不会有人挑一只如此漂亮,梦幻,又昂贵的光明女神。 可那天在车上,在柔和日光的阴翳中,他明明没有答应让她做他的女伴。 她大着胆子的二次勾引,同样是无疾而终。 - 时间拨回一天前—— 车子漫无目的地驶入晚霞里。 女孩伏在男人坚实的身躯,指尖揪着他笔挺的衬衫领。随着车下坡时的震动,她圆.臀蹭着他皮带下方,快要烧起来。 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变得分外敏感。 “谢先生。” 她仰起脸,指尖偶而紧张地动一两下,蹭到他精致的喉结。 “我能做您的女伴吗?”她又大着胆子问了一遍。 “为什么想做我的女伴。”对方垂眼看着她。 为什么? 要借他的势挡走黄董之流的不怀好意,要让秦佳彤和李梦岚知道她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若是可以,躲在他羽翼之下让那对母女狠狠栽跟头就更好了。 她阴暗的心思在冒泡泡,不是黑色的泡泡,是彩色的,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开心。 她都不敢承认,她发现自己骨子里是个坏女孩。 但只能压下去,此时此刻,她怎么敢分心? 谢琮月那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她说不出话,额头上开始冒出一捧一捧的热气。 他明明只是清淡地看着她,目光礼貌又绅士,可就是藏着她说不出的危险,让她紧张得要死,“我....我只是.....” 谢琮月察觉到怀里的女孩比一开始更僵硬,不点破,拿拇指温柔抚过她额角,他视线挪开,去看指腹上多出的一层水色,是她的汗水。两指随意摩挲,将那层水色晕开。 他似笑非笑地瞥她:“你很紧张吗?” “....不紧张。”秦佳苒无力反驳。 “那为什么出汗了。是车上太热吗?” “不热....” “那就还是太紧张。”男人轻描淡写。 “.......”秦佳苒噎住,被他绕进去了。 谢琮月怎么看不出她紧张? 她贴着他的身子在发抖呢,像一只刚蜕茧的小蝴蝶。 那么柔软,娇嫩,馨香,令神佛破戒的身体在颤抖,抵着他从未被人这么近距离碰过的禁区。 “你这么紧张,又怎么做得好我的女伴?”谢琮月淡淡说着,开一包湿巾擦掉她额上的汗水,动作细致而温柔,声音却冷:“还是你以为,做我的女伴就是做一个安静听话的花瓶?” 秦佳苒眼中透出茫然,眨了眨。 原来在他眼里,她真的只是一个安静听话的花瓶。而他这样的男人,不会要一个没用的花瓶。 能在他身边陪他出席晚宴的女人要优雅又聪明,得和一圈大佬谈笑风生而不怯场,得接的上话,得开的起玩笑,得打的了圆场,得察言观色,得八面玲珑。 她想通了这些,有点酸涩,难堪地解释:“对不起,谢先生,我没有做过别人的女伴,我不知道该...” 谢琮月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你没有做过别人的女伴?” “没有....” 秦佳苒浅浅地呼出一口气,知道这算是没希望了。 秦佳苒泄气地从他身上直起来,屁股也往外挪,反正也当不了他的女伴,贴他做什么。 丢人现眼。 谢琮月看着她一连串的小表情小动作,只觉得好笑,她放弃的速度未免太快,一点信念感都没有。 不是想勾引他,就这一点怎么行? 他冷淡地扣住她的肩膀,不准她抬,气息沉稳:“秦小姐,我的腿难道是想坐就坐?” “...不是。” 秦佳苒倔强地抿了抿唇,忽然又说,那语气听着像在娇嗔:“谢先生的腿是留给女伴坐的。” 她一边觉得自己作死一边作死继续:“又不是我.....” 就跟面对秦佳彤一样,明明乖一点就不用挨打,偏偏要作死。她那被压制得完美的反骨总是这么不合时宜冒出来。 坐在前排的瑞叔终于忍不住了,偷偷瞄后视镜,看到少爷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是礼貌客气的笑,是无可奈何的笑,少爷就连对上家里两位小小姐撒娇的时候,都比这要严肃。 谢琮月实则是气笑的,她居然还敢撒娇? 他目光深了下去,“说得言之凿凿,是你哪只眼睛看过有女伴坐我的腿?” 除非是特定场合必须携女伴出席,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就算是需要女伴,也会让助理顶替。助理敢坐他的腿?腿不想要了。 秦佳苒是没有看过,但能猜到。她和他才见了三面而已,他就让她坐大腿,想来私底下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吧。 车子在这时突然右转,带来强烈的惯性,她惊慌,本能地去抓谢琮月的手。 懒散倚在后座的男人只需要搭把手就能给她支点,他却整个人向前倾,手臂从后圈住她,用这种方式护住。 胸膛顺势覆上她的后背,像是禁锢般把她压在隔断上。 秦佳苒眸中闪过慌乱,刚要出声,听见男人在耳边淡声问:“刚刚在心里骂我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 “...没...不敢...”秦佳苒抿了抿甜润的唇瓣,耳朵动了动。 谢琮月看着她可爱的,发红的小耳朵,嗓音沉着:“后天晚上所有人都会到场。做我的女伴,想清楚后果没有。” 第34章 她只是睁大眼睛,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 “这是cartier的高定吗!” “这蓝宝石,这钻....隐秘镶嵌....至少千万吧!?” 秦佳茜式尖叫打断秦佳苒所有的思绪,她被迫从那短暂的回忆里出来,仍有种溺水之感。 “我不知道....”秦佳苒的确不知道。 “还说!你背着我钓大佬!” 秦佳苒局促地低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再次回想起男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想清楚后果没有? 现在有点想清楚了。 她连开口跟秦佳茜说这枚胸针是谁送的勇气也没有,她怎么能相信自己有敢在众人瞩目之下,站在谢琮月的身边,承受无数无数的目光——所有人都会打量,审视,猜测她,她要承受从此以后人生驶入一个她把控不了的赛道。 站在谢琮月身边,做他的女伴,是需要勇气的。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就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难怪他要这样说。那天她只觉得迷茫,不懂其中的意思。 “这是,是彦仔帮我借的。”秦佳苒还是没有勇气,扯了个谎,情绪眼见低落下去。 秦佳茜吃惊:“陆彦和?妈妈摇身一变成正宫,他这新上马的二太子都能买几千万的胸针给你?你俩拍拖啦??” “没有!你别乱说呀!”秦佳苒急得满脸通红。 秦佳茜哼声:“管你。赶紧把你这四五十岁阔太钟爱的度假风换下来。怎么那老女人每次给你选的衣服不是土就是俗,怕你抢她女儿的风头不成?搞得圈子里都知道我有个土包妹妹,我好歹也是微博粉丝小百万的时尚达人,你可别丢我脸。” “...........” 秦佳茜话糙理不糙。 秦佳苒眸光轻轻一动,她怎会不知道。 李梦岚每次给她挑选的礼服永远是不适合她的。对,贵是很贵呢,件件都是奢侈品牌,谁也挑不出错,别人也只会暗戳戳嘲笑她没品位,每次都反衬得秦佳彤漂亮,优雅,气质佳,落落大方。 这就是李梦岚高明厉害的地方。 秦佳苒抱起其中一只礼盒,动作里有股小小的反叛,她要换掉这件不合适的礼服,她也要穿得漂漂亮亮。就算注定做不了他的女伴。 秦佳茜拦住她:“等等——你怎么不穿这件黑色的?那胸针和红色的礼服不配。” 红色的那件虽然也是高定,那三排鸽血红宝石也很够份量够华丽,但怎么比得过这只惊世蝴蝶。 一想到秦佳苒戴上这来路不明,比秦佳彤全身行头加起来还要贵好几倍的蝴蝶,她就兴奋起来了。 秦佳彤不得眼红滴血?到时候她再上去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不怕秦佳彤不爆炸。一旦秦佳彤在晚宴上爆炸,哦豁!大发了! 到时候她再找个嘴毒刻薄的记者出篇报道。李梦岚要把她女儿包装得万无一失,连出了那么大的丑事都能压下去,她偏要让这事翻出来! ——【惊爆!秦大小姐痛失豪门宠爱,精神失常当众发疯!优雅人设成骗局!?太子妃头衔不保係定局!】 精彩!! “我就穿这个红色的吧。”秦佳苒一瓢冷水浇在她头上。 秦佳茜瞪过去,“秦佳彤平日没欺负过你?你就不想看着她吃瘪?” “我穿这件红色的,她也会不高兴。” “但你戴那胸针,她会爆炸!若是当众发飙打人,那不就齐活了?” “.........” 秦佳苒沉默了几秒,想明白了什么,努嘴:“二姐姐好坏,怂恿我当出头鸟。” 秦佳茜不可思议:“你个小土包还跟我撒娇呢!你——不对,我才没有让你当出头鸟,你可别诬赖我!” “那你为什么非要我戴那枚胸针。”秦佳苒眨了眨晶莹的一双眼。 她真是很美,穿这么大妈的裙子,画这么敷衍的妆都能好美。 秦佳茜心里酸溜溜,视线一躲又流转过去,气势汹汹:“你就是胆小鬼,连戴枚胸针都不敢,你还敢做什么?活该被秦佳彤欺负。” 秦佳苒知道秦佳茜在故意激她,但还是被轻而易举刺中。 是啊,她连戴上那只蝴蝶的勇气都没有,她还敢做什么呢?可.....可一旦戴了,就没有后路了。 李梦岚可没有秦佳茜这么好骗,怎么可能骗得—— “你不敢戴我戴。” “我戴!” 秦佳苒慌了神,忙不迭挡在那只盒子前面,她潜意识里根本不想其他人碰这只蝴蝶,那些顾虑像潮水一样褪去。 她还是不敢做谢琮月的女伴,但她至少敢戴上这只蝴蝶。 秦佳茜窃喜,她克制自己,高冷地勾勾手指:“那你把那红的拿来给我穿。” 秦佳苒顿时把怀里的盒子抱得更紧,像在护食,“为什么....” 这也是他送的.....虽然没有蝴蝶,但还是很漂亮呢。 她舍不得给别人穿。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小气鬼。你有两套呢。” “我不是。”秦佳苒抗议。 “你就是!” 秦佳苒委屈,“二姐今天的造型这么漂亮,何必折腾。” 秦佳茜睁大眼睛:“可你不觉得这件红色的更适合我吗?”说话时,她眼里闪着光,“大不了我拿我身上的跟你换,或者下次你参加晚宴,我来包办你的造型怎么样。” 第35章 “你不要这么小气好唔好呀!” 秦佳苒被这娇气公主磨得没办法,耳朵疼,头也疼,到最后都有些弄不清楚,她在这护什么。一件裙子吗?还是护着心底的那缕月光。 她不愿,不想,不乐意和任何人分享她心里存着一缕月光。 那么浅,那么淡,那么渺茫的一缕,日出来临就要消弭,仿佛不曾照过她的深渊。 “你拿去吧,二姐姐。” 算了,生活已经这么寡淡无味了,秦佳苒不喜欢再坚持做个无味的人。 总归都不是她的。 - 小黑裙是吊带抹胸束腰款式,很复古,层层叠叠的黑纱将裙摆撑出饱满的花朵形状,原来撑开了才知道这件裙子有多华丽,所有的钻石和钉珠都隐藏在裙摆里,露出一段细细的脚踝,配上尖尖的黑绸小猫跟,优雅中带着一丝叛逆的性感。 这裙子把腰掐得过分纤细,胸那儿就不可避免地挤出一道蓬松嫩滑的弧度,在黑缎的衬托下,白得抢眼。 秦佳苒蹙了蹙眉,脸蛋红扑扑的。 谢先生选的礼服怎么一点也不正经?那件红色的也是性感妖冶,还露背露大腿,简直就是奔着冠艳群芳而去的。 她脑中浮现出男人那一张清贵禁欲的脸,忽而又想到他顶着冷冷淡淡的表情,掌心却滚烫地贴她腰,逼迫她坐他的大.腿.根。 秦佳苒咬了咬唇,胆大包天轻骂一句:假正经。 七点,宾客都已到齐。 秦佳茜在入场前和秦佳苒走在一起,不经意看到秦佳苒手臂上一道浅浅的红色,问了一嘴,秦佳苒说树枝不小心勾的,秦佳茜昂了声,开始一板一眼指挥秦佳苒该如何行动。 她已经详细计划了一整套流程,今晚唯一的大事就是弄垮秦佳彤,钓帅哥暂且放一边。 “切记,要在那bitch和人说话时过去跟她打招呼,人越多越好。把你这枚胸针显摆出来,显摆你会吗?手指动动摸摸,撩头发,扭扭腰,眨眨眼——” “不会。” “你个笨蛋!” 秦佳茜瞪她一眼,手把手教她如何显摆(卖弄风情),秦佳苒赶鸭子上架学了三成,还没来得及酝酿酝酿,李梦岚派来的人先一步找上她。 秦佳茜果然不靠谱,说了句按计划行事,然后一溜烟跑去找自己弟弟了,秦佳苒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这他妈....谁是胆小鬼? 宴会厅灯火通明,墙上英伦式的暗金浮雕被照得金碧辉煌,秦佳苒放眼望去,看着满场的衣香鬓影,鲜花香槟。 名利场是最势力的地方,跟红顶白,秩序森严。在这个大圈子了,人人又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旁人是很难挤进去的。 秦老爷子杵着拐杖,秦世辉全程陪同,熟络地和宾客寒暄。李梦岚则带着秦佳彤跟一圈贵妇说笑。作为秦家的大哥,秦家泽自然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圈里的富豪子弟他大半都熟稔。就连秦佳茜也和她不一样,秦佳茜有弟弟,有光彩照人的女明星母亲,有一群好姐妹。 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秦佳苒不在意地笑了,又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谢琮月的身影,她收回视线,乖巧地跟在侍应生的后面,像误入名利场的辛德瑞拉。 可今晚她不是辛德瑞拉。 她都不知道,她身上的黑色礼服一出现在厅内,就在一群火眼金睛的千金小姐里面掀起轩然大波。 她居然以为只有那蝴蝶胸针才是主角。 - “这谁啊,穿得还挺有品味。” “这裙子看着像debtrul1995年的作品。” “debtrul先生亲手设计的?不可能吧,这种古董都放在博物馆里,有钱都搞不到啊。” “应该是debtrul的官方复刻。” “山寨吧。这种古董复刻都是女明星上戛纳红毯的规格,怎么可能被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穿着。” “山寨?看着不像。” “好了,我家几十件debtrul高定我还能不知道?肯定是仿的啦。” 那女生挑眉,话里藏着嘲讽,“能把wchan的蝴蝶当胸针,怎么可能穿山寨货。” 另一个女生不服气,哼声:“那就看咯,看她是何方神圣。” 秦佳苒被侍应生引到李梦岚那桌。那桌上坐着三四个年轻的阔太,围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贵妇人。 “彤彤这面相福气好呢。” “早就听说汪太太跟高僧学过几年易经,没想到今天彤彤有这福气,能让您指点一二。” “谈不上指点,学着也是好玩。我家那位还让我没事别瞎给人看相。”那贵妇人端香槟呷了一口,眯眼,仔细看秦佳楚。 大家都跟着笑,奉承话说了一连串。汪太太是港圈赫赫有名人物,娘家从商夫家从政,在港圈阔太里属于领头羊,但凡她发话了,谁也要卖上三分面子。 “额头丰隆,鼻线上扬,轮廓流畅,倒是.....” “太太,您找我。” 一道柔而沉的声音横了进来,满桌人都凝心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望过去。谁这么不长眼,汪太还说这话呢。 汪太皱了皱眉,优雅放下香槟。 李梦岚倒是没有一眼认出来这是秦佳苒,她的目光先被那只蝴蝶夺去了,顿了几秒钟才发现是秦佳苒。 “.........?” 李梦岚迟疑地目光从头到脚扫过秦佳苒,眼中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幸亏她老练,很好的收住。 第36章 “苒苒?” 秦佳彤就显得生嫩多了,脸上优雅的笑容瞬间凝固,脱口而出:“你这衣服...怎么——” 李梦岚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掐住秦佳彤,笑意温和:“苒苒啊,你这孩子,没规矩,汪太说着话呢,你也不不知道等等。还不给太太道歉。” “对不起,阿姨。”秦佳苒又朝向那位汪太太,“汪太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阿姨两个字让李梦岚脸上有些挂不住。对外,秦佳苒得唤她一声妈妈。 汪太没接话,只是一味注视秦佳苒。秦佳苒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脸,“太太,是我脸上花了吗....” 汪太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梦岚,“这是你那小女儿?” 秦佳苒对外都是养在李梦岚名下,自然是李梦岚的小女儿。 “对,是。”李梦岚浅淡微笑。 汪太像瞧着稀奇一样瞧秦佳苒,“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挑不出错处的长相,漂亮。瞧这下巴,长得多贵气啊,还有这眼睛,清澈又明亮,有慈悲相。真不错。” 语气神态都和刚刚夸赞秦佳彤的客套完全不同,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当然贵气。”李梦岚凝了凝神,温柔地看着秦佳苒,“以后可是要嫁到黄家的,那自然是享不完的富贵福气。” 秦佳苒怔住,一瞬间,头顶宛如被昏黑无灯的夜色覆盖。 “黄家?哪个黄家啊。这是定了婚事吗?”一贵妇问。 “当然是天瑞的黄董事长,我这女儿主意大,别的不要,一挑就是咱们圈里鼎鼎有名的人物。” 话一出,那几个贵妇都脸色微变,拿异样的神情对视一眼。 谁不知黄董事长是圈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英俊风流,手握权柄,可他年近四十,还有孩子。 其中有个贵妇想开口让侍应生把自己儿子带过来见见秦佳苒,现在都无声作罢。 “太太!我和黄——” 秦佳彤起身一把挽住秦佳苒的胳膊,亲昵极了,娇声打趣:“好了好了,细妹害羞什么呢,阿姨们都是妈妈的闺中密友,你和黄董拍拖的事不需要遮掩啦。妈妈为了你这事,跟爸爸吵了好几日,爸爸终于答应了你们呢!你看你,还记仇,连阿姨都喊出来了,该批评呢。” 秦佳彤的手绕到背后,狠狠掐住秦佳苒腰上的软肉,几乎要掐紫,掐烂。 “妹妹,你高不高兴?” 秦佳苒脸上不可避免地灰白下去,都感受不到痛。 争?辩?没用的。 所有人都只会以为是她瞒着家里攀龙附凤偷偷勾引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被家里发现,责骂了一顿,幸好有这善解人意的后母,为她求情,还准许她嫁过去。 多么可笑。 她身上的蝴蝶,被月光笼罩的蝴蝶,还没来得及飞起来,就被人撕掉了翅膀。 她们只会认为这是那姓黄的老男人送的礼物。 “妈妈,我带妹妹去黄先生那边了,您和几位漂亮阿姨慢慢聊。” “去吧。”李梦岚摆摆手,笑着看向几位贵妇,“这两姐妹平日被我宠得没规矩,别见怪。” - “你挺厉害,秦佳苒。” 走出那群贵妇的视线,秦佳彤收回手,嫌弃地从路过的侍应生手里接过纸巾,擦手。 秦佳苒脸色灰败,已经提不起任何的心思,只是淡淡说:“哪有你们厉害。” “一句话就让我翻不了身。” “姐姐,你真的这么恨我?” “恨不得我死?” 周围还有人,听到秦佳苒这话,都纷纷看过来。 秦佳彤尴尬极了,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连忙扯了扯秦佳苒,压低声说:“你脑子被猪拱了?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砸了爷爷的场,有你好果子吃。” “你这衣服哪来的?还有胸针?”她凉飕飕地看着那漂亮到炫目的蝴蝶,又想到汪太太的话,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天瑞董事长是个四十多岁有孩子的男人,可除开这些,也是手握权柄一方富甲,比秦家都要强势三分。 难道这就是汪太口中的富贵相?在她看来,秦佳苒给黄董当情人都是高攀。 “黄董这么大手笔?看来是不把你娶进门——” “谢先生送的。” “?”秦佳彤卡壳,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秦佳苒抬起头,直视秦佳彤那僵硬的面部肌肉。 她不必显摆,她本身就是最锋利的武器。让她们忌惮又艳羡。是的,秦佳彤为什么这么讨厌她?若不是心底里有股忌惮,她何必这么讨厌她? 葱段一样的手指点在蝴蝶的翅膀上,背脊挺直,腰就更细了,眼睛弯起来,只是那里面没有笑意,冰冽深沉,穿破风雨而来。 秦佳苒微笑地注视过去:“裙子,还有胸针都是谢先生送我的。” 凝视着秦佳彤扭曲的脸,她涂了口红的唇轻启,念出那个她不敢念的名字:“谢琮月。” 第13章勾引别的男人 距离地面六千米的高空之上,一架私人飞机破开落日斑斓的云层,留下一道金色的尾迹线。机组人员做好降落的准备,二十分钟之后,飞机将降落于港城国际机场。 湾流g850在系列公务机中属于最大最快的那类,价格自然不菲,四个亿的价格足以让普通富豪们望尘莫及。 第37章 客舱长达十四米多,开party也是可以的,谢锦珠十八岁那年就带一群小姐妹在空中蹦迪,弄得乘务长不得把报告打到瑞叔这里,暗戳戳表示这样不安全,谢锦珠一下飞机就被专车送到谢琮月那儿,受了狠狠一顿教训,哭得眼睛红通通,从此收回她可以随时调用这台私人机的权利。 客舱也曾纸醉金迷,此时此刻,却比图书馆还安静。 灰咖色的沙发椅边上置放了一架立式书架,摆满各类书籍,从红楼梦到卡夫卡再到顶塔兰,也有叔本华,余华,芥川龙之介,阅读之人口味很杂,但大多偏文学哲学,少有工具书。 从滨城到港岛,飞行时间并不长,一个小时多,而私人飞机能做到更快,省去了候机排队等多个环节,全程不到四十分钟。 谢琮月坐在沙发椅里,安静地翻阅手中的书,偶而抬手扶一扶眼镜。空姐走过来,怕打扰,踩在地毯上的脚步都放得很轻,到了男人身侧,小声说飞机要降落了,前来接应的车已经在私人停机坪等候。 谢琮月点头,两指散懒地扬了扬,空姐告退。瑞叔在这时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份水果。 “新鲜的葡萄。”瑞叔把果盘放在男人手边的小茶几。 谢琮月把书倒摊,放在腿上,兴意阑珊地瞥了眼洗净的葡萄。 “倾城之恋?看着像是小小姐的书,难得见少爷读这种情爱小说。” “珠珠的。”谢琮月捻了一颗葡萄在指尖,放在灯下看,葡萄成了透明的胭脂红,像极了某人害羞时的脸。 他眸色一暗,“偶而读一读也蛮有趣。” 瑞叔笑了笑,又说:“秦家那边的晚宴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我们还要去吗?怎么这事赶事的,都撞在一起了。” 滨城的新城区开发项目突然来了一帮上头的领导搞调研,谢琮月全程陪同,等到晚餐时才脱身。秦家晚宴六点开席,他人还在滨城。 “你不想去?”谢琮月抬眼看过去。 瑞叔卡壳,怎么回事,他的个人情感表露得这么明显吗? “瞒不过您。实话说吧,我是有些看不来秦家那位。虎毒尚且不食子,居然把自己的亲孙女塞给别人做.....哎,不说了。” 瑞叔摆摆手,他是有孙女的人,见不得这些不光彩的事。他叹气,“亏得您是正人君子,倘若是个品行下流的纨绔,那不就是把自己的孙女往坑里推吗。” 谢琮月把葡萄放进嘴里,咬破,汁水爆在唇齿里,流了一嘴的憨甜。 “不一定。”他咽下甜,沉冷说。 “什么不一定?” “我不一定是正人君子。” “.............” 你不然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瑞叔支着额头,无奈极了:“少爷,别开玩笑。” “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谢琮月两指推开果盘,这葡萄太甜太红太腻了,不好吃。 擦了擦手指,又问:“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有了。”瑞叔点头,“那天秦小姐躲的人应该是黄董。不出所料的话,秦夫人是在撮合秦小姐和这位黄董。” “撮合?”谢琮月蹙眉,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们差了二十岁。”他声音极冷,含着嘲讽。 “这位黄董三年前死了配偶后就一直未娶,原配留下一儿一女,一个读初中一个刚上小学,他虽然未娶,但有一位常年保持情人关系的女明星,也不知秦夫人看上了这黄董什么。” 谢琮月冷笑,不接话,纤尘不染的镜片下,眸光似深渊寒潭。 飞机正在匀速下降,谢琮月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不可控的失重感,瘙痒的,纠缠的,若是不去想倒也罢了,但只要专注就觉得浑身都被这轻微的失重感所攫取。 他把手放在那本《倾城之恋》的书皮上,感受着冰冷的温度,颓懒地垂着眼眸。 “瑞叔,你说女人想方设法要勾引一个男人是求什么。” 瑞叔冷不丁一愣,思索片刻,“求权势富贵,地位名利,或者是真心喜欢,左不过这些了。” 谢琮月压住掌心下的书,语气平平淡淡,“也可能因为这男人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 瑞叔似懂非懂,也察觉了此时的气氛有些凝滞,他放缓呼吸,小心问:“什么机会?” “带她出困境的机会。”谢琮月垂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是迫不得已不得不背水一战的白流苏,那当他是什么,一个碰巧出现的,完美的机会吗。 如同十二年前,她撞上了他的车,拉住他的袖子,生涩讨好,求他送她去医院。 她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女孩。 五分钟过后,飞机降落在跑道上。谢琮月吩咐瑞叔准备直升机,同一时间,半岛酒店接到通知,也做好了接应直升机降落的准备。 - “你疯了?” 秦佳彤脸色僵硬惨白,没有站稳,高跟鞋踉跄了一下,周围有位绅士风度的男士走过来扶她,问她要不要紧。 秦佳彤硬生生压住起伏的胸口,笑着对这位男士说没事。男士点点头,看了一眼这对气氛微妙的姐妹,很有眼力见地说了句失陪。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佳彤声音压低,暴雨来临前乌云会压得极低,就如此刻。 秦佳苒是见惯了暴雨的人。她永远记得她生命里曾淋过一场痛彻心扉的暴雨。 第38章 妈妈自杀的那天,就是下了好大好大的暴雨。然后妈妈死了。 她所有为数不多的美好都止于那一场雨。 “我知道。”秦佳苒点了点精巧的下巴尖,“我说是谢先生送我的。” “你以为你空口白牙我就会信?噢——我知道了,你是想激怒我吗,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我看你最近和秦佳茜走得挺近,怎么,你俩私下盘算着搞我?” 秦佳彤笑意盈盈,戴着一副虚伪精致的面具,一字一顿:“贱种。” 秦佳苒没有触动,睫毛也不曾颤一下,这些肮脏的词她听太多了。她已经不再是十多岁的小女孩,会为被人骂,被人羞辱而哭鼻子。 “姐姐不肯信,等下见到谢先生不如自己去问他。” 秦佳彤倏地笑了,挑起修剪精致的眉形,“他身边的管家半小时之前和爷爷通过电话,说谢先生今晚在滨城有公务。” “他都不会来了,你不知道吗?”秦佳彤勾着唇,有了把握。 秦佳苒怔了一瞬。难怪,都到八点多了,她还没见到他的身影。 她已经孤注一掷,可他不会来了。 想笑。 也对呢,她又不是幸运的人,凭什么觉得每一次下坠都会有人托起她?更何况,这是她自己要跳的。 她老实一点,不被秦佳茜怂恿,不被内心那一道声音所蛊惑,不要这么反骨,她安分守己穿她们给的裙子,她安安静静不插话,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会安全度过这一天。她会的。 她不是最会乖顺讨好吗? 秦佳苒的指尖动了动,喉咙艰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咦?怎么没声了。” 秦佳彤掩住嘴,一分钟之前的愤怒烟消云散,恢复了游刃有余,笑容越发好看,她只是对秦佳苒的变化有些惊讶。 “妹妹知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说,鸡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那是因为啊,”她轻轻笑了下,“凤凰不小心把蛋下在了鸡窝里啊。可鸡生的蛋就永远只能是鸡噢。” 秦佳苒已经觉得自己很坚强了,可还是被她话中的刻薄刺得脸色发青,暖灯一照,像浮了一层霜灰。 好半响才轻轻说:“幸好他和你没关系了。” “你这么刻薄的一个人,配不上他。” 秦佳彤果然脸色骤变,一张明媚娇颜难看极了。 “两姐妹在聊什么呢?这么认真。” 身后忽然有声音插.进来,秦佳彤迅速回过神,差一秒她就要忍不住了,一耳光甩上去。她挂上得体的微笑,不再理会秦佳苒,侧头看过去。秦佳苒迟了一秒,也偏过头去。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风度款款,端着一杯白葡萄酒,长相算不上英俊,但也周正大方,浑身上下被昂贵的行头一烘托,平平的容貌气质硬生生托高到了五六分。 是黄宗诚。 秦佳苒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收回目光,“我先去找我朋友了。” 秦佳彤哪能让她走,飞快抓住她的手臂,“急什么,妹妹今晚不是黄董的女伴吗?不如叙叙旧,待会儿舞池清出来了,还要跳舞呢。” 又转头看向黄宗诚:“黄董,那就麻烦您照顾我妹妹了。她今天心情不好,脾气也大,我都招架不住了,您可要多哄哄。” 黄宗诚是生意场上的人精,哪里看不出秦佳彤的心思,熟稔接话:“佳彤小姐的嘱咐我定然照办,不打折扣。” 秦佳彤使坏,离开之前拿暗劲一拖一拽,害得秦佳苒踉跄两步。 香气盈过来的一瞬间,黄宗诚凝了凝呼吸。 “秦小姐,还好吗?”黄宗诚自然地托住秦佳苒的腰。 秦佳苒感受到陌生的气息逼近,她浑身抗拒地颤抖,当即挣脱出来,惊惧地看着他:“我没事!” 她声音有些大,引来了不少目光。 “不用这么紧张,好吗?”黄宗诚无奈,“我不会伤害你。秦小姐。” 秦佳苒不为所动,警惕地盯着他,像极了朝着敌人发出低吼的小兽。 “我不认识你。”她一字一顿。 “我们见过三次了,怎么会不认识?”黄宗诚语调不疾不徐,他是风月场上的熟客,眼前不过是一个没有社会经验,没人撑腰,又过分漂亮的女人,他游刃有余得有些过分。 秦佳苒厌烦这种游刃有余,她不是谁的猎物,“总之我就——” “秦小姐,不要急着把话说在前头。”黄宗诚礼貌地退后一步,保持一种更让对方放松的距离。 “这样只会让人先一步知道你的底牌。”他在女孩的怔愣中笑了笑。 秦佳苒背脊窜起一阵寒意,只能更冷地看过去,才能保持不落下风:“你知道了我的底牌,那又怎样。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可能实现。” 黄宗诚包容地说:“秦小姐很可爱。”他目光放远,越过秦佳苒的肩头,看向不远处那一群说笑的贵妇。 “这位可爱的小姐,想知道你母亲和我私下怎么交易的吗?” 秦佳苒心脏一滞,不可置信他会摊牌式地把话说到这份上。 “她的儿子想碰澳门赌场的生意,找到了我。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吧。”黄宗诚瞥她,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愤怒和屈辱,“我知道秦小姐在秦家的日子不好过。后母绵里藏针,父亲不宠你,兄弟姐妹各个都隔了一层血缘,不好相处,他们各有各的家人,也不会为撑腰。而你,除了受委屈受欺负,也没有别的路。”他缓慢地说着。 第39章 秦佳苒咬着唇,没有接话,还是冰冷的眼神,只是周身逐渐弥漫一股不易察觉的哀伤。 “我也知道,我对于秦小姐来说,和那些觊觎你的男人没两样。”黄宗诚缓慢地上前踱一步,秦佳苒没有退,他笑了笑,语气放得更温柔。 空气里,那只无形的捕网缓慢下落,布下一层极淡的阴翳,停在距离蝴蝶几寸的上方。 “如果你愿意——我说的是如果。”黄宗诚语气诚恳,“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后盾,我会很荣幸。到时候不只是秦家人,是整个港岛,没谁可以再欺负你。噢对,听秦夫人说你小时候喜欢画画,现在还喜欢吗?” 一番话说的让她找不出任何反驳的地方。 秦佳苒怔松地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世界,恍惚,隔着一层朦胧的雾,她好像看不清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也许永远都看不清。 “我...我喜欢。”几乎是狼狈地吐出口。 “那毕业后去巴黎美术学院读艺术喜欢吗?我想、给你请全世界最好的老师,送你一间只属于你的画室,让你成为比你姐姐更炙手可热的艺术家,到那时,你会是完全不同的秦佳苒。” 没什么不可以买,只要有钱。 没什么不可以被标价,不论梦想,亦或她。 眼前的这个男人,谢先生,甚至是任何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偏偏谢先生就可以,黄董又不行呢?她要的不就是永远离开秦家,要的不就是争口气吗。 黄董也可以的。 秦佳苒的眼前蒙上一层泪,手指不自觉打着颤,唇瓣也颤,看上去痛苦又难受,她的心脏在温油中煎熬,三分熟,五分熟,七分熟。 最后,颓丧说:“.....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黄宗诚怜爱地看着面前即将崩溃的女孩,勾了勾唇:“我们可以签合同。此后,这只是我对你的承诺,不再是我和你后妈的交易。” 悠扬的小提琴在空气中流淌,是乐队开始了现场演奏。 秦佳彤正被一位英俊年轻的绅士牵着,款款步入舞池,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被柔软的灯光淋透,是文艺复兴的油画,那些画家喜欢把女人画得圣洁又唯美,宛如慈悲的圣母玛利亚。 秦佳苒眼中不剩任何神采。黄宗诚的目光也顺着她望去,看见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俊男靓女,他风度款款发出邀请,伸出手掌,向上摊开,“跳吗。” “我不会。”秦佳苒摇头。 “我教你。”对面之人循循诱捕。 “秦小姐也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不是吗?” 秦佳苒心口袭来一阵钝痛,她压抑住,愣愣地看着这只手,答应吧,答应算了,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她动了动手臂,艰涩地抬起,缓缓,缓缓放上去。 就在柔软细白的指尖即将触到对方的掌心时,秦佳苒停住,整个人呆傻了下去。 黄宗诚皱了皱眉,“秦小姐。” 秦佳苒的目光显然不在他这里,而是在他身后。不止秦佳苒,周围宾客的目光显然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他身后。 宴会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微妙且蠢蠢欲动起来。 迟到一个小时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今晚平平无奇的宴会因他的到来而掀起了真正的高潮。 毕竟这里有一半都宾客都是冲着谢琮月而来的。 黄宗诚飞快反应过来,秦佳苒再重要也不过是个女人,如何能跟谢易两家的太子爷相提并论。 “谢先生,还以为您今晚不来了。”黄宗诚熟稔地上前打招呼,伸出手。 谢琮月垂眸看了眼这只手,冰冷和嘲讽染上眼梢。 他只穿衬衫马甲,没有打领带,西装随意搭在左臂,右手插在裤兜,袖口挽上去一截,露出清晰冷劲的肌肉线条,和手腕上绕三圈的珊瑚珠串,一身的风尘仆仆,也难掩高贵难攀。 “黄董。”很疏淡的两个字,当做打招呼。 黄宗诚尴尬地收回手。谢琮月直接掠过他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到秦佳苒面前。 秦佳苒心跳噗通噗通。不懂他什么意思,她紧张到不能呼吸。 谢琮月镜片下的眸色平静,嘴角没有一贯礼节性的微笑,冷淡,甚至是冷漠,目光在触到秦佳苒胸前那只翩翩欲飞的蝴蝶时,冷透了。 她是真不挑。 戴着他送的蝴蝶,去勾引别的男人。 “胸针配你。”他语气冷淡。 秦佳苒大脑缺氧,脸部涨红,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羞耻,比那次穿错了衣服还要羞耻。 谢琮月看到了。可她骗他,说不认识黄宗诚。 她穿着谢琮月送的礼服,戴着谢琮月送的胸针,要答应黄宗诚开出的条件。 “.....我以为你不来了。”秦佳苒艰难呼吸,想笑一笑,提起唇角肌肉时才发现笑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她笑不出来,只能僵硬地抬起唇瓣。 “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谢琮月目光一片清冷,“也不会做言而无信的事。” 秦佳苒像被惊醒,飞快地垂下头。 不敢看谢琮月的眼睛,她羞耻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现实功利和愚蠢被他一览无余。 她心中好似有无数道声音在放大,振聋发聩,那声音在说:秦佳苒,你真蠢。 周围掀起了不小的议论,像滚滚浪潮朝她涌来。 第40章 “这谁啊?太子爷一来,谁的招呼也没应,就为了跟她说话?” “秦家三小姐吧。但看着又不太像。” “秦家还有个三小姐?” “你连这都不知道?她就是那个秦家的私生女。” “私生女?私生女都拿出来讨好太子爷了?大的不行,就换小的,秦家还真是赖上了谢家啊。” “你别笑死人,换你你舍得放手?” 话很难听,私底下只会更难听。 黄宗诚惊讶地看着面前两人。秦佳苒认识谢琮月?他克制住心里不好的预感,笑着问:“谢先生,您和佳苒认识?” 谢琮月不回,只是把西装递给侍应生,又拿了一杯香槟,随意抓杯的姿势,漫不经心,“黄董,我来带走我的女伴。” 黄宗诚一凝,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佯装淡定:“谢先生的女伴是?” 下一秒,谢琮月抬手握住秦佳苒的手腕,她手腕太细,被他圈在掌心,感受到一发剧烈的跳动,他眯了眯眼,惩罚式地握紧,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继而从容淡定开口,沉冷的语气不容人置喙:“秦佳苒小姐,是我的女伴。” 平静如湖的一句话,引起满场哗然。 安排好直升机才姗姗来迟的瑞叔,刚一来就听到这句,心里五味陈杂,最后化成一声叹气,默默在心里准备应对措施。大小姐若是知道了,要气疯不成。 黄宗诚彻底凝固在原地,直到谢琮月牵着秦佳苒走过他身边时,他才陡然想起前天在星湾马术俱乐部。 那个被伞遮住的女人,那纤细的腰肢,尺寸和秦佳苒重叠。 - 【作者有话说】 ps:《倾城之恋》/张爱玲,白流苏是女主角。 第14章怕惹您生气 其实秦佳苒有设想过,站在谢琮月身边会是怎样的感觉,可真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有些东西是想不了的。 人只能想象属于自己这颗小星球维度以内的东西。而谢琮月属于秦佳苒的星球以外。 被谢琮月牵住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一瓣一瓣地从肉/体剥离,那些听觉,视觉,感觉都变得模糊,遥远。她永远躲在角落,埋在阴暗处的人生被谢琮月拉出来,第一次站在了最最明亮最最堂皇的中心。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她就像今晚星光的来源。她第一次在众人眼中看到了除垂涎、鄙夷和同情之外的神色,那是艳羡,天知道,她也会被艳羡。 她也是第一次从秦佳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嫉妒,屈辱。 屈辱。多可笑。 秦佳彤那么骄傲的人居然会因为她这种野种而感到屈辱。 她还看到了从李梦岚手中掉下来,砸在地毯上的香槟杯。 秦佳苒的心脏突然狠狠跳动了一下。好爽,好痛快。看到她们死灰白纸一样的脸,她觉得好爽,想撕烂掉。 爽到她觉得自己有这么阴暗的情绪是一件很卑劣的事情。 卑劣?对,她就是很卑劣。她装得再乖都掩饰不了骨子里的阴暗。 她说秦佳彤配不上谢琮月,她何尝不是?不,她更配不上,她只是一个藏在角落的小丑,千方百计借月亮的光,驱走一些黑暗殊不知她天生就是与黑暗为伍的,这么多年生在黑暗里,长在黑暗里,早就洗不掉浑身黑暗的印记。 她做不到天真又清澈,做不到可爱又纯真,她不是他们会喜欢的不谙世事的漂亮女孩。 所以这就是后果吗。 “你睇,秦太脸上都挂 依譁 不住了,太子爷不要她亲女儿,要私生女,这是不是家贼难防啊?” “亏得秦佳彤还是才女,这么优秀还不是留不住男人。” “秦佳彤好惨啊...农夫与蛇现实版啊...” “不该是这私生女太厉害吗,哄得连太子爷都为她出头,光明正大牵着她,看着纯,也不知私底下是什么样。” “男人嘛,都喜欢私底下骚的呢。” “嘘.....小声点。” 秦佳苒恍然。 原来后果是这样的,是她清楚且深刻的意识到她有多卑劣。谢琮月就不该被她这种心机野种当做浮木而牢牢抓住,和她的名字连在一起,当做这些虚伪肮脏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公平。 心中蓦然碾过一阵刺痛,紧跟着,手腕处也传来疾风冷雨一样的痛意,她茫然承受,也不吭声,后知后觉抬起头来,迷失地撞进谢琮月的眼睛。 明灿灯辉照亮她涣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破碎空洞,让她整个人像即将幻灭的海市蜃楼。 谢琮月眸子里的不耐烦更浓,偏偏表情云淡风轻,更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管她会不会疼。 疼好,知道疼反倒好,就怕她是个不知道疼不怕疼的女人。 旁人不知实情,只能看到太子爷紧紧缠住秦家不受宠的三小姐,一路走过都不放手,宠爱至极。 “有些痛。谢先生。”秦佳苒终于还是忍不住,却没有挣扎,只是细声告诉身边的男人。 谢琮月手一松,绅士收回,单手插兜,“抱歉。”他斯文致歉,这一秒还绅士风度,下一秒就让秦佳苒难堪地咬住唇。 “我以为秦小姐不怕痛,被哪个男人牵着都能很乖。” 秦佳苒被他讽得心口一紧,眉头微微蹙了蹙,又很快展颜,她自顾自的摇头,“谢先生不该这样做的。” 第41章 “不该怎样做。”谢琮月明知故问,垂着眼睫,沉冷看她。 “不该说我是您的女伴,不该牵我,不该和我走近。”她一一细数,眼中透着一种自我厌弃的沉静,“....不该和我扯上关系。” 谢琮月笑了笑,“秦小姐做人好矛盾。先是扑上来求我,说要做我的女伴,现在得偿所愿,反而怪我不该。” 他语速平缓,可眼底笑意全无,骨节瘦削修长的手指拖着金丝边眼镜边缘轻轻一扶,挺直的鼻骨,深冷的眉眼都因这一幅眼镜而变得斯文温和。 殊不知这是他烦躁的前兆。底下越汹涌,他的湖面越平和。 “....对不起....” “秦佳苒,我不喜欢欲擒故纵。” 他冷冷唤她的名字。 秦佳苒难为情地抿了下唇,瓮声反驳:“才不是欲擒故纵。” 谢琮月牵起一点唇角,又很快压下去,停顿了片刻,这才冷着嗓音问:“我不来,你会和他跳舞?” 秦苒的睫毛颤了颤,声音低到不能再低,骗他是没用的,所以还是说实话:“会吧。” 也许会。 谢琮月重了一分呼吸,面色阴晴不辨,口吻较之前更为平静:“穿着我送你的衣服,戴这只蝴蝶,和大你二十岁能当你爹的男人跳舞?让他牵你的手,摸你的腰,让所有人看着你被他沾上了?” 秦佳苒登时咬死了唇瓣,要咬破皮子,心头血热到了喉咙口,咽下去都是腥的,娇嫩白皙的脸被灯光笼着,那沮丧难堪屈辱窘迫委屈依次在脸上爬过,让人看了都要心疼。 可面前的男人不心疼。 他的话锋利,没有任何圆滑成分。 他明明可以看破不说破,可以保持风光霁月不屑不在意,他对谁都能三分笑带过,偏偏对她强势,冷厉,残忍,不留情面。 眼睛很快就浮上一层氤氲,她咽下那些隐痛,抬眸注视他,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只是社交场上跳一支舞而已,只是一支舞.....对不起,弄脏了您送的衣服和珠宝,惹您不高兴,我....等会就脱下来还给您,好不好?” 最后一句几乎是恳求:“谢先生,别这样好不好?” 谢琮月不再出声,手指捏着香槟杯,所有的戾气燥意都发泄在这杯子上。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云淡风轻。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见秦佳苒的手触上其他男人的那一瞬间,内心永远规整的秩序失控得多厉害。 “抱歉。”他颌首,“我讲话太过分。” 侍应生走过,谢琮月把一口没喝的香槟放在托盘上,手掌微微向上一摊,做邀请状:“我出去抽根烟,秦小姐陪我吗?” - “今天酒店的鲍鱼好新鲜,你居然一口都不尝。” 秦家伟切下一半芒果葡挞放在秦佳茜的碟里,“吃点甜的开心,别把美瞳瞪出来了。” 去他妈的美瞳。那是她自己的混血款眼珠子! 秦佳茜撅起嘴。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塞进这条不合尺寸的裙子里,若是再吃东西,这裙子就要爆了。最好笑的是,胸的尺寸刚好,腰小了。是不是侮辱就不提了。 “不吃。”秦佳茜眼也不抬,从包里翻出粉饼,要看一看漂亮的脸蛋才能消气。 她心里实在烦不可耐。 她的完美计划就要流产,事情和她想象的偏了十万八千里。秦佳彤看到了秦佳苒,不止没有爆炸,还能虚伪地笑出来,挽秦佳苒的手臂,那亲昵姐妹花的模样,她看了快作呕。 这贱人的道行真是与日俱增,对内对外截然不同两幅皮子,信手拈来随心所欲,孙悟空翻个十个更头都翻不过她那厚到甩脱地心引力的脸皮。 这回失算了! 秦佳茜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旋出金色口红管,细致描着弄花的唇妆,忽然想到,说:“也不知秦佳苒那小怂货会不会被欺负,别被她们秋后算账。不然我还是同爹地讲,这几天住秦公馆好了。你没事就陪我一起咯。” 秦家伟惊讶,一口葡挞塞嘴里,含糊咽下去:“卧槽,你几时同三姐姐关系变好了?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我为什么讨厌她,你很懂我哦。”秦佳茜把粉饼盖子一阖,咔哒作响。 秦家伟挤眉弄眼,“我还不懂你,因为三姐比你靓咯。” “???” 靓你头!吔屎啦你! 秦佳茜气得脸蛋绯红,妈咪生块叉烧还能吃,生个弟弟只会胳膊肘往外拐。谁才是他正儿八经的亲姐他明唔明啊! 她托腮生闷气,眼睫耷拉,拿着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餐桌布上画圈圈,发出咯吱的声音。 “卧槽!” “又喊什么!” 秦佳茜被秦家伟突然出声吓得心脏一缩。 秦家伟顾不得斗嘴,撞了下秦佳茜的胳膊,喊她看热闹,“你快看那边,牵着三姐姐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谁啊,不是我们本地的吧,是华裔吗?看上去还挺不一般。好好笑,你快看大姐那边,她怎么脸都绿了。” 何止秦佳彤的脸绿了。 秦佳茜的脸也紧跟着绿了,银牙紧锣密鼓咬着,咬到v字小脸的两侧冒出一点腮帮子。 她不敢信,掐了一把秦家伟大腿。 秦家伟嗦了口气,“疼!” “当然不一般。那是谢先生。”秦佳茜盯着此刻全场的焦点看,眼圈迅速发红。 第42章 “点?” “谢家太子爷,谢琮月!” “........!!!” 秦家伟的表情从喜剧片直接过渡到惊悚片,呆愣说:“三姐靓到这种程度了吗?” “........” 秦佳茜气哭了,眼尾那点嫩红如骤雨般晕衍开来。 全世界的人都在惹她生气。尤其是秦佳苒。 她居然不知道秦佳苒背地里勾搭上了谢先生,她居然不知道。她还傻傻相信秦佳苒说这些衣服珠宝都是陆彦和那小子送的。 她真傻。真傻。 “你怎么了呀?” 秦家伟见秦佳茜掉泪,一下就慌了神,“不哭不哭。你肯定系全港最靓的女仔呀,你是公主绝世美少女美神降临颜霸!三姐算个屁,她在你边上就是小丫鬟,真的!”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好吗。” 秦佳茜哽咽着,软哑着声让他闭嘴,秦家伟把嘴拉上,掌心合十求祖宗别哭了,可秦佳茜眼泪掉越凶。 难受委屈和不甘心在心底交织,一时间都分不清是难受多一点,委屈多一点,还是不甘心多一点。 秦佳苒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这是不是说明,秦佳苒真的比她漂亮?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样让秦佳彤爆炸了?想到这里,秦佳茜又笑了,秦家伟挠了挠头,不懂她发什么神经病。 “我去找她问清楚。”秦佳茜轻轻擦掉眼泪,又对家伟说:“你快去洗手间等妈咪。” “这下秦公馆有得闹了。” - 秦佳茜在厅内没有找到秦佳苒,转道去了休息室,她要把身上的红裙换掉,中途经过一间休息室,听到里面传来摔杯子的动静,她吓了一跳。 是秦佳彤。 “我就知道那野种是个隐患!当年就该把她赶出秦家,她刚才明明都要答应黄董了,没想到转背就勾上了谢先生!” “不会是看着黄董肯给她正宫的位置,就吃了豹子胆敢肖想谢家了吧!” 秦佳茜惊讶地捂住嘴。 答应黄董?黄董又是谁? 秦佳茜满腹狐疑,还是聪明地没有久留,她一边走一边想,都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男人,就这样闷声撞了上去,脚步踉跄了两下,幸好男人伸手扶了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倒。 不过秦佳茜宁愿这人不要扶她。 那握住她手臂的力道毫不怜香惜玉,痛得她直接嘶了口凉气,就是摔下去,摔在软乎乎的地毯上,也不见得有这么疼! 秦佳茜皱着脸,视线扫过那只手。 冷硬的骨头,被日光晒出来的麦色,抓住她白到融进雪里的小臂,刺激着眼球。根根分明的手指并不似一般养尊处优的豪门少爷那样修长斯文,虎口处被一道伤疤横贯,让人不寒而栗。 秦佳茜没注意这些细节,她只是皱着眉,心里冒着一把火。 “你撞疼我了!”秦佳茜完全没意识到是她自己先撞上去,又被对方扶了一把。 她撒泼,耍脾气,刁蛮不讲理,简直是信手拈来,尤其是这人,活该撞她枪口上。 白来的出气筒她怎可能放过啊! “说话啊!”秦佳茜抬眼去瞪这人。 对方似乎是懒得跟她计较,散漫地瞥过来一眼。 那是一双冷峻如鹰隼的黑眸,男人轮廓凌厉,短发利落,直贴头皮,一身西装罩着他结实的身体,与斯文亳不挂钩,戾气凛凛。 这......这他妈道上的吧? 秦佳茜咯噔一下,把吃软怕硬发挥到极致:“...sorry....我刚刚不是发脾气喔....我、我很谢谢你,谢谢谢谢!您是位好心的先生!长命百岁!” 她鞠躬。 男人冷冷地扯了下唇,狭长的眼眸半眯,上下打量她一圈,这才开口:“你身上的裙子哪来的?” 声音低沉,带着一些野性的粗,犹如在丛林里活下来的猛兽,战绩累累也伤痕斑斑。 “裙子?”秦佳茜眨了眨眼睛,不懂他奇怪的发问,撒了个谎:“我自己的啊。” “不是你的尺码。”男人戳破她的谎话。 秦佳茜彻底愣住,掌心贴着裙摆,感受着来自日本顶级天鹅绒的细腻熨帖,明白了过来—— 那两只盒子是不同的男人送给秦佳苒的。又想到刚刚从秦佳彤嘴里听到的黄董二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秦佳苒同时勾搭了好几个,大于等于三。 她!秦佳茜眼睛瞪大,她这个毛刚长齐的细路妹可真敢啊! “你抢的?”男人继续拿着半懒又低野的声音压迫秦佳茜的神经。 “不!”秦佳茜一下子心虚地揪住裙摆,“....是我妹妹....给我的.....”说完就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怂货,她才是怂货。 男人挑眉,似乎是得到了答案又似乎是不关心了,雨收云歇地收回目光,抬步从她身边而过。 他走过来的那一瞬间,秦佳茜整个心都提起,仿佛被丛林猛兽靠近,她嗅到一点那男人身上沾着的气味。 “等等!”她脱口而出。 男人顿住,秦佳茜嗅着那股越强烈的气味,目视前方,镇定:“这件裙子是你送给秦佳苒的吗?” 不是香水味。是冷冽金属的味道。 她想起曾和朋友去德国秋猎,当地人会拿一种专用的枪油保养猎/枪的零件,擦过油后的枪泛着泠泠的黑光。像这种味道。 第43章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男人低声回。 秦佳茜睁大眼睛,直觉他在撒谎,但细细回想又觉得不对劲,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何至于撒谎。 鼻息下冷冽的金属味消弭,取而代之是香烟的苦涩。 秦佳茜转过头去。 人早就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走廊,浅灰棕地毯,墙壁里镶嵌的镜子映出她茫然的眼睛,古铜色的水晶弯钩灯悬挂,一团团青烟弥漫在灯晖中。 - 休息室就是套房。 侍应生为谢琮月安排的这间套房显然是最高规格,面朝维港,有观景阳台。 阳台上,一盏水晶弯钩灯垂下,在维港璀璨的夜色里,晕开一点聊胜于无的暖光。 烟雾很淡,随风散去,留下香料燃尽后的余韵在鼻息下浮动。原来烟味还能这么好闻,像一炉香。秦佳苒偷偷吸了一满肺,然后吐出来。 谢琮月余光看见她笨拙胆小的模样,想笑,但转念一想,她哪里笨拙,她明明聪明到有本事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不胆小,她骨子里胆儿大的很,但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暴雨都能把她惊到,抱着枕头哭撒娇要人陪。 “怎么不说话。”谢琮月皱了眉,透过烟雾看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烟身,一缕灰落在风里。 安静过头的空间里,只有遥远的来自外界的嘈杂声,突然响起这么近的声音,秦佳苒怔愣抬起头,看见霓虹和烟雾中的隽冷轮廓。 她抿抿唇,“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怕说多了惹您生气。” 看看。这不就是很聪明。 谢琮月哼了声冷笑,“你已经惹我生气了。” 秦佳苒不说话了,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谢琮月见她犯倔,轻轻勾了勾唇,懒得管,只是面向维港的夜色,安静地抽烟。 七月的亚热带天气永远潮湿燥热,但今夜起了风,很凉爽,乌云笼住繁星,夜很浓,像兜着一场雨。明天也许是雨天,或者这雨半夜就要落下来,谁说的准呢。 两人都不说话,那些外界的遥远又熙攘的车马声再度涌回耳边。谢琮月烟瘾不粗,但今夜有些汹涌,缓慢地吸着,像在熬着什么似的,一支烟从头燃到了尾端。 “对不起。” 谢琮月咬着烟嘴的动作一顿,将烟拿下,偏过头看她,“你已经道过一次歉了。” 他语气沉沉的,被烟染过的嗓子带着暗哑。 秦佳苒颓然地垂下头,“....有吗?” 她是记得说过一句对不起,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他看上去还是很不高兴,冷冷淡淡的。 “好像没什么用。你还是不高兴。” 脑子里想的话就这样不经意跑了出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对方冰冰凉凉笑了一声,径直把烟扔进一口没喝的酒里,“你倒是很识时务,知道对方不高兴,就不管不顾只道歉,觉得没用就继续道歉,这是你的处事方式吗?” 秦佳苒看着他黑沉的脸色,心里一慌:“对不起,我——” 这下好了,她似乎把场面弄得更糟了。 “我为什么不高兴,你想过没有?”谢琮月半转过身体,看了眼往角落缩去的女孩。 她似乎对危险格外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想着缩到安全的角落。既然这么怕危险,又为什么要屡次把自己曝露在危险之中? “嗯。想过的。”秦佳苒小幅度点了点,“因为我弄脏了您送的礼物。”话很难堪,但还是说出口。 “我不喜欢弄脏这个词。换一种解释。” “.....我不该穿您送的裙子答应和别人跳舞。”这个解释,更难堪了。 谢琮月转过身,慢条斯理朝她的安全领域走去,经过小茶几时顺势拿起那盒烟,又抖了一支出来咬在嘴角,探打火机时,他说:“只是一支舞吗?” “啊?” “只是一支舞吗,不是别的,你确定?” 秦佳苒的呼吸淤积在肺里,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等着她亲口说。 可是她要怎么开口?她不想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拿走。 “我确定。”她还是撒了谎。 谢琮月点燃烟,镜片之下的眸色浓如黑夜,口吻却很淡:“可能你觉得只是一支舞,但你想过没有,在他眼里,你答应跟他跳舞和你答应同他上床没区别。” “谢先生!” 秦佳苒整个人如过了电,她倏然抬头,眼圈不可抑制地泛红。 - 【作者有话说】 谢大哥!我劝你好好说话!!! 第15章他的强势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给她留一点点的体面,非要扯掉所有的遮掩,他明明对谁都很温和,敷衍的礼数的公式化的温和那也是温和,为什么不能对她这样? 秦佳苒揪着裙摆,眼睛睁着,不敢让泪水的范围扩大,可还是晕开了,眼中的霓虹破碎得不成样子。男人温雅贵重的轮廓也在眼中破碎。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不肯对她温和,是没必要。 她只是一个出生上不得台面,活在边缘,连家里的佣人都可以随意怠慢的私生女,又凭什么期望得到他的温和对待。 他是人人讨好的太子爷,可以谁都不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她也许就是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漂亮娃娃,又恬不知耻地主动贴他,都不必让他多花心思。 第44章 所以他大可以把想说的话都不加润色地说出口,尖锐也好,冷酷也好,有什么所谓。 她在他面前还谈什么体面和骄傲。 “您说的对,我都愿意和他跳舞了,也就离和他上床不远了。”她扬起唇角,鼻腔中的酸楚蔓延开来。 “可能在跳舞的时候,他就会暗示我今晚跟他去酒店,也许房间都开好了,房卡过会就有助理送到我这里。我会觉得被侮辱了,会觉得他不把我当人看,会害怕,想着要不要鱼死网破算了,但是——” 这个“但是”二字,让谢琮月心神一凛。 “好,别说了。”他没有犹豫,当即打断,把烟发狠地碾灭自大理石栏杆,语气却平和:“我让人送杯果汁给你,有忌口吗?” 秦佳苒睁着眼睛,定定望向栏杆上那抹灰,神经一寸一寸紧绷,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会令对方厌恶,可还是继续,“但是,我还是会去。我会去的。他给我好处,我就会陪他上床,我就是没有廉耻自甘下贱——” “秦佳苒!” 谢琮月脸色铁青,抬步走到她跟前,深冷的目光攫住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佳苒闭上眼,把泪水忍回去,“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为了气我而说这些折辱自己的话。犯不上。” 他轻描淡写地口吻,不费吹灰之力让她的坚固坍塌。 犯不上。轻描淡写三个字,足以给她脆弱的灵魂一次重击。 今晚所有糟糕的情绪都在这三个字里决堤,她放任自己,哇地一声哭出来,泪水像她最讨厌的暴雨一样落。 身体止不住的发冷发抖,崩溃又激动。 “犯不上,为什么犯不上,我为什么要为了气你而折辱自己!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知道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不配做你的女伴,我知道你厌恶我看不起我,我知道我是痴心妄想,是个笑话,我现在知道后果了,我也后悔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对所有人都好偏偏对我坏.....” 泼墨的夜色放大了她的不堪一击,惨白的脸色此刻红透,胸口不停起伏,泪眼婆娑,全是屈辱,对视中却不落下风。一股子倔强。 几秒后,谢琮月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抬手勾下眼镜,胡乱扔在桌上,“咔”一声,秦佳苒吓得后退一步,眼泪还挂在下巴尖上。 她没见过他不戴眼镜的样子。 原来,少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眸能深邃到刻进灵魂。 “我哪里对你坏了?又哪里对所有人都好了?”谢琮月皱眉,看着她肿成桃核的眸子。 没有眼镜,并不影响太多,这么近的距离,足够把她看清。 她怎么能哭得这么伤心。 十二年前,她还是站起来只够到他腰间的小女孩,猫崽子一般大,也这样哭,哭得他心烦又心软,为了送她,足足在自己十八岁成人礼上迟到了三个小时。 第二天就被老爷子关在祠堂罚抄一百遍家规。 秦佳苒嗝了一下,眼泪来的太凶,鼻涕紧跟着塞满鼻腔,鼓出一个鼻涕泡泡,“你哪里都对我坏......” 谢琮月勾起唇角,闪过嫌弃。 没人在他面前这么哭过,就算是谢锦珠撒泼起来都不敢哭出鼻涕泡,遭他嫌弃,只有拎起来扔出去一个结果。 “好,算吧,算我欺负你。那我什么时候又厌恶你,看不起你了?”谢琮月抽开她身边的一把藤编户外椅,慢条斯理坐下,和她挨得很近,长腿搭起来,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看她,似要分说清楚。 “秦佳苒,讲点道理。” 他是真会欺负人,居然让一个哭到发懵的女人和他讲道理。 秦佳苒的黑裙紧挨着他的西装裤,她抬手碰了碰鼻子,流着眼泪说:“你现在就是看不起我....我站着,你坐着...我哭,你、你刚刚还笑....你看不起我。你还跟我讲道理,我....我......不懂道理!” 谢琮月笑了,刚才只是勾唇,现下几乎低笑出声来,也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还是怜爱。也许都有。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轻巧一带,女孩没设防,一屁股跌坐在他的腿上。 没有搂她的腰,只是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 “那你也坐着说。现在还看不起你吗?”谢琮月瞥她,斯文的语调:“秦小姐,总不至于我厌恶的看不起的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坐我的腿。” 这话是那么个道理,但是暧昧,秦佳苒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羞赧地咬住唇,眼泪还是哗啦啦流着。 像一只被他弄坏的水龙头,滴滴答答。 “您其实一点都不绅士。”她怂了怂鼻子,埋怨着。 “我从没说我是绅士。你别脑补。”他冷眼看她哭,没有替她擦眼泪。 “哦。” 她抬起光溜溜的手臂,委屈巴巴擦了把泪。 光洁的小臂上一道粉色。 “这怎么来的?”谢琮月握住她的手臂,细细打量那道已经消肿的红痕,这么近的距离下,才看清楚。 “被树枝钩的。”秦佳苒撒谎。 谢琮月蹙了蹙眉,放开手,“下次小心点。” “嗯...”秦佳苒闷闷地,坐在他腿上,正对着维港夜景。 维港好美,她还从未在这么高级的套房里看过维港。风往南吹,海面泛起璀璨,真像繁星,弥补了今夜没有星星的缺憾。 第45章 气氛有种微妙的美好,像醒过的酒,安静沉醉,喝了就会忘记刚刚发生过多么荒唐的对峙。若不是她眼睛里还有残留的泪水,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对着谢琮月哭。 哭那么凶,那么委屈急切,那么崩溃。 她是不是疯了。 秦佳苒不敢再说话,脚趾蜷在一起,沉默安静地掉眼泪。 “不是对你坏,也没有厌恶你。你不用想太多。”谢琮月看着她因为紧张和害怕而蜷缩起来的脚趾,颗颗如玲珑玉子。 若是脱掉她的鞋,放在掌心把玩,是否像把玩白玉棋子那样细腻生温。 “嗯?”秦佳苒偏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懂。 谢琮月紧跟着看过来,温淡的眼眸,难辨喜怒,“只是有些气。” “气什么.....” “气你都不挑,什么人也敢碰。” 他说这话时很冷酷。 秦佳苒抿唇,眨了下湿乎乎的眸,下睫毛沾在眼睑上,“我....也没有不挑。” 她明明挑过,可她挑的人太遥远了,看不上她,也很冷淡,对她时而近时而远,也从不说要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有。犯不上。 “但是谢先生,您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挑。有些人可以挑花眼也什么都看不上,因为多的是人捧好东西给他,可有些人连挑的资格都没有。”秦佳苒嗓子微微泛哑,是很动人的声线,她温柔的眼里泪光氤氲,神经却逐渐清醒过来。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谢琮月心中滑过一丝燥意,不喜欢听她说这些贬损自己,亦或是过于知分寸好歹的话,刺耳。 她不必这么懂事。 他抬手去拿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上,“你很聪明,也很知好歹。” 他这可不是表扬。 可秦佳苒却笑得更乖:“嗯,他们都说我懂事,也乖。” 谢琮月语气很冷,看她的眼神更冷,“懂事和乖不见得是好的品质。秦小姐没有笨到连这点都想不通吧。” 秦佳苒在听到他嘲讽她笨的时候瘪了瘪嘴,不服气地问:“难道谢先生不喜欢懂事的吗?” 谢琮月眯了眯眸,带着几分微妙和考究,考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清淡说:“没有人会不喜欢懂事的。” 不可避免地看见她眼底滑过一瞬失落。 他顿了顿,“但也不会因为谁懂事就喜欢谁。秦小姐,这不是必要条件。” “那谢先生觉得什么是必要条件呢?”她问得太快。 谢琮月勾唇,笑意深邃,抬手扶了下眼镜,轻描淡写:“现在是讨论你,秦小姐。” 秦佳苒抿了抿唇,当然能听懂他绅士风度的警告。每当她觉得能靠近他一点的时候,就会被迫拉回去。 她只能乖乖地站在远处,乖乖地看着他。不能肖想,不能探究,不能动心思。 因为他给的机会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根线,只够拉着她走近一步,再近,线就要承受不住,断掉。 “我没什么好讨论的。谢先生。”秦佳苒擦掉最后一颗眼泪,恢复了一贯温顺乖巧,笑意溶溶。 “我是一个不值得拿出来特意讨论的人。” 她撑着藤椅扶手,用力,整个人站了起来,干脆利落,似乎毫不贪恋他的气味和怀抱。或许不会有女人主动从他的怀里站起来,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但谢先生,不是她的机会。 她今晚试过了。 “谢谢您今晚的关照。若是以后有需要,您可以随时吩咐我。”秦佳苒欠了欠身,低垂视线时,看见胸口那只即将飞起的蝴蝶。 无与伦比的蓝色翅膀,在她这里停过,掀起一场小小风暴。 秦佳苒没有犹豫,笑着把胸针退下来,莹白的指尖触碰那只蝴蝶,还是有一瞬间的不舍,想多碰一碰,摸一摸,“我现在回房间换衣服,然后给您送上来。” 她把胸针放在谢琮月手边的小茶几,就在她收回手时,耳边听见很遥远的一声:“秦佳苒。” 是谢琮月低声念她的名字,她怔了下,抬头去看他,不知他何时站了起来,拦住灯火,如一道夜色将她盖住。 下一秒,男人将她拦腰抱起,她骤然双脚悬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放在了茶几上。 蝴蝶胸针被她繁复的裙摆扫过,从茶几上滚下去,跌在地上。 “谢先生——胸针!别摔坏了!”秦佳苒激动之下推他,想过去把胸针捡起来,可他太坚实,根本推不开。 “谢先生!”她惊讶又不解,绯红的脸颊如春樱。 “东西不是要还给我吗,都还给我了,你还心疼做什么,坏就坏了。不可惜。”谢琮月手臂分寸不让,箍在她身侧,让她动不了。 他说话时带着微笑,语速缓慢,慢条斯理,语气却藏着隐忍的薄怒,矛盾得让人割裂,“你在把我当什么?秦佳苒。试探我,勾引我,知道我不好摆弄,不上你的钩,就想着全身而退,拍拍屁股走人?想走去哪呢,继续找黄宗诚,还是你有更多的备选。” 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惹怒。不可思议。 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他应该对操控情绪游刃有余,喜怒不形于色是谢家继承人最基本的功课。 而她是什么人? 她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他完完全全能宽容她的一切,对她的幼稚愚蠢轻佻一笑而过就好。 第46章 “我——”她害怕地往后倒,心跳剧烈,呼吸被人捏着似的,双手撑在后背,凸起的肩胛骨越发削瘦。 谢琮月抬手覆盖她的手背,不让她逃,手指霸道地从她打开的指缝中挤进去,手掌压住她的手背,迅速完成一场十指交扣。 像雄狮压住麋鹿,像恶龙压住献祭的公主。 镜片后的眼睛深谙如墨,他俯身靠近,看着她。 秦佳苒嗅到他身上干净的香,很独特的香水,带着一点龙井清幽,混着烟草、香槟、还有维港吹来的湿润海风,她神思倦怠,沉醉,又濒临崩溃。 “你到底要怎样....”秦佳苒又被他逼哭了。 后悔,后悔惹他,他根本惹不起!她以为他斯文绅士好风度,品行贵重讲礼貌,可他不是,他没有!! “不怎样。”谢琮月喉结滚动,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只想清楚地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你的机会。秦佳苒,别对自己这么不负责。”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她身体里掀起浊浪,她哭着还嘴:“别人凭什么不行啊…!” “大你二十岁结过婚的老男人,别告诉我你觉得行。我看你昏头了,秦佳苒。”谢琮月发狠摁住她软绵绵的小手,危险的气息淋了她满身。 他的话很冷酷,要彻彻底底将她那些愚蠢的念头踩死。他的确心有余悸。 秦佳苒的手又痛又麻,皱着脸,他冷酷的语气像辣油滚过她心口,她大声,泪珠子颗颗落:“好啊…那什么行!大我八岁没结婚的老男人行不行!” 空气静止一瞬。 秦佳苒呼吸也跟着静止。 她说错话了…… 她说了什么?老、老男人? 谢琮月眼眸如晦暝天色,不怒反笑,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湿纸巾,垂头,擦拭手指,反问:“你说行不行?” 秦佳苒只觉得骇人,浑身发颤,“......我....对不——唔——” 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她睁大了眼睛,被迫张开唇瓣。 不可置信他竟然将两根如玉笛一样清瘦而修长的手指,强势地送入她的口腔。 - 【作者有话说】 啊…… 这个走势我也是没想到的:) 谢大哥!你还凶! 第16章堕落的神佛 瑞叔来之前是知道那位秦小姐也在休息室里面的,若非对他的少爷有充分盲目的自信,他肯定不会敲门。那不是自讨没趣? 装潢古典雅致的套房内,阳台玻璃门大敞,海风吹动薄纱窗帘,一点烟味弥漫在空气里。 小姑娘龟缩在沙发角落,头发凌乱来不及整理,裙摆堆叠,几乎要把她淹没在繁纱和钉珠之中,再看表情,是呆愣的,双眼通红濡湿,唇瓣发肿,脸颊上晕着不正常的酡红,闷不做声把自己蜷成一团,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闪闪的小玩意。 一看就知道哭过,被欺负过。 “.........” 瑞叔愣是把话瘪了回去,他准备的开场白很多余,手里的领带也多余,他吃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谨慎地看了谢琮月一眼。 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把人弄哭了?嘿....不会吧.... 他一分钟之前在自信什么? 谢琮月也回过去很淡的一眼,幽邃的深眸里看不出发生过什么,昏昏暗暗,水波不兴。 “找我做什么?”他开口时,才发现嗓音哑得有些暴露细节。 瑞叔昂首挺胸,目光投向哗啦啦飘动的窗帘,正经:“少爷,您的领带,机组那边送来的。” 飞机的机组人员在打扫客舱卫生时发现一枚遗落的领带,仔细熨烫后,派专人乘坐直升机将领带送到了半岛酒店。很难理解,他们兴师动众只为送一条领带,但若是谢家太子爷的领带,又好似能够理解。 “拿过来。”谢琮月伸手。 瑞叔把领带放上去,眼神很自然地落下来,看见玉似的手指上有一抹尚未晾干的水色。 明净的主灯一打,水光滢滢,反到眼睛里。 .....?? 他手一抖,尴尬地悬停在上方。老脸通红。 “出去等我。”谢琮月蹙了眉,飞快拽过领带,冷淡命令。 对方甚至没有说话,转背就跑,眨眼之间没了。 谢琮月:“...........” - 方瑞和站在走廊里,背靠墙,颤抖地掏出一包芙蓉王,他需要抽支烟压压惊。 跟在少爷身后二十多年,从京城到伦敦,从国内到国外,什么大风大浪,纸醉金迷没见过。 光是他记得的,就有不下五个当红女星,趁着酒局饭局投怀送抱,散席后假装走错酒店房间,湿着头发穿浴袍敲门。也有混血模特穿比基尼来邀请谢琮月一起出海。也有生意场上干练利落,知性优雅的女精英女高管示好,递过来的名片都沾着好闻的香水味,从不轻易对男人笑的红唇高高扬起,妩媚动人。 最提心吊胆的一次,方瑞和一辈子都会记得。 那泰国富商剑走偏锋,给少爷弄了一个漂亮得像女孩的.....年轻男孩,装在超大的礼品盒里。说心里话,那次他实实在在捏了一把汗,都做好了心里建设,万一万一万一他的少爷真有不为人知的喜好..... 他也要忠心耿耿。 无一例外,这些全部都是浮云。二十多年来,方瑞和没见过自家少爷对除了家人之外的谁特别过。 第47章 对谁都温和,说穿了,就是对谁都冷淡不走心。 方瑞和看着天花板吊下来的水晶灯发愣,非要硬说,那只有一件。 少爷在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放了满场宾客鸽子。 那么多达官显贵,权豪势要在现场干等着,而本该万众瞩目接受祝福的男主角消失了。 因为男主角要送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去医院找妈妈。 - “瑞叔看到了。他会乱想的。” 秦佳苒把头埋进臂弯,细细的声音溢出来,被晚风吹散,吹远,吹淡。 谢琮月站在原地,晦暗的双眼盯着秦佳苒,抬手将领带挂在脖子上,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 “他会乱想什么?”他平声问。 “乱想糟糕的事。”秦佳苒继续把头埋着,发出低低呜呜的声音。 谢琮月心口被她软糯的声音勾得发痒,很自然地想起她舌头有多软,他面色平静,娴熟地系了一个温莎结,领带的质地是桑蚕丝,很丝滑的触感,但比起她濡湿的舌头,还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正经问:“什么是糟糕的事?是会想我们接吻了,还是上.床了?” “谢先生!”秦佳苒气呼呼地抬起头,“您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她泪盈盈的眼睛倔强地和他对视,想到刚刚被他那样羞耻的对待,她就想流泪。 谢琮月唇角上扬,比起她伪装乖顺,顾影自怜,他喜欢看她此刻的样子。 挺可爱的。这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可我们没有接吻,也没有上.床,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你怕什么。”谢琮月拿湿纸巾优雅擦手,继而打好领,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普娜,不疾不徐走过来。 “你!” 秦佳苒这下是真的气到手指都在发抖。 他怎么能轻描淡写把他做的那些事抹掉?什么都没做,那是什么都没做吗! 他做的可多了。 秦佳苒闭眼,脸色不知不觉又多出一抹羞涩,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粗茧,在磨她的唇瓣。 不怎么怜香惜玉地揉,玩到了兴头上,继而将整整两根手指伸进她的嘴巴里,搅弄她的口腔,手指捉住她闪躲的舌头,将其硬拽出来,狎.昵亵.玩。 她惶恐地往后退,他却箍住她的腰把她拖过去,手指一直在她口腔里搅动,她被迫仰起头,纤长的颈部拉成一道优美的线条,茫然地张着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眼泪跟着囫囵掉,吞咽不了,口水下不去,一点点汇聚,直到兜不住,溢出来,顺着唇角,下巴。 落在他的手上,袖口上,手腕价值连城的珊瑚珠上。 弄得他满手都是。 他这样有轻度洁癖的男人,又偏偏不嫌脏了。 可就算气氛暧.昧而放纵到那份上,他都没有吻她。 只是拿漂亮矜贵的手指玩她的唇,舌,嘴里的每一寸。 拿出手指的时候,也没有擦掉上面沾着的痕迹,就这样湿着,有种放浪形骸的性感。 眼眸半垂着,看不出情绪,全程不发一语,只能感受到那无止境的黑暗和危险,扑面而来。 唯有一些细节泄露出他沸腾的欲..念。 吞咽的喉结,额上隐隐凸起的青筋,箍她腰部的手臂肌肉紧绷并且滚烫,可这些秦佳苒都没有察觉到,她当时整个人失魂落魄,被他欺负,哪里能察觉到这些。 他若是吻她,狠狠吻她,她不会这么害怕,不会这么羞耻。可他偏偏不。 他忍了下去。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吻她,只是拿这种方法来教训她说错话。 他们有那么多亲昵到极限的距离,他想吻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只在一念之间。 “是因为我只是无足轻重个的小人物,您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吗?谢先生对其他女孩也是这样吗。”秦佳苒不接他递过来的水,固执追问。 她松开一直紧攥在手里的蝴蝶胸针,幸好没坏,每一颗钻石都牢牢地镶嵌在上面。 谢琮月见她不接,也不强迫,风度翩翩地把普娜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泰然自若地回答她阴阳怪气的问题:“没有对其他女孩这样过。” 秦佳苒细细哼了哼,“我知道了,还是因为我好欺负。我没钱没势没背景可以随意拿捏,所以您无所谓。” 谢琮月耐心听她的抱怨嘀咕,喝了一口水,水质干净,有种轻柔顺滑的甜味在舌尖打转,想起她那一身的冰肌玉骨,柔软唇舌,也许吻她会是这样的感觉,暂且待定。 她说话的确不过脑子。有什么女人在他面前能称得上有权有势有背景到让他如此对待? 她以为她那个蠢货姐姐是? “也不是无所谓。”谢琮月勾唇。 她一愣,咬了下被玩肿的软唇,“.....什么意思。” “相反,我很有所谓。”谢琮月半眯着眼,像一头优雅的猎豹,在打量着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秦佳苒,你可以用不怎么灵光的脑瓜想一想,我无所谓的话,你能不能在我身边呆上超过半分钟?” 他现在已经叫她名字很顺口了,摈弃了一口一个秦小姐,取而代之是秦佳苒三个字,沉金冷玉般的咬字发音,让人心口酥酥的,可连名带姓的三个字又怎么听都很硬邦邦,还损她脑子不灵光。 哼。玩她嘴巴的时候怎么嫌弃她脑子不灵光! 第48章 “我怎么知道谢先生想些什么,您这么难猜。”她撅了下嘴巴,“一下说我不配当您女伴,一下又同意,反正您高高在上,生啊死的都在您一念之间。” 谢琮月笑了,俯身靠过去,如冷泡龙井的清香裹住她,那种东方式不经意的高贵令她紧张地吞咽了下,“.....谢先生....我.....” 他手臂掠过她,拿起沙发角落的那枚蝴蝶胸针,然后半弯着上身,替她把胸针戴上。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正好对着他刀工斧凿般深邃的下颌轮廓,她呼吸一下子就拉长,不敢放肆。 “不需要猜我想什么。你自然一点就很好,就像刚才那样。”戴好了胸针,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么近的距离对视,秦佳苒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唯一相同的是心脏都会剧烈跳动。 “也不用纠结我是不是厌恶你,嫌弃你,看不起你。这些都没有,以后别乱猜了。” “.....喔.....” 她呆滞,心脏跳得更厉害,为他这难得的温柔。 他说,没有厌恶她。 她忽然有一点小小的沮丧,被他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心脏若是膨胀了,以后她该拿什么塞满? 她知道日本有一种很好吃的樱花巧克力,只有樱花盛开的那两个月才能买到,过了花季,限定也没有了。再好吃也没有了。 谢先生的温柔也是限定的。 谢琮月最后看了一眼那被他揉捏红肿的唇瓣,小小的,嘟嘟的,他滚了滚喉结,直起身,淡淡说:“该走了,再不出去,瑞叔真会乱想了。” 秦佳苒乖巧点头,顺从地站起来,黑色的法式手工蕾丝裙摆坠下来,打在她白皙的脚踝。 她亦步亦趋跟上那清隽挺拔的背影。 出了门,倒是没看见瑞叔守在门外,反而碰见了另一个人。 秦佳茜也正巧从走廊对面的一间房出来,身上还是穿着一袭冷艳红丝绒,像一只迎风招展的港岛玫瑰。 秦佳苒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躲到谢琮月身后。 “秦佳苒!!!” 一声尖叫刺破静谧的走廊。 - 秦佳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秦佳苒。 她找了这家伙半小时!浪费了宝贵的黄金时间,她不去和帅哥喝酒聊天调情,她满场子找秦佳苒! “秦佳苒!!你别跑!老娘终于逮着你了!”秦佳茜提着裙子,哒哒哒跑上来。 秦佳苒下意识看了一眼谢琮月,尴尬赔笑,然后:“二姐,我——” “你给我老实交代,我身上这件礼服是谁送你的!好啊,你居然敢背着我——omg!谢先生??” 秦佳茜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旋即反应过来,羞得脸蛋通红,声音从狂野一下子捏成娇娇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看见您也在。” 谢琮月表情平淡,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又抖了一支出来,夹在指尖,“你们姐妹说话,当我不存在就好。” 他说话的语气甚是平静,若非他把烟咬上嘴角时,眼神定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秦佳苒都不觉得他有这么好! 当你不存在,你这么有存在感,怎么可能当你唔存在! 谢琮月也没抽烟,只是把玩烟管,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佳苒紧张地舔了舔唇,对着秦佳茜疯狂使眼色。 别说了别说了! 秦佳茜皱着眉:“搞什么?你眼睛抽筋了?” 秦佳苒绝望地闭眼。 忽然,她灵光一闪,壮着胆,镇定说:“冇啊,你头先讲嘅咩?”咽了咽,“我唔同你港过呀,呢件裙系彦仔送嘅,你点解唔信?” 只要拿粤语说,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谢琮月不就两眼一抹黑? 嘿!她是天才。 秦佳茜:“???” 这人发什么疯。无缘无故说什么粤语,没看见谢先生在这吗。她们两个拿粤语叽里咕噜,不明摆着搞小团体排斥外地人。可....谢先生母亲不是港城的吗?也不算外地人啦..... “别装!什么陆彦和送的,你就是诓我。” 秦佳苒:“........” 如果老天爷能让她实现三个愿望,第一,她想找到哥哥。第二,有花不完的钱,从此远走高飞。最后,不准秦佳茜说话! “陆彦和是谁。”一道声音插进来,低低的,阴晴不定。 “是她的青梅竹马!” “是我的大学同学!”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秦佳茜就是个讨厌鬼! 秦佳苒快急死了,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向谢琮月,委屈又可怜,急于让对方相信自己,殊不知落在对方的眼里,除了心虚就是心虚。 谢琮月眯了眯眼,原来还有青梅竹马,他缓缓地扯出一抹微妙的笑意,收回目光,慢悠悠掏出火机,点了烟。 他今天抽太多了。 烟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明明一两天不抽都能忍得了。 “谢先生,我身上的裙子,是您送给三妹妹的吗?”秦佳茜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若是不问清楚身上裙子的来路,她就像被人吊着,睡不好吃不好。 谢琮月纾出一口烟,玉树临风地站着,像一道风景。 “不是。”言简意赅。 “我只送了秦佳苒身上的那件。” 第49章 秦佳苒啊了声,眼睛眨了眨,迷糊的很。竟然不是他? 秦佳茜暗暗瞪了秦佳苒一眼,就知道就知道!! 秦佳苒委屈得要命,低着头,小手绞在一起,简直是百口莫辩。可这红裙不是他送的,那是谁送的?总不可能真是陆彦和。可彦仔跟她送东西,微信说一句就好了,没必要弄得这么神秘。 “肯定是什么黄董送的!哼!你勾搭的野男人。” “你胡说!绝对不是!!”秦佳苒反应激动。 “那就是我刚刚遇到的那个黑衣男人!”秦佳茜比她更激动。 “不——啊???”秦佳苒眨了眨眼睛,晕了,“黑衣男人?” 谢琮月站在一边,眉宇间划过一丝不耐,他居然把时间浪费在听两姐妹麻雀叫。 他的时间,一秒万金都不止。 “黑衣男人。”他弹了弹烟灰,目光转向秦佳苒,表扬的语气:“秦小姐的备选项还挺多。” “........我不认识啊。” 秦佳苒心里急得像一锅猛火乱炖的粥,沸腾的粥噗出来,弄得满灶台都是,心里又是急又是烫。 秦佳茜幸灾乐祸,看秦佳苒吃瘪,心里又爽又痛快。 要你钓男人——看,翻车了吧! “真的,真的不认识!”秦佳苒不知所措地去拉谢琮月的手,没注意他指尖夹着烟。 谢琮月反应更快,手臂一抬,烟就拿远了。 细嫩的指腹自他腕上的珊瑚珠擦过,在一捧烟雾中颓然垂下来,她怔住,这才反应过来,低垂头:“对不起.....” 谢先生不喜欢她乱碰。 他亲昵地抵过她的鼻尖,手指探入她的口,抱过她,十指相扣牵过她,但不允许她乱碰。 谢琮月眉心一皱,走开几步,将烟碾灭在垃圾桶上的白沙石里,折回来后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命令:“不要乱想。” 他没松开,就这样看向秦佳茜,目光冷静利落:“黑衣男人是谁。” 秦佳茜看见男人握住秦佳苒的手,心里蓦然酸涩,可酸涩在谢琮月冷锐的目光中蒸发得一干二净,她只能严阵以待:“我不认识,就是短发,很高,穿黑色西装,很年轻。” 谢琮月握紧了掌中的细腕,“有多年轻。” 秦佳茜没听出对方的声音全然降了一个度,阴沉沉的,继续描述:“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左不过三十出头。就挺年轻的。” 秦佳苒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许是他手掌很热,她浑身裹着热气,心里懵懂地意识到什么,抓不住,一下子就被热气吞掉了。 “这样。”谢琮月偏过头,儒雅倜傥,又几分阴沉,“二十七八也算年轻吗?我瞧着挺老了。” “秦小姐觉得呢?” 被他阴凉的目光一冰,秦佳苒浑身哆嗦了下,想起他那清癯瘦长的手指,亵弄她玫瑰红色的软舌。 像会嫉妒会吃醋会记仇的,堕落的神佛。 - 【作者有话说】 来啦!! ps:粤语水平有限....翻译不对麻烦指正(笑哭...)不是有必要绝不会写粤语在文中,因为作者的水平也超一般啊...... pps:怎么可能sm!!男主只是有点dom属性! 第17章不够尽兴 终于甩掉了秦佳茜,秦佳苒一路乖巧安分,跟在谢琮月身后,进了电梯。 心脏跟着飞速下降的电梯一起坠下去。 他怎么都不说话? 秦佳苒咬了咬唇瓣,想到他并没有不准她乱碰,大着胆子上前,手指勾住他腕上的那串珠子,然后悄悄钻进手串与手腕的空隙里,勾住那被皮肤熨出温度的珊瑚珠,轻轻一拽。 他的手串很特别,是红珊瑚,每次见他都戴着,应当是格外喜爱之物,倒是比名表更适合他的气质。 珠子拿高密度的玉线串起,没多大弹性,被她这样一拽,谢琮月不可能再装无事发生,这才懒懒地瞥她一眼,打量的目光顺着她柔媚的五官,辗转到她那根勾住他珠子的手指。 知道她很白,透粉的白,此时小心翼翼勾着他从小戴的珊瑚珠,白红交映,宛如梅花沁雪。 她的手很冰,衬得那串珠子越暖,更像雪了。 谢琮月意味深长地看她,也不抽开手,就由着她碰不该碰的东西。 “又做什么?” “您怎么都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谢琮月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电梯显示屏,蓝色的数字在不断往下跳。 秦佳苒舔了舔唇瓣,小声:“您不要信我姐姐说的那些.....” 什么黑衣男人,什么青梅竹马,都是莫名其妙。 谢琮月竟被她瓮声撒娇弄得有些心痒,可想到她背地里不知道对多少人这样撒过娇,软下来的心神陡然变得冷硬。 他笑着,风度翩翩:“秦小姐有交友的自由。无需跟我解释太多。” 秦佳苒眼眶莫名其妙一热,他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疏离,就像天上的月亮,时而圆时而缺,永远都让人觉得遥远。 她其实是个只讲生存不讲体面的人,但他总是这样,她都觉得自己的纠缠有些不要脸皮,手指失落地收回去,继而轻轻嗯了声。 谢琮月因为她这一声乖顺的嗯,眉头紧紧皱起,不耐烦到了极点,下意识握住手腕上的珊瑚。 这么多年,这串子还没被人碰过。 第50章 今晚破戒了。 电梯里一时静得像真空世界。 瑞叔站在一旁,揪着的心就没有放下过。尤其是看见秦佳苒拿手指去碰那串珊瑚珠时,他只差丁点就要出声。 是谢琮月睇过来的眼神制止了他。 可秦小姐怎么能碰!那串珠子谁都不能碰!那是少爷的命! 这珠子是有来历的,不是什么随意的玩意。 当年八国联军炮轰京城,豺狼虎豹肆虐土地,慈禧携光绪匆忙逃离紫禁城,一路上典当了不少宫里的东西,其中有一串价值连城的帝王朝珠。一百零八颗极品南海红珊瑚和四颗莲纹满绿翡翠为佛肩佛头,谢家祖辈因机缘巧合才得到了这件宝物,乱世中一直珍藏,传到了如今。 谢琮月这串珠子就是拿这价值连城的朝珠改的。 这也牵扯到一桩陈年往事,谢家如今都不怎么提了,选择性地把这件事埋在记忆里。 谢琮月十岁那年,意外掉进池塘,请了医生打了针吃了药,还是高烧不退,得南因寺高僧指点,说大少爷命有一劫,即便此刻化了劫,日后还是逃不过命数,若要彻底化解,就需拿阴中带阳的显贵之物压着,名字也不能再用阳盛的字,以免损其本身过于富贵的命格,最好将曜字改掉,如此就万无一失,能保一生顺风顺水。 这话一出可是愁坏了谢家上下,改名倒是简单,可去哪里找这种玄乎的东西? 也是巧,过了两日,五岁的小锦珠跑到老太太的珠宝库里翻箱倒柜,把这串朝珠翻了出来。 深海中的红珊瑚不就是阴中带阳,又有什么比帝王的朝珠更显贵呢? 谢家上下喜极而泣,老爷子更是一步一阶,亲手将其送到南因寺,奉于佛祖面前,六十八位僧人诵经祈福,只为保佑谢大公子平安。 香火鼎盛,门庭若市的南因寺为此闭门谢客七天。 电梯叮一声,开了。 淡淡的鲜花香扑面而来。 算起来也不过八点,席面早已结束,现在应该是跳舞,喝酒,玩乐,李梦岚还安排了几个助兴的小节目。 秦佳苒走在谢琮月身后,保持适当的距离。跟前的男人接了一通生意上的电话,挂断后他问瑞叔,“礼物都送到了吗?” “送到了,您不去亲自打个招呼?” “不去了。”谢琮月淡淡说,走到宴会厅门口,他停下,手插裤兜,倜傥地站着,看向后脚跟来的秦佳苒。 “秦小姐,就送你到这,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 秦佳苒愣了愣,猝不及防。 她仰起脸,疑惑地问:“可您不是来跟爷爷祝寿的吗?爷爷还等着您,您不见一面?” 谢琮月笑了笑,“不用。礼物送到就好。” 送礼物,又不亲自打招呼,派个人来就好,何必坐飞机跑一趟? 谢琮月示意服务生将软包门拉开,一时间堂皇富丽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悠扬的圆舞曲在耳畔清晰回荡。 一个向光一个背光,秦佳苒凝着他陷入光影中的轮廓,有种不真实的美好,很虚幻。 他眼神很温柔,声音也是,“秦小姐,今晚已经尽兴了,不是吗?” 毫无疑问,门打开的那瞬间,就已经有无数目光聚焦在了这边。 他们的关系也许在旁人眼里解释不清楚了。 不过无妨,她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她这么聪明,只要稍加利用这点关系,整个港城,不会再有人敢为难她,她在秦家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她的困境迎刃而解。 今晚,他尽兴了,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破了太多不该破的戒,她的目的也达到。 是一个美好而愉快的夜晚,不该有遗憾,谢琮月心想。 “裙子和胸针都是送你的,若是看得上眼就留着。再见,秦小姐。”谢琮月轻轻颌首,不再看她怔怔的眼眸。 离开的姿态很冷静。 秦佳苒在电梯里止住的眼泪,在他转身的瞬间不体面地流了下来,再见,也许不会再见了,可惜老天并没有给她时间伤感,紧跟着,就有人找上了她。 她不知道,在她消失的那半小时里,全世界都在找她。手机里塞满了没有点开的未接来电。 - “三小姐,可算找到您了。” 秦佳苒迅速擦掉眼泪,半转过身,看见黄妈正恭敬地对她微笑,那笑意很是复杂,于僵硬的恭敬里还带着一丝紧张和忐忑。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黄妈,有事吗?” “不知道三小姐现在有没有空?若是得闲就往太太那走一趟吧,太太找您很久了。”黄妈垂着眼,身体微佝,不敢看她。 秦佳苒自嘲地笑了。 原来,谢先生比她想象的要更厉害啊,不过是那么短暂的一点交集,足以让整个风向调转。底下人鼻子比狗还灵,闻着味嗅过来,就差把她当祖宗供着。 就连跟在李梦岚身边,从来趾高气昂的黄妈都对她唯唯诺诺了起来,不用提秦家其他人了。 他送了她一份大礼。 她要感激他,不该再有非分之想。 “她找我做什么,还要把我送给黄董吗。” 黄妈笑容僵得厉害:“怎会....三小姐,您多虑了,太太还说要给您介绍几位青年才俊呢。” 秦佳苒没有说话,黄妈小心翼翼窥着她的脸色,“三小姐,很快就要吹蜡烛了,小姐少爷们都去了董事长那边,您......” 第51章 秦佳苒打她眼前擦过,径直朝前走去。 黄妈受了一口憋,心里骂了一句难听的,碎步跟上去。 厅里很热闹,舞池里,一对专业的舞蹈演员在跳激情洋溢的探戈,很显然,众人的目光都不在探戈。短短几十米的路程,秦佳苒一路走过,竟然有不少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并不认识这些人,也不妨碍他们“秦小姐”或是“佳苒小姐”的叫着,说了两句就要交换联系方式,很热情。 “嗨秦小姐,你今天的裙子真好看呢。”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走上来,笑着跟她打招呼,“先前我还和朋友打赌,赌你身上的裙子是不是debtrul1995年的古董高定。现在一看果然没错,这个设计好衬你。” 秦佳苒本想着敷衍过去,听到对方说到debtrul和古董复刻时,这才眸光动了动。 “debtrul的古董高定?” 她低头去看身上的裙子,“可这裙子看上去很新。怎么会是古董呢......” 秦佳苒是一个与时尚圈子没有多大关系的人,也知道这圈子是最跟红顶白拜高踩低的地方,某某女明星全球首穿当季新款,某某名媛穿了蓝血高定,某某大花走红毯时穿了超季,都是能拿出来发通稿算作时尚战绩的。 古董高定绝对是处于鄙视链的顶端,因为越是年代久远越是稀有越是金贵越是难借,往往只有行业内最顶尖的大咖才有资格穿上。 女孩被秦佳苒的话逗笑,不介意跟她科普一下,“也不算古董,你这一定是官方复刻,顶级女明星走戛纳红毯都不一定能穿上哦,这可是debtrul先生在世时最得意的一期作品。” “......这裙子很难弄到吗?” 女孩点头,肯定说:“当然,有钱都买不到,得动用人脉才可以。比这只wchen的蝴蝶更珍贵。” 秦佳苒心里不知哪一根柱子塌了,她强忍住,看向面前的女孩:“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女孩的笑容刻意却不显假,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我家公司是给星顶集团做下游配套的,秦小姐若是觉得我说的这些有用,不如在那位面前多美言几句哦。” 名利场里,哪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和笑容。 秦佳苒接过名片,与这个女孩说回见,礼貌又平和。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体里有一场暴风雨在肆虐,脚下的步伐越走越慢,直到最后,停下,她眼角沁出眼泪来。 正要去擦时,又一张名片递过来。 金属银色,印着黑色的名字,电话号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title了。 相比起那些一大堆title的,这张名片素得过分。 尤其是握着这张名片的手,也如此不同寻常,指节粗硬而有力,虎口处贯穿一道疤痕,秦佳苒一时怔住。 “....您是?”她抬眼看过去。 男人长相利落,轮廓深,皮肤也偏深,看上去不像这名利场上养尊处优的公子少爷。 这么冷硬的男人,秦佳苒却从他本该冷戾的眼眸里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温柔。 他长的.... 秦佳苒蹙了蹙眉,不太好形容。 很英俊,但很凶悍,像一头狼。 “别哭。秦小姐。”男人微笑,下颌放低,善意地看着她。 秦佳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话实在是莫名其妙,她下意识去擦眼角,“我又没哭,你从哪看出来的。” 男人笑了笑,把名片递至她眼前,“一切都会好起来。希望你开心点,秦小姐。” 秦佳苒不明所以,接过名片后,男人礼貌欠身,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任何。 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 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秦佳苒站在原地,身上的礼服宛如一座华丽的城池,托住这座城独一无二的公主。 黄妈见她久久不动,开口:“三小姐?” 秦佳苒:“黄妈,麻烦你跟爷爷说,我不过去了。” 黄妈惊讶:“三小姐,马上就要切蛋糕了。董事长特意交待了,要您陪着一起切蛋糕呢。” 秦佳苒毫不客气反问:“这么多年都是秦佳彤陪爷爷切蛋糕,今年换成我,黄妈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黄妈愣住,一时半会找不出话来接,只得看着秦佳苒果断离去,匆忙又焦急,也不知要奔赴什么。 - 谢琮月并没有直接离开酒店。准备直升机需要时间。 瑞叔和机组那边的人通完电话,第一时间汇报:“少爷,直升机备好了。机场那边也已经待命,随时能飞。” 谢琮月靠着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珊瑚珠,没有要走的意思,电梯已经过了两趟,他不说走,瑞叔也不多嘴问他们在电梯厅里耗着是等什么。 不论是为什么都不必催,飞机等着就让其等着。 又过了小半会儿,瑞叔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您好容易甩脱了秦家,老太太那里也没话说了,现在又和秦三小姐扯上关系,这实在是.....” 平白无故惹得一身腥。 瑞叔叹口气,“这些都算了,只是您这件东西....秦小姐真不该碰。” “是吗。” 谢琮月心不在焉摆弄着珠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抬手将珠子戴回去,“瑞叔,我不信这个。” “可您戴了这珠子后就再没生过病,这么多年,从没有人碰过,今天秦小姐碰了,我这心.....” 第52章 “好了。”谢琮月站直身体,很淡定,“这事不准告诉易大小姐,免得回头又要跟我闹。” 瑞叔无奈,还是点头。他当然不敢告诉夫人,回头要削他半条命。 谢琮月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走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侍应生,眼神不知不觉暗下来,他心脏莫名其妙空得厉害,又不知空了哪一处,继而觉得渴,觉得躁,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 他习惯性去摸裤兜里的烟盒,拇指顶开木盖,才发现里面空了。 他今晚过于依赖尼古丁。 “瑞叔,有烟吗。”他把烟盒盖子打回去。 “有是有。”瑞叔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盒硬蓝芙蓉王,他常抽这种湘烟牌子,不是这牌子里最好的系列,但也不差,细支,口感柔和,便利店里卖几十块而已,比起谢琮月常抽的,烟叶的调配比例都根据主人的口味来精准配置的定制香烟,那就差了不是一点。 “怕你抽不来。”瑞叔笑了笑。 谢琮月接过,淡淡哂了下,想起一桩往事,“那时候在伦敦,抽他们本地烟实在是抽腻,后来在网上找了个留学生,三倍价买他偷带过来的国烟,就是这牌子。你知道吗瑞叔,我逃课出去找那留学生买,当时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叫做叛逆。” 他十三岁就被父母丢在了伦敦,他那时也想不通,这叫予以厚望,还是叫残忍。 瑞叔:“您居然逃课....不,高中就学抽烟啦?” 他的少爷—— 伊顿公学养出来的正统绅士,根红苗正到没有出过一丝差错,拥有近乎完美人生轨迹的谢家太子爷,居然逃课出去买留学生偷带入境的国烟...... 他现在的心理同比亲妈粉得知偶像塌房! “为什么不行。” 谢琮月嘴角咬着烟,笑笑,这些都是十八岁的事,十八岁也离他很远了,不该记得。 他眉宇笼着兴意阑珊的沉静,修长的手指陷进领带结,不耐地松了松,点火后,他吩咐:“按电梯。” 都说过了,今晚没有遗憾,不是吗。 他今晚都不打算来。真的该走了。 电梯不紧不慢地降下,烟不紧不慢地燃烧,那种空在不紧不慢地蔓延,席卷。 “叮”电梯门开。 谢琮月眸中黑雾浓烈,吁出一口烟,抬手将其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白沙石里—— “谢先生!” 玉竹般修长骨瘦的手指一颤,他顿了下,猛地转身,深冷的目光像穿透黎明沉沉的雾,注视着那道飞奔而来的身影。 debtrul先生最得意的作品,极尽华美绚烂的纸醉金迷,盛开在她一人身上。她是一只活的光明闪蝶,不该穿陈腐老旧像修女一样的裙子。 秦佳苒飞快地跑向谢琮月,她怕他没看见她,更怕他看见她了装作没有看见,电梯门会关的很快,她若是不跑得更快,就要错过他了。 她不管不顾扑进他的怀里,速度快到让瑞叔都不敢眨眼,下一秒,瑞叔就看见他家少爷扔了烟,双臂稳稳接住女孩,像接住一只蝴蝶一样温柔。 “....谢琮月。” 秦佳苒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去。他的腰很窄,结实,劲瘦,有力,淡淡的龙井茶香很迷人。 谢琮月收紧手臂,灵魂深处那种焦躁的虚空在这一瞬间被填满,他神色克制,冷静和不冷静只有薄薄一层纸的距离。 他沉声问:“出来做什么?” “您说的再见是什么时候。”秦佳苒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质问回去,嗓音哽咽,又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谢琮月闭了闭眼,随后抬手扣住秦佳苒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镜片在灯光的折射下,让他深黑的眸越像黑洞,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掉什么。 “秦佳苒,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两人像不服输的小孩,你问一个,我就要问一个,你不回答,我就继续问另一个。总之,不能做先低头的那一个。 “月亮。”她打哑迷。 “今晚看不见月亮。”谢琮月低了嗓,一字一顿。 秦佳苒笑起来,与此同时,眼睛染泪,今晚第三次哭,很没出息。泪水划过她的笑容,不是一贯讨好温顺的笑,而是热烈的,明媚的,灿烂的笑,“都没看见月亮,所以今晚不够尽兴,是不是?” 谢琮月定了定,忽然笑了,手掌托起她小巧的下巴,温柔又冷静地回答:“是的,不够尽兴。” 不是不知道她心思颇重。 不是不知道她做这一切是有目的的,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女,想攀上他,寻一个庇佑。 可他只知道,都没吻过,怎能叫尽兴?远远没有。 话落,他将她抱起来,走进电梯,把人抵上冰冷的轿厢,发狠地吻住她红润晶莹也微张的唇。 那软唇,像是知道他要吻,而小心翼翼张开。 好乖。 - 【作者有话说】 ps:请湖南妹坨看见芙蓉王不要出戏哈哈。我留学时是真的见过不少身边的人花好几倍的价格买国烟(国外带烟入境有规定的,多带属于违规,查到要罚)什么芙蓉王啊1915啊苏烟啊这些,他们说外国烟有一种臭臭的味道,包装也吓人(全是烂嘴巴烂牙齿),没有国产的香。这本是现实向,所以会写的比较写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写实吧??) 第53章 第18章赌他想要 深夜一点,秦公馆主卧的灯还亮着,李梦岚一脸冷漠地躺在雪茄椅里,身上还穿着晚宴时的礼服和高跟鞋。五分钟之前,秦世辉怒气冲冲地从主卧里出去,也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浅水湾的公寓那边。鬼知道。 两人为秦佳苒这事吵了一架。 其实也不必吵架,只是李梦岚一看见秦世辉那满面红光,兴致勃勃的表情,就没忍住,讽刺脱口而出,没想到对方脾气也大,根本不忍她,就结婚那一两年还对她体贴些,之后就开始没完没了的花天酒地。新仇旧帐,两人直接在回程的车上吵了起来。 “人回来没?” “回太太,还没....” “电话呢。” “也没有....” “发了短信微信都没回,估计是关机了......” “她翅膀硬了!” 李梦岚烦躁得要命,抬手把茶杯一撂,哐当,大几千的日本手工切子杯摔得粉碎。 黄妈吓得脸色煞白,她跟着李梦岚这么多年,从没见她如此暴戾反常,就算是得知先生在外面包养女明星,她都能冷静地吩咐人去查先生私人账户的流水。 很快就有佣人进来打扫,李梦岚只管踩着柔软的脚凳,面无表情问黄妈:“彤彤睡了吗?” “大小姐回卧室就哭得厉害,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准人进去。太太您要不要去看看?” 李梦岚皱眉:“让她哭。没出息。” 黄妈宽慰说:“太太,您别责怪大小姐。真要怪,就只能怪那丫头心机太深沉,把我们都骗了。大小姐单纯,上她的当也不奇怪。” “你说得对。她是把我们都骗了。”李梦岚冷笑,“表面装着不争不抢,其实背着所有人搭上了谢家那位。她是有些本事,我倒是小巧她了。” 黄妈愁着眉头:“太太,若是谢家那位真的.....” 李梦岚斜睨过去,语气有些不屑,“谢家这位看着好接近,实则最是清高,瞧不上人。那丫头以为使些下三滥的招数认识了他,就能攀上他?真是痴人说梦。” “还是太太坐得定。” 黄妈蹲着身,替李梦岚把高跟鞋脱下,换上苏绣软缎居家鞋,没过多久,放在晚宴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去拿手机,自然地看见了来电显示。 “谁啊。”李梦岚揉着太阳穴。 “黄董事长。”黄妈把手机递过去。 李梦岚皱着眉接过手机,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笑容拂面:“黄董,这个点还没睡呢。” “听起来,秦太是不想听到我声音了,也是。”对方口吻不算客气,字里行间还带着嘲讽。 “怎会。我巴不得和黄董多些时间聚聚呢。”李梦岚语气温柔。 黄宗诚是最会和人虚以委蛇的,但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开门见山:“你家三小姐把我脸面往地上踩,这事秦太就没有说法?” 黄宗诚这种人,有钱有权又自诩风度绅士,女人对他而言更像是无味生活的调味剂,若是清高带刺的反而更好,过于乖顺的动物,有什么值得狩猎的呢?可过于心高气傲就不美了,这叫不知好歹。 可秦佳苒的心高气傲不是不知好歹,而是,心比天高。他总算知道秦佳苒不肯跟他,几次三番躲着避着是为什么,她早就私底下攀上了一位更加位高权重的男人。 那女孩在他,在李梦岚,在秦家,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做戏。他甚至觉得,秦佳苒今晚在他面前玩那一出是为了釜底抽薪,吊着他,假装要答应他,然后故意让谢琮月看见。 可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能想到这一层,城府便不是一分两分。无论怎样,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忍下这一口气。 李梦岚心里也是烦的很,听着对方的嘲讽还要赔笑脸,秦家和黄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个时候撕破脸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苒苒还小,不懂事也正常,黄董您也要让着她点,总不能还跟小孩子计较。等她想通了,自然知道谁对她好,谁是她抓得住的。到时候她主动来找您,您不就面子也有里子也有了。” 对方笑一声,“秦太还真是不怕跟我惹麻烦,你女儿攀上了谢琮月,还会来主动找我?还是你要让我去跟谢琮月抢人?” “什么抢不抢的。黄董说话真是幽默” 李梦岚保持温柔的态度,“他们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呢,今晚的事只是偶然,我可以跟你保证。” “保证?秦太是能保证你这看似顺服实则犟种的小女儿,还是敢保证谢家那位?看来你还不知道吧,上周在马术club,你家三小姐若不是上了谢琮月的车,怎么可能躲开我的人?我倒是觉得,这太子爷早就看中了她,反正你不是想和谢家结亲吗,大的嫁不进谢家,小的嫁进去,我看也是天大的喜事,秦太把心放肚子里就是。” “哦,对了。”对方吐了一口烟,“细秦生想沾赌场的生意也不必找我了。易家手上虽没赌牌,但谁不知道朱家能拿到两块赌牌全靠易家做保,秦太日后有了想要的,跟你女儿开一开金口,不论在港岛还是内地,还不是唾手可得。” 对方又是一声冷笑,没等李梦岚说话就挂了。 李梦岚听着忙音,深吸一口气,嘴角维持着笑,可下一秒,那笑转瞬即逝,阴森暴戾布满整张面孔。她抬手就将手机砸在墙上。 “小姐!”黄妈大惊失色,喊出了当年在闺阁时对李梦岚的称呼。 第54章 李梦岚眼睛通红,却没有眼泪,宛如皲裂的红土,一条一条裂纹爬上眼球。 她多么恨,就有多么后悔。 恨她耗尽心血养出来的女儿居然比不过一个按摩女生的贱种。那按摩女被前夫抛弃了,没钱,被人唆使着去夜总会卖酒,哪知被喝醉的秦世辉看上。一开始还不肯,给了三万块他妈的就卖了。 三万块,她吃一顿饭都不止三万呢。真是贱。 她这人模狗样的丈夫也是个下三滥的,呵,跟他妈公狗一样管不住下面。她怎会被爸爸妈妈逼着嫁给这种男人?她放弃博士学位,放弃美国绿卡,放弃她最心爱的—— 李梦岚忽然痛苦至极,一把抓住黄妈的手,“阿茉,阿茉,我当年就该把那女的和——” 黄妈睁大浊黄的眼,猛地挣脱手,捂住李梦岚的嘴。 - 一台从港城国际机场出发的湾流g850此刻已平稳地航行在万米高空,往舷窗望去,看不见璀璨灯火,只有一片深邃夜色,宛如无垠黑洞。 舱内温度偏低,跟大名鼎鼎的中环商场里的温度相似。灯光,香氛,湿度,氧气,噪音分贝都控制在最适宜的状态,令人身体轻松,又不至于过于倦懒。 一名穿着深蓝制服的空姐推着小车走进客舱,高跟鞋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悄无声息。推车上摆放了新鲜水果,葡挞,寿司,芝士海盐蛋糕,拿高脚杯装着的桑葚冰激凌,以及一支路易十三天蕴,甚至还有一束拿水晶花瓶装着的芍药花,绽放得刚好。 谢琮月坐在客舱的沙发椅,桌上摆一台平板电脑,他神色凝冷,手指轻轻托在细边眼镜下方。 这位高不可攀的太子爷无疑是她职业生涯里最好伺候的老板,就是不知道那位小姐好不好伺候—— 被太子爷亲自抱上飞机的女人。 夜色浓郁,露水重,她当时远远站在舷梯边上,没看清那女生的长相,只知道被一袭华丽的黑色礼服包裹着,安静地缩在男人怀里,看上去睡着了,之后,老板让她去给小姐换掉礼服,她才有机会看清楚那女孩的长相。 真是美。闭着眼睛睡觉,乖得像天使,可黑礼服之下,那酮体,又媚得跟妖精一般。 不柴不腻,浑圆柔美。 空姐把寿司和水果摆上餐桌,添了酒,继而对谢琮月鞠躬,推着小车往客舱后面的套房而去。 脚步刚抬,一直专注工作的谢琮月出声:“不要打扰她,她还在睡。” 温沉的磁嗓落在沁凉的空气里,空姐莫名其妙心脏一紧,偷瞄一眼虚掩的房门,“也不知小姐饿了没有,后厨特意为她准备了葡挞和冰激凌。” 谢琮月头也不抬,视线落在平板电脑上,“她饿了会自己找吃的。” 空姐点头。好吧,就是可惜了刚烤出来还热乎乎的葡挞,再过会儿酥皮就不脆了,要不她们几个同事分着吃掉好了,正这样想,她一抬头,居然惊喜地看见虚掩着门被打开。 那儿站着一个长相精致,漂亮到有点失真的女孩,身上松松垮垮坠着一件男士衬衫,遮住大腿上方,脚尖顶在一起,模样很局促,还没睡醒似的,一脸的迷茫。 “女士,您终于醒了。”空姐笑意盈盈地看过去,原来这女生的眼睛这么漂亮,睡着的她和醒来后的她完全像两个人。她的眼睛自带一股动物的天真和纯媚,仿佛是勾人不自知。就是作为同性的她看着也爱不释手。 “您饿了没有。现在有水果,蛋挞,寿司,蛋糕,冰激凌,您要来一点吗?”空姐对美女的服务态度极好。 秦佳苒还没醒神,呆滞地看着四周,包括这个笑意温柔的女人。她不确定自己在哪,只知道她从一张干净舒适的大床上醒来,周围都是陌生的装潢,一看自己身上,连衣服都被换了!不知穿了一件谁的衬衫,又大又长。一时间,她吓得冷汗淋漓。 她在哪?和谁在一起?她醒来之前做了什么? 脑袋晕重,依稀浮现出她被人搂在怀里,唇瓣相贴...... 秦佳苒脸上红透,顾不上这些,局促抠着门把手,都不敢迈出房门:“漂亮姐姐您好,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我手机没电了,您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或者充电宝,我想打给家里人来接我。” 空姐实在是被她这一声乖软的漂亮姐姐叫得心都酥了。叫姐姐多好啊!比叫空姐或者乘务员好听多啦!还带漂亮的前缀呢! “女士,您的手机型号可以告诉我,我为您拿充电器。不过您想您的家人现在来接您,可能不太方便。” 秦佳苒啊了一声,呐呐:“为什么....” 为什么?你连你自己在飞机上都不知道? “因为...”空姐很为难。 谢琮月耐着性子听身后两人的对话,在听到那一句漂亮姐姐的时候,他唇角勾了勾,这小丫头果然最会卖乖,知道人生地不熟,嘴放这么甜。 “因为.....” “因为接不了。你刚进蒙古高原。”他轻描淡写打断。 “??” “蒙、蒙古高原???” 蒙古高原是什么!地理课才有的名词! 秦佳苒懵了,都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另一个人。她不是在港城吗?蒙古高原和港城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好吗! 空姐朝秦佳苒做一个耸肩姿势,双手摊开,眼神中挡不住吃瓜的微妙:“sorry,ma'ma.我们的航班还在进行当中,预计七个小时后落地。充电器会跟您送过来,您若是想发消息给家人,记得连飞机的wifi哦。” 第55章 “.................” 秦佳苒这才反应过来这儿的装潢怎么这么奇怪,窗户跟小格子间一样! 原来她现在在飞机上!天爷!她做了什么! 谢琮月阖上平板,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客舱很长,他就坐在离房间门口最近的位置,两三步就到了秦佳苒面前。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喝白兰地专用的郁金香花型酒杯,颀长的身体靠在包裹降噪材质的玄关壁上,些许懒散,黑眸没有丝毫疲惫,就这样一丝不苟地看着她。 秦佳苒是没想到谢琮月也在,突然间和他对视,大脑咣了一下。后退好几步。 “醒酒了。” 谢琮月淡淡开口,沉冷地看着她,显得她的满面潮红很搞笑。 “谢先生.....我.....” 脑海中依稀的画面变得无比清晰—— 他们在电梯里吻,舌与舌勾.缠,溢出丰沛甜汁,她张嘴,任由对方长驱直入。他的大手箍住她腰,手掌贴着腰侧的软肉,一下又一下贪婪地揉。他们从二楼吻到了顶楼,然后....上了直升机,她太累太困,就睡着了。 秦佳苒怔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中鲜活的画面在他冰冷的注视下,一点点静止。她一时间都忘了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带上飞机。 他好似又变回了冰冷,漠然。 是她的记忆出错了?明明吻她的时候很热不是吗?他的手臂和胸膛都是热的,骗不了人。 可是一觉醒来都不存在了。他看上去忘掉了。 秦佳苒咽了咽干涩得像撒了一把海沙的嗓,她想喝水,却乖巧得不多事,只问:“为什么要带我上飞机?我们要去哪?” “落地你就知道了。”他轻描淡写得像不欲与她多说。 “那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秦佳苒拿极小的声音问着,长发垂下来,挡住一片白皙的锁骨。 “空姐换的。你睡觉穿礼服不方便,衬衫是新的,没穿过。”谢琮月不动声色错开目光,喝了一口白兰地,冰冷的高度数酒精顺着喉管往下,稍稍冷却心口的热流。 他抬手示意空姐先下去。 空姐心领神会,悄无声息把推车推走,将食物放在餐桌上,继而回到员工休息室。 “我们是出国了吗。”秦佳苒一半身子躲在门后,极度的未知让她失去安全感,“我没带护照,没办签证,就算到了国外也出不了机场。” 她开始胡乱找话。 “你不需担心这些。” 秦佳苒停了一秒,点头:“好。” 他过分冷漠又过分有礼貌,她不得不印证了猜测。 也对,那个吻于他而言就是个不怎么光彩的意外。谢家太子爷吻了一个私生女,传出去都难听。 他也许吻过很多女人,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不想记得无可厚非。就是对她来说挺难堪的。 “谢先生好霸道,一声不响就把我带上飞机,还不告诉我要去哪。”秦佳苒唇角抿起,无奈一笑,眨眼的动作很好地藏住那抹晦涩。 “上直升机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明天在国外有工作。我让瑞叔送你回家。是你说,”谢琮月顿了一下,唇角无意识勾起,又很快放低。 秦佳苒呼吸轻轻滞住:“我说什么。” “你说,你要跟我走。”谢琮月黑眸半眯,话落,他下意识把酒杯送到唇边。 好似不喝酒就无法解释他体内一阵又一阵涌过的热流。 距离他们接吻过去了四个小时。 他记得清清楚楚。 女孩扑过来,饱满而柔软的身体缠住他,一双眼睛朦胧又清亮,恍若乌云里的月光,红唇主动张开的那一刻,简直让他理智全失。 他不讨厌她,不讨厌和她接吻,只是讨厌失去理智的感觉,讨厌不受他掌控的一切意外。 他的身体,他的思想,他的行为,甚至是他豢养的蝴蝶,从虫到蛹到蝶到飞翔再到死亡,每一个过程都在由他掌控。 只有吻她,是他规整有序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失控,他甚至贪恋,想吻更多。 而秦佳苒,不是他预设中的人。他的预设里,他绝不会对一个爱哭柔弱讲话娇里娇气小心思满天飞的小妹妹动念头。 这有罪。 更别提,做出在公众场合接吻这种乱规矩的事。 “当然。不排除那是你喝醉后说的胡话。若是你想回家,等落地后,我让飞机送你回去。”说完,谢琮月感觉心头的热流终于降温,可是比之前更憋闷,透不过气。 他转身走到餐桌边,拿起那瓶路易十三,续满空杯。 秦佳苒看着谢琮月冷漠地从她眼前走过,心口不可控地泛起酸胀,像灌满了海水。 初吻。那是她的初吻呢.... 她委屈想,哪有被人占了便宜,拐上了飞机,还要被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远处的白桦木餐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油和葡挞混合的暖香。 肚子不争气,咕了声。 对对对!他甚至都不给她吃的!让她在飞机上饿着,不知还要饿几个小时! 秦佳苒只觉得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心里凉透。 她深呼吸,忽然松开门把手,径直走到餐桌边,也不搭理坐在一旁的谢琮月,目不斜视,极其不客气,拿一块鮰鱼寿司,塞进嘴里。 第56章 又找来一只干净酒杯,倒一杯佐餐酒,狼吞虎咽的空隙喝了一大口,她蠕了蠕被酒泡过的舌头。 然后又咬一口葡挞,把精致的蛋糕挖烂,剥来自遥远新疆的葡萄皮,舀一勺酸甜可口的桑椹冰激凌,不放过每一碟。 她像幼稚的小朋友,把桌上的东西都破坏掉,要让对方饿肚子,表达她的抗议。 风云残卷下,桌上只剩下空碟。她舔着唇边的酱汁,被奶油润过的软舌红润勾人,一抬眼就发现谢琮月正好整以暇地注视她。她笑笑,大胆迎上去:“我被您拐上飞机,总不能饿一路吧,这里的东西不能吃吗,若是要付费,我下飞机后转账给您。” 谢琮月无声笑了笑,毫不介意她语气里的冲味,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酒,姿态优雅,和她大相径庭。 他三十七万一瓶的路易十三天蕴,被她拿来当佐餐酒牛饮解渴。 付费?她有几个钱买这一顿。 他不自觉放柔了语气,有时候对她冷硬,确实很残忍,他很想做到,可实践很难。 “只是觉得你喝太多,不怕又醉吗?你酒量不是很好,女孩子,在外不要太贪杯。” 一旦不克制,他心口的热流,又开始回暖,漩涡一样地流。 秦佳苒皱起眉,不懂他为什么又对她温柔起来,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的。 “醉了不好吗?反正醉了就可以忘掉那些事。您应该高兴。”她反问回去。 谢琮月眼眸暗下去,低声问:“忘掉什么?” “忘掉我们吻过。”秦佳苒笑起来,纤细的肩膀轻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松松把这件事说出口。 “我知道啊,您不提我都懂。您也别担心,我等会就去睡觉,醒来就彻底忘记了。不会缠着你,更不会多嘴跟人说,这有损您的清名。若是别人问起您,怎么和我这种人认识,就说随手救了一只小猫小狗什么的,和我不太熟。这样就万事大吉啦!” 她笑容轻松,黑玉一样的眼珠子很亮,亮得有些妖冶,不正常,她也不看谢琮月,视线随意落在近处。 她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明天一早不用您的飞机送我,我出不起,我买张回程的机票就行。” 她冲他弯了弯眉眼,继而转身往回走,脚底像踩着云,轻飘飘。 从餐桌到房间,几步路而已,她走得醉生醉死,就连谢琮月唤她的名字都像幻听。 “秦佳苒。” “秦佳苒!” 是真有人叫她。她摇摇晃晃,扶着门转过去,没想到人就在她背后,脑袋差点撞到他胸口。 “您叫我?”她抬起醉眸看过去,被他沉雾一样的眸色锁住。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似乎在和某种激烈的情愫做斗争,最终,他呼吸出来,清冷的嗓音沾着妥协,“为什么又说那些话?赌气可以,不要赌自己的气。我教过你,贬损自己的话一律不要再说,这不是你该说的话,我不喜欢。” 秦佳苒摇头,那极亮的眼睛忽然就晦暗下去。她轻轻:“您不喜欢的事太多了,我记不清。都忘了。” 谢琮月指腹擦过她眼角,低声:“又哭什么?谁告诉你我忘记吻你这件事。我有说吗。” 秦佳苒心脏动了动,咬唇:“鬼知道。您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最坏的一面都用在我这里,若是我说我也不喜欢这样,您以后会不再这样吗?” “会。” 他答应得太快,秦佳苒怔愣住,晕乎乎的心跳接近停拍,“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抱歉。”谢琮月呼吸绵长,低醇的声音像那瓶路易十三,带着迷人的馥郁,“若是让你觉得忽冷忽热,是我的错。我只是——” 他极少遇到失语的情况。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语重心长:“秦小姐,有句话叫做及时止损。你现在损失的....不过是这个吻。” 机舱里氧气很足,四周都包了隔音材料,没有丝毫吵闹,只有很舒适很轻微的白噪音。 “当然,我不会白占便宜。”谢琮月扶了下眼镜,吞咽一下,“明天我让瑞叔转一笔钱,或者你想要不动产,房子还是铺面,总之不让你吃亏。” 秦佳苒做了一个深呼吸,被他的温柔却冰冷的话刺中,吐出来的热酒气尽数喷在他胸膛上,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原来我这么值钱。” 谢琮月深冷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一个吻,一套房子。谢先生知道港城的房子有多贵吗。十二年前,一百多尺的房子,就要两百多万。你要送我多大的房子,千尺豪宅吗。”秦佳苒微笑着注视他,“谢先生不如捐给慈善机构吧,就当我一个吻还能行善积德。” “非要这样?”谢琮月眉心紧紧拧起,眼中划过一丝燥意。 她不说话,红通通的眼睛倔犟异常,软绵绵的一个人,浑身上下却写着“非要”两个字。她眼泪一边淌下来,一边垂头掩面,一边嘴里嘀咕着—— “臭流氓。” “老男人。” “吃了还赖账。” 她以为她嘀咕的很小声。 谢琮月眸色一暗,皱起眉:“?” 她骂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忽然,飞机突遇气流,颠簸了一下,秦佳苒没踩稳,晃了晃,被谢琮月飞快扶住。哪知秦佳苒不肯,推他,这一推倒好,越发挑起他心底的燥意,不由分说一把抓了手腕,摁住。 第57章 又觉得不够,干脆把人拉进怀里。 “骂我什么?嗯?我吃了赖账?我吃什么了?” 秦佳苒气愤至极,又狠推他,未果,被他抓得牢牢。 “秦佳苒,算我怕你。”他低冽的气息落在她脸颊,继而强势把人圈在怀里,背脊因为俯身的动作而微躬。 她并不是很娇小的体量,但从后看,几乎只能看见两只纤细的腿,上身完完全全被笼罩住,他宽厚的肩膀像夜色也像山。 “别动。”谢琮月箍了下手臂,唇在她耳廓上贴了贴,吐出的热气让人溺毙,“给我抱一抱。不会很久。” 秦佳苒不动了,咬着唇,无措地缩在他冷悍却温暖的怀抱里,还是拿话顶他一下,声音小小怯怯:“你都赶我走,为什么要抱我。” 谢琮月简直拿她没办法,报复性狠箍一下,胸膛顶着她最柔软的禁区,温醇的嗓子里荡出一句笑骂:“犟种。” “早知道你是赌徒,我就不该让你有下注的机会。”他声音很勾人,落在耳边,暧昧又温柔。 抱了一分钟,不算久,他黑眸餍足地眯了眯,抬手抚摸她的发顶,手掌沿着柔软的长发往下滑落,缓慢地,一下,又一下。 动作分外温柔,怜惜,可秦佳苒无端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发现,到迄今为止,她才算真正踏进了他布满迷雾的领地。 她费劲了所有的力气,压上了所有的筹码,终于掀开了赌桌上第一张牌。 他说的对,她就是赌徒。 太容易得到的,太轻易让人猜透的,太没有反骨的猎物,不会激起他的兴趣。她多么懂。 她赌他想要这样的她。 谢琮月的的确确想要。他想,他付得起失控一次的代价。 之后的事谁说得准,也许过了这几天,冲动如台风过境,一切就变了,他不想要了,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那不见光的念想能彻底平息。 到时候,她需要什么,他加倍给,全当补偿。 蝴蝶的寿命只有几个月不等,他因为年少偶遇的重逢带来的冲动又能有几天的寿命呢?是的,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特别,是因为十二年前,他见过她。 人就是会对久别重逢的东西给予一些特殊的情愫。 他温柔地整理她凌乱的鬓发,“这几天就待在我身边。” “我们到底去哪?”秦佳苒委屈地嘟起嘴,对上他如深邃雨夜的眸。 谢琮月深深看着她,还没有松开她腰肢的手忽然用力,低头吻住她微撅的嘴,用力咬了咬,惩罚她心机太重,时时刻刻想着勾.引他。 秦佳苒吃痛,委屈闷哼一声,听见他在耳边说: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 【作者有话说】 还在抵抗呢,老谢。 过几天就心如止水啦? 第19章我没有女友,没有前女友,也没有女友们 秦佳苒睡了一觉,被谢琮月叫醒的时候,飞机已经飞得很低了。 七月的地中海处于盛夏,正是炎热少雨的季节,充沛的阳光穿透厚厚的舷窗,碎金色泽,让习惯了温柔灯光的眼睛微微眩晕。 秦佳苒抬起手臂遮了遮眼帘,熟悉了好一会儿阳光,又在沙发床上赖了赖,这才睁开眼睛,趴到窗边往外看。 一片蔚蓝的海洋出现在眼前,蓝如翠鸟,与早八点的澄澈蓝天融在一起,山脉绵延,笼着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无数崭新的白色帆船、游艇整齐排列在港口,棕榈椰树桔子树,城市建筑普遍低矮,像橱窗中精美而浪漫的vintage,橙色红色奶黄色各种莫兰迪色的房子,所有的一切都在热情的阳光下发着光。 是海边呢,是从一种盛夏到了另一种盛夏。 秦佳苒这样讨厌夏天的一个人,也不得不感叹,这里好美,像极了油画。 “尊贵的秦女士,谢先生,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在法国尼斯机场,当地时间为早八点二十三分,室外温度为二十五摄氏度,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女士请注意做好防晒补水哦。有任何需要,请按呼叫铃,小琳竭诚为您服务。” 亲切,甜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是那个漂亮空姐的声音。秦佳苒还是第一次在飞机播报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加了尊贵二字,有些羞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忽然兴奋地直起身体,十指扒在窗口,额头抵在窗户,丝毫不惧阳光,“法国尼斯?南法吗?是南法!索罗拉的地中海!” 谢琮月叫醒秦佳苒后就去了浴室洗漱,冲了简单的淋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再出来时就听见小姑娘不知道在那儿尖叫什么。 “兴奋什么?”谢琮月走过去,手上提着一只pvc材质的蓝色购物袋,刚冲了澡,步伐如眉眼一样松弛慵懒,有种云开雨霁的清爽, 秦佳苒偏过头,眼角眉梢都充满了笑意,人就陷在阳光里,“谢先生,这里是南法呢!” 她笑容太耀眼,人又在光里,有种圣洁降临的味道。 谢琮月出神了几秒,才回:“是南法。你喜欢南法?” “喜欢!”秦佳苒点头。幸好幸好,她没和谢琮月继续犟脾气了,若是赌气,一张机票坐回港城,她要后悔三年! “喜欢就好。”谢琮月唇角轻勾,“不过法国不是我们的目的地。”他轻描淡写击碎她的美梦。 第58章 “啊——?不是去法国?” 谢琮月把两只购物袋放在她身边,“落地后还要坐直升机,饿了没有,我让人送早餐过来。” “...........” 她完全不感兴趣要去哪,她只知道她来了法国又走了。呵。转机去哪?去非洲看大草原嘛。 “我不饿....不吃....”她抱膝而坐,发呆,装死。 谢琮月有点想笑,又忍住,嘴角总有抹不平的弧度,声音还是清淡,例行公事般:“那就等到了摩纳哥再吃?” 秦佳苒暂停一秒,哗一下抬头,撞进他好整以暇的黑眸,“我们去的地方是摩纳哥?” “嗯。” “打个的士都能打到panamera的地方?” “原来你喜欢保时捷,还是这个款。挺实在的。” “.........” 喜欢保时捷panamera在你这里是特么挺实在? 知道你有钱了!被你装到了! 秦佳苒托着下巴,双唇抿在一起,无辜又乖巧。 谢琮月不看她,抬手把遮光帘打下来,轻描淡写:“所以你是想跟着我去摩纳哥的王室晚宴玩儿,参加有莫奈手稿的拍卖会,看f1赛车,吃米其林三星,住王妃套房,还是留在尼斯逛?” 这还用想?秦佳苒眼睛亮晶晶,正欲说,又听见他慢条斯理继续说,只得憋回去。 男人矜贵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换了浅蓝色牛津布衬衫,复古色的牛仔裤,休闲鞋,整个人弥漫着一种夕阳椰林中漫步的慵懒感,看上去和西装革履的他很不同。好像还多了一丝坏劲儿。 果然——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些应酬也无聊的很。不如在尼斯轻松几天,我忙完再接你回港城。” 你是君子个屁。 秦佳苒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骂咧,嘴上很软:“你欺负我。” “有吗?”谢琮月瞥眼过来,乍一下看不出情绪,仔细看才能从舒展的眉梢中看出一丝笑意。 秦佳苒不做声了。忽然,她从沙发椅上翻下来,一步跨到他这边,贴着他的腿坐上去,没敢圈他脖子,呼吸却如火种擦过他的喉结,灼伤他的故作平静。 她身侧的窗户阳光灿烂,而他这一侧的遮阳板打下,阴影沉沉。 那张动物般纯媚的脸也从阳光陷入阴翳,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极了一种勾引,轻轻呵出气:“谢先生,我只想跟你走。” - 飞机已经飞入机场,即将落在既定的跑道上。 手机充了六个小时,电量要满得溢出来,秦佳苒把数据线拔掉,还是没打算开机,只轻巧地扔进购物袋里。 她又看了眼这购物袋。来自英国的小众仙女品牌,她逛商场时有经过这家门店,美好精致的仙女裙挂在橱窗,不会有女孩子不想进去摸一摸试一试,就算买不起。 就是不知道飞机上怎么会有女孩的衣服,全新的,吊牌都没扯。转念一想也不稀奇,或许是他的上一任女友忘在这的。 这是他的飞机,他带过多少人上来,她怎么知道? 裙子的原主人明显要更纤细,穿在她身上,勒得胸和腰有些紧。 秦佳苒余光扫过镜子里的自己,换着不属于她的裙子,心口突然涌过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耳朵也跟着耳鸣,她抬头看一眼舷窗,是飞机落地了。 飞机停稳,她把衬衫叠好,睡过的床也铺整齐,最后将自己仅有的随身物品都归置进购物袋里,一个晚宴包,一枚胸针,一支口红,一台手机。礼服太大,空姐说她们会帮忙保管,不需她担心。 做完这些后,她从房间出来,走进客舱。 谢琮月正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人说话,见秦佳苒走过来,谢琮月对她招手,这女人见状,知趣地退下。 秦佳苒笑:“谢先生。” “你的旅行证和入境证明,收好。”谢琮月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她。 秦佳苒接过,打开看,发现自己护照上的信息赫然出现在这里,她惊讶:“这怎么做到的?我拿着这个就可以去摩纳哥了吗?” “临时的,摩纳哥,法国,欧盟国家都可以入境。只是你回港了再来就不能用了。” 秦佳苒嘴角漾开,把东西收进袋子里,“下次再来,我的护照就能免签。” 她穿着蓝色,站在阳光里,沙漏一样的曲线越发妩媚而浑圆,胸前的两团柔软被勒出来小半,被皱褶欲盖弥彰地掩着,有种天真的性感。 谢琮月呼吸有一瞬间停滞,冷静地把目光从她的身体移动到她的脸,声音低柔得过分:“嗯,下次就能拿护照再来,不用这么匆忙。” 秦佳苒眨了眨水润的眼眸,“那还会有谢先生吗?” “怎么说?”谢琮月注视她,目光温沉,像夏日的阴翳,是让人读不懂的一种平静。 “可能下次陪在谢先生身边的就不是我了。” “那是谁?” 他的反问让她措手不及。那是谁?秦佳苒噎了下,心想我怎么知道是谁,你的情人女友女伴暧昧对象,随便哪一个。 那么多。 她歪了歪脑袋,心中有一只脚在忐忑地伸向眼前的湖,“也许....是和这件裙子的主人一样漂亮的女孩。” 话音刚落,谢琮月的眸底缓缓浮上一层考究。面前女孩的眼神很纯真,过于纯真了,反而让那一丝试探藏不住。 第59章 她在试探他。 秦佳苒是在试探他,可她远远低估了面前的男人有多聪明,或者说强大。她试探的一脚下去,也许会淹死。谁知道。 谢琮月十九岁进入谢家旗下的蓝曜集团历练,十年中,从子公司总裁副手一路做到集团董事局副主席兼任首席执行官,同时接替母亲在易家的大半职务,是易家裕丰集团最年轻的董事,两家集团有着上市公司和知名品牌无数,可以说小到超市里能买到的矿泉水,大到基建,资源,金融,大宗买卖,都有谢家的身影。 他平日与之周旋的都是豺狼虎豹,她算什么呢?顶多算只自以为聪明的小兔子。 狐狸都称不上,狐狸的爪子比她利。 飞机已经完全降落,舷梯下降,地勤就位,空姐把机舱门拉开,炙热的温度一下子扑进机舱,和冷空气相撞,窗户迅速凝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谢琮月忽然站起来,秦佳苒内心跟着一紧,被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安。 “老板,车已经到了。”身后传来空姐的声音。 谢琮月抬手示意,空姐得到指令,只在舱门处安静等候。过程里,他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偏离过秦佳苒的眼睛。 秦佳苒被盯得心口涨潮,目光飞快错开,垂头,跟着站起来,“下飞机了....谢先生.....” 她急不可耐地朝前走去,从他身边逃离,被他精准又冷酷地扣下手臂。 “不着急。”他语气平静有亲和力,和强势的动作天壤地别,“还没告诉我,是哪位漂亮女孩。我也想知道,有多漂亮,比你更漂亮吗?” 秦佳苒很是委屈,又难为情,又被他最后那句比你更漂亮吗弄得脸红,情绪五颜六色,好不容易才憋出:“我、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裙子的主人,裙子是落在你的飞机上,又不是我的飞机.....” “这件裙子是珠珠的。”谢琮月不动声色凝住她,清淡说:“她是比你漂亮。” 秦佳苒眼圈蓦然红了。也不知是因为他说珠珠时太亲昵,还是直白告诉她,那女孩比她漂亮。 “在她梦里。” “.........?” “在珠珠梦里,她全世界最漂亮,你要跟这种笨蛋比吗?” “听上去,珠珠真的很可爱。”秦佳苒尽力微笑,只是笑得好丑,原来他喜欢笨笨的女孩,她觉得自己疯了,干嘛要像个柠檬精? 她只是想勾引他,得到他的庇护,从而气死李梦岚和秦佳彤,她又不要他喜欢,不要他爱。 她不要当柠檬精。 “我....怎么能比。” “为什么不能比。”他继续问,像耐心十足的猎人,毫不在意所有人都在等他下飞机。 车,直升机,空姐,地勤,司机,在摩纳哥等着接应的助理...... 秦佳苒都能感觉到从前方敞开的机舱门里涌进来的热浪,烫得她脸发疼,她只想快点结束对话,“谢先生,我不喜欢把自己和别人比,尤其是您的女友们。我知道比不了她们,您何必逼我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听到她话里的酸味,谢琮月这才松开她的手,眼底浮笑,“噢?我哪来女友?”还女友们。 秦佳苒愣了愣,迟疑地抬头。这人正好整以暇地看她。 谢琮月食指扶了下眼镜横梁,微笑:“珠珠是我妹妹,上个月去美国接她回家,她买了新衣服就落在飞机上了。” “.....情妹妹....”秦佳苒鲠住,面皮火辣辣。 “谢锦珠。”谢琮月没好气。 同一个姓氏的妹妹。 秦佳苒大窘。 她是听人说过,谢家和易家都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谢琮月兄弟姐妹众多,除开他自己的亲弟妹,表的堂的各种沾亲带故的加起来不下几十个,浩浩荡荡。 她拿这颗缺氧的大脑飞快找补:“我.....不知道珠珠是你妹妹,只是你叫的这么亲热,我自然而然就认为是....对不起....”她垂头丧气,有些委屈。 “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谢琮月慢条斯理地说着,周身的压迫感犹如深海水流那般缓慢,不易察觉。 他抬起她的脸,深深地盯着她,看着她绚烂绯红的脸颊,笑了一声,“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试探,苒苒。” 秦佳苒唰地一下,瞳孔收缩,在他说被人试探时,心脏剧烈跳动,可紧接着,听见那低懒的一声“苒苒”,狂飙的心跳硬生生停了好几拍。 他叫她....苒苒? “....我、我不是故意试探你.....” 苒苒的舌头已经打结了,都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搂着往前走,鼻息里都是他洁净的龙井香氛,手心紧握购物袋,汗意让其变得滑溜溜。 谢琮月走到机舱门口,低头一看,发现怀里的女孩还是讷讷的,丰润的嘴唇微微翕张,他沉冷的眼睛柔和下去,蓦然间受了蛊惑,俯身就吻上去。 秦佳苒彻底傻了,紧紧地握着拳头,都不敢乱动,不敢闭眼睛。她看见那个叫小琳的空姐脸红了,拉着同事一起转过身去。 她被迫仰起脸,迎着他强势又温柔的占有,凶猛而有章法的进攻,被他吻得溢出呜声。他好会,是无师自通吗?还是熟能生巧?总之像个惯犯。 “唔——谢......” 对方不满她分心,狠.吮一口她舌.尖,掌心揉.弄她后腰,秦佳苒不敢说话了,只能乖乖张开嘴,任由羞涩的红晕布满她整个人。 第60章 她的嘴很软,很乖,被侵入时会更乖,汁.水是超出他想象的丰沛,舌一勾就会自己小心翼翼钻出来,不论是口腔还是呼吸都带着一股天然的馨香甜味,这样的嘴天生就适合被人吻,被人玩.弄。 一吻不尽兴,机舱里的温度更热。 秦佳苒羞赧得把自己埋进他胸膛,根本不敢见人。 谢琮月气息滚烫,胸膛久久起伏,半晌才稳住。他摸着她的长发,声音暗哑低沉,充斥着浓郁的荷尔蒙:“我没有女友,没有前女友,更没有女友们。” 秦佳苒呆滞一瞬,忽然呜咽一声,气愤地拿头撞他胸口。 他还提! 谢琮月戏谑地捏了下她的后颈:“走吧,都在等我们。” - 秦佳苒坐飞机的次数很少,基本上都是呆在港岛,大学也在临近的城市,坐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她还是第一次走舷梯下飞机,很新奇。 前来接应的是一台黑色宾利,上车后,秦佳苒偷偷拿手扇了扇热乎乎的脸。幸好小琳贴心,临别前送了她一顶遮阳帽。 七月末的地中海,阳光肆虐,对热衷美白的中国女孩子来说并不友好。 谢琮月看见她额角的汗水,又瞥一眼她红肿的唇瓣,眼眸暗了暗,“抱歉,带你来的太急,等会吃完早饭,我让chloe陪你去买需要的物品。想要什么东西和品牌都跟她说,她对摩纳哥很熟。” “那你呢?”秦佳苒睁大了眼睛。 “我约了人谈事,忙完就去接你。很快。” 她点点头,乖顺坐好,手伸进包包里,把手机拿出来,这才开了机。她用的是一个国产牌子,开机时会响起一声标志性的旋律。 沉睡了接近十五个小时的手机得到释放,一开机,消息像雪花一样滚进来,车内只听见震动不停地响。 有微信有whatsapp消息有短信有未接来电提示。 还没等她点开看,一通越洋电话就这样急躁地拨了进来,绿色的接通按钮不停地闪动,像是十万火急。 来电显示:【bitch】 糟了! 秦佳苒反应过来,立刻挂断,飞速把备注改掉。天。她怎么能让谢琮月知道她是一个私底下骂人bitch的坏女孩。 刚改好,电话又拨了进来。 “怎么不接?”铃声一直催促,很吵,谢琮月这才偏头看过来。 秦佳苒握紧手机,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怎么办,谢先生,我还没跟家里人说我来欧洲了。我不敢接电话。” 谢琮月:“........” 他扶了扶眼镜,“我记得空姐给了你充电器,也告诉你如何连wifi。” “飞机上玩手机不是影响飞机通讯吗,我怕不安全,就一直没敢开机。”秦佳苒扁了扁嘴。 谢琮月的黑眸泛起一丝无奈:“秦小姐,你发个消息飞机不会掉下来。” 秦佳苒嘟了嘟嘴。 拨电话的人终于拨通,见这边一时半会没接,也没有挂断。铃声锲而不舍。 “谢先生,如果等会儿家里人骂我,您能不能帮我挡一挡.....我是说万一,万一。” 他只意懒地坐着,不把她话里的紧张当回事。谢锦珠成日成日在外面疯玩儿,夜不归宿是常事,也没见严格的易大小姐骂过人。 “你接。” 秦佳苒得到承诺,心满意足。目光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备注早已改成了【姐姐】 在对方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按下接通,同时按下扬声器。 - 【作者有话说】 苒妹:啊啊啊!!差一点就暴露了我私底下给人把备注改成bitch! 谢老板:她好软。狐狸的爪子都比她利。 第20章那你吻嘛....凶干嘛..... 也就是这一瞬间。 点开扬声器的同时,她的心底海沙忽然翻沉,带起一种模糊而微妙的涟漪。 拇指狠狠抠住裙摆,余光里,谢琮月那双手匀称而修长。 阳光下,他皮肤是健康自然的白净,镀着一层瓷釉,隐隐浮现的青筋是剔透的青蓝色,嶙峋的腕骨上仍旧挂着那串珊瑚。 这是一只手漂亮到无以复加,牵过她,贴过她的腰,探过她的唇....... 她要挂断这个电话。 立刻。 她不该把那些像蛇一样阴郁爬行的心思,那些破事烂事烦心事带到这么漂亮而梦幻的时刻里。 但她做不到,她不要挂,她太想太想让秦佳彤丑态百出了。 若是她没有这么坏,此时此刻就该是一场异国罗曼蒂克电影的开端。 可女主角不是一个怕飞机掉下来而老老实实全程关机的天真女孩,女主角是一个想到自己姐姐听着关机的电话,无可奈何只能破口大骂,就觉得好痛快的小怪物。 她这样一只漂亮的怪物,怎么能成为罗曼蒂克电影的女主角。 倘若,谢琮月知道她是一只怪物,会不会觉得她恶心虚伪又阴暗?会不会连想起她的名字都觉得恶心?或者,只是轻轻一笑,在日后与他真心喜爱的女友共进晚餐时,兴之所至,提到他曾遇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当作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 这一瞬间,秦佳苒的心脏涌来成百上千种情绪,闷,热,酸,胀.....她以为过了好久,可是哪里有好久,才两秒。 两秒根本不够她思考,电话接通了,秦佳彤那动听又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穿出来—— 第61章 “秦佳苒,你够厉害啊,在外面呆一晚上,还关机,故意的吗?是想让我脑补你爬了谢先生的床?” “千方百计和男人扯上关系,你下不下贱啊!” 宾利车内,所有的温柔缱绻破坏殆尽。像水晶球被打碎了,一地玻璃渣。 气氛陡然凝滞。 “我没有....” 秦佳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几个字的,她去挂电话,可越是想挂,越是出差错,手机没拿稳,掉了下去,砸到了脚,她闷哼一声。 声音犹在继续:“你敢说你没勾引谢先生?我算是看懂了,那次晚宴就是你做的手脚!你故意引大家去酒窖,你想代替我,你想抢我的东西!” 秦佳苒深吸气。不敢看谢琮月的表情,她弯下身子捡手机,手在地板上乱摸。 其实她知道会是这些话,心里有准备,她以为她能游刃有余地利用这些辱骂来博取谢琮月的同情和怜爱,装得可怜一点,他这种男人,吃这一套。再顺便让秦佳彤的丑恶暴露在她最不想暴露的人面前,撕碎秦佳彤苦心维持的面具,让其发疯,让其痛苦,让其昼夜坐立不安,深深折磨心高气傲的她。 这是一箭双雕的完美计划。 可听到的那一瞬间还是有强烈的窒息感。 她不想谢琮月听见她们是怎么骂她的。她不想他的耳朵被这些肮脏的词污染。 她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低估了自己对尊严的渴望。她还是想在谢琮月这里体面一点。 手机最终没有拿到,被谢琮月轻巧拾起。 视线里出现那只漂亮,流畅,骨节分明的大手,那手很是干脆地关闭扬声器。顿时,车内重回安静。 秦佳苒怔了怔,望过去。谢琮月暗礁般的黑眸正沉沉凝视她,脸色深冷不辨情绪,叫人头皮发麻。 她从没见过谢琮月这副模样,一时心乱如麻:“我.....” “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跟你家人说。”他冷静打断,随之伸出手臂,用了几分力揽住她腰,力道坚实而厚重,宛如肃穆的羽翼托住下坠的她。 突然而来的安全感。 谢琮月错开视线,如此一来,她就无法看见他眼底毫无节制的盛怒,宛如深渊巨口,在缓慢地张开。 电话里,秦佳彤还在疯狂发泄着心中的怨愤和不甘,像一只被挑衅的鬣狗,疯狂乱咬。 她昨晚几乎没睡,一大早从佣人口中得知秦佳苒居然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电话还关机,这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把她的心里防线压破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为什么。 背地里勾上谢琮月,在宴会上出尽风头,然后一夜未归,关机,一桩接着一桩,这不就是那贱种的挑衅? 她对着那关机的号码打了十来通电话,佣人在一旁噤若寒蝉,终于接通,那些愤怒和怨怒像黑雾冲出来。 “秦佳苒,你在家里装可怜扮柔弱当个绿茶婊就算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觉得谢琮月会看上你这种——” “看上了。” 极淡的低声响起。 电话里的咒骂骤然止住,像一台极速飞驰的跑车被陡然撞翻,车毁人亡,支离破碎——只剩下一声倒抽的凉气。 与此同时,秦佳苒抠弄裙摆的手也停住。 他在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想从谢琮月怀里坐起来,却被他摁住。他微微粗粝的手掌毫无狎昵地从她的腰间移动到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按进怀里,不准她抬起。 似乎是不准她看他。 谢琮月偏过脸,看向窗外,黑眸微眯,那只深渊巨口已完全张开,目光冰冷而骇人。自然是不能让她看见这个样子。 “....谢先生.....我....我不知道是您.....” 沉默之后,电话里还是响起一道胆战心惊的颤声。秦佳彤感觉脑袋发懵,四肢发软,直接从沙发上滑了下来,膝盖硬生生跪磕在地上。 谢琮月冷笑,越是盛怒,越是从容,声音冰冷而锐利,不疾不徐:“秦佳苒是我看上的,我喜欢的人。你又算什么东西,有资格来骂她?秦小姐日后若是还想在圈子里做个人,就仔细想想,该怎样跟你妹妹道歉才能让她不追究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没等对面说话,当然,也不用等,电话那头的呼吸都在吓得发颤,已经彻底傻了,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递给怀里的女孩,松开压住她后脑勺的手,沉声命令:“解锁。” 秦佳苒脑子里还在回荡着他说的那句“我喜欢的人”,“喜欢”就是比“看上”要真诚,珍重,郑重太多,足够击破她的防备,她宛如木偶,被他支配,点开密码【888888】 输完密码的那一瞬间,她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这笑意打破了肃穆又骇人的气氛,瞬间拉回轻松愉悦。 秦佳苒不解,举着手机,茫然抬起眼:“谢先生....” 谢琮月接过手机,看上去心情愉悦,还有心情戏谑她,“拿六个八当密码,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确实有些好欺负了。 她咬了咬唇,这么蠢的密码被人知道,她窘迫:“对不起....我好像跟你添麻烦了.....” 谢琮月嘴角勾了勾,不提这件事,只是轻描淡写错开话题:“想着靠手机密码发财,还不如靠别的。” “那、那靠什么....”她呆滞地被他绕了进去。 第62章 “我。” “........” 秦佳苒抿了抿唇瓣,小声嚅嗫,“可我妈妈说男人靠不住....” 谢琮月手指动着,不知在拿她的手机做什么,顺便回答:“嗯,你妈妈说的对,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是靠不住,不过——” 他顿了下,认真:“有些事,还是靠我比较容易。” 也不知是不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秦佳苒心里噔了一下,想解释,可他已经拿她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她咬住唇把话咽下去,看着那道深邃贵气的轮廓,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那通电话是拨给瑞叔的。 “瑞叔,是我。” “嗯,在我旁边,这是她的手机。” “你给秦老报个信,告诉他秦佳苒这几天跟我在一起,不必担心.....” “顺便告诉他,让他给他那孙女请个老师,学学该怎么说话,或者,直接闭嘴。” 电话结束,男人修长的手指又颇为漫不经心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重新递过来的时候,界面已经换到了微信。 是添加好友的搜索界面,搜索框上已经被输入了一串号码,但没有点进去,仿佛在等着谁来亲手揭开谜底。 秦佳苒已经无法思考了。 其实多想一秒就该猜到这是他的微信,但她当下就是完全没意识到,呆滞问:“.....这是?” 谢琮月看过来,一双眼睛冷峻又无限温柔,让人觉得危险又想沉溺,“我的手机号码和微信都是这个,你可以随时找我。” 秦佳苒肺里凝着一口呼吸,“我怕麻烦你.....” 她说了太多次麻烦,谢琮月居然觉得刺耳。 “不算。” 谢琮月拂开粘在她脸上的头发,手掌合住她发烫的脸颊,干燥的掌心熨帖着她皮肤上近乎濡湿的娇柔,克制地没有揉弄,只是静止感受,“只要你以后不要装作很聪明的样子,被人欺负了学着吭声,才是跟我省事。” 过了半会,她小声:“谢谢…” “她经常欺负你?” “嗯…”秦佳苒咬了咬唇,“她…还有夫人…她们都不喜欢我,从小就是。” 谢琮月点头,眯了眯眼,不再问。 其实,已经是麻烦了。谢琮月比谁都清楚。 他让瑞叔打给秦达荣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麻烦了。这无异是公然告诉秦家,他和秦佳苒有了关系。 他能不知道这是麻烦吗,就是知道这是麻烦,一开始,他才会刻意冷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只要知道还能攀上他,秦家会继续拿这个筹码,吸着附着。 但现在,他居然觉得不算什么,想到她在秦家会被人欺负,他就很难把她推开。 想到她百分之百是因为要他护着,才想到勾引他这种烂招,他也不愿拆穿。只当对她纵容。 他为这种心态而后怕。 - 宾利不过开了很小的一截路,还是在机场内打转,从下飞机的地方开到了搭载直升机的区域。 摩纳哥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就比梵蒂冈大上那么一点点,本土唯一的机场只能容纳直升机,所以,飞摩纳哥最近的机场就是在法国尼斯,然后搭乘巴士,不过半小时就能直达摩纳哥。 富豪们自然有更新颖的玩法,他们的私人直升机常年停在尼斯机场,七分钟就能直达摩纳哥,亦或从戛纳登上超级游艇,享受无与伦比的蔚蓝海岸,悠闲顺着地中海的风,来到这座以纸醉金迷闻名的奢靡之都。 清早的峡湾还没有那么热,天空透明清澈,坐在低空飞行的直升机中,有种穿越童话王国的错觉,无数橘色粉色奶白色的建筑星罗棋布,蓝色的海湾温柔环绕。 秦佳苒眯了眯眼,贪恋地看着风景可,海风贴着她面颊拂过,像极了他干燥的手掌。 “晃?”谢琮月看她时不时就眯起眼,大概是阳光太晃,揽住她的肩膀把人从直升机的窗户里拖过来,“晃眼睛就不要看,我让chloe提醒你买墨镜。” “不晃啦,就一点点。拜托拜托,只几分钟就要落地了,不多看几眼好浪费。”秦佳苒合起手掌,眼巴巴地看着他,红润润的嘴唇微嘟,一缕调皮的阳光落在上,折出碎银河的光泽。 她嘟嘴的模样特别可爱,像个小朋友。 谢琮月呼吸莫名粗重,藏在镜片下的一双黑眸深如海底暗礁,形状精致的喉结滑动一下,“怎么这么爱嘟嘴?” 秦佳苒啊了一下,疑惑地蹙了蹙眉,“有吗?” “有。”他沉声撂下一个字。 “以后不要随便嘟嘴。”又莫名其妙下命令,宛如暴君。 秦佳苒只觉得委屈极了,他怎么连她嘟不嘟嘴巴都要管!不讲道理啊!看风景的心思也全然没有,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偃旗息鼓地在他的强势下垂死挣扎,精致的眉眼在摩纳哥璀璨的阳光中软软耷拉着:“谢先生,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她这样说话也简直是在勾引人。 在他布满欲.望的棋盘上乱踩,步步精准。 谢琮月好气又好笑,总不能继续像个暴君一样命令她不准这么瓮声瓮气地跟他讲话。 秦佳苒见他不说话,又努了努嘴,“谢先生.....” 谢琮月冷静地抬了下眼镜,语气冷漠:“因为你嘟嘴会让我想吻你,别又说我占你便宜欺负你,跟我哭。” 第63章 “.............” 秦佳苒脸唰地一下红透,呼吸暂停,鲜活的五官干巴巴,被他弄得简直不知所措。他怎么能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说这种话? 谢琮月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故意放冷脸色,同时在心里骂自己——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比你小八岁,你在欺负小朋友,你要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能这么凶..... 不凶不可能。 她就是个麻烦,要对她凶才行,让她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让她知难而退,别在公众场合妄想勾引他。 她这么小,需要引导,提点,教育,教训。 他冷漠:“还敢吗,以后不准——” “那你吻嘛.....” 一句话没说完,他几乎是狼狈倒吸了一口温热海风,猝不及防地对上面前女孩凑过来的脸。 谢琮月:“.............” 秦佳苒仰着小脸,乖巧地闭上眼睛,长睫毛在阳光下化作一片漂亮的天鹅黑羽,红唇微微嘟起,嘟得天真又可爱,像在找他索吻。 她瓮声瓮气:“那你想吻就吻嘛....凶我干嘛.....” - 【作者有话说】 苒妹对业务日渐上手。 谢老板的鬼才逻辑是:既然做不到不被勾引……那就教训她,让她不要动不动勾引我。阿弥陀佛。 密码六个八的苒妹:哈哈哈哈哈他好好笑哦! 第21章吻了你,就会想摸你 直升机落地,机舱门打开,谢琮月躬身,轻车熟路地踩着踏板走下去。秦佳苒没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眨了眨,余光偷瞟,见他正绕到自己这边,又立马端正,坐好。 她这侧的舱门很快打开。谢琮月就站在那,浅蓝色衬衫温柔地融化在碧水蓝天之中,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食指轻佻地冲她勾了勾,声音却一本正经:“听话。下来。” 听话个屁。 他记不记得,两分钟之前,他快要揪掉她的嘴啊。 她鼓起勇气,心跳加速,都不敢看,在外国佬面前撅嘴勾一勾他,他倒好,不吻就算了,居然揪住她的嘴,不准她把嘴收回去,面上清冷禁欲,手上狎昵亵玩。 “不要你扶....”秦佳苒嘴唇还挂着红肿的痕迹,像被人玩儿狠了。 是狠了。谢琮月非常不道德,笑一声,换来她又一记怨气冲天的哼声。他只好做投降动作,哄小朋友一般温柔:“我的错,那不碰你,你自己下来好不好,我去抽根烟。” 听见她那娇滴滴的你快走,他笑意更沉,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眼神示意工作人员在这守着。 等谢琮月走远,秦佳苒从直升机下来。前来接应的车停在一旁,居然是台保时捷,还是冰梅粉色的panameraturbos....... 秦佳苒眼睛明亮到堪比地中海七月的阳光。 这是他的特别安排吗?以为她喜欢保时捷.....还粉色啊.....对她这么上心做什么呢?又想起他在电话里,亲口对秦佳彤承认,他喜欢她...... 秦佳苒呼吸一紧,抿唇,眼睛自动往谢琮月那儿瞟去,看见他随意地站着,下巴微微低垂,香烟夹在指尖,有种清绝颓懒的性感,就是不怎么沾烟火气,明明也吻过了,还是觉得好远。 像月亮,太阳,像高山雪,山间玉。不下凡尘的那种。 他说喜欢她,也不知道是有一分两分还是三分,够不够她躲在他羽翼之下一年?够不够借他的保护在秦家多拿一些钱?一年就好,她只要一年..... 胡思乱想一大通,秦佳苒都没注意到这车的副驾驶走下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直到那女孩走到她边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才吓一跳。 “你是......”秦佳苒睁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香槟色真丝衬衫,黑色铅笔裙,裸色高跟鞋,非常职业的打扮,一看就是高级白领,只是那手腕上绕着两圈翡翠蛋面手链,颗颗都种水极好,另有cartier满钻手镯往上一叠,一抬手就叮咚叮咚,完完全全的富贵逼人。脸也富贵,半点打工人的心酸疲惫都没有,神采奕奕,漂亮飞扬。 “您好,秦小姐,我是谢董的助理。”那年轻女孩冲她一笑,露出净白整齐的牙齿。 谢琮月的助理?这行头....秦佳苒咽了咽,连助理都比她有钱这么多。 跟着谢琮月待遇可真好啊..... “是chole?”她疑问。 “chole....对!”女人兴奋点头,“是是是!chole!” 秦佳苒直觉哪里怪,又说不出。她礼貌打招呼:“hi,chole,早晨。” 叫chole的女孩对自己这个名字似乎兴奋过头了,嘴里说着goodmorning,眼睛迸射出灼灼的光芒,一寸一寸在秦佳苒脸上扫过。 秦佳苒是真被她盯到不好意思,脸上烧红,双手局促:“那、我们要不要上车......” “对嚯!上车!”chole双手一拍,小高跟鞋哒哒地敲着,走到后座,贴心贴意拉开车门,做了个不太标准的请的姿势,“噢!我该叫你什么?你有英文名没?” “有的,我的英文名是ruby,或者,你叫我苒苒也行。” “wow!ruby!好听的名字!”chole忽然凑过来,一双精致的圆眼睛眨巴眨巴,秦佳苒能看见她刷得超级认真的睫毛,她贼笑:“我们谢董私底下叫你什么呀?” “苒苒?ruby?唔....baby!?bb!???” 什么baby,bb的!啊啊!!她完全想象不出从谢琮月这种装作古板端正的男人口中说出bb这种东西! 第64章 秦佳苒脸涨得通红,谢琮月的助理怎么....怎么这么.....不像助理! “他叫我秦小姐。”她深呼吸。 说的没错吧,他老是一口一个秦小姐。 chole咦了一下,这女孩姓qin啊?哪个字?不过很快就不想这些,她唇瓣动了动,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我们上车好不好?”秦佳苒实在是怕她了。 chole欣然:“对对对,快上车,今儿真是热死了。” 儿化音...北方人?秦佳苒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就被chole塞进了车子里。 她笑眯眯地半趴在门框上,屁股撅着,小腿调皮地抬起来,一只手指了指车内后座杯托里放着的饮料,“跟你带了摩纳哥最好喝的咖啡。我超喜欢喝这家的香料咖啡,加肉桂后好丰富的呢!等会儿我再带你去吃巴黎大酒店里的米其林啊.......” 秦佳苒受宠若惊,只觉得这个助理好厉害来着.....比秦佳茜还社牛哦..... “不过你知道吗,其实米其林有些一般呢,我每次吃都吃不饱,要去吃——”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温沉的声音插进来,正滔滔不绝的chole立马没声了,那只在空中画圈圈的小腿下意识规矩,立正站好,却完全不敢回头。 谢琮月正抽烟,回头一看就发现秦佳苒和一个女人聊上了,乍一看,他以为是chole,也就没管,渐渐就觉得奇怪了,chole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规矩?居然敢靠在车上笑得花枝乱颤。 直到走近,一口烟过肺,差点呛住,还是他握拳抵在唇边,硬生生憋下去。 “您抽完烟了?”秦佳苒早就被无缘无故哄好了,此时笑着看向谢琮月,把手里的咖啡献宝地举高高,“您的助理好棒,还给我买了很好喝的咖啡。” 谢琮月眯了眯眼,阴沉的目光从chole身上挪走,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更何况这种小事。看向秦佳苒时,他已经完全调整好,温和而绅士,“是吗?什么口味的。” “chole说是香料口味,加了肉桂,嗯——”秦佳苒汲了汲被咖啡泡软的舌头,“貌似还有榛果和香橙。” “听上去很不错。原来我的助理chole这么会喝。”谢琮月被她蠕动舌头的动作弄得心口一燥,可燥也没用,现在有个麻烦精在这,得先解决。 他克制住,波澜不惊地瞥一眼姿势扭曲,完全不敢回头的chole,微笑开口:“chole。” chole双手抓紧门框,十根手指头贴在玻璃上。 “转过来。” “........” chole慢吞吞松开手,转过身,对谢琮月鞠了一躬,小声哼唧:“.....谢董。” 谢琮月指尖的烟还在匀速燃烧,升起一缕烟融在风里,他漫不经心碾灭烟头,趁着秦佳苒还在品尝她的美味咖啡,狠狠刀了一眼假冒伪劣“chole”,后牙咬住,下颌线宛如刀锋。 “上车。” “你坐前面去!” - 相比mpv或者行政级别轿车,panamera的后排空间可谓小到爆炸,且没有隔断。 谢琮月开始后悔让人安排这台车了,他全程蜷着腿不说,还要分出心思来打假,他只能将把秦佳苒抱过来坐的想法暂时按下去。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这才看见chole在半小时之前给他汇报的消息—— 【老板,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二小姐也在摩纳哥,她说要来接您,说跟您打过电话。】 谢琮月冷笑,划了两页,捞出一个被他消息免打扰的对话框,没等他有动作,那头先发制人—— 【哼!过分!凶我凶我!你就知道凶我!】 【粉色保时捷果然有猫腻!被我抓住了吧!你泡妞![得意][得意][得意]】 秦佳苒喝着咖啡,乖巧安静,一路欣赏着这座纸醉金迷的童话王国,目光偶而往右边瞥,看见男人刀锋一样的下颌线绷着,嘴唇紧抿,一脸的不耐烦,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手指动的很快。 对谢琮月这种位高权重,百忙缠身的大佬来说,打字是极其浪费时间的,安排吩咐调度永远是电话或者语音更清楚。 若是非要打字,大概是有外人在,要避嫌。 秦佳苒默默收回目光,喝了一口咖啡,脚趾蜷了蜷,没说话。前座的chole也没说话,很安静,似乎老板在这,她打工人的属性要强烈很多。 在秦佳苒看不见的地方,chole,不对,应该是谢锦珠,正在疯狂输出。 【我就不信,大哥你在ruby面前也这么凶吗!有本事你去凶ruby啊!】 【羞羞脸哦,ruby一看就比我还小!】 羞你个头。谢琮月不耐烦打断:【ruby?】 【你的果儿呀,她英文名你都不知道?】 【她真的蛮漂亮的,刚刚偷瞄过,身材也爆好,是我喜欢的有肉那种】 【不过,大哥你好坏啊,她看起来就很好骗欸,难怪易大小姐给你找的你都看不上。我还和小琦讨论你喜欢哪种,嘿嘿....】 【你喜欢这种一掐就红的[微笑]】 什么是一掐就红。还有秦佳苒哪里好骗了,她骗人才是一套又一套。 谢琮月微笑,恨不得把谢锦珠打包发回京城。 【谢锦珠】 【乱说话,扣三个月零花钱】 谢锦珠瞪大眼睛,三个月??她要闹了!! 对方终于消停了。 第65章 谢琮月把手机盖在座椅上,勾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眉骨,余光不经意一晃,就看见女孩正偷瞄他。 “看我?”他笑着转过脸。 秦佳苒被抓包,心口一紧,连忙把咖啡送上去,“要不要喝一点提神,飞机上是不是没睡好啊.....” 咖啡杯口沾着玫瑰粉的口红印子,女孩有咬杯口的习惯,纸杯边缘被她咬得又烂又软。 谢琮月眼眸一暗,刚要去接,那杯咖啡又倏地退回去。 “噢!”秦佳苒小声惊呼。 前座的谢锦珠耳朵跟着一竖。 “怎么了?”谢琮月皱了瞬眉。 “抱歉,谢先生.....我忘了这是我喝过的。”她一本正经,偏偏眼角眉梢流出一点克制不了的坏,“嗯.....您还是别喝,万一我们间接亲了,你又不喜欢,这样不太好呢.....” 那个呢字真是娇得没名堂,谢锦珠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ruby啊!!你怎么能跟大哥撒娇呢!! 她痛心疾首,要想,她禁欲端方衬衫纽扣永远扣到最顶的大哥曾说过一句扬名谢园的名言—— 【谢锦珠,你做了我二十四年的妹妹,怎么还不明白,我最不吃的套路就是你撒娇,想靠撒娇找我要包,不如抄十遍论语。】 论语啊,她的噩梦,她就是下辈子也抄不完一遍啊..... 所以,ruby,你要知道,撒娇在我哥这里,没门。 “chole。” 谢琮月注视着秦佳苒,话确是对前座的人说的,沉冷又危险的语气,听的人心口一跳。 谢锦珠:“啊——在!” “把你的眼睛,嘴巴,耳朵都闭上。”他慢条斯理地命令。 谢锦珠:“???” 你这样真的很过分。 “现在就闭。”他眯了眯眼,看着秦佳苒往后缩半寸的动作。 谢锦珠不愿承认大哥对她就是天生的血脉压制,可怜兮兮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抿住唇,乖乖照做。 几乎是谢锦珠闭眼的同一秒,谢琮月伸长手臂,精准地环住秦佳苒的腰肢,把人整个抱起来,他手臂的力量简直是到了骇人的地步,绝不是在健身房里能练出来的臂力,肌肉是紧实精悍又修长的,有漂亮的纹理,完全不像那些健身达人一样,又膨胀又夸张。 秦佳苒低低一声尖叫,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她怕chole听到。 但已经听到了,谢锦珠犹豫又害怕地睁开一只眼,瞄到后视镜里定格的一幕—— ruby小巧精致的下颌被一只修长劲瘦的手掌握住,永远禁欲沉稳,仿佛天生就对女人毫无兴趣的男人果断、迅速地吻上去,吻得汹涌又危险,那是对所有物完全占有的做法,掐着下颌的手逐渐下移,来回抚那一截柔白的颈。 那手抚.摸的动作有些燥乱,仿佛想继续往下.摸,但又克制,克制在锁骨以上的位置。 连带着吻就变更凶了。这个口泄不出去,就只能找另一个出口泄。 而ruby,被吃得喘不过气,手指胡乱抓着皮椅,头发凌乱,眼睛紧闭。 谢锦珠整个人都傻了,手从耳朵处滑下来。 谢琮月吻得够狠,咬住秦佳苒的唇瓣,手指微微收拢,欲.念横生地捏住她的颈,喘气中低声说:“你就这么想勾引我吻你?被人看见也无所谓?” 秦佳苒不敢睁眼,委屈摇头,唇瓣暧昧地擦他唇瓣而过,鼻息被他的热气弄得无法呼吸,“...才没有。” 他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强势又温柔地说:“这几天你老实一点,不要稀里糊涂头脑发热就把你整个人搭进来,能听懂吗?” 他话里够直白,秦佳苒不想听懂,不点头也不摇头,每每和他亲密,她的心就像黑洞,贪婪地吮吸更多的温暖。 明明想的是,勾引他,让他保护她就好了。可明明他都许诺了会保护她,她还是犯禁,犯贪。 谢琮月深吸气,握住她颈部的手松开,指尖停留几秒,随后缓慢,缓慢下移。那速度慢得如同刑具,在一点一点割她的神经。 指尖轻轻划过被钢/圈和蕾丝温柔固定的蓬松棉花团子,沙漏般流畅纤细的腰线,最后到小小一片纯棉布料裹住的桃。 她浑身已经僵硬动不了,不懂他要做什么,在车上,前座有人,这未免太夸张。她悄悄屏住呼吸,可他还没有停,绕到最隐秘的羞涩的无人探过的花园。 隔着蓝色桑蚕丝连衣裙,隔着他尚且不知晓颜色的纯棉布料。 矜贵的手指压下去,缓而轻地揉..弄了一下。 就一下。 她激颤,腿猛地并拢,眼睛陡然瞪大,对上他温柔又深沉的双眸,那里面的笑仿佛在嘲讽她幼稚。 他需要她害怕。怕了就会胆儿小。就不会这样莽撞,觉得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要紧。 “没有男人愿意一直陪你玩过家家。男人吻了你,就会想摸你,摸了你,就会想和你上..床。”他慢条斯理,从那并拢的紧张的两条白鹿腿中收回手指,说这么坦荡又下.流的话都能像个君子,“所以,若是你没想好,就别乱试探底线。我没你想的那么君子。” 他几乎是用尽毕生所学的克制力说出这一番话,若是她只是为了摆脱她那后母为她选的男人,只是为了要钱,要地位,要名,他愿意给,但若只是为了这些,大可不必搭上她自己,太愚蠢。 第66章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还不懂,还要步步踩深,那简直就是—— “那谢先生想和我上.床吗?” 秦佳苒深吸气,看着他,简直是不敢过脑子,就问出口。多思考一秒,她都不敢问了。 谢锦珠整个人傻了,滑下来的手默默重新捂上耳朵。 大哥…你变了…… - 【作者有话说】 谢大哥:???????? 这届妹妹难带。 第22章需要我哄? 车内,气氛平静又汹涌,明明阳光明媚,却让人感觉无限压抑。坐在前排的谢锦珠感受到了这一股低气压,感觉闭上眼睛,乖乖把手捂住耳朵,不敢动。 谢琮月没有说话,只是喉结加速频率在吞咽,他抬手扶了扶眼镜,继而顺势拿走放置在中控杯托上的普娜矿泉水。 用了过度的力去拧开瓶盖,手背蓦地一下腾起暴戾的青筋。 他喝了一口凉水,把失控的情绪从边缘拉回来,盖上瓶盖,把水放回杯托,他甚至没有瞥一眼秦佳苒。 他知道她在拿她那双湿漉,妩媚,带着动物一样纯粹欲望的眼睛看着他。 她问这种问题之前是否过了脑子?还是她以为她很了解他,了解男人,了解一切未知的危险。 若他说想,她是不是就给了? 上床了,就能达成她心中的那个目标?到时候她再开口要,要的理所当然,所以这是一场交易? 他没有蠢到认为她是因为喜欢来勾引他。 “秦佳苒,以后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他冷漠地结束这场小心翼翼又胆大包天的勾引。 秦佳苒紧绷的心跳骤然跌在地上,扬起的小脸缓慢地垂下去。保时捷在浪漫又复古的王国中穿行,阳光在她的侧脸投下斑斓的阴影。 许久,她低声道歉:“对不起。” 谢琮月皱眉,强忍住燥意,所幸摩纳哥是真小,交通也顺畅,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心地区,蒙特卡洛。 恢宏瑰丽的蒙特卡洛大赌场矗立在广场中央,宛如华美的宫殿。几颗笔挺而茂盛的椰子树点缀盛夏,闻名世界的巴黎大酒店里就在左侧。 秦佳苒无心欣赏,只是等待车辆停进那一堆的豪车之中。 “拿着。” 一张黑卡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看了看,有些不解地抬头,“这是?” 谢琮月把卡放在中控台上,“等会让chole陪你去买东西。我还有公事,就不陪你。” 他说完,收回目光,秦佳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下了车。 动作匆忙,都没等司机为他拉开车门。 - 秦佳苒手里握着焦糖海盐甜筒,被阳光烤得快化了,白色的奶油顺着华夫甜筒滴下来,她都没有察觉,被谢锦珠提醒,她才连忙顺着甜筒边缘舔一圈。 两人此时正坐在一家米其林餐厅,放眼望去,四周就是绵延无尽的蔚蓝海岸线,豪华游艇整齐地排列在海湾,像安静沉睡的baby。 “chole,是不是吓到你了?”秦佳苒收回发呆的双眼,抱歉一笑。 “啊?吓到?” 谢锦珠啃了一口冰激凌,点头,“是有点。” 她何止被吓到,简直是吓到不轻。她现在都想不通,这两人的对话是如何从一杯香料咖啡发展到想不想上床的。 “对不起,是我的错,把场面弄得很难看,让你也尴尬。” 谢锦珠要抓狂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到我哥——” “你哥?”秦佳苒皱眉。 “不不,我是说我想到我鸽了朋友才来的摩纳哥......这不是谢董催的很急嘛....报销机票过来的哈哈哈....但你放心,我没有尴尬,我只是有点不适应.....” 的确很不适应。她不适应阴晴不定的大哥。记忆里,大哥从没这般喜怒难辨,她隐隐约约感觉大哥在和什么较劲。 可ruby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大哥在较什么劲? 秦佳苒点头,有时候精明的要死,有时候就好糊弄得很,“谢先生对你们真好。” 谢锦珠瞠目结舌,“哪有!谢董平时工作起来特别严肃认真,虽然不训人也不摆架子,但底下人还是很怕他呢!他刚刚对我就超凶啊,一点都不留面子。” 她好歹是谢家最受宠的小公主,在京城横着走那种,居然被命令闭眼闭耳闭嘴巴.....她不要面子的嘛。 “他刚刚对你很凶.....吗?”秦佳苒疑惑,回想了一遍,还是没觉得谢琮月对chole哪凶了,只是有些略微严肃罢了,可谢琮月不是老板吗,不严肃反倒不正常了。 难道这也叫凶和不留面子? 秦佳苒自嘲地笑了,眼眶有些温热,在她面前,谢琮月的冷漠和不留情面才明显得多。 温柔的他只是限定。 “别不开心,chole,他是一个很好的老板。那只是严肃了一些。”秦佳苒忍下酸楚,反过来轻声安慰,“若说不给面子的话.....对我才是。” 谢锦珠听出来她语气里的酸涩,心里涌起一阵心疼,默默骂了几句大哥是禽兽,把人吻了又把人甩掉,忙什么忙啊,谁不知道来摩纳哥就是度假游玩啊,哪有那么多公事。 她拍了拍秦佳苒的手,“别多想,你是谢董的女朋友,他对谁凶都不会对你的。” 秦佳苒笑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你误会了,我不是谢先生的女朋友。” 第67章 谢锦珠:“?” 不是女朋友?那接吻?大哥搞什么名堂?? 秦佳苒并不意外面前女孩一脸迷惑,反而笑容更盛,宛如毫不在乎,只是睫毛颤了颤,掩饰不住那一点难过。 她其实不愿回想刚刚的一切。 她很小就知道,面子没用,尊严也是,倒不如面前这份黑松露意面。她太知好歹,从决心勾引他,让他成为保护她的羽翼时就知道,面子和尊严都是微不足道的。知道他们接过吻她也不会是他光明正大的女友。 谢琮月已经跟秦公馆打过招呼,这几天她会跟着他,若是她惹他不快,被他一飞机送回去,那她该怎么解释? 她不要功亏一篑。 秦佳苒拿叉子卷起一大口意面,喂进嘴里。 谢锦珠看着此情此景,狂躁地抓了抓裙摆。大哥确实过分了,真的过分了,让人姑娘家没名没分地跟着,把人吻了,又把人冷着。 平日里的大哥是怎样的呢?作为谢家第四代继承人,他自然有严肃,认真,冷酷,强势,不留情面的一面,但这些情绪他不会带到家人和朋友面前,甚至不会带到跟着他一起工作的下属面前,他永远谦逊,温和,如玉如月,是贵公子,是成熟男人,是全球最顶尖的绅士学院——伊顿公学培养出来的传统而纯粹的英伦绅士。 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千金名媛喜欢他爱慕他?她还记得大哥十八岁成人礼的盛况,那些京城里最娇气矜贵自以为是的大小姐们,纷纷不远千里坐飞机到港城,在宴会厅里穿高跟鞋站三个小时,也硬是没有一位提前离场。 在她的世界观中,大哥不是玩弄女人的那种纨绔子弟! 谢锦珠咬牙,拿出手机给发过去一条消息: 【大哥,你到底是喜欢ruby还是只想玩玩她?】 - 蒙特卡洛巴黎酒店,一如既往的传承了最纯正的法式风格,恢宏华丽,金碧辉煌。 酒店餐厅里,谢琮月正和一位法国富商用早餐。 这位富商来自法国著名的老钱家族,在整个欧洲大陆有着难以估量的财富,近几年欧洲经济下滑,这些人嗅到新的机会,转而把目光和财富投向东方的土地,而在京港两地都有着绝对地位的谢家太子爷,无疑是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领路人。 这也要得益于这位富商的外甥与谢琮月是伊顿公学的校友,在读书时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有两方都认可的牵线人,这桩合作才能达成得如此顺利。 过后,富商又极力邀请谢琮月过来他新购置的超级游艇参加party,并兴致勃勃地说今晚的party邀请了不少超模和ins网红,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来玩一玩。 外国富豪就喜欢玩这些,各种纸醉金迷的party酒局玩不厌。 “comeon,ethan,你这么年轻,不会还没我这个老头子爱玩吧!”男人悠闲地晃了晃酒杯。 他哪算老头子,看年纪不过四十,无论是精力亦或财富都处于人生高峰阶段,身材微微发福,但不胖,结实高大,穿着一套极为休闲的低克重米白色西装,说到美女时,眼中一派意犹未尽。 法国男人风流,更何况是有钱的离异法国男人,这种事简直不需要遮掩。 谢琮月优雅地放下刀叉,笑着举杯,与其轻轻一碰,“若你的party全是美女,那我反倒有些却步了。marcel,你知道,我不擅长和女人相处,别让你那些客人不高兴了。” marcel只觉得遗憾,摇摇头,“还是希望你能来,毕竟你才是我最尊贵的客人。” 他确实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男人。对于欧洲人来说,东方永远是一个充满了神秘与古老的符号。而谢琮月无疑符合他对于东方的所有幻想。 优雅,高贵,深沉,不卑不亢。 marcel还想再盛情邀请,谢琮月手边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拿起手机,礼貌一笑,用法语说:“抱歉。” 点进消息,谢锦珠来自灵魂的审问令他很难不皱起眉头。 【大哥,你是喜欢ruby还是只想玩玩她?】 玩玩她? 谢琮月发笑,倒是想反问回去,你不如去问她,是谁在玩谁。 他思忖一秒,冷静摒弃这种幼稚小孩的行径,打字:【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对方守着手机,下一秒就发来:【大哥你像个老头!ruby一看就比我小!】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真的很难过,玩弄感情也不带你这样的。好歹才吻过人家呢....你可真是欺负人。】 谢琮月眉间深蹙,【她很难过?】 对方义愤填膺:【对!都哭了,哭得好厉害!】 发出消息后,谢锦珠悄悄看了一眼吃意面吃得很香的小姑娘,那眉宇间沉静的姿态,仿佛看不出任何难过。好吧,ruby哭个屁,她吃柠檬海鲈鱼吃松露意面吃三文鱼塔吃秘制烤串吃得老香了。 察觉到她视线打量,秦佳苒抬起头,冲她一笑:“别玩手机了,chole,这个柠檬海鲈鱼好好吃。你快尝尝。” 谢锦珠一时都搞不清楚,她在为谁操心,瞎操什么心。 【帮我哄哄她。】 过了一分钟,谢琮月发来这条消息。 谢锦珠眼珠子骨碌转,觉得谢琮月真是没诚意,【你的果儿你自个儿哄,指使我做什么啊!】 谢琮月握着手机,有些走神,就连烂熟于心的法语都有些听不明白,对面的marcel还在兴致勃勃的介绍他的豪华游艇,而他,眼前只有小姑娘腮边挂泪的模样。 第68章 是他不好。总惹她难过。 他感受到灵魂深处羁押着一头蠢蠢欲动的野兽,原以为给这头野兽尝了尝滋味,它就会平息,没想到它不会因为开了一道口子,尝到了一丝甜味而感到满足,它贪婪的口只会越来越大,一旦松懈,它就会冲出来,把他花了二十九年筑建出来的秩序撕咬粉碎。 他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能,压住它。他甚至懊恼,不该顺从欲望,把秦佳苒带过来。 天知道,她时不时的撩拨和勾引实在是让他恨极。 【我现在忙,哪来时间管她?】 他一气,说出来的话就很冷漠。 谢锦珠灵魂审问:【你忙,那你有时间啵啵她?】 谢琮月:【.........】 他皱眉,继续打字:【帮我哄好她,今年加你三倍零花钱。】 【十倍....大哥你每次给琦琦的零花钱都比我多[委屈]】 谢锦珠一下子就来劲了。 谢琮月抬手扶眼镜,随后敲字:【十倍。】 【前提是,你让她先加我好友。】 对面的marcel见谢琮月一直心不在焉,不由问:“ethan,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忙?” 谢琮月放下手机,笑了笑,“抱歉,家里小朋友闹腾,实在是操心。” 他用词颇有些模糊,marcel哪里不懂,意会一笑,“难怪你不来我的party,原来是有佳人相伴了。就是不知道那佳人有多漂亮,居然能把你拿下,我已经开始好奇了!” 谢琮月唇角保持社交式的淡笑,令人捉摸不透,“明晚拍卖会,你能见到她。” marcel耸耸肩,“好吧,看来那顶queenmarry的天鹅湖王冠,是有新主人了。” - 谢锦珠被彻底策反,虽然她本来也不会站在秦佳苒这边,毕竟是姓了谢,血脉相连,手足情深,怎么可能不跟谢琮月是一伙的呢? 只有秦佳苒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个助理有些太不一样了,活泼能说见识广,尤其是奢侈品牌如数家珍,米其林的菜单倒背如流,估摸着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吧,出来工作体验人生的。 谢锦珠收到谢琮月的指令,心虚地放下手机,咳了咳,“ruby小姐,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去逛街怎么样?谢董交代了我,要带你买需要的一切用品呢。” 秦佳苒自然是吃好了,她放下刀叉,拿纸巾擦了擦嘴,“不用的,chole,你随便找个商场把我放下就行,我只需简单买点护肤品内衣这些。” “那不行。”谢锦珠很霸道,“谢董都把卡给你了,就是让你随便花啊。你不用替他省钱,他钱超多的,十辈子都花不完。” 秦佳苒笑起来,小动物一样纯的眼睛弯弯,“那也是他的钱。我若是用了,到时候他要收回,我岂不尴尬。” “他不是那种人。”谢锦珠急忙帮自己大哥说话,“他不是那种把给出去的东西收回的人。” 秦佳苒一愣,垂了垂眼,“chole,你很了解他。” 谢锦珠倏地抿住唇,糟了,她尽力找补:“.....嗯....我跟着谢董也有很多年了,自然是知道他的人品。他每年光是捐出去的慈善款都大几千万了,还亲自去贫困山区调研啊,做扶贫项目啊,修学校啊,点对点资助啊,去年他资助的一个小女孩考上了北大,写了好长好长一封感谢信附了高考成绩单一起寄到公司,政府颁给他的荣誉一柜子都放不下呢,还有,他还办了流浪动物救助基金会,而且都是走他私账,他对员工也很好啊,上次他去集团食堂吃了一次,觉得菜色不行,立马就改革咯,现在我们食堂好吃到上了新闻的,堪比星级酒店自助,公司里的女孩提起他的名字都冒星星眼,这么大方的人怎么会做小气的事呢!” chole说了一连串,眉眼中透出崇拜,那是小女孩仰慕大英雄的眼神。秦佳苒安静听着看着,眼眶不知为什么,蓦然一热。 原来谢先生的世界那么广阔,那么丰富,那么有意义,高山仰止般,可她是井底之蛙,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有她窄窄的,晦暗的小世界。深渊里的一小块。她都没有资格进入他真正的世界,凭什么奢求他能对她温柔一点。 现在已经是很好了。秦佳苒,谢先生已经对你很好了,他会帮你在秦家出头,会送你昂贵的礼服和珠宝,会给你卡让你无限额自由刷,很好了,你再求别的就是你不知好歹了。 “我知道.....他是很好很好的人。”秦佳苒偏过头,对上蔚蓝的海湾,不让旁人看见她一闪而过的眼泪。 也不知道日后会是怎样的公主,能被这么好的谢先生捧在手心宠爱。 气氛无名安静,安静得有些难过。谢锦珠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哪儿说错,她赶紧把帅气的服务小哥喊来结账。 两人走出餐厅,保时捷稳稳地停在一旁,司机已经恭候多时。 上车时,谢锦珠才漫不经心提了一句,“ruby小姐,你有谢董的微信吗?” “微信?我有。”只是还没有加。她的微信还维持着搜索他微信号的界面。 “那你要不跟谢董发条信息,问问晚上到底是在哪汇合?”谢锦珠抠抠脑袋,毫无痕迹傻笑,编一个她都觉得是天才的理由:“我只有谢董的工作号,私人号是没有的。” 私人号.... 秦佳苒咬了咬唇,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就看见谢琮月的微信号。 第69章 名字过于简单,不过一个英文名,ethan。头像是一张日落,一盏孤寂的灯在画面右下。 这是维港。维港的日落。 是私人号吗?秦佳苒也不知犹豫什么,过了好几秒才发送好友申请,验证是:【谢先生您好,我是秦佳苒。】 多规矩的一行字。简直是明摆着告诉对方,她在发小脾气。 申请一送出,她立刻锁屏,把手机扔进pvc袋子里,像是怕被拒绝,又或是别的。但怎么会被拒绝?他让她加的不是吗? “我已经加了,等他通过我就问,那我们先上车吧。”秦佳苒很乖地汇报。 “ok!”谢锦珠完成任务,到手十倍零花钱,心里美滋滋,于是她一大小姐殷勤极了,飞快地先一步走到车边上,为秦佳苒拉开车后座门。 此时,保时捷旁边的车位正不疾不徐地停进一台张扬至极的布鲁士蓝色布加迪。在纸醉金迷的摩纳哥,豪车真是遍地,什么车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的人买不起。 可布加迪太招摇,就连谢锦珠这种大小姐也不由地侧目,投去一眼。 车停稳,主驾驶舱门打开,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跨出长腿,短发利落贴头皮,短袖t恤被一身腱子肉撑得满满当当,鼻梁上架着墨镜。 是个亚洲男人。 这人气场太过强硬,与谢琮月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他的强硬是外露的,让人一眼看着就觉得不好惹。秦佳苒感受到了不知名的危险,但又觉得熟悉,视线在男人身上多停了几秒,正要收回视线,那男人取下了墨镜。 秦佳苒呼吸一顿。 是他!在晚宴上,递给她名片,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看了过来,对上她的眼睛时,那冷厉的脸色中莫名流露出一丝温情,常年冰冷的嘴角也扬起,冲她礼貌地笑了笑。 秦佳苒脑中一晃而过什么画面,她掐了下掌心,飞快收回视线,假装不认识,擦着他的肩而过,迅速坐进保时捷里。 喝了半瓶矿泉水,这才缓过来。秦佳苒在chole的提醒下,才想起刚刚跟谢琮月发了好友申请。也不知对方通过了没有。 她掏出手机,看见十分钟之前,有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通过好友申请的消息,另一条—— 谢先生:【听助理说你哭了。发什么脾气?】 哭了?她哪里哭了?发脾气??他无缘无故凶什么?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对面冷不丁又发来一条: 【需要我哄?】 秦佳苒骤然一顿,看着这几个字,眼前仿佛浮现出男人握着手机,皱着眉头,嫌弃又不耐烦的样子。觉得她是个麻烦精。 不知怎的,她原本调节好的情绪,一下子如山崩,气哭了。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什么妹妹还要我亲自哄?麻烦。 嗯,男人,你就可劲造吧!! 第23章和别的男人喝咖啡 谢琮月结束饭局后回到酒店套房,真正的chole早已在酒店里等候,带来了专业的理发师和量体师。在摩纳哥的三天,行程安排很满,他好容易在饭后抽出两个小时用来打理仪容,以及提前试穿明晚王室慈善拍卖会的礼服。 量体师是谢琮月的老朋友,从巴黎请来的,在cifonelli工作二十年的老裁缝,从谢琮月十八岁开始就一直为他提供一对一的西装量体定制服务,期间从未换过人。 cifonelli,来自巴黎的西装高定屋,真正的老钱bespoke品牌,永远是绅士穿搭中最尖端的法则。相比于那些男装女装双线,还兼顾流水线成衣生产的如雷贯耳的奢侈品牌,这种只专注传统绅士西装的高定屋显然要神秘和低调许多,不过价格方面,却一点也不低调,简直是让人望而却步。随便一套半定制都要花费十万以上,全定制至少是二十万起,再加上领带,袖扣,驳头链,胸针等配饰,一次价格百万也是有的。 总之,男人的钱,有时比女人好赚多了,男人败家真夸张啊。一旁的chole不止一万次发出这个感叹,她老板的钱可真真是好赚啊。 她左看右看再坐看,那cifonelli西装,那顶级的羊毛面料,那顶级的匠心剪裁,那、那也值不了五十万啊! 败家! “把我手机拿来。” chole停止乱想,把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拿过来,毕恭毕敬奉上:“谢董。” “二小姐那里....实在是抱歉,谢董,您要换车的命令下得急,指定了颜色,我一时着急就发了朋友圈问,的确没想到二小姐会顺藤摸瓜飞过来......”她还记着这事,就怕若不主动陈情,就怕二小姐闯出祸来了,谢董护妹心切,把罪名安在她身上。 谢琮月沉默听着chole陈情,根本没有看她,因为在理发,所以取下了眼镜,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手机屏幕。 八分钟过去,对方可没回复。 他笑了下,暗灭屏幕,嘲自己幼稚。快三十岁了,怎么还能守着手机等消息。多跌份。多不体面。 再说了,他把她惹生气了,她耍小脾气,和他闹,故意不理他,也是理所应当的。随她就是。 她爱怎样就怎样,他懒得哄。 “那最后怎么弄到的。”谢琮月捏住手机,淡淡开口。 “去车行买了一台,正好有现车。” “那你早点买,不就解决?” 第70章 发朋友圈问,让谢锦珠也知道,现在跑过来,活生生把场面搅乱。若是谢锦珠不在,就没有那杯无聊的咖啡,秦佳苒也无法想出那么幼稚的手段,更不会有接下来的一切。 谢琮月闭了闭眼。他在恼什么,是恼他把秦佳苒弄哭了,还是恼秦佳苒这么容易哭,亦或是恼秦佳苒哭了这个事本身。 麻烦。 chole明显察觉到老板语气里的火,又不懂老板这一通火是为何,她明明最无辜,她的初衷仅仅是想替老板省点钱,若是能租能借那自然最好,花最小的钱把事办妥。 “我需要你替我省钱?我要的是结果。”谢琮月冷淡地睨过去,一眼看穿这位助理在想什么。 chole:“........” 心疼自己,她一打工人,想着替老板省钱,到头来还被批评了一番。心疼。 “抱歉,谢董,下次绝不再犯。” 谢琮月邪火未散,手机忽然叮了下。理发师离得近,明显看到男人的太阳穴随之一跳。 这面容英俊却全程阴郁的男人,脸色无端温柔了几分。 谢琮月缓了几秒才点开消息—— 【我没有哭,谢先生。您又没对我不好,给了我卡买东西,还让chole带我吃米其林,我应该感您恩德,怎么还敢蹬鼻子上脸要求您来哄我。我不敢这么娇纵。】 谢琮月预设到她会委屈,闹小脾气,但这一番以退为进,夹枪带棒,比闹脾气更让他心揪。她真懂什么是他死穴。 他完全无法对她冷酷,当她也许是哭着说这些倔强的话时。觉得她麻烦,又不能把这麻烦抛之脑后,得解决。 【不准说这些话】 他确实不会哄女孩,这话说得跟个不解风情的愣头青似的。 【谢先生好霸道,现在连我说什么话都要规定了吗。那您让您的助理给我一份准则,我背熟记牢,之后说话都放乖些,不会再惹您不快】 【秦佳苒,我拿你没办法。】 谢琮月太阳穴又跳了好几下。 【谢少爷怎么会拿我没办法呢,我虽然做不到其它女人那样聪明伶俐,知好歹懂进退,讨您欢喜,但也不会得陇望蜀,您一张无限额的黑卡扔给我,能买我一辈子的感恩戴德啦。您应该很忙吧,我怕您,我怕说多了惹您更嫌弃,就不打扰您了。】 谢琮月深吸气,怕一不留神被秦佳苒气死。她可真会用成语,说得是些什么bullshit!还有她这头像,又是什么? 是一头猪呢。谁用一头猪当头像,真是让他看了就更气! 他是拿她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冷也冷不得,打包送回港岛更不可能。 脖子上系着理发用的围布,勒得他燥热难忍,下意识去摘,被理发师惊恐拦住。 那白皮佬拿着推剪,“monsieur,bientetbien,bientetbien!”(“先生,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谢琮月垂下手,手机握在手心,若非如此坚硬,怕是要捏至变形。 不就是一句话没如她的意。 值得这么作? 理发师虽然迅速利落结束,但秉持着极致完美主义,最后还替男人修了面,镜子里,精心打理过后的面容越发英俊迷人,风度翩翩。 谢琮月没空照镜子,简单吩咐chole去办件事,他摘下围布,起身走到窗台,点了一支烟,他的克制,隐忍,故作冷淡,反复破戒,在她面前,像可笑的气球,一戳就破。 在尼古丁的渲染下,他已经足够冷静,清醒,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 拿出手机,回复过去—— 【对,我的确是想上你。】 【你高兴了?】 - 谢锦珠逛起街来真是兴致勃勃,专心致志,都没注意到秦佳苒一直在玩手机,心不在焉。 秦佳苒捏着手机,心里揪着一股小脾气,以前都不觉得自己能这么矫情,可被谢琮月简单的两句话就弄得眼圈红了。 他怎么能把人玩来玩去?忽冷忽热,吻她的时候想吻就吻,冷她的时候摔门就走,没几个小时又来说她哭了,还冷艳高贵的问她要不要哄。 哄什么哄什么? 她心里正怄,自然,说话也越说越矫情,怎么酸怎么委屈怎么折磨人怎么来。 【谢少爷怎么会拿我没办法呢,我虽然做不到其它女人那样聪明伶俐,知好歹懂进退,讨您欢喜,但也不会得陇望蜀,您一张无限额的黑卡扔给我,能买我一辈子的感恩戴德啦。您应该很忙吧,我怕您,我怕说多了惹您更嫌弃,就不打扰您了。】 噼里啪啦发了一大堆,秦佳苒觉得很解气,按下发送,又把谢琮月的备注从规规矩矩的谢先生改成—— 【谢·脾气大·难搞[狗]】 熄了屏幕,不管了。 刚一放下手机,店铺的sales已经拿出一排包摆在桌上,笑意温柔又恭敬地问,要不要试一试。 “怎么拿了这么多......”秦佳苒眼睛还糊糊的,有些傻,她打个字而已,突然就变出这么多包,铺陈在vip室的茶几上,各种颜色各种皮质属实让人眼花缭乱。 柜姐看出她脸上的疑惑,笑:“这是您朋友吩咐的,她去二楼的女装区了,让我们先帮您挑几只包包。” 秦佳苒捏着手里的黑卡,有些尴尬,sales周到至极,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上小甜品,跪地式服务更让她招架不住,这么热情,她若是不买,实在是..... 第71章 可她给谢琮月发的那些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说不准今晚就会被他发配回港岛,怎么还有脸拿着他的卡冒充富婆? “不好意思,这些我都不是很喜欢。”秦佳苒垂下头。 “不喜欢?噢!没关系,小姐,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款式,我让同事跟您那ipad来挑,您看怎么样?” 秦佳苒也是脸皮薄的,麻烦人是不好意思,可这里的包她实在是消费不起,只能狠心:“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先不看了,等明天再过来看吧。” 柜姐都是人精,但职业化的笑容依旧没变,她眨眨眼:“好吧,是有点可惜呢,今天的现货到的很全。” 秦佳苒脆弱的面容闪过一丝不自在,起身,手里还拿着那只廉价的pvc购物袋,正要走出vip室时,差点撞到一个急匆匆,拿着小票收据的白人柜姐。 那白人柜姐眼神落过来,笑容几乎是瞬间绽放,“小姐您好,您稍等片刻好吗,我让人给您拿水,店员会马上给您把东西包好,您看是送到您的酒店还是家里?我们也有专业的全球邮寄服务。” 她说一口带点法式口音的英语,秦佳苒听得有些费力,但也听懂了她的意思,“sorry,我好像没有买东西,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哦,小姐,刚刚有一位先生买了好多,说是给您的礼物,您看。”白人柜姐贴心递出小票,银行收据以及退税单。 三百万的小票。 秦佳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有奇怪的预感,她急忙问:“能告诉我那位先生的长相特征吗?穿着?身高?” “emm.....长相是亚洲人,很高...皮肤小麦色....头发很短....穿着黑色tee...” “他走了吗?往哪走了?”秦佳苒打断。 “付款后就走了,似乎是出门往右边去了。”柜姐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确定。 话刚落音,秦佳苒就在一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地往店外跑去,纤细的两条腿在奢侈的香风中晃动,头发也扬起,漂亮又脆弱。 出了店,右拐,对,店员说的是往右,跑过一个卖手工冰激凌的小推车,一家咖啡店,秦佳苒浑身都热起来,她停下来歇几秒,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跑出来做什么。 就在她打算折返回去时,一个穿着黑t恤的高大男人从斜前方的店铺里走出来。 “先生!”她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她觉得就是。 男人脚步一顿,偏过头来,对上她因为跑得急而发红的脸。他面色无端温柔,笑着说:“跑这么急,找我吗?” 意料之中,秦佳苒甚至没有惊诧,从晚宴上递她名片,又到摩纳哥二度相遇,再到刚刚店员的描述,她已经可以猜到是他。 “这些是不是你买的——”她还在喘气,弯着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举起那一小叠票据。 “你有我的名片,想找我打个电话我就会出现,何必跑这么急。”男人一眼没看那些小票,“不如我请你喝杯牛奶吧,怎么样,秦小姐。我还知道蒙特卡洛有一家酥皮蛋挞特别不错,要吃吗?” 牛奶。蛋挞。 秦佳苒逐渐平复了呼吸,她皱着眉,看过去,和男人锐利狭长的眸对视。他气质过于冷硬了,虽然英俊,还是有些骇人,可秦佳苒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不怕。 甚至敢和他对视。 她冷哼,把对谢琮月的怨气都发出来:“这位先生,你若是要泡我,应该请我喝咖啡请我吃米其林三星,而不是一杯牛奶一只酥皮蛋挞。” 男人笑出声,总有些说不清的宠溺在里面。他低声说了句,“小妹猪。” “你说什么?” 男人收敛笑,“没什么,秦小姐。我只是觉得比起咖啡,你会更喜欢牛奶。” 秦佳苒就这样鬼使神差,真是鬼使神差了,跟着这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男人去了隔壁的咖啡店——喝牛奶。 咖啡店在商场中央,是开放式的布局,秉承了摩纳哥一贯的纸醉金迷,桌子椅子就摆在外面,全是金色,地上铺了厚厚的法式地毯。 其实这男人说的没错。 她是更喜欢牛奶,温暖又浓醇的牛奶,再加上一勺槐花蜜,好喝到她舍不得,于是就捧着,一小口一小口,到最后,暖的牛奶都要冷掉了,被哥哥催促,她才一口气喝光。 只是后来,她学会了喝美式,喝烈酒,喝苦的。 哥哥。 秦佳苒心尖一痛,目光居然不受控制地落在面前男人身上,细致打量,不愿放过任何细节,直到面前的男人开口:“秦小姐,你的牛奶来了。” 秦佳苒闪躲如惊鹿,自知偷看别人被抓包,牙齿咬住下唇。 “我让店员拿了蜂蜜,加一点,会更好喝。”男人那不怎么斯文和漂亮的手拿起托盘上的一小盅蜜罐,往牛奶里加了大概两勺蜂蜜,再用勺子细致搅拌,直到蜜与奶完全融合在一起。 “请。”他把牛奶推了过来。 秦佳苒吞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有种妥帖的安全感。莫名其妙。她真不认识他! “你别装,你若是要用这些小把戏泡我,是不可能的。”秦佳苒故意刺他。 以为她不懂吗,风月场上,男人对女人不就那么点心思。 秦佳茜说过的,她记在心里了。 第72章 男人是真无奈极了,低哑的声音透着一种来自长辈的宽容,清晰且准确告诉她:“你可千万别这么想,秦小姐,我泡谁都不会泡你,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可以对妈祖发誓。” “..........” 这人都对妈祖发誓了啊.... “那暂且信你。” 秦佳苒哼了声,“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能因为秦小姐比较像我的妹妹。她就是你这么大,也跟你一样可爱。” “是吗?她很可爱?”秦佳苒端杯吹了吹热气,抿一小口,真是甜滋滋的味道。 男人看着她,在她没有看他的时候,喉咙吞咽,几乎是哽咽,他强忍着收回目光,压低声:“嗯,很可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妹猪。” 秦佳苒一顿,瞳孔跟着收缩,下意识判断那是幻听。 “你叫你妹妹,小妹猪....”她唇瓣嚅嗫,眼眶一热,视线逐渐模糊,由不得她克制。 “怎么了,秦小姐。” “我只是.....”她垂着眼,声音轻得不像话,“有点想我的哥哥。” “秦少爷吗?秦小姐应该是离家太远,想家了,不如打个电话,解一解相思之情。” “谁说我哥哥是他。”秦佳苒小声嘀咕。 “那是?” “你管我哥哥是谁。又不是你。” 男人冷硬的线条上充满着无限温柔,他眼中带笑:“好,不管你。” “你叫什么?” “孟修白。” “你名字不错哦,不过比我哥哥的名字差了点,他的更好听,他叫律柏。” “嗯,律柏,很好听。” 秦佳苒笑了,也不知是被牛奶哄的,还是被他说她哥哥的名字好听哄的,“他比你帅,不过没你健壮。他很瘦的,小时候,每次台风天我都可担心了,担心他被风刮跑。” 她都没发现,她居然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随意又自然,她不自觉就丢掉了那一套从小习得的法则,乖,温柔,言多必失。 她莫名其妙想讲很多话。 也许吧,他是陌生人,反正一杯牛奶过后,就谁也不认识谁了,萍乡相逢,就到这里。就把他当哥哥,一杯牛奶的时间。 她为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念头而惊讶,怎么能这样?这男人和哥哥哪哪都不像,哥哥瘦弱,文雅,清贫的书卷气,可这男人.....强壮,冷厉,出手阔绰,一看就读书不多的样子.... 十二年了,小时候的记忆早就被成长腐蚀得不成形状。她很悲哀地想,若非那唯一一张全家福,她都几乎快忘记哥哥的模样了,更别提过了十二年,哥哥会变成什么样了?她一概不清。 或许走在街上,他们擦肩而过,见面不识。 生活就是这么残忍,不讲道理。 “对了,这些包包我真的不需要,还是还给你吧。你拿去给你妹妹背啊,干嘛送我一个陌生人,又不是人傻钱多。” “我妹妹她.....”孟修白顿了下,声音忽然轻了一份重量,“她生我的气,也许不会收。” “胡说。妹妹怎么会生哥哥的气。”秦佳苒不高兴。 孟修白呼吸都暂停,眼眸暗下去,暗下去,“如果,他不见了很多年,对他的妹妹不闻不问,难道不会生气吗。” 秦佳苒心口无端疼了起来。 都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看着手中的牛奶,微微笑起来,“不会的。若是我,我就不会的。他有苦衷。” 一杯牛奶的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西装保镖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找到孟修白,对他恭敬欠身,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然后恭敬告退。 “那家好吃的酥皮蛋挞。请你吃,秦小姐。”孟修白把袋子推过去。 秦佳苒没想到真有蛋挞,也不知是他什么时候派人去买的,她难掩惊喜:“给我的?” “对。都是你的。”还想再说什么,孟修白眼中的柔和一宕,越过她肩头,凛冽地往后看去。 宛如遇到了同类,猛兽之间,没有牛羊成群的和谐,只会是头破血流的排斥异己。 秦佳苒也感受到氛围急转直下,她迟钝了一两秒,随后转头,看见谢琮月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单手插兜,姿态慵懒,也不知来了多久。 他似乎理了头发,短发完全后梳,露出饱满流畅的额骨,狭长的双眼微微眯着,双眼皮不宽,但褶皱很深,这样的眼型天生带情,注视着你时,会让你心跳加速。那金丝边眼镜架在挺俊的鼻梁上,英俊得像海报上那一个个经过了photoshop后,精致得不真实的模特。 “谢先生.....”秦佳苒抽了一口气,懵了。 他在那站了多久? 谢琮月看不出情绪的眼神在秦佳苒和男人身上游走一圈,很淡,也很耐人寻味地笑了下。 难怪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是跑来这跟其他男人喝咖啡了。 还挺有情调。 - 第24章谁更坦荡? 秦佳苒咬了咬唇,心虚地望着他走近,有错觉,他似乎冷笑了一下。 谢琮月步伐从容,高而修长的身型很快覆过来,他垂下头,凝视她:“怎么不接电话。” “我.....没看手机。” 一听就撒谎。她哪是没看手机,她故意把手机设了静音..... 谢琮月点了点头:“那下次记得看手机,找不到你我会担心。” 第73章 担心她什么呢。又不会乱跑。秦佳苒还没忘记她对谢琮月说了什么阴阳怪气的,头垂得低低,脚尖碰在一起,“哦.....” 谢琮月漫不经心看来一眼喝空的杯子,一小指甲盖的液体残留在杯底,他了然,“咖啡喝完了吗?喝完了就过来,带你去个地方。” 秦佳苒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孟修白,口型说了句byebye,随后巴巴站到谢琮月边上,“喝完了。那我们走吧。” 谢琮月怎么可能没看见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笑容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不紧不迫:“苒苒,跟你朋友打个招呼再走,要懂礼貌。” 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被温雅掩盖着,饶是秦佳苒涉世未深听不懂,可孟修白是男人,如何听不懂。 “那我先走了,孟先生,拜拜。”秦佳苒心虚起来的样子完全像个无措的小朋友。 孟修白在看向秦佳苒时,目光才柔和许多,他也不纠缠,跟着起身,垂眼看那盒她忘了拿的蛋挞,也不提醒,只说:“回见,秦小姐。” 想的美回见。 谢琮月冷笑,用力牵住秦佳苒的手,把她带走,只是一步都没迈开,秦佳苒小声说了一句等等,谢琮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转回,拎起桌上那盒蛋挞。 谢琮月:“.........” 孟修白笑得十拿九稳,“这蛋挞很酥,记得趁热吃。” 谢琮月:“.........” - 秦佳苒不知道谢琮月要带她去哪,乖巧跟着,手里捏着宝贝蛋挞。她最爱蛋挞了,其次是咖喱鱼蛋,再次就是皱皱巴巴的肠粉。 一台乌黑色的库里南在商场门口等着,上了车,秦佳苒迫不及待打开蛋挞盒子,一时间车内满是奶油酥香。 “你自己买的?”谢琮月坐姿端直,居高临下看一眼。 “不是,是那位先生送我的。” 谢琮月只觉得心脏被其哽了下,脸色蒙了一层黑,“你都不认识他,就敢吃他买的蛋挞,和他去喝咖啡?” 他是多有风度和教养,才会在这种情况下都忍着,不去把那盒蛋挞没收,扔掉。不准她吃别人送的廉价食物。 “是牛奶。没喝咖啡。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秦佳苒咬了一口香喷喷的蛋挞,含糊纠正。 谢琮月:“........” 好,牛奶。 他眸色冷漠,抬手拿起杯架上的玻璃瓶普娜,拧开了递过去,“喝点,这东西噎。” “不用了,谢先生,我刚刚喝了牛奶,肚子很饱。”秦佳苒拒绝接过水,纤细的手捏着蛋挞,小口小口喂进嘴里。 是,你吃别的男人买的蛋挞不饱,喝口水倒是饱。 她故意的。故意和他暗着较劲。 谢琮月眸色平静,把这瓶送不出去的水递到自己嘴边,淡而无味地喝了一口,拧紧瓶盖。 “你和他认识多久,你这么相信他?不怕他居心叵测,意图不轨,在牛奶和蛋挞里跟你下药?秦佳苒,这里没你想的那么安全。”他再次语重心长,试图和她讲道理。她是比谢锦珠还要小的妹妹,他要温和要大度要宽容要有耐心要—— “他不会。”秦佳苒非常笃定。 谢琮月语气陡然冰冷:“你怎知他不会?” “就是不会。”她放下手里那小半蛋挞,认真地看着谢琮月,“他只是礼貌地请我喝了一杯牛奶,还送了我一盒蛋挞,他没有居心叵测,意图不轨,他非常绅士。我问过他是不是想泡我,他也跟我坦白说不是。我信他。” 谢琮月冷笑,耐心和温和简直是要被她搞没,他非常不留情面的指出:“对,他不想泡你,那跟你买三百万的包。你有这么笨?” 秦佳苒惊讶,不懂谢琮月怎么知道,可转念一想,谢琮月有什么不知道呢?她只是了然一笑,幽幽瞥了谢琮月一眼,“反正和您不一样。” 谢琮月沉了嗓:“怎么不一样。” “他对人不会忽冷忽热,很真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想就想,不想就不想。我觉得这很坦荡。” 谢琮月听一个词,眸色便沉一分。她真是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他冷声,有些切齿:“秦佳苒。” 秦佳苒往车角落一缩,一副胆战心惊的委屈模样,颤声:“谢先生,你别凶我,我怕你。” “..............” 她还敢装可怜。 谢琮月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按下升降挡板的按钮,钢化防爆玻璃很快就升到顶,又一键电动雾化,彻底隔断前后。 秦佳苒到这时才正儿八经紧张起来,她开始都是故意的。 她讨厌他高高在上,讨厌他永远冷漠高傲。可此时此刻,她故作镇静,手却不受控制地扣着裙摆。 谢琮月迅速调整情绪,高高在上,瞥一眼,“我跟你发的微信,看了没有。” “没.....”她吞咽的速度明显加快。 “那你可以现在看。” 他语气倒也不算生气,听不出过剩的情绪,反正他永远这样,风动幡动心不动。 秦佳苒还想倔强,可真不敢太过挑衅,她今天已经大逆不道很多次了。迫于谢琮月的淫威,她慢吞吞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他发了什么。 她眼神恹恹,直到触及那两行简短的字,脑袋里仿佛投下一颗炸弹,砰一声,什么赌气什么倔强什么闹脾气什么发牢骚全部被他夷为平地。 第74章 【对,我的确是想上你。】 【你高兴了吗?】 谢琮月淡定从容,喝了一口普娜。 下一秒,耳边传来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车地板是铺了羊绒地毯的,是闷闷的一声。 他挑眉,嘴角勾出一丝看不懂的笑,这反应,超出他预期了。 他这才慢悠悠侧过头,对上秦佳苒红艳熟透的脸,身体倾过来,精壮的手臂靠在中央扶手上,气场压迫着她,恶劣至极:“我发了什么?” 秦佳苒呼吸滞住,憋得脸蛋更红,车空间很宽敞,可就是被他弄得逼仄狭窄。她残兵败将,负隅顽抗,结结巴巴:“你发的问我做什么......” 谢琮月微笑,屈指,扶了下眼镜,而后慢条斯理躬身,替她把手机拾起来,就连指节上微微凸起的青筋都优雅,“不如念一遍听听。告诉我,我和那位请你喝牛奶的先生相比,哪个更坦荡。” 手机设置了五分钟自动锁屏,此刻叛国投敌,亮得堪比窗外正午的太阳。谢琮月从不爱窥探他人隐私,是真无意识瞟了一眼,似不敢信,瞳孔被震了下。 他眯着眼,一字一顿念出:“谢。脾气大。难搞。狗?” 秦佳苒懵了,“?” 她脚趾可以抠出三台库里南,“我、我、我.....我错了!真的!!我错了!” 她滑跪的速度未免太没骨气。 谢琮月眼眸平静,“你错哪儿了。” 她双手合十挡在脸前:“我哪都错了!谢少爷!我、我不该亵渎您高贵的微信名,改成乱七八糟的备注,我、我一时头脑发热我胆大包天我恃宠而骄.....” “我脾气很大?” “没!您脾气最好了,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谢琮月扯了扯唇,很难掩盖那一句轻轻的哼笑,“那我很难搞。” “不!”秦佳苒绞尽脑汁,“像您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位高权重的优质男人,难搞才是正道。” “你年纪不大,倒是会拍马屁。”谢琮月挑眉,身体慵懒地靠在后座。 “没啊,我说的是实话.....”秦佳苒屏住呼吸,目光小心翼翼地去探他的表情。 可男人只是阖着眼皮,深邃线条刀工斧凿,在柔和的光线里,人也沉静,波澜不惊。 “那狗是什么。”他忽然睁开眼。 秦佳苒猛地把头一转,差零点一秒就对上他的眸,“..........” 狗是你啊! 秦佳苒可不敢说。 “说不出来了?你不是挺会用成语。”谢琮月懒懒地瞥她一眼,眉梢中透着一丝讥讽。 秦佳苒又羞又不好意思。 “做错事了就要真诚一点。”谢琮月看她的目光耐人寻味,屈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沉声命令:“到我这边来。” 到他那边?车还在行驶。秦佳苒怔了怔,就这一秒的怔被谢琮月精准捕捉,他微微冷哼,似对她不太满。 不是勾引他吗?怎么?遇到一个请她喝牛奶吃蛋挞还买包的男人,就对他没这么上心了?也不过就三百万而已。三百万就把她喂得饱? 他正欲说不想就算了,谁知眼前这女孩儿比他想得更厉害一点,她换了姿势,裙子轻轻往上提高,雾似的裙摆滑过她细嫩的大腿,只一秒,裙子又落下去,她已跪坐在座位上,两只小手撑着中央扶手,腰一塌,上身探过去,人不就到了他这边? “过来了....您能不能别凶我啊。”她咬着唇,乖软的一双眼睛里带着三分委屈。 她身上是没有喷香水的,但仍旧沁着一股香,是蛋挞和牛奶的味道,甜得令人哑火。 谢琮月是被她弄得哑火,更被自己弄得哑火,他哪个字凶她?她勾引他,他不爽,她不勾引他,他更不爽。衬衫下的肌肉蓦地调动起来,紧实绷着,他一把捏住她软的不可思议的腰肢,仰头,薄唇几乎贴上她的下巴尖。 秦佳苒被他捏得腰肢发痒发酸,脚背绷得直直,娇娇地哼了一声出来。 她这一哼,他额上隐着的青筋跟着一跳。 “微信,你看到没。”他滚了喉结,就着这薄薄的距离,沉声一字一顿。 “....看了....”秦佳苒睫毛乱颤,不敢和他对视。 “那我的回答是什么?” 她受不了明明在上方却还是被他掌控的紧张感,原来真正的压迫也可以如春风。 “是.....” 她几乎窒息,拒绝回想那句话。他直白到让她羞耻。怎么能.....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他不紧不慢步步逼:“我想不想?” 秦佳苒脸上红欲滴血,尤其是耳垂,嗅着他身上淡龙井香,想到和他接吻时,像是被盛夏的光烫着,迷失在一座深山幽谷中的浮翠茶园。 “想.....”她微微转过脸,不那么直面他的压迫,蚊子哼 “我坦荡吗?”谢琮月盯着她粉红色的颊。 “坦荡....” “和那位得到你盲目夸奖的男人比,谁更坦荡谁更好。” 谢琮月冷静地说出这样一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那人是什么东西,他居然跌份到拿自己与其相比。 若是瑞叔,谢锦珠,谢锦琦,易大小姐,随便哪一个在现场,估计要昏过去。 他该冷淡,该缜密,该游刃有余,该操控全局,该逢场作戏,甚至该高高在上与秦佳苒玩游戏。想到这里,他心里仿佛有一把无名火,不是烧掉秦佳苒,就是烧掉他自己。 第75章 明明这五天里,他的计划是—— 【whathappensinhere,staysinhere.】 红颜就该如露水一样消失在他规整有序的世界里。 现在才第一天。 谢琮月深黑的眼眸冷重极了,幸而镜片给了他一层缓冲,他深知沉没成本只会不断加码,可他握着秦佳苒的腰,呼吸着秦佳苒的味道,眼里心里都映着秦佳苒的脸。 这张脸太漂亮。像个祸水。 “回答。”谢琮月加重语气,命令她。 秦佳苒手心出来好多汗,推他,推不动,被他箍得愈紧,最后实在是崩溃,双眼紧紧闭上,声音微颤:“.....您更坦荡,谢先生,您更坦荡,您最好,您是世界上最好的.....” 她这声音......太妖媚了。 还是别说为好。 谢琮月蹙眉,就着这么方便的姿势,不由分说堵住她的嘴,手掐她的锁骨,而后克制移到她起伏的软绵的简直就是等着被人一把抓.握的软团。 - 摩纳哥很小,几条马路穿梭就到了目的地,交通畅快无比。库里南停在一家临街的门店前,恭候多时的主管穿着笔挺的工服戴着白手套为秦佳苒拉开车门,对她鞠躬,手挡在车沿,“小姐,您小心,这里有台阶。” 秦佳苒做贼心虚地整理皱巴的连衣裙,又欲盖弥彰地捂住红肿的嘴巴,都不敢抬头看人,几乎是飞快地钻出车门。 谢琮月唇角勾起,心情好得有些古怪。 “这里是?” 秦佳苒看着面前一整栋泛着银色和黑色金属光芒的高级门店,环形橱窗中摆着数个身穿昂贵华服的人形模特,灯光璀璨,照着那纤尘不染的净透玻璃,反射出冷而华贵的光。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门店大厅中央矗立着偌大一块电子屏,循环播放着该品牌历来的经典秀场回顾。两层的门店冷冷清清,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极简而有格调的黑色招牌,上面写着品牌名,julisaab。就是那个一票当红明星们争相上身,上热搜无数次,被无数时尚博主誉为最拽最难借的高定品牌。 秦佳茜曾在一场规格较高的新年晚宴上穿过一件,她妈咪白颂卿花了层层关系为她借到一件价值七十万美金的julisaab高定礼服,为了让她初登名利场时一鸣惊人。可那也只是从秀场上调来的供vip客户们挑选的样衣展示品。 样衣,可算不得高定。 百万一件的高定礼服,如秦佳彤秦佳茜这种家财万贯的名媛大小姐也很难一掷千金去买,更不提做造型如流水的明星,显然,她们都不是传统高定品牌的目标人群。得比她们更有钱更不在乎钱的老钱家族,超级富豪,贵族,王室.....这些才是高定的客户群体。 秦佳苒莫名其妙紧张起来,他带她来这做什么....不是都给了卡让她自己买吗...... “抱歉翻了你朋友圈,看到你喜欢这个牌子。刚好摩纳哥有门店,就带你来逛逛。”谢琮月声音清冷高贵得过分,单手插兜,一身休闲装也被他穿得龙章凤姿。 哪有半点放纵的样子,他在人前永远禁欲端方。 秦佳苒大脑疯狂搜索,还是想不起来,一脸迷惑。 谢琮月扯了扯唇,牵住她的手腕,把人带进去,一边微微讽刺:“是谁没出息,对着明星的衣服放大拍?” 想起来了。去年,是秦佳茜搞到两张金像奖颁奖典礼内部邀请函,原定陪她出席的朋友临时闹肚痛,歪打正着之下,秦佳茜把她抓壮丁抓过去。场内的座位很靠边靠后,她只能把相机放大好多倍,才能把明星身上穿得漂亮裙子拍清楚。 不过还是高兴极了,她当晚就发了朋友圈,夸了一位女明星的裙子好漂亮。那件裙子就是这牌子当季度的高定。 后来,她在漫天的通稿上看见那件裙子的高清照,单反多么高清,都拍不出那些钻石,羽毛,珠绣,绸缎堆积在一起的富丽堂皇。 他居然去翻她的朋友圈。连去年发的都翻到了。 秦佳苒心跳加速,“可...这些衣服我没场合穿。” 谢琮月是翻了她朋友圈,他那时无聊极,又心燥,才不小心点进她朋友圈。他从没做过这种事。 说实话,也没什么看头。一些不好吃的苍蝇馆,一些她自以为漂亮的自拍,还有很无聊的,譬如放大拍女明星裙子。 “明晚有私宴,你打算穿你身上这件去?” “我可以穿你送我的那件debtrul古董裙。那件已经够贵了。其他的就不需要了,谢先生。您给的太多了。”她声音温柔,乖极了。 真是乖极了,知好歹懂分寸,她知道有些东西可以要,有些东西不能要。 他给的卡,她不能拒绝,要收下,她还不能不用,要偶尔刷一刷小玩意儿,满足他宠着女人的愉悦,让他知道她是他的,又不让他觉得她贪婪。 但更多,不能要的。 关于钱财,她需要把握地刚刚好。她知道,那些有钱的男人,再有钱的男人,养情人时也是会计较投资回报比的。 那谢先生呢?她不敢乱猜。 谢琮月笑了下,目光在她脸色停留了几秒,并不知道她心里算计这什么。 秦佳苒被他盯得毛毛的,唯恐心思被猜出来。 “那件裙子还需要改成你的尺码才算完美。回了港城,会有人带你做fitting。明晚太赶,也只能选一件应付下,等回头再全部改成你的尺码。” 第76章 “好.....” 秦佳苒不太懂,对她来说,那件裙子已经足够合身,还需要修改什么呢? 她不知道的是,量身定做才是高定真正的灵魂,不然就只能称为样衣。 很快,她注意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穿着黑衣的保镖在他们进店后就拿隔离带把店门封了起来,拉出一条和外界泾渭分明的红线。 秦苒迟疑片刻,看了看一脸热情的门店管事,又看了看同样云淡风轻的谢琮月,她小幅度扯他衣袖。 谢琮月看她一眼。 她抿了抿唇,“他们把这里封起来了....” 谢琮月皱眉,流露出一丝无奈,又恼恨地想,她是故意的吧,装天真还装得这么自然,心里的情绪都化作很冷淡的一句,“哦,不封起来,还想等别的男人进来跟你买单?” - 【作者有话说】 谢大哥:我不在乎她。对她没兴趣。 转背,狼狈地狂翻老婆朋友圈—— 第25章把她当玩意耍 空间明亮,静谧,奢华,高级香氛弥漫鼻息,当季秀款稀疏地挂在展示区,一排只挂四到五件。奶白色麂绒沙发摆在休息区,搭配极简茶几,上面放着极美的半苞芍药花,金色甜点架,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以及五六瓶放置在托盘上的普娜矿泉水。 鬼知道店长在接到巴黎总部打来的电话时有多惶恐,拿纸拿笔飞速记,总部那边强调,花只能是浅色芍药,水只能备250ml玻璃瓶panna,搞得全店把固定拿来招待客人的圣培露全部撤掉。 看似这么简单的几样东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真是折腾得人仰马翻。 当然,这些都只是小助理们干的轻松活,最折腾人的在后头。在短短一个多小时里,总部愣是把戛纳尼斯等南法区的所有高定展示品全部运到摩纳哥,扎堆的高定秀款一波又一波往店里运送,全店上下除了开业那天,还没见过这种热闹场面,夸张得像办秀。 秦佳苒坐在沙发上,直接宕机了,看着sales们不停地推来展示架,空旷的休息室一下堆满了各种华丽的裙子,浩瀚璀璨,像绽放不完的烟花,热闹地开在她眼前。 她不过是短暂地在谢琮月身边呆了不到两天而已,就已经被这种夸张的纸醉金迷震撼到太多次。 和他比,秦家所吹嘘的财富完全不值一提。难怪秦家为了攀上谢琮月可以连名声都不在乎,难怪秦佳彤这么多年敬职敬业把自己打造成优雅的淑女名媛,因为这种绝对的财富,真的有魔力让人不顾一切。 店长笑意盈盈地走到沙发前,双手交叠,鞠躬:“谢先生,非常抱歉,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已经加急调过来一批,还有一批在今天下午六点能到。若是您不介意,我们可以先在lookbook上挑选,今晚再送到您的酒店房间。” 谢琮月颌首,看向秦佳苒,简明扼要:“选你喜欢的。” 秦佳苒知道是选明晚要用的礼服,但没想到是这种情况,都有些傻了:“这么多.....怎么选啊.....” “那就都买。”他果断到没有一丝犹豫,说着就要让人去这么干。 秦佳苒唰地坐起来,去拦他的手,“天啊!谢先生您别冲动!买这么多高定浪费钱!” 谢琮月像看傻子,眸光深深地在她脸上落了几秒。他用一种平静又不可置信的语气:“你在担心浪费钱?” “有一点....”她难为情地说出口。 花这么多钱买一件衣服真是浪费,她拥有一件就好了,可不奢求能挂满整个衣柜,还不如拿去换钱来的踏实。可这高定能卖的出去吗?这种东西似乎不太好转手,二手店回收价格也会很低吧。 秦佳苒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她真的用不上这些华而不实的礼服,她眨了眨眼睛,轻言细语解释:“谢先生,买这么多就是浪费,不能吃不能日常穿,不能卖掉换钱,而且挂在家里还占——” 谢琮月眉心一蹙,忽然打断她,揪住那一句话,一字一顿问:“你要把我送你的礼物,卖掉换钱?” 秦佳苒噎住,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不是不是,他怎么就这么敏感?她只是举个例子啊。 她还是心虚,说出来的话稀碎到不行:“........不,我不是.....” 她企图靠撒娇蒙混过关,一个劲儿朝着他讨好地笑着,手也去摇他的胳膊,软软地说谢先生别这样嘛。 sales们都是本地人,听不懂中文,都低垂着头,只当是这女孩在撒娇,想让男人多买几件呢。 谢琮月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送出去的礼物,会被人想着要怎么卖掉换钱。 “谢先生....你别生气,我怕.....” “我送你一百件,秦小姐。”他一句话掷得沉冷阴森。 谢琮月拒绝她的讨好卖乖,拒绝上钩,只冷漠地看着她,宛如马基雅维利幻想中的完美君主,拥有高傲,强大,绝对掌控欲的品格。 但马基雅维利有没有想过,他的君主也会难过美人关? 谢琮月轻而易举就被秦佳苒击中,镜片后的黑眸阴郁如黎明的雾,唯有骨子里的教养和风度让他不在公众场合失礼,可说出来的话字字较劲:“我偏要送你一百件美丽废品,秦小姐。挂满你整个衣柜,塞满你整间卧室,你若是敢拿去卖掉——” 他微微偏头,倾靠在秦佳苒耳边,冷玉的手腕漫不经心搭在膝盖上,声音低沉又斯文:“那你以后见我,就不要穿衣服了。” 第77章 - 做了细节到手腕脚腕的量体,翻了两大本lookbook,试了四十件高定后,秦佳苒终于精疲力尽,多一丝力气都榨不出来了。 越复杂越华丽的裙子越重,穿脱麻烦,有些设计更是好看不实用,每试一件礼服至少需要三个sales帮忙,时间哗啦就到了晚上五点,秦佳苒宛如烂泥,瘫软在试衣间里。 店长对此视而不见,笑得有多热情洋溢说出来的话就有多冷酷,宛如资本家的走狗:“秦小姐,我们还有五十八套没有敲定哦,谢先生说了,要您今天把一百套的款式全部敲定下来。我们快快动起来吧!还有好多连秀场都没上的新款等着您试穿呢!” “..........” 秦佳苒眼珠子缓缓转过去,一脸的你瞧瞧我还活着吗。 那些绸缎钉珠钻石羽毛在失焦的眼里化成无数彩色泡泡,这是多么美丽的惩罚。 瘫了几秒,她忽然来劲了,也不知发什么神经病,拿起手机,给谢琮月的备注改成:【谢·脾气大·魔鬼[狗]】,再把手机密码改成【588888】,以防万一,就连锁屏时间也从五分钟换成了三十秒,她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出声,还在闹脾气呢,可眼睛里就是亮晶晶的,比身上那件绣满了波光粼粼亮片的招摇红裙还要亮。 谢琮月他就是魔鬼。她不明就里招惹了一个披着绅士皮的魔鬼,但是魔鬼为她一掷千金,买了一百件高定。 一个月前,还穿着洗到褪色的黑长裙的她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瘫坐无数华美的高定里,累到气喘吁吁?是否会有人相信,那样矜贵的禁欲的男人也会低俗又强势地在她耳边威胁,会把她扣在劳斯莱斯后座狠狠地吻? 魔鬼也没关系。 秦佳苒看着镜子里,完全不一样的自己,手缓缓抬起,珍惜地摸过那些华丽的纹路,魔鬼也没关系的。 他是谢琮月啊。 她怎么舍得卖掉他送的礼物。她会珍惜一辈子,当她老了,在新闻电视里看见仍旧意气风发的他时,就会想起她在最好的青春时,遇见过最好的月亮。 她会温柔地告诉自己的孩子,曾经有月亮送了她一百件高定。 想到这里,秦佳苒忽然摁住心口,有一阵莫名的痛感,从身体里流过。 这时,悄悄出了试衣间的店长重新回来,满脸笑容地走到秦佳苒跟前:“秦小姐,剩下的款式谢先生为您全部挑好了。有任何需要变动调整的地方,您可以随时通过gmail吩咐我。所有需要重新制作的礼服会在六个月后送到您填的地址。” “选好了?”秦佳苒一愣。 店长眨眨眼:“是,先生为您选好了,挑选的时候很认真呢。我还从没见过肯如此耐心为女朋友挑衣服的男人。比花钱的时候更很帅哦。” 女朋友。 女朋友? 秦佳苒抿了抿唇,在店长转身的瞬间,她都没意识到,唇角翘了起来。 晚餐是在海边的一家全露天沙滩餐厅,专做法国菜,布置得很有情调,现场演奏的萨克斯悠扬婉转,浓墨重彩的夕阳就在天边,伸手能触,本地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小酒,吹海风,讲笑话,悠闲又惬意。 晚餐只有秦佳苒和谢锦珠两人,谢琮月有酒局应酬,自然来不了。 “下午谢董带你去做什么了?”谢锦珠眨巴眼睛,好奇宝宝上线。 秦佳苒一边切着猪肋肉,温柔回答:“没什么,带我买了一些衣服。” “什么牌子的啊?好看吗?” “很漂亮,是julisaab?我发音没错吧?”秦佳苒有些小忐忑,她怕读错了被笑话。 “他跟你买julisaab?成衣还是高定啊?” 谢锦珠瞪大眼,要想,她丫头片子的时候看上了julisaab的礼服,卖萌撒娇求大哥给她买一件,被大哥无情拒绝,理由是你现在才十六岁,要穿那么贵的衣服做什么?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一天到晚净想着奢靡享受。 也不怪谢琮月对她严格,是谢家家训严格,规定所有子孙在十八岁之前禁止使用过于昂贵的器物,就连零花钱也得自己赚,就是为了不让子孙后代养出一身骄奢淫逸的臭毛病。 “对啊,高定,我也觉得太贵了....”秦佳苒提起这事就忧愁。 “嗐。”谢锦珠假装没有受伤,大气摆摆手,“几件高定也没什么,他有钱。” “不是几件....”秦佳苒继续愁。她觉得她就是发朋友圈炫耀,想气死秦佳彤,对方怕是都不会信。觉得她脸大吹牛皮,做白日梦,撒谎不打草稿。 谢锦珠竖起耳朵,刚想说就算是十件二十件也没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对方弱弱地说: “哎,其实....是一百件啦.....” 谢锦珠:“?” 一百件。 一百件julisaab至少是一千五百万欧元。 她的零花钱,雷打不动一年三百万人民币。 谢锦珠先是呆滞,以为听错,继而倒吸一口凉气小身板在发抖,秦佳苒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就看见谢琮月的助理一巴掌拍在桌上,唰地站起来,叉腰,明艳富贵的一张脸气呼呼: “我要闹了!!” 秦佳苒一抖,刚切好的猪肋肉从叉子上掉下来。 - 谢锦珠好歹也是个知礼数懂进退的谢家二公主,忍着对谢琮月的满腔愤懑,贴心贴意假扮这个没补贴的劳什子助理,陪秦佳苒吃完了晚餐,又把人送到酒店。 第78章 一见给秦佳苒的套房是整个酒店只有一间的王妃套房,她已经不再幼小的心灵再次受到暴击。 “chole,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我给你煮点糖水吧。”秦佳苒还是有些担心,虽然问了对方,对方也是话赶话敷衍过去。 谢锦珠面对一晚三十五万的套房真是心如止水,克莱因蓝色的天空包裹超大的露台,私人无边泳池亮起了明灯,想起自己那灰溜溜的豪华套房,都没这儿一间客厅大。 谢锦珠心里凉,哪能笑得出,她摆手:“算了,我回自己房间去。ruby你好些休息吧。” 她谢二公主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 谢锦珠走后,秦佳苒坐在沙发上发呆,都没空欣赏这么漂亮奢华的房间。她对情绪的敏锐到了精准,很明显,chole不高兴,也不太想搭理她,难道是她哪没做好,惹对方生气?是那一百件高定? 秦佳苒一愣。似乎是,chole一定是觉得她在炫耀。 怎么不是炫耀呢?那话说出口不是炫耀都怪咯,何况她那茶里茶气的口吻。嘶.....她无心办了坏事,变味了变味了。 秦佳苒脸上火辣辣,她抬手扇风,扇了好半天,还是热乎乎,这才发现她都忘记开空调了,又急急忙忙把空调打开,经过餐厅,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房卡,房号419,就在她房间一条走廊之隔的斜对面。 是谢琮月住的那间。 她在前台拿房卡的时候问了管家一嘴,谢先生住在哪,她是有些紧张,虽然话是那么说,什么接吻上床诸如此类的成人话题,她这张嘴真是什么都敢说哟,可轮到真刀真枪要上战场,她还是怂。 万一万一,谢琮月真和她住一间,怎么办? 她真蠢,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和愚蠢,在男欢女爱这件事上,她何德何能玩的过谢琮月?她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细路妹,怎么敢挑衅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想不想和她上床。 他是想了,她还真敢不成? 幸好,那酒店管家亲切地告诉她,谢先生的房间在419,和她不是一间。 知道不是一间了,她紧张忐忑的心退了潮,又莫名其妙地退出一点失落来,那些失落像一颗颗零碎的贝壳,海螺,被潮水遗留在沙滩。 她敛了敛眸,嘲笑自己的矛盾和贪心。 现在多好,谢先生一时半会对她妥协,她只要乖乖躲在他的羽翼下,就足以让那两母女在秦公馆坐立不安昼夜难眠。 想到秦佳彤这个名字,秦佳苒的眼眸就不可控制地滑过一丝冰凉,那是浸透入骨的憎恨,是一颗再柔软与善良的心也包容不了的憎恨。 她掏出手机,开始精心挑选照片,试穿高定时拍的,坐直升机时拍的,吃晚餐时拍的.....她定位了摩纳哥,发之前想了想,又屏蔽掉她在滨城读大学的朋友同学,只余港城这边的人才能看见,能见的人也少,大多是李梦岚带她参加各种社交场合时,迫于情面和礼仪而加的好友。 当然,男士居多。加过之后,她时常会收到这些男人发来的消息,约她出去喝酒,去夜店,去度假,去泡温泉,甚至有约她去酒店的。直白得宛如一场羞辱,不把她当人看呗。 但凡打听一下,就知道她在秦家的地位。豪门圈子里,没人撑腰的私生女真是比物件还不如。 她也曾一身傲气,毫不犹豫把那个问她给多少钱才能去酒店的男人拉黑删掉,没过几天,她对人甩脸子的消息就传到了李梦岚耳朵里。那些有钱男人有多坏?皮囊之下,腐败肮脏。 但她发这条朋友圈的目的与这些人无关,她只是想让秦佳彤发疯,特单纯。秦佳彤要高贵优雅,她就偏要她疯。 发完朋友圈,秦佳苒吁出一口绵长的气,不经意扫过那张静躺的房卡。 也许是管家弄错了,才把房卡放在了她这里,反正也就几步路,她还过去就好,顺便跟谢先生道晚安。 她想到对他说晚安,脸上居然不可抑制地晕出一些羞赧的热。这次房间里可是开足了冷气,她却欲盖弥彰抬起手扇风。不怪她,怪谢先生有一张女孩难以抗拒的皮囊。 走到门前,正要卸保险锁的时候,门外忽然传过一阵动静,是跑的,很急促,在这个连厕所里摆放的洗手液都昭彰着一股华丽与优雅的空间里,这阵急促让人不得不注意。 秦佳苒凑到猫眼上看。 一个身材纤瘦姣好的少女正好从她门前跑过,太快了,她看不太清,只看见那女孩身上穿着一件性感又甜美的薄荷绿小裙子,脚踩一双高筒黑皮靴,酷极了。 女孩风风火火跑到斜对面的房间,砰砰砰敲门。看那力道挺刁蛮的,大概是敲好朋友的门。 秦佳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斜对面的房间正是419,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 穿着浴袍的高大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金丝边眼镜为他添上禁欲又倜傥的气质,他永远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湿着,散下来,也不知和那女孩说了几句什么,惹得女孩气呼呼的一拳头锤上去。 男人的表情仿佛无奈极了,握住女孩的手臂,把人拽了进去,那速度真是急不可耐,女孩手上的翡翠手链跟着滑下去,一抹幽深的绿落在秦佳苒眼里。 房门至此关上。 秦佳苒感觉大脑跟着咣了一声,等回过神,才发现手心全是潮,心脏搅碎成残渣。那等着对他道晚安的红晕,成了脆弱的惨白。 第79章 谢先生不需要她道晚安,不需要和她一间房。他需要的是别人。 秦佳苒双腿虚软,使不上力,就这样晃了一下。难怪chole会戴那么贵重的首饰,对奢侈品如数家珍,说起谢琮月时眼睛里有崇拜的光。难怪提起那一百件高定,她反应会那么大。 原来谢先生捧在手里的女孩是这样的。 而她只是一个障眼法,一个替他护住他真正女主角的烟雾弹。 秦佳苒忽然笑了起来,眼睛不可避免地溢出泪来,柔和的月光在眼中破碎。 她真是一个不长记性、愚蠢、贪婪的女人,尝了一点点甜,一点似是而非的温柔,就陷进去,不知不觉间心中飘飘然,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友,对他撒娇,耍脾气,闹性子。 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和她接吻,牵手,送那么贵重的礼物,是把她当做了女友。 可不是,他的女友是chole。 谢先生真的好坏,把她当玩意耍。 - 【作者有话说】 谢先生知道真相后:我品味有那么一般? 第26章她不和骗子玩了 谢琮月把谢锦珠飞快拽进来,关门的动作格外利落,这丫头在走廊里咋咋呼呼,真丢谢家的脸。 门一关,他松脱手,顺势去抹从额头滑至下颌的水珠,他语气和神色都不怎么耐烦,冷然说:“举止暴力,言语粗俗,哪有半点淑女的样子?竹姨平时都怎么教你的?谢家付她十万月薪不是让她陪你吃喝玩乐。” 刚从泳池上来,男人的皮肤还透着一种饱满的冷白,发丝滴着水,垂在眼前,遮住眼中的三分威势,薄唇毫无弧度。 谢锦珠一见谢琮月这样就有些犯怵,她把手背在身后绞着,嘴上还是不服软,“你对亲妹子没小情人好,我认了,反正咱爸也是对易大小姐最好,祖传的呗,但是!你这差别对待也太、太夸张了!就是欺负人。” 谢琮月看也不看她,走去冰箱拿了一瓶水,然后径直走到室外的露台,往藤编户外躺椅上坐下,两条长腿优雅交叠,这才有功夫瞥一眼那巴巴跟上来的小牛皮糖,“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是跟你零花钱给多了。” “过分....你太过分了....”谢锦珠声音凄凉,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 “是不是,问我做什么,问爸妈去。”谢琮月慢悠悠地喝一口水。 谢锦珠:“.........?” “行了啊,别撒娇,我不吃你这套。” “ruby撒娇你就吃!” “她撒娇我也不搭理。”谢琮月冷漠地瞥她一眼,警告她别乱说话。 “你不搭理,你给人买一百件julisaab,想当年我那么乖巧可爱,给你尽心尽力打扫了书房三天,求你给我买一件,你说no,我一辈子都记得呜呜呜——” 谢琮月被她嚎得头疼,慢条斯理点了一支烟衔在嘴里,一边抽烟一边看谢锦珠表演绝活,弹烟灰时眉眼淡淡地,有种清寂的俊朗,他勾唇笑:“珠珠,你可别光打雷不下雨。我没有爸爸好骗。” 谢锦珠干嚎的声音瞬间卡住:“.........” “那我告诉易大小姐,你包养小情人。”说着,她就从新买的抹茶绿chanel里掏出一只贴满各种宝石闪闪发亮的手机,差点晃瞎谢琮月的眼。 “谢锦珠,不要胡来。”谢琮月皱了瞬眉,当即掐掉烟,一把没收她那狗都不看的手机。 “不准跟爸妈说。” “为什么。你欺负我你还有理了。不说也可以——嘿,那明年零花钱也加十倍!” “你想得美。”谢琮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还学会未雨绸缪了。 “合着你跟你小情人一掷千金一个亿,对我就小气呗。妹妹就是拿来使唤的呗。”谢锦珠阴阳怪气,一口一个小情人。 “我说了她不是我情人,也不是我女友。” 不算女友。谢琮月蹙了蹙眉,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城池那样重,他喝一口冰水,凉意灌下去。 “那就是炮友....” 谢琮月登时冷厉地扫她一眼,严肃的语气令人心惊:“谢锦珠,注意你的言辞。” 谢锦珠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探了探男人阴晴不定的脸色,“那你和ruby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你情人不是你女友,你花那么多钱?其实呢,你钱多花不掉可以给我.....”她暗戳戳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 谢锦珠大大咧咧,和秦佳苒相处了一整天居然也没对人查根问底。 这自是她大小姐的娇贵做派。她的人生就像一场吹不完的春风,永远绕着她,这风吹到哪,她就玩到哪,吹过了,她就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好玩儿的,她只需潇洒,热闹。 “港城秦家。”谢琮月语气很淡。 “秦家的??”小姑娘果然爆出一声尖叫,“可奶奶给你物色的不是秦佳彤吗!不——你和秦家的婚事不是早掰了吗?omg.....佳苒佳彤.....她两姐妹啊?” 谢锦珠理了理乱糟糟的脑袋,有些不够用。 “哥,不是你这么玩儿的.....” “你知道吗,这桩婚约没了易大小姐就差高兴到去寺庙进香了,你这这这不是跟她对着来吗。我听爸说,她已经开始跟你物色未婚妻了。” 饶是谢锦珠把易大小姐搬出来了,说得那么激动夸张,谢琮月仍旧沉稳又矜贵,连眉毛都不抬一下,他甚至又慢条斯理拿了一支烟,夜晚的风吹过来,他拢住那一小簇柔弱又倔强的火苗,咬着烟,凑上去,眼眸中闪过一刹那的温柔,又寂灭。 第80章 “所以你不告诉她。我会处理好,不用你瞎操心。” 谢锦珠努努嘴,“别把我当小孩儿。” “你不就是小孩儿?”他这才笑了声。 “嘁。” “你非要装我助理,就装得像一点。这几天跟在她边上,别让陌生人接近她,别把你那大小姐脾气露出来,拿了钱就得办事。”谢琮月抽着烟,不忘沉稳又细致地交代她。 “那明晚拍卖会,你可得给我买东西才行。”谢锦珠小声嘟囔了几句,真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读懂过她仰慕崇拜的大哥。 一掷千金买笑颜的是他,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是他,欲念横生扣着人吻的是他,忽冷忽热打哑迷的也是他。真叫人捉摸不透,谢锦珠瘪了瘪嘴,想着以后可不能找大哥这种类型的男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光是猜他心思都不够用了。 套房的露台宽阔,对着大海,海浪翻涌,夕阳逐渐收了最后一抹颜色,月光淋了人满身。 “那...哥。”谢锦珠思索了好久,唤了声,歪着脑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去。 “说。”谢琮月敷衍,没什么情绪,注视今晚一轮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有一个女孩曾指着月亮对他说,那是他。那么虔诚,真挚,眼泪滴落下来,像一片破碎的湖。 港城的月,是不是今晚的月?今晚的月,是不是她中意的月? 不算。她没说中意他。 “那你喜欢她吗?喜不喜欢ru—”她改了口,为了显得她这句问更认真,郑重。 “哥,你喜欢秦佳苒吗。” 喜欢二字放在成人世界是刚好的,不会太沉重,也不会太轻佻。人这一生很漫长,可以喜欢很多人,这是一个没什么意义和重量的问题。他可以回答。 谢琮月顿了一下呼吸,整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他拇指抵住烟管,指甲边缘掐下去,烟还在燃烧,指甲感受着逐渐逼近的热量,那是微不足道的热量,但时间久了,就足够灼伤。 过了半会儿,他这才慢条斯理地碾灭火星,揉了揉拇指上的灰,“珠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他不接受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先开口说喜欢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再说,你也不是那么的喜欢她,不是非她不可,对吧,谢琮月。 - 次日,一早。 清晨的阳光点亮恢宏的大酒店,落地窗干净又璀璨,餐桌上的珐琅瓷瓶插着新换的芍药花,淡绿色地中海风情的餐具被侍应生擦拭得闪闪发光。 秦佳苒捧着一杯温热的玫瑰牛奶小口喝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优雅地切着一块火候刚好的安格斯小牛排,拿刀叉的力度控制得刚好,整个过程赏心悦目,没有发出一点刀叉摩擦瓷碟的滋啦声。 “你吃这份。”谢琮月把切好的牛排送到秦佳苒面前,把她那份换过来。 秦佳苒一晚没睡,不到八点就起床,此时神思有些恍惚,她看着眼前被切好的牛排,唇角提起微笑,很乖地道谢:“谢谢。您多吃点,谢先生,不用照顾我。” 谢琮月眉心微一蹙,深邃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她脸上定了几秒,看清楚她眼尾的红,这双透着动物一样原始欲望与天真的眼睛,仿佛蒙上一层灰霾。 “是不是认床,昨晚没睡好?”他柔声问。 秦佳苒眨了眨眼睛,笑容温软,让人瞧不出一丝端倪:“房间很大,床也很舒服,睡得很好。您呢,谢先生,您睡得好吗。” 清甜的嗓子里无故多出一些哑重,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嗓子怎么哑了,是感冒了?”谢琮月说着,把搭在腿上的餐布拿起来,要起身去探她的额头,紧实修长的手臂伸过去,还没触到她的额头,就被她躲了下。 “没有感冒。”秦佳苒抓着餐布,只是感受他的手带过来的龙井茶香,她那颗脆弱的心脏就涩得不行,她控制不了自己,只能把手躲在桌布下,狠掐了一把腿肉。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为她的过分。 谢琮月冷静收回手,终究没有探到她额头的温度,他倒也不强迫,只是平淡看她,不动声色地审视,“你到底怎么了。” 从今天见她的第一眼就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吃早餐的时候会发愣,盯着那束芍药看了很久很久,侍应生提醒了三次小心烫,她才惊醒一样把手挪开,睫毛恍惚地颤,丟了魂似的。 道歉的次数也增多,一个早餐的时间而已,她说了四次对不起。 她似乎,没有昨天那般娇肆了。昨天还敢在微信上说那些夹枪带棒的话,敢当着他的面阴阳怪气耍小脾气。 那双压在镜片后的黑眸眯了下。 “抱歉,谢先生,可能是我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早起有些累。”秦佳苒垂着眼,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 “您呢,睡得好吗。” “还行。” 秦佳苒的心脏无缘无故抽一下,“那就好。” “既然你累,上午就在酒店好好补觉,和chole联系,下午她会安排化妆造型这些,我不太懂,你吩咐她就好。”谢琮月果断改掉上午的行程。 他打算带她在上午出海。昨晚船队负责人告诉他,这几天蔚蓝海岸附近有鲸鱼频繁活动的迹象。若是幸运,能看见成群迁徙的座头鲸,虎鲸,跳跃的海豚。 第81章 chole。 秦佳苒听见这个名字,本就黯淡的双眼越发死气沉沉,她昨天一整晚都躺在床上失眠,只要闭眼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一些缠绵暧昧的画面,她只能用看电影来转移注意力,恐怖的,刑侦的,悬疑的.....她嚼着火候刚好的小牛排,鲜嫩的肉质带来汁水,搭配玫瑰海盐和松露黑胡椒,本是极愉悦味蕾的享受,她却像在嚼蜡。 “晚上的宴会,我可以不去吗。”她把食物咽下去,起了起下巴,乖巧地看着他。 “你不去,放我鸽子,我去哪里找女伴。”谢琮月笑了笑。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冽,带着磁性,眼睛也深沉地注视着她,让她根本躲不了。 秦佳苒一颗心脏被针扎着,又像中了慢性死亡的毒,还在侥幸地跳动,她翕动唇瓣,一句“你可以让chole做你女伴”都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 她警告自己乖一点,不要那么聪明,不要试探他。 “谢先生既然需要我,那我肯定陪您。” 她露出得心应手的微笑,纯与媚交织的一双眼弯弯的,笑得可爱又乖顺,是下位者最最温柔的武器,让人不得不爱她,怜她。 可她不知道,她每每露出这种笑,就宛如一颗子弹炸进谢琮月的身体里。 她还是在把他当做她讨好的对象。 一时间,谢琮月有说不出的烦躁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滚出来,宛如浓烟滚滚。 “你确定,你没事?”他盯着她,要看出一点端倪。 “我没事啊,谢先生,您怎么了?”秦佳苒维持着笑意。 谢琮月皱眉,放下餐具,拿餐巾压了压唇,意兴阑珊地结束这顿早餐,“好。你慢慢吃,把牛奶喝完,吃完了回房间好好休息。” - 秦佳苒果真回房间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等醒来的时候,门外的铃声正此起彼伏响起。 “砰砰砰” “砰砰——砰” “ruby!ruby!你在里面吗?” 秦佳苒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双眼迷糊地睁开,她都没有睡在卧房,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来了。”她酸软的胳膊撑着沙发坐起来,刚睡醒,声音哑着。 打开门,就看见chole那张富贵逼人的漂亮脸蛋,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也不生气她不开门,笑嘻嘻的,像个永远没有烦恼的小公主。 “果然,谢董说你在睡觉,我一想你肯定睡过头咯!”谢锦珠打了个响指,身后跟着的化妆师造型师助理齐齐向秦佳苒问好。 一群人鱼贯而入,挂礼服的货架,装珠宝的保险箱,化妆箱等等都被搬了进来。空荡荡的套房一下子热闹起来。 秦佳苒眨了眨迷茫的眼睛,“这是.....” “巴黎的团队,好莱坞一半的明星都请过她们,肯定不让你失望。”谢锦珠一边得意自己会来事,一边又暗骂自己可真狗腿。为了今晚拍卖会上哄大哥为她买点小玩意儿,真是快把秦佳苒当祖宗供。 睡眼惺忪的秦佳苒被一群人请到了桌前,护肤,化妆,造型,换礼服。 时间如流水,不多时就见窗外澄澈的蓝天渲染成斑斓色泽,那些碎金的夕阳把海染金,也让镜子里的那张出众的脸沐浴余晖,美得妖冶又圣洁,令人觉得割裂。 贴合曲线的红丝绒礼服将她侬纤合度的身材展露无遗。沙漏一般的曲线起起伏伏,往下,精巧的脚踝被丝带缠住,走路时,那双清瘦的脚会凸出几根性感的筋脉。 谢锦珠一时呆住,她想,大哥若是真喜欢,要为了ruby惹易大小姐不高兴,也没有办法,谁让她就是很漂亮呢。 “chole。” 镜子里的人也正好看来过来,视线突然连接,谢锦珠没多想,放下手机,起身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秦佳苒原本松弛的手指在看到chole时紧张地蜷了蜷,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chole,若是我昨天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锦珠怔了片刻,继而噗嗤一笑:“说这些做什么,是我失忆了吗,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就好。” 秦佳苒狼狈地垂下眼,说出这句话后,心口的酸涩几乎直冲大脑,脸都开始发烫,为她整整一晚的阴暗的嫉妒心而羞耻。面对这样开朗善良的chole,她沦为一头丑陋的怪兽,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对着那招展的向日葵发出自己才能听到的低泣。 过了小半会儿,秦佳苒调整了呼吸,又装作不经意提起:“chole,我听说一些大公司都是不允许发生办公室恋情的,谢先生的集团也有这样的规定吗?” 谢锦珠歪了歪头,心想有吗,她家集团有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嗯....应该是不允许的吧。但也没那么严格,我们集团员工都大几万了,看对眼的总有一些啊,私底下恋爱的肯定有,只要不出格不影响恶劣就没问题。” 谢锦珠说完,转念又想,不对啊,话题怎么无缘无故说到办公室恋情了? - 今年的王室晚宴可以说是蒙特卡洛一年中最具有星光的盛会,除了王室成员会出席以外,政客名流,富豪贵族,国际影星,知名艺术家等等都云集在此。 【她还好吗?】 谢琮月从热闹的会场里出来,推开旋转门,一股咸湿的海风拂面而来。 第82章 一身传统且板正的黑色西装被他穿出风流倜傥的味道,金丝边眼镜换了更成熟的款式,架在陡峭的鼻梁上,光是站在门口低头看手机,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哥,你完蛋了,你无时无刻不想她,你坠入爱河咯。】 谢琮月看见坠入爱河这四个字时,轻佻又嘲讽地笑了声,【人是我带来的,我需要确保她平安。】 谢锦珠:【鬼信你,想就想,干嘛遮着掩着。ruby今晚美到炸裂,你小心君王不早朝吧。】 谢琮月眸色深了深,摁灭手机,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烟盒,拇指顶住檀木盒盖,精巧的金属开关轻轻一拨,木盒盖子就旋开了四十五度,露出一个刚好能容纳一支烟身的缺口。 深蓝色的烟管咬上唇角,手里把玩着一只大漆材质的打火机,光滑的青金石蓝色外表,在银色的月光下泛着冷冽微芒,右下角拿描金手写出一个“曜”字。 他所有常年使用的私人物件,还是秉承了最初的名字,刻了曜字。不论是打火机,檀木烟盒,钢笔,印章,亦或年少时赠人的那方手帕。 那高僧说,这个字会让他遇上劫,他不信。 酒店门前摩踵接至的豪车点亮夜色,海风徐徐,霓虹热闹,谢琮月正要点火,冷淡的视线不经意抬起,粉色的保时捷正缓缓停在他眼前。 后座车门打开,探出一只白玉玲珑的脚,纤细光滑的小腿曝露在晚风中,尚未看清,那红丝绒滑下来,年轻女孩从车中而出,就这样站在一派纸醉金迷的夜色中,宛如一只变异的海伦娜蝴蝶。 是红色的,妖冶的,惊心动魄。 谢琮月怔住,一时忘记他还举着打火机,就这样失态地看着她走近。 “谢先生,晚上好。”秦佳苒走到他跟前,没有上台阶,而是站在楼梯下仰起脸,红唇勾出绝佳的弧度,眼里褪去今早的萎靡倦怠,有种熠熠生辉的明艳。 谢琮月飞快回神,摘下衔着的烟,不动声色握在掌中。他注视着她,微笑,嗓音低沉:“晚上好,秦小姐。” 他本就高她太多,又站在离她两级台阶的上方,垂眼俯视过去,有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这种距离感在他伸出手的瞬间,消失了。 “今晚很美。” 他金尊玉贵的嘴,从不轻易赞扬任何一个女人的外表,纵使受万人追捧的女明星,也难以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美字。 秦佳苒的脸颊果然被烫了下,她故作镇定,偷偷吸了一口温热的海风,平稳心绪后,她笑盈盈地反问:“有多美?” 谢琮月没料到她会反问回来,胸口轻微震颤,敏锐地察觉到她笑容中有种逢场作戏的熟稔。 她不是没有和他交锋过,但那些交锋中,她都不可避免地带着一种紧张,羞涩,娇怯。 但此时此刻,她没有。 只有坦然,大方,轻松。 谢琮月眯了眯眼,说不清她的改变是什么,身体里涌出毛头小子般的莽撞,不等她把手搭上来,径直捉住她手腕,牢牢抓在手里。 他预感,不及时抓住她,她会溜走。 “不可方物。”他说出这四个字。 秦佳苒任由他牵着,笑容更漂亮,精致的妆容无懈可击。她想明白了,不是她的月光,再努力垫脚也够不到。 结束这趟摩纳哥之行,她会主动的体面的和他saybyebye,她没有这么死皮赖脸,也没有脆弱到承受不了一场镜花水月,更不可能装聋作哑陪他玩女伴女友们之间心照不宣和平相处的烂游戏。 她是位卑,但不下贱。 “那今晚,谢先生会只注视我一个人吗?”她学着开那种风月场上惯会有的玩笑,在他牵引下,高跟鞋稳稳踏上台阶,来到他身边。 谢琮月呼吸微沉,目光不可避免多了审视,想看透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见他不回答,秦佳苒了然地笑了笑,刚要挣脱开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修长有力的手指强势地分开她握紧的拳头,掌心贴住她掌心,要和她十指相扣。 他进攻的动作轻而易举,蛮横,不讲道理,冷硬的指骨箍着她脆弱的手指,像是在透过手指去探她的心事。 “谢先生——”她皱着眉,惊诧地看着他,又带了屈辱和愤怒。 谢琮月镜片下的眼睛稳重得刀枪不入,一字一顿:“当然,我只会看你一个人。” 秦佳苒避开他过于坚硬的目光,看着前方花团锦簇的晚宴入口,看一切都像泡影,她轻轻咬出两个倔强的字:“骗子。” 谢先生就是骗子。 她不要和骗子玩了。 - 【作者有话说】 恭喜谢老板,心愿达成啦!不用再想着怎么收拾场面啦,妹妹不和你玩咯~~ 谢琮月:摩纳哥ptsd —— ps:这不是文案那,还没到文案 第27章温柔刀 晚宴规模颇为盛大,也有趣,现场的有苏格兰风情的演奏乐团,男人穿着格子裙,吹着悠扬又热闹的萨克斯,王室的王子和公主们登场亮相,各个光彩照人。 秦佳苒被谢琮月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牢牢牵着,指缝都起了红,出席宴会的宾客也大多是成双成对,女士们裙衫华丽,妆容精致,轻轻搭挽在男士的手肘处,优雅地拿捏社交礼仪,这样一来,就衬得她和谢琮月的十指相扣像异类。 第83章 秦佳苒脸蛋快要烫熟了,她不适应觥筹交错的场面,不适应这么多达官显贵,因为童年在阴暗潮湿的城中村长大,去了秦公馆又被人欺负,她天生就对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有一种自卑和抗拒,加之她心里难过,一想到她在谢琮月这里不过是兴之所至才带出来玩的女伴之一,整个人不可避免的有些别扭。 “怎么了?不舒服?”谢琮月感受到她的手指在不停地抗拒,低头看向她,在她耳廓边说着。 “没有,是您牵得太用力了,我热。”秦佳苒没有说不舒服,怕惹他不高兴。 谢琮月眉心蹙了瞬,顿了几秒,还是放开她的手,果然,是热,他手指缝里都感受到了来自她细腻皮肤渗出来的潮意。 “那你挽着我。”他弯曲手肘,示意她搭上来。 “我会跟着你,谢先生,不会跑。”秦佳苒没有搭上去,语气温柔,但话里话外,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谢琮月到这时才明白,她不是紧张,不是热,是不高兴,又回想起她一大早的恍惚疲惫,再到刚刚奇怪的行为举止,他微蹙的眉头拧深,目光也幽邃下去,“不高兴?” “没有。” “按理说,女生说没有就是有。”他温和一笑。 秦佳苒呼吸滞住,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窜上来,说话也没了度,“看来谢先生是万花丛中过,才这么对女生的心思这么了如指掌。” 她的讽刺让谢琮月很不舒服,眼底掠过一丝愠怒,他当即沉了脸色:“秦佳苒,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没有交往过女朋友,何来万花丛中过一说?” 秦佳苒脸色微微发白。 她注视着他,流动的心河像被塞子堵住,只能焦躁地回旋,憋得她难受极了。 对,您没有交往女朋友,没有承认任何一个女人在你生命力留下重要的印记,你的花花草草都只能算作女伴,花期短暂,连一个春天都熬不过,就要枯萎。 chole也只是你的女伴之一吗?你原先是暂定带chole来摩纳哥陪你,因为我在港城弄那么一出,让你起了兴趣,所以也一趟飞机顺便把我带来了。 我猜的对不对? 秦佳苒越想脑袋越糟,不是没有见过玩得花玩得开的富家子弟,太多了,太多了,为什么谢琮月也是? 可谢琮月为什么就不能是? 他英俊倜傥,风度翩翩,正值最好的年纪,财富权势样样堪称顶级,爱慕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鲫,这样的男人凭什么奢求他不看别人只看她? “嗯....” 秦佳苒还是败下阵来,他们只剩最后不到四十八小时了,何必把场面弄得难堪。 下巴尖颓丧地垂下去,像一朵枝干蔫掉的芍药花,她软着嗓音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谢琮月抬手,两指陷进领结,不耐地松了松,看着她委屈巴交的样子,只有说不出的无奈。 和她说话,但凡声音冷些,硬些,都像是在欺负她,他以强凌弱,以大欺小,他没风度,没道德。 “没让你说对不起。”他撇过脸,还是不自觉放柔了语气。 - 今晚的宴会作为欧洲顶级名流盛会,出席的客人非富即贵,各大奢侈品牌都争先下场赞助,只为抢夺晚会创意总监一职,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高端客户。拍品自然也是不缺排面和档次的,从莫奈的手稿到百年间辗转于三个王室的天鹅湖王冠,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 长型餐桌摆放着各色鲜花、酒杯、以及精致可口的餐食,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在会场穿梭,无数香水味混杂在空气里,逐渐混成一团,宛如彩色的雾,笼罩着嗅觉。 秦佳苒跟着谢琮月坐在最中间一桌,前来跟谢琮月打招呼的人不少,秦佳苒听着他一会儿说法语一会儿说德语,惊诧几乎快从眼睛里跳出来。 他怎么什么都会? 好吧,会八国语言都不能掩盖他是个风流浪子的事实。不能有滤镜。她警告自己,甚至掐了一下大腿。 可还是不自觉把眼珠子往谢琮月的方向瞟去。 他讲法语的时候真是性感,没有刻意端直背脊,只是慵懒而随意地和人谈笑风生,金丝边眼镜让他看上去成熟又温雅,和高大俊美的外国人站在一起也丝毫不输气势,那种东方式的芝兰玉树让他何止不输,完全是更胜一筹。 她不知不觉眼珠子挪不开,完全溺进了这片深海,直到看见不远处,chole正满面春光地走过来,一身富贵琳琅,秦佳苒这才一震,几乎是踉跄地收回视线,就像小偷在觊觎一件宝物,不小心被回家的主人捉了正着。 chole也来了..... 秦佳苒鼻尖酸楚,既然谢先生有女伴,为什么还非要她来。 真坏。他真是坏。 “hi!ruby!晚宴好玩儿吗?开始谢董交代我去办件事,就没有陪你一起来,sorry啦!”谢锦珠穿着一件闪耀的金色闪片钉珠礼服,看上去就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富贵小公主,乐观天真,无忧无虑。 秦佳苒艰难地翘起唇角,打招呼:“hi,chole.....” 谢琮月看了一眼花枝招展的谢锦珠,淡淡问:“办好了?” “妥妥的!”谢锦珠比了个ok的手势,得意扬眉。 不就是买束花儿哄小女朋友嘛!这点小事,她这个亲妹子还是能鞠躬尽瘁的!赶在花店关门之前挑了一束最贵最漂亮的芍药,花店老板说这种芍药叫做pillowtalk,情人在枕边的低语。 第84章 秦佳苒假装没看见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端起酒杯,咽了一大口白葡萄酒。 谢琮月都来不及拦,只能皱着眉眼睁睁看她喝掉半杯,“少喝点,这是酒。” 秦佳苒没有看他,低垂的长睫在柔和而昏暗的空间里轻轻颤了颤,微醺的葡萄酒香充盈着呼吸,酒的刺激裹着她鼻头的酸,她浅哼了声,“要你管。” 谢琮月眉头皱得更深,又拿她没有办法。 开场节目表演完,就是今晚的拍卖环节,起头的几个拍品倒是没有特别引人期待,但举牌的人还是不少,多是一些名媛千金,十万十万的加码,就当洒洒水,买个一时欢心。 直到主持人报出莫奈的睡莲时,秦佳苒被酒精熏迷糊的眸子这才亮了起来。莫奈的睡莲系列一共851幅,大多藏于全球各大美术馆,每一幅流入市场的都能拍出千万美金的高价,据说今晚的这一幅夕阳下的睡莲池就是被某法国私人藏家收藏三十年后,再度现身拍场。 起拍价八百万欧元。 秦佳苒眼中的迸裂的火花顿时偃旗息鼓,算了,老老实实吃饭吧。 这种极具收藏价值的艺术品自然引来多方角逐,拍卖师在台上激情洋溢,屏幕上的价格很快就飙升至一千万欧元,一百万一百万地加码,又到了一千八百万欧元,豪掷千金不过指缝中流过的水,秦佳苒听得心中惊颤。 “一千八百万一次,一千八百万两次,场内的客人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者?” 秦佳苒看着屏幕,忽然,屏幕上的数字陡然一跳,从一千八百万跳到两千两百万,直接加价四百万欧元,拍卖师的声音明显激动起来:“这位客人出价到了两千两百万!” 现场的视线纷纷朝举牌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亚洲男人。 男人举牌的动作很随意,不过是拿起牌子示意拍卖师,连加价甚至都是一旁的助理代劳。 秦佳苒在看清那道坚毅冷硬的轮廓后,双眸瞪圆,那不是孟先生吗?他也来了晚宴,那就说明他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富豪,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扯她,她只要一看见孟修白就觉得好亲切,不是男女之间的亲切,而是一种妹妹仔对哥哥的依赖,但这个男人的气场可以说是一点亲和力也没有,甚至用冷戾凶悍来形容也毫不夸张,秦佳苒呼出一口气,就在收回视线之际,那孟修白也不知受了什么感应,偏偏就在这时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露出罕见的笑。 拍卖槌短促有力落下,一声sold,宣告这幅莫奈的睡莲被孟修白以两千两百万欧元收入阆中。 秦佳苒眨了眨眼睛,也笑了起来,唇瓣动了动,拿口型说了一句恭喜。 孟修白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温柔荡漾开来。恭喜?是该恭喜,恭喜他和妈妈的小妹猪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娇气可爱。也不知他每年匿名打过去的钱她有没有乖乖花掉,该不会是怕来路不明,不敢花? 当然,这幅画也是送给她的。他去过几趟老房子,看见她藏在那儿的画,当然知道她喜欢画画。 瞧瞧他最优秀的妹妹,这么漂亮还会画画,画得比莫奈还好。就是不知道怎么跟谢家的大少爷扯上了关系,想到这里,孟修白颇为伤脑筋。 谢家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谢家指定的第四代继承人,自然也不是善类。 “谢董?谢董?”谢锦珠小小声喊了几遍谢琮月,都没见男人有反应,她偷偷凑过去,小声:“喂!” 谢琮月这才回过神,脸色沉得骇人,隐晦而冰冷的视线从孟修白和秦佳苒两人身上收回来,未敛戾气,就这样睇了一眼谢锦珠。 谢锦珠吓得心脏一缩,没道理吧,她都这样当狗腿子了,还要被大哥瞪...... 他这眼神是要吃人吗? “又凶我.....”谢锦珠小声嘀咕,手连连抚平抽搐的心脏,嗔怪地翻了个白眼。 她声音已经说得很小了,小得跟蚊子哼似的,混在热闹的会场里,旁人是绝对听不见的,但架不住有心人在刻意听。 秦佳苒在chole唤谢董的时候,就不知不觉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身侧,纵使维持看大屏幕的姿势,但呼吸早已不由自主地放轻。 又凶我。 秦佳苒在听到这句娇嗔后,自嘲地笑了,酸涩达到顶峰。原来不止一个女人对他撒娇,说你别又凶我了,原来他对别的女人也是这样,会拿他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冷冷沉沉地看着人,弄得犯傻的女人们心跳又心慌。 呵。秦佳苒拿起酒杯,一口喝掉剩余的葡萄酒,偏过头,猝不及防地撞上谢琮月压在镜片后的那双深眸,光影斑斑下,他的目光如狼一样幽深,盯着她这只猎物。 秦佳苒讨厌这样的目光,又害怕,心乱如麻,迅速低下头,手指碰了碰发烫的脸,“谢先生,我去一趟洗手间。” “能找到吗,我让chole陪你去。”谢琮月笑不及眼底,口吻冰凉。 “不要!”她抗拒地抽一口气,藏在桌布下的手指都在发颤。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把人的尊严往脚底下踩! 他难道要让她和chole做姐妹做闺蜜?! 肮脏! “有看上的东西吗?戒指,项链,胸针?”谢琮月稳着气息,问。 “不用破费,谢先生,我其实没有很喜欢这些。”秦佳苒缓缓地说,轻飘飘的一句话。 第85章 她没有很喜欢珠宝,高定礼服,没有那么喜欢。 没有很喜欢。 谢琮月怔住,一股不讲道理的刺痛侵袭而来,没有很喜欢吗?她没有很喜欢?所以他送的那只光明女神,那条debtrul古董裙,那一百条高定,她都没有很喜欢,这句没有很喜欢,包不包括他。 她为什么突然变了。 不是要勾引他吗,不是千方百计撩拨他吗,不是扑过来不让他走吗,不是非要跟着他吗,不是说他是月亮吗。 谢琮月将所有情绪靠强大而坚毅的克制力弹压下去,手指去扶眼镜,挡住眼底狼狈的黯淡,他冷淡开口,“好,你去。” 秦佳苒一秒也不多等,起身离开席位。 - “珠珠。” 秦佳苒走后,谢琮月平息了翻涌心绪,冷静思考过后,察觉到了端倪。 “又咋?”谢锦珠抠脑袋。 “秦佳苒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有说什么吗?”谢锦珠脑袋摆来摆去,像条不安分的鲶鱼,完全没有意识到她闯了天大的祸。 谢琮月冷锐地盯着她,“谢锦珠,我在和你认真说。” 谢锦珠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做派,规规矩矩把小手搭在膝盖上,瘪了瘪嘴,大哥越来越凶了。 “她真的没说什么.....嗯.....哦!”谢锦珠绞尽脑汁,眼睛忽然一闪,“不过ruby今天有点奇怪,不太爱和我说话了,还跟我说对不起,说昨天惹我不高兴,让我原谅她,可我寻思我也没不高兴啊,我发誓我有把你的果儿当祖宗供的!” “继续想。”谢琮月握住左手腕上的珊瑚珠,沉沉的盯着那只空酒杯,一抹残红沾在杯口。 “她还问了我们集团允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办公室恋情?” “对啊,问得挺认真的,你说她是不是打算应聘我们集团?怕不准办公室恋情,所以提前探探口风?” 谢琮月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声,眉宇间蔓出一股深深的无奈。原来是这样。 小姑娘应该是误会了,误会他和这个亲妹妹伪装的假助理有“地下情”,所以才会不高兴,才会无缘无故跟谢锦珠道歉,才会问办公室恋情。是昨晚谢锦珠来找他的时候不小心被她躲在门后看见了吗?还是谢锦珠没规矩,时不时流露出的亲昵让她误会了? 她就这么好欺负吗,误会了这种事,还反过来去跟谢锦珠道歉。 好欺负,却是个犟种。若不是他猜出来,她就一直这么像个哑巴犟着? 还好。还好。 谢琮月不动声色呼出一口气,喉结滚了滚,眼底的阴郁也悄悄散开。 “花放在哪儿?” “贵宾休息室咯,专人看着,丢不了。” “帮我把那顶天鹅湖皇冠拍下来,你喜欢什么看着买就行,别忘了小琦的那份。”谢琮月淡淡吩咐。 谢锦琦是谢家的小妹,和谢锦珠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压轴的天鹅湖皇冠?送ruby?我靠....大哥你什么情种啊....”谢锦珠咋舌。 谢琮月靠着血脉与道德赋予他的兄妹情宜,最后警告这只闯祸精:“你不从法国跑过来,我没这么多事。以后在外面找我,提前写申请。八百字。” 谢锦珠:“..........” 谢琮月去了贵宾室拿花,一束芍药拿厚厚的带着银丝的奶白绸布包着,末端系了淡粉的蝴蝶结,在地中海的晚风中,高贵而淡雅地盛开。 温雅贵重的男人抱着这束花,浪漫得像一则童话。 会场的结构并不复杂,洗手间就在出会场往右的走廊尽头。自然是没有找到人,谢琮月拨过去的电话也石沉大海,途中问了侍应生,有没有看见一位穿着红裙的亚洲年轻女孩。 秦佳苒长得美,身段好,一头及腰的黑卷发在一水儿外国佬里很招眼,这侍应生无疑记得,还记得很牢。 “先生,她问了我去花园的路怎么走,我想她是往那边去了。花园就往这边去,绕一圈就能看见玻璃门。”这侍应生是本地人,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很热情。 “谢谢。”谢琮月温淡道谢,抬步往花园的方向而去。 - 夜晚的海边花园,露重,潮湿,芍药花被水雾氤氲着,香气浅浅浮动。 花园里路灯浓酽,会场里的热闹依稀传过来,能听到风中有萨克斯低吟。 谢琮月沿着石子路径,漫无目的行走,手机被握在手里,微烫,屏幕显示通话界面,他隔三差五看一眼,见电话没有接通,又收回视线。 他不喜欢秦佳苒不接电话,也不喜欢耳边一直回荡枯燥的嘟声,总有一种也许永远拨不通的灰心,心脏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不知道线的那一头是什么。 眼见着电话要被自动挂断,谢琮月眉心一跳,手指下意识地按下挂断,抢在自动断掉的前一秒,与此同时,他听见一声女人低低的啜泣。 幽幽的,低婉的,令人心碎的声音.... 谢琮月心神恍了下,条件反射地去寻找声音的方向,绕过花园的中央绿岛,在一小块被园丁修剪得方方正正的灌木林前停下,不远处,两道靠得极近的身影在一道蔷薇花拱门下站着。 女人身上的丝绒红裙在昏暗的灯下仍然有如钻石般波光粼粼的光泽,她额头抵在男人的怀里,把脸埋进去,不停地哭,断断续续的字句杂在其中,听不太清—— 第86章 “我不要一个人留着港城....你带、带我走好不好....去你那......” 谢琮月看着那条他亲自挑选的红色丝绒礼裙,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紧那束花,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呼吸在潮热的海风中逐渐冰凉,他冷静地看了一眼搂着秦佳苒的男人。 意外,但又似乎在预料之中。 昨晚请她喝牛奶的男人。 原来这才是她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根源所在。 她找到了下家。 多聪明,伶俐,懂得抓住机会,又无情的女孩。 谢琮月深深呼吸,夜风如一把温柔刀,割进他凝涩的喉管。 - 【作者有话说】 一人创飞一下~ 第28章她怎么敢! 秦佳苒走出觥筹交错的会场,穿过某珠宝品牌为今晚盛会搭建的小型高珠展览,视野这才开阔起来,冰冷而华丽的水晶灯倒映在眼底,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敲着。 她心烦意乱,又漫无目的,随手拦下一个高高瘦瘦的门童,她用英语问:“你好,请问酒店的花园要怎么走?” “您从右边绕过去,能看见几家名品店,一直走,下台阶,就能看见玻璃门了。” “谢谢。”秦佳苒冲他笑了笑。 这门童看着她微微漾开的笑容,怔了怔。 在这家顶级酒店做事的,每天不知看过多少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女,但秦佳苒这种肤白黑发,美得天真又圣洁的东方美人,很少见。 何况,她笑起来的瞬间,眼睛里有破碎的泪光,很难不摄人心魂。 推开玻璃门,一股来自大海与森林的天然气息扑过来。生涩、清新,比不过会场里各种昂贵香料调配出来的香水,但就是好闻,让人心情也亮起来。 秦佳苒找了长椅坐下,两条腿抻直,抬头看着被乌云遮去一半的月亮,眼中破碎的光晕越染越深,风中吹来萨克斯的低吟,和隐约的热闹欢呼,还是很寂静,忽然有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高跟鞋顿了一下,她半转过身体,很意外地看见了孟修白。 “孟先生?” 她眼中的花火闪烁一瞬又寂灭,飞快别过脸,擦掉眼角的温热。 孟修白静静看着她,“为什么哭,是不是你那位....朋友,他惹你不高兴了?” 秦佳苒哪里敢说是,摇头否认,“没人惹我。” “但你哭了。”孟修白叹了口气,想去安慰,又苦于没有立场,没有适当的角色。 他一旦表现得超出边界,苒苒这么聪明,肯定会察觉到蹊跷,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了。 “孟先生,我只是想我妈妈了。” 妈妈这个词让孟修白那双在黑暗里也如动物一样幽亮的眼瞳黯淡了下去,他也扬起脸,对上满天繁星,平声说:“秦小姐的妈妈,一定是很温柔的人。”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秦佳苒嗓音哽咽起来,本来忍住的眼泪,在此时啪嗒掉落。 孟修白拧紧眉,从胸口掏出手帕,递过去,“擦擦吧。你的妈妈在天上不会想看见你哭。” 秦佳苒啜泣着,伸手去拿手帕,指尖触上去的瞬间,她猛地停下。 孟修白是怎么知道她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她的母亲,秦家也将她生母的消息封得严严实实,港城豪门圈里知道她母亲是谁的都少,知道她母亲早已死了的人更少。 所以孟修白是怎么知道的。 “秦小姐?”孟修白把手靠近了些。 秦佳苒垂在两侧的手指正微微颤抖,大脑被突然涌入的无数信息塞满,快要炸掉了,呼吸都在渐渐静止,就在男人把手靠近的一瞬间,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胆子,迅速抓住男人的手腕,将那块金属腕表往上狠推,死死盯着他的手腕内侧。 一道竖着的伤疤出现在两人眼前。 孟修白瞳孔骤缩,条件反射要把手抽出来,手臂一瞬间布满遒劲的青筋,可惜他失算了。 面前的女孩是一只深渊怪物,去抓住命运垂下的手,那么拼尽全力去抓,柔弱的小身体里面迸出一股惊人的力量,连他这样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都为之惊诧。 “秦小姐,松开!”孟修白怕强行用力弄伤她,只能冷戾地看着她,用低沉的气场迫使她胆怯后退。 在鱼龙混杂的东南亚,那些个罪孽斑斑的亡命之徒,看见他这样也是要畏惧三分的。他但凡发了火,就连孟家那几个行事猖狂的少爷也不敢和他对着来。 “你到底是谁。”秦佳苒眼中泪珠颗颗往外滚,哪有什么怕。 她一字一顿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妈妈不在了,你怎么有这道疤。” 这道疤,是哥哥为了救她被小混混拿刀划的,那时候,港城的城中村鱼龙混杂,街头混混到处都是。 哥哥因为把她护在怀里,只能去抬手挡,就留下了这道竖疤。 不会有错。她不会连这道疤都认不得。 疤不会错,冥冥之中,血缘带来的亲切感也不会错。 “秦小姐越界了,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你!” 听见他拿萍水相逢的路人来否认,秦佳苒濒临崩溃,从小到大压抑在心底的那一方无人禁区迅速崩塌,整个人陷入绝望的嚎啕之中,“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就连你也欺负我!我想过你会不会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和这种恐怖的想法作斗争,我在被迫让我自己接受你死了你知不知道!” 第87章 孟修白浑身一震,久久发出不了声音。 “在港城老房子拿钥匙拧门的人也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认我!”秦佳苒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手,爱抓不抓,倔强地仰着脸,和高大沉默的男人对峙。 记忆里,哥哥也是这么高,她永远都只能仰着小脸,傻傻地望。 “你换了脸我就认不出你吗!你壮了高了黑了变可怕了变有钱了我就认不出你吗!你是我哥哥,我们都流着妈妈的血我能认不出你吗!” 她这样温柔,乖顺,善于隐忍的女孩,也是会发疯的,会咄咄逼人,会胡乱咬。 孟修白颓败地呼出一口气,几近狼狈,不敢看她,闭上眼,“苒苒....” “是不是。你回答我。” “.......是。” 孟修白喉头发涩,“小妹猪。我是哥哥。” 秦佳苒睁着泥泞而红肿的双眼,在他说出是的那一刻,咬破皮的唇瓣松开来,展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心脏第一次有了落回大地的踏实,而不是反复被打入无望的深渊。 谁能想到,在这异国他乡,在她最难过无助的时候,她找到了哥哥。 “是哥哥....是哥哥....老天没有抛弃我,没有抛弃我.....我要回港城还愿....佛祖保佑我菩萨保佑我.....” 秦佳苒喜极而泣,纵使说出来的语句已经被泪潮淹没,她一如儿时那般,把脸埋进孟修白的怀里。 “我后来去学校找你,老师说你根本就没去读大学.....你到底去哪了?十二年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晚来海风愈盛,温柔穿行,身后那架拱门上爬着的蔷薇花簌簌地颤,繁星如水,颗颗璀璨,反倒是月,只有一抹隐晦的皎洁。 孟修白低声解释:“对不起,苒苒,对不起。我当年去了澳门,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认识了我如今的老板,就跟着他一路去了东南亚。” “你老板对你好不好,你过得好不好?” 孟修白看着她小妹妹似的柔软双眸,笑笑:“当然好啊,你看,哥哥都能跟你买莫奈的画了,怎么能过得不好?” “送给我的?”秦佳苒迷茫,抽噎了下。 “送你的。你不是喜欢画画?我看了你放在老房子里的画,你画画怎么也不找个宽敞明亮的地方,租一间画室或者买套小公寓也行,是不是我打过来的钱不够?” “打钱?什么钱?” “我走之前在你包里放了一张银行卡。密码贴在上面,是你生日。” 最初他赚的少,在澳门赌场里当服务员,给人端茶倒水,遇到豪客也会拿些小费,后来跟着别人学做叠码仔做走私的勾当,风险大,但挣的也多了,打过去的钱也多了,再到后来就遇见了孟老爷子。这个世界上哪有轻轻松松就能挣的钱,那是拿命搏出来的一条路。 秦佳苒摇摇头,“我没有见到过这张卡。” 孟修白静默了半晌,眸色被浓雾覆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狠戾,“没事,苒苒,不见了没关系,哥哥换一张卡给你。” “我不需要钱,哥,我只要你平平安安,我在秦家过得很好,我不缺钱。”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濡湿的睫毛颤了颤,心虚闪躲。 “苒苒,秦公馆对你不好,是吗。”孟修白克制住鼻腔的涩意,冷静地问。 秦佳苒去擦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好吗?但她在港城这种普通人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度日的地界,的的确确得了秦公馆的庇佑,衣食无忧。 好吗?从小到大被秦佳彤扇过那么多耳光,抽过那么多鞭子,挨过那么多辱骂,也是血淋淋的。 她不知道,她不能没良心,说出恨秦公馆这种话。 “好不好都无所谓了。”秦佳苒释怀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她又撞进孟修白的怀里,依赖至极,哭声也断断续续,“要不我跟你走吧,我去你那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留着港城....你带、带我走好不好....去你那......” 孟修白强忍住要把秦佳苒带走的冲动,只差一点就要答应,愣是全程咬着牙槽,一个字也没吭。任由她揪着衣领,撒娇撒泼似的闹。 秦佳苒如何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傻话。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管她一辈子。 哭了好久,都累了,也不知道海风吹过了几轮,她才缓缓平息,“对不起,我说傻话呢。” “不是不带你走,苒苒。”孟修白拿粗粝的指腹去擦她的泪,“也不是故意不认你。只是有些事我还在调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什么事?” 听出来他话里的严肃,秦佳苒也跟着紧张起来,乖巧地自己擦掉眼泪,然后小手握成拳头。 孟修白咽了咽,一双深黑色,宛如原始动物般幽深、雪亮的眼睛注视着秦佳苒。 这样漂亮的眼睛,他们兄妹如出一辙。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记牢。” - 谢琮月从酒店出来,步入夜色里,身侧道路上不停有飞驰而过的车辆,倏然划过,又远去。 他甚少有这样孤独,空虚的时候。习惯了身后永远有无数助理秘书管家司机跟着,习惯了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突然这样踏入温和的夜,有些轻微的不习惯。 他寻了不远处的路灯,站定,点了一根烟。 原本保护在臂弯里的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失宠,被那玉笛一样修长的手指发狠抓握着,毫不怜惜倒悬在空气里,里面多余的水顺着包装纸哗啦啦流下来,浸湿男人矜贵笔挺的裤脚。 第88章 被长袜包裹的脚踝感受到凉意,他皱了皱眉,忽然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前,毫不犹豫,把花扔进去。 那漂亮昂贵又骄傲的花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地突然失宠,又突然进了这又脏又乱的地方。 他无情又冷漠地俯视这束垃圾桶里的花,眼前却无故出现那双眼睛。 哭起来时有倔强和破碎的微光,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睛去勾引别人的? 谢琮月冷笑,不耐烦地把烟咬进嘴里,他当时离开的动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他没有那么跌份,躲在阴暗处,看着秦佳苒勾引别人。 昨天才认识的男人,今天就能扑进其怀里哭。 对他不也是这样?才认识第一天,就假装摔倒引诱他去扶,故作天真懵懂扑进他怀里,也对他哭过。 不是只会对他一个人哭。 “谢先生?” 一声极轻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谢琮月眉心跳动,收回思绪,倏地抬头看过去,只见十分钟前还在别的男人怀里哭的女孩,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眼前。 还是那件红丝绒裙,散落在海风里的长发,无声散发着香。 “您怎么在这?”秦佳苒皱了皱眉,不懂他一直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若非chole打电话来问,谢琮月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她根本就不想来找他。 “找我?”他低低开口。 “是chole在找您,她说您一直不接电话。”秦佳苒声音里还有哭过的痕迹,她压低声音,想藏住这些痕迹。 “她找我,你来做什么。”谢琮月微笑,声音沉得发闷,“是觉得我对你还有用,不甘心放弃,还是你天生就是贪心的女孩,既要又要。” 他语速缓慢,像是在审判。 “你在说什么?”秦佳苒抬手将被风吹到脸前的头发撩开,一双眼睛里不可置信。 她听不太懂。 谢琮月夹着烟,一步步踱过来,走到她面前,另一只手忽然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那深冷的桃花眼凝视着她发红的眼睛。 “是哭过吗。”他笑着问,觉得她很会演。 难怪男人逃不过,一个又一个上她的钩。 秦佳苒不懂他突然发什么神经,被他这样扣着下颌,审视着,她觉得自己只是一只即将被割喉放血的猎物。 而他,高高在上,不管猎物的死活。 她直觉感受到危险,趋利避害是本能,抬手打掉他的手,飞快后退几步,“你跟你的chole回电话吧,她很着急。” 说着,转身就走,可哪里走的掉。 谢琮月轻而易举抓握她的手臂,臂弯箍住她纤细的腰,把人囚禁在怀里。 “谢琮月!”她挣扎地厉害,高跟鞋磕在地上。 谢琮月凝视她的目光忽然一凛,看见她嘴角某个隐晦的地方破了皮。 “秦佳苒!” 他低怒着唤出她的名字。 她怎么敢! 谢琮月听到大脑深处“咣”了下,有什么坚硬而坚固的东西碎掉了,他深吸气,没多想,低头咬上她破掉的唇瓣,另一只手克制地掐住她的锁骨。 用一种荒唐可笑的方式,深而疯狂地辗转在那道破皮的伤口处,像是要洗刷掉别人印下的痕迹。 - 第29章悬崖勒马 秦佳苒被他浑身沉郁冰冷的气息吓得不敢动,原本要推他的手都悬停半空,无力地动着,连碰一碰他都不敢。 室外的空气是温热的,潮湿的风带来清新,却吹不进两人交缠在一起的热气里。 快窒息了。 他箍她的动作是发了狠的,咬她的力道也是发了狠,到此时此刻,秦佳苒才知道之前他用力箍她搂她吻她都只算温柔的调情。 先是咬她本就刺痛的伤口,狠吮,弄得那处刚刚愈合的粘膜又破掉,血流出来,带着一股铁锈的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她挣脱不掉,只能无力地溢出一声疼。 他咬着她的唇瓣,而后从唇角辗转至耳廓,灼热的呼吸要融化掉她,声音沉哑:“你也知道疼?” “出血了....谢先生....”秦佳苒有些懵,被他的强势和霸道吓坏了。 谢琮月平复呼吸,动了动舌头,果然尝到一丝锈味,是她的血,被他吮出来的血,他有一瞬间的自责,为伤到她。可自责不过三秒,又想到她这唇本就是破的,什么道德,风度,教养,君子品格都成了bullshit—— 他手掌贴住她的面颊,拇指轻轻擦掉她鼻头荼蘼的妆,声音像沉底的石头,“和他吻你比,我吻你更疼?” 秦佳苒愣住:“谁?” 谢琮月笑容轻慢:“你演技不太好,苒苒。眼睛都还红着,是因为对着他哭,所以他忍不住,也吻了你?他那条路比我这条路好走?” 秦佳苒迟钝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忽然明白过来他发什么神经。他去了花园,看到了她和哥哥? “不是.....”她思绪紊乱,成了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造型师一笔一划勾出来的精致眉型也拧成一团,“谢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和别人,我——” 她看着他温文尔雅的笑容,被他浓稠如墨的眼眸凝着,有灵魂被吸空的颓败。 不是。 她解释什么啊? 明明欺负人的是他,明明不顾青红皂白当街把她咬出血的是他,明明昨晚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是他,他现在居然在质问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系? 第89章 那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值得他在这说什么哪条路好走之类的羞辱人的话。 秦佳苒抿了下淋着水光的唇瓣,激烈的吻后是一片湿漉漉的缠绵,伤口的地方泛着糜烂的红,她放轻了声音:“谢先生,您很在乎吗?” “在乎什么。” “我若是和别人接吻了,您会很在乎吗?” 谢琮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放过一丝表情的变化,可惜她太顽固,固若金汤,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只有沉静,加上那凝固的伤口,像一只自知时日不多,安静等待末日的蝴蝶。 他心口掠过一阵痛意,冷静地挪开目光,“秦佳苒,你不如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蠢话。” 也不知是哪片海上吹来的风,吸进肺里,居然有冷冷的苦味,他声音愈晦暗:“你是被我带过来的,你和别人接吻,你当我是什么人。你不会真以为我看不穿你的把戏?” “.....是啊,我把戏很烂。”秦佳苒自嘲地笑笑,倏然抬起眼,任由自己的脆弱曝露在斑斓夜色之中,“那您还吻我?您既然看穿了我的把戏,您还吻我?” “这之间没有关系。” “那什么有关系?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算什么?您的女伴,情妇还是一个带出来玩弄几天的玩物?” 明明她忍一忍,示一示弱就能让场面回暖,不要这么僵持难堪,但她是陷入了魔怔,嘴角疼,眼睛疼,心里疼,每一寸都好疼,疼到她都不怕他了,咄咄逼人,非要让他说出一个答案。 “秦佳苒,我从没有这么想过你,也不会这样想。”谢琮月面容冷峻,心底却燥,目光注视着她倔强又木讷的眼睛,那燥意愈发不讲道理。 “是吗?那吻我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您喜欢我吗?”秦佳苒迎上他的审视。 问出喜欢二字时,秦佳苒就清楚自己越界了。 她其实远没有自己预设的那么懂事乖巧,她随时会被身体里的反骨控制。都决定结束这趟旅行就和他分道扬镳,何必在最后关头还要给自己一次重击。 还怕镜花水月碎得不够惨吗。 把这场美梦完整地留下不好吗。 “您喜欢我吗,谢先生。”她笑起来,月色下,圣洁的脸庞泛着朦胧的光。 谢琮月呼吸滞住,这么多天在他周围环绕的子弹终于击中他的眉心。 她亲口问这句话,让他彻底感受到他这么多年建立的秩序只是过刚易折的危险品。 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回答。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即便摩纳哥之行结束,他也无法结束这段不在计划之内的关系。 他控制得很好了,把欲望控制在只能吻她,牵她的手,抱一抱。 想一想他刚刚失控的模样,当街吻她咬破她伤口,把自己和别的男人相比,多难看。 才三天,谢琮月你就成了这样。若是再和她多待几天,你能保证事情按照你的掌控发展下去? 你能保证你还是你自己? 还是说,你能保证她也喜欢你? 谢琮月的眸色陡然跌进茫茫大海,心口被海水淹没,有一种说不出的凝滞,闷沉。 “谢先生,这是什么很艰难的问题吗。” 秦佳苒还是开口打破沉默。 她知道问出这个问题无疑于石沉大海,但还是有侥幸,可那一点点侥幸都在等待中化作泡影,她自嘲地笑笑,这二十四小时里她哭太多次了,以至于到此时此刻,她想哭,眼泪掉不出来。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哑声道:“不是。” “那为什么您要思考那么久。”秦佳苒轻轻地问,讲出来的话温柔又平静。 “因为——”谢琮月顿了顿,凝住神,可惜没等他说出一个体面的回答,就被对方打断。 “因为您不喜欢我。” 秦佳苒轻轻说,声音融进晚风,吹进他耳中。她垂下眼,挣脱开他的手,没想到只是微一用力,就摆脱了他的桎梏。 她往后退了一步,高跟鞋磕出一点声响,也不知是不是活动结束了,原本安静少人的街道一下子热闹起来,香车宝马一辆接一辆驶过,停在路边,给这座古老而优雅的城市带来纸醉金迷的气息。 “先回去了,谢先生。”秦佳苒垂着头,手指抚摸被他咬疼的唇角,伤口已经不知不觉凝固了。 她转身往前走去,沿着长街,往那座金碧辉煌的酒店走去。 谢琮月沉默地站在原地,眼中那一抹红色渐行渐远,直到要拐过街角,消失在眼里,他深吸气,忽然快步跟上去。 秦佳苒拖着虚软的双腿,走得极慢,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谢琮月追上,他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强势地把她苍白又倔强的脸板过来,看着她。 “秦佳苒,我的喜欢,对你来说很重要?” 秦佳苒不懂他跟上来,又问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回答我,重不重要?”谢琮月握紧她的肩头,声音沉稳,平静,缓慢,可心跳却震耳欲聋。 他第一次感觉到心跳能快到这种程度。 秦佳苒被他捏痛,鼻腔酸得要淹没她整个人,不喜欢他忽冷忽热,不喜欢他迂回曲折,不喜欢他如一尊摆在佛龛里,看不懂猜不透的金身雕像。 她忍着痛和酸楚,笑着对上他的眼睛,在昏黄的灯丝下,一张脸明媚又灿烂,“谢先生,刚刚是我越界了,我不该问出那样的话。” 第90章 “您的喜欢很珍贵,其实我要不起。” - 等赶回去的时候,晚宴果然结束,大部分的宾客都散场回去,但小部分的宾客则会被一辆接一辆的豪车接送至一座早已准备好的超级豪华游轮上,享受更加放纵,有趣,轻松,无拘无束的afterparty,通宵达旦的欢饮。 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谢锦珠好不容易等到了谢琮月和秦佳苒,这两人不知道怎么了,跟闹别扭了似的,一个人眼圈红红,一个人脸色阴郁。 一问去不去afterparty,呵,都不去,这下好啦,那她也去不成了。 回酒店的路上死气沉沉,坐在后座的两人都不说话,谢锦珠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刚想掏出手机发微信问问谢琮月怎么回事,就听见他开了口。 但话不是对她说的,是问秦佳苒。 声音沉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天你是想回国,还是陪你去尼斯玩一玩。” “回国吧。” “不是说喜欢尼斯,不想去看一看?听说尼斯这几天在办红酒节。” “不用了,谢先生,您的时间宝贵,我还是不麻烦您。”秦佳苒把头撇向一边,只留下一道安静的侧影 谢琮月拧着眉,倒也不再说话,顺了她的意,勾下眼镜,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今晚不是很顺利,想做的事件件折戟。打算解释的没有解释,要送出的花扔进垃圾桶,花一千七百万欧元拍下来的天鹅湖皇冠躺在座位底下的保险箱里,不见天光。 但他应该觉得顺利。 事情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拉住,在濒临失控的边缘,将一切悬崖勒马,拉回至他计划的正轨。 - 登飞机之前,秦佳苒给孟修白发过去一条短信。 【回家了,放在前台的银行卡已拿到。盼早日相聚。】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发出去后,秦佳苒没有等对方回信,就关了手机,在空姐的引导下上了舷梯。 哥哥的话,她牢牢记住——不对任何人透露他们的兄妹关系,若是在公众场合遇见,也装作不认识,不论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都不能出现兄妹的字眼。 秦佳苒很乖,乖到都不问为什么,把一肚子的疑惑咽下去,哥哥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当即点头,记牢,说绝对会做到。 空姐还是之前的小琳,对着她笑意盈盈,温柔地问她摩纳哥之旅是否愉快,有没有见到王子公主。 秦佳苒点头,从包包里拿出一盒摩纳哥本地最有名的巧克力以及一支口红,送过去,“送给你的,漂亮姐姐。这趟旅行很愉快。” 走在前面的谢琮月脚步轻微一顿,唇角扯出一抹复杂的淡笑,他快步进了机舱,清绝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冷而寂寞。 论粉饰太平的本事,她秦佳苒堪称第一。 小琳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礼物,受宠若惊地接过来,“秦小姐太客气了!” 她服务过这么多名媛千金,这位秦小姐可以说是最最平易近人的。难怪老板喜欢她,这么多年就单独带过她一个女孩出去度假。 可上了飞机之后,她逐渐察觉出端倪,怎么一趟浪漫的摩纳哥之行,两人的关系没有升温,反倒是生疏了许多? 几天前,还当着人的面玩接吻呢。 可现在,从飞机启程到中途用餐,四个小时过去,这两人愣是一句交谈也没有,无声的沉默,不像是对峙,倒像是彼此都默认了某种结局,等待飞机降落,就尘埃落定。 机舱里提供的娱乐活动很多,海量的杂志书籍,各种switch的游戏卡,连影音室台球室ktv也都有,秦佳苒却缩在沙发床上,一动不动,安静睡觉。 等醒来的时候,飞机早已进入东八区,只剩下一小时就要降落在港城国际机场。 舷窗外,夜色深而浓。 “醒了?” 秦佳苒一惊,抓着羊毛毯,侧头望过去,谢琮月正坐在离她只有一个过道宽的另一边,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杯白兰地。 “谢先生.....”她咽了咽甜哑的喉咙。 谢琮月啜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滚进喉管,“还有一个小时落地。” “嗯....”她轻轻点头。 “摩纳哥之行很愉快?” “嗯....”她还是点头。 “一切都很愉快?” 她刚要说嗯,还是顿了一下,随后才缓缓地点头:“嗯....” 私人飞机很静,静到像一间的空中囚笼,把他们两个关在里面。谢琮月笑了笑,握紧手中的酒杯,“既然一切都很愉快,那就好。” 他不再说话,她也没了声音。谢琮月多么能忍受甚至是享受安静的一个人,也被她逼得有些烦躁。 “chole其实是——” “谢先生!” 秦佳苒突然受了刺激,乖巧安静都没有了,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我不想知道!” 拜托,求求你,不要说,她不想听。 谢琮月皱眉,“我都没有说,你就不想听?” “不想听。不论是什么,我都不想听。”秦佳苒把脸埋下去,屈腿坐在沙发床上,双臂环抱着膝盖。 他一时哑然,又很快说服了自己。算了,反正也要结束了,告诉她chole其实是谢锦珠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告诉她了,她不再误会了,他们还能续一段诡异的缘? 第91章 “好。你不想听,那我不说。”他声音低沉而温柔,太过绅士风度,可惜秦佳苒没有看见他握紧酒杯的手指,根根泛白。 “还有没有想要的。等我回了京城,你再找我要,我可能没这么好说话了。” 机舱里温度沁爽,吸进去的氧气干净又清澈,秦佳苒只觉得凉,浑身都凉,她麻木地看着自己的脚趾,根本不敢看一看他,“我家里人这边.....” “若是我的名字对你来说有用,大可以随便你用。你家人这边,我会处理好,不让他们找你麻烦。就是会麻烦一点,毕竟是我把你带出来,又突然和你断了,他们怕是不会让你清净。” 他声音好温柔,说出来的话也处处在为她着想,不戳破她勾引他是有目的的,还要让她独善其身。 秦佳苒把自己缩得更小一团,用膝盖抵住心口,压住那里的酸胀。 “谢谢你。”她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声音有多酸楚。 目的达到了。她要高兴。 谢先生不会食言,他会保护她在秦家无忧。 “应该的。你再睡会。”谢琮月微笑,喝完酒,打开平板,继续看一个小时之前,秘书发来的财务报告。 秦佳苒了无生气地躺着,用奇怪的角度仰看舷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偶而看见模糊一团的乌云飘过,偶而看见一些散落银白色的月光。 半小时后,小琳甜美的声音响起,飞机落地。空姐拉开机舱门,八月的暑热扑进来,是属于港城的味道。 秦佳苒慢吞吞地站起来,空姐已经为她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其实来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带,但走的时候东西却还挺多,足足装了三个行李箱。 光是那件被熨烫整齐,被整齐叠好的debtrul礼服就占用了一个行李箱。其他的则是在摩纳哥置办的化妆品护肤品包包内衣裙子之类。 自然有人帮她提行李,秦佳苒穿好鞋子,这才站在那条廊道里,看着仍旧坐在座椅上的谢琮月。 她面色苍白,垂在两侧的手抓着裙摆,“谢先生,那我走了。” “嗯。去吧。”他没有看她,只是很淡地应了下,目光全程没有离开平板上的报告。 秦佳苒咬着唇瓣上那块破皮结痂的地方,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随后转身,跟着空姐往舱门走。 她不敢说再见。她怕说了再也见不到,又怕说了还能再见。 她憋着一口呼吸,最后几步是跑,跑到舱门,感受着热风吹在皮肤上,才有一点点活过来的感觉。 “小心哦。”空姐提醒她扶着扶手。 秦佳苒把手握上扶手,抓紧,一步步走下去。谢琮月安排好的车就停在楼梯下,司机等候着,早已为她打开了车门。 夜晚的机场仍旧繁忙如织,飞机,旅客,地勤,耳边是嘈杂的声音。 “秦佳苒。” 直到一声低冽而沉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穿过无数嘈杂,落进她耳朵。 她心跳突突一停。 “谢先生?” 回头,就看见男人一身矜贵笔挺的西装,站在机舱门口,和夜色融在一起,温雅又贵重。 谢琮月走下飞机,递给她一个丝绒盒子,“给你的礼物。回去了拆。” 秦佳苒抱着盒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没等说话,就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上舷梯,进了机舱,那道如月亮一样的背影,看不见了。 - 【作者有话说】 谢琮月:好的。这辈子没这么emo过。 ---- 呃.....创飞了... 不怕不怕,只是新阶段开始了!!短暂地emo一下下。 是hehehehehe! 第30章王冠·利是封 晚八点,秦公馆的佣人还在忙碌,将烘干消毒过后的被褥枕套叠好放进布草间,擦拭主人的鞋子,熨烫主人第二天用到的服饰,厨房把熬好的养生糖水依次送往不同的卧房。 秦佳彤百无聊赖地坐在画室里出神。 这是李梦岚为她在秦公馆开辟出来的一间画室,足足有一千多尺,坐北朝南,全玻璃构架,不论是采光还是通风都是上品,港城的普通人家三口挤一间房也没有千尺这么大。 “妹妹,大晚上喊我来,看你发呆啊?”秦言风吊儿郎当地躺在贵妃椅里,慢悠悠地摇来摇去。 他吁了一口烟,“你说,我们那细路妹怎么这么厉害啊,连谢琮月都钩得到。听说她陪谢琮月去了摩纳哥?喂,你说他们上床没?” 秦佳彤不过是大晚上画画太无聊,找个人来陪她说话,可不是想听人来跟她说秦佳苒和谢琮月上床了。 秦言风话刚落,果然,她把刮刀狠狠一摔,“你是不是还嫌我不够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滚开,她和谁上床你这么关心,你打电话问她去啊。” “哈,随便说说罢了,生什么气。”秦言风笑她最近脾气真大。 不就是挨了老爷子的批评,停了信托和零花钱,又被迫每日上那劳什子礼仪课,在家关禁闭整整三天没出门了,除此之外还不是好吃好喝供着的秦家大小姐,做什么要动不动摔碗砸碟。 多难看。 秦佳彤唰地一下站起来,走过去把烟抢走,放在嘴里吸了一口,“我生什么气,你没睡到她,该生气的难道不是你?” 秦言风听见她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倏然坐起来,“乱说什么!秦佳苒是我堂妹!” 第92章 “好了,别装了,你藏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要不然,言风哥,我给你们制造制造机会?”秦佳彤笑起来,琉璃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更浅,很漂亮的一张脸。 秦言风简直受不了秦佳彤这种没事找事的性子,“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谁想害死我,我也铁定拉个垫背的。你惹不起秦佳苒,可别撺掇着我去惹,她现在跟了谢琮月,你不要命,我他妈还要命呢。” 秦佳彤脸色遽然变冷,秦言风也意识到话说重了,又坐了片刻,秦言风告辞回家,两人不欢而散。 秦佳彤从窗户里看着秦言风那台法拉利跟抹了油一样溜得快,夹着烟,红唇吐出“孬种”二字。自从知道秦佳苒跟了谢琮月,秦言风就怕得跟孙子一样,若不是秦佳苒不在,他怕是连秦公馆的门都不敢登。 秦佳彤拧了拧眉,恼恨地把烟扔进水桶里,拿起刮刀在水中一通乱搅,动作太粗暴,刀柄戳到手心,她嘶了声,痛苦地松开手。 摊开手掌,那儿一片红烂。 是被礼仪课老师拿戒尺抽的。 老师是谢家派人送来的一个妇人,挽发髻,戴黑框眼镜,不苟言笑,古板严肃,说是专门来为大小姐讲授礼仪。 秦达荣一听是谢琮月亲自挑选的老师,二话没说,当天就让人在秦公馆住下,并承诺一切都听从老师的安排。 一天六个小时的礼仪课足足要把她折磨疯。 清晨五点,那妇人就拿着戒尺守在她床边叫她起床,若是她赖一秒,那妇人就让人抓着她的手,当着佣人的面,戒尺高高扬起,狠狠落下。 秦佳彤看着自己伤痕斑斑的掌心,突然发出痛苦的嘶鸣。 “怎么了彤彤?”李梦岚一进画室就听见痛苦的哭声,她连忙跑进去,抱住秦佳彤。 “妈妈,妈妈,我受不了了!”秦佳彤把左手摊在李梦岚眼前。 “一定是秦佳苒唆使谢先生用这一招来折磨我,那老怪物会打人....好痛.....” 红肿刺目,李梦岚心如针扎,赶紧让黄妈去拿药膏,“再忍忍宝贝,只有一周的课,忍忍就过去了。” 话说的容易,可怎么忍呢?忍过礼仪课了就好了吗?日后仿佛还有更多的折磨痛苦等着她,她感觉无望了。 她不知何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厄运飞出来,飞进她明亮骄傲的人生。 秦佳彤倒在李梦岚怀里,流着眼泪,浅色的瞳孔被泪水泡过,愈发像琉璃,像水晶。 李梦岚看着女儿的眼睛,心中生出无限隐晦的爱意,她抚摸着女儿的脸,“乖....别哭了囡囡,你不是很想calvin叔叔吗,他下周就从美国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呢。” 秦佳彤擦了擦眼泪,“calvin叔叔回来了?” “是啊。”李梦岚笑意温柔,“他回来了。” 母女俩正说话,黄妈在这时拿着药膏匆匆走来,神色凝重,李梦岚瞥她一眼,一边拿手细致而温柔地将药膏揉进秦佳彤的手心,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黄妈垂着头,“太太,三小姐回来了。” - 回到卧室,秦佳苒洗完澡,理了行李,把漂亮的裙子一件一件挂进衣柜后,这才闲下来。尚未完全吹干的长发浮着一层水汽,暗香盈动,她盘腿坐在床上,目光沉滞,对着那只丝绒盒子发呆。 是什么呢?值得谢先生挪动尊步,从飞机上下来一趟,亲手送给她。 整只盒子不乏陈旧的痕迹,但丝绒用料上乘,四周镶嵌的贝母和珍珠又都精致,宛如上世纪的古董,传承至今,透着岁月积攒下来的高贵。 秦佳苒屏着呼吸,伸手去扭那搭扣处的钥匙,轻轻一旋,机关弹开,盒子泄出一道缝隙,有什么银光一并泄露出来 一顶王冠安静地睡在盒子里,钻石完美而纯净,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宛如星空银河。 秦佳苒手指僵住,都不敢把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没有氧气流进鼻腔,她胸口凝滞双颊逐渐涨红,忽然,她猛地将盒子盖上,与此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月光星光还是钻石的光一并被关在盒子里。 她把盒子抱在怀里,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挪到床头,打开最底下的抽屉,将盒子珍重地放进去,和那只装着手帕的利是封并排放在一起。 她咬着唇,咬着那处被谢琮月咬破的伤口上。 谢先生真坏,甚至是他的绅士风度,体面成熟,滴水不漏的行事都让她恨透。都尘埃落定了,镜花水月一场,还要送她这样一份蛊惑人心的礼物。 他对每个陪过他的女孩都出手这般阔绰吗。 多么完美的情人。 秦佳苒鼻子一酸,眼眶里的热度喷涌出来,血液被她起起伏伏的情绪搅动,沸腾又冷却。 她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了,纵使知道必须和很多很多女孩分享他,知道最后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总有一天是要和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结婚的,也会装聋做痴毫不在乎地扑过去。 她其实很怕变成这个样子。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她的性格压抑,阴郁,矛盾,不讨喜,她的出生在这个圈子里看来就是奇耻大辱的存在,她只有还算年轻漂亮的脸和身体。 其实在他面前,她最不必有的就是一身反骨和廉价的骄傲。 第93章 从她主动勾引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该知道在他心里,她是怎样的存在。 可当他连骗一骗都不愿意说一句喜欢的时候,她才彻底没有了侥幸。 不然,你还指望他上你的勾,是真心喜欢你吗。 — 当晚,秦佳苒就迷迷糊糊做了梦,又梦见妈妈死去的那一天,那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 她捏着被雨水淋透的利是封,在大雨里疯狂奔跑,雨水刺痛眼球,直到撞上一辆黑色的车,远光灯直直射进她瞳孔—— 她倒在水坑里,溅起满身泥水。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少年从那台车上走下来,手里握着黑伞,她能看见少年纤尘不染的皮鞋,被佣人熨烫笔直的西装裤中折,雪白的衬衫袖口,以及修长清瘦的手指,伸过来,递给她一方手帕。 再往上,是剪裁得体而昂贵的西装,饱满的喉结.......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三小姐,您起床了吗?太太叫您去楼下用早。” 秦佳苒骤然惊醒,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梦中的暴雨瞬间散去,窗外风摇叶落,万里无云,蓝紫色的绣球花在日光下甜静而安谧。 梦里的那张脸,还是没有看清楚。 她用力去想,也只是徒劳,仿佛再也记不起来当年递给她手帕的少年的脸。 门外,佣人还在敲门。秦佳苒抹去额头上细腻的汗水,“张妈,我刚起,马上下去。” 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在摩纳哥逛街时买的裙子,穿戴好,秦佳苒在张妈的陪同下往餐厅走去,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浑身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秦佳彤。 秦佳彤穿着运动装,脸被晒得发红,清早的日光不毒,但久晒,娇贵的皮肤怎么受得住。 秦佳苒微怔,秦佳彤似乎从没有早起运动的习惯,怎么今天像是刚去跑山回来? 秦佳彤也没想到会撞上秦佳苒,她瞪大眼睛,狠狠乜了一眼秦佳苒,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妇人冷厉开口:“佳彤小姐,八点半准时上课,还请您不要耽误。” 秦佳彤深吸气,硬生生把话咬了下去,收回阴冷的视线,什么也没说,扭头就上楼。 跟在秦佳彤身后的妇人上前,对秦佳苒鞠了一躬,笑容温和:“三小姐,早上好。” “您好,请问您是?”秦佳苒纳罕。 妇人笑容慈祥:“您叫我慧姨就好,是谢先生派我来秦公馆给秦佳彤小姐上课。” “谢先生?” “对。谢先生交待了,秦佳彤小姐行为举止有失,还需好好教导。”妇人说完,对秦佳苒轻轻颌首,随后就上楼去。 张妈凑到秦佳苒耳边,小声说这几天她没在家,秦公馆可热闹了,语气难免带了幸灾乐祸,“小姐,董事长罚大小姐在家关禁闭一周,又停了她的信托和零用钱,您说是不是风水轮流转?” 秦佳苒抿着唇,没有接话,那对乌黑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一会儿亮了一会儿又黯淡,紧紧握着的手机都变成了温热的砖。 眼前是挥之不去的一张脸,牢牢占据她的思绪,让她根本就不能不去想。 一顿早饭吃得千头万绪,心事重重。就连秦达荣和她说话,她都几次三番答不上来。 “苒苒,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昨晚没有休息好?” “啊....是有一点,爷爷。”她吃着盘中的虾仁肠,平声答。 秦达荣也不在意她心思不在这,少女怀春嘛,只要心思在那位身上就好。 “那你吃完早饭了就去好好休息,下午约个spa之类的,养一养气色,女孩子嘛,一张脸最重要,得上点心。零花钱够吗?我让梦岚给你每个月多加两倍,衣服首饰都多买点,不用心疼。” 说着,秦达荣静静看了李梦岚一眼,“梦岚,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爸爸,您放心,苒苒我肯定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李梦岚笑着,一双手在餐桌下几乎把桌布抠烂。 秦佳苒全程听着,没有抬眼,只是静静垂着长睫,一小片淡青色的阴影压在眼下,嘴里鲜美的虾仁吃不出味道。 谢琮月这个名字很好用,足以庇佑她在整个港岛不受任何欺辱。但谁知道,她和谢琮月已经不可能了。 总有一天,这个谎言是要被戳破的。 谢琮月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若是她不低头,他决不会俯身迁就,纵使送她一顶昂贵璀璨的王冠,也不会轻易说一句留在我身边。可留在他身边做什么?和一群女孩分享他的好吗? 手机微信里,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的谢谢两个字,还是没有发出去。她删掉,退出微信,赌气地不看了。 秦佳苒不知道的是,同时正在谢园用早点的男人,握着手机,凝着眉,指尖的烟袅袅升起细雾,搭配早餐食用的财经新闻成了摆设。 谢琮月若有所思,疑惑那一直显示的正在输入中是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说】 一个过渡章,接下来是复仇线啦! 放心,下章肯定见面! 第31章她是他的克星 这几晚,秦佳苒不停地重复这个梦,像是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循环,掉进了不稳定的时间缝隙。 梦里永远是黑云压顶,狂风暴雨,她穿着妈妈买的那条裙子在街头巷尾奔跑,然后会撞上那台在雨中任然程亮光鲜的黑色轿车。 第94章 那打着黑伞的矜贵少年优雅地走过来,递给她一方手帕,雨伞被雨水敲打,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可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九岁的秦佳苒没有想到在这样的鬼天气,还会有好心人送她去医院。 忐忑紧张地坐上那台轿车后,她才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比泥球还脏。湿漉漉的裙子贴着昂贵的真皮座椅,被水泡发的运动鞋像打水的竹篓,不停地溢出脏水,打湿干净整洁的木制地板。 她难为情,又惶恐,害怕这个哥哥发现她这么脏之后会嫌弃她,中途变卦把她扔下车。 不可以!千万不要! 她要乖,再乖一点。 她尽可能把摔肿的小屁股往座位前端挪,一点一点地挪,到最后,小小的一个人完全离开座椅,就这样蹲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冷得发紫的唇瓣颤抖,可怜巴巴。 谢琮月正拿手机给小姑和母亲发消息,说今晚的成人礼他会迟到一小时,让她们把时间往后推一推,耳旁不停地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偏过头,抬眼看,那小女孩不知何时从座椅上滑下去,蹲在了地上。 那时的小孩子时兴剪刘海,整整齐齐,像脑门顶着锅盖,看着让人发笑,可眼前这小女孩的刘海却很可爱,被雨水打湿后,结成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衬得她那双乌幽幽的黑眼睛愈发灵动。 她不像孩子,更像动物。是有灵气的。 而这种灵气,让她知道自己脏,不坐椅子,选择了蹲着。 “你在做什么?”谢琮月放下手机,温和却疏冷的目光看过去。 秦佳苒眨了下眼睛,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声音小小而柔柔:“哥哥,我怕弄脏你的车。” 谢琮月明显怔一下,她的懂事和规矩到了一种让人心疼的地步,足以震惊他这个今天正式迈入十八岁的成年男性。 在他的思维里,小女孩不外乎是谢锦珠那样顽皮活泼不讲理,或者是谢锦琦那样懂礼斯文却骄矜。 “车可以清洗,不是大事。你蹲着脚会麻,等到了医院,你该怎么走进去?” “可如果我弄脏了你的车,你不会生气吗?” 秦佳苒感觉到他似乎无奈地叹了气,然后撂下清冷的两个字:“不会。” 她这才小心翼翼重新坐回座椅。 车外,暴雨还在肆掠着这座城市,瓢泼的雨水冲刷车窗,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这台给人无尽安全感的车是她在这场暴雨里唯一的岛屿。 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到了医院,是那位年轻却儒雅的管家将她叫醒。她挣扎着从甜香的梦里醒过来,正激动而欣喜地掰开车门,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说谢谢。 她扭过头,看着那散发高贵神性的少年,如一轮不下凡的月亮。 又想起那条手帕,于是赶忙把手帕递过去,“哥哥,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谢琮月双手交叠,仍旧搭在膝盖上,“不必还,送你了。” 秦佳苒犹豫了片刻,但也不过一秒,她像是怕对方反悔,倏地一下收回手,把手帕抓进掌心。 管家撑着伞走下车,把她从车上接下去。 车门打开,一时间,雨水疯狂砸落,永远规整有序空间被破坏殆尽,不过很快,车门关上,空间恢复平静。 秦佳苒隔着车窗对他挥挥手,然后飞快跑进了医院。 车启动,朝着另一个属于谢琮月的世界驶去,那是明亮,干净,整洁,有序,永远优雅而充满富贵芳香的地方。 他不会知道,仅仅在车开走后的十分钟,那个笑着跑进医院的小女孩会趴在母亲冰冷的尸体上,号啕大哭。 暴雨铺天盖地,像子弹一样击打着玻璃窗。 梦里,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泪水浸透那条深色的手帕,被她紧紧揉进手心。 忽然,画面摔碎,扭曲成无数细小的镜片,折射出无数银光。 九岁的女孩一夜之间长大,变成一个穿着红裙,款款朝他走来的漂亮女人,在冰冷的月色下,透着一种近乎妖冶而圣洁的光。 女人踮起脚,仰着饱满的小脸,诱人的红唇近在眼前,低头就能吻上,“那您喜欢我吗?谢先生。” 他心跳炽热,呼吸短暂停顿一秒,哑声回答两个字,继而粗鲁地吻上去,深深占有她的唇齿,那身禁欲又冷重的西装不过是假行僧的皮囊,掩盖一颗贪婪又可耻的灵魂。 红与黑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女人细白的长腿从丝绒裙里探出来,环他的腰,那劲儿充满着生命力与蓬勃的欲.望。 秦佳苒发出动物般细小的呜咽声,被他吃得失去了力气,只能软成一摊泥,被他炙热的手掌托住。 覆着一层薄薄茧子的手掌居然兜不住一朵饱满盛开的柔软白色玫瑰花,粉色从指缝溢出,鲜红的指痕拓在上面,光是看一看就触目惊心。 那玫瑰花的质地温热又细腻,饱满又软糯。 多舒服。好软。 他濒临癫狂,都不顾这是在大街上,所幸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荒无人烟,唯有他们二人。 丝绒红裙终于被他亲手..撕.掉。 碎得轰轰烈烈。 活该她要勾.引,这就是下场,不是每一次他都能维持虚伪的绅士壳子。 就在他指腹触上一泓温水时,谢琮月突然睁开了双眼。 第95章 没有大街,没有红裙,没有秦佳苒。 这里是他在京城谢园的卧室。 穿着冰凉丝绸睡衣的身体滚烫,出了满背的汗。谢琮月陡然坐起来,拿起放在床头的矿泉水,拧开,灌下去。 深幽的眸在黑暗里亮着,喝完半瓶水,他旋开床头灯,掀开被褥,有些难为情以及不可置信。 那东西还在兴奋之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炽热,涨得发疼。 谢琮月:“...........” 见鬼。见鬼。见鬼。 他居然梦见秦佳苒了。 他居然对秦佳苒起了贪念。 他居然在梦见九岁的秦佳苒之后,对着二十一岁的秦佳苒做了那种事。 快三十年的人生里,他从来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即便是十六七岁,激素分泌最旺盛的年岁,他也很少做这种梦,即是梦见了,对方也是看不清脸的,一团朦胧,不属于任何一个具象的女人。 而今晚,他真真实实看见了秦佳苒的脸,甚至是她穿的红裙。 他现在不是十来岁的青春期,不是冲动鲁莽的毛头小子,他的阅历,知识,教养,成熟心性都足够让他在任何女人面前滴水不漏,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梦? 谢琮月窜起一股子燥意,恨不能把秦佳苒拖到面前义正言辞教育一番,让她不要惹是生非,跑来他的梦里胡乱折腾。 哑声低骂了一句克星,翻身下床去洗澡。 - 折腾了一晚上,天亮时才入眠,浅睡两个小时,谢琮月七点半准时起床,拾掇过后下楼陪易思龄喝早茶。 京城没有港岛那般湿热,几场雨落下,气温就凉爽下去,微风徐徐,吹得满园柳枝婆娑,青翠欲滴。 易思龄穿着一袭水绿色八仙纹宋锦对襟长褂,胸口戴着一串饱满圆润的满色翡翠珠项链,手腕上的绞丝麻花翡翠镯为一对,抬手间发出清脆悦耳的环佩之声。 极有韵味的一身装扮,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这贵妇不好相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养尊处优,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富贵。 “早,大小姐。” 谢琮月穿戴整齐,不急不缓地走过来,瑞叔拉开椅子,伺候他坐下。 易思龄笑了声,嗓子一如年轻时甜美温柔:“哥哥今天这么懂事,居然有时间陪我这个空巢老人吃早饭。不容易呢。” 谢琮月餐桌礼仪从不出错,替易思龄斟茶的动作堪称教科书级别,“我知道您想爸爸,他后天就回来了。” “谁说我想他了。”易思龄气愤,瞪了一眼谢琮月,她生的两个妹妹都乖死了,偏偏这个哥哥最叛逆。一点都不听她的话。 可说出去谁都不会信。谢琮月堪称四九城的豪门圈子里最优秀的继承人,她吃哑巴亏。 “你今天怎么回事,眼睛下有乌青,昨晚没睡好吗。” 谢琮月斟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壶,手指自然地去扶了下眼镜,说谎不露痕迹:“睡得不错。” “今天忙不忙?” “非常忙。” “.......” 易思龄噎了下,不甘心,“我都没说什么事,你就这么忙?” 谢琮月夹了一点鲜笋丝放进白粥中,语气很淡,但仔细听能听出一点宠溺:“嗯,没时间和您推荐的女孩喝咖啡聊人生,我很忙。” 易思龄气得站起来,轻轻打了一下谢琮月,一对麻花翡翠镯子发出叮铃哐当的声响。 “好不容易断掉了秦家这门破亲事,我真是觉得菩萨保佑我,那秦家的我是一个都不喜欢。现在时机多好,我们家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这么多漂亮优秀的女孩你可以挑啊选啊,等过一两年,就没这么好选了。你该不会要拖到三十多吧。”她温柔娇甜的声音还像少女,说起这事就发愁。 “我没说要拖那么久。” “那就是我给你选的那几个不好。可林太太的小女儿跳芭蕾舞的,气质好呢,王太太的侄女还是牛津的硕士,总能和你有共同话题吧。还有孟慧晚,你小学和她同桌,她在我们家住过小半年,你们还捡了一只猫回来,你忘了?” 谢琮月被易大小姐吵得头疼,本来就没有睡好,脑子里全是秦佳苒那张妖里妖气的脸,一会儿想到她是不是和那个摩纳哥遇见的男人在一起了,一会儿想到她是不是在勾引新的对象,身体里燥郁难安。 谢琮月让人拿了一只雪茄来,拿喷枪烧着雪茄头,“猫记得,人忘了。” 易思龄说了一大堆的话,口都渴了,“那我让她下次把猫带来。” “您让我和猫相亲?” “谢琮月!” 瑞叔在一旁心惊肉跳,差点扶额了。这造什么孽了啊。 “你到底喜欢哪种,我按你要求找,你总满意了吧。”易思龄败下阵来,一张保养得当,看上去左不过三十多岁的脸上全是委屈。 谢琮月吸了一口雪茄,金丝边眼镜遮住他晦涩的深瞳,吐出的烟雾带着浓郁的黑咖啡香和松木香,像他此刻沉哑的声音: “我喜欢漂亮的,看上去单纯却很有心机,她只能喜欢我的钱和权不能喜欢我这个人,知道我不好惹就要赶紧跑了找下家,找完了还要来克我。我喜欢这种。您帮我找吧。” 易思龄吓得不轻:“........” 她儿子有病吧。 易思龄是不懂,但瑞叔懂,他听出来了冲天的怨气。 第96章 - 结束早餐,瑞叔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谢琮月身后,反正最后还是他倒霉咯。易大小姐命他做双面间谍,监视少爷是不是在外面沾了什么不清不白的女人。 哪有不清不白的女人,只有不清不白的少爷。 谢琮月坐进一台黑色轿车,比起港城那台挂双牌的劳斯莱斯,这台京a打头的奥迪a8算得上低调朴实。 实在是因为谢家身份惹眼,在人多眼杂的京城,低调为上。 “瑞叔,明天你飞一趟港城。” 瑞叔吃惊,“少爷又要去港城?” 谢琮月取下眼镜,折好放进储物格,他其实近视度数不高,一两百度而已。 他难得耐心解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碰上秦佳苒的事,他都格外有耐心,而碰上了秦佳苒这个人,他会顷刻间耐心全失,只剩下情绪被牵动的燥与欲。 “秦公馆那边我怕秦佳苒应付不过来,毕竟是我把她带走,不能把人送回去了就不管。你这段时间都留在港城,隔几天就去秦公馆接她出来,做给秦家人看。等风头过了,分了还是淡了才说的过去。” “您和秦小姐分了?”瑞叔很善于抓重点。 “你这么八卦,是在收集情报吗。”谢琮月眼眸没什么情绪,淡得像一杯雨后龙井。 瑞叔老脸一红,羞愧的呢,“您别打趣我....” “那我需要在港城待几天?”他又问。 “等她假期结束,送她上学后再回来。” - 秦佳苒没有想到谢琮月能安排得如此周到,妥帖,滴水不漏,几乎是把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她不过是在家里安安静静休息了五天而已,各种猜测谣言甚嚣尘上。秦世辉急着把她喊去书房,问她和谢少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从国外回来了,就没动静了? 秦佳苒心寒,从来乖顺温柔的眼眸此刻泛着阴郁,“爸爸,您今年跟我单独说话不超过两次,而这两次都是问我与谢先生有关的事,如果没有谢先生,我哪一天死掉了,您会抽时间来看一看我吗。” 她语气平静极了,不像是在说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秦世辉脸色很快就沉下去,“苒苒,你就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 秦佳苒沉默。 她心中有无数道声音在挣扎,要把她那一二两不值钱的反骨压下去,乖顺一点,乖顺一点就好了,很快就要上学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了,秦佳苒,你乖一点....... “爸爸跟我说话,是因为我现在有了利用价值吗?” “秦佳苒,爸爸记得你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不要以为你现在攀上了谢少爷就得意忘形了,你最终还是秦家人,他能对你另眼相待也是因为你姓秦!” “现在就跟他打电话,问个好。”秦世辉懒得和秦佳苒磨蹭。 因为他决策不当,贸然转出口,想着打入欧美高端家具市场,可后续资金跟不上,设计也不符合欧美近两年的市场审美,导致公司收益大幅亏损,积货如山,若不是每年都有谢家的订单撑着,公司的资金流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不打。” 秦佳苒声音很小,却倔强得要命。 秦世辉从来没被子女这么下过面子,当即气急败坏地吼道:“苒苒!” “不想打....” “若是爸爸想跟谢先生问好,您自己打电话也是一样。” 她简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骗一骗哄一哄不就好了?就算是给谢先生打个电话,他也不会不给面子。 明明有一百个更好的方法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秦世辉血气上涌,他本来就不喜欢秦佳苒这个女儿,看见她就想到他当年的酒后乱性。因为这件事,他被秦达荣夺了一年的权,发配到内地子公司,还差点和白颂卿闹掰。 被不喜欢的女儿戳中他势力虚伪的一面,他自觉丢了面子,语气更怒: “好,不打是吗,有本事你就滚出秦家!” 可秦世辉想不到,他不喜欢这个女儿,这个女儿也同样讨厌他。 秦佳彤终于送走了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女人,心情稍霁,就想着来书房找秦世辉,她需要让爸爸解封她的信托和零花钱,没想到刚走到书房,就听见里面的怒吼。 她定了定心神,敲门,得到一声进来,她展开笑颜,推门而入。 “爸爸。” “彤彤啊。”秦世辉低头去找烟,抽了一口平复情绪。 “苒苒,你在这做什么呢,是不是又惹爸爸不开心了?”秦佳彤笑容无可挑剔,举止优雅得体,像极了这个家里生出来的女儿。 秦佳苒:“爸爸,我先回房间。不打扰您和姐姐说话。” “急什么,苒苒。”秦佳彤好熟稔地把手臂搭在秦佳苒的肩膀,笑盈盈地看着她,“多简单的事,干嘛非得跟爸爸犟。” 秦世辉:“彤彤,你好好跟你这妹妹谈一谈,我的话她是不会听了。” 秦佳苒被秦佳彤触碰着,嗅着她身上馥郁的花香,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胳膊不知不觉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妹妹,是不是你惹谢先生生气了?所以才没两三天就被送回来了,你去摩纳哥之前不是才跟妈妈说,谢先生要带你去玩一周吗?” 秦佳苒几乎脱口而出一句无耻,可还是忍了下去。 第97章 “打个电话,苒苒,若是惹谢先生生气了,你就道个歉。”秦佳彤掏出自己都手机,递过来,话语温柔,眼中却藏着看穿人心的精明。 一通电话而已,执意不打,除非心里有鬼。 “他不喜欢我随意跟他打电话。” 秦佳苒双手藏在后背,掐着捏着,要把皮肤搓红,下巴垂着,就是不去接。 “哦?是吗?” 她听见头顶传来秦佳彤的轻笑,带着嘲讽,火辣辣的视线要穿透她,戳破她的所有谎言。 气氛僵持不下,就在这时,有佣人轻轻敲门,秦佳彤冷声:“什么事。” “先生,小姐,谢家那边来电话了,说是等会要接三小姐出去,还让三小姐回个电话。” 秦佳彤的手在半空僵住。 秦佳苒绞手的动作停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怀疑这通电话是不是恶作剧,直到亲眼在秦公馆大门见到那台双牌劳斯莱斯时,她的心跳延迟狂沸。 - 瑞叔恭候多时,看见秦佳苒走出来,他下车迎上去,亲切又不失恭敬地问好:“秦小姐,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 秦佳苒余光瞄着那凝黑如夜的车窗,惶恐,害怕,紧张,期待,五颜六色的情绪在身体里炖煮。 她不知道为何这么紧张,说出来的话都打了结,舌头被麻线缠住,笨拙得不像一个成年人。 谢琮月在里面? 她呼吸急促起来,“好久不见,瑞叔。谢先生他.....他.....” 瑞叔心里了然,不折腾人,揭晓了答案:“谢先生在京城,他怕您应付不过来家里人,让我带您出去吃吃饭逛逛街,就当做戏了。” 秦佳苒蹦到嗓眼口的心跳像坠了楼,自由落体,跌到最底。 “.....原来是这样.....”她咽了咽,语气有说不出的失落,“谢先生想得真周到。” 瑞叔点头,非常同意这句话,“是啊,少爷为您的事,可上心了。” 他拉开车门,送秦佳苒上车,干净整洁的内饰一如既往昂贵奢华,后座果然没有人。 “嗯....谢先生对谁都这样周到。” 瑞叔皱了皱眉,心想他怎么没看出来少爷对谁都周到? “那可不一定。秦小姐,别多心。” 秦佳苒咬咬唇,骂自己真矫情。 接下来的十天里,瑞叔隔两天就会里秦公馆接她出来,公费陪玩陪吃陪逛,为此还特意换了一张更高额度的卡。哪里想得到一分钱没出,被秦佳苒带着把港岛玩了个遍。 他这个中年人可没有秦小姐的活力,刚从缆车上下来,就开车去深水埗吃八十八一份的烧鹅饭,吃完烧鹅又一大圈溜回来,带他去维港看夜景,吃日料放题,去那种很便宜的一小时一百五十港币的按摩店按脚,第二天又带他去故宫博物馆打卡。 瑞叔常年跟在谢琮月身后,陪着他工作,应酬,社交,出差,去的地方大多都是毫无烟火气的高楼大厦,高档餐厅酒店,遇见的人也都是西装革履华服加身。 他这么大年纪,吃过人均三千的高级日料,没吃过三百块管饱的日料自助。 中年人了,还得瑟了一把,凑齐九张图片发朋友圈,配文:【公费旅游】 没过五分钟,获得了少爷点赞一枚。 瑞叔有点摸不透这是啥意思。 离秦佳苒开学的前两天,劳斯莱斯依旧准时停在秦公馆门前。秦佳苒上车,笑着跟瑞叔问好。 这几天她和瑞叔已经很熟了。 只是今天车上多了一个人,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浅蓝色系蝴蝶结三醋酸衬衫,黑色阔腿裤,尖头高跟鞋,带着无边框眼镜,头发高高束起,马尾也带着干练利落的气场,相貌中等,但自有都市丽人的魅力。 秦佳苒愣了下,还是很乖巧地打招呼:“你好。” 女人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好,秦小姐。” 瑞叔热心地为秦佳苒介绍:“苒苒,这位是chole,是少爷的助理,她比你大几岁,你喊姐姐也行,都是自己人。” chole。 “chole??”秦佳苒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她一时间都忘记了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女人。 这怎么看都不是chole。 那么富贵可爱娇俏的一张脸,她不可能看错。 chole被秦佳苒盯得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秦小姐,我脸上脏了吗?” 秦佳苒心底一直隐隐绷着的那根弦在铮铮作响,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一个傻瓜才会问的问题:“谢先生是不是有两个叫chole的助理?” 瑞叔:“没有啊,我们少爷助理虽然多,但贴身跟着的就三个,一个chole,一个sia,一个chris.” 看着秦佳苒迷茫的神情,chole反应了过来,笑着说:“哦,我知道了,秦小姐是不是把我认成二小姐了?” “在摩纳哥的时候,那个chole不是我哦,是咱们谢董的妹妹,谢家二小姐。她肯定顶着我的名字把你给骗了。你别生气,我们二小姐就是喜欢玩儿的性子。” “二小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chole看着秦佳苒那双极美极妍媚的眼睛从黯淡到迸发出灼灼的亮光,再到暗下去,灰败下去,紧跟着,泪珠蓄满了眼眶。 她心里一急,连忙拿纸巾递过去,“您别哭,是二小姐,真的没有骗您。不然我给您看照片好不好。” 第98章 说着就掏出手机,找出老板去年拍的全家福,递过去,“您看,左边的这个是老板的妹妹,谢锦珠。” 秦佳苒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眼泪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 原来不是情人,不是情人..... 她想起飞机上,男人要解释chole到底是谁,却被她蛮横不讲道理的打断。 她揉着炽热的心口,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哭得像个小朋友,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明明是她委屈了别人。 瑞叔和chole都不知所措,安慰也安慰不到点子上。 “谢先生在哪?”她从眼泪中找回魂,抽噎着问。 “呃....在星曜酒店的餐厅,正陪客人吃晚餐。”chole为自己暴露了老板的行踪而忐忑。 “在港城?” “是港城。” 本来是去维港看夜景的劳斯莱斯转了方向,朝着星曜酒店而去。 chole心里发虚,给老板发过去一条信息。 【对不起,谢董,秦小姐知道你在港城了。】 正在陪客人吃饭的谢琮月抽空看了眼chole发来的消息,波澜不惊的双眸闪过一丝无奈。 低骂一句,克星。 真是甩也甩不掉。 做梦也甩不掉。 - 【作者有话说】 呃.....我有罪,还是没写到见面。 第32章妖魔缠身,夜夜梦魇 星曜酒店就在维港附近,中环站往下坐两站,是所属易家裕汇集团的高端酒店品牌,曾是易思龄父亲送给她的陪嫁之一。 十二年前,易思龄又将这家酒店的股份和经营权作为成人礼送给了谢琮月。这十二年里,不论是酒店品牌知名度,扩张速度,营业额,都让易思龄无比欣慰,唯独不满的就是谢琮月把酒店名从星裕更为星曜。 曜。 高僧说过,他沾了这个字就要遇上劫。 可谁说都没用,谢琮月在某些事上有着近乎固执的念旧、衷情、专注、古怪。譬如房间永远只能出现一种花,譬如烟盒与打火机一用就是很多年,譬如他饲养的每一只光明女神在死后都会被他埋葬在同一棵树下,不允许任何人制成标本赏玩。 易思龄很多时候都看不透她这个被所有人都羡慕,称赞,夸奖的儿子。 但她希望他好。 她不想他遭那什么莫须有的劫,她要他一辈子富贵安康一帆风顺。 - layyata餐厅今日包场,十人组成的米其林三星团队只接待一桌客人,不论是用心还是创意都高出平日数倍,菜单也翻新,不是那种拿出来给普通客人点的版本。 靠窗那桌坐着两男一女,女人打扮光鲜时尚,粗丝绒发箍让她一张瓜子脸更小巧,皮肤饱满,乍一看辨不出具体年龄,其中侃侃而谈的男人则看得出四五十多,正说着如今港区政坛的趣事。 “现在这帮年轻人各有各的想法,不是我们那个年代啦,看老板脸一沉就吓得晚饭都吃不香。” “哪个老板敢给四小姐脸色看?”那中年男人笑眯眯的,和美女说话时嗓音温柔极了,谁知道他平日和下属说话,像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易琼龄掩嘴一笑,眼波流转,故意说:“那还有谁咯,你睇,我这大外甥不就比老板还欺负人?好几个月才见一次,一跟我吃饭还玩手机。” 谢琮月被点名,收起手机,对二人一笑,红酒在灯光下晃了晃,“抱歉,小姨,申司长,集团有些事处理。” “难怪你妈咪天天跟我念叨,说你是工作狂。” “四小姐此言差矣,谢少爷这样既有上进心又有才华本事的年轻人,别家可是求都求不来。” 谢琮月微微一笑,敷衍几句,重新拿手机看chole发来的消息。 chole:【谢董,秦小姐要来找您。】 chole:【您交代的事,我跟秦小姐解释了,她知道那是二小姐后就哭了,我和瑞叔不知道怎么安慰,出此下策,只能说了您的行踪。】 哭了? 谢琮月沉默片刻,还是把【不让她来】四个字删掉,改成:【跟她说,我忙,没空见她。委婉一点。】 很快,对面的回复透着打工人的心酸:【谢董,秦小姐非要来,我劝不住。】 【已经在路上了】 谢琮月眉头轻蹙。 来做什么?来克他,给他添麻烦吗?小姨在这,若是秦佳苒来了给她撞见,那还得了。 即是有一百个一千个正当理由拒绝见秦佳苒,不该见秦佳苒,可只要有一个理由做叛徒,那一千个一百个就成了可笑的废话。 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走—— 【她非要来,就让她在外面等着。】 谢琮月抿着唇,喉结滚动,高冷地打出这行字,没发觉易琼龄的余光正饶有兴趣地落在他这里。 - 秦佳苒今日泪腺过于发达,温热的泪珠大颗大颗砸落,脸颊一片酣热潮红。 瑞叔贴心地把后座车窗降下,带着雨后泥土香气的晚风吹过来,秦佳苒舒服地皱起鼻子。 哭过了,她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通眼泪来的莫名其妙。为自己哭,还是为谢琮月哭,还是为摩纳哥的那场不欢而散而哭? 都好像没有道理。 到了目的地,chole告诉她老板还在忙,若是要见就得等一等,秦佳苒还处于眼泪后遗症,糊里糊涂点头,于是被安排在了餐厅角落的小包房里。侍应生很快就端来几道精致可口的点心,一壶荔枝红茶。 第99章 包厢里只有她和瑞叔,chole似乎跟谢琮月送资料去了。瑞叔倒是没说什么,笑呵呵地给她和自己斟了一杯茶,捧着热乎的茶杯玩手机去了。 一时间,周遭极静,她也很快冷静下来,不冷静就算了,一冷静就窘迫得不行。 她这是在做什么?哭着喊着吵着非要来这里做什么?来见谢琮月?见他一面的意义何在?见了他又该说什么? 难不成是说——我不知道那是你妹妹,误会了你和你妹妹,对不起。就说这个? 一系列的问题从脑子里翻来覆去得滚,她还没有见到谢琮月,整个人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跳忽上忽下,视死如归的表情都出来了。 她疯了。 跑来见谢琮月做什么!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来故技重施,勾引他,向他求和的吧? 她可没有向他求和。 秦佳苒的表情从忐忑到惊恐,回过神,火急火燎放下茶杯,站起来:“瑞叔,我想起来还有个东西要买,再不去商店要关门了,我就先走了啊。” 瑞叔:“?” 跟着放下茶杯,“不是要见少爷?少爷很快就吃完了,要不再等等?” “不了不了,你家少爷忙,我不打扰了。” 秦佳苒用那只汗津津的小手摆了摆,溜得比被雄狮追赶的羚羊还快。 她今天穿得休闲,一条颇为贴身的短款白色polo小衫,及大腿的灰色百褶裙,中筒袜裹住两条细腿,一双白色运动鞋踏在星空图案的地毯上鸦雀无声。 最适合跑路了。 瑞叔:“??” 秦佳苒心里七上八下,顾不上跟瑞叔解释,一想到谢琮月会随时驾到,她就紧张得六神无主,整一个落荒而逃。 顺利跑出餐厅,飞奔至电梯间,她狂戳按钮,乌鸦鸦的眼睛巴巴盯着不断跳动的数字。 这酒店好烂好烂! 不是被什么app评为港城年度奢华酒店排行榜前三的高档酒店吗,怎么才六部电梯?怎么六部电梯都不来? 就在她求菩萨保佑的时候,身后一道温沉而疏冷的声音响起。 “秦小姐。” 秦佳苒小腿一哆嗦,她知道是他在身后,但不敢回头看。 “叮” 与此同时,离她最远的一部电梯到了。 秦佳苒如获大赦,嘴里默念着明天就去庙里给观音娘娘奉香油去,她假装没听到,低着脑袋,飞快朝电梯走去。 谢琮月站在原地,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秦佳苒不搭理他,试图假装没听见,还脚步飞快地往电梯里溜去。 chole和瑞叔都跟了上来,下一秒,他们看见那永远沉稳优雅,八风不动的男人忽然大步上前,不是走,是跑。 朝那扇即将关上的电梯跑去。 谢琮月心脏一阵紧过一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只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在领悟过来秦佳苒居然要开溜的那一瞬间,兵荒马乱。 銥誮 跑什么,跌份。电梯关了也无妨,只要他想,他可以停掉电梯,封锁整个酒店。 他大概是被秦佳苒带蠢了。 可不论如何,都不是她这样玩弄人的。 哭着喊着要来见他,他安排好了一切,提前结束饭局,甚至浪费一分钟打了个腹稿,可她临阵脱逃,现在要跑,不带这样玩儿的。 被西装裤包裹的两条长腿气势汹汹地停至电梯前,电梯门在缓缓阖上,谢琮月冷漠极了,居高临下地从那条逐渐变窄的门缝里审视着秦佳苒,抬手扣住正在闭合的电梯门,手背在一瞬间青筋迭起。 电梯门感应到阻碍,宛如巧克力一样丝滑地往两边打开。 “.......” 疯了吧这人。 秦佳苒疯狂吞咽,下意识往后退,被他身上黑沉又危险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小手绞在一起。 谢琮月食指扶了下眼镜,不急不缓走进电梯,和秦佳苒并排站在一起,优雅抬手,按关闭键。 高档酒店的电梯自带高级香氛,空气也循环流通,温度沁爽。 秦佳苒却鼻尖冒出汗,双颊绯红,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下的场景。 “谢先生.....” “不是哭着喊着要见我。跑什么。” “.......” 秦佳苒两道细眉揪成一团,小声:“....没有哭着喊着....” “那就是撒泼打滚,吵着闹着要见我。”谢琮月语气温淡平和,目光却灼灼,阴沉。 “没有撒泼...” 也没有吵闹.... 她只是对chole和瑞叔哭唧唧撒了几句娇,那两人就说保证能让她见到谢琮月。 就是这样简单。 秦佳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脸上已经是火辣辣一片了。 谢琮月抬手扯松那颗规整的温莎结,饱满精致的喉结露出小半,“那跑什么,我是恶鬼吗,秦小姐。” “不是…没跑…”秦佳苒脚尖挨在一起。 谢琮月微俯身,靠过去,幽淡的龙井茶香渡过去,雾似的,笼罩她。 秦佳苒藏在身后的手顿时一掐,心跳快停止。 他不要靠这么近… 他们现在没关系… 嘴巴不要碰她耳朵… 谢琮月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喉结迅速而短促地滚了两下,这才拿很淡的语气说:“又想见我又要跑,秦小姐是有多难以启齿的话想对我说。” 第100章 “说吧。” - 电梯飞速下落,到了g层,门都打开,秦佳苒扭扭捏捏什么也没说出来。 谢琮月看着她温吞的样子,心里窜起一丝躁意。她在浪费他的时间,浪费他的心情。 两人从电梯出来,到了华丽的酒店大堂,没有安排车,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去哪。 谢琮月抬手看了眼腕表,“你浪费了我两分钟。秦小姐。” 秦佳苒发现他今天居然没有戴那串日日都不离身的珊瑚手串,而是换了一只陀飞轮手表。 墨蓝色皮质表带,铂金与海军蓝配色的表盘,表盘周围雕刻了一圈精美的花枝图案。 配极了他矜贵又高傲的气质。 “你今天怎么没戴那个红珠子。”秦佳苒像发现了新大陆,没人知道她在缓解尴尬,找话题。 谢琮月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解答她的问题:“最近被妖魔缠住了,夜夜梦魇,所以把珠子送去南因寺,在佛祖菩萨面前供奉几日,好拿回来辟邪。” 秦佳苒嘴巴张大,没想到谢琮月是京城人,也这么迷信呢? 也对,有钱人谁不信这个?更何况是谢琮月这种顶级有钱人,最迷信。 “什么妖魔....有这么玄吗....”她没多想,拖着瓮声瓮气的调子继续问,红润的嘴唇抿了抿,在华丽的灯光下水光潋滟。 谢琮月冷笑,她居然还敢撒娇。 “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妖精。” “没有眼力见,还会乱撒娇。”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别对我撒娇! 苒妹:…尊嘟假嘟?o.o?? - 小情侣缓缓两章,要走剧情啦!! 第33章我不会再管你了 女妖精? 秦佳苒心跳漏空一拍,大脑浑浑噩噩,宛如陷入塘底淤泥,她有些笨拙地想,什么漂亮的女妖精,居然还敢对谢琮月撒娇....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水晶灯投下丝丝缕缕的光。 中央摆放着偌大一张白木圆桌,很有设计感,桌腿的造型做成一对小鹿温情依偎,桌面摆满通透纯净的琉璃花瓶,高低错落,花瓶里插满各色植物与鲜花,花艺师每两日更换花材与造型,是港城人喜欢的富丽堂皇,花团锦簇的景色。 谢琮月走到这些鲜花面前,就这样意兴阑珊地停下,打量着陷入沉思的女孩,不知她的沉默是否因为在酝酿坏主意。 忽然,她低头,被他捕捉到唇角翘起一丝得意的笑意。 “笑什么?” 秦佳苒“啊”了一声,温吞地抬起眼,对上他清淡疏离的眼,鼓起勇气问:“谢先生,您这几天是不是梦见我了。” “........” 谢琮月有一刹那被看穿的尴尬,拿手去扶眼镜,挡一挡不自然的神色。 “秦佳苒,你很自恋。”他沉着脸。 “可你明明说的就是我啊.....” 她藏住眼底的一抹狡黠,软而饱满的嘴唇是奶油橘调,就这样在他面前娇憨地撅着,他说过不准她这样,她不长记性,或者说,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知道他这条路能走通了,所以她又开始了吗。 花香馥郁,灯光澄澈,谢琮月重了下呼吸,克制住吻她的冲动。 十天没有和她接吻,又好像每天都在吻她,那些绮丽荒唐的梦,一场比一场折磨,一场比一场深。 内心的严谨方圆被梦境磨得没了形状。 这趟港城之行不在他的计划中,不过是借小姨的邀请,顺了心里怀藏的鬼胎。就知道不该见她,她就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他舍不得拔根,就斩不断她。 谢琮月把手插进西装裤袋,攥成拳,很淡地问:“秦佳苒,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佳苒被他话语里冷冽的味道冰了一下,敛了长睫,声音很轻,“不做什么.....” 是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她迷茫,困惑,又胆怯,不知道该怎么做。 明明知道就算没有那些误会,她也成为不了他身边站着的人,听不到他口中的喜欢,可还是想。 从决定勾引他的那一刻起,她心底就装着阴暗又贪婪的念头,她就是想靠近他,想成为那不可能的千万分之一。 她抗拒不了。他不是送她一只蝴蝶吗,蝴蝶天生就是喜光喜热的动物。 有哪只蝴蝶能抗拒他。 “谢先生,您现在得闲吗?”她就这样巴巴地看着他,委屈和哀求都写在眼睛里。 谢琮月撇过脸,拒绝的话都到嘴边,还是不耐烦地应她:“嗯。” 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迷魂药。 “我请你吃蛋挞好不好.....” 谢琮月一顿,倏地转过头去看她,蛋挞二字足够刺激他神经,心头宛如被谁开了一枪。 目光就这样在她脸上静静停驻了几秒,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甚至感受到她在很真诚的邀请。 “好。” 他平静开口,装作松弛随意,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好字多么讽刺。 目光缓缓越过她,看向旋转玻璃门外,车水马龙的夜色。 - 谢琮月问秦佳苒蛋挞店在哪,他让瑞叔备车。 秦佳苒拿手摸了摸鼻子,很小心翼翼地问,走路去可不可以,又保证那家店离这里特别近,走路很快的,开车反而不好停。 没有人向他发出过这种幼稚又荒唐的邀请——要带他走去杂在琳琅满目的门店里不起眼的一家蛋挞店,买十二港币一只的蛋挞。 第101章 而他居然答应了,陪着她走在映着霓虹斑斑的窄街道,六位数的手工皮鞋,纤尘不染的鞋底从未像今天这般踩过这么多尘埃。 老旧的红色的士飞逝,宛如在耳边擦过,双层巴士原来这么受欢迎,晚风中偶而飘来烧腊香,熙攘的车鸣人沸,没有冷气环绕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他对港岛并不陌生,他名下有三分之一的资产分布在这片土地,甚至,他连这里的方言也能说得很标准,得益于易思龄,这个土生土长的娇贵港府大小姐。 秦佳苒居然以为他听不懂这里的话,想到这,他不由失笑, 他只是习惯了出入高楼大厦,对脚踏实地的烟火很陌生。 可秦佳苒不一样。 她今天穿了舒适的灰白拼色德训鞋,胶底软,适合走路,纤细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有种如鱼得水的轻松。 不似那晚孤独地走在摩纳哥街头,即使踩着精致漂亮的高跟鞋,人也像飞不起来的断翅蝴蝶。今晚的她,像一朵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的落日珊瑚。 她看上去很快乐。 谢琮月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看着她刚刚及膝的百褶短裙会荡漾,两条充满了肉//欲的长腿包在奶白色英伦风半长袜里,在霓虹中,一晃又一晃。 他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走在他前面,想让他不得不看? 秦佳苒比谢琮月走的快,这样才能走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看他,光明正大。 “谢先生,你渴吗?”秦佳苒一回头就撞见谢琮月漆黑的眸子,心跳颤动,不自觉停下来,等着他走到跟前。 “还好。” “我去给您买水。稍等!” 她今晚热络谄媚极了。 从501出来,秦佳苒手里拿了一瓶依云一瓶鲜牛奶,把水递给谢琮月,“抱歉,便利店没有你常喝的牌子,但我给你拿的最贵的。” 十八块一支依云,太贵了,她平日可不会在七仔里面买水喝。普通的水进了七仔就要贵很多,游客不做攻略被宰那真是没办法。 谢琮月从她冒汗的手心里接过水,“谢谢。” 只是拿着,没有喝。他不习惯喝其他口感的水,与价格贵不贵没有半分关系。 秦佳苒拧开盖,喝了一口冰牛奶,干燥的喉咙被润泽,有种说不出的舒爽,走了几步,她偏过头,见谢琮月只是拿着水,“你不渴吗?怎么不喝啊....” 谢琮月淡淡吁出一口气,在她的催促下,还是拧开瓶盖,浅尝辄止。 秦佳苒咬咬唇,要继续走在他前面,却被他扣住了手腕,修长的两指轻而易举环住,在她腕心处汇合。 手心滚烫的温度缠上来,秦佳苒感觉快酥掉了,呆呆地看着他。 “走我边上,不要乱蹦乱跳。”谢琮月淡声吩咐,随即松开手。 走在熙攘的主道,看着人来人往,听着电车叮叮,右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店,路过一家卖情/趣用品的店铺,性感热辣的女郎海报贴在店门口,秦佳苒目光一烫,整个人往谢琮月边上缩了缩。 谢琮月下意识环住她肩膀,手指在触碰她的瞬间猛地收回去。 很热。 不知道那家蛋挞店什么时候走到。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 因为今晚的饭局,他穿着打扮都颇为正式,衬衫领带腕表齐全,加之他本人气场和样貌都出众,走在街上,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西装外套一脱,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在黑衬衫下若隐若现。 秦佳苒和他并排走着,这才发现周围好多女生都在偷瞄他,一步三回头,流连忘返的目光辗转,也有胆大的女孩,拿眼神释放信号,试图一箭射中这个街头偶遇的crush。 秦佳苒有些不爽,心里阴暗极了,胆大包天地抓住谢琮月的手臂,就这样走了几十米。 “秦佳苒。” 转到一条小巷,路人少了大半,谢琮月冷静地把她的手指掰开,抽回手臂。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你到底要做什么。” “买蛋挞啊....”秦佳苒心虚地垂下头,拿鞋底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擦着水泥路。 “不是说很近?”谢琮月眯了眯眼。 刚刚可是走了二十分钟。 秦佳苒咽了咽喉咙,忽然对着一栋银色的高楼指了指,“你看,这里都还能看见酒店,也没有走多久嘛。” 谢琮月没说话。 “从这里看星曜酒店好漂亮啊,比周围的建筑都更亮,还有灯光秀欸!是烟花!” “你快看嘛.....” “那是我的酒店,我知道它亮不亮。” “........” 秦佳苒哑了,偃旗息鼓,知道他很有很有钱,但他的财富到底庞大成什么样,她实在是茫然。 德训鞋的胶底都快被她磨薄了,“你的酒店怎么不叫星月,要叫星曜哦.....” 她这简直是没话找话。 “我喜欢这个字,不行吗。”谢琮月深吸气,热风涌他的鼻腔,肺叶。 他不知道在和秦佳苒玩什么游戏。打哑迷的游戏,还是装傻的游戏。 “我也喜欢这个字。”秦佳苒鼻腔忽然一酸,也不知想到了谁,想到了什么,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谢琮月冷冽的眼神还是为她说喜欢这个字而柔和下来,深深地凝视她,“秦小姐,你想说什么就说,不需要拿蛋挞当借口。我不喜欢蛋挞。” 第102章 听见他说不喜欢蛋挞,秦佳苒那颗兜着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来下来,小小的一颗,就顺着娇嫩的脸庞滑下来,挂在下巴尖。 声音沙哑:“你不喜欢蛋挞,也不喜欢我。” 她疯了。说出这句话后,她就知道自己疯了,这十天,她每晚都会盯着那顶王冠发呆。 她去网上查过,这是约瑟芬皇后的王冠,天鹅和麦穗的造型,象征爱情忠贞不渝。 谢琮月怔住,没想过她会说这种话,还是心软,心软得没有任何理由。 “别给我的话添油加醋。”他拿指腹擦掉她的眼泪,碰到她芍药花瓣似的柔软脸颊。 “我知道了摩纳哥的chole是你妹妹,我以为她是你的、你的.....” “我的情人。以为我飞趟摩纳哥,几天的行程,要带两个女人陪着。我是荒淫无耻的渣男。”谢琮月拧开依云,喝了一口,不是他习惯的口感,喝着像冷蜡油。 秦佳苒被他猜中心思,脸都红了,“对不起.....我误会你,你还把我的事安排得这么周到,对不起.....” “我现在改过自新了。”她两指朝天,要对菩萨佛祖真人发誓。 “所以呢?”谢琮月实在是不想笑,抬手打掉她的手。 “所以.....”秦佳苒呼吸着,心脏不知被谁揉搓,酥麻的很。 街道两侧被街头艺术家绘满涂鸦,大朵大朵的粉郁金香,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在草地上。 试一试吧。踮脚而已。 反正她不是要面子的女孩,试一试。勾引他的时候不都敢试吗。还敢扑进他的车,敢坐他的腿,也和他接过吻,牵过,敢收他那么那么贵重的礼物。 她像是被晚风熏醉了。 “我还能在你身边吗。”秦佳苒呼吸和心跳一并停止,把这句话说出来。 下一秒,她又蹩脚补充:“做朋友也可以。” 她多聪明,还给自己找了条后路。她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纠缠在一起,手指捏着手指,没有知觉了。 过了好久,对面也没有说话,秦佳苒这才缓缓地抬起头,被他浓稠如黑雾的眼睛攫住。 她胆战心惊,不知道哪儿出错了,要被他拿这种眼神撕咬。 “谢.....” “秦小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啊?” “那请你喝牛奶的男人是谁,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谢琮月从容不迫地说着,手指不动声色握紧矿泉水瓶。 秦佳苒那张娇艳如芍药花,还带着嫩红的脸蛋唰一下惨败下去。 她忘了,她居然忘了。 谢琮月看见了她和哥哥。 “他是谁。”谢琮月缓缓逼过去,离她更近,幽淡的龙津茶香化为捕兽网。 “他....就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她撒谎都撒得这么敷衍潦草不郑重。 “误会了我和谢锦珠,以为我这里没希望了,所以转头就勾了别人,现在我这里的误会澄清了,你觉得还有希望,所以就又回来找我,我说的对不对。秦小姐。” 秦佳苒脸色惨白,“不是....” 她答应过哥哥,不能说,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他们兄妹的关系。哥哥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谢琮月不知道她在犹豫在遮掩什么,今晚所有的怒意都被她点燃了,他语气加重:“秦佳苒,我不是一个既要又要的人。如果你是这种人,那我们不合适。” “对不起....”秦佳苒垂下头,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了。嘴就跟上了锁。 谢琮月心里窜起一阵燥意,两指掐住她下颌,逼她不准躲,做错事了还要躲?哪里来的坏习惯,他会无底线地纵容她吗? 看着她惶恐又不安的眼睛,谢琮月更冷。 “我想知道他是谁,轻而易举。但你放心,我不会去查他。” 他说这话时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仿佛不屑当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窥视的可怜虫。 秦佳苒知道,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他有他的尺度,秩序,方圆。 谢琮月和她静静对视,等了快一分钟,她还是不说,一颗心仿佛被水泥封住,出不去,撞不开。 他呼吸逐渐粗热,低下去,钳住她下巴的手指发了狠,若是松开,必然要拓下两道深深的指痕。 “我给你两个选择。” “告诉我他是谁,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来定。” “不说,我送你到这个假期结束,我们再也不见。你日后被谁欺负了,可怜了,哭了,我都不会再管了。” 都不会再管了。就算她在他眼前被人欺负了,可怜了,哭了,他也不会管了。 秦佳苒感觉那只揉搓她心脏的手忽然狠狠掐下去,痛得她皱起了眉,“谢先生.....” 谢琮月呼吸滚烫,克制着所有欲念,拿指腹揉搓着她如花一样的唇瓣,深深的,将她的口红揉花,揉乱。 “我给你一个月,你想好来找我。”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本来想说,我给你三天。然后一想,不行,一个月吧。 第34章匿名·骗局 秦佳苒是一个有欲望的人。她看见两个姐姐穿漂亮的裙子,戴华丽的珠宝,收数不清的昂贵礼物,她会羡慕,会想要,会自卑又阴暗地想,凭什么自己不能有。她不想穿洗到褪色裙子,不想戴被秦佳茜嘲笑是不值钱碎钻的项链。 第103章 但她也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点点的温暖,一点点的光亮,一点点的希望,就能让她高兴得飞起来,会觉得所有的不公平不甘心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件debtrul的裙子,那只璀璨华丽的蝴蝶已经是她这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礼物,欲望该在这戛然而止,为什么还想要呢? 明明从一开始,她要的不过是一点同情和怜悯,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庇护,可现在的她还想要那一百件他口中的美丽废品,想要那一顶她根本无法承受的象征爱情不渝的王冠,想要那温柔的夜晚里,他开口说喜欢她,想要被他抱住,想要和他吻,想要被他妥帖细致的保护,想要留在他身边很久很久很久....... 谢琮月说,他讨厌既要又要的人,秦佳苒觉得,她可能真是一个既要又要的人,不止,她还愚蠢,自私,卑劣。 她能因为误会而出言讽刺他,对他甩脸色,可他误会的,她却只能说对不起。 “瑞叔,您说谢先生是不是很讨厌我?”秦佳苒窝在车后座,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港珠澳大桥宛如一条笔直而神奇的白色丝带,看不见尽头,就这样温柔又坚韧地贯穿一片平静无垠的海,连着三颗散落在海边的星星。这座桥堪称人类的奇迹。 蓝天白云在海面投下波澜,天气称得上惠风和畅。 从秦公馆出发去滨城大学,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瑞叔不懂后座的女孩何故发出此问,倒是疑惑,可转念联想到两日前发生的事,心头微微一动。 谁知道呢,少爷无缘无故来了港城,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待满,当晚凌晨临时命令飞机待命,启程回京,把机组人员折腾得人仰马翻。 少爷脾气好,不折腾人,无不良嗜好,对谁都温和有礼,风度翩翩,是京城圈里公认的最完美的继承人。在一个月之前,瑞叔也是这样想,但现在,他若还这样想,就真有点盲目自信了。 少爷在秦小姐面前,嗐,是脾气差了。很差。简直和平常判若两人,哪会动不动就沉了脸的?一分钟生气三回那也是有的!还凶!就是面对再讨厌的人,少爷也不会轻易流露出喜怒,可以和人谈笑风生呢。也不知怎么搞的,一碰上秦小姐,说出来的话也净是欺负人。 可若说这就是讨厌秦小姐,怎么可能?哪有这么讨厌人的,给讨厌的人花两个亿? 两天,两个亿。流水似的淌过去,白壁买歌笑,一掷万金也就是这样了。 瑞叔腹诽,他都想被少爷讨厌讨厌了。 “秦小姐,少爷一点也不讨厌你。”瑞叔语气笃定。 秦佳苒听了这话,平静的唇角还是泛起温柔的涟漪,宛如大海里有一朵微不足道的小小浪花荡在她心头。 她收回被阳光刺痛的视线,手指在棉布裙上搓了搓,声音很轻:“谢谢你安慰我,瑞叔。” 也许以前不讨厌,现在不讨厌,但很快,他就会讨厌她了。 用不到一个月的。 “不是安慰,秦小姐,少爷他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我知道,瑞叔,他是很温柔很好的人。” 交谈无疾而终,车内又恢复了安静,隔音好到外界的一切生机勃勃都只是默片。秦佳苒闭上眼睛,把拉菲草帽盖在脸上,挡住一颗无声滚落的泪水。 过了这一个月,他们也许真的不会再见了。 就这样默默淡了,忘记了,不联系了,也好。 一觉醒来,车已经开进滨城。滨城,一座完全不输给港城的超级大城,随处可见高大茂盛的树木,鳞次栉比的高楼,烟火气浓郁的街边小店琳琅满目。 离学校越来越近。不知为何,秦佳苒心里那股失落和难过也越来越浓,明明每次去学校都是她最快乐最开心的时光。 瑞叔也是周到之人,知道送秦佳苒回学校不能太招摇,把那台劳斯莱斯换成了低调的奔驰。车停在宿舍楼下,司机把秦佳苒的行李卸下来,瑞叔则慈爱地交代秦佳苒,遇到了麻烦不要憋着,随时微信电话联系。 秦佳苒点点头,笑容看上去很是轻盈:“谢谢,瑞叔。下次来港城,我再带您去吃好吃的。” 瑞叔笑呵呵摆手,“嗐,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还是等秦小姐来京城了,我带您去吃最正宗的烤鸭,去颐和园喝下午茶,” 秦佳苒噗嗤一笑。 京城,是谢先生的城市。她连想都不敢想。 “再见,瑞叔。” 她对着那台黑色奔驰挥挥手,站在一颗鸡蛋花树下,目送着车远去,脚边落了数朵黄白小花。 回到宿舍后,秦佳苒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给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过去短信。 【已到滨城】 【什么时候能见你?】 也不知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十二年未见,她对哥哥的生活可以说一无所知。但她不是傻瓜,从哥哥改头换面的外表,凛冽骇人的气场,与年少时截然不同的性格,以及,极度阔绰的出手,都让她嗅到了一股危险,风雨欲来的味道。 会打扰到吗?会有危险吗?会出事吗?刚发出消息,秦佳苒就后悔了,她不该这么任性的。 在秦佳苒发出消息的同一时间,奔驰车上,瑞叔也给谢琮月发去了报平安的消息。 【少爷,秦小姐已经到学校了。】 过了几秒,瑞叔又打字:【噢,她还问我,您是不是讨厌她。少爷,女孩子要哄一哄的....】 第104章 大间谍瑞叔长吁一口气,心想他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不然再花上两个亿,也只能在对方心里留下一道“是不是讨厌我”的阴影。这钱花的冤枉呀。 对面是隔了半小时才看见这条消息。 谢琮月正在开公司月季度例会。 大型会议室里乌泱泱坐满了集团的管理层,各个身着套装西服面容严肃认真,只是心里都疑惑极了。 咦?不是到了太子爷发话的环节了?都拿好平板或笔记本,打算一字一句记呢。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只有一浪又一浪的呼吸声。 谁不知道,太子爷从不在会议上看手机。 谢琮月目光沉静而冷淡,看着那行字,下意识分心走神。 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他有什么举动或言语,让她感觉到他在讨厌她? 哄一哄?他又哪里没有哄她呢? 那顶王冠不是哄?那一百件美丽废品不是哄?那束可怜又委屈的被扔进垃圾桶的芍药花不是哄?安排瑞叔陪在港城十天不是哄?陪她在街头闲逛不是哄?他放宽期限,最后通牒都给了一个月,不是哄? 她是贪婪,贪心,只知道卖乖讨巧,又不坦荡的女孩。 谢琮月恼恨地握紧手机。 众人时刻观察太子爷动静,会议室就这样凭空安静了数分钟。紧接着,众人茫然,看见他们敬仰崇拜的太子爷一脸淡漠回消息。 是什么消息?肯定是董事长或董事长夫人的消息! 【帮我订一束花给她。】 很快,补充:【不用芍药,匿名。】 - 秦佳彤好不容易解了禁足,李梦岚心疼女儿在家里关久了,隔天就带着她去了澳门散心。 在酒店里做spa,购物,来兴致了去娱乐场玩几把,输了全当消遣赢了自然开心,烦心事很快就会消失。 “妈咪,我下楼玩几把,你就慢慢和calvin叔叔吃啦,这道甜点真的不错,您尝一点嘛,身材这么好了,还严格控糖。”秦佳彤吃完了,迫不及待地拿起包包要去娱乐场。 李梦岚嗔了一眼女儿,温柔说:“被停了零花钱还这么有瘾,别玩大了,这东西沾不得。” 坐在李梦岚身边的男人开口:“不要紧,彤彤喜欢玩,小钱嘛,零花钱够不够?叔叔给你发红包。” 说着,男人拿起手机给秦佳彤转过去一笔数目不菲的钱。 秦佳彤看见那一连串的零,“哇”了一声,“calvin叔叔!我都恨不得认您做我爸爸了!” 李梦岚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眉头轻蹙,“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很儒雅和蔼的一张脸,眼尾有细细的褶子,笑起来很有亲和力,“能当彤彤的爸爸,自然是求之不得。梦岚,孩子呢,你别太严格了。” “calvin叔叔的钱我就留着买包包了,换筹码的钱我就用这个。”秦佳彤哼笑,精致的浅瞳在灯光下很是漂亮,她得意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很普通的储蓄卡,谁知道呢,里面居然是藏了一个聚宝盆。 尤其是这一两年,每个月都会定期从国外离岸账户打进来五百万,没有任何留言,她真是怀疑给这张卡打钱的人是弄错了号。 不然,谁会给秦佳苒的卡里打钱? 当年,她偷偷从秦佳苒的包包里发现了这张卡,想着要给她一个恶作剧,就把卡收走,没想到秦佳苒居然也没找,不哭也不闹,就像是不知道有这张卡存在似的。她泄气,居然没有整到秦佳苒,这卡也就扔在一边没管了。 后来有一天,她去银行办理业务,心血来潮查了这张卡的账户余额,上面夸张的金额把她吓了一跳。 李梦岚看见这张卡,心里还是觉得不妥,“囡囡,别用这里面的钱。怕不干净。” 秦佳彤笑李梦岚太谨慎了,她用了这么多年,连鬼的影子都没看见,能出什么问题。李梦岚没有多说,只是看着秦佳彤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娱乐场的空气永远是最清新洁净的,注入了高浓度的氧气,能使进来的赌客神清气爽,精神亢奋。 地面铺呈暗红色法式地毯,交子机扎堆似的,也都做成招财进宝的形状,看上去喜气洋洋的一团,宛如随处都能捡到金元宝,金碧辉煌的装潢让这儿宛如一座挥霍无度的皇宫。 在这座城市,越是陷阱重重的地方就越是造得富丽堂皇。以为进来了能一夜暴富,殊不知多的是人被这里害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秦佳彤找了个玩骰子的机子胡乱投注,输掉了十来万觉得没意思,又换了更多的筹码去桌子上玩百/家/乐。 下午,娱乐场仍是络绎不绝,但一楼大厅里多是散客,秦佳彤去了贵宾区,挑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看了看路单和庄闲概率,就押了注。 一连十把下来,全是输的,既然没一把押中。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而已,真是衰到极点。老天爷像是在和她较劲,要把她从桌上赶下去,告诉她别上桌,要她见好就收见坏也别再增加沉没成本,可偏偏她读不懂老天爷的暗示,非要较劲。 很快,三百万的筹码,只剩下手中最后十万。 她皱着眉,正准备全部押了庄。 一道低凉,粗哑的嗓音从耳侧传来,“你这样玩,是赢不到钱的。” 她全身心投入,居然没察觉到身边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坐了人。她收回手,偏头看过去。 第105章 是一个年轻男人,小麦肤色让他深邃冷峻的五官透着很迷人的男人味,一双明亮锐利的黑眸像野兽,直勾勾看着她。这男人穿着休闲但不敷衍,一块冷灰色铂金皇家橡树绕着那冷硬的手腕,倒是和他危险又冷戾的气质很搭配。 秦佳彤眯了眯眼,笑了。 她见过他,在爷爷八十大寿的晚宴上。这男人,过来敬了她一杯酒。 她当时正因为秦佳苒的事暴怒着,极力忍耐才维持优雅的假面,哪有时间和男人调情。过后也忘了问这男人是谁。 但不论是谁,能参加爷爷的晚宴,定是达官显贵。 秦佳彤挑了挑眉,嗓音很甜美,带着点挑逗的勾引:“那这位先生,我该怎么下呢?” 孟修白清淡一笑,把手中的筹码和秦佳彤的筹码并在一起,全部押了闲。他那一堆,粗略一计,不下五百万。 荷官开牌,闲八点庄五点。 筹码瞬间翻了两倍。孟修白把所有的筹码全部推给秦佳彤,“秦小姐,送你的,拿着玩。” 这举动太引人遐想。秦佳彤沉浸在赢的快乐里,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局,她大脑有些轻飘飘。 秦佳彤深吸气,拿着筹码当游戏币把玩,浅瞳看着他:“你叫什么?” “孟修白。” 秦佳彤怔住。没想到他居然是孟修白。东南亚孟家的养子,最受孟老爷子器重的肱骨,手底下打理着孟老爷子近三分之二的财产,说一句大权在握也不过分。 孟家....虽然比不过谢家,是京城根红苗正,显赫风光的大家族。 但也算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些筹码给我是什么意思?”秦佳彤被他用危险又冷厉的眼神盯着,呼吸发烫,脸颊的温度也有些不自然。 不懂他看女人为何要用这种眼神。但女孩的心思还是全部被勾出来。 哪有女孩不喜欢为她一掷千金的男人。就算不喜欢这个男人,也会沉醉在这种感觉里,分不清是不是一场骗局。 “见面礼。”孟修白看着她。 “见面礼?” 孟修白笑了,眼眸晦涩,幽暗,宛如深渊,只有一抹看不清虚实的黑,像蛰伏在黑暗森林里,隐忍待发的猎豹。 “追秦小姐,自然要有诚意。” - 【作者有话说】 你以为不定芍药不写名字,小妹猪就看不出来是你送的花了吗!!! - 高亮预警:哥哥的cp不是秦佳彤!!不要盲磕哥哥的cp!会被创飞!!!!哥哥是复仇疯批+顶级事业批+妹控!! 第35章就说我和她没有关系了 秦佳苒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收到了匿名鲜花。闪送小哥把花送到宿舍楼下,喊她下去拿,她还以为打错了电话。 小哥把花递给她,笑着说了一句这是他这个月送过的最别出心裁的花束。 秦佳苒全程都在发懵,问小哥这是谁送的,小哥操着一口烫嘴的普通话,说他怎么几道啦,介就系花店老板给的啦,秦佳苒说了一句这样啊,伸手接了这束花,嗅到扑面而来的馥郁香气。 拿淡色皱褶纱包着几十支盛开的淡粉荷花,配绿滟滟的嫩莲蓬和几簇蓬松的喷泉草,花束底下拿珠光织带扎了个蝴蝶结,在九月的阳光里,像捧着一抹盛夏的清凉。 秦佳苒站在原地发愣,被来来往往的同学投以注目礼,她这才回过神,把头埋下去,不好意思地跑回了宿舍。 九月初的滨城还是流火似的热,宿舍里空调开着,吹出凉爽的风。 一回来,就被两个室友看稀奇般围住,一口一个这花真漂亮!秦佳苒免不了被盘问一番,脸都红透了,指天发誓她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机械狗怎么可能送这么漂亮的花!我打赌,不是搞艺术的就是金融的。”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金融系来了一个超帅的研究生,听说爹妈都是银行高管,还是拆二代!你说是不是他看上我们苒苒了!” “啊.....不是!” 秦佳苒的脸蛋成了熟红的樱桃,二十二度的空调都无法拯救她浑身上下散发的热气。 “考研狗的肖秀荣练了吗?腿姐背了吗?” “留学狗的雅思真题刷了吗?写作7分听说很难哦?” 秦佳苒红着脸,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 争得面红耳赤的余稚晚肖钰:“..........” “啊啊啊啊!” “秦佳苒,你真是杀人诛心!” 吵闹的宿舍很快就变成了奋发图强的学习海洋,这是大学的最后一年,考公、考编、考研、出国留学或是奔波在各种各样的公司招聘实习之中,所有人都在选一条自己该走的路,畅想着光明的未来,并为此献祭自己所有热情的青春。 秦佳苒从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她从九岁那一年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种悲观而灰暗的色彩。 但她还是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她的人生不是深渊,而是隧道,她在这条漫长的隧道里摸黑,龃龉前行,摔倒了也忍着痛,站起来,也许总有一天,会金石为开,见到光明。 秦佳苒找到藏在花中间的卡片,打开看,上面写着: 【赠秦佳苒小姐,愿好运常伴】 落款为:匿名先生 匿名先生? 秦佳苒不知道这个匿名先生是谁,首先想到的是哥哥,但哥哥应该不会连她住在哪个园区哪栋宿舍这种细节都知道,否认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谢琮月。 第106章 可谢先生是个讲究人,有一大堆矫情的怪癖,譬如喝水只喝250ml玻璃瓶的普娜,别的水,就算是十八块一瓶的依云,他喝一口都要皱眉头。倘若这样的男人要送女人一束花,一定只会选他最心怡的芍药,不会有其他例外,可他没道理要跟她送花。 送一个只会让他生气,心烦,不识好歹的女人。没道理。 秦佳苒把头低下去,嗅了嗅荷花的香气,是夏日的气息,那么蓬勃,清爽,有生命力。 她是一个讨厌夏天的人,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留恋二十一岁的这场夏天。留恋在金色的云层中,和他在万尺高空上拥抱,留恋在温热的海风里,和他在摩纳哥的街头接吻,留恋在灯火璀璨的夜色下,和他并肩走过西营盘。 这是她最美好的一场夏天。 可惜,好景不常在。夏天会逝去,秋天会降临,满池荷花也会凋谢,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 若这一个月里,还是没有哥哥的回信,这场让她心动过的夏天就只不过是一场留不住的梦。 秦佳苒看着这束花,怔怔了半天,颠来倒去想起来很多事,都快在记忆的抽屉里沾灰的小事,也被她拾掇了起来。想起十岁那年画的第一幅画,被撕成两半,想起那条她不喜欢却也不讨厌的艳粉色丝绸裙,被剪得面目全非。 反正她留不住的东西多不胜数,再多一场夏天,有什么关系呢? 隔几天就下了一场雨,温度倏地降了下去,天空也不再像发烫的托帕石,蒙上一层莫兰迪色调,变成一大块纯净的独龙玉。 操场上搞军训的新生们真是有福气,撞上了陡然降温,一个个兴高采烈,踢正步都来的更有劲。 秦佳苒一大早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换了衣服,背上新买的相机,出门去滨城最大的艺术中心看展。 这期展览集结了国内当下最有名气的几位先锋画家的作品,另有一些从未对外展出过的作品首次亮相大众,可以说是近半年来,滨城各个艺术中心办过的最有看点的画展。 秦佳苒两天前就在公众号上预约了门票。车程四十分钟,到了艺术中心,拿二维码换了门票,过了简单的安检,就顺着人流进了展厅。 艺术气息浓厚的空间里,四周的灯光刻意调暗了,人虽然多,但还是安静。面对艺术,人类往往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与瞻仰,也不论是否能看懂,总之大家都凝神欣赏着,只有拍照工具的闪光灯在四周无声彼伏,显得热闹。 展览很大,分了二楼三楼两个展区,画展和艺术装置展,秦佳苒参观完二楼,也没去休闲吧坐一坐买杯咖啡或三明治垫肚,就顺着指引去了三楼。 三楼人倒是不多,她能更静心也更磨蹭,举着相机拍了好多照片,她摄影水平极其一般,又喜欢胡乱拍,明亮的眼睛藏在镜头后,绞尽脑汁抓角度。 直到镜头里晃过一道颀长高大的黑色侧影,秦佳苒先是一怔,而后飞快把相机放下,对着那身影的方向望过去。 利落干净的短发茬,冷肃的轮廓,壮实而修长的身型,居然是哥哥! 秦佳苒没想到能在这里撞见哥哥,心脏快乐得要飞起来,当即快步走过去,走到一半,她又想起哥哥的叮嘱,脚步霎那间就放了缓。 她就是这样一个乖到令人心疼的小女孩。 懂事,听话,让她听的话她就一定会听。 九岁那年,妈妈说要送她去秦公馆,告诉她要乖乖的,不能闹情绪。 所以她多乖,就算第一天就被素未谋面却有着父系血缘关系的姐姐拿芭比娃娃砸脑袋,骂野种快点滚,她也不告状,默默在柔软的大床上哭,把眼泪都埋进蓬松带着玫瑰香味的枕头中。 放缓的脚步在空中倏地凝固住。 在看见秦佳彤巧笑嫣然地走到哥哥身边,挽住哥哥的手臂,对哥哥撒娇时,她血液都要凝固了,烧得脸蛋通红,大脑乱到塌方,已经对眼前的场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怎么回事? 哥哥怎么会跟秦佳彤在一起? 一时间大脑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秦佳苒鼻尖酸楚,呆呆地站在原地。 哥哥也不要她了? - 在秦佳彤挽过来的瞬间,孟修白心底缓慢地滑过一丝冰凉,心底不知道因为什么,乱的很,他没有去听秦佳彤说些什么,想深吸气把内心的起伏压下去,可还是明显泄出一丝躁。 “怎么了,修白,你不舒服吗?”秦佳彤温柔地看着他。 “没有。你刚刚说什么?”孟修白滚了滚喉结,耐着性子问。 “说我正烦自己的画展呢,妈妈和画廊商量着往后推了两个月,定在十月,可我至少还有十二张画交不出来。” “那你这两个月都要泡在画室。”他语气很淡,“我下个月就要回新加坡。” “你别生气,我是肯定想陪你的。”秦佳彤眨了眨眼睛,凑到他耳边,悄声:“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画画。”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当画家。” “因为艺术这个东西是最好操作的咯,找画廊画商运作,只要舍得砸钱,很容易就能红。”秦佳彤没听出孟修白语气里藏着冰凉,丝毫不避讳把这些告诉孟修白,在他们这个圈子,很多事都心知肚明,这些小手段又哪里算得上脏呢。 更何况,若是孟修白能捧她,她能站的更高。 第107章 孟修白点了点头,忽然笑了声,“这好办。” “什么好办?” “找个枪手不就好了。” 他声音低而浑厚,落在女人耳边,就算是说这么坏的话,也有魔力,“我知道.....很多画家都会养这些人帮着画底稿,最后你添几笔,润色,签名,不依然是你的东西?” 秦佳彤睁着眼睛,许久没说话,她知道艺术圈有这种乱像,只要和资本挂钩,任何东西都会沦为商品。 孟修白话锋一转,“算了,当我没说。就是可惜,打算九月带你去悉尼滑雪。” “我不去,你会带别的人去?” 男人散漫地看她一眼,笑容古怪,“不好说,秦小姐。” “孟修白!” 秦佳彤气得捏拳砸了他一下。 和谢家的婚事闹掰后,她在圈里的名声已经隐约有了颓势,加之谢琮月和秦佳苒有了关系,现在处处都在传谢琮月看不上她,更何况有秦佳茜那贱货从中作梗,造谣生事,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被谢家看不上的人,其他家也断然不会来沾这种烫手山芋。圈里名门贵女如过江之鲫,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犯不上掺一脚是非,平白无故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像他们这种家庭,最看重的就是体面。 她不想也不愿找一个平平凡凡,只有几千万小几亿的青年才俊,寥寥草草嫁了,回一趟娘家都要被秦佳茜秦佳苒笑话,日后秦家分家产,她拿什么和秦佳茜那一家豺狼虎豹抢食? 她要高高在上,要把秦佳苒秦佳茜踩在脚底。秦佳苒下贱给人当情妇,秦佳茜是空有美貌的蠢猪,凭什么可以压她一筹。 孟修白的突然出现,完全是解决她困境的完美选择,何况他英俊,年轻,出手阔绰,谈吐不凡,能让她在一群千金小姐里面感到体面。 “九月我肯定陪你去滑雪。”秦佳彤环住男人劲窄的腰身,心口胀胀的。 孟修白没有回抱,只是冰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就在他要推开秦佳彤时,视线敏锐一掠。 他的小猪妹抱着相机,一句哥哥卡在喉咙里,硬生生憋着不叫他,憋的脸都红了。 孟修白呼吸一泠,漆黑的眼眸里闪过难受,可还是抬手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用眼神去传递信息—— 不要过来。 秦佳苒克制住满腹的疑问和冲动,缓慢地点了头,手快把相机捏碎,转身离开了这里。 当晚,秦佳苒收到了孟修白的信息。 【小猪妹,记住我说的那些话,相信我,等过段时候,一切都告诉你。】 【那时是什么时候?】 【快了,一个月。】 要一个月。 秦佳苒咬着手指,目光如死气沉沉的湖水,她对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呆了多久。 她再笨也能知道哥哥在做很危险的事,所以她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 那谢先生在做什么?这一个月里,他会不会想起她。一个月后呢,他还会想起她吗。 一个月,他对她的耐心太久了,为什么不是一天,为什么不是三天,为什么连一周都不是,偏偏是一个月。 为什么要这么久,久到她好难熬,不知道该怎么装作无事发生,熬过这一个月。 - 一个月后。 九月的最后一天,四九城里一场秋雨一场凉。什刹海风景如画,杨柳依依,车马行人打清风而过,叫人骨子里都觉得舒爽。 一切都爽利,只是荷花池里的荷花全部凋谢,只剩残叶。 谢园挨着什刹海,四进的宅子占了半边胡同,青砖高垒,比普通四合院的外墙足足高出一倍,墙外种茂密翠竹,恢宏的朱漆大门永远紧闭,留给过往的行人无尽神秘。 易思龄是从小就住惯了花园洋楼的英式大小姐,第一次跟着谢浔之回谢家,见到这种亭台楼阁,墙园深深的中式宅院,还是不免震惊了一番。 彼时她才二十来岁,又封建迷信极了。偌大的宅子白天自然是风景宜人,春有桃林夏有荷塘秋有红枫东有梅园,什么都好,跟王府一样,偏一入夜就阴森森,猫儿发/情,爬到屋檐上蹿下跳,就算每晚都有保安巡逻,她还是不敢一个人睡,新婚第一年,她每晚都是躲在谢浔之怀里瑟瑟发抖,上个厕所都要人陪。 现在的她,在这里可以说如鱼得水,大晚上一个人睡那张镶了百宝嵌的老红木古董跋步床,也能不梦见女鬼缠她了。 思及此处,易思龄笑着摇摇头,日后儿媳嫁进来,对着这满院子的华丽古董,也不知是笑还是愁,若是个胆子不大的,那真是完蛋。 要不还是住出去好,这种四合院,真不适合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甜甜蜜蜜。 她瞥了一眼谢琮月,拿起母亲的腔调:“马上就十月了,离你三十岁没几天,打算怎么过?” “家里人吃顿饭吧。”谢琮月声音极淡,指尖夹的烟蓄了半截灰白,也没有想着弹一弹。 “不摆酒热闹热闹?” 他闭了闭眼,藏住一些情绪,语气比上一句还要淡,“大小姐,饶了我。” 易思龄听出了不对劲,她时时刻刻都意气风发,井然有序的儿子,今天怎么回事?他看上去好累,累到说话都是勉强,这种累不是精力的疲惫,而是深深的倦怠和无力,对任何事都意兴阑珊。 第108章 好好一碗拿羊肚菌和老母鸡吊出来的汤面,直到面坨,都只动了一口。 “阿月,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她听秘书说,谢琮月这一个月的行程格外满,把下个月一半的行程都压缩到了这个月,丝毫不顾自己会成连轴转的陀螺。 “还好,不算忙。”谢琮月动了动手指,一截烟灰飘下去。 “最近是不是有烦心事?我看你抽烟很勤,以前不是一天一根都能做得到?少抽烟,对肺不好,你爸都戒了。” “我知道。”他淡淡应,可烟咬上嘴,沉沉吸了一口入肺。 易思龄皱起眉,恍然想起一个月前,四妹跟她提过一嘴,问外甥是不是在港城有女人了。 她不当回事,什么女人,影子都没瞧见,但凡有女人,还在港城,怎么一整个月谢琮月都在忙,哪有恋爱的男人能这么敬业的,不可能。 “那你三十岁那天,我们去酒楼里吃饭怎么样?” “您安排。” “那......”易思龄顿了顿,缓缓说,带着点谨小慎微的试探,“我请孟伯伯的女儿过来,带上那只猫,一起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生日在十月二十四。 谢琮月半靠在躺椅上,面容沉静,甚至是没有任何活气,死气沉沉得让易思龄害怕,她心里想着莫不是真有女人了,两人闹脾气了,所以才这么不高兴,她偏偏又要谈这事,火上浇油。 刚要说你不喜欢就算了,就听见谢琮月很淡也很遥远的声音,“好,你看着安排。” 今天是一个月之约的最后一天。 他等了三十天也等不到一条短信,一通电话,他甚至自欺欺人,说三十一天也是一个月。 三十天的一个月和三十一天的一个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愿,不想,不喜欢,就算是三个月,一年,她也不会说。 她做出了选择,在那个和她萍水相逢的男人与他之间做出了选择。可他和她又何尝不是萍水相逢。 谢琮月站起身,对易思龄微微颌首,“先去公司了。您慢慢饮茶。” 瑞叔利落地跟上去,谢琮月不说话,他也跟着,一言不发。但再蠢笨的人都能察觉到,少爷这一个月的心情是一日沉过一日。 和秦小姐也似乎断了联系,他贴身跟着,没见过少爷和秦小姐通电话。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琢磨的透。 今天依旧是一整天的行程,上午开会,中午饭局,下午在总部批阅文件,晚上约了一场重要的酒局。 少爷酒量是好的,可今晚喝的有些多了,上车的时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压在镜片后,在灯红酒绿的氛围里,像染了一层雾。 酒局在晚上十一点才结束,谢琮月脱了外套,身上被酒精强逼出来的热气一捧又一捧的往外扩。 瑞叔上来扶住他,“少爷,回去吧,我让人给您煮醒酒汤。” 谢琮月拂开瑞叔的手臂,哪里就需要让人扶,他把领带解开,扔在车上,打开车内的冰箱,从里面拿出那瓶路易十三天蕴。 在去往摩纳哥的飞机上,他和秦佳苒喝过的那一瓶,当时没有喝完,还剩了一小半。 “少爷,您不是贪杯的人。”瑞叔错愕地看着谢琮月居然拿出了酒。 “开车,瑞叔。” “是谢园吗?” 谢琮月靠在后座,修长的手指握着冰凉的手工切子杯,闭了闭眼,又看向窗外纸醉金迷的夜晚。他声音哑得厉害,沉静的面容里有转瞬的波澜,“开车逛逛吧,醒酒。” 瑞叔迷惑,还是让司机往空气好的地方开。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司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晃悠。 也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钟声,或许是他身体里的钟,一直滴滴答答默默地走,在最后通碟的最后一秒,才发出无力的,颓丧的嗡鸣。 谢琮月拿起手机看了眼,十二点过了。 已经到了十月一日。 “瑞叔,你记不记得十八岁那天,港城下来暴雨,有个小女孩撞上了我们的车。” 瑞叔听着悠扬的巴赫,心里一直绷着,冷不丁听见少爷开口,他心口突突一跳。 暴雨,小女孩。 他不知道少爷提起这事是为什么。 “记得。当然记得。为了送她,少爷你第二天在祠堂跪着抄家训。唉。”瑞叔叹口气,想到这件事,还是会涌起复杂的心情。 “你知道哪个小女孩是谁吗。” “谁?”瑞叔一愣,真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秦佳苒。” 谢琮月放下酒杯,看着今晚不算明亮的月色。 “她是秦小姐??”瑞叔错愕,“那她知道当年是您送她去医院的吗?” “她那么小,也许想不起来。也许早忘了。” 谢琮月勾唇,她就是这样看似天真实则无情的女孩。 “那我——” “不用告诉她。” 瑞叔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闷滞,还是点了头,“我知道。” 谢琮月扶了扶眼镜,把酒杯里的酒倒进茶盂,平均下来能划到几百块一滴的酒就这样变成了废水。 酒精让他眼底的冷漠更浓,心脏已经在一个月的等待中灰死了。 像一支死掉的残荷。 一个月,三十一天,她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第109章 不是喜欢说对不起吗,就连对不起也没有。 她多厉害。 “以后不要再跟我提她,秦家人若是找你探口风,就说我和她没有关系了。” 他说过,她被人欺负了,可怜了,哭了,他都不会管了。 她要为谁保守秘密,要跟谁,要和谁拥有怎样的关系,都与他无关。 - 【作者有话说】 被创飞啦!!这是谢老板最后一次嘴硬! 不慌,谢老板三十岁吃上肉依然妥妥的。 第36章她突然出现,站在雨里 十月小长假,秦佳苒回了港,却没有回秦公馆,拖着行李,在西营盘订了一家酒店,住了七天。 她背着相机出去,从星耀酒店出发,沿着那晚走过的街道,重复走了一次两次三次..... 清澈而平静的眼睛藏在相机后,试图把她记忆里的每一帧用镜头记录下来,化作永恒。 一样的街道,一样的灯火,一样的夜色,只是月光不似那夜明亮,从维港吹来的海风也不似那夜温柔。 她沿着这条路线拍了无数张照片,买那瓶十八块依云和冰牛奶的501,街头飞驰而过的红色的士,远远看亮如一揽银河的星耀酒店,琳琳琅琅的街边店铺,那间情/趣用品店门口热辣辣的海报,被艺术家们绘满了星空,郁金香,和萤火虫的墙壁..... 还有蛋挞店。她可没有说谎,只是那晚谢琮月的耐心被她耗尽了,最终还是没有走到那家蛋挞店。 秦佳苒提着一盒刚出炉的原味蛋挞,相机挂在胸前,很沉甸,摩擦着棉质布料,细小的声音在熙攘的大都会里显得微不足道。耳边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没有尽头。 她其实甚少像这样闲静而自由地逛过这座城市。 八岁前,她太小,兜里硬币没几个,胆子也小,根本不敢一个人在大街上乱逛,每每出去玩儿,必定是哥哥带着。八岁之后去了秦公馆,就更没有机会来街上逛,她困在众人口中的富贵窝,连怎么下山都犯愁,她请不动家里的司机,没人会搭理她,只能可怜巴巴地去求张妈给她叫一辆的士,可打一趟的士就要花几十块,她哪来那么多钱。再后来,她长大了,东一点西一点靠着逢年过节收的压岁攒下一些私房,她却成日把自己关在卧室,对于上街闲逛,只有意兴阑珊。 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有了钱又没了时间,有了钱有了时间却没有了心情,她永远是这样,凑不出一个圆满。 回酒店的时候,偶遇一家街角花店,秦佳苒走进去逛了一圈,问老板:“荷花有吗?” 老板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打扮很靓,烫着时髦卷发,放下包了一半的花,微微错愕:“荷花?” 秦佳苒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这老板噗嗤一笑,“妹妹仔,这个天没有荷花了!荷花最后的花期是九月,你看现在都十月了!早过季了。” “过季了....” 秦佳苒眼中有很愕然的怔忡,像装睡的人被突然叫醒,看见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心中徒有一种浓浓的无力的孤寂感。 为浑浑噩噩一觉错过了上午,中午,下午而失落。 已经十月了。 秦佳苒低垂下巴,看见花店里亚克力醒花桶里插着各色各样的鲜切花,又问:“那有没有芍药。” “有有有,你运气好靓妹,今早从云南过来的,新鲜呢!这个品种很稀罕的,叫枕边语,我一天卖了好多,你看,就这几枝了。”老板说着就指了指摆在架子的最右侧。 粉色花苞微微翕张,宛如吐泡的粉色金鱼,也许明后两天就会完全盛开。 秦佳苒弯了眼睛,想起在谢琮月的石澳别墅里,她误入了他的芍药花园,惊扰了他的海伦娜蝴蝶,还天真无畏地耍小把戏要勾引他,忽然就觉得这些事好遥远,遥远得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不曾真实发生过。 她心脏空空的,划了一道口,风灌进来,冰冰凉凉。 “老板,那这些芍药我都要了。” 她运气好,都晚上九点了,还能买到最后的芍药。 假期之后几天,她便没有再出过酒店,在靠窗的地方支了画架,拿图钉把冲洗出来的照片一一固定好,画了一连五天,三顿饭全部叫外卖,跟疯魔了一样。 可惜还是没能画完,就这样拿防水油纸把画框包好,背着一幅没有画完的画框,租车回了学校,她怕在宿舍里用颜料会有气味,干脆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酒店,刨去上课做作业的时间,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画。 她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催着她,较着一股劲,仿佛非要赶在某个时间节点之前把这幅画完成。 她也说不出那个神秘的时间节点是哪一天,她甚至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用相机留住那一夜还不够,她还要用自己的笔留住。 仿佛这样就能留得住。 一幅画画了大半个月,直到最后一遍润色细节,大功告成,她揉着酸胀的肩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是他们走过的最浪漫的西营盘。 一条长而窄的上坡街,两侧围着密集高耸的楼房,一轮千里共婵娟的明月藏匿在楼缝之间,泄了银辉万千,琳琅满目的商店沿着街道展开,街上飞驰着红色的士,粉绿霓虹抢眼,密密麻麻的电线,生锈的防盗网,高高矗立的上百根路灯,夜色像无数斑斓的蝴蝶,女孩拿着一瓶矿泉水踮脚递给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 第110章 晚风从两人中间吹过,温柔,宁静,所有的喧嚣吵闹繁华都闯不进他们的对视。 也不知留住了没有,也许是刻舟求剑。 秦佳苒搓着手上被颜料浸染的皮肤,眼波平静得没有波澜,她忽然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又拿起笔,认真地在右侧角落写下两个名字。 【rubyethan】 - 接到孟修白的电话是次日下午。 秦佳苒看见手机屏幕显示那串不敢备注的号码时,心脏停跳一拍,接通后,对方没有多说,告诉她一个小时之后会有人来接她。秦佳苒乖极了,不多问,说好,挂了电话就收拾东西,等着车子来接。 前来接应的车是一台内地和港城的双牌埃尔法,这车在内地卖很贵,但在港城买就实惠,港城几乎是遍地都是这车,不少都上双牌,来往内地和港城就很方便,不少人做这种来往两地接送旅客的生意。 秦佳苒看见这车牌时就知道这一趟是回港城了,原以为是去哥哥下榻港城的酒店,没想到车一路往他们老房子的方向开去。 她有一段时候没回来了,开门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逼仄狭窄,但很干净,地是刚拖的,还有反光的痕迹。 “哥哥!” 她迫不及待地喊了声。 孟修白拿着拖把从唯一一间卧室里走出来,笑着看她:“小妹猪。欢迎回家。” 秦佳苒看着哥哥就站在眼前,手里拿着拖把,仿佛是小时候,他们在帮妈妈打扫卫生。她眼眶一酸,整整五十天隐忍不发极力克制的委屈全部爆发,哇一声哭出来。 孟修白心头微动,把拖把往墙边一靠,走过去将秦佳苒轻轻揽在怀里,“不哭了,不哭了,我在呢,哥哥不会不要你。” “你就是不要我了。” 她哭得汹涌又倔强,偏偏又压着情绪,怕哭大声了被旁边的人家听了去,惹麻烦,红通通的一双眼就这样死死瞪着孟修白,一拳头呼呼冲过去。 “你和秦佳彤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欺负我,她打我骂我说我是野种!” “对不起。” “........” 空气安静一瞬。 秦佳苒被这句对不起击中,哭声戛然而止,只有眼泪还在默默滚下来,小半会儿才小声哽咽,“我才没有怪你....” 她只是不高兴。 她有独占欲的,对哥哥也有一种独占欲,哥哥可以和全世界任何一个漂亮女孩在一起,就是不能和秦佳彤! 孟修白呼出一口气,心里酸胀得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把接下来的要说的话说出口,只好点了根烟。 抽完一支烟,秦佳苒的情绪也完全平复了。 “苒苒。”孟修白碾灭烟头,一双锐利雪亮的眼眸凝视着秦佳苒。 他们兄妹有着一样的眼睛,漆黑,蓬勃,原始,像蛰伏在丛林中的动物。 秦佳苒感受到无形的压抑,不知道哥哥要说什么,非要在老房子里面说,她心跳扑通扑通,带着恐惧感。 “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一个字也不要对外人说。” “不会,哥哥,你信我。” 孟修白点头,他自然信,这个世界上,妈妈死了,他只会信苒苒一个。 他滚了滚喉结,很短暂地顿了下,仿佛到最后关头还在犹豫,可下一秒,他一鼓作气:“妈妈不是自杀。苒苒。” “她是被人害死的。” 秦佳苒完全懵了,整个人被劈头盖脸打了一耳光似的,血液逆行而上,眼前一片昏黑,耳朵一度听不见声音。 “.....你说什么?”好半天,她才缓缓出声,像是没听清。 “苒苒,妈妈是被人害死的。”孟修白又点了一支烟,凶狠地抽了一口。 “可警察说是自杀....家里也搜出来妈妈的抑郁诊疗报告....有抑郁症史....我记得医生说....极端天气会对抑郁症病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加重自杀的倾向.....” 她复述当年,医生和警察告诉他们的话。 孟修白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妈妈有抑郁症。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我不至于蠢到连一丝一毫的端倪都看不出来吧?苒苒,妈妈连一碗四十块的叉烧饭都舍不得,你觉得她会去高级私人医院看心理医生?” “我后来去过那家私人医院,跟妈妈出具抑郁报告的那个医生,一小时一千块。” “你觉得妈妈会去吗,苒苒。” “所以那份抑郁报告是假的。”秦佳苒一字一顿,艰涩地说。 “不止是假的,我两个月后又去了一次那家医院,那医生离职了。只恨我当时没能力没人脉没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 秦佳苒的眼泪已经打湿了整张脸,细碎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为什么....妈妈一辈子辛辛苦苦,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把我生下来,谁会害她.....” “我是去年才偶然发现那个医生的踪迹,他在马来西亚开了一间诊所,还挺大,租金一年就是五十万。我让人查了他的账户,就在妈妈死后三个月,他的账户多出一笔两百万。” 孟修白吸了一口烟,双眼已经是赤红色。 秦佳苒深呼吸,坐在老旧掉漆的小板凳,从那扇逼仄的,灰蒙蒙的鸽子笼望出去,一眼只能看见各家各户晾晒在窗外的五花八门的衣服。 她想起那夜的倾盆大雨。 第111章 “谁打给这个医生的两百万。”她轻轻吐出字眼,在一片凝固冰凉的血液里,居然冷静了下来。冷静的可怕。 “黄平茉。” 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 秦佳苒踟蹰了几秒,大脑砰一下,被子弹击中。 “黄平茉....黄妈....是李梦岚身边的黄妈!她叫这个名字!”秦佳苒瞪大双眼,濒临疯狂,小小的手死死抠着木桌的漆,要抠烂指甲。 “对。是她。” “李梦岚...李梦岚...李梦岚。”秦佳苒呼吸沸腾,胸口不停起伏,像炸掉的开水瓶,大脑逐渐缺氧,晕眩。 她想到李梦岚伪善的温柔,拉着她的手,说只要她乖一点,一定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送她出过留学;想到她最初在秦公馆的那两年,被李梦岚的柔声细语哄骗,叫她妈妈,让她温柔大度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港岛。 她以为李梦岚真的把她当女儿,永远对她柔声细语,永远对她嘘寒问暖。 可若不是李梦岚私下的授意,那些佣人怎么敢把剩菜剩饭端给她吃,怎么敢把狗狗尿过的床单给她睡? 是什么时候知道李梦岚其实厌恶她,讨厌她,恨她的呢?是那次马术课,李梦岚来接她们放学,撞见了秦佳彤扬着马鞭往她胳膊上抽。 她委屈极了,冲上去抱着李梦岚放声大哭。 李梦岚那天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穿着大红色的chanel套装,她淡淡推开了秦佳苒,转去抱自己的女儿。 鲜红的指甲轻轻敲了敲秦佳彤的马术帽,笑得很温柔:“宝贝,你这样打人是不行的。” “妈咪......”秦佳彤嘟起嘴。 “不能抽在露出的皮肤上哦,因为流血就会留疤就会有无法褪去的证据。到时候爷爷和爸爸或者其他人看到了就不好了,有些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听懂了吗,彤彤。” 这是秦佳苒童年时,听过的最恐怖的一句话。 孟修白察觉出不对劲,秦佳苒的脸色已经惨白如雪,他起身把人搂在怀里,才发现她手脚冰凉,满额头的汗。 “苒苒!苒苒!”孟修白拍了拍秦佳苒的脸。 到这时,秦佳苒才呜出一声悲恸的低吼,像在哭像在愤怒像在发泄,像极了被人抽得鲜血淋漓的小兽。 “她为什么要害妈妈。她们都没见过几次!” 因为秦世辉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外面拈花惹草?不,不至于杀人。 因为她这个流落在外的野种得到了秦老夫人的一丝怜惜,要把她带回秦公馆养着,触犯了她的利益?不,不至于杀人, 是杀人呐。 做这么大一个局,提前一个月就制作了心理医生的假报告,雇杀手,挑这样一个暴雨天,把人割了腕,伪装成自杀。 可不论是怎样,都与秦家的事逃不脱关系。 “不知道。但不论怎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恨她。哥哥,我恨他们。” 她仰起脸,白眼球爬满了毛细血管,红得触目惊心。 恨李梦岚,恨秦佳彤,恨黄妈,恨秦世辉,恨秦公馆。 若是秦世辉没有在外面惹出这些风流,没有威逼利诱强迫妈妈和他发生关系,一切灾难都不会有。 一个毫无责任心的男人永远是始作俑者。 李梦岚只是刽子手。 他们都是凶手。 孟修白粗粝的,带着刀疤的一双大手捧住她滚烫的面颊,幽幽黑瞳深不见底,汹涌的恨意流淌在眼底,汇成暗河。 “那就毁掉他们。” “苒苒,等哥哥毁掉他们,带你带上妈妈的骨灰盒回马来西亚。我们永远不要回来了。” - 秦佳苒从老房子里出来,和孟修白告别,回到了滨城。她没有回学校,酒店还没有退房,她继续找前台续上,回到房间已经是深夜两点。 从包包里把那瓶从秦公馆偷出来后就一直存放在老房子的罗曼尼康帝拿出来。 找了个开瓶器,把木塞子拔出来,什么二十多万一瓶的酒,也懒得醒酒,找了一只马克杯倒满,喝了一大口。 秦佳苒皱了眉,咽下去,她坐在窗边,平静地看着不远处搁在画架上的那幅画。 毁掉他们。 谈何容易。 且不说秦家如今在港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名流,生意上的事,秦佳苒不懂,也碰不了,秦家不可能让她这一个边缘地带的女儿去参与生意上的事,但她知道,秦家能在生意场上吃得开,是因为有强有力的靠山。 是谢家。 秦家的富贵是靠着谢家得来的,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也少不了谢家在背后的支持。秦达荣当年就是在码头上跑小生意的小人物,只因为当年偶然救了谢老太太,走了鸿运,才有了第一桶金,从此发家,换来了秦家三生三世的富贵。 不论是圈子里,还是刻薄著称的媒体都是这么说的。秦家自己也知道。 毁掉他们,谈何容易。 除非,秦家和谢家闹掰了。 秦佳苒又喝了一大口酒,明明是二十万的康帝,她像是在喝白开水。她从不是酗酒的人,也不是什么酒量好的,可她没有醉,她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冷静。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落地窗,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幽幽的月光,她眯眼去看那幅画。 一杯酒喝完,她继续添满,视线挪开,拿起手机,翻出那沉到好几页后的一栏对话框。 第112章 那又长又幼稚还让某人发脾气的备注还是没有改。 可整整五十二天的无声无息,足以改变一切。 足以让所有滚烫的情感冷却。 再浪漫也忘掉了。 她懂。 秦佳苒点进去,点开他的朋友圈,一个月可见,什么都没有。她呼出酒气,又翻开瑞叔的朋友圈,看到几则公众号文章转发,最后翻开chole,不对,应该是谢锦珠的朋友圈。 今天零点,谢锦珠发了一条朋友圈。 【啊啊啊啊!这个该死的帅男人三十大寿倒计时两天!!钱包保不住啦!!!!】 配图是一只男人的手,这只手漂亮得令人怦然心动,指骨修长,清瘦,骨节分明,冷劲有力,皮肤是自然的亚洲人的白皙,带着健康感,手背凸出几道青色的脉络,手腕戴着一串珊瑚珠子,那珠子不知是不是在菩萨面前供过,吸了灵气,红得越发妖冶,蛊惑。 夜色里,秦佳苒眼睛被手机的光烤得透亮。 后天是他生日。 她恍然领悟过来,她为什么要疯了一样非要把这副画画出来,非要赶在某个时间节点之前完成。 原来,她在画送给他的礼物。生日礼物。 冥冥之中,有一只诡异的手,在拨动着命运的轨道。 再试一试。秦佳苒,你再试一试。 只有他,能给你想要的。 可他…… 也许不会再要你了。 秦佳苒深吸气,喝掉最后一杯酒,退出微信,点开订票的软件,订了一张明天下午飞京城的机票。 她知道,她真不要脸。 她是个贪心,贪婪,自私,卑劣的女人。 第一次勾引他,要他的庇佑。 第二次勾引他,要把他变成刀。 被他知道了,她真是要下地狱的。 不,她本身就在地狱里。 - 虽然不摆酒不宴宾客,但该有的规格还是有。谢园的佣人提前一天把园子里彻底打扫,又做了装饰,看上去就是红红火火的好日子。 只是天气不太好。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还是暴雨。 灰蓝色的天空很是阴沉,低压着这座城,风吹得杨柳乱飘,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下雨又怎样?下雨,有钱人家就不过生日了?该过生日还是要过生日,该去酒楼吃饭还是要吃,总之全程都是坐车,一滴雨都淋不到,秩序井然,干净整洁。 易思龄从她那两百平米的衣帽间里挑了一件时髦又喜庆的紫色旗袍,又找来化妆师给她弄了个低髻,插一只绿盈盈的帝王绿翡翠黄金簪,整个人看上去端庄又年轻。 “瑞叔!阿月怎么还在书房呢?去叫他啊,自己的生日怎么这么不上心,是不是三十岁的男人啊!孟家的姑娘都到了,我们还没动身!等不了他啦!我和珠珠琦琦先去了!你让他快点,给我催他!” “欸,好!夫人,我去书房看看。” 瑞叔在园子里两头跑,明明是凉爽的天,他哼哧哼哧,满头大汗。 到了书房,谢琮月穿戴整齐,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站着,手里握着毛笔在练字。 瑞叔悄悄走上去,看了眼,满纸的凄清愁苦的宋词,看得他心颤,这大喜庆的日子,写什么昨夜西风凋碧树!!! “少爷,我们得出发了。席面都上了。” 谢琮月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毛笔,“走吧。” 虽然是家宴,但易思龄讲究,还是包场了聚兴楼,主厨是操持过国宴的,整个厨师班子都精挑细选,海鲜是提前一周就从海边运过来,拿水养着,蔬菜,水果,全是最新鲜的,整个团队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到了晚上,弄出一桌子满汉全席。 谢琮月姗姗来迟,但寿星嘛,迟到就迟了,大家等也等的喜气洋洋。 孟慧晚穿着一身valentino,纤细的两条腿并得规规矩矩,坐姿淑女极了,腿上窝着一只听话乖巧的小猫。 一顿饭吃得也算有声有色,又有谢锦珠这个搞气氛的活宝在,谢琮月倒是笑了好几次,孟慧晚把猫抱过来给他看,他也不拒绝,笑着看着那只可爱又可怜的猫。 只是没有摸一摸。 他心里冷着,看着这猫天真又蓬勃的眼睛,像看着另一双眼。 灯光暗了,生日蛋糕的烛火亮起来。人的皮肤被烛火染成暖调。 生日歌老土,但必不可少,围绕着他。 “祝你生日快乐…” 三十岁了。 谢琮月被热闹包裹着,心情却很淡,像天边的云。 在易大小姐的催促下,他漫不经心闭眼,准备许一个潦草敷衍的生日愿望。 他其实不需要许愿。 他这一生,富贵,顺遂,平安,健康,权势名利,还是阖家安康,这些世俗所求的都有了,还需要什么呢?还有什么要向神明求一求? 没有。 下一秒,心底蓦地,划过一个名字。 谢琮月心底冰凉,消失了五十二天,够一个人把离开说得掷地有声。 那就许愿,祝她得偿所愿。 — 雨是晚饭结束的时候落下来的,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后越下越大,有倾盆之势。 易思龄和谢浔之带着两个妹妹坐mvp先走了,走时,易思龄交代谢琮月,要把孟小姐安安全全送回家。 第113章 还不忘使个眼色。 谢琮月点了一支烟,吊儿郎当地靠着门廊,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瑞叔打着伞去给谢琮月备车,这酒楼藏在一条不怎么喧嚣的小巷里,是一栋颇为华丽的小洋楼。 谢琮月站在饭店门口抽烟,看雨,街道很安静,这样的天,行人几乎是没有。孟慧晚抱着猫跟了过来,也陪着他等。雨往下滴滴答答,敲着叶面,发出砰砰的声音。 “谢少爷,刚刚在席面上人多,还没有单独跟您说一句生日快乐。”孟慧晚怀里抱着猫,挺乖的一只狮子猫,就这样给人抱着,也不叫也不闹。 “谢谢。”谢琮月往左侧走了一步,拉出距离,同时又风度道谢。 实在是让人觉得又遥远,又动心。 孟慧晚看着男人清隽的侧脸,心头仿佛被雨水敲得滴滴答答,她挂起微笑,大着胆子把猫抱到男人眼前,“您看,您当年救了它妈妈,它喜欢您呢。” 谢琮月意兴阑珊地笑了下,这猫实在是可爱,有灵气,就这样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和他对视。 天真,清澈,狡黠,带着欲望。 谢琮月被什么触动了,有一只手在拨弄他心头的弦。 他缓缓伸出手,碰了碰那只猫咪的鼻子。 在这时,瑞叔急匆匆跑过来,神色不自然极了。谢琮月瞥他一眼。 瑞叔深吸气,凑过去,在男人耳边低声:“我看见秦小姐了。在对面。” 这一刻,谢琮月几乎是心跳停止。身体震了下。 但很快,很快就恢复平静。仿佛那零点一秒的海啸是海市蜃楼。 谢琮月抬起头,缓了半拍,这才慢慢地朝街对面看过去。 那女孩,穿着黑色的棉布裙,打着伞,可伞不是给她自己打的,是给脚边不知道什么庞然大物挡着雨,她就这样安静地站在街对面。 像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生活的地方。 那双天真,清澈,带着欲望的眼睛,看过来。 和他碰撞。 谢琮月眼神倏地冷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捏紧,看着她被雨水淋湿。 - 【作者有话说】 三十岁惊喜(恐) 第37章我喜欢你 雨滴急促,打着庭院里青翠的芭蕉,焦躁的世界,在阖然一刹的对视里,万籁俱寂。 路灯在雨水的氤氲里发着朦胧的光晕,宾利从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出口缓缓驶过来,停在饭店门口。 心跳和雨声是同一个频率。 人宛如站在迷宫里,漫天飘雨,前路迷茫,没有归依。 秦佳苒知道他看见她了,他睇过来的那一眼穿过层层雨帘而来,是没有温度的,比秋夜雨还要叫人浑身浸凉。 他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不是陌生人,陌生人尚且能得到他的一丝礼貌温和,他是在看不速之客。 秦佳苒打了个寒颤,不承认这个寒颤是因为他过分冷漠的眼神,只当是太冷了,没想到十月末的京城会这么冷。 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金属鹿头伞柄,几乎要在这场对视里丧生。 是不是打扰他了..... 那个温柔漂亮的女孩是不是他的新女友.... 弄错妹妹这种笑话不可能会有第二次,只是好快,才五十天...可都已经五十天了啊.... 秦佳苒,他又不是你的。 那女孩怀里的猫,是他们一起养的吗.... 那女孩好温柔,也漂亮,和他一样,浑身都透着优雅矜贵.... 真般配的一对璧人。 秦佳苒鼻尖蓦然酸楚。不得不承认,他们好般配。 她来的不是时候,早该想到他的生日一定是众星捧月,佳人相伴,她不过是他人生长河里的沧海一粟,沿岸青山上的一棵小绿苗。 秦佳苒几乎当时就要落跑,但她脚步定住,就这样站着,纹丝不动。她心里有声音在告诉她,不论怎样,至少把这幅画送给他。 生日礼物就是要在生日这天送出。 宾利车闪着车灯,像某种催促。 孟慧晚不懂为什么身旁的男人突然冰冷下去,明明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就算是对人淡淡的,让人觉得遥远,但也不会让人害怕。 可刚刚,她感受到一点惧怕。 “谢少爷,车来了,我们上车吧。”孟慧晚把猫咪搂得更紧,还好有这个小东西暖一暖她。 谢琮月收回目光,看着孟慧晚,“司机会送你回去,孟小姐,路上小心。” 孟慧晚一怔,“那你呢?” “我还有约,送不了你,抱歉。” 孟慧晚明白了什么,顿了顿,才露出一个大方的微笑,“好,那我先回家了,今晚能陪你过生日,我很开心。” 谢琮月不语,示意瑞叔替她拉开车门,瑞叔疾步走到孟慧晚身边,撑伞,拉开车门,动作一丝不苟。 孟慧晚笑着说了声谢谢,上车,车门关上,她还是打开了车窗,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看过来。 谢琮月承认,她的眼睛也是很美的,温柔如水。 倘若一切往回倒两个月,母亲为他介绍这样完美符合一切标准的女孩,他也许会接受。 他本意不就是这样,找一个大方知性,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彼此尊重彼此体贴彼此温存,不需要太多太多的喜欢太多太多的爱,各自为家族奉献,一生相敬如宾。 第114章 “谢少爷。”孟慧晚心跳微促,她是淑女,先开这个口实属是鼓足了勇气:“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酒馆,长岛冰茶很不错。” 谢琮月淡笑,一身浅灰色西装被他穿得倜傥俊雅,偏偏目光古井无波,“孟小姐,若是我母亲的话困扰了你,我替她说抱歉。” “天色不晚了,孟小姐该回家了。” 不动声色地拒绝,不让女孩难堪,又不容置喙。 孟慧晚咬住唇,最后看了谢琮月几秒,眼中的光黯淡下去,怀里的猫咪睡着了,安静又可爱。 “好,我知道了。有空的话,下次再一起玩儿。”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体面是刻在骨子里的。 送走了孟慧晚,谢琮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咬了一根烟在嘴里,点烟时低头,刻意不去看,可余光还是瞥了一眼对街。 人没走,站在那里。 深秋的京城,气温只有十来度,下雨会更冷,她身上却只穿一条单薄的长袖黑裙,光着一截小腿,氤氲雨幕之下,宛如一段烧掉的灰,随时都会消散。 她低垂着脑袋,可怜又小心,也不知是又被哪个男人欺负了抛弃了没路走了,就来找他,来扮可怜。 淋雨是给他看的吗? 只是这样的戏码早已演过一次,他不会明知故犯。 谢琮月自嘲地笑了笑,一口烟吸到肺底,混着深秋雨夜的寂凉。瑞叔屏气凝神,看不懂目前的局势,只是默默吩咐司机赶紧的把车开来。 很快,驶来了一台黑色库里南。 瑞叔给谢琮月撑着伞,一时间左右为难,还是不忍心,虽然不知道少爷对秦小姐到底是什么态度,可看着人小姑娘淋雨,他心里都疼。 苒苒是一个很可爱很让人心疼的姑娘。 他大着胆子:“少爷,需要让秦小姐一起上车吗?” 谢琮月:“省省你的同情心。”说完,没等瑞叔替他拉开车门,自己上了车。 瑞叔挨了训斥,朝对街的秦佳苒投去无可奈何的眼神,拿手做了个快回去的动作,雨越下越大了,还不走,傻了吧唧的会淋感冒。 秦佳苒摇摇头,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瑞叔。”窗户缝里传出冷漠的催促,低低的,像在斥责。 瑞叔低头,匆匆上了副驾驶。 谢琮月上车后就把眼镜勾下来,力道颇重地扔进储物格里,闭着眼,揉着眉心,命令:“回谢园。” 车内一片寂静,也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 “....雨越来越大了。” 谢琮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玻璃窗上密密麻麻的雨点,雨水顺着玻璃滑下去,像极了坠落的眼泪。 街对面,秦佳苒把伞夹在脖子和手臂中间,腾出两只手,蹲下去把那不知什么庞然大物抱起来,快跟她人一样高的长方形物体,拿防水油纸包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又被她拿伞护着,在雨中居然一点也没有沾湿。 那东西估摸着挺重,她搬得颇为狼狈,加之下了雨,一头蓬松柔顺的长发凝成一绺一绺,被她挂在耳后,露出一对玲珑小巧的耳尖,就连这耳朵,都在敬职敬业扮演着可怜的角色。 谢琮月呼吸不受控制地缓下去,漫长的一息,好似这阴沉厚重的雨夜。 他都没发现车还停在原地,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秦佳苒,看着她举步维艰地从街对面走过来。 就在秦佳苒即将走到车跟前时,她甚至抬眼看过来。隔着漆黑的车窗,视线不经意碰撞,即使他知道,她是看不见他的,可心脏还是轰然下坠。 谢琮月急遽回神,命令:“开车。” “少爷....” “我说开车。”谢琮月加重语气。 那司机打了个寒颤,迅速松手刹,挂挡,踩油门。启动的刹那,库里南的引擎发出低低的咆哮,这台车从车漆到配件到轮毂全是哑光乌黑色,唯有细长的银色腰线横贯车身,融在夜雨里,反射冷冽的微芒。 - 秦佳苒想过谢琮月会不愿见她,但眼睁睁看着那台车启动,仿佛当她是空气,还是没忍住,鼻腔酸得要命。 她觉得自己若是为这个掉眼泪纯粹是活该,是矫情,是神经病,可还是很难过。 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妈妈的忌日。 京城太冷了,冷得她骨头缝里都在打颤,她想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场暴雨,她也是冷得发颤,骨头里都渗满寒意。 “谢先生!” 秦佳苒吸了吸鼻腔,对那台车的尾灯喊了一句。 车没有停,也许是雨势愈大,车开的很慢,秦佳苒只好提着那幅画往前跑,跟在车后面,伞柄以一种别扭的姿态固定在手臂和画框之间,可一旦跑起来就固定不了支点,伞往一边歪斜,摔在地上。 她顾不得那么多,笨拙地跟在车后面,企图用两条腿追上。 声音喊得再大是白费功夫。那车的隔音做到了极致,几乎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嘈杂,车内是另一个世界,音响放着舒缓的巴赫。 “少爷,秦小姐在追车,太危险了....马上要上大路了。”瑞叔在反光镜里看见秦佳苒在追车,心里急得不行。 谢琮月睁开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往后看去—— 她这是在做什么?疯了吗?她是不是觉得她扮一扮可怜,留两滴鳄鱼的眼泪,就能把他再次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115章 他眸色沉冷,唇瓣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嗅着车内清雅洁净的淡茉莉香气,脑中似有一根弦在铮铮作响,那弦在铺天盖地的大雨里越拨越快,越拨越乱。 “停车。” 他忽然出声。 “快快快,停车。”瑞叔得了令,连忙催促司机靠边停下。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秦佳苒看着那车忽然停了,眼中一喜,来不及气喘吁吁,就这样飞快地跑上去,直到跑到了车跟前,恍然看清楚漆黑反光的车窗倒映出她被雨水弄花的脸,她才惊觉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和难堪。 和刚刚那位妆容穿着都精致无比的温柔女生比起来,像被人遗弃的流浪猫。 一时间,心底的调色盘打翻,羞愧紧张酸楚难过全部洒了出来,可没时间给她整理情绪和仪容,车窗缓缓降下来。 谢琮月慵懒地靠在后座,慢条斯理地去储物格把眼镜拿过来,戴上,这才偏过头看她,目光平静得没有波澜,甚至温和开口:“有事?” 是他对人对事一贯的平和礼貌。 她曾经希望他能这样平和地对待她,不要那么凶那么高傲那么阴晴不定那么捉摸不透,没想到真正得到了他的平和,她却痛得不讲道理,鼻腔被厚重的粘液堵住,难受的情绪汹涌高涨,几乎要淹没整个她。 她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甜美而乖顺的笑容,微微躬着身体,声音和语气都在讨好:“谢先生....我....我看了谢小姐发的朋友圈,今天是您生日,我....” 她被他注视着,紧张得连舌头都捋不直。更狼狈了,她的笑都像哭。 “秦小姐,说重点,我没有太多时间浪费。”谢琮月温沉的声音有种意兴阑珊的不耐,微蹙的眉头都预示着他耐心所剩无几,没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他知道她在淋雨,也没有打算递一把伞。因为他讨厌她那种笑容。但凡她有求于人,有目的,就会露出那种笑。 秦佳苒咽了咽,“生日快乐.....” 谢琮月心胀滞了下。 没有想过今天能听见她的生日祝福,所以眼前的情形让他觉得不真实,像虚拟出来的一场体验游戏。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握紧,清淡勾了下唇:“谢谢。” 秦佳苒没有说话,看着他。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 “有!还有.....您别走.....”秦佳苒怕极了这车又一次在眼前远去,激动地打断他。 她眼眶温热,在雨里,眼睫毛粘在一起,她抬手拿衣袖揩了下眼睛,把那幅画拿起来,从车窗中递进去。 画框太大,从降落一半的车窗里塞不进去,还好,谢琮月把车窗降到底,她小心翼翼把画框斜着,一点点送了进去。 “.....这个给您,谢先生。送您的生日礼物。” 谢琮月呼吸着雨夜的潮湿,没有拆开看,只是随意把东西放在一边就不管了,“秦小姐太客气,其实不必如此破费。” “不是买的....” 她声音很小很小,又压着哽咽,听上去很模糊。 谢琮月皱了下眉:“什么?” 秦佳苒咽下发肿的喉咙,提高声线:“不是买的。是我画的。” 谢琮月很淡地挑了下眉,可能是没想到她会画画,但很快,那一刹那的波澜化为平静,冷淡道谢:“那就多谢秦小姐费心。” 秦佳苒听见他如此冷漠的话语,那阵酸涩像冷冽秋雨钻进了身体里,层层叠叠漫过胸腔。 她垂下头,不想让他看见她在哭,不想让自己很矫情,声音是雨丝那样轻:“刚刚那个女生,是您的女友吗.....” 她看不见谢琮月的表情,但听见他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什么。 谢琮月注视着她低垂的脸,突然有一种恶劣的阴郁的幼稚的念头在心底涌动,要报复她五十多天的不闻不问。 他变得不像自己,一字一顿:“她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你瞧,问这种问题,就不怕你那小心思昭然若揭? 若是你早一点说,也不会在今夜淋雨了。活该呢。 谢琮月没意识到他正在放任自己沉浸在低级的快感之中。也不知道报复谁,也不知道这样难看是求什么。 反正今天是被毁掉了。 不是被秦佳苒毁掉的,是被他自己刚刚这句话毁掉的。 秦佳苒指尖掐进掌心,那酸意和委屈直冲脑门,眼泪决堤而下,自取其辱。她来自取其辱。还想怎样故技重施呢?因为他会喜欢你,会只要你一个吗? “还有事?”他冷冷地注视,口吻没有了平和,带一点凉薄。 “没有了。” 秦佳苒深吸气,抬起下巴,也不管被他看见哭是不是很丢脸,红着眼睛对他一笑,眼泪一颗颗滚出来,笑容却灿烂又真诚,她摇头:“没有了,谢先生,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爱情美满。” “再见。” 秦佳苒耗光勇气,怕多留一秒,就会崩溃,她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抬起手臂擦眼泪,忍着忍着,哭声就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谢琮月沉默静坐车内,车窗也忘了关,雨丝飘进来,在浅灰色的西装上洇出一道道深影。 是糟糕的一天。 “开车。” 气氛过于闷沉,司机胆战心惊地再次启动,但他总预感会有变数,毕竟是跟在谢家太子爷身后办事的,不机灵敏锐也做不了这差事。 第116章 所以他讨了个巧,速度放得好慢。 库里南缓缓往大路上行驶,后座的男人一言不发,眉头深深蹙着,一种焦灼感占据了他整个人,他像在雨中乱撞的野兽,烦躁,热,失控,刺痛。 一道声音拉着他,一道声音推着他,但什么声音都不重要,他满脑子都是那一声渺茫的呜咽。 就算走远,她几乎崩溃的哭声还是传了一丝进来。 谢琮月闭着眼,把烟咬进嘴里,要点火,可惜风雨如晦,迅速把火苗吹熄,试了几次都未果,一根烟已经软烂。 到这时,他已经耐心尽失了,灼热从心底漫上来。 “操。” 他就这样发狠将烟摔在垃圾桶里,低骂一句脏话。 “............” 瑞叔错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跟在少爷身后三十年,从没听过少爷说过一句脏话,他永远矜贵斯文,井然有序,八风不动。 “调头!去刚刚那里。”谢琮月抬手松开领结,喉结一息一息滚着,试图靠吞咽来压住什么。 司机就知道会掉头,得到命令后飞快在虚线处一转,车子加速朝刚刚的地方驶去。 秦佳苒不知道车子又开回来了,她被糟糕的情绪裹着,被糟糕的天气淋透,嘴唇哆嗦,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街上无人,雨声嘈杂,她忽然放任自己哭出声,压抑堆积了五十多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冲出来,像休眠火山爆发。 “妈妈——” “妈妈.........” 她不知道在为什么难过,可就是哭得撕心裂肺,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难过时永远只会喊妈妈。 “妈妈,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她狠狠压住酸痛的心口,压住一阵阵喷涌的痛感。 “我真的好难过。” 她歇斯过后,力气抽干,只剩很轻很疲惫的喃喃自语,雨水很苦,很涩,混着温热的眼泪,流进嘴里,没有察觉到身后有车在这时悄无声息停下。 谢琮月都来不及等车门自动打开,发狠地掰开把手,推,长腿跨出去,没有打伞,就这样进了雨里。 井然有序的世界全部乱透。 他快步走到秦佳苒身边,把人手臂一箍,扯过来,看见她满脸都是泪水,湿漉漉的一个人。 “哭什么,秦佳苒你除了哭还会什么。”他语气很冷很重,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秦佳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眼前,她以为是幻觉,被他一吼,哭得愈汹涌,乱糟糟的思绪乱糟糟的人乱糟糟的一天。 “你有女朋友了.....你有女朋友了。”秦佳苒挤出一个比哭还扭曲的笑容,就这样丢魂似的问他,“谢先生,我因为这个难过是不是很贱很活该。” 谢琮月的确被她刺痛了,为她那自贬的用词而刺痛,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发火,五十多天的压抑足以将他推向失控的边缘。 “我有女朋友,还是没有女朋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难过什么。”他眼神很冷。 “我.....我.....” “你在嫉妒?”他继续逼问。 “我——” “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嫉妒。” 秦佳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被他看得心头发麻,她忽然挣脱他的桎梏,“是!我嫉妒!” “为什么嫉妒。”他继续。 “.............” 秦佳苒像一只羚羊,被他围捕。他都有女朋友,还来问她这些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嫉妒。” 谢琮月重复一遍,不给她思考的余地。 秦佳苒在他冷冰冰的质问中崩溃,她心中的压力像乌云笼罩着她,她知道自己是来示弱的,是来装可怜的,是来求和的,但没想到一切都被她弄糟了。 她根本不配做一个玩家。 秦佳苒彻底崩溃:“因为我喜欢你!” 哭得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声音要把他心里的雨夜撕裂。 谢琮月怔住,大脑空白了一秒,“.....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一开始接近你只是想让你保护我,对不起....我怕你看轻我,看低我....我不是值得你喜欢的人,我配不上那件debtrul,配不上你的蝴蝶,配不上那顶王冠,我知道,对不起....骗了你我很难过.....可是我喜欢你是真的,你不要不信....” 她语无伦次,被雨水浇透,被他突然发狠地搂着,感受着他胸膛的滚烫,又冷又热,一次又一次崩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琮月狠狠箍她的腰,感受那种失落空洞被逐渐填满的滋味。 “对不起,我说这些很困扰你...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对不起.....” “我没有女朋友。”谢琮月冷静开口。 秦佳苒呆滞一瞬,“没有?” “没有。”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你来找我是做什么?”谢琮月握住她的双肩,很用力地握,一双眼睛和雨夜一样晦瞑。 “我不知道......” 谢琮月冷笑,受够她一进一退的手段,松开她,退后两步,“好,你不知道。” 说罢,转身就要走。 秦佳苒从失魂落魄中醒过来,急切地抓他的手,试图让他留下,“谢先生!不要走,我知道,我知道!” 第117章 谢琮月冷峻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秦佳苒眼泪再度滚落,她忽然踮起脚,攀上他的肩,吻了上去,冰凉的嘴唇笨拙地碰上他的。对方呼吸紧促一瞬,但没有躲,下一秒,他主动搂住她,坚实的臂弯将她牢牢困住。 在她先撕开一道口子后,他撕开了所有。 谢琮月闭上眼,脑中空白一片,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手指顺着欲.望插.进她氤氲的发丝,掌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也不知吃进去的是雨水,泪水,还是她口中的汁水。他掌控着她,在接吻的空隙哑声问:“你知道什么?” “知道我喜欢你。”秦佳苒哭着说,被他疯狂而凶猛地占.有,胸腔要爆炸。 她的喜欢像一句咒语,毁掉他所有坚固的防线。 他这才明白五十二天根本不够,不够压下他的渴望。 一吻结束,他俯身把秦佳苒抱起来,快步走到车边上,瑞叔早已拉开车门等候。 他有些暴戾地把人丢进去。 胸口的热流还没有停,还在周而复始地回旋。 刚坐上车,还未来得及缓一缓,秦佳苒就爬了过来,非要坐在他身上,又抱着他,要吻。 “少爷,我们去哪?” 瑞叔目不斜视,也要疯掉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琮月伸手拦住,可秦佳苒又来吻他,胡乱解他领口的扣子,人坐在他怀里,弄得他胸口身体塞满了郁火。 “去酒店。” 谢琮月冷声,继而按下挡板。 - 谢琮月的世界从来没有这样混乱过。遇上她,他的世界一次比一次更混乱。 车后一片狼藉,水声,雨声,她瓮声瓮气地哭,还有巴赫的小提琴全部混作一团。棉裙破了一道口子,很轻易飘下去了,一身莹白在昏暗的车内有些刺眼。 他眸色一暗,没忍住,衔住她的颈侧。 “谢先生.....” 她眯着眼,呼吸起伏,骤然接触冷空气,她身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凉飕飕的。 “叫我名字。秦佳苒。”他的眼镜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不见了,也许是滚到了地上。 一双幽深的眼睛叫人心头突突一跳。 手指翻过去,很轻易,那灵活的搭扣就嘣开了。 秦佳苒脸上涨红,觉得他怎么能做这种事。他多么绅士矜贵的一个人。 可他能做很多她想象不到的事。 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慢条斯理地把弄她,从禁欲到堕落转变得太快,灼灼的目光盯着,看着它们从粉色过渡到深玫瑰色,又用唇去触碰。 “.....谢琮月.......” “...........” “想说就说。”他声音低哑,沙沙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不是故意消失....对不起.....” 她要把人折磨疯,这个时候,她居然在说这些。 “秦佳苒,不要说对不起。说你喜欢我。” 谢琮月声音低哑,把她搂紧,感受着她皮肤上渗出的细汗,他觉得怀里的人是一条鱼。 “我喜欢你.....” 秦佳苒闭眼,整个人后倾,脖子显出一截纤细的线条。 “再说一次。” 他命令她再说一次,手像泡在雨里,捧着今夜铺天盖地的雨水。 秦佳苒抽噎,说出来的话歪歪曲曲,“我....喜欢你....” 谢琮月彻底乱掉了,他觉得自己疯了,他居然脱下了手上的珠串,用珠串代替他去亲吻她。 什么供奉在菩萨面前的珊瑚珠子,什么高僧点化过的纯洁圣物,什么价值连城的帝王朝珠,此时此刻,沾满了那甜靡的,迷幻的潮湿。 他从未有人触碰的手串被她碰过。 他日日不取的手串为了她取下过一次。 又在今夜,沾满了她的味道。 他知道,今夜为她破了戒,从此就是覆水难收。 - 【作者有话说】 嘻嘻,谢老板疯了。 后来,谢老板发疯:说喜欢我是不是骗人? 第38章你不要骗我 库里南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晦瞑,没人知道,这台稳重又严肃的车后座,是令人瞋目的画面。 浓烈的氛围终于在秦佳苒的尖叫中告一段落。 她还是怕前座的人听见,紧紧抿住唇,眼睛睁大,没有焦点。 暴雨铺天盖地,敲打在车顶盖,天边忽然落下一道闪电,冷月似的银光点亮秦佳苒湿漉的小脸,绯红色的。 长腿颓废地挂在他膝头,腿窝的关节里泛着酸软,脚趾绷直,小腿肚偶而抽搐,秦佳苒沉浸在余味中没有缓过神。 车内空调温度很高,她那件能挤出脏雨水的黑色连衣裙早就被扔在脚边,皮肤被暖风烤干了,现在又被汗水打湿。 谢琮月吞咽着被砂纸反复碾过的喉咙,半阖着眼,看见手腕上那串已经不再洁净的红珊瑚。 串珠子的玉线都浸透了,价值连城的深海红珊瑚泡在黏腻的水里,闪动着诡艳的光泽。 滴答,滴答。 手指亦或掌心,也全是。 他虽然不信神佛,但也敬之,畏之,每年新春之际跟随家里人去南因寺烧香礼佛,也会虔诚屈膝跪在蒲团上。 这串珠子一戴这么多年,他的确从没有三灾六病,就连感冒这种小病也很少很少,都说这串珠子是护住他的灵物。 第118章 现在,这灵物被他拿来满足不道德的渴望。 一颗一颗,被她雨露均沾。 “...........” 谢琮月定了定神,勒令自己不要再想。 他的的确确有些失去克制。 谢琮月不动声色压住这些画面,没有拿纸巾擦手也没有擦珠子,而是拿羊绒毯替她把汗水擦干净,又擦了头发。 秦佳苒像一颗剥皮莲子,揪着他的领口,气喘吁吁地伏在他怀里。 “怎么这么烫?”谢琮月手指碰她的脸颊,又拿唇碰了下她的额头。 还好,额头不烫。是不是淋雨的后遗症?他又去调高空调的温度,二十八度的暖风还不够,继续往上加了两度。 “热.....”她张着唇瓣,脸颊贴在他凌乱的衬衫上。 “暖风好热,温度低一点....” “你会感冒。” “你不剥我衣服我不会感冒....” “.........” 谢琮月滚了下喉结,越发感觉到怀里的人像团被阳光烤过的棉花,又烫又软,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念想又被她轻易撩起来。 “你衣服湿了。一直穿着会感冒。” 他静了静,古井无波的声线显得很正经,不像是一分钟之前还扣着人不准走,要吻她、要来回折磨她软瓣的那个坏蛋。 “不是你,我也不会淋雨。”秦佳苒抿住唇,觉得他此时此刻的正经真是虚伪,控诉他的恶行的同时把自己做的那些坏事全部勾销抹平,只字不提。 她是有些双标在的。 “你欺负我。”她撑着他的胸口坐起来,一双哭红的眼睛沉静地望着他。 她对自己浑身光秃秃也无所谓,没有半点女孩子的羞涩,就这样大喇喇地和他对视。 长发散乱地垂到身前,将那鼓囊囊欲盖弥彰地掩住,红遮不住,半露出来,线条如此饱满,流畅,绝不是干柴的瘦,是有肉的。 此时此刻,秦佳苒宛如一只刚刚幻化成人形的妖女,初来乍到,还看不懂这个纯洁与堕.落并存的人间。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妖冶、紊乱。 谢琮月知道自己今晚做了太多放肆的事,不该看,不准看,可忍不住,她像一道钩子,把人的眼睛勾过去,他觉得口焦舌燥。 暖风口还在呼啦啦吹着热气,三十度的暖风,太热了。 好不容易重塑的理智再度接近崩盘。 她到底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谢琮月不动声色深吸了气,把绒毯摊开,搭在她肩头,裹住。 低沉的声音斥责她,活像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秦佳苒,你是女孩子,知不知羞?” 秦佳苒轻轻哼了声,往下指了指,“.....那你刚刚欺负我就不羞了。” “............” 谢琮月哑口无言,沉默地看着她。 “你欺负我,骗我有女朋友,让我淋雨,还玩弄我,吃了赖账。” 她字字都是血泪,掷地有声地控诉他,控诉就控诉好了,声音却是又哑又娇,那鼓鼓的两团随着她起伏的呼吸,动了动。 谢琮月头痛,又热得呼吸不畅,衬衫之下的躯体汗流浃背,他闭目,制止自己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意识去扶眼镜,眼镜早就不见了。 没有眼镜,他其实很不自在。 “我那不是玩弄你。”他冷静下来。 说完,谢琮月就觉得自己太虚伪了。他那何止是玩弄。 果然,女孩哼了一声,手指怼上他的脸:“你虚伪!” 谢琮月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按下去,“谁让你勾.引我。” “你!”秦佳苒快被他气哭了。 她出现在这里,她缠着他,她崩溃大哭,她失控表白,她故意吻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不怀好意,她甚至觉得今晚下了雨都是老天爷在帮她。没有什么比淋雨还要让一个心软的男人心更软。 她承认,对,她是有勾引的嫌疑,但不代表他能这么混蛋。 “你怎么能赖账呢,你不能把我弄成这样又不要我——” 赖账个鬼。他有说过不要她吗。 不过他抓住她言语里的漏洞,精明地眯了眯眼,看着她:“秦佳苒,你这么想我要你?” “......我......”她气焰一下子没了,忸怩地低下头,“因为我喜欢你啊.....” 谢琮月眉心突突一跳。 忽然觉得她今天说喜欢的次数太多了,太多就不真诚,什么事她都用喜欢搪塞过去,她每说一句,他心就跳一下,被她弄得神魂颠倒。 “说这么顺口?”他忽然俯身,手臂在她腰上一揽,“这些时候经常对人这么说?练成习惯了?” “才没有.....” 秦佳苒目光下意识闪躲,脸撇了下,都和他这么亲密了,这么不知羞耻了,还是怕他的很。 “是对很多人说过,还是只对我说过?”谢琮月冷漠地看着她,把她的脸掰过来,不准她躲。 吞珠子的时候都没躲过,问一句这个躲什么躲? “只对你......” “说谎。” 秦佳苒不喜欢被他审问,尤其是心里一肚子鬼,尤其是才被他弄到失魂一场,濡湿的小手从他的桎梏中钻出来,推他的脸,“说了只对你,我才没有说谎。” “那为什么不打一通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谢琮月松开她的腰,抓住她的两只手,反剪到身后,将她的两只皓腕交叠在一起,然后拿一只手狠狠锁住。 第119章 秦佳苒吃痛,这个姿势,她被迫直起腰,整个人往后弯折,像是在把自己往他嘴边送。 他指责她不知羞耻,那为什么又要让她维持这样的姿势? 他真是卑鄙,坏,道貌岸然,披着一身君子的皮。 “我要上课要画画我.....”她皱眉。 说着说着就编不下去了 銥誮 。 她知道这五十四天没这么容易从他心里抹掉。 “还需要我给你时间想想怎么编故事吗。” 秦佳苒的汗水又一次冒了出来,额头,鼻尖,后颈,全部汗透了,她是畏热体质,也很容易出汗。 “我好热,谢先生,您能不能把空调关了。”她小声请求,真的不是在转移话题,是真的热,这种热度让她丧失思考的能力。 他沉默,不说话。秦佳苒无奈地闭眼,“谢先生....” “现在还不能告诉我。”谢琮月蹙了眉,声音低得像雨夜。 安静的世界里,秦佳苒听见外面的世界在狂风暴雨,雨水冰冷,雷声恐怖,要得到一个人的信任,势必要舍弃一些谎言。 用一部分的无伤大雅的真话,换一张得到他信任的入场券。 她必须说一些真话。 晦瞑的夜色里,她的声音温柔又破碎,“.....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我真的害怕,我怕你知道我一开始勾引你只是为了得到你的保护,我误会你和谢小姐,我以为你是那种玩弄女人的纨绔子弟.....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我这条路走不了,就走另一条路。”他语气平静,也令人觉得遥远。 “是。” 她无力地低下头。 心头在阵阵发紧,谎话真话混作一团说,连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谎话什么是真话。 “我很糟糕,我是很糟糕的女孩,我不单纯不天真我不是你会喜欢的那种,谢先生,我只是想让人保护我,我以为其他人也可以.....我....对不起.....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有过这种愚蠢的念头,我不想你看轻我…所以我不敢说,对不起,我让你失望.....” 谢琮月没想过她真敢说,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心软,“那为什么又来找我,他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其他人。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只是偶然遇见,我以为其他人也可以,我以为我可以,谢先生,我只对你可以。”秦佳苒语无伦次,眼泪掉落,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我只喜欢你,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喜欢,我怕我的喜欢是不单纯的被你讨厌,谢先生,你不要不信我。” “谢先生.....”她哀求。 谢琮月知道自己是没有救了。 从愿意让她碰那串珊瑚的时候,就对她一而再再而三,无限的纵容。 只要她来,他就愿意为她俯身。 十二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忍着一阵阵发痛的欲和渴,黑眸注视着她,一字一顿:“秦佳苒,你不要骗我。” 说完,谢琮月松开她的手腕,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吻住她骗过人又说了真话的嘴。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谢老板:我真的会谢。 第39章恶龙进犯 暴雨天驱车,车速放得很慢,司机按照瑞叔发来的导航走,酒店定在谢氏集团旗下的吉云山庄,当年易思龄和谢浔之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谢琮月在这里有专属的套房,干净,私密,不对外开放,所以从没有别人住过。 瑞叔是多了个心眼的。 他瞧着情形不怎么对劲,害怕少爷带女人来酒店的事被人看见,乱传就不好了。 “........” 瑞叔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 车沿着山庄的地下停车场进去,开到最边缘的电梯口停下,司机和瑞叔心照不宣,都下了车站在电梯口去等,也没有叫一叫后座的人,就这样在淡淡的尴尬中等待。 后座两人还在吻,由从容到凶狠,由单方面的进攻到两人相互溺在一起,唇瓣发热,鼻息里全是两人混合的气息,她出了汗的皮肤越发腻,原本被他拿来遮住羞的毛毯也被他扯掉。 暖风还在呼呼吹,狭窄的空间里塞满了热气,像极了快要爆炸的气球。 秦佳苒感觉呼吸也没有了,整个人浑浑噩噩,酸软无力。 也不知是谁在接吻的空隙里分了神,余光瞥见窗外,才发现车已经停了,不知道停了多久,他们居然都没有察觉。 谢琮月停了力道,强迫后退,可唇瓣仍旧在她唇上浅浅地碰,呼吸湍急,眉心跳动,仿佛停下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原来接吻也会上瘾。他这五十多天里,不止三次五次梦见秦佳苒。 在梦里也是这样吻,梦醒之后心脏沉闷而凝滞。 秦佳苒感受到吻停了,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睁开一双迷离又涣散的眼睛,不解地皱了皱眉,眼神问他怎么了。 谢琮月一手搂着她,俯身弯腰,把掉在她脚边的眼镜捡起来,拿绒布草草擦了擦,重新戴回去。 一双眼恢复三成清冷,看着她,哑声说:“到了。” 秦佳苒咬唇,不接话,脸涨得通红。谢琮月拿绒毯重新将她裹住,又把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她也乖得出奇,垂着小脸由着他折腾,让抬手就抬手让挪腿就挪腿。 第120章 一切都遮好了,这才打开车门。 冷冽的空气倏地扑过来,和热气相撞,秦佳苒深吸一口气,大脑晕眩至极。 谢琮月从容淡定走下车,身体微侧,手臂伸到秦佳苒跟前,“扶你下来。” 秦佳苒轻轻嗯了声,搭上他的手,刚要探身出来,忽然又被他摁回了车内。 “等等。” 秦佳苒疑惑地看他,绯红的小脸显得无辜又单纯极了。 谢琮月太阳穴剧烈一跳,低声:“还是我抱你。” 说完就俯身,轻而易举把她横抱在怀里,衬衫下的肌肉线条紧实而流畅,秦佳苒小声惊呼,想挣扎起来看着他,没想到他抱得这样轻松,像抱baby似的,还能拿手锁住她肩头,逼迫她更紧地融进他怀里,滚烫的小脸贴着他颈侧的皮肤,嗅到一阵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瑞叔和司机见人下来了,立刻扔了烟,严阵以待,私人电梯直达套房,早早就候着。 谢琮月抱着人走进电梯,顺便吩咐瑞叔:“今晚不用跟着。明天上午带两套衣服过来。” 瑞叔点头,眼中还是藏不住担忧的神色,心里又是想吃瓜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就这样看着电梯门关上。 电梯里的空气清爽而洁净,没有那么热了,可秦佳苒的脸还是一阵一阵涌过热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谢先生,我其实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吧。” 谢琮月呼吸尽量维持平和,“现在不行。” “为什么?”秦佳苒嘟了嘟嘴,又扭了扭身体,被抱着还是不太自在。 只是这样很细小的动作,却得到了他很凶的低斥:“不要动。” 秦佳苒被他莫名其妙吼了一声,委屈地打了个寒颤,刚想怼他又凶人,她瞳孔震了下,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因为被他抱着,所以能感受得到他浑身的肌肉线条都在紧绷,他在极力忍耐。 “......谢先生,你是不是很难受?” 她屏住呼吸,不怕死地问出口,比动物还要纯真还要狡黠的眸子睁大。 “难受什么。”谢琮月冷若冰霜。 “....它好像起来了欸....好神奇噢....” “..........” 神奇个屁。 她娇里娇气的声音带着一种该死的天真无辜。 她连装都不装了,故意的很。 谢琮月狼狈地闭上眼,狠狠吞咽了一下,冷静又温柔地与她交涉:“不用你操心这种事。你不要说话,不要动,乖一点点就行,好吗?” 秦佳苒嘟起嘴,又扭了扭,拒绝他的道貌岸然:“不要。” “秦佳苒!” “叮——” 在他严肃叫她名字的同时,电梯开了。 这部电梯直接连着顶层套房,门打开,是一个绝对私密又安静的世界。设计师应该是操碎了心,把能想到能用到的所有华丽器具都放在了这里—— 百宝嵌竹柏菊兰屏风,掐丝工艺珐琅钟,暗红色丝绒沙发,刺绣花鸟图抱枕挨个摆放,青花瓷瓶里插着新鲜绽放的芍药花。无比华丽的法式中国风,四处可见古董。 很显然,两人都对这些不感兴趣,尤其是谢琮月,脚步飞快进了卧室,把人往床上一搁。 刚刚这段路,足以让他又恢复几层理智。 这种事,还是不能太快了。 谢琮月冷静地分析,她今晚的种种表现都能看出她的不理智,能想出那些馊主意可见心智也不成熟,二十一岁,比谢锦珠还要小三岁,完全就是小妹妹,需要他引导,教育,要对她温柔一点,慢慢来,总之不是现在就要。 他今晚已经尝过愉悦和满足感了,若是放纵自己要更多,道德突破阈值只会适得其反。 饭要一口一口吃。 “你又凶我。”秦佳苒拿脚蹬他。 谢琮月被她拿软绵绵的小脚踩了一下,被欲.望和理智同时拉扯的心神猛地一跳,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喉结疯狂滚动,分泌唾液,掌住她乱动的小脚,跟着坐在了床的边沿。 “苒苒,不要这样,好吗?”他这句话可以说是示弱了。 卧室没有点灯。两人在黑暗里看着彼此,不能完全看清表情,但能感受到乱拍的呼吸。 他语气突然变得好温柔,秦佳苒鼻头一酸。 “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哪样。” “你要的时候就要,不要的时候就要我乖。”她抿着唇,很委屈。她现在都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她,为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做? 可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吻她玩她,连她对他那么过分,不过是哭一哭,用点苦肉计,他也能原谅。 明明是喜欢啊。 “我喜欢你,可你不喜欢我......” 谢琮月握着她玲珑细滑的小脚,只觉得要疯掉了,事已至此,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忍什么。不是不喜欢,反而是太喜欢,喜欢到他觉得惶恐,才会这样。 “没有说不喜欢你。”他滚动喉结。 秦佳苒根本不满意,倔强又反骨,不喜欢看他这样,她喜欢他为她失控发疯颠倒的模样,不要这样理智,不要这样冷静,不要这样强大。 明明可以直接说喜欢,为什么要说没有不喜欢?明明可以肯定,为什么偏偏要用双重否定来欲盖弥彰? 他不能是只有一点喜欢她,要有很多很多的喜欢,要疯狂喜欢,要理智全失,才能为她做那些事。 第121章 秦佳苒眼中不知不觉蓄出泪水,一边想着要如何击破他,一边又为自己算计他而感到羞愧难受。 “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做。”她眼泪滚下来,为自己问出这么羞耻的话而感到难过。她不要脸了吗,她怎么能不要脸了。 谢琮月:“喜欢你当然要珍惜你。” 他不懂她心里的煎熬,只当她是个幼稚的小朋友,唇角甚至因为她可爱的话而勾起,下意识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颊。 “你胡说八道....你就是不喜欢我,你欺负我,你玩的时候怎么不珍惜我,谢琮月,我讨厌你.....”她推开他,越说越乱,其实本来就是乱的,整个人都乱糟糟,她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是委屈的。 这五十多天里,她有多煎熬多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以为能等到一个结果,可惜这结果让她崩溃和绝望。 从她决定来找他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不会有善果。 她知道最后的结果,所以害怕恐惧,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我讨厌你......”秦佳苒在心底否认这句话,她其实是讨厌她自己。 谢琮月深吸气,被她混乱的言语弄得兵荒马乱,把人抱紧怀里,“怎么这么爱哭?凶你你也哭,对你温柔一点你也哭,眼泪流太多对眼睛不好。” “我讨厌你.....” “秦小姐,我不会信的。你明明说你很喜欢我。” 秦佳苒被他捏住死穴,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不说了,抽噎着,在他滚烫的怀抱里窝着,都哭累了,算了,她失望了。 手无力地垂下去,偏偏这一动,手背刚好打落在起来的地方。 “呜?” “.......” 两人皆是一顿。她哭声拐了弯,他抽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沉重又隐忍的声音。 明明过去这么久,她以为他都没有了想法...... 可怎么还有? 就那样暴戾而可怕,根本就让人无法忽视,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怎么这样可怕! 秦佳苒不敢相信自己碰到什么,感觉好骇人。一直被主人压着,抗议也没用,这玩意都不知道被压制了多久多狠,一旦不压制,爆发起来又会有多么惊人。 像是把一条恶龙锁在笼子里。 秦佳苒吓住了,懵然,突然发现自己太单纯了,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 她其实不是一个保守传统的女孩,从小接受的教育也颇为开放,她都感觉自己比大学里的同学都开放多了,她也会想要也会喜欢被人吻被人柔抚,可她正儿八经是个没经验的,所有的经验都来自在港岛的碟片店里几块钱买到的经典邵氏三.级片。 秦佳苒呼吸起伏不停,脑子里嗡嗡的,还是没忍住好奇,手背翻过来,小心翼翼又胆大包天。 男人呼吸滞住,声音沉哑又干涸得厉害,“秦佳苒....” 秦佳苒有些手足无措,可都到了这儿,她的好奇大胆甚至是反骨都在催促她,与此同时,那跳了一下。 她睁大眼。 这是在鼓励她吗? 但这位主人为什么要嘴硬? 定制的西装裤往往会做腰头,扣上扣袢就能完美地贴合身材,这种西装裤就不需要用皮带了。秦佳苒吞咽着,感觉自己在打开笼子的锁。 谢琮月深呼吸,黑暗里,一双眼睛像野兽。他道貌岸然,在这时又不拦了,心底隐隐渴望她再胆子大一点。 她胆子果然够大。 超出他预料。 囚禁着龙的笼子被打开了,他来不及制止,就被她偷了家。 “......秦佳苒…” 他又深抽一口气。 眉头紧紧皱着,眼睛也闭上。 没有光,所以看不见,只能感觉,那恶龙狰狞,在面对她时,又顺服,随她捉弄。 秦佳苒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回事?他怎么都不动?不说话?也不凶?不制止?也不想做?他到底是什么变.态?怎么能这样? 就这样静止僵持,公主的掌心和恶龙在僵持。 窗外的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世界一片寂静,寂静中一片泥泞。那雨是下在卧室里。 “......谢先生。”她就在这一片暗潮涌动的寂静中弱弱唤他。 谢琮月喉头发紧,握紧拳,闭着眼睛深深呼吸,撂下短促的一个字:“说。” “这个是不是不太行.....” 中看不中用?也有可能。不知道为什么,秦佳苒有一点难过。 “?” 谢琮月愣,迟了好几秒才说:“你说什么?” 秦佳苒委屈巴交地咬唇,委婉:“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所以才......啊——” 她没说完,就被他发狠地一拽,在幽深黑暗里沉入海底,而他像海中的暗礁,一触发就要沉船。 秦佳苒像一只不停挑衅的坏猫,终于被猎豹凶猛反扑,她心跳加速,快要在这种氛围里崩溃掉了,这么黑,她也能感受到他灼热又滚烫的视线。 谢琮月虎口狠狠掐住她的下颌,拿低怒又崩乱的语气,一字一顿敬告她:“秦佳苒,你赢了。” 你成功把我仅剩的一丁点虚伪的道德,摇摇欲坠的冷静以及沾沾自喜的理智,全部破坏殆尽。 秦佳苒被迫仰面,接受他的深吻,他仿佛在打上标记,汹涌的占.有令人无所适从。 她从没有想过谢琮月完全崩坏,丝毫不加掩饰渴望是这样的。 第122章 的的确确令她惶恐和害怕,太阳穴昏昏沉沉,渐渐地,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耳边听见塑封撕开的声音,悉悉索索地箍上一层冰凉。 谢琮月俯身,靠近她耳边,衔住她耳廓,低哑着声线:“秦佳苒,你想要这个其实是最容易的。” 他恼恨她太过于大胆,又不得不承认,不是她大胆,不是她撩拨,不是她引.诱,是他自己的过错,是他自己有罪,是他自己没有想象的那样有道德感。 她轻轻地,就戳碎他的防线。 “你知不知道,在你第一次扑进我怀里的时候,就想这样了。” - 【作者有话说】 四次.... bushi..... 第40章我看你摇的挺起劲 谢琮月自从十三岁过后,就没再睡过一天懒觉,生物钟让他养成了在七点之前睁眼的习惯。不论是前一晚工作应酬到凌晨两点还是三点,次日,他都会精神抖擞地在七点半坐上餐桌,喝一杯瑞叔泡的普洱或者龙井,吃一份清淡的汤面、粥、或是沙拉配牛排。 这么多年,瑞叔是深知谢琮月的生活习惯,所以六点就起床收拾,火急火燎赶七点半之前把西装和两套女士衣物送到吉云山庄,守在门口按了五分钟门铃,没响应,他只好在隔壁的休息室等,顺便安排好早餐。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到九点半,谢琮月终于起床。 看见自家少爷在九点半还穿着睡袍的那一瞬间,瑞叔心里颇为复杂,觉得自己对少爷的滤镜的确太重,不该有盲目的自信。 谢琮月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西装,散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后梳,线条流畅的额骨,清霁的眉眼,纤尘不染的细边眼镜架在挺直的鼻骨上,穿衣镜里,是一如既往的样子,不论是精神还是状态都饱满无比。 他从主卧的衣帽间出来,看了一眼还在迷糊酣睡的秦佳苒,抿了下唇瓣,脚步放缓,出卧室时轻轻带上门。 “早。” 谢琮月跟正在煮茶的瑞叔打招呼。 瑞叔直言不讳:“少爷,十点了。” 十点,谢琮月怎么不知道是十点。 不过是有一只猫窝在他怀里,他一动她就嘀咕,把腿搭上来,毫无仪态地将他缠住,估计是在梦里把他当成了抱枕。 他七点就醒了,但动不了,也不太想动。就这样一边石更着一边抱她,手掌克制地不要去碰她的柔软,只放在她腰侧,在床上静躺了两个小时,把昨晚的画面在脑中翻来覆去倒了四五遍。 温香软玉令人沉沦。 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的理智,冷静,以及强大。 原来喜欢秦佳苒就要和秦佳苒做,明明昨晚做了四次,一早上醒来又觉得难忍。 越来越难忍了。 “我知道十点。” 谢琮月眸色暗了暗,拉开椅子,坐下,神态自若地拿起平板点开今日大盘。 瑞叔见谢琮月不怎么搭理他,倒了一杯茶,又继续装作很不在意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谢琮月:“瑞叔,你最好不是在收集情报。” “..........” 瑞叔老脸通红:“少爷!我可不是二臣!夫人还收买不了我!” “所以她收买过你。”谢琮月闻言一笑,掀起眼眸打量他。 瑞叔:“.........” 他羞愧满面,赶紧地把头垂下来,伺候谢琮月用早餐。 瑞叔和谢琮月的关系不是单纯的雇佣,而是一种旧社会才有的老式主仆关系。方瑞和从小是在谢家长大的,从民国时,他们家就已经在跟谢家做事了,他的祖父就是谢家的家仆,他对谢家有超乎寻常的感情,这是世代传承下来的忠诚。 他从小看着谢琮月长大,不仅有主仆的感情,更像亲人,所以易思龄很多时候想收买他,那都是开开玩笑,不可能的事儿。 “瑞叔,我和秦佳苒事不要告诉家里人,等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去说。” 瑞叔震惊:“这——您决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谢琮月颌首,很淡地说:“算吧。” “才一晚就决定了??” 谢琮月失笑,想到昨晚,清冷的眸色很难不染上热与欲,偏音色端得正:“你知道我不是冲动的人。” 自然不是一晚就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一晚,似乎也够了。他沉沦得太快,快到他措手不及。 “可夫人....她不喜欢秦家。”瑞叔开始发愁,不敢想象夫人知道这事了会怎么办。 虽然他是很喜欢秦小姐,也知道秦小姐是特别好一姑娘,但恋爱归恋爱,若是这关系还要往上再走一层,那就不是当前这一套体系和规则了。 恋爱可以只看长相外貌身材性格,看来不来电,有没有感觉,喜不喜欢,但婚姻不同,婚姻要看门当户对,尤其是谢家的少奶奶,体面和尊贵是摆在第一位的。 虽说老太太是中意秦家的女儿,但这事是真八字没一撇,整个谢家根本没承认,就算不出秦佳彤那事儿,易思龄也会想尽千方百计让老太太松口退步。所以港城传的什么秦谢两家联姻,纯属攀龙附凤,京城这边的人都不当回事,这么多年,多的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要和谢家攀姻亲。 易思龄看不上秦佳彤,更别说会让谢琮月去娶秦佳苒。 这道理瑞叔懂。谢琮月当然也懂,他从出生起就是谢家未来的接班人,他的人生不是他一个人的。 第123章 谢琮月只是很淡地一笑,白玉似的手指握住茶杯,烫人的温度透过皮肤热到心脏处,“瑞叔,我活了三十年,也就想要她一个。我不想再浪费三十年去尝试喜欢其他人。” 和她做过,才知道同床共枕不是谁都可以的。 他曾经以为,只要到了结婚的年龄,相敬如宾也可以,但现在,不可以。 - 秦佳苒从酣甜的美梦中醒来,眉眼透出一股媚态,睁眼时打了个哈欠,在一片朦胧里,看见阳光穿过淡青窗纱,洒落在一盆长势喜人的南天竹上,木纹地砖上投下摇晃的竹影。 “唔——” 她动了动两条酸麻的腿,腿没有力气,像人类蜕化掉的鱼尾巴。 怎么会这么酸?浑身都是酸软的,像是被人狠狠揉成了废纸。 秦佳苒侧头看向窗外,昨晚的暴雨早已消散,今天的京城居然是个艳阳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这是哪里啊,她眯了眯眼。 谢琮月呢.....怎么不见了… 脑中闪过这个名字,秦佳苒忽然睁大眼睛,算是彻底醒了。 她艰难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原来这间卧室长这样,昨晚在黑暗里,视觉被削弱,只有感觉,听觉,嗅觉,占满了她整个人。 手心仿佛还握住那只庞大又灼热的恶龙,无孔不入,钻进她手心还不够,还要钻进她身体。 不停地钻,往深处更深处,顶.撞。 是做了。 真的做了。 她和谢琮月做了。 眼前不停地出现少儿不宜的画面,画面里,她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她直着腰眯眼坐在谢琮月身上…在他简单的指引下就掌握了要领,撑着他线条紧实的胸膛…快乐地要飞起… 她甚至软软嘟囔,她是不是在坐飞机呀。 天啊。 她怎么能这样! 秦佳苒!你居然是这种人! “啊——!” 秦佳苒猛地拍了下脑袋,勒令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画面,咽了好几下干涩的喉咙,她想喝水,可床头只有两瓶空掉的普娜玻璃瓶。 想喊人,但喉咙痛喊不出,只能掀开被单,这样一来就看见来自己寸缕未着的身体,以及一连串的红痕,包括大腿内侧和小腹。 她本就羞红的脸更是烧起来,好烦啊,能不能不要想了!她又羞又烦,随便在地上捡了一件男士衬衫套在身上,光着脚走了出去。 谢琮月喝了一盏茶,吃了两口烤芦笋,熬得软糯的杂粮粥一口没动,他拿餐布擦了下唇,“我去看她醒了没有。” 刚起身,就看见卧室门打开了,女孩局促地站在那里,一双可怜巴巴地眼睛望着他。 像是…嗔怪? 谢琮月勾唇,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手指碰了碰她莫名其妙红彤彤的脸蛋,明知故问:“怎么还这样烫。很热吗?” 跟昨晚一样烫,烫得他快要融化在她的玫瑰花中。 秦佳苒咬唇,默默瞪他一眼,然后又把脑袋垂下去。 “我想喝水。” “先穿鞋。” 谢琮月去卧室拿了一双新拖鞋,放在她脚边,秦佳苒脚趾蜷了蜷,穿上去,心里觉得好不可思议。 他怎么突然变得温柔了?好奇怪啊。不对,不是温柔不温柔的问题,他怎么都不提昨晚的事? 秦佳苒偷偷打量他一眼。 穿着笔挺而昂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神清气爽,不见半分靡靡。 又看自己身上那件随便捡的他昨晚的衬衫,头发没梳,脸没洗。 相较之下,她活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可怜倒霉蛋。 谢琮月把人带到餐桌,把那杯为她准备的温牛奶放在她手边,看见她满脸复杂,欲言又止,大概能想到她那一肚子的坏水。 “想说什么就说。”他语气挺淡,可这种淡只是他常见的情绪,并非疏冷和傲慢的淡。 秦佳苒看着白花花的牛奶,总觉得有些别扭,犹豫再三还是喝了一口,牛奶加了蜂蜜,甜味让整个口腔都是暖融融的,她嚅了嚅舌尖,开口就不客气:“休想把昨晚的事一笔勾销。” 说完她就在心底咋舌,她现在可是出息了,胆子真大。 都敢和谢琮月当面锣对面鼓。 转念一想,那又怎样?她昨晚都敢抓握那大家伙呢。 谢琮月轻笑出声,眼眸沉在镜片后面,他的绅士风度面对她只能打上引号。 礼貌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秦佳苒一口牛奶差点要喷出来,小手紧紧攥着水晶杯,不可置信又愤怒地与他对视:“昨晚发生了什么你问我吗?谢先生!做人不是这样的!你难道忘记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情绪近乎难过了。 谢琮月一双眼睛藏着笑意,深黑的瞳眸灼灼注视着她,语气和口吻都慢条斯理:“秦小姐,你坐在我身上摇得起劲,我怎么能忘,舍不得。” “??” “噗——” 有人喷了出来。 不是秦佳苒喷的,是瑞叔,刚到喉咙口的热茶,就这样洒了一身。 喂!能不能别忘了他这个老人家还在这里啊! 他老脸通红,不敢接谢琮月冷锐如刀的眼神,“咳咳——咳——少爷,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赶紧走赶紧走,有些瓜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吃的。 第124章 瑞叔走后,秦佳苒快把脸埋进盘子里,只差零点一秒,鼻尖就要亲吻那碗香甜浓郁的杏仁露。 凌乱的头发里露出一对鲜红的耳尖。 秦佳苒对着那碗杏仁露,快崩溃了,怎么都是白色的!杏仁露,牛奶,燕窝..... 白而浓郁,挂在腿上,要落不落,她茫然不敢去碰,只能睁着一双委屈的眸子看着他。 他笑着来吻她唇,在她耳边柔声安抚,又没种进里面。怕什么。 这种安抚,似乎作用不大。 秦佳苒深深闭眼,妄图把这些画面压下去,眼球转动几圈,她睁眼,随后把牛奶和杏仁露推到谢琮月面前,理直气壮:“你欺负人。” 对峙不过三秒,谢琮月败下阵来,重新把杏仁露端到秦佳苒跟前,温柔地安抚一只愤怒的小猫,“不欺负你好不好?把这个喝了,对身体好。” “哦。”秦佳苒嘟了嘟嘴,受不了他温柔。 一勺一勺舀着浓稠的杏仁露,这里面还加了一些她吃不出的材料,香滑绵软,喝进胃里,暖暖的,让昨夜那场刺骨秋雨彻底成了梦。 喝了小半碗,她听见谢琮月叫她名字:“秦佳苒。” 他甚少把她的名字叫得这样认真,严肃。秦佳苒不由地停下来,都不敢胆大包天和他开玩笑,微微屏息,像小朋友般坐直,等待他的下文。 谢琮月见状,心里好气又好笑,被她这乖乖的样子弄得很无奈:“不用把手放在腿上。我不是你的班主任。” “哦.....” 秦佳苒尴尬地把手放回桌子。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冷不丁抛出这样庞大而深奥的问题。 秦佳苒一愣,完全没有准备,只能窘迫地说:“......我不知道。” 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她呢?难道她是他们这一段关系的掌舵者,她想把船驶向哪儿,就会朝着哪儿去吗?风能听她的?海浪能听她的?他能听她的? 谢琮月没有说话,秦佳苒心里七上八下,慌乱的很,沉默了几秒,她小心翼翼试探,“情人关系?” 谢琮月皱眉,清隽的脸上露出凝滞的表情。不太理解她口中的情人是哪种情人。是一年几百万几千万养着,不喜欢就能随时断掉的情人,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人。 秦佳苒见他继续沉默,内心更慌乱了。 她承认,还是读不懂他,还是怕踩到他的底线。 “我....对不起,谢先生,我不知道。”她垂下头,手又不自觉放回了腿上,乖巧又局促,手指绞成麻花,不自觉地泛出一线委屈。 “我们现在应该是正常的,健康的情侣关系,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秦佳苒,你能听明白吗?” 正常健康的情侣关系? 秦佳苒心口一跳,呼吸紧促,乱的很,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点话,迟缓点头:“....能。” 她和谢琮月是情侣了? 不是情人,不是情妇,是情侣? 她整个人仿佛在冒泡。 “那就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谢琮月喝了一口热茶,冷锐的眼神看着她:“第一,和那个男人断掉。从此以后再也不见。能做到吗?” 秦佳苒缩了一下肩膀,心跳扑通扑通,她连目光都不敢随意闪躲,只能被他攫住,被迫对视,她声如蚊呐,脸蛋通红:“我和他没有关系啊.....” “小骗子。”谢琮月见她确实窘迫,轻笑了声。 “总之以后不要再让我知道你还和他有联系,不然——”他勾唇,声音很淡也很平静,“我也不知道我会怎样。” 这件事,他放过她。 也不再执着追问一个荒唐的答案。无所谓。 只要她从今往后都是他的。 秦佳苒心如擂鼓,他轻飘飘的那句我也不知道我会怎样,让她惶恐极了。 “我不会。”她吞咽,这个谎言撒的不真诚。 “嗯。”他笑了一下,似乎是奖励她很乖,“第二,以后来找我可以提前跟我说,我让人去接你。” “不会打扰你吗......” “你来,不算。” “那第三是什么。”她鼓起腮帮子。 谢琮月浅浅啜了一口龙井,甘甜的清香在唇舌之间游荡,宛如吻她身下的花瓣,“第三是以后不要再想着怎么勾引我。你的小伎俩,说实话,有些拙劣。” 拙劣拙劣拙劣! 被他批评拙劣,她真的很不服气,拙劣又怎样?你还不是上钩? 秦佳苒嘟了嘟嘴,哼了声,一身反骨没道理地蹦出来,她赌气:“为什么!” 谢琮月握着茶杯,目光冷静移开,不去看她嘟起的红唇,更不去想吻上去是多么堕落的快乐。 他咽了咽唇舌中残存的茶香,声音低哑:“因为你已经赢了,你勾到我了。”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你勾到我了。 小妹猪:我骗到他了。 两人内心对昨晚的评价高度一致:和他/她,爽飞! 第41章欲望的潘多拉魔盒 对于秦佳苒来说,京城的秋天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一个常年待在北回归线以下,活动轨迹不出大湾区的南方女孩,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干爽。 明明前一天还下了大雨,第二天就没有半分湿漉的痕迹,秋风干燥洁净,空气里仿佛有悉索的脆响,是被阳光烤干过后风吹绿叶的声音。 第125章 不必谢琮月吩咐,瑞叔很有眼力见,将中午和晚上的应酬都推掉,原定谢琮月要出席的会议也转为视频会议。 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谢琮月一时倒有些无措,虽然放话两人是正常健康的情侣关系,实则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正常健康的情侣关系,毕竟也没谈过恋爱。 现在该做什么?总不能下午带秦佳苒去集团办公。 他实在不想让秦佳苒知道他其实是再无聊不过的男人。 回顾他的人生,刨去工作、必要社交、和陪伴家人,他为数不多的私人时间都用在了独处上。练字,阅读,运动,陪一陪他的蝴蝶,睡前有一刻钟的独酌时光,一年抽出半个月去西班牙或者德国合法狩猎,朋友的私人party邀约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像一艘庞大的船,在既定的轨道中井然有序航行。 他已经三十岁了,生活已经逐渐成型,而秦佳苒只有二十一岁,她刚刚进入,不,甚至是还没有进入这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 好奇,懵懂,天真,大胆,热烈,探索,爱玩,都是她这个年纪应该绽放的特质。 他都觉得把她锁在身边,迫使她融合他的生活,是一件很自私的事。 谢琮月微蹙眉心,点了一支烟,手臂懒散地搭在椅背,双腿交叠,神色疏离淡漠,眼神落在某处,不知在沉思什么。 秦佳苒乖乖吃完早午餐,换了瑞叔带来的衣物,是一套白色格纹软呢配红边的chanel套装,很千金大小姐的款式,简直不像是瑞叔的风格。 她看上去有种娇矜的乖,就这样安安静静坐在餐桌上,瞄着谢琮月,看见他两根白玉的手指夹着细烟,蓄了一小截白灰。 他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他沉默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遥远和害怕,许是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身居高位的气场,喜怒都很好地藏在淡漠的情绪之下,令人难猜。 谢琮月刚抬眼,就看见秦佳苒怯怯地看着他,唇角轻轻勾了勾,问她下午有没有想做的事。 “你不忙吗?” 秦佳苒迟疑片刻,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趟京城之行是不是扰乱了他的计划,语气和口吻都很小心。 谢琮月对她笑了笑,灭掉烟,“今天周末,不忙。” 周末永远是他最忙的时候,堆积如山的应酬不会放过他。 秦佳苒“哇哦”了一声,“什么都能做吗?” 谢琮月鼻息里哼了声轻笑,越看她越像个小朋友,除了一具过分成熟多汁的身体,其他地方都不算成熟。 他实在是有罪。 “只要不违法犯罪。你在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秦佳苒想了想,水润的眼珠子跟着转。她换衣服的时候肯定打扮过,头发梳得蓬松柔顺,嘴巴也涂了口红,像一朵被灌溉过后傲然生长的玫瑰花。 她忽然把脸凑过去,笑得娇媚:“谢先生,我能不能去看故宫啊,我从来没去过,好想去,你带我去,跟我当导游好不好?” “...........” 谢琮月好一顿沉默,心已经凉了大半。 她想了好半天,就想出这? “其实真的不好玩儿。你确定要去?”他皱眉。 秦佳苒看出他表情里的挣扎,嘟着嘴,小脸凑得越近,撒娇:“肯定好玩的,这是我童年的梦想,我做梦都好想去看一看,真的不行吗.....谢先生....” 实在是受不了她撒娇。 “行,带你去。” 谢琮月眼神微动,心猿意马,被她蛊惑地厉害,否则怎么会答应去从小到大去过不下五十次的地方,陪她晒太阳陪她人挤人。 秦佳苒欢呼一声,对着谢琮月的唇瓣亲了一下,就一下,像偷腥的小猫,飞快撤离犯罪现场,刚要跑回去卧室补个妆,就被他冷不丁扣住了手臂,踉跄地坐进他怀里,下一秒,分离的唇瓣又一次深而绵长地纠缠在一起。 他现在真是撩拨不得。 他轻而易举地吻住她,一次比一次堕落,一次比一次汹涌,一次比一次难分离,手掌掐糅她的温软,感受她急促的心跳。 “唔.....不行....还肿着.....” 秦佳苒深深呼吸,被他的荷尔蒙气息弄得晕头转向,脸颊和眼睛都是一片潮红。 “不碰你。”他哑着声,边拿舌勾着她的上颚。他吻技无师自通,这么多次真是次次更精湛娴熟。 “....只吻一吻你。”他在温香软玉的堕落中低声喃。 “谢先生.....” 她晕乎了,快要溺死在这种欲望里,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又一次包裹她。 谢琮月捧住她的脸,轻轻而浅浅地拿牙齿磨着她的丰盈水嫩的唇瓣,气息紧而急促,命令她:“叫我名字。” 秦佳苒眯着媚眼,一个吻根本不够,何况他这样充满了占.有.欲地进犯,下意识夹.紧了腿,又不敢动作太大,怕被他发现,怕被他笑话不知羞,唇瓣上全是酥麻,无力地低哼出他的名字,“.....谢琮月。” 多好听的名字。 谢琮月呼出灼热的气息,“不是这个。” “嗯?”她大脑放空,迷茫,无法思考。 “是曜。”谢琮月发狠地糅着她。 他给过她手帕,上面是他的名字,最本来的名字。 秦佳苒脚趾勾着,拖鞋已经掉在了地毯上,她不清楚他在说什么,yao又是哪个字,为什么要这样说。 第126章 谢琮月周身散发着危险又深沉的气息,灼热的唇瓣从她的嘴角一直吻到耳,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她痒,想逃,却被他牢牢锁住。 她大脑接近泥泞,在一片热欲中听见他怅然的一句: “你果然不记得了。” - 逛完故宫,又要逛颐和园,明明上午起床还酸软得不行,又撒娇说肿了,摸不得碰不得,到了故宫,真是生龙活虎,日行一万步。 她拿着那入门级微单拍了好多照片,乐此不疲,十月的天黑的快,六点不到天色就有了落寞的颓势。 天空像钴蓝色的湖水,没有了阳光,肃穆的老城显得苍郁而厚重。 在秦佳苒居然要排队某游客最爱的老字号烤鸭时,本地人谢琮月终于忍无可忍,出手制止了她。 “我带你去吃别的。”他倜傥地站在大街上,纤尘不染的鞋子从来没沾过这么多灰,上一次沾灰还是陪秦佳苒在港岛压马路。 她怎么这么喜欢压马路? “可我想吃烤鸭,不是这里的特色吗?”秦佳苒软着语调,小声嘀咕。 谢琮月笑出声,“小朋友,你真的很像游客。就怕带你去吃特色,你这个香江妹吃不惯。” “我本来就是游客啊。”秦佳苒嘟嘴,双手背在身后,拿鞋底磨了磨地面,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在港城的时候,她可还没嫌弃他是外地仔呢,还要带他去吃正宗的港式蛋挞。 “那就吃烤鸭。”谢琮月揉了揉眉心,拿手机通知瑞叔,把订好的晚餐退掉,转去聚兴楼安排一桌,强调,要烤鸭。 躲在手机背后的瑞叔笑出声。 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鸭,秦佳苒心满意足,小口小口喝着厨师长亲自端来的饭后甜品,是蒸秋月梨龙眼燕窝汤,谢琮月一幅风流倜傥的姿态,靠着椅背,懒懒地看着她。 “明天想做什么?” 他问这话出来就是在给自己找事做。他都能预见到她明天要做什么,逛恭王府?天坛?爬长城??今天的应酬推了,明天的又要继续推? 短短一个下午,他都要忘记自己是一个集团的掌舵人,他身上肩负着几万家庭的生计,他其实不能喘息多久。 但是人就会有惰性,他宁愿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是陪着秦佳苒逛故宫消磨时光,也要胜过无限的会议应酬,他心甘情愿,他在勤奋与堕落中转变得太快。 “谢先生,我明天要上课,我定了今晚的高铁票。”秦佳苒舔了舔唇瓣,小声说。 她现在大四了,课少了很多,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很多,但周一到周三都是有课的,她还报了隔壁美院教授的小班课,一周两节。 上课? 谢琮月愣了,恍然反应过来,他的小女朋友还在读大学。 “把票退了,我用飞机送你回去。”谢琮月调节了一瞬呼吸,敛了眸,不想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落。 这不是他应该表露的情感,太跌份。 “谢先生,我回去了,你会想我吗?”秦佳苒放下汤匙,瓷与瓷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像极了一个暂时的句号。 谢琮月不喜欢这声音,拢了眉心,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她,“若是你也想我,那我会。” 秦佳苒的心脏像一只手鼓,被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温柔拍着,发出阵阵细颤,她注视回去,用目光与他交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我会想你,谢先生,每分每秒都会想你。” “所以你也要想我。” 她的甜言蜜语真是像极了陷阱,诱捕一头强大而敏锐的野兽,需要猎人机关算尽。 谢琮月喉头紧了一瞬,心跳也加速,这一刻,心里忽然窜出一个荒诞的声音——她的话不是真的。 “一个人在那边会乖?没有骗我?”他眯了眯眼,想从她狡黠的眼睛里找出一丝端倪。 说实话,他还是很难从失而复得,骤然乍喜的后遗症中缓过来。毕竟她一连消失五十多天,又突然出现在京城,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抛开那些甜蜜,他的确心有余悸。 秦佳苒不知道他忽然说这句话是为何,紧张起来,哆哆嗦嗦地:“我、我才不骗人的!你不要欺负我.....我本来就很乖.....” 吃饭的包厢很安静,透过落地窗,能看见庭院里火红的秋枫,在浓酽的灯火中,像一幅静谧的秋思图。 谢琮月冷酷低斥一句别撒娇,就把人圈进怀里,衬衫袖子撩上去,露出青筋跌宕的手臂,强势地握住她腰肢,迫使她坐在自己身上喝甜汤。 霸道得像个暴君。 “你不要太用力.....”她娇气地嘀咕。 谢琮月若有似无地笑了声,嘴唇埋在她的侧颈,吻了吻她皮肤上的香,是他常用的沐浴露味道,清冽的雪松冷香。 昨晚,他亲手替她洗去了一身泥泞。 标记上了他的味道。 “不要骗我,苒苒。”他的唇瓣贴在她耳边,轻轻说。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欲望的潘多拉魔盒,已经被她亲手打开了。 - 谢琮月的私人飞机是随时随地为他服务的,获得准飞许可后,湾流g850很快就做好准备。 秦佳苒告别了谢琮月,坐上他的飞机,躺在之前躺过的那张沙发椅,看着天花板发呆。 不要骗我,苒苒。 第127章 这句话像魔咒,绕着她所有心神,足以让她从这一场宛如魔幻秀般甜蜜的24小时中醒过来。 骗他。她在骗他。 可想和他接吻是真的,在床上的疯狂是真的,被他碰一碰就会有感觉是真的,舍不得离开是真的。 都是真的,那什么是假的? 秦佳苒深吸气,抬手揉了揉酸胀的鼻尖,嗅到皮肤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气味,可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学校,秦佳苒跟谢琮月拨过去一通电话。 “谢先生,我到了,那个礼物你记得拆。” “好,等会让瑞叔拿过来。你说是你画的?” “是....”她有些脸红,“画的不好,你不要嫌弃。” “不会。” 谢琮月听出她话语里羞涩的意味,眸色暗了暗。 他此时已经回了谢园,易思龄和谢锦琦正坐在小客厅里看综艺,昂贵的奢石白烨木茶几上摆满琳琅满目的水果和小食。 易思龄还以为他今晚应酬,得很晚才会,没想到八点就回了,倒是稀奇。 “大哥,过来吃点水果。”谢锦琦朝谢琮月挥了挥手,笑得很甜。 “稍等。”谢琮月对电话里的人说。 放下手机,他对谢锦琦道:“你们吃。” 举着手机,快步往二楼卧室走去。 谢锦琦看着谢琮月的背影,发呆:“大哥怎么有点奇怪?” “哪奇怪?”易思龄接话。 “就.....好像不太想让我们听到他的电话。” 易思龄微怔。 谢琮月当然不想让其他人听见他说什么,回了卧室,他关上门,嗓音被浓情的夜色染欲,“还疼吗。” 秦佳苒一直在等着他,乍然听见这样一句,羞得两条腿莫名夹了夹,“我....有一点点.....” 她娇软的语气,不知道对面正滚着喉结,眼眸晦暗,手指不耐地松开衬衫领口的扣子。 谢琮月把外套脱下,扔在沙发椅上,拿了一根烟点上,“药放在你包里,记得涂。” “..........?” 秦佳苒连忙歪头夹住手机,打开口盖包,果然,一支药膏塞在里面。 涂那儿的药。 “呀.....我不和你说了!”她飞快挂断电话,呼吸都不稳。 都不知他哪里弄来这么不知羞的药,哪里就需要涂药了。就这样磨蹭着走到宿舍楼下,安静没一会儿的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是谢琮月打来的电话,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嘟着嘴去接,“你又干嘛.....” “小妹猪。” 不是谢琮月的声音。很显然。 “哥哥?”秦佳苒一惊,没想到会接到哥哥的电话。 “怎么了?出事了吗?” 秦佳苒知道哥哥给她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紧急的事,心中不由慌乱。 “没事,只是这两天给你发短信你没回,我让人去学校找你也没找到人,有些担心。你去哪了?” “我.....”秦佳苒迟疑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事瞒着。” 她低下头,“我去京城了。” “去京城?做什么?” “找他。” “他?” 孟修白下意识掐紧手里的烟,“他是谁?” “谢琮月啊.....”秦佳苒紧张,每每紧张的时候就会拿鞋底去磨地。 “你找他做什么?不是分开了?”孟修白眉心紧蹙,“他不是好惹的,苒苒。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秦佳苒被人打了一剂镇定剂。 不会有好结果,她怎么不知道呢?她难道不知道吗?她和谢琮月,怎么会有好结果呢。 “我想帮你,哥哥。”秦佳苒深吸气,看着今夜的月亮。 “他是最好的选择。” 偌大的一轮,就这样孤寒地挂在夜空。京城也是这样的月色吗?他正在看着这轮月吗? 孟修白没想到秦佳苒有这样疯狂的想法,他握紧了拳头,抵在冷硬的大理石板面上,“你疯了,苒苒。你若是喜欢他去找他,我都不会拦你,你要帮我,你去找他,就是利用他。” 秦佳苒没说话,脸上冰冰凉凉的。 “你知不知道利用他是什么后果?你和他玩,你玩不过。” “听哥哥的,去和他分了,找个理由,随便都行,不怕,不用担心我这边,我自然有安排。” “哥哥。我和他.....暂时分不了。” “苒苒!” 秦佳苒笑了声,抬手抹去眼睛里流下来的温热,“真的不用担心了,他对我很好很好,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孟修白蹙眉,“他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你觉得他会是好人?好,退一万步,你想帮我,你怎么帮?他能为了你断掉给秦家的资金流?还是为了你亲手毁掉秦家?他是商人,他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不知道.....” 秦佳苒恹恹地说,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谢家是秦家最有力的后盾,只要谢家还肯帮着秦家,李梦岚和秦佳彤就会永远风光。 “哥哥,不论怎样,他能护住我。我在秦公馆能过的好,都是因为他。有他继续护着我,李梦岚和秦佳彤就会畏惧我,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折磨她们的神经。哥哥,我要让她们痛苦。我需要谢琮月在我身后。” 第128章 孟修白哑然。 一腔的担忧和愤懑都成了无声无息在海浪上漂浮的泡沫,只有深深的无力。 他是个没用的人,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护住自己的妹妹。 他连这些年转过去的钱都无法亲手送到妹妹的手上。 “对不起,苒苒。是我没用。” “别这样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兄妹一时间,只剩下沉默。过了半晌,孟修白才开口,“他能在秦公馆护住你,也好。” “但是苒苒,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玩弄他们的感情。尤其是谢琮月这种男人。” 秦佳苒看着月亮,笑了笑,语气很坚定:“哥哥,我喜欢他。我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她没有多贪心。她只要一点点。 孟修白彻底哑然了,呼出一口气,喜欢谢家的太子爷? 他的小妹猪是有多傻多天真。 “这事先放一边,不说他。这几天那女人应该会焦头烂额,苒苒,找机会,让她察觉到你开始怀疑当年的事。” “让她知道?会不会......” “躲在洞里的蛇,不闻到风声,是不会出来的。只有爬出来,才能找到破绽。”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坠入爱河中。 爱的越多,疯的越狠。点烟。 第42章秦佳苒,你好厉害 兄妹之间难得有一通电话,又聊了两句,彼此道了晚安后挂断。 孟修白闭眼,沉敛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浇在脸上。冰凉刺激着麻木的神经,他抬起头,和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对视,水珠顺着轮廓滑落,嘈杂的水流声在耳边回荡。 这张脸用了八年,还是不习惯。 视线一点点向下,来到宽厚的肩,精壮的手臂,肌肉在衬衫的包裹下凸胀着,被阳光晒黑过后的皮肤呈现淡小麦色,右手虎口贯穿一道骇人疤痕,越发让这具身体显得冷硬,壮硕,孔武有力。 这样的身体,他也不是很习惯。 曾经的他是怎样的?高,瘦弱,穿着洗到发白的人造棉t恤,散发着不值钱的书卷气。每到台风天,苒苒就会睁着那双乖巧的大眼睛,担忧问他,哥哥会不会被风吹跑啊? 曾经的他,叫宋律柏。 男孩太瘦了,就看着好欺负,加之他总是沉默阴郁,不会来事不懂讨喜,在赌场里拿到的小费是最少的。 在这个地方做事,受欺负很正常,他不是没被输红眼的赌客臭骂,也挨过打。 最狠的那次是被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赌客拖出去拳打脚踢,只因为倒的水里加了柠檬。而这男人今天来赌场前找大师算过,不能碰黄色。 这男人今晚输了三十万,全是借的高利贷。 “diu你老母个冚家铲!死扑该!” 那男人骂骂咧咧,一顿乱踢之后,喘着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币甩在他身上,扬长而去。 凌晨三点,这座城市仍然灯火璀璨,纸醉金迷,像一座不打烊的游乐场。赌场里沸反盈天,豪车停驻路边,穿着制服的门童站的笔直,卖笑的小姐们媚眼如丝,一个小小的叠码仔被输急眼的赌客打真是比熄掉一盏灯还司空见惯。这是美丽又罪恶的城市。 他吐了一口血沫,面无表情把纸币捡起来,半阖的眼眸藏不住阴郁。 “被打了,怎么不打回去?”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人。 他捏着那张纸币,冷漠地向后瞥了眼,是一个穿着旧式长衫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规整,拿着一只海泡石烟斗,双眼苍劲而锐利。 “他给了钱。”他话语很淡。仿佛挨一场打无所谓。 男人愣了,随后大笑出声,他当时不知道这人笑些什么,只是麻木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脏灰,往赌场里走去。后来才知道那是笑他身上那股要钱不要命的劲,像他年轻的时候。 “年轻人,你过来。” 男人又叫住他。 “怎么?” “我给你钱,你跟着我。愿不愿意?” “跟着你?为什么?” “你那身上的劲,像我的小儿子。可惜他两年前为了个女人自杀死了。” “你让我给你当儿子?” “不行吗,我看着不像有钱人?” “你看着不像好人。我怕我有命赚,没命花。” 那男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过了几天,他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是鼎鼎有名的东南亚赌王孟绍华,握着东南亚博//彩业半壁江山的人物,这人一早就注意到他,蛰伏暗中观察了数日。 他是一个善于抓住机遇的人,不放过命运垂下来的任何一只手,他要帮妈妈讨回公道,他需要有权有势。 所以当孟绍华开出条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毅然决然跟着孟绍华去了马来西亚。 离开澳门的最后一天,他找到了那个对他拳打脚踢的赌客,亲手拿棍子敲断了这个人的腿骨,仿佛能听见骨头咔擦断裂的声音,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柠檬,平静地塞在那人嘴里,堵住惨叫。 “你可以打我,但不可以咒我的家人。” 冚家铲。 在粤语里是全家死光的意思。 从那以后,他换了脸,换成了孟绍华死去的小儿子的脸,宋律柏也消失了,一切关于他的东西全部被抹去,这个世界上只有孟修白。 第129章 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他不需要宋律柏的软弱,无能,愚蠢。 宋律柏保护不了妈妈和妹妹,孟修白必须做到。 - 关上流水,孟修白拿毛巾擦了把脸,将仪容整理一遍。 他此刻在滨城一家有名的高端会所,来这里纯属临时起意,一位在他赌场里投资了贵宾厅的老板不知从哪来的消息,知道他今晚在滨城,非要让他过来玩。 他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手机上多了三四条催他过去的消息。 推开洗手间厚重的隔音木门,一阵呜呜的哭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传进了耳朵。他脚步蓦地一顿,平静的眸色闪过一丝冷戾,谁躲在这里? 他特意挑了一间空包厢,进洗手间时还确认了包厢里是没有人在的。 包厢没有开灯,庭院的灯光晕染着昏暗的空间,树影婆娑,映在月白窗纱。 那女人就坐在屏风后的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哭还一边骂。 “什么狗东西,呜呜呜,还让我陪酒,呜——不知道我妈妈是影后嘛——” 秦佳茜委屈极了,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拍戏的机会,没想到会被导演带到一个乱七八糟的酒局上,还让她陪投资人喝酒,说甭管什么港城来的有钱小姐,要在内娱混,多少都是要赔笑脸的,更何况只是让她喝两杯,说她调子太高在这个圈子吃不开。 孟修白眯着眼,淡定地走过去,把灯揿开。 秦佳茜正抱着膝盖呜呜哭着,躲在无人的黑暗中忘我发泄,头顶的水晶灯就这样毫无征兆亮起来,吓得她魂都没了,尖叫一声——“鬼啊!” 孟修白压了压耳根,皱着眉冷淡呵斥:“别吵。” 秦佳茜瞪着一双被泪水泡红的桃花眼,语气毫不客气:“谁在那里?” 她忙起身绕过屏风,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餐桌边上,颀长挺拔的身姿像一棵苍劲的冷松,冷硬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狭长的眼眸瞥过来一眼,满脸的不耐烦。 “是你?秦佳苒的姘头!” 秦佳茜大脑触电地想起来,脱口而出。对,这男人长得有辨识度,她记得呢! 孟修白眉头拧得更紧,递过去一记警告的眼神:“胡说些什么!” 秦佳茜忙不迭捂住嘴,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她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善类,不是啤酒肚比女人怀孕还大的投资人,不是油腻狡猾左右逢源的导演,不是这些男人。 “你凶什么....不是就不是啊.....”她小声咕哝。 “你一直在这里。”孟修白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我....” 他的气场太过强势,秦佳茜紧张起来,心跳加速,连哭也忘到一边,很快,她又嗅到了他身上那种冷冽呛涩的枪油味,还有烟味,还有.....很淡的一抹松木香。 “听到了什么没。”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听到。” 秦佳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她可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更何况,她特意选了这间空包厢哭,谁知道厕所里还有人。 孟修白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冷厉的目光在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游移。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长得很漂亮,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很少有亚洲女人能拥有这般深邃而明艳的轮廓,一双浓情的桃花眼陷在眼眶里,被泪水冲刷过,也没有狼狈,只有娇憨。 漂亮归漂亮,可惜很蠢。 孟修白向来对秦家人没有好感,虽然面前这个女人不是李梦岚的女儿,但想到她也有可能欺负过苒苒,就足够让他厌恶。他把打火机放进风衣口袋,挪开目光:“你最好没有听到。” 秦佳茜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出了包厢门,她才反应过来,像一只得知没有了危险的狡猾小狐狸,唯唯诺诺秒变重拳出击—— “有冇搞错啊!我长这么漂亮,他居然凶我?是不是男人啊!” 门外,孟修白脚步停顿了半拍,嘲讽地笑了声。 这么蠢,想来也不可能发现洗手间有人。 秦佳茜接二连三在男人这里败北,心情落到谷底,秦佳苒那笨蛋攀上了谢先生,不止,连秦佳彤那贱人都有了男朋友,据说还是东南亚孟家的义子,相貌英俊又富贵泼天,想到这些她的心就一片灰凉。 她不要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她也不要像妈妈一样,被人包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可若是想堂堂正正嫁进顶级豪门,她根本不够格。她只是一个被包养的女明星生下的小孩。 她知道的。 算了,秦佳茜深吸气,抹掉眼泪。 男人都是傻叉,不重要,她若是能在娱乐圈里闯出一片天,自己揾钱自己花,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能让妈咪在秦公馆扬眉吐气,不要再看那虚伪老女人的脸色。 收拾好花掉的妆容,秦佳茜昂首挺胸地回到包厢,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笑容不过三秒,她看见那处一直空着的主位终于坐了人—— 是刚刚那个不为她美貌所动的凶悍狗男人。 - 次日一早。 谢琮月吃完早餐,八点准时出现在集团总部,开完一个简短的会议后,回到办公室,秘书端来一杯双倍浓缩的热美式。 瑞叔在这时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一幅被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画。本来不知道这是画,是问了谢琮月,他说这是画。 第130章 “少爷,是我帮您拆开吗?”瑞叔把画放在沙发上,礼貌询问。 谢琮月放下钢笔,食指抬了下眼镜,“我来。” 他走过去,接过瑞叔递来的美工刀,如玉的手指握着刀柄,谨慎划着封口处,怕把画弄坏了,他的动作真是格外细致小心。 瑞叔心想,当年董事长斥巨资在纽约苏富比拍下一幅毕加索,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谢琮月,拍卖行把画包的严严实实送到谢园,谢琮月也不过意兴阑珊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群工人忙活,那上亿的画,他都没兴致亲手拆一拆。 “秦小姐还会画画?”瑞叔在一边问。 “谁知道。她心眼这么多。” 谁知道瞒了些什么呢?她一肚子坏水。 谢琮月轻描淡写,清霁的眉眼里荡漾出几丝笑意,拆掉牛皮纸,里面还有泡沫板,碍眼的包装全部拿掉,那幅被人小心翼翼从港岛带来京城,淋了一秋雨,差点就送不出去的画出现在眼前。 长一米宽六十厘米,很大一幅,都想象不到作画的人花了多少心血和时间。 谢琮月没想到她会画画,更没想到她能画得这么好,这么认真,这么....令他震撼。 深蓝的夜色,皎洁的月藏在楼道缝隙,在那条霓虹璀璨的长街,男人和女孩相互对视,仿佛能嗅到那夜的风,带着一股恬静的安谧。 “这是秦小姐画的?”瑞叔错愕。 谢琮月呼吸静默,心脏被一根细细的弦拉着勾着拽着,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那晚,他们并肩走过的西营盘。 他人生中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在街上感受烟火。 【rubyethan】 谢琮月蹲下去,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下去,拿手指缓慢地抚摸着这两个并排的名字,仿佛是那晚,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 “秦佳苒,你好厉害。” 他声音低得像叹息,自言自语。 送这样一幅画,就算是那晚他没有停下车,他们分道扬镳,但是在第二天他拆开这副画,还是第三天拆开,第四天,一周后,一个月后,他拆开这副画,依旧逃不过宿命的审判。 他会去找她。 的的确确被勾到了。 - 上完了选修课和隔壁美院教授的小班课,秦佳苒已经精疲力尽,一觉从傍晚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是被饿醒的。 拜托室友给她在食堂带一份烧鹅饭回来,狼吞虎咽吃了一大碗,这才有空拿出手机。 手机里多是没有营养的推送消息,谢琮月发来的两条微信就格外显眼。 昨天下午3:00发来一条——【那画真是你画的?】 昨天晚上11:25发来一条——【睡了?】 秦佳苒呜咽了一声,来不及擦嘴,立刻跟谢琮月回过去:【我昨天下午就睡了,一直睡到刚刚才醒,sorry....谢先生...】 【画当然是我画的啊!画了半个月[哭]你看右下侧有我的签名】 消息发出之后,整天都没有回信,像一只放出去的鸽子,久久找不到收信的人。 秦佳苒叹气,他还是难搞。 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更喜欢她一点。 她咽下一口牛奶,沉默地看着对话框,光打在她的脸上,照出一截清秀的下巴骸,眼底藏着倔强。 手指敲击键盘,一个一个羞赧的字出现在输入栏:【谢先生,我想你了。】 秦佳苒拿牙齿细细磨着唇瓣,没多想,点击发送,手腕一翻,手机盖下去, 她继续认真地画画,画室里还有其他几个学生,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颜料味道。 很快,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身旁有三个女生围在一起,都抱着手机。 “她居然抄袭?不会吧!她不是上个月才获了奖吗?那幅画也是抄袭的?” “对对对——我记得好早就看过一个博主扒她,说她妈妈每年砸大几百万捧她,她那幅在佳士得创下百万记录的《骑鹤的孩子》听说是找的托,自己出钱买自己的画,损失个中介费,名气一下子就被炒起来了。” “还能这样操作?” “不然呢,她家有人脉资源,你以为那些大师凭什么给她站台。又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画一辈子都难得出头。” “她真的好贱啊!做这种事!我前几天还花了六十看她的展!!” 秦佳苒皱眉,听到了《骑鹤的孩子》,这不是秦佳彤最有名的那幅画?被久负盛名的《youla》杂志主编花了三百万拍回去,挂在办公室,每每有明星在她办公室接受采访,都是用这幅画作为背景,还有不少当红流量专门和这幅画拍同框照。 虽然只是背景板,但能挂在《youla》杂志主编的办公室,又和那么多明星idol打过卡,自然是最好的宣传。 秦佳彤名声大噪,就是靠这副画。 秦佳苒飞快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果然看见最新的推送消息—— 【当红艺术家新作居然是抄袭?原作者千字小作文血泪控诉】 #秦佳彤抄袭#的热搜已经飙升到第六位了。 - 【作者有话说】 哥哥:这仇我还是自己报吧… 小妹猪:哼。 老谢:持续陷入爱河ing 第43章她就是这样想我的? “我说了我没有抄袭!没有!没有!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做的喷子!”秦佳彤焦躁地来回走着,越是解释越是焦躁,整个人浮动在暴怒的边缘。 第131章 “没有抄袭?那对方为什么有你作品的初稿?她po在微博上的时间甚至比你画展公布早一个月!不论是画面颜色还是风格全他妈一模一样!你别告诉我这是撞灵感!你一撞撞八幅!?everly啊!你说你糊不糊涂!我和你妈妈捧你很烧钱的,爱惜点羽毛,ok?”说话的人语气很冲,一副要濒临崩溃的神情。 这人是秦佳彤的经纪人july,也是她一手策划包装,才把秦佳彤打造成如今当红的新锐画家。 在美术这个圈子,若想要出名,单靠画家个人苦心孤诣很难出头,太多太多有实力有才华还勤奋的人往这个圈子里奔,期待着才华终有一天能被世人看见,殊不知,碎金子落在泥淖,一辈子都无法被人淘出来。在资本当道的世界,画画是艺术,更是商业行为,是市场,和明星一样,都是需要包装,营销,炒作的。 july当初看好秦佳彤,绝不是看好她那半吊子的才华,是看好她的豪门出生,她的漂亮外表,她身上有成名的潜质。她是多好的苗子,只要走艺术家这条路,一旦火了,绝对能火出这个圈子,到时候再沾点娱乐圈,名利双收是迟早的事。 一个长相漂亮还出生豪门的名媛画家本身就是话题,大众就爱看这些,会无意识地被资本和金钱诱导,献上盲目的喜爱和仰慕。 谁管她的画到底值多少钱?三千块还是三百万?有了名气,画的再差也是三百万,没有名气,画的再好也就三千咯。 july深谙这个圈子的规则。 她是这样捧秦佳彤的,捧得很成功。 “我说了我不知道啊——!” 秦佳彤耐心尽失,抓握一只茶杯狠狠往地上砸去。 “彤彤,别像个泼妇。” 坐在沙发上的李梦岚终于开了口。 秦佳彤没了声,被人抽干了力气,从声嘶力竭到颓废绝望不过是顷刻间,她痛苦地倒在沙发上,两手抱着头,把脸埋在膝盖里。 “july,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梦岚保持温柔,镇定地看着july。 “不太乐观,夫人,热搜已经上到前三了,我们尝试过撤热搜,不知道为什么,撤不了。好多娱乐大v都关注了这件事,已经引起社会讨论了。”july随手点开一个热门,拿给李梦岚看。 李梦岚平日里从不玩微博,偶而关注也是ins或者twitter,对内地最火爆的社交软件并不熟悉。 “这些....都是网友评论的?四万条?”李梦岚皱眉,凝重地看着那条微博下显示四万评论和二十多万点赞。 【这些资本捧起来的臭脚能不能滚啊!!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努力画画,省吃俭用买画材,父母卖房子也要交培训费的普通美术生有多辛苦啊!大小姐不是吃这碗饭的就不要来端碗了!不要打着梦想的旗号!艺术就是被这种人搞臭的!】 【我是美院的我来说实话,秦佳彤的画真的很一般,最出名的那幅骑鹤的孩子我们老师上课的时候点评过,除了构思巧妙一点,水平真的一言难尽。不知道怎么出名的....】 【楼上,有没有可能,这副画也是抄的?】 【她就是靠卖艺术家人设混娱乐圈恰烂钱吧?她上个月还上了那个什么服装设计的综艺啊。】 【炒作出名,一幅狗屎也能卖百万,还开巡回画展,展票收六十....果然有钱人好会挣钱啊,彤姐带我[狗头]】 【画展的六十块能不能退我?大小姐这么有钱了还恰烂钱?@秦佳彤美术工作室@欣想文化有限公司】 【谁来告诉我这女的是谁?不过还是建议查查偷税漏税[微笑]】 这还只是娱乐大v跟风点评的其中一篇,跳出来指责秦佳彤抄袭其八幅作品的原作者已经一夜之间涨粉二十万,那篇千字小论文更是破了六十万点赞。 这件事触到了不少学艺术之人的痛点,影响恶劣至极,几乎要断掉秦佳彤的职业生涯。 李梦岚深吸气,太阳穴一跳一跳,没再继续往下翻,熄掉了屏幕,温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阴刻的压破:“八幅画一模一样,彤彤,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秦佳彤把头埋在膝盖里,“说了我不知道.....” “秦佳彤!”李梦岚恨铁不成钢,她为这个女儿付出了太多太多,金钱,时间,精力,还是..... 哪里能知道就要毁在这样一件事上。 “你不说,你这辈子就断在这了。妈妈这么多年的心血也断在这了。” 秦佳彤眼泪滚落下来,她是在金玉堆里长大的,从来没受过多少委屈,就算是胡来丢掉了谢家的联姻,也不过是被爷爷父亲训斥,停了零花钱,关禁闭一个月。 可现在是全世界的人都在骂她。每一个人。 她的人生毁了。 “我没有抄袭!我只是找了一个枪手帮我画底稿!我为了保险和她签了保密协议,我根本没想到会成这样!” “找枪手?你——你找枪手做什么?”july错愕,这大小姐是他妈真敢啊!找枪手也不知道和她通气?就私底下去做了,留下一屁股不干净的把柄! “画不出来。”秦佳彤冷着脸。 的确画不出来,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她甚至痛恨画画!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陪孟修白去悉尼滑雪,她要抽出时间。 “你找的谁?是这个跳出来发小作文的人?能不能联系到她?” “不是,我都不认识这个人,我找的那人我已经联系不上了,她签合同的名字身份证电话号码全他妈是假的。”秦佳彤烦躁地踢了一下歪倒的高跟鞋。 第132章 “假的....?你不认识这个人,但她提前一个月就在社交平台上发了那几幅画,还有画画的vlog,只是因为没名气所以关注的人没几个,你找的这个枪手若是要钱直接找你就好,为什么要和人联手做这么大一个局来说你抄袭?”july理着前因后果,又想到她闭眼砸下去五十万撤热搜,却连个水花都没有,撤不掉,撤了又会被推上来,事情发酵迅猛,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盘。 一波接一波。 秦佳彤被人点醒,唰地抬起头,一双眼红欲滴血:“就是做局,有人要搞我。谁?浅水湾那群贱人?还是秦佳苒那贱人?一定是她!她在谢琮月背后煽风点火要搞我!她勾引谢琮月就是要报复我!酒窖的事也是她故意的!” 就是秦佳苒,秦佳彤几乎是一种没有道理的直觉。她躲在阴暗的臭水沟,嫉妒她拥有的一切,嫉妒她有妈妈,嫉妒她光鲜亮丽,嫉妒她众星捧月,嫉妒她被所有人喜爱,甚至是..... 嫉妒她能在秦公馆画画。 秦佳彤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起身往门外冲,也不知是要找谁算账, july真是服了这大小姐了,什么豪门啊,一家子这么多脏事破事,她只在乎她投进去的心血要付诸东流,秦佳彤这几年根本赚不到钱了!不止!现在美术馆还要撤展,手头上接的几个综艺也要撤,还有一系列商业活动,举办方全部要换人! 多米诺骨牌倒下的那一瞬间,谁也阻止不了崩塌的速度。 “你冲去哪?大小姐!你冷静点啊,现在你家外面全部都是记者!”july真是血压都要上来了。 是啊,秦公馆现在门外围了好多记者,已经蹲了一整天了。 那些港媒用词辛辣酸刻,骂人不带脏,可字字都把她费尽心血打造的外衣撕下来。 从此以后,她是不可能在圈子里抬起头了。没有哪家太太小姐会邀请一个深陷抄袭绯闻的女人去下午茶,party,宴会,沙龙.....这个圈子最拜高踩低。 大家只会避之不及。 “我要让谢先生知道她是一个贱人,不止是她,连她那个短命鬼妈妈也是个肮脏廉价的贱人。谢先生若是知道她有这样下贱的出生,还肯不肯碰——” “啪——!” 秦佳彤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身体歪向一侧,踉跄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梦岚,“妈妈?” 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布上一个鲜红的指印,琥珀色的瞳孔溢出大把泪水。 李梦岚脸色铁青,冷厉警告:“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去惹她。” 空气陷入凝固。 黄妈忐忑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李梦岚瞥过去一眼,“点?” “夫人,三小姐回来了,现在正在被记者堵在外面,进不来......” “她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李梦岚皱眉。 - 秦佳苒刚从的士上走下来,蹲坐在秦公馆门口的记者们就蜂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闪光灯此起彼伏。 其实记者们也不知道来的是谁,但车既然是停在秦公馆门口,那自然就是秦公馆的人,自然就是绝佳的采访对象。港城豪门八卦急待更新,好不容易来这样一个大新闻,这些记者谁都想拿一手消息。 进秦公馆的大门被堵的水泄不通,秦佳苒眼睛都快被闪瞎,幸好提前戴了口罩。 “不好意思大家,姐姐的事我不知道太多,不方便接受采访,能不能让一让,我要回家.....”她细弱又害怕的声音在记者的围剿中显得好可怜。 “姐姐!?”记者惊讶,很快,就露出了捡到宝的表情。 “请问您是秦佳彤小姐的妹妹吗?是亲戚还是朋友?您私底下知道秦佳彤抄袭这件事吗?” “请问您对秦佳彤抄袭有什么看法?” “请问秦佳彤的成名作是否也是抄袭的?秦家知道这件事吗?还是知道这件事还帮着隐瞒欺骗大众?” “啊!系不系秦三小姐啊!” 其中一个记者福至心灵,认出来秦佳苒,他曾在一场活动中见过秦家三姐妹站在一起。 秦佳茜大家都认识,面前这个看起来乖顺又柔弱的女孩自然不是,那就只剩下秦家唯一一个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三小姐。 “系秦三小姐!” 记者们更兴奋了,闪光灯径直扑进秦佳苒的眼睛里,像一把把割人的刀。 秦佳苒被人群推搡着,站不稳,一双眼睛像惊慌失措的小鹿,不知道面前这一只只兴奋又凶猛的野兽是什么。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不要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若是说错话了,姐姐会打死我的,拜托大家了,让我回家好不好。” 话落,记者们一片哗然。 紧接着,更加兴奋,汹涌的浪潮扑来。他们像嗅到了更鲜美的肉,比秦佳彤抄袭还要令人振奋。 秦佳彤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优雅,温婉,落落大方。 没想到私底下是另一幅面孔? “秦佳彤小姐私下打过你吗?” “她是打过你,还是经常打你?这是霸凌吗!所以说公众面前的她都是装出来的,她是不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就在记者们快把秦佳苒吃掉的时候,秦公馆紧闭两天一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匆匆而出六七个佣人,黄妈走在最前面,都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很快,拥挤的人潮开出一条道。 第133章 黄妈心急,怕秦佳苒跟记者们说些什么,迫不及待地抓住秦佳苒的手臂,其实没用力,一点点而已,更多的是暗示她快点进去。 “黄妈、黄妈!你抓痛我了!” 秦佳苒惊呼,跌跌撞撞,差点摔倒,黄妈触电般松开手。 记者们又是一通乱拍。 就这样沉默地进了秦公馆,大门阖上的那一刻,黄妈用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眼神看过来,问:“三小姐,我刚刚应该没有抓痛你吧?” 秦佳苒笑了声,并不回应她的目光,只是轻描淡写:“黄妈,其实有一点点痛。” “太太是找我吗?告诉她,我舟车劳顿有些累,想回房间休息。就不去叨扰了。” “三小姐!”黄妈扬高声音。 秦佳苒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是个下人,不该说这些话,但不论如何,您都是秦家人,太太都是您的母亲,大小姐是您的姐姐,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没有秦家兜底,您也走不到最后一步。谢家,不是您想就能做到的。” 黄妈语气沉重,那最后一步,自然是暗示她能否嫁进谢家。 秦佳苒心头涌起一阵刺骨的冰凉,眼中泛起一丝讽刺,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痛意。 嫁进谢家?嫁给谢琮月?她怎么敢想这种事!从来都不敢想。 他是天上月,她已经为了私念把他拉下来了,还怎么能贪婪地把他留在身边? 她骗了他,利用他,她就不配了。 但她有更重要的事。 比她这条不值钱的命还重要。更遑论爱情。 秦佳苒深吸气,转过身,一双天真又无辜的水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黄妈:“您说错了。我有母亲,我的母亲在地底下埋着,她在看着你们。” “你怕不怕?” 她笑得温柔又阴郁,那一把好嗓子,宛如隐形的刃。 也不知要割谁的喉。 温暖安详的秦公馆,空气里都浮动着恬静安逸的香氛。 可黄妈感受到一丝阴诡的风从背后吹过来,她骤然睁大混浊的眼睛,打了个冷颤。 次日,微博上有关今晚的采访视频满天飞。 #秦佳彤霸凌亲妹#登上了新热搜。 - 秦佳苒只在港城待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滨城,也懒得看微博,她当然知道现在有关秦佳彤的事已经霸屏了。 疑似抄袭和霸凌,只要秦佳彤不回应,就足够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她在名流圈里已经出局了。 秦佳苒心情甚好,每日不间断跟谢琮月打卡似的发过去早安晚安,以及想你。 【谢先生,今天也很想你。】 撩拨的意味太明显了,再露骨一点就是勾引了。 一个小时后,对面冷酷地发过来:【想清楚勾我的后果。】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打字:【谢先生好高冷。】 又聊了两句,秦佳苒说她去上课,就结束了对话。下课后,她惯例去食堂买烧鹅饭,吃完后就拿了一袋猫粮在学校里散步。她有定点投喂的地方,每次傍晚这个时间,就会有两只橘猫兄弟巴巴跑过来。 秦佳苒蹲在地上,笑着看猫咪狼吞虎咽,身后有人在叫她,她也没听见,直到那声音响了两次,她才抬头望过去。 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 陆彦和。 “彦仔!你怎么在这?”秦佳苒惊讶,连忙要站起来,差点摔倒,多亏陆彦和扶了她一把。 “你不是被你爸送去美国读书了吗?又回来了?上次爷爷的生日宴还以为你会来,没想到你居然一声不吭就跑去美国了。” “中途跑回来的,不放心你。”路彦和笑容灿烂,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单手插兜,酷酷地站在秦佳苒面前。 “不放心我?” “我看到了热搜。秦佳彤是不是还在欺负你?” 秦佳苒还当是什么事,值得他特意从美国飞回来,无奈地拍了拍掌心的灰尘,耸了耸肩,“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她现在已经欺负不到我了。倒是你,你现在终于过上好日子了,听说你爸爸很器重你,还要让你回国后继承家业。真好!为你高兴!” 秦苒和陆彦和从小就认识,称得上青梅竹马。他们一个是秦家不受宠的私生女,一个是陆家遭人嫌的私生子,两个同病相怜的小孩很自然成了朋友,两人躲在阴暗处互相舔舐伤口,一晃就是十年。 陆彦和毕竟是男孩,大家族重男轻女不是秘密,他比她幸运太多,去年陆夫人因病去世,陆老爷后脚就把他和他母亲接回陆宅,听说今年要和他母亲补办婚礼。陆彦和一跃成为陆家炙手可热的顺位继承人。 陆彦和笑容里带着一丝飞扬,“那是!我现在出息了,荷包也鼓了,还给你带了礼物,给你。”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 秦佳苒看着那华丽又精致的丝绒礼盒,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接。不知道为何,她有奇怪的预感。 “怎么不接?” “太贵了。” “没多贵,连我现在一周的零花钱都够不上。你放心大胆收。” 陆彦和见秦佳苒不接,干脆亲手打开了小盒子,迫不及待想让她看见礼物,像一只哈气的小狗。 一条流转着奢华暗光的蓝宝石项链出现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第134章 秦佳苒心里紧了下,立刻拒绝:“不行,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说了不贵!就算是贵又怎样?送你的,再贵也没关系啊!你不记得了,高中的时候,你说你二姐姐那条蓝宝石项链特别美,你也想要,只可惜那时候我也没钱,但现在我有钱了,就一定得给你补上!” 秦佳苒被勾起了许多回忆。 回忆起他们躲在学校的体育馆,互相给对方的伤口贴创口贴;回忆起他们一人举着一根冰棍,谈天说地,许愿以后一定要有很多很多很多钱。 她神情柔和下去,又有一些怅惘,也许是因为长大了,长大要牺牲很多。 “我给你戴上吧。” 陆彦和呼吸紧了紧,害怕被拒绝,手指搓了搓掌心,把那条项链拿在手里。 趁着秦佳苒陷入沉思,他悄悄给她戴上了项链。 - 谢琮月下午乘私人飞机从京城飞g省滨城,参加裕丰集团旗下子公司,裕丰置业在滨城落建的新地标剪彩仪式。 主要是陪当地的市领导,晚上的饭局自然逃不掉。饭桌上所有人都门清,这位坐陪客席的男人才是整张桌上身份地位最高的,谢家的嫡孙,谁都要敬上三分。 酒桌文化一向很糟粕,敬意都在酒里,敬酒的人一轮又一轮,唯恐没有陪好这位京城来的太子爷。 他来滨城的事没有告诉秦佳苒,那小姑娘不是一天一个甜蜜蜜的想你? 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算了,就算给她一点惊喜。 饭局结束,谢琮月礼数一向周全,送两位辈分在他之上的领导上车,礼节到了也不必说什么场面话,反倒是这两个喝多的长辈客套话比他多,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在滨城多留几天,带他去逛这里最好的戏园子,请角儿专门为他唱。 回到车上,他体内有酒精在流窜,轻微上头,车窗降下来,香樟树的气味飘进来,不轻不重的香气,恰到好处。 他在饭局途中就给秦佳苒发过去一条消息:【在做什么?】 直到饭局结束也没有回复。 她不是说很想他? 谢琮月看着空荡荡的对话框,表情轻微不爽,背脊颓懒地靠着车后座,他抬手把车窗全部降下,瘦长的手指摸进口袋,拿一根烟出来咬在嘴里。 “瑞叔,去滨大。”他淡淡吩咐。 不回他,那就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瑞叔有什么不说好的,摸了摸下巴,神情可谓复杂,“少爷,你太主动了会不会不好?” 明明滨城这趟差是不需要亲自来的,这种剪彩仪式,还轮不到总部太子爷亲自出马。 其实就是来找秦小姐的,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瑞叔心里发笑,边吃少爷的瓜边嘲笑少爷,他现在胆子好大。 被苒苒带坏了。 谢琮月皱眉,冷声:“你的话太多了。” 司机按吩咐办事,不一会儿就上了去往滨大的高架桥。 今夜是下弦月,月亮只有浅浅的一抹,藏在乌云后,像乌云上点了一朵霜花。滨大是开放式的校园,没有围墙,连个正儿八经的校门都没有,马路直接横穿校园,建筑星罗棋布,走两步就是一处花园,和这座美丽的城市深深交融在一起。 脖子上突然多了冰凉的触感,秦佳苒从回忆中惊醒,低头一看,才发现项链已经挂在了她的颈脖。 深蓝色的一颗,衬得她如玉的细颈越发盈润而美好。 “彦仔!”秦佳苒想把项链脱下来,被陆彦和拦住。 “别取!它真的很配你。” “彦仔.....”秦佳苒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睫毛垂着,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从知道他的心思起,她就刻意疏远了他,她更是在和谢琮月在一起后,再没有和陆彦和聊过天了。 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再发酵。 “苒苒......”陆彦和咽下苦涩的喉咙,“我现在有出息了,可以保护你了,你能不能......” “别说!”秦佳苒深吸气,紧张地捂住他的嘴。 - 不远处的黑色幻影内,瑞叔疯狂吞咽口水,低沉的气压快把他天灵盖压瘪了。 祖宗诶.....苒苒小姐点儿怎么就这么低...... 这都能碰上。 车后,谢琮月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羽毛袖扣卸下,袖口自然挽上去,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手臂,珊瑚珠散发温润的光辉。 下颌被窗外过往的车灯点亮,又黯淡,猩红的光夹在指尖,忽明忽寂。 “她说她很想我,”谢琮月声音透着矜冷,也懒,沾着一些酒意,“瑞叔,你瞧瞧,这是很想我的样子?” 瑞叔:“.........” “嗯.....苒苒小姐是很诚实的女孩....如果她说想.....那肯定就——” 嗐,编不下去了。 “她可不是诚实的好孩子。” 她是管杀不管埋的坏猫,满口甜言蜜语的小骗子。 一抓就是个准。 瑞叔从后视镜里瞄到谢琮月阴沉的脸色,知道他此刻很不愉快,隐忍的怒气到了边缘。 谢琮月弹了弹烟灰,身体往后靠,压在薄薄镜片后的眼睛沉如深海,“开过去。让她看见我来了。” - 【作者有话说】 不是好孩子,欠糙…bushi...... 第135章 小妹猪疯狂撩撩翻车了。 第44章恐怖的占有欲 捂上去的瞬间,秦佳苒像触电了般,倏地收回手。 夜晚五光十色,车辆像飞逝的流星,擦耳而过。猫咪吃完了粮,舔着嘴,匍在地上撑了个懒腰,慢慢悠悠走过来蹭了蹭秦佳苒的小腿,作为请它吃饭的打赏,然后大摇大摆走了。 时不时有学生打这条路上走过,熙熙攘攘,他们两人站在路边,男生轮廓利落干净,女生的身材更是蛊惑诱人,实在是打眼。 “为什么?”陆彦和眼中透出迷茫,急着分辨,“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有些话说不说都没有意义,反而会把状况弄得更遭,这种话不必要说的,彦仔.....”她低垂着眼,没有看他,语气是沉重的恳求。恳求他不要捅破那层窗户纸,把两人的关系弄得狼狈不堪进退两难。 以后还怎么相处呢? 在那些痛苦绝望的日子里,他们是亲密又孤独的同伴,是支撑彼此走下去的一道慰籍。但不是所有的慰籍都要赋予爱情的名义才够存在合理,有些关系就该到那儿为止,再执意往前,就是死路。 他们要学会到此为止。 更何况,她不会再爱其他人了。她已经爱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是不是因为那个人。”陆彦和吸了一口劲凉的晚风。 滨城虽然常年是亚热带季风气候,但深秋的夜还是带着凉沁,露水也重,人宛如陷在潮湿的泥泞里。 “谁?”秦佳苒不解。 “谢家的那位,我听人说,你和他......” 他没有把话说透,秦佳苒自然知道,他是不忍心说真话,怕伤害她。他都不忍心说的话,可想而知传得有多难堪。 传什么呢?传她被人包养,做了谢家太子爷养在港城的情妇,传她不要脸,抢姐姐的订婚对象,攀龙附凤,自甘下贱。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还是威胁你?”陆彦和强忍着酸楚才问出口,一颗心被大力揉碎,碎成一瓣一瓣,碎得七零八落。 他这次从美国偷跑回来,就是因为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他不信,他要亲耳听秦佳苒说。 秦佳苒摇头,话语铿锵有力:“没有,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很好。” “可他是谢家的太子爷,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对你的好只是因为你漂亮!他都三十岁了!” 陆彦和失望又不甘心,他到底年轻气盛,怎可能事事从容,一旦激动,就不管不顾,他上前一步,抓握秦佳苒的手臂。 秦佳苒吃痛,皱着眉,想要拂开他的手,就在这时,她感受到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滴水不漏又绵里藏针,绝非是陆彦和能做到的,视线一抬,就看见那挂着港城和内地双牌的幻影缓缓压上前来,优雅地,从容地,宛如雪山中信步的猎豹,停在他们身边。 秦佳苒脑中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轻微晕眩,她不会认错,两张牌都是同样的连号9,这是谢琮月在港城的车。 是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在车上吗? 她刚刚做了什么? 一系列的问题转瞬即逝,她连一个都抓不住,仿佛是为了解答她一系列的紧张和疑惑,那一团漆黑浓雾的车窗匀速降下,缓缓地露出一道金昭玉粹的侧影。 男人松弛靠在椅背,身上一件深色衬衫,轮廓深邃而利落,没有过多表情,一如既往的高贵从容。 秦佳苒吞咽了一下,呼吸紧成一道细细的线,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吞噬,一句谢先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明明又没做坏事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眨了眨眼睛缓解,有些茫然。 陆彦和察觉到她的僵硬,下意识松开了手,但还维持着抓握的姿势,悬在半空中,顺着她的视线朝右边望去,一台过分豪横的劳斯莱斯停在那,没有设防,就和车内的陌生男人对视一眼。 隔着昏黄的路灯,男人目光平静,温沉地看着他,陆彦和打了个寒颤。 谢琮月不过瞥了眼,很快就把目光转到秦佳苒身上,他温和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扶了下眼镜,“过来,苒苒。” 秦佳苒抿着唇,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上前几步走到幻影边上,对后座的男人局促问好,声音小小的:“谢先生.....” “你怎么来了?”她快把裙子扣烂了。 陆彦和眼中一震,谢先生?哪个谢先生? 可还有哪个谢先生,除了那个男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谢琮月,但经常从家人朋友的口中,或是社交场合里众人的谈论中听到这个名字,易家大小姐的儿子,四九城谢家的继承人。他不承认见不到谢琮月是因为他没有资格出现在谢琮月出现的场合里。 “来一会儿了,不想我来?”谢琮月温柔地注视她。 好几天没见,她怎么养胖了?面若桃花,那儿更是鼓囊囊的一团,是在这边才吃得好睡得好吗? 秦佳苒摇头:“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来。你什么时候到的滨城?怎么都不告诉我,我可以去机场接你。” 谢琮月笑了一声,“怕打扰你上课。这位是你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秦佳苒心虚地闪了下目光,“他是.....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是好朋友....” 第136章 “好朋友。”谢琮月微笑,再度看了一眼陆彦和。 这次才是打量。 面前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胸口带着一串银质羽毛项链,美式校园的大学生常见的打扮,长相英俊,气质昂扬,想来是在校园里颇受瞩目的那类男生。 年轻,阳光,也莽撞,愚蠢。 陆彦和一瞬不瞬地看着谢琮月,迎着他的目光,虽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但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在被人审视,被人看穿,是一种滴水不漏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在不屑他。 虽然这个男人足够礼貌,风度,有教养,但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年轻在成熟,权势和财富面前一文不值。 陆彦和呼吸凝滞,很不舒服,用不服输的眼神看过去:“我是谁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是谁?” 秦佳苒头皮发麻,回过头拿一种拜托的眼神看着陆彦和,粤语说:“彦仔,他是谢先生!” “你不要闯祸啊!”她拿粤语低低告诫。 彦仔。 谢琮月皱了下眉,噢,是那青梅竹马? 他记忆力可谓超群,过目不忘,很快就搜寻出这名字,他那次在秦达荣的生日宴上听到过。 “谢先生,他年纪小,若是冒犯你,你别和他计较....好不好....”秦佳苒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可怜巴巴地看着谢琮月。 “不会,他是你的好朋友,我怎么会计较。”谢琮月一瞬不瞬地看着秦佳苒,“现在有空吗?还是你和朋友有后续活动?” “有有有....”秦佳苒舌头打结,“不不,不是有活动,我说的是有空.....” “那就上车。” 清淡的口吻含一丝命令。 秦佳苒连忙跟陆彦和说了一句再见,抬步,要绕到车后座另一侧,却被谢琮月喊了停。 “从我这边上。” 她脚步顿住,大脑空白,“啊?” 车门自动弹开,缓缓地,深紫色的内饰在黑暗中显得黯淡,男人搭膝坐着,矜贵如冷月高悬。 陆彦和放在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给他看吗? 秦佳苒幽怨地看了眼谢琮月,对方回报温和的笑意,他是故意的! 算了,不要惹他。他现在看上去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是隐忍不发的狮子。 她根本管不了陆彦和在边上看着,看着就看着吧,反正她和谢琮月的关系已经理不清了。 深吸气,踩上踏板,手撑着座椅,小心翼翼坐在谢琮月的腿上,一股温软馨香扑进鼻息,谢琮月抬手握住她的腰肢,用极度占有的方式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她。 车门都不必吩咐,自动阖上,很快就启动。 陆彦和就这样凝固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最后一幕停留在,男人握住秦佳苒的腰肢,那么深,那么缱绻,那么占有地抱着她。 - 秦佳苒窝在谢琮月滚烫的怀抱里,肩膀紧紧贴着他的手臂,感受着他极顺滑有质感的衬衫面料,以及衬衫下灼热的体温。 还嗅到一点点酒气。 臀下是紧实的,坚固的肌肉,他的体温比往常要高,大概是喝了酒。 “唔——轻一点——”秦佳苒被他搂得喘不过气。 “看来秦小姐说的很想我都是在骗人。” 谢琮月分毫不让,语气冷漠又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意,刻薄得很:“也怪我,没有想到秦小姐只是随口一说,还特地赶来见你,打扰了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好朋友。” 青梅竹马好朋友。 什么啊..... 秦苒脸上烧得通红,若是灯光再强烈一点,可以清清楚楚看出她的羞窘。 “我是真的很想你!”她赶紧自证,勾住他脖子,瓮声瓮气撒娇,“真的啊,谢先生,真的很想你.....” 谢琮月被她蹭着,酒气火气欲/望全部烧成一团,他调节呼吸,扣住她的手臂,道貌岸然地把人拉开一点点,刚想说一句你在这边不乖,目光就被秦佳苒脖子上那串蓝宝石项链夺走。 他眯了眯眼,声音低沉:“谁送的?” 秦佳苒一愣,低头一看,心脏猛地撞动,糟了糟了,她忘记把这条项链取下来了! “这是.....是.....” “青梅竹马好朋友送的吗。”谢琮月如玉的手指挑起那根项链,“什么好朋友,出手还挺大方。” 前排,瑞叔和司机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作隐形人。瑞叔闻到好大一股醋味,要被酸死了。 “......我没有要!是他趁我不注意戴上来的,我不知道——”她深吸气,骤然顿住。 完蛋,说错话了。 “趁你不注意戴上来的。”谢琮月紧了下喉结,身体里的温度在飙升,“和他散步,不回我消息,叫他彦仔,怕他冒犯我,迫不及待卖乖撒娇求情,戴着他送的项链。” “没有.....” 秦佳苒百口莫辩,快被他深沉的气场给弄哭了,一双秋水眸戚戚然地看着他,眼泪像一场降落未落的雨。 谢琮月深吸气,抬手拿指腹蹭过她的眼尾,冷冷说:“不准哭。不准装可怜。” 哪来这么多坏习惯,一看就是她的伎俩。 秦佳苒没想到这一招都不管用,委屈地低下头,小声嘀咕一句暴君,好凶。 第137章 对,他是暴君。 他对她不温柔。他凶。她的青梅竹马就温柔,就不凶。 他在京城的这几天疯狂工作,试图抽出时间来滨城见她,可她,动不动就是睡过头,要上画画课,不回消息,真的是睡过头真的是上课吗?不是每晚和其他男人散步? 她撩他,也撩别人。 谢琮月太阳穴在跳动,忍着,冷静吩咐:“瑞叔,去石澳别墅,到了车库不必叫我。” 说完,手臂再次发狠箍住秦佳苒的腰,身体像一道阴翳盖过去,她呜了一声,腰肢被迫往后倒,后脑勺抵在包着柔软真皮的隔断板上——对,隔断板的防窥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她都没有察觉。 他强势地堵住她的唇,咬一下唇瓣,张开了,他跟着闯进来,一些细微的砸声传出来,惊心缠绵,叫人听了羞赧。 谢琮月喷张的呼吸中带着龙舌兰的醇香,有些冷涩,又有些热劲,勾着她的舌头,让她整个口腔都充斥着他的气味。 酒香,泠泠的烟草香,淡淡的茶香。 他吻得没有任何章法,只有火一样的炙热,舌.头搅动着她口腔,把亲吻变成一种对她变相的惩罚,咬她的唇,允吸她舌尖。 他手指陷进她的头发,掌住她的后脑勺,呼吸微促:“你真的很不乖,秦佳苒。” “没有不乖.....” 秦佳苒唇瓣发麻,趁着被他放过的间隙吞咽口涎,避无可避那些炽热又深沉的气息。 谢琮月掐她腰的手松开,辗转到她的后颈,即使情绪已经濒临到极致,动作还是温柔,解开那条项链,他拿到她眼前,一字一顿:“东西,我会替你还给他。” “以后不要再见他。” 秦佳苒说不出话,所有的精力只能用在呼吸上。 “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给的起你想要的所有东西,秦佳苒。以后不要收别的男人的礼物。塞给你,你也不能要。” 谢琮月捏着她的耳朵,强势又温柔地看着她,“答应我。” 秦佳苒红着眼睛点点头,看着他眼底浓厚的雾色,不由地心慌,害怕。 她感受到一种恐怖的,变态的占.有.欲,他对她的。 从前是没有的,或者说没有这样显山露水。 他现在已经不加掩饰了。 车不知不觉开到了石澳半岛,停在车库里,秦佳苒看着瑞叔和司机下了车,上了电梯,偌大的车库,十来辆豪车安静停着,寂静得像深海。 “谢先生,已经到了…我们也下去吧…”秦佳苒好不容易挨到目的地,迫不及待直起身体,推了推他的手臂。 说着,她就去拉门,可门锁了。怎么弄都弄不开。 谢琮月又把她拉回怀里,翻进去,勾了一抹潮湿出来。 他看着手指上的洇痕,在她眼前轻轻一晃,“宝贝,你今天出来了很多,是只对我,还是对别人也这样?” 秦佳苒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种话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谢先生!你——!” 她的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捏着。 “礼物不准收别人的,这个,也只能对我。” 黑暗里,他只剩一道深沉的轮廓,眼底汹涌,说出来的话冰又强势。 秦佳苒咬着唇,失神地看着车内没有暗淡的星空顶。 她这是惹出来了什么东西。 他内心的怪兽已不再是她能够掌控的,不止她,就连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不见到我,就养的白白胖胖? 小妹猪:烧鹅饭长胖啊!! …… 第45章是不是我的喜欢还不够 清早七点,为石澳别墅运送花材的货车准时到达。佣人们井然有序,把一箱箱鲜花植物搬到户外花房,再由专业的花艺师来醒花,修剪枝叶,搭配花材,拿一只只漂亮昂贵的器皿装好,最后送到房子各处,即使是不住人的客房,鲜花也是每两天更换一次。 偌大的别墅共有二十三间房,五间客厅,三间餐厅,平均下来每日光花材费用就划到了两万左右,更不提人工开支,三百六十五日,这里像一座不会凋谢的花园。 每年掷六七百万而已,就能留住一场春,房子的主人喜欢这种浪漫的挥霍。 谢锦珠好多次拿这事吐槽谢琮月,说大哥其实才是家里最不把钱当钱的败家子,凭什么零花钱禁令只对她一个不碰黄赌毒的乖宝宝生效,难道就没人管管无法无天的大哥吗! 谢锦琦听后笑成一团,对这个比自己早出生几十秒的姐姐表示爱莫能助,大哥花钱是花钱,可大哥挣的钱能买多少座花园呢? 一百座一千座一万座,只要他想,只要钱能买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卧房里,新风系统无声运作,持续输入洁净的空气,昨晚的甜靡暧昧被一扫而尽。 谢琮月坐在床上,上身倚靠在床头,秦佳苒就窝在他怀里,被他用手臂圈住,另一只手则腾出来,翻着平板上的文件资料,察觉到细微的动静,他将平板扔下,低头去听她在嘟囔什么。 “醒了?” “好香....什么东西....” 秦佳苒恬静地闭着眼,鼻子微皱,像是在贪婪嗅着什么。空气里的确浮动着一股馥郁花香,是佣人早上新换的鲜花,浓粉色的枕边语芍药,配了雪山玫瑰,翠珠,绿玲和几支喷泉草,就摆在她那侧床头柜,散出来的香足够把她包裹。 第138章 “是花香,宝贝。”谢琮月注视着她的睡颜,饱满温软的一个人,乖顺地窝在他怀里,他一时心里涌起餍足,低过去,吻了吻。 秦佳苒感受到一团温热落在她耳侧,热气酥酥麻麻的,又轻柔,弄得她好痒,头蹭了蹭他的胸口,“几点了....” 谢琮月抬头看墙上的钟,“十一点。” “..........” 秦佳苒继续懒懒窝着,过几秒,她倏地睁开眼,“十一点了?啊!我还有课要迟到了!” “今天周末,你学校还有课?” 他昨晚一气之下,把人从滨城直接绑架回了港城,这姑娘迷糊着,怕是都忘记自己换地方了。 “画画课.....好多钱呢。” 那美院教授的小班课很贵,一千一节,不去上也不会退钱,她就是死咯也要爬去上课。秦佳苒说着就要坐起来,没想到刚动,就倒嘶一口凉气,眉头痛苦地纠在一起,重新倒下去。 “要死.....”她有气无力地呻。 谢琮月心疼归心疼,但后悔倒是没有。 毕竟她也是爽的,不然也不会叫到车顶盖都要掀翻了。 他镇定自若,温雅的口吻,仿佛昨晚干畜牲事的人不是他,“很不舒服吗?再涂点药,或者让佣人放水,我抱你去泡个澡。” “......根本没用。”秦佳苒委屈地瞪着他,想到那药就气得牙痒痒。 涂上去冰冰凉凉,辣得她直抽气,还会不自觉出好多水,打湿整条小裤,除此以外,根本没有用! 谢琮月眸色暗了暗,伏在她耳边低声诱哄:“那是你没涂好。我帮你,要涂进去效果才好。” “你——啊!” 秦佳苒哑着嗓尖叫一声,羞得没地躲,一骨碌缩进被窝里,把头深深埋进去。 躲了一分钟后,谢琮月在被子上拍了拍,“出来,里面空气不好。” 秦佳苒扭了下,不吭声。 “你要把自己憋死?”谢琮月无奈地看着一坨棉花包。 “不关你的事。” 她的声音被被窝闷着,像一团潮湿的春雨。 谢琮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奇怪的形容,大概还是因为她是水做的,不论哪一处,都湿漉得像涨潮,昨晚在车上,直接废了他一套西服。 不论谢琮月怎么叫也叫不出 铱驊 来,秦佳苒铁了心要憋死在被窝里,无奈之下,他只能强行掀开被子。 秦佳苒在凝滞逼仄的空间里艰难呼吸,自以为铜墙铁壁的保护罩忽然打开一道缺口,氧气与光一同盈进来,她下意识深呼吸,下一秒,那保护罩重新盖上。 被窝里的世界是狭窄,黑暗,闷热的,突然多了一个人,情况只会更糟。 两人面对彼此,侧躺着,温热的被子盖在上方,就这样静静凝望对方,呼吸炙热交融,四周好寂静,她好像能听见两种心跳。 像沉稳的钟声和忐忑的秒针交错。 黑暗里,他的眼睛幽深而晦暗,注视着她,让她快要溺死,脸上一阵阵发酥,心窝子也酸软了。 “谢琮月,你进来做什么....”仔细听,她的声音在发抖。 他们像背着家长谈恋爱的十七岁高中生,在天真无畏中,偷尝禁果。可他这样稳重矜贵的男人,居然也会做这样幼稚的事,令人错愕。 谢琮月呼吸她唇齿里散出来的甜香,保持平稳的声线,可手指早已按压住她的唇瓣,不停揉搓,从唇角辗转到唇珠,又来到人中,来到鼻尖,“想看被窝里有什么好东西。” “你骗人。” “这有什么值得骗人的。” “你就是想欺负我。” 秦佳苒鼓着腮帮子。 黑暗里,谢琮月笑了声,手指戳着她鼓起来的脸颊,“欺负你随时都可以,不需要骗你。我没那么闲。” 秦佳苒轻哼一声,“.......你很无聊!” 她觉得整个鼻腔都是他的气味,浓郁的荷尔蒙,高贵的香气,混在一起,渐渐也什么都分不出来了。 “也许吧。”谢琮月滚了下喉结,不理会她小小的抗拒,“但是苒苒,我不想你觉得我是无聊的男人。”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鼻尖顶着鼻尖。秦佳苒最抗拒不了的就是他限定的温柔。 “我没有觉得您无聊。”她实话实说。 “是吗?”谢琮月的手臂从她腋下绕过去,把人轻轻往怀里带,“可我怕。” 很轻也很温柔的语气,却令她心跳停了节拍,他也会怕?他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从出生起就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势,是旁人用一生的努力辛苦也换不来的好命,这样的男人也会怕? 多纡尊降贵。多不可思议。 “别这样,谢先生。”秦佳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茫然地被他搂进怀里,耳朵贴在他胸膛,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我三十岁了,可你只有二十一,苒苒,你以后会遇见很多喜欢你的男人,你还有青梅竹马,就连去一趟摩纳哥也能遇到爱慕你的男人。” 说着说着就奇怪了。 “你——?” 秦佳苒好不容易才在迷茫的思绪中找到一根牵引线,怎么回事?怎么又提青梅竹马?又提摩纳哥的误会? “我和陆彦和只是小时候认识而已。还有....还有摩纳哥的那个,我都忘记了.....”她嘟嘴。 第139章 谢琮月笑了声,有些嘲讽,但更多的是温柔:“不着急,苒苒。我知道你已经解释过了。这事也翻篇了。” 但怎么能翻篇?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可不一定这样想。 他昨晚的确嫉妒到发疯,嫉妒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能成为秦佳苒的青梅竹马。嫉妒他们之间有过很多很多年,这么多年,发生过什么?有一秒的心动吗?有情不自禁地要亲一下吗? 她以后的人生如此漫长,若是遇到了比他年轻,比他浪漫,比他温柔,比他更懂得讨女孩欢心,比他懂得放下身段,她会不会被引诱? 她是否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好朋友? “也许你以后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谢琮月皱眉,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不屑。 可秦佳苒眼眶蓦然酸涩。 是吗?她会遇见很多喜欢她的男人吗?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们会真心喜欢她?还是只肯喜欢她的漂亮,年轻?就算真心喜欢她,甚至爱她阴郁卑劣的灵魂,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又不是谢琮月。 没有男人是谢琮月。 她这一生中,谢琮月只会有一个,月亮也只会有一轮。 “我不觉得我很讨人喜欢,谢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人,我并没有那么好。”她小声说着,不想暴露她哭了,可还是泄出一丝哽咽。 谢琮月在黑暗中的眼睛也是如此幽亮,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他一字一顿:“可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秦佳苒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茫然,无措,紧张。不相信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喜欢她?这是第一次,他珍重,郑重说喜欢。 她心底的废墟被熊熊大火点燃,烧出灼灼火光,照亮了整片阴霾的天。 谢琮月感受到她脸颊忽然洇湿,他叹气,声音沉稳有力,容不得她不听,“我喜欢你,秦佳苒,是不是我的喜欢还不够让你觉得你很好?” 她啜泣,不停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谢琮月吻了吻她湿漉的眼,说出来的话像冷劲的箭簇,穿过黑暗而来,刺进她从来没有被填满的,自卑的心。 “那就不要再想这种浪费时间的问题。自信点,秦佳苒,你比你想象的自己要好千万倍。” - 直到闷成了汗透的小泥人,秦佳苒终于受不了,猛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呼吸氧气。 “我去浴室洗澡。”她脸蛋绯红,眼圈也红着,声音哑哑的。 “我抱你去。” “不用不用!”秦佳苒怕得要死,每次和他在浴室待在一起就要死一次,她才没那么笨。 谢琮月无奈地看着那上一秒还气喘吁吁快要不行的小姑娘脚踩风火轮,飙进浴室,啪一下关上浴室门。 活像是有狼在背后追她。 “幼稚。”他嗤之以鼻。 谢琮月只好去隔壁浴室冲了个凉,没有穿西装,而是挑了较为休闲的针织外套。 瑞叔终于看见谢琮月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没说早安,而是默默看了一眼腕表,“少爷,十一点半了。” 这真是君王不早朝啊。 荒淫无度! “我知道。”谢琮月瞥他一眼。 “您的生物钟越来越早了。”瑞叔赞叹。 “少跟我阴阳怪气。”谢琮月冷哼,压根就懒得搭理他,神清气爽地朝玻璃花房走去。 瑞叔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这间花房由他亲手设计和布局,不同品种的芍药插在青花瓷瓶,汇成一片汪洋花海,那八根支架撑着的雕花玻璃穹顶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阳光尽情洒落碎金,点亮最中间那座两米高,三米宽的蝴蝶笼。 他的蝴蝶养在这里。 京城太冷了,即使笼中能做到恒温恒光,花房也能造得温暖如春,但人造的还是比不过大自然最原始的恩赐。蝴蝶是喜光喜热的动物,需要真正的阳光。 谢琮月拿起一小杯添了矿物营养的花蜜,那只栖息在一朵丁香花上的蝴蝶抖了抖翅膀,翩翩飞过来,停留在他掌心,口器伸进花蜜中,贪婪汲取。 另外几只也嗅到了香气,纷纷飞过来。 “查到没有,昨晚那孩子是哪家的。”他眯着眼,眸光沉静,欣赏他一手喂养的蝴蝶。 海伦娜当之无愧是世界上最美也最昂贵的蝴蝶,不过是养这样几只,都需要每年耗费数百万元。况且蝴蝶的寿命是短暂的,不过几个月而已,从最丑陋到最绚烂,这样灿烂的生命也只是瞬息。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为瞬息的浪漫一掷千金。 “是陆家的小儿子,以前一直养在外面,去年陆董事长的原配夫人因病去世,就把他的母亲接回了陆家。他本来也是滨大的学生,前几个月办了退学,陆家把他送去了美国,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谢琮月没什么表情,只是搭着腿,漫不经心地看着蝴蝶,“你把那条项链送到陆总手上,告诉他,让他把儿子送回美国,三年内不准回来。既然在那边读书,就认真读,好好读。” 瑞叔咋舌,这什么邪火啊。 他颌首:“好的少爷,我会照办。只是还有一件事,您要不要听听?” “你说。” “是这样——秦家这几天出事了。现在全网都在传秦佳彤抄袭和霸凌的事,闹得挺大,秦家的股价都跌停了两天。” 第140章 谢琮月冷淡地打断他,“这种事我不需要知道。” 瑞叔摆摆手,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不是,嗐,是苒苒小姐也跟着上热搜了,您看,这个戴口罩的就是苒苒小姐。” 谢琮月这才多了三分认真,接过手机,点开那段视频,反复看了三遍,他才退出。 画面里,一群记者把秦佳苒团团围住,话筒和闪光灯要怼上她的鼻子,吓得她眼睛都晕出了泪水,惊慌失措。 ——“不要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若是说错话了,姐姐会打死我的。” “打她?” 谢琮月眼眸深暗下去,漆沉,没有光,不过是看这段视频,心中就宛如被针刺。 秦公馆的人会打她?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的小心机发酵啦! 第46章痛她所痛 秦佳苒在秦公馆的日子不好过,谢琮月是能看出来的,从他第一次在秦公馆见到她就知道了。 被父亲责骂时不敢吭声,只会低眉敛首安静挨训,说话小心翼翼,唯恐言多必失,看人时不敢直视,眼神永远乖顺而卑微,不论是那条短到露大腿的艳俗粉绸缎礼服,还是那条洗到发白褪色的黑色棉布长裙,无一不暴露她在这个大家族里过的有多窘迫。 这种事在圈子里不新鲜,众人心知肚明,不受宠的私生女在整个家族里是最边缘化的存在,遭受冷遇,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光鲜亮丽的豪门圈就是这样,拜高踩低,三六九等,泾渭分明。 因为日子难过,她才会心思格外重,不肯放过每一次机会,不论那机会是幸运还是陷阱。 她不是一个懂得游刃有余勾引男人的女孩,她太年轻,缺少经验,是做不来这种事的,可她还是敢扑进他的车,敢咬牙坐在他腿上,敢在他抽身远离时追过来,求他不要走,她的举动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她眼神中是极度迫切的渴望,渴望他伸出手,在这个豺狼虎豹的世界里护住她。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得到,但的确没有想到,秦公馆的人会打她。 谢琮月闭了闭眼,打她,他该想到的,若不是会打她,她怎么能鼓起勇气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她明明是倔强又有骨气的,倔得像一块冻手的冰,让他摔不得,握着又怕化了。 “让人把有关秦佳苒的一切视频都撤掉。”他让瑞叔把烟盒和打火机给他,咬了一支烟在嘴里,点火。 “换别的上去。”他抽了口烟。 瑞叔没听懂:“换别的?” “她既然对秦佳苒动过手,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换别的料上去,越多越好。” 瑞叔懂了。是去查秦佳彤有没有霸凌过别人,有没有更多的黑料,不止要坐实这条热搜,也要保护秦佳苒小姐处在风口浪尖,虽然那视频上戴着口罩看不见全脸,但网友们已经在顺藤摸瓜,要把秦佳苒的私人生活翻出来了。 过度暴露在公众之下,又是这样的争端,对秦佳苒不好。 谢家未来的少奶奶,不能沾上这种新闻。 “好的,这个简单。我现在就让人去办。”瑞叔颌首,当即拿出手机去交代底下人。 为谢家做事的团队,各个都是手眼通天,查一个秦佳彤,压根就没难度。 谢琮月一口接着一口抽着,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笼中的蝴蝶,被阳光染成绚烂的花。 是怎样打她? 偶而还是经常? 谁打她? 她的父亲,继母,还是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姊妹兄弟? “谢先生。” 身后轻柔的呼唤打断他冗沉的思绪。 谢琮月有那么片刻地回不了神,跟溺水似的,海伦娜蝴蝶在眼中幻成模糊的一抹不具象的蓝,他心神挣扎了一下,才从一片绵延起伏的痛感中拔出来。 回过头,看见女孩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沐浴在清浅的阳光中,笑得妩媚又甜。 像没有经历任何冰雪的春天。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秦佳苒歪了歪头,看见他眼中有一丝仓促的,来不及藏好的波澜。 他甚少有这样的眼神。很奇怪。 “无事。”谢琮月匆匆灭了烟,对她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男人此刻正坐在一张铂晶树脂材质的椅子上,那椅子在阳光下很透亮,宛如水滴,里面嵌着红枫叶,他搭着腿,坐姿随意,眉宇沉静又冷淡,对她招手时笑了下,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小朋友。 秦佳苒乖顺地走过去,膝盖碰到他的腿,谢琮月把搭着的腿放下来,牵住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把人带到了怀里。 她洗了澡,用的是他常用的那款沐浴露,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他标记了,香气萦了满怀,令他过分的占有欲感到极度的满足。 这种心潮澎湃之感不亚于做/爱时分泌的多巴胺。 “干嘛啊...瑞叔还在.....”秦佳苒推了推他的肩,对于坐他腿这件事还是不自然,感到羞赧,不好意思。 瑞叔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就爱看小情侣谈恋爱!等这天可是等了三十年呢!怎么不爱看? “没事儿,您就当我是——是,”瑞叔绞尽脑汁,终于记起来他小孙女说过的新鲜词汇,他哈哈一笑:“对,cp粉!爱看这些!” 第141章 秦佳苒脸唰地红透:“..........” 这什么啊..... 瑞叔能不能别这么不正经..... “让人把午餐拿到这里。”谢琮月淡淡地看了眼瑞叔。 瑞叔还是不敢造次,点了头,一溜烟就告退了。 “周末除了画画课还有其他的课吗?”谢琮月嗅着她的香气,手指挑了她一绺头发,拿指尖缠绕把玩。 “没有了,就画画的课,好贵的。一千块一节。”秦佳苒心疼,强调是一千块一节,若不是哥哥给她好多零花钱,她怎么敢咬牙报这么贵的课? 她自小在钱财上受过苦,这么多年精打细算,所以对钱看得特别重,不论是有钱还是没钱,都要珍惜,不能挥霍。 和谢琮月在一起后,她的确好多次都被他无所谓的一掷千金而震撼。 他其实看着并不像挥霍的人。 “一千块一节,那是挺贵。”谢琮月笑了声,漫不经心问:“是哪里的老师?” “隔壁学校美院的教授。” “这老师怎么样,能教好你吗?你画的这么好,一般的老师怕是水平不够。” 秦佳苒被他直白的夸奖弄得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人家是教授呢,当然水平好。我这算什么,不是科班出身也没名气,也就你夸我。” “这样,你觉得叶老怎么样,水平够不够教你?” “叶老?”秦佳苒怔住,“叶泓老师?如泓美术馆的主人?” 谢琮月笑,那双透着温柔的深眸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你在开玩笑吧?他是当代中国在国际上画作拍卖最高成交记录的保持者!他那幅面具小姐两个亿诶!”秦佳苒错愕,甚至拿手在谢琮月眼前挥了挥,“你在说他的水平够不够教我?” “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那看来他还可以。”谢琮月一把捉住她的手,手指从她的指缝中钻进去,牢牢扣住,“想不想让他教你。” “.........” 秦佳苒说不出话,只是睁着眼睛看他,心跳加速,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要骗我哦。” 谢琮月气笑,手指发狠地箍了下,“秦小姐,我到底骗过你什么,嗯?动不动就说我骗你。倒是你,你骗过我没有?” 他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注视她,眸色晦沉,辨不出情绪。 秦佳苒根本就不敢看他,连忙瞥开眼,牙齿咬住一点唇肉,轻轻磨着,悄声说:“我可没骗你。” 顿了顿,她又很快转移话题,“不过你真的认识叶老师?真的能教我?他收的学生每一个都挺出名的,不过他现在已经不私下收学生了,想上他的课就只能考中美硕士,还不一定能分到他手下。” 谢琮月笑了声,那种天生的刻在骨子里的的高傲展露无遗,他抬起秦佳苒的手,拿唇瓣亲了一下她手背,“我想,若是我亲自跟叶老推荐一个有天赋又刻苦的学生,他应该不会拒绝。” 秦佳苒觉得被他吻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在发热,心跳更快了,“这算不算走后门....” 谢琮月:“这叫发掘人才,为国家艺术事业做贡献。” 秦佳苒笑出声,凑过去吻了吻他,被他摁住背,又加深这个吻,直到肺里发渴,唇舌酥麻,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下,鼻尖贴着鼻尖,彼此声音都放的很慢,像在喃喃低语。 “谢谢你。” “是你自己有才华。” “从来都没人说过我有才华,谢先生,我小时候甚至都没有老师,我只能偷偷画。” “为什么要偷偷画?”谢琮月眯了下眼,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缓慢,温柔。 秦佳苒吞咽了一下忽然分泌的口涎,眼神躲了下,“没什么。” “秦公馆不准你画画。” 他敏锐到可怕。 秦佳苒心陡地一跳,心跳有多紊乱,心绪就有多复杂,她为自己的卑劣而羞愧,她故意说的,不是说漏嘴,是故意的。 她为自己而感到悲哀,在这样温情的时刻还想着如何一点点引诱他知道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烂事。 “我.......” 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完,就被他沉声打断。 “秦公馆是不是打过你。” 秦佳苒呼吸一滞,他知道了,他看见了热搜。 她飞快垂下头,摇头,“没有。” 谢琮月呼吸缓了下,两指强势地钳住她下颌,让她抬起头看他,眸色深涌,“苒苒,不要骗我。” 秦佳苒知道他只是在问秦公馆的事,没有在问别的,但就是让她心中打颤,说出来的声音很碎,“真的没有。” 谢琮月果然猜中她会骗人,但她越是不说,他心中的痛感越汹涌,口吻和语气几乎是冷冽了:“我看见了热搜。秦佳彤,她是不是打你。” 秦佳苒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被他冷厉的目光盯得心头发慌,“我....” “是,还是不是。” “.....是。” 她心跳的声音彻底淹没了她的感官,头皮一阵一阵在发麻。 不习惯把伤疤撕扯下来,血淋淋地给他看。但不得不给他看。他会怎么样,会心疼,会难受,会想为她出气,还是会觉得有一个被人骂下贱被人打的女朋友而丢脸? 他的心思太深太难测,一切都有可能,她把控不准,她像是在开盲盒。 “她怎么打你?打你哪里?是不是经常?” 第142章 谢琮月面无表情地问出一系列问题,语速缓慢,但字字逼迫。 “有时候会打我耳光,上马术课的时候会拿马鞭打我,就这些吧.....”秦佳苒低着头,手指轻一下重一下扣着裙子。 “马术课?那次在星湾见到你,是去上课的?” “嗯。我们每周都有一节课,现在也有。” 港城上流社会的人崇尚马术运动不是稀奇,很多富豪都会派专人去各大马匹拍卖会上竞拍好马,一年几百万地养在俱乐部,小孩子也从小都会接触马术运动,以便在社交场上发挥用处。 “也是我蠢吧,她每次都要和我比赛跑马,输了的人要挨十鞭子或者十万块,我给不出十万,又想从她那里赚十万,好蠢,我都不知道其实是我的马比她差太多,所以每次都输。” 她顿了下,笑着看他:“但现在不会了。” “你肯保护我,她就不敢了。” 谢琮月猛地吸一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悬在头上,在审判他。 他讽刺过她的讨好,她的取悦,她费尽心思的勾引,那么不屑,更是恼恨她连尊严都不要,连四十岁的二婚老男人也敢碰。 “我的错。”谢琮月迅速说。他想点一支烟,但忍住,可内心的焦躁在隐隐作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问:“上次你的手臂上有划痕,你说是树枝勾的,是不是骗我。” 秦佳苒“啊”了一下,是在没想到过去快半年的细节他还记得清楚,当时他不过是不经意一问罢了。 “我当时不想你知道,这很丢脸,我不想你觉得我会给你丢脸,对不起......我当初缠着你的确是有目的的,是我.....”秦佳苒轻轻说着,感觉到头顶快被他的目光融穿。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谢琮月已经耐心尽失,双臂箍住她整个人,低头吻了上去,唇瓣厮磨撕咬,舌头扫过她口腔里每一处,吮.吸她的舌尖,吻得汹涌又强悍。 秦佳苒紧紧闭着眼,要被这种霸道的侵占屠戮殆尽。 他失控地吻,还觉不够,一只手要.插.进她的头发,掌她后脑勺,让她更深地承接。 分不清是恼她不吭声多一点,还是恼他自己。 “对不起。” 秦佳苒融化在滚烫的热潮里,听见他在耳边说道歉,眼泪从眼角滑落,余光看见那巨大的玻璃笼中,无与伦比的光明女神在起舞,在翩翩乱飞。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赢了,不知道有没有拿刺扎进他的心,有没有让他觉得痛。 要痛她所痛,才能心甘情愿为她付出。 真是赢也赢的卑鄙。 她是一个卑鄙的人。 她是一个不配摘月的人。 - 不到一天的时间,秦佳苒就在微博上找不到自己那段采访了,但秦佳彤的热搜仍旧高高挂着,没有丝毫热度退去的痕迹,若是之前那段云里雾里的采访,一句虚无缥缈也许是私人恩怨的话还不足以证明秦佳彤霸凌,那接下来的爆料足以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秦佳彤校园霸凌受害者曾自杀# 铺天盖地的有关秦佳彤校园霸凌的事在网上被爆了出来,更有当年的同学放出了打人的视频,以及受害者当年的日记本,抑郁症诊断证明,以及呑安眠药被送去医院抢救的病历证明。 秦佳苒坐在画室里,安静地看着评论,每看一条心里就痛快一分,看着网友们的辱骂,唾弃,她没有半分怜悯,她跟个有两种灵魂的怪物似的。 一种阴暗地下沉,一种拼命地追光。 她调节着呼吸,颤着手指,发出一条评论:报应。 这微不足道的两个字融进汪洋的评论海中,显得那么苍白和脆弱,但这是她受尽了十多年的折磨后嘶喊出来的愤怒。 刚放下手机,又收到了两条微信消息,她不得不重新拿起。 是秦佳茜发来的。 她和秦佳茜很少聊天,姐妹情谊几乎都是在用点赞维持,秦佳茜最近似乎在拍戏,要进军娱乐圈,每每都拍那种绝美的剧组照发在朋友圈里,有一张照片实在是美到她,她脑门一热,评论了一条二姐好美。 就这条评论,迅速把两人的关系从一百步拉到五十步,时不时,秦佳茜居然还会跟她聊一聊剧组里发生的新鲜事,还给她寄了不少北方特产。 【下周天!易家四小姐举办赛马会!!我妈咪居然搞到了邀请函,我就是跟导演吵架我都要冲回去!】 【你去不去?易家连秦佳彤都发了邀请函欸!!这不是送上门的机会?我必须嘲死她!就怕她没脸见人,去都不敢去!】 【你男朋友不是易四小姐的外甥吗?没跟你也搞一张?】 秦佳苒抿了抿唇,打字:不知道啊,我没收到消息。 易家四小姐,那不就是谢琮月的姨妈? 天,谢琮月就是请她去,她也不敢去啊! 她怎么敢见他的家人!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杀人诛心。 谢老板:恋爱脑 第47章这祖宗看上谁了 送秦佳苒回学校后,谢琮月没有跟着回京,而是打道回府,去了港岛浅水湾。 易琼龄在这片被全球富豪追捧的顶级豪宅区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门牌号,占地超过两千平方米的独栋豪宅,被港媒戏称为“女王的皇宫”。 第143章 是女王,而不是公主,自然是对易琼龄最好的解读。 易家掌舵人易山坤一生和原配恩爱,孕育了四个女儿,思龄慧龄欣龄琼龄,各个如花似玉,知书达礼,可谓是港岛最耀眼最有名的姐妹花,吸引无数豪门贵胄追捧。其中大小姐易思龄嫁到京城谢家;二小姐慧龄嫁给了港岛霍家大公子,婚姻维持了两年后离婚,到如今没有再嫁;三小姐欣龄自由恋爱,嫁了一名演员,生活富贵和美;而四小姐最离经叛道,到现在也没有嫁人。 易山坤去世前,把作为千亿帝国的裕丰集团交给次女打理,其他三女每人分到百分之五的股权,以及若干支线产业,至于股票、不动产、土地、现金、古董、珠宝等全部平分。 这栋浅水湾158号别墅就是易琼龄名下的财产,之所以被称为皇宫是因为这里是她开沙龙,开舞会、办party,以及养小男友的地方。 易琼龄换男友如换衣服,狗仔曾拍到她一个月内先后换了三个帅哥,从小十岁的肌肉大学生到文质彬彬的富二代,全部是她裙下臣。 在港岛,最有钱最会玩又漂亮的名媛非易琼龄莫属,她办的每场宴会都能受到无数名媛太太的追捧,号召力在港岛豪门圈里堪称顶级,没人会不卖易家的面子。 谢琮月正是看中这点,才借易琼龄的名头办赛马会。 无边泳池修在三楼观景台,往外望去,绵延起伏的山脉,碧绿透蓝的海水与天空,一览无余的顶级海景在眼前徐徐展开。 易琼龄躺在贵妃椅里,小腿翘起,交叉回勾,无视泳池里年轻帅哥的美好肉/体,吸了一口果汁,慢悠悠看着自己这大外甥,笑得像精怪,“你这金口,难得开口求一次,我能不跟你办好?” “你就是看上了特首夫人,我也跟你请来。” 易琼龄只比谢琮月大十三岁,大姐姐刚生下谢琮月的时候,她还是扎着双马尾的初中生,真是格外疼这个外甥,当亲弟弟一样疼,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长辈不长辈的。 谢琮月哼笑,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如玉的指尖夹着烟,声音很淡:“小姨,我还没那么重口。” “那是谁?你想认识哪个女孩随便找个由头就好了,天,你搞这么大排场,还找关系把星湾马术俱乐部给买下来,你真是——”易琼龄咽下果汁,义正言辞: “吃饱了撑着。谁家会不卖你面子,巴不得今天见面明天结婚后天造人。” 谢琮月漫不经心地,垂着眼,跟秦佳苒道一句【午安,宝贝】,熄了手机,看向易琼龄,“别夸张,della,我买那家club只是想找个地儿养马,总不能把马养在家里,开销太大。” “.........?” 易琼龄差点就喷了一口果汁出来。 他胡说八道什么? 嫌养在家里开销大?就买家俱乐部? “你办赛马会还不如办舞会,酒会,私人party都好啊,我送佛送到西,保准给你们送到床上去,这赛马会大家都在一起看比赛,若是要上马,一身都是灰啊汗啊,有什么意思。” 说话间,泳池里的男孩走上岸来,在肩上披了块毛巾,露出健壮的八块腹肌,水珠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流淌,长相帅气阳光,他走过来,先对谢琮月打了个招呼,“谢公子。” 谢琮月并没有回应,只是很淡地笑了下。男孩也不多嘴,乖顺地坐到易琼龄身边,拿起防晒油给她涂腿和脚。 “就赛马会,别的不行。”谢琮月吁了口烟,温和又强硬。 易琼龄瞪他一眼:“我欠你的,小祖宗!” “不过提前说好啊,你得告诉我你看上的女孩到底是谁。” 谢琮月眉眼清隽,金边眼镜在阳光下折射碎光,他语调慵懒:“不太方便。” “阿月!” 就是气人! 若不是谢琮月是易家最帅的小辈,从小帅到大,完美戳中易琼龄的审美点,易琼龄可不会惯着他! “你想邀请谁都随你,只是秦达荣家的三个孙女都得叫上。”谢琮月见事已了,灭掉烟,一副要走的架势。 “秦家的?” 易琼龄这才认真起来,怎么会邀请秦家的?她是知道的,大姐姐在背地里跟她吐槽过很多次,说她那婆婆就是认死理,一个救命之恩,非要把孙子的幸福搭进去,这不是胡来吗?现在好不容易把秦家甩了,断然没有再沾手的道理。 更何况,秦佳彤抄袭和霸凌的事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请这种人来她的场子?这该多丢人啊。 “三个都请,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别胡来啊,小心我真把这事告诉你妈。” 谢琮月眼眸一动,从口袋里掏出礼物留在桌上,人已经起身,单手插兜,倜傥地站在一片蔚蓝天色下,宛如裘马风流的公子哥。 “della,我妈那儿就靠你了。封口费,您戴着玩儿。” 谢琮月走后,易琼龄把礼物打开,里面是一对五克拉的chaumet经典造型的蓝宝石耳环。 年轻男孩看着这对璀璨的耳环失神,不由赞叹:“谢公子出手真大方。” 易琼龄笑了,“他啊,是我们家最不纨绔的败家子。” 这祖宗是看上谁了,花这么多心思。 - 秦佳彤没有想过自己能收到易家的邀请函。 没有出事之前,易家对她来说也是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存在,港岛公认最有钱的五大家族,真正的顶级富豪圈。 第144章 现在她陷入了抄袭霸凌的丑闻,圈子里曾经和她玩在一起的姐妹都有意无意疏远了她,生日party不请她,舞会酒会不告诉她,在美容院里碰上也假装没看见。 画展撤了,代言撤了,商业活动取消,父亲彻底不待见她了,就连最宠她的爷爷也不想看见她,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用力二十五年辛辛苦苦竭力维持的荣耀和名声就像沙做的城堡,海水一来,化为乌有,什么都不剩下。 只剩下孟修白。 秦佳彤心里涌出一股刻薄的占有,对,她还没有到穷途末路,她还有孟修白,她必须嫁给孟修白,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她想要的一切。什么霸凌抄袭的丑闻,热度终究会降下去,再过几年大家就全部忘记了,丑闻算什么,重要的是找到强势的夫家,她还是风风光光。 她一开始不过是想玩一玩而已,借孟修白的平台找到更好的,可相处之间,她觉得孟修白已经够好了,她是真心喜欢他。 这多好啊,真是一拍即合,孟修白也真心喜欢她,不然为什么出了这些事,还没有和她提分手?甚至是对她胜过从前。 孟修白在孟家的前途一片光明,听说孟绍华要把整个云岭赌场都交给他,手上握着东南亚最大的赌场,那真是吃几辈子都吃不完。 秦佳彤跌坐在她堆满了奢侈品包包,衣服,高跟鞋的衣帽间,嗅着富贵散发的香气,用力抓着一只被秦佳苒羡慕过的钻石手镯,她给孟修白发过去一条消息。 “修白,周末有空吗?易家的赛马会邀请了我,你陪我去好不好?” 孟修白看着秦佳彤发来的信息,漆黑的瞳孔泄出一丝讽刺,他搁下手机,看了助理阿永一眼:“继续。” “先生,指控秦佳彤抄袭的人说如果上诉的话,能不能再多给她五十万。” “我多给她一百万,告诉她,我会找最好的律师帮她打官司,直到打赢为止,倘若秦佳彤找她私下和解,就让她掂量掂量,哪边的钱更好拿。” 阿永面色严肃点头,“您放心,她家人都在云岭做事,她没这个胆背叛我们。” “还有一件事。” “是我们找的那个男模miles。他在赌场欠了五百万,这钱......我怕他嘴巴不干净,要不要干脆做了他。” 阿永说着这些真是心惊肉跳,先生明明恨毒了秦佳彤,却对她温柔又体贴,就像是在调一杯毒酒,哄着对方一点点喝下去。 孟修白笑:“阿永,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现在是文明社会,我们都要讲文明。” “我们是在东南亚.....” 这罪恶与绚烂同行的世界,哪有那么多文明可讲。只有在光明的地界,文明才行得通。 “我们是中国人,就要讲文明。”孟修白磕了下烟管,烟灰落进烟灰缸,虎口的伤疤刺目,和一身优雅的藏蓝色西装形成强烈的反差。 阿永瘪了下嘴。 谁能知道,当初秦佳彤交的男模是先生提前设计好的陷阱呢?知道谢家在那天会来人,故意让男模混进去,制造一场捉奸,这种手段也叫文明吗? 当初他还以为先生这么做,是要破坏掉谢秦两家的联姻,这样他就能得到秦佳彤小姐。 可,先生哪里是喜欢秦佳彤小姐,是恨极。 “行了,这五百万的账单我结了,告诉他,若是再欠赌场的钱,这辈子就别回国了,留在柬埔寨养老吧。” 孟修白把烟咬进嘴里,刚要让阿永下去,搁在吧台的手机又点亮。他以为是秦佳彤,表情极其不耐烦,但还是拿过来点开。 阿永看见先生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又复杂。 秦佳茜:【孟先生,超级超级感谢您在导演那跟我美言!原谅我故意没有解释和您的关系,不然导演不会这么爽快放我假。】 孟修白皱眉,本来不想理,还是打字:【什么关系?】 秦佳茜:【导演问我是不是和您有一腿,我没否认也没承认,总之打太极啦,然后他现在觉得我和你有一腿,就对我超级好!】 秦佳茜:【谢谢!您是大大大好人!】 还觉得不够,在沙漠里拍戏的秦佳茜正包着当地维吾尔族特色头巾,坐在落日余晖里翻着自己的表情包库。 挑了一个超可爱的玲娜贝儿飞吻表情包。 发过去。 收到表情包后的孟修白嘴角一僵:“..........” 就这智商,还敢在娱乐圈里混? - 【作者有话说】 高亮一下: 哥哥和秦佳茜是cp,但没想好he还是be还是oe。 今天只写到这里,明天多写一点! 第48章你的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我能不能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 谢琮月咬着烟,正漫不经心地给一盆落日珊瑚浇水,闻言停下动作,看过去。他不太懂女孩一脸愁容是为什么,明明昨天都答应了,说会去,还问他赛马会有没有dresscode,今天就变卦,未免太不讲道理。 秦佳苒趺坐在洁白柔软的长绒地毯,几枝芍药花散落在脚边,是谢琮月随手从花瓶里抽出来,拿给她玩儿的。 她没化妆,面容有种破碎的沉静感,尤其是轻轻蹙眉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很纠结,“我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你小姨办的,肯定会请很多身份尊贵的客人,我怕哪里没做好丢人,我.....” 第145章 “丢什么人?”谢琮月舒了口烟雾,语气温沉,一双深邃的眼睛从远处看过来,仿佛要看穿她心底的怯懦。 “你别看我。” 秦佳苒垂下头,手指揪着牢固的长绒地毯,偶而揪出几根浮毛。 谢琮月把烟碾灭,走过去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一丝不苟地看着她:“苒苒,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自信。” “为什么....” “因为你把自己看的太轻,却把世界看得太高深,其实没有那么深奥,人性都是经不起推敲。苒苒,你要学会祛魅,对我,对金钱,对权威,对名望,对比你年长比你有地位的人,没有谁真那么高不可攀,其实都一样,他们身份显赫并不见得比你好,别想着谁厉害,都那样。” 他话语温和,口吻清淡,没有责备或者教导,只有一种想托住她的沉稳。 秦佳苒拿牙齿磨着唇肉,脚趾抠着软锻鞋,不知道该怎么回,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他的话对于她来说是一种震撼,不亚于将她的内耗的世界观碾碎,重塑一个新的。 她这么多年在秦公馆学到的是完全相悖的生存哲学——接受规则,忍受生活,保持驯服。 她的确对比她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甚至是年长的人有强烈的畏惧心,即使讨厌极了这些人,还是会怕。 她的所有反抗都是在逼到穷途末路后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做,常年的打压,的确把她的自信磨成了齑粉。 她甚至都不敢说自己是一个会画画的人,因为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她甚至没有上过一堂基础课,她在那些从小就学习画画的人面前有强烈的自卑感。 “我以为,你该是那种教人臣服于权威的人。” “对,我在工作上的确是这种恶人。”谢琮月拿起桌上的路易十三,倒了一杯酒递过来,示意她喝一口,漫不经心看她一眼,令她心口发软,“但我不需要你的臣服。” “那你需要我的什么?” “需要你真心实意爱我,留在我身边,被我拥有。” 秦佳苒酸软的心口颤抖了一下,忙不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压一压那些燥热。 他的情话也像这种昂贵的酒。 微醺的感觉让她像一朵燃烧的花,任由自己沉沦在他强势的占有中,眼中有微微闪烁的光芒,“谢先生,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谢琮月拿掌心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嗅着她说话时呼出的酒香,声音低哑:“我希望你勇敢一点。” 勇敢一点,才能站在他身边,站得更稳一些。 别随便刮来一阵风,就要把不够坚定的她吹跑。 谢家的少奶奶,未来谢家的夫人,不是一个轻松的头衔,是处在暴风眼中心的平和与光鲜,没有坚定的心智与勇敢,是承担不了这份责任的。 其实,秦佳苒根本不合适,他怎么不知道?还是自私地想让她试一试,想让她为了他去接受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即使他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他就是如此自私。 “可我也不仅仅是怕丢脸,主要还是......”秦佳苒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喝一口酒,眼巴巴看着他。 “是什么。”谢琮月这才听出一点不对劲,沉了语气。 “你家里人在。”她还是选择老实一点。 “我爸妈都不在,只有小姨。她也不认识你。” “可——” “哪来这么多可?”谢琮月眯了眯眸,“还是你不想见我家人。” 秦佳苒呼吸都被他这沉沉冷冷的语气吓退了一拍,他能不能别这么敏锐? 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吗? 谢琮月看着她震惊、错愕以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实在是又气又好笑,他忍不住,亲了亲她泛红的耳朵,不想逼她太急。 “若是你没有准备好,我们就装作朋友也可以。” 现在公开的确太早,更何况这场赛马会并不是为了官宣什么而举办的,他没这么爱秀和浮夸。 秦佳苒朦胧微醺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地大声:“真的可以装不认识!?” 不认识? 谢琮月当即脸色黑了下去,就算主意是他自己提的,但看见秦佳苒这么期待又激动,心里就不痛快。 “秦小姐,你现在想和我装不认识了?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这样。”他手指游移到她耳垂,揉了下,“而且,我说的是装作朋友,不是不认识。” 秦佳苒“嘶”了下,被他揉得耳朵芯子里都泛起酥痛,小声嘟囔:“谢先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你的朋友啊.....反正我二姐姐也去,我就跟着她玩好了。” 秦佳苒最终还是为她的话付出了一点小小的牺牲,和谢琮月达成协议,也不必刻意装不认识,分开行动就好,她呢,就跟着秦佳茜去看热闹,他都不用为她准备车。 谢琮月哼笑一声,拿湿纸巾擦了擦湿漉的手指,点了根事后烟,单方面撕毁条约。 - 星湾马术俱乐部依山傍水而建,远离港岛繁华地带,因为僻静,没有耳熟能详的景点,又属于富人区,多是私人住宅,就连沙滩也少有人来,海水洁净清澈,在深秋的红日中,像一块未被开采的蓝翡。 秦佳苒对这里很熟悉,再熟悉也不过了,她厌恶这个地方,所以一进来就表现冷淡,不像秦佳茜,戴着那顶浮夸精致的马蹄莲形状的小礼帽,四处张望。 第146章 “等会是不是能看到易四小姐啊?我还没亲眼见过她呢!听说她本人皮肤特别好,四十多岁,一丝皱纹都没有。” “喂,你说那贱人会不会来啊?” 秦佳茜讲话很意识流。 秦佳苒恹恹地,被秦佳茜撞了下胳膊才缓过神,啊了声,她敷衍:“我不知道。” “哼,你什么都不知道。”秦佳茜还是觉得秦佳苒呆。 这种呆瓜,怎么能让谢先生喜欢?莫不是,谢先生眼睛真的有问题? 秦佳茜放平心态,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笨蛋妹妹和谢先生搞在一起的事实,也接受了谢先生品味一般的事实。 原来真的有男人不喜欢她这种聪明漂亮又机灵的混血大美女。 不识货。 易小姐的赛马会,一定有很多优质帅哥,秦佳茜眼睛很亮,即使下定决心要靠自己,也不代表断情绝欲不看帅哥,她抚平裙子上不存在的皱褶,优雅地从奔驰上走下来,给前来接应的侍应生递上金色的邀请函。 易家是港城的老钱,在殖民统治时就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沾染英国人的做派不稀奇,赛马会的规模不大,是私人性质的,还是规定了宾客的dresscode,女士们要佩戴帽子。 从摆渡车上下来,侍应生带着秦佳苒和秦佳茜二人往草坪走去,修剪整齐的绿茵地上搭着木色遮阳长棚,温柔的浅蓝色幕帘坠下来,微风吹皱,轻灵摆动,八九个赛马骑师牵着马匹走到跑道做准备。 草坪上挺热闹,言笑晏晏的场面,来的宾客各个非富即贵,是最目下无尘的一群人,但又是最会看眼色知好歹的一群人,没人会错过这样优质高端的社交平台。 谢琮月陪着易琼龄一道过来的,此时正被客人团团围住。易琼龄穿着一身鲜亮的明黄色编织花呢外套,dior经典大摆纱裙,尖头高跟鞋,斜戴一顶夸张的网纱帽,牵着一只被佣人打理得格外干净的比熊,站在人群里很抢眼。 秦佳苒一眼望过去,先是看见了易琼龄,目光继而顺理成章挪到了谢琮月身上。 谢琮月单手插兜,有些意懒地站着,他身形很优越,857的身高在亚洲人里算突出,肩宽腿长,并非壮硕,穿上西装显得人分外清隽修长,因为兴致阑珊地站着,又偶而礼节性地笑笑,儒雅的气质里添上几分风流,侧脸线条很耐看,西方式的深邃,东方式的矜贵。 秦佳苒一时入迷,想到谢琮月昨晚说的要对他也祛魅,她不服气地轻哼一声,万恶的资本主义,被上帝眷顾到这种程度,让人如何祛得掉魅?真是说话不打草稿。 谢琮月在这时忽然抬眼望过来,隔着重重人群,目光含着隐晦的温柔,对秦佳苒笑了笑,手中的香槟杯拿高,当作问好。 秦佳苒的脸蓦地一红,没想到这么远偷看他都会被抓包,她紧张地抓住手里的羊皮菱格小包,但也没挪开眼,就这样假装正经,偷偷和他对视。 心跳扑通跳着,这里人很多,场面很盛大,但她好像处在一段真空中,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若是谁不经意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就能抓到他们在对视。抓到他们的秘密。 不是陌生人,是恋人。 好紧张。他能不能不要看她了,不怕被人发现吗? 秦佳苒吞咽一下,真有一种偷情的禁忌感,她明知道危险但又不想结束这场对视,这危险疯狂刺激她的心跳。 是一阵嘈杂的议论声打破这段热闹中的寂静。 秦佳苒听见耳边传来低声嘲讽。 “四小姐怎么连她都请了?不会吧?” “.....她居然还有脸来,要是我我就连港岛都不待了,跑去国外一辈子不见人算了。” “monica,是你没人家演技好咯。” “讨厌啊!” 花枝招展的千金们笑成一团。 又有眼尖地把视线从秦佳彤身上转到她挽着的男人那,发出惊讶:“不对啊,你看她身边站着的那人,是她交的新男友了?谁啊?” “没见过啊,不是我们圈里的吧?” “啊——是孟先生!” “什么孟先生?” “东南亚排名前三的富豪孟绍华的养子啦!” “??你确定?秦佳彤攀上孟家里?是不是东南亚上不了微博哦?” “痴线——” 孟先生? 秦佳苒飞快地往议论的焦点望去,果然看见秦佳彤挽着孟修白,笑意盎然地站着,身上淡粉色的套装让她看上去温柔镇定,仿佛没事人一样。 哥哥怎么来了?还是陪着秦佳彤来的? 秦佳苒大脑里叮了下,一股危险的预兆罩住她,冷汗忽然淋了她一身,但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什么鬼!靠靠靠!!这男人怎么会是秦佳彤的姘头!!!” 秦佳彤的新男友居然是孟修白?秦佳茜整个人都要炸了,像一只焦躁不安的小孔雀,忍不住要冲上去啄人。 秦佳苒听着秦佳茜在耳边骂骂咧咧,没理会,她在绞尽脑汁想着她错漏了什么。 “谢琮月和孟修白是不是都眼睛瞎啊!”秦佳茜忍无可忍,拿出手机给孟修白发消息过去。 秦佳茜:【孟先生!你找女友能不能睁大眼睛?】 秦佳茜:【发起一笔转账:2000】 秦佳茜:【去医院好好看看眼科吧!!】 第147章 秦佳茜气愤打字,没有注意到秦佳苒的脸色唰地惨白下去。 谢琮月。孟修白。 这两个名字一起滚进秦佳苒的耳朵里,她当即打了个寒颤,想明白了。 想明白为什么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为什么大脑里的信号灯在疯狂报警。 谢琮月怎么能和哥哥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 她迅速把头埋下去。 - 谢琮月仍旧注视着秦佳苒,自然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从羞涩紧张到惨白,这是看见了谁?看见秦佳彤不至于会这样。这姑娘是提前知道秦佳彤会来的。 他不解地皱了下眉,不动声色跟着秦佳苒的目光朝右边看去—— 一个被他刻意忘记的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毫无征兆。 谢琮月呼吸一凛,手指登时收紧,发狠地抓握香槟杯,手背青筋尽数迭起,大脑突然接受了太多信息,让他一时间都错愕,不过缓冲了几秒,他温沉的脸色紧跟着沉下去,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锐利的眸色朝秦佳苒刺过去,这姑娘似乎是预料到了会有这一招,早早就低下头,埋好。 她在逃避,她在发抖,她在恐惧。 那晚京城的雨中,女孩破碎的哭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只是偶然遇见,我以为其他人也可以,我以为我可以,谢先生,我只对你可以。” 谢琮月当即将所有碎片的信息串联成整个故事。 不是只有对他才可以,不是只喜欢他,是喜欢别人,但别人和她姐姐在一起,她自以为的第二条出路才是真正的死路,她没有任何办法,所以才来找他,所以只能来找他。 她怎么敢! 怎么敢拿眼泪和谎言当做武器,怎么敢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谢琮月感受到一阵穿堂风从心脏的漏洞里呼啸而过,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酒杯。 “阿月,阿月?” 大脑里鼓噪沸腾,宛如高空抛物,跌入安静,谢琮月勾出笑,偏过脸,顺着易琼龄也拿粤语回:“点解?” 温雅清隽,从容优雅,没有任何不妥。 易琼龄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刚刚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见到一个熟人。della,我过去打个招呼。” 谢琮月把香槟杯放下,踱步朝秦佳苒的方向走去,目光无意间瞥过那个男人。 显然,那男人也在看着他。 视线在空中飞快地撞了下,孟修白朝他微微颌首,谢琮月没有微笑,甚至忘记了社交礼仪,只是冷厉地收回目光,脚步更快。 走到秦佳苒的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低声:“二楼vip区等你。五分钟。” 擦肩而过的瞬间,秦佳苒被他身上冷冽深雪的气息冰了下。 - 秦佳苒跑得气喘吁吁,看着手机的显示,在最后一分钟内赶到二楼vip区。 这俱乐部太大了,有观光区跑马区休闲区换衣区训练区,若不是她熟悉路径,五分钟根本赶不到这里。 vip区很大,包厢也多,错综复杂,秦佳苒站在走廊口,弯着腰,撑在膝盖上,喘着气,不知道该往哪去,想着跟谢琮月打电话,手腕忽然被一道力量攥住,一拖,她跌跌撞撞地进了一间空包厢。 门咔哒反锁。 她被人反手抵在门上,后背撞上实木门,她呜咽了一声,下颌就被谢琮月钳住,灼热的气息覆盖上来,像箭簇,穿过她的身体。 他汹涌地吻住她。 缠绵又愤怒的一个吻,她站不稳,只能靠他抵着,快要死掉。 “谢先生.....”她从呼啸而来的热气里软软哼出声,整个人已经无法思考。 谢琮月冰凉地注视她,近乎恼羞成怒:“秦佳苒,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就是受不得刺激。 小妹猪:故事串得很好,下次不要串了! —— 开了一本谢老板爸妈的预收!!估计会插队下本就写这个!喜欢的可以收藏呀! 康康是谁生出这么傲娇的崽——《不眠春潮》 娇贵作精x温雅古板|年上|豪门先婚后爱 作为港岛最娇贵的明珠,易思龄顺遂如意二十四年。 只穿全球独一无二私人高定,名贵珠宝在衣帽间当弹珠,古董字画在仓库里落灰,巴黎看秀时想喝港岛凉茶,流一滴泪,易董事长直接派私人飞机送了三箱。 富家少爷们追她捧她做她裙下臣,却没一个敢娶她。 谁都不敢娶一个花钱如海啸,脾气还娇的大小姐。 易思龄无所谓,她只要顺风顺水,直到一桩飞来横祸砸到她脑门,宣告24年的完美人生彻底结束。 她要结婚了。?? 对方叫谢浔之,京城人,大她六岁,谢家嫡孙,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长相身高人品.....不详。 — 谢浔之作为谢家第三代继承人,举手投足优雅风度,不沾烟酒和女人,人生履历堪称完美。 他从不对婚姻抱过分期待,但属实没想过父母会给他挑一个哪哪都娇滴滴的小姑娘。 无妨。相敬如宾就好。 后来,谢浔之也属实没有想到,他会从禁欲到堕落之间迅速转变。 易思龄说:“谢浔之,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样,不理我,不跟我说话,不和我睡觉。超酷。” 第148章 谢浔之放下财经报纸,温和看着妻子:“你想要的游艇我已经下订单了,这期巴黎看秀我陪你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好吗?” “条件是?” “你过来,亲我一下。” 易思龄歪头,不情不愿挪上去,坐在他身上。 第49章宝贝,我要你赢过她,凭你自己 栾树花般密而杂的吻落在她的脸,颈,锁骨,连成暧.昧的一串。秦佳苒被结成网的热气缠住,拼命在缝隙中呼吸着,双手反剪举高,被谢琮月十指相扣,摁在门上。 秦佳苒后背抵着厚重坚实的木门,连衣裙的拉链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半,上半部分朝左右两侧摊开,露出一双蝴蝶骨感受着微凉的空气。 他玉笛般的手指漂亮又精致,不该做这样孟浪的事,不该在接吻时无声解开女孩的拉链。 包厢空荡,透光的浅色鎏金纱帘挡住全景落地窗,无人欣赏郁金香在角落无声绽放。 谢琮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吻她,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质问她,可一旦吻上去了,万事万物都要往后靠。 “临时变卦爽约,要和我装不认识才肯来,是不是都因为他?” “不是....” “撒谎。” “真的!” 谢琮月低垂着眼眸,看着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缺氧而涨的面部通红,眼睛也是,破碎中带倔气,也不知是惹人怜爱还是惹出人心底阴暗的破坏欲。 “苒苒,我看你骗人的伎俩可不少。算准了我吃你这一套,所以拿一堆谎话来搪塞我?”他调整呼吸,口吻也从难以自拔的热欲中平静了下来。 “那个男人和你姐姐在一起,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秦佳苒连看都不敢看他,谎话说得太不真心,一眼就被戳破。 谢琮月沉了语气:“苒苒。” 秦佳苒瞬间打了个寒颤,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她呜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但我真的和他不熟,他只是我姐姐的男朋友,我们没有关系......” 谢琮月不轻不重地笑了声,敛着情绪,温和地替她把故事讲完:“不是只对我才能做这种事,是变本加厉地勾引过别人,你以为达成了目的,却没想到被你姐姐把人抢走,你不服气,就来找我,我说的对不对,苒苒。” “?” 秦佳苒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琮月,激动地反驳:“谢先生!你这是、这是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你一连消失快两个月,不就是在倒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秦佳彤对你不好,她欺负你,要把你喜欢的人抢走,这也不稀奇。更何况那男人看着就并非正派,游走在你们姐妹花之间,想必很得意。” 秦佳苒憋红了脸,一句话憋在嗓眼口憋得心肝儿都在颤。 哥哥怎么就不正派了!明明比你正派多了! 她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谢琮月为什么能想到这种乱七八糟的狗血故事,还分析的有鼻子有眼。 “你就是欺负人。编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来欺负我!”她睁着一双倔强的眼眸和他对视,拳头紧紧攥着。 谢琮月嗤了声,冷淡嘲讽:“我欺负你,你骗我,听上去倒是天生一对。” 秦佳苒不理会他话里的嘲讽,“我说了我没有勾引过他,没有对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做过这种事。只有你。” 谢琮月在“只有你”这三个字中轻微恍了下神,像是被引诱了,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矜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觉得我会信。” 话落,他又觉得不该说,但是想收回已经晚了。 他骨子里的清高不许他在这类原则性的事上对她纵容,可看见她沮丧难过的模样,又难以控制心软。 其实他何必这样嘴硬,明明在吻她的时候就想说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还要翻出来闹一出。 他不该咬着这件事不放,显得好像是他心里的一道过不去的坎,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实属跌份。 但只要想到她曾对别的男人掉眼泪,也许还坐过别的男人的大腿,撅过嘴,引诱着猎物来吻她,他就恨不得一点一点将她撕碎。 他的占有欲在操控他的理智,糟糕透顶。 秦佳苒被他冷冷地看着,有很钝的痛感在身体里缓缓弥漫,不知道在难过什么。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难过,骗了他就是一切后果自负,这只是开始而已。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的,拿纸包火,只会被烧成灰烬。 到那一天,他会不会失望透顶,然后他们这一段如羱羊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的关系会迎来真正的终点。 秦佳苒慢吞吞地把酸楚咽下去,抹了一把脸,慢吞吞说:“那我去勾引他好了。” 谢琮月:“秦佳苒?” “我去勾引他,不让谢先生的猜测失望。以后你还想再欺负我的时候,就能有理有据了。” 说罢,她把手绕到后背,要将拉链拉上去,有些费力,但没有让他帮忙。 谢琮月没有做声,一时魇住,就这样深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漂亮却无神的眼睛,那里面藏着的破碎让人心惊。 仿佛要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又仿佛在丈量自己能对她纵容到什么程度。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僵持。 最后他还是妥协,好像注定了他会妥协,不准她把拉链拉上去,把她好不容易拉上去的拉链又唰地扯了下去,滑到最底。 第149章 带着粗.暴的力道,像在赌气。 “我讨厌你。”秦佳苒也赌气,偏过头不看他。 谢琮月被她这句讨厌刺痛,心脏顿了好几拍,他捧起她的脸:“好,你厉害一点,秦佳苒。我认输行不行?把你刚刚那句话收回去。” 秦佳苒嘴唇动了动,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你说的故事......” “是我乱说。我胡编乱造。”谢琮月深吸气,又把这口气无可奈何地叹出去。 “那你以后还.....” “我保证,再也不提。” “那......” “没有其他了!不准得寸进尺!”谢琮月掐一把她的脸,低头吻下去,辗转在她令人叹息的软唇上,允吸她的馨香。 小小的衣,那搭扣在同时被解开。松开的瞬间,秦佳苒呜了声,他迫不及待抓上去,感受着心跳在他手掌中荡漾。 “把那句话收回去,说你喜欢我。” “呜…” 秦佳苒紧紧闭着眼,是真的没有办法,“好了好了…喜欢你,谢先生.....” “换一个叫我。”谢琮月掌心感受春泥中缓缓生发的红豆。 “嗯?”她睁开眼睛,迟疑了一下。 谢琮月强迫自己停了吻,傲慢地看着她,一字一顿:“你说呢。” 秦佳苒想起在那些缱.绻缠.绵的夜里,她坐在上面,被他哄着喊了好多次,激动的时候也会不自觉主动喊,但那都是床笫情话,不作数的。 “...........” 谢琮月慢条斯理:“我耐心有限。” 她脖子都渐渐染上薄红,热度宛如倒流香,积满她身体,落地窗外就是看台,草坪上应该是第一场比赛开始了,沸腾嘈杂的声音传进来。 “要不——” 他散发冷酷:“就现在。” 秦佳苒抿着唇,唇瓣彼此磨蹭,连手都背在身后了。 好一会儿才哼出一声:“.....老公。” 谢琮月滚了下喉结,最后狠抓一下,将她心跳一并抓住,矜贵又从容地开口:“这两个字,也只能对我。” - 谢琮月替她拉上很细密的一根隐形拉链,两人没有说话,心怀鬼胎,一前一后出了vip区域。 秦佳苒飞快地跑出建筑,走到室外,猛吸了一口秋意凉,缓解旺盛的燥热,足足五分钟,才慢吞吞地往草坪上的主场地走去。 一群太太小姐们讲着笑话,说起不方便的八卦时刻意把人名隐去,懂的人会心一笑,不懂的人面上装懂,跟着一起咯咯笑。 秦佳茜无聊地坐在这群人里面,快要烦死了,这些人说的瓜怎么她都不知道! 她还在想着秦佳彤和孟修白在一起的事,转过去的两千被退回,对方一句话不说,根本不理,居然还任由秦佳彤挽着,带着秦佳彤和一帮精英大佬社交。 拜托,这人难道还要给秦佳彤撑场子不成?没看见一群太太小姐都不搭理他女友吗? 神经病吧,这男人,他知不知道他的女友是霸凌别人的贱人啊!马来西亚没有网吗! 秦佳茜吃了一个青提塔泄愤,又去找秦佳苒,秦佳苒去哪了?上个洗手间要这么久吗?蹲厕所哦?该不会是和男人偷情去了吧?她扫一眼四周,也没看见谢先生。 等秦佳苒终于过来了,秦佳茜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做什么坏事去了,偷情啊?才十五分钟,喔——谢先生也不久嘛......” 秦佳苒脸刷一下就红了! 激动地看着她,义正言辞反驳:“二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不正经的!” 秦佳茜管她个屁,直言不讳:“哼。最不正经的就是你!” 秦佳苒安静了片刻,又觉得不对,再次义正言辞:“他超久!你别乱说!” 每次都是一小时起步。 秦佳茜:“.........?” 靠!这妹妹仔居然比她还先尝到男人的滋味!! 另一边。 “修白,谢谢你肯陪我一起来。”秦佳彤温柔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因为带着孟修白来,她一身的珠光宝气才有了用武之地,而非可笑,她甚至都思索,是不是易四小姐从哪里得到了风声,知道她和孟修白在交往,要卖孟家一个面子,才会派人亲自给她送请帖。 “不用这么生分。陪你是应该的。” 秦佳彤受到了鼓励,她贴过去,牵起他的手,无比认真:“我只有你了,修白。你不要丢下我。” 孟修白平静的双眸这才有了细微的波澜,他忽然笑了起来,看过去,一字一顿:“当然,你只有我了。” 秦佳彤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后背爬上密密麻麻的阴凉。 “那我们今晚....我定了瑰丽的套房,你要不要来。”她把这些奇怪的情绪抛在脑后,大着胆子发出邀请 他们在一起也有三个月了,他却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孟修白皱眉,压住一丝恶心,随口扯谎:“抱歉,我信宗教,婚前不能有性行为。” 他的直白让秦佳彤愣住,心中的高傲在不断萎缩,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她深吸气,还是挂上微笑的假面:“原来是这样。” 之后有四五场比赛,秦佳彤都没什么兴趣,也没有下注,她觉得孟修白这里总有些虚无缥缈,没有安全感,明明都在一起了,她却还是没有抓住他。 该怎么才能彻底抓住他,让他离不开她? 第150章 几场比赛过后,有马术师把易琼龄的马牵过来,是一匹精神抖擞的黑色纯血马,幽亮顺滑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光,宛如一匹波光粼粼的黑丝绒。 这匹马的血统极为高贵,祖先能追溯到英国三匹祖公马,分别是“达雷阿拉伯”“哥德尔芬巴布”和“培雷士尔其”,这匹马的拍卖价在两周前的马匹拍卖会上创下新高,被来自中国的神秘富商豪掷三千万美金拍下。 当然,这匹马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好听的名字——faye. 秦佳苒之所以连这种细节都会知道,是因为这匹马的名字是她取的。两周前,谢琮月把这匹马牵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让她一下又一下顺着马儿光亮又顺滑的毛发。 “你怎么知道这马叫faye?”秦佳茜在秦佳苒比易四小姐更早一步说出这匹马的名字时,惊呆了。 “我取的.....”秦佳苒不好意思。 “我靠!你——你在秀恩爱吗?”秦佳茜人都要没了。 几步开外,一群太太小姐们都在夸赞faye有多漂亮多尊贵多无与伦比。 也有不少人为今天的赛马会提前做了准备,把自己的马也带了过来,一时间,草坪上陆陆续续牵来了不少价值不菲的马匹。 看骑师赛马一掷千金下注当然有意思,亲自参与自是更胜一筹。 “对呢,秦佳苒,你不是也在这里学马术吗?你的马呢,牵过来啊,和她们比一比!顺便让我骑一圈,给我拍照片。”秦佳茜嚷嚷了起来,吵着闹着也要骑马玩。 秦佳苒有些迟疑,她是有自己的马,但那匹马并非昂贵的品种,这么多年下来,也老了,不论是体力还是机能都下降不少,她心疼这位老朋友,每次都不愿意骑上去太久,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拜托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好好照顾,让它多吃一点蛋白含量高的牧草。 用于专业赛马的马匹服役时间是短暂的,像花一样,有着期限,成绩不好的马往往会在四五岁的时候就被放弃。港城赛马会公布的信息中,每年退役的马匹高达四五百。 更何况,她那匹老马都没有资格参加比赛,是李梦岚随便花几万块买来的,哪里比得上秦佳彤那匹特意从荷兰漂洋过海而来的宝贝。 “还是——” “细妹的马太便宜了,怎么拿的出手呢?这里随便一匹都是百万千万,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二妹妹何必强人所难。” 秦佳彤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皆是一顿,往后望去。 秦佳茜拧着眉,这人真是烦,她都故意避开了,怎么还要往前凑?有土豪当男朋友了不起啊? 秦佳彤现在名声一落千丈,秦佳茜根本不怕她了。 她护崽子似的往前一步,站在秦佳苒前面,昂首挺胸,“怎么?马便宜就不是马啊!贵的就能牵出来,便宜的就要关在笼子里吗?” 秦佳彤笑了声,温柔的语气难掩尖刻,“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细妹那匹马老了,也该让谢先生给你换一匹好的才是啊,我听说谢先生也是马术爱好者,家里养着几匹好马呢。” 秦佳苒面色很冷,并没有说话,她不愿在公共场合发生口角,今天是易四小姐的场子,她不能没规矩。 “不用你操心。” “我是你的姐姐,当然要多操心。今天谢先生的家人和朋友都在,你这个女朋友怎么不上去打招呼?躲在这里默默看什么呢?” 她温柔的面具出现一丝龟裂,“噢,我懂了,原来你不是女朋友,是——” “见不得光的情妇。” 秦佳彤轻轻说。 秦佳苒眼神骤然一变。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拳头捏得很紧,她知道秦佳彤就是要挑起她的情绪,要让她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出丑。 她不上当。她不能在谢琮月的家人面前出丑,即使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他的家人。 气氛僵下去,人裹挟在其中,闷重又凝滞。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都看过来,窃窃私语。 “听说两位秦小姐都是从小学习马术,骑术精湛,要不玩一局,比一比?” 从容不迫的低嗓打破了僵局。 秦佳彤抬头,看见谢琮月正淡漠地看着她,不辨情绪的一张脸,令人惶恐。 秦佳苒也瞪大眼睛,眼中充满了渴求和拜托,连忙对他使眼色:不要紧,不用管她,她能解决。 易琼龄后脚跟上来,倒是没想会撞上热闹,她这外甥一整天都没什么情绪,仿佛这场赛马会不是他求着要办的,事不关己的很。 现在居然要两位秦小姐比一局? 易琼龄眯了眯眼,很快明白了什么,笑一声,“好啊,我也听说秦太太培养的两个女儿非常优秀,在马术上也有一番建树,不然今天就比一局,让大家开开眼。” “我和秦佳苒比?”秦佳彤看向秦佳苒,无数的记忆纷纷涌来。 从小到大,她和秦佳苒比过多少次赛马?这是她童年时最兴奋最期待的娱乐时光。 看着秦佳苒骑着那匹老马,哼哧哼哧地想要赢过她,想要从她这儿赢到区区十万块,费劲了心机,真是有意思。 十万块,还不够她买两只包。 但十万块的赌注就足够诱人了,足够引诱秦佳苒这种卑贱的野种不顾一切。 她都记不清赢了多少次,打了她多少次。 第151章 她托人在欧洲特质了一条马鞭,抽起来会让人钻心的疼。 “谢先生!?” 秦佳苒咬着发颤的牙,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恐惧,那是对童年噩梦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灵魂里,成为一块溃烂的肉,不能碰,也愈合不了。 她不要和秦佳彤比!她不要! 她还是怕,绕不过这道创伤。 谢琮月坚定地看着秦佳苒,话是对全场说的,他清隽而立,说话时不疾不徐,字字矜贵:“那就比一局。当然,要有彩头。” “输的人,一个亿或者十鞭,自己选。” 话声落,全场哗然。 易琼龄都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这向来高高在上冷漠俯瞰的外甥。 满场人,只有秦佳苒的心跳抽了下。 她深深地看着谢琮月,眼泪在眼眶中凝结。 他在做什么? 谢琮月走到她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宝贝,我要赢过她。凭你自己。”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他超爱。 论恋爱脑能做到什么地步。 —— —— 文中所有马术知识都来源于网络资料,有引用—— 1“达雷阿拉伯”“哥德尔芬巴布”“培雷士尔其” 2用于专业赛马的马匹服役时间是很短的,成绩不好的马往往会在四五岁的时候就被放弃。港城赛马会公布的信息中,每年退役的马匹高达四五百(这一段信息源自网络资料) 第50章她会赢更多次 秦佳苒听懂他字里行间意味着什么,心脏震了下,为她自己,也为谢琮月。 她恍然明白,为什么两周前谢琮月会把这匹价值连城的马牵到她面前,请最好的教练教她,甚至定制了一条新马鞭给她。 这就是他一定要让她来这里的意义,这就是这场兴师动众的赛马会的意义,他把一切都想到了,一切都提前计划好,就是为了让她在整个港岛的见证下,赢过秦佳彤。 赢过她童年的噩梦,击碎这些噩梦,凭她自己。 他明明可以动用权势,轻而易举地让她把曾经挨过的每一次伤害都加倍还回去,只要他想,但他没有,他要她自己去面对,去战斗,去赢,而他选择在背后托住她。 这就是他的处事方式,他是每一寸都磊落光明到曜目的男人。 他多匹配曜这个字,他的人生从来没有阴暗的影子,永远明亮,光辉,照耀,他不是一个行走在夜路的男人。 明明眼睛是干燥的,但秦佳苒整个人都像是泡在眼泪里,浑身都潮了。她不是一个可以匹配他的女孩,他光明到让她觉得她自己是多么的阴暗,多么的卑鄙。 “我可以吗?”她抬起眼,看着谢琮月。 也不管那么多了,管不了在场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们,不过是和他站在一起,就被光明充盈,好多好多蝴蝶在她心脏里眼睛里飞着撞着扑腾着。她也是其中一只小小的爱着光明的蝴蝶。 她多想完完全全,光明磊落地得到他。 “当然,你可以赢。”谢琮月回她赞许和坚定的眼神,鼓励她勇敢一点。 秦佳苒:“若是我输了,我就选十——” “你不会输。”谢琮月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掌心磨擦她细嫩的皮肤,带来电流感。 他勾了勾唇,语气很温柔,“何况你男朋友出的起一个亿。” 易琼龄快要疯掉了,优雅迫使她站在原地,微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这眼高于顶不屑社交的大外甥非要办这场赛马会,就是给他小女友出气的吧? 秦家的秦家的秦家的,还是毫无存在感的什么小女儿。若不是秦佳彤上了热搜,她都不知道秦家还有个小女儿。 易琼龄不敢想象大姐姐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也要疯。 还怎么瞒得住?都光明正大摸那女孩的脸了。她听见身后好几个太太小姐的抽气声。 就算是她瞒着,她不说,不出三天,易思龄也会得到消息。 - 秦佳彤僵硬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宛如灰败死物,她早已枯萎的高傲在这一刻被击碎。即使她都没有比。 因为她不想比,她知道她会输。她从小到大怂恿哄骗秦佳苒和她比,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是她自己不敢了。 这无疑是诛心的一招。 为什么不敢比?因为她的马一定比不过秦佳苒,她必输无疑。 她这么多年仗着自己出生高贵,仗着自己母亲撑腰,仗着有秦家的宠爱,仗着有钱,仗着自己每一件物都比秦佳苒好,所以她才敢放肆羞辱,她敢比。 除掉这些外物,她有什么比秦佳苒更好呢? 没有。 她只是不承认这一点。 不承认她没有秦佳苒漂亮,不承认她没有秦佳苒聪明,不承认她不论是在画画还是在学业上都比不过秦佳苒。 她知道秦佳苒在画画上是有天赋的,她惶恐害怕,所以她想方设法扼杀,扼杀秦佳苒一切冒尖出头的机会。 她不承认她作为妈妈的孩子,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居然比不过一个低贱的按摩女诞下的野种。 她就是对秦佳苒有一种病态的厌恶。 秦佳苒比秦佳茜要讨厌千倍万倍,因为秦佳苒的存在让她和她妈妈都蒙羞。她恨不了自己的爸爸,所以就只能恨秦佳苒。 第152章 秦佳彤还是硬着头皮换了马术服,她常骑的那匹马已经被牵到了跑道口,她脚步虚浮,一张脸白如薄纸。 “我不比.....”她还是选择了怯懦。 内心的防线像多米诺骨牌,一崩千里。 秦佳苒平静地看过去:“为什么不比呢,你不是最喜欢和我比赛马了吗?是不是不敢。” “你的马比我好!我怎么比都是输!你这是明摆着要欺负我,胜之不武!”秦佳彤没忍住,喊了出来,她表情尖刻,在名利场上维持的优雅与温柔荡然无存。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一个脾气直爽的太太直接哼了声:“秦小姐,你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胜之不武?就允许你踩在别人头上,不准别人用同样的方法回敬给你吗?” “修白,修白,”秦佳彤泪眼汪汪地看着孟修白,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去跟谢先生说,我不想比。你相信我,我这个妹妹最会扮可怜装柔弱了,我从小到大真的没有欺负过她。是她在爸爸爷爷面前说我的坏话。” 孟修白只是很随意地点了一支烟,都不看她,笑容很淡:“比一局而已,既然没有做过亏心事,怕什么?” 秦佳彤一张精致的面容,血色尽褪。 - 赛道处。 “你就这么怕输给我吗?”秦佳苒骑在faye的马背,薄弱的背脊挺得很直。 秦佳彤脚步虚软地走过来,眼中还带着恨意和不甘。 “你这个贱人!我什么时候输给过你?我告诉你就是你赢了,也只是因为你的马比我好,不是我输给了你!” 秦佳苒坦然笑了,双眼平静如湖,那些自卑和阴郁都被湖水净化,消失了,“秦佳彤,所以我也从来没有输给过你。你所谓的战利品,都是假的。” 秦佳彤瞳孔骤然紧缩,手指嵌入缰绳。 秦佳苒调整头盔,把安全绳系紧,她端正坐在马背,纤细曼妙的身体被绯红色的紧身马术服勾勒成一道沙漏,腰带掐着细腰,挺直的瞬间越发蛊人。 秋高气爽,蓝天绿茵。 高大魁梧的黑马驮着一袭红衣的女战士。 秦佳苒偏头,朝谢琮月站着的地方望过去,一手扣住缰绳,一手握着他送她的马鞭,冲他笑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谢琮月会意,微微颌首,清冷如玉的面容流露温柔。 她会赢的。他的苒苒,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下一秒,秦佳苒拉住缰绳,夹着马腹,在旗帜落下的瞬间,离弦而去。极速的风贴着耳畔而过,清风拂过她,仿佛身在无垠旷野。 她从来没有这般自由的感觉,她感觉身体里有轻快的溪流在奔腾,纵使只是小溪,但她很快乐。 她像在飞翔。 跨过最后一道路障时,她稳稳地带着缰绳,纵身一跃,奔向终点。 站在看台处的众人都纷纷鼓掌。 谢琮月目光聚焦在那一抹猎猎旌旗的红,嘴角勾出笑意,欣慰和迷恋深深交织在心口,他的的确确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因为她值得最好最华丽最耀眼的事物。而不该穿着洗褪色的长棉裙,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竭力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隐形人。 她值得被人看见。 “谢先生对她很好。” 谢琮月侧过脸,冷淡一瞥,继而从容地收回目光,重新投向远处的秦佳苒,语气和口吻都沉冷:“孟总。” 孟修白笑了笑,递过去一支烟。 谢琮月接过,没点,只是漫不经心地拿在手上把玩,清清落落地道谢:“孟总客气。” “不必对我有敌意。” “孟总多虑。”谢琮月把烟递给身后的瑞叔,沉静的眉宇划过一丝不悦。 孟修白呼了一口烟,“但愿。” 没头没尾的一段对话,两人没再交谈。成年人的世界不必把话说的太透。 与此同时,远处的秦佳苒跨过了终点,回过头,看见秦佳彤没有动,就那样僵硬地站在起点。 她还是不敢比。 秦佳苒倒是没有过分惊讶,她能够预料,秦佳彤就是这样的人,输不起。但没关系,输不输得起,秦佳彤也已经输给她了。 整个港岛的名利场,都不会再有秦佳彤的立足之地。她只会被整个圈子耻笑,被她最在意的名利场耻笑。 她是一个输不起的,不战而退的哀兵败将。 她连比的勇气都没有。 距离足够远,秦佳彤看不见秦佳苒的表情,但还是感受到了轻蔑和鄙夷。她忽然崩溃尖叫,狼狈地从马上滚下来,那根欧洲定制的马鞭也掉在地上,她就这样像个疯子,也像老鼠,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秦佳苒平静地从马上翻身而下,牵着faye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根马鞭。 这马鞭曾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身上,宛如吃人的巨口,但现在,被她握住,乖得像一条狗。 她紧紧握住,深吸气,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妈妈在天上看着她。 她不止会赢这一次,她会赢更多次。 - “没有实现那十鞭,不觉得可惜?”谢琮月端着一杯白兰地,有些懒散地靠着马厩的木制栅栏。 秦佳苒拿着一根胡萝卜在喂faye,满心欢喜地看着faye几口就吃完,又拿了一瓣西瓜,奖励这位才三岁多就为她赢下漂亮一局的小朋友。 第153章 “没有啊,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她这一辈子都在我面前抬不起头了,我也不再对她恐惧,这就是最好的战利品。”秦佳苒举着西瓜,一边回过头看着谢琮月,对他傻乎乎地笑了笑。 谢琮月心里低斥一句真傻,无奈地走过去,喂她一口酒。 “呜!你这人!”秦佳苒咕咚一大口咽下去,舔了舔唇瓣,瞪着谢琮月,“你自己喝。” “你还想我也不会给了。” “那你再喂我一口。”秦佳苒得寸进尺,被酒精浸软的唇瓣撅着,红艳艳的。 谢琮月失笑出声,只能把酒杯再递过去,“最后一口。奖励你今天很勇敢。” 秦佳苒笑着喝了一口,不说话,一双灿盈盈的眼睛盯着他,小手指勾了勾。 谢琮月:“嗯?” 回应他的又是可爱勾他的小手指,谢琮月无奈靠过去,秦佳苒踮脚,吻上他的唇,感受到他呼吸滞了滞。 谢琮月低笑一声,手掌控住她的后脑勺,更狠更身深地欺了上去,舌尖破开她唇瓣的瞬间,涓涓地涌出一小波醇香辛烈的白兰地,流进他的唇齿。 这辛香刺激着唇舌,刺激着味蕾,刺激着心跳,让他整个人都染上了危险又炽热的气息,仿佛要占满她,就在这里。 他明明很禁欲。 矜贵的西装,扣到最顶的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的温莎领结,比眼镜片还要干净的德比皮鞋,纤尘不染的金边眼镜,但这样的男人,吻起来真是汹涌。 faye吃完了西瓜,傻傻地看着两人吃着对方,不知道吃些什么,好奇地把头凑过去,打了个喷嚏。 “啊!faye!” 秦佳苒吓得连忙推开谢琮月。 谢琮月嫌弃地抹了一下侧脸,冷冷地看了一眼faye,这马居然还装无辜,马尾巴一摇一摇的。 秦佳苒快笑岔气,“谢琮月!你——哈哈哈,你别欺负她,她很贵的!三千万美金!” - 赛马会结束后,易琼龄又被谢琮月挖了一个大坑。她,鼎鼎有名的港城大小姐,继承了百亿财产的超级大富婆,居然为了大外甥跟一票太太小姐们施压,谁敢把风声走漏到京城去,那就不要港城混了。 就差指名道姓,不准在易家大小姐面前嚼舌头。 易琼龄就没这么丢脸过。 “你既然只是要把她养在港城,没进一步打算,你干嘛这么大张旗鼓?谁家养小金丝雀是你这样养的?”易琼龄气哼哼地切着牛排。 谢琮月食指和拇指捏住杯柄,啜了一口红茶,放下茶杯时,杯柄和茶匙的方向一致,很标准的贵族礼仪,普通人要学习很久才能做到这样优雅,他做起来娴熟又不经意 “谁说我把她当金丝雀?” 易琼龄一顿,“那你当?” “当然是谢家未来少奶奶。”谢琮月礼貌淡笑。 “.......那那那——那你——”易琼龄已经语无伦次了,“你怎么跟你妈说啊?你把我逼疯就算了,你敢把你妈逼疯?你要知道,你妈若是疯了,你爸会削了你。” 谢琮月从容一笑:“就是怕她也疯,所以才要计划好的时间地点,把苒苒介绍给她。” 易琼龄:“?” 她很想提醒一句,你对你妈咪的本事一无所知,好在憋住了。 谢琮月想着,要讲天时地利人和。 他需要时间绸缪运作这件事,他要让一切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缓缓走,稳稳走,不出错。 可他想不到的事也有很多。 譬如流言绯闻不胫而走,又如何是人为可以操控的呢? 譬如他又怎么知道易大小姐在港城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有多少闺蜜好友? 能成为易四小姐的好友,难道就不会是易大小姐的好友? 在赛马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易思龄就收到了好闺蜜发来的消息。 【mia!】 【有大事跟你说,速回!】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真的会谢。 易琼龄:果然是不出三天。 第51章很漂亮很漂亮的贵妇 远在苏黎世度假的易思龄心情很沮丧,一晚上睡得不安稳,清晨五点就醒来,窗外还是一片寂悄的夜色,纯净的月光像泉水一样流泻。 十二月的瑞士,日出晚,天也冷,住在山中的城堡,世界只剩下冰雪与寂静。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谢浔之的体温烘暖的真丝鹅绒褥,拿起昨晚脱下后就顺手搭在雪茄椅上的珊瑚色山羊绒浴袍大衣,套一双及膝长筒翻毛牛皮靴,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不太满意。 即使山羊绒大衣是debturl现役首席设计总监亲自为她调配的独一无二的颜色,牛皮靴更是全球限量十双,但还得未免朴素,她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对祖母绿耳环一只带钻的隐秘镶嵌手表,离开时看了一眼在梦中安睡的男人,这才静悄悄走出卧室。 她一个人去了城堡的后山,坐在结冰的湖边发呆,心情恹恹,是花钱也哄不好的低落。 闺蜜昨晚告诉她,她儿子在港城和人恋爱了,爱得大肆旗鼓,爱得招摇过市,爱得轰轰烈烈,办一场赛马会请全港的名流,就是为了让人小姑娘出气,恋爱的对象是秦家的,不仅如此,还唆使着她妹妹一块骗她。难怪最近三天两头看不到人,天天往南边跑。 想那孽障说了什么? 第154章 ——“我喜欢漂亮的,看上去单纯却很有心机,她只能喜欢我的钱和权不能喜欢我这个人,知道我不好惹就要赶紧跑了找下家,找完了还要来克我。我喜欢这种。您帮我找吧。” 所以说,这可不是什么反语,这是正儿八经的真话。 一个看上去单纯却有心机的漂亮女人,爱钱爱权也罢,还广撒网有很多下家?还、还要来克他?喜欢上秦家的女孩,不就是来克他的? 天啊。 她命好苦! 易思龄对着空荡荡的深山尖叫一声,把头埋在膝盖里。 谢浔之刚来就听见了一声嚎叫,压了压耳根子,把带出来的披肩搭在易思龄身上,在她身边坐下,无所谓身下的草地还沾着清晨露水。 他柔声问:“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天都没亮,你来做冥想吗?” 易思龄闹脾气,扭了下身体,不准他碰她。 “盘盘。” 他叫她小名。 不应。谢浔之只好又唤她“宝宝” 易思龄哀怨地抬起头,“你叫我王母娘娘都没用,你儿子要造反了。” 谢浔之笑了笑:“阿月怎么惹你了?” “他谈恋爱了。” “这是好事啊。”谢浔之眸中闪过惊讶,“你不是成天盼着他交女朋友?” “我是希望他交女朋友,但我不希望他交坏女朋友。” “你都没有见过对方,为什么就觉得是坏女朋友?先入为主不一定是好事。” 易思龄呆滞,被怼得哑口无言,欸——不是,这人是哪一边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秦家的女儿,秦佳彤我见过她,她在我面前嘴甜又会哄人,可转背呢?就对服务生态度傲慢,这样的做派可见家教不好,家风不正,秦家连大女儿都教不好,剩下的几个女儿能出淤泥而不染?况且他们家关系复杂,那个秦总,又是包养女明星又是风流成性,我很不喜欢。” 谢浔之听了一圈算是听懂了,阿月交往的女朋友是秦家的。也难怪易思龄这么生气。 “其实,宝宝,你有没有想过。”谢浔之把人搂进怀里,娓娓低声:“我们能想到的,为什么我们儿子就想不到呢?阿月三十岁了,他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他从小受到的就是最好的教育,又在社会上锻炼了这么久,难道还会分不清好与坏?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直都知道想要什么。再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都没有见到那姑娘,先不要听别人怎么说,好吗?” “我还不是怕他陷进去......” “也许,阿月比你更聪明。” 易思龄:“???” “是比我更聪明,不是你。”谢浔之从容不迫改口,“好了,再回去睡会儿。天亮了再说,deal?” deal个屁。 易思龄根本睡不着了,她没有说话,静坐几秒后,她掏出手机拨给粟姨。粟姨才刚起,正要准备给大小姐和先生做早餐。 “粟姨!帮我订最快的机票......对,去滨城的....今天啊,就要今天的....几张?一张就我一个人。” 谢浔之一头雾水,等易思龄挂完电话,他声音到底沉了一分:“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是你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亲自去滨城见那小姑娘,不就好了?”易思龄很骄傲自己能想到这样好的办法,恹恹的心情一扫而空。 谢浔之:“?” 他是这个意思? “我们不度假了?不是过两天要去巴黎看秀,也不去了?不买了?” “你去帮我买就好了。” “..........” “那若是我买的不符合你心意?衣服这种东西,口味私人,我不确定能选中你喜欢的。” “你可以都买。老东西,你对我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易思龄优雅地拨弄耳垂上的祖母绿。 “..........” 谢浔之扶额,他是这个意思吗? 易思龄做事向来说一不二,当天就从瑞士飞滨城。在飞机上,助理做事麻利,已经把秦佳苒的资料发了过来。 易思龄托着腮,手边的肉桂拿铁散发热气,royalworcester的钴蓝描金瓷杯细腻如玉。 才二十一岁?这么小?一看生日,还有四个月才满二十二。年纪太小就会不稳重,会跳脱,会心思多,这是要扣分的,六分。 学校是滨大,新闻媒体专业的文化生,看来读书不错,不是塞钱去国外镀金的草包,说明智商和能力都在及格水平,六分。 至于穿着打扮,易思龄最多给五分,不及格。小小年纪,怎么总穿黑色长裙?统共三张生活照,就出现了三条大同小异的裙子,还搭配懒人帆布鞋,完全看不出任何搭配的巧思,在易思龄眼中,这种穿搭纯粹就是懒惰。懒得在打扮上花心思。 作为谢家的女主人,学会打扮自己是必修课。人看衣装佛看金装,不会穿衣服,如何在社交场上吃得开? 算了,易思龄再仔细端详那张脸,对于穿着打扮扣掉的分又默默加了回来。 这张脸有种精致到一碰就会破碎的沉静感,可那双眼睛又是坚韧的,漆黑幽亮,像一只从洞穴里悄悄偷跑出来的小动物,要探索这个野心勃勃的世界。 好美。九点五分。 扣掉的零点五是因为不会化妆。 易思龄镇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学着接受她儿子是一个贪图年轻女孩的美貌与肉.体的肤浅男人,难怪她找的相亲对象都入不了他的眼。 第155章 易思龄闭上眼,手指抵着额头,低骂一句:“畜牲。” - 秦佳苒的周末仍旧是去隔壁美院教授的画室上小班课。上次因为谢琮月把她绑架到港城才缺了两节,就算谢琮月许诺了寒假就让她跟着叶泓老师学,但这里剩余的四节课,她无论如何也要扎扎实实学完。 一千块一节,刻进她灵魂的咒语。 画室很安静,充斥着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无人认领的画作在墙角杂乱堆放,英俊的大卫与逼疯人的蕾丝皱褶窗纱在逆光中组合,让素描组的学生们直呼好绝,要命。 不过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小班课居然临时多了一位学生。 那女人优雅而端庄地坐在画架前,一件掐腰的手工定制连衣裙,上身在锁骨处开了一道v型的领口,剪裁特别也不会浮夸的灯笼袖,裙摆很蓬,衬托她腰身越纤细,纯净的杏白色桑蚕丝在阳光下微微透明,上面绣着纯白淡粉灰绿的蔷薇花图案,一顶斜戴的宽沿草编帽,栗色的长卷发光泽柔顺,鼻梁上架着一副时髦的金框眼镜,两根细珍珠眼镜链条垂下来,手腕上戴着一块璀璨的百达翡丽。 她宛如误入时空的女明星,散发着明艳而昂贵的光芒。 这位如此特别的新同学就坐在秦佳苒边上,使得她根本无心画画,目光不由自主斜过去。 真的好有气质好漂亮,是秦佳苒一直以来都羡慕的优雅精致。 只是漂亮归漂亮,画画的水平有点一言难尽,时间过去半小时,这位新同学在画布上画了一个圆。 对,一个不怎么圆的圆。 易思龄挺无语的,画画不该是挺简单的一件事?怎么会这么难?她好像一个心不灵手不巧的笨蛋。 易思龄偷偷瞄一眼秦佳苒的画布。那上面真是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居然画了一只踩着祥云的大象,那大象从布满飞天壁画的石窟中走出来。 是多么多么瑰丽的想象才能画出这样令人惊艳的作品! 易思龄震撼。 “姐姐,你是不是报错班了?”秦佳苒鼓起勇气,跟这位新同学搭话。 易思龄侧过头,这才光明正大地打量秦佳苒,目光礼貌、客气、但明亮,“嗯?” 这小姑娘嘴挺甜。 加零点五分。 “这个班是教授亲自改画,但他从不教基础课,我怕你被前台忽悠报错班了。” 易思龄笑容复杂:“我看这个班最贵。” 秦佳苒点头:“是真的很贵,我觉得姐姐你可以先报一个基础班,不过不要报这里的基础班。” 她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凑过去,低声:“这个画室很坑的,基础班也收的好贵,要五百块一节。姐姐你不要被坑了,他们看你有钱,肯定会推荐最贵的套餐,你这套画材是不是也在这里买的?” 易思龄迟疑,点头。 秦佳苒叹气,清澈灵动的眼睛望着大美女:“这套画材在拼夕夕上买很便宜,比这里低了一倍的价格不止。而且这画材不算好,姐姐,你这个价格可以买更好的牌子,气味小,对皮肤会好一点。” 秦佳苒铭记自己被坑的前车之鉴,立志不让任何一个新同学再步她的后尘。 易思龄神情划过一丝古怪。 勤-俭-持-家!! 好大四个字出现在她脑中。 阿月找了一个勤俭持家的女朋友!!! 这是不是某种对她的叛逆?是不是常年在她以及珠珠和琦琦花钱如流水的摧残下,做出的另类反抗? 扣大分! 但易思龄被这双认真乖巧的眼睛征服了,莫名其妙点头,“那你把牌子发给我,还有,拼夕夕是什么?” 秦佳苒:“?” 她摸了摸鼻子,面对贵妇,颇为无助。 整节课,秦佳苒肩负起临时老师的责任,教这位新同学如何使用铅笔,如何调颜料,如何打底稿,如何用笔刷和刮刀,最基础的东西,她倾囊相授。易思龄为了表示感谢,下课后邀请她去隔壁一家brunch店吃午餐。 秦佳苒推辞,可实在有心无力,这位贵妇热情到她招架不住,只能跟谢琮月发消息过去。 【sorry,我要和新同学吃午饭.....】 谢琮月刚结束工作,就看见秦佳苒发来放鸽子的信息。 【什么新同学?】 【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的贵妇?】 谢琮月笑了声,从这文盲般的形容词里品出一丝傻气,【地址发我,让我给你把把关,别被骗了。】 秦佳苒不解:【为什么会被骗?】 谢琮月点了一支烟,偏头点火,手臂颓懒地搭在车窗上,今日的温度和湿度都是他喜欢的状态,懒得打字了,他摁下语音键对着她说:“小朋友,你怎么就听不出来,我其实是想见你。” - 【作者有话说】 易思龄:不会花钱!扣大分扣大分! 小妹猪:唔.....? 第52章谢家什么规矩? “小姑娘,你点。” 易思龄把菜单递过去,都没看一眼,她对这种小女孩爱吃的炸鸡汉堡兴趣不大。 画室在滨大附近,周围的餐厅普遍走平价亲民路线,隐藏在小巷子里的美味苍蝇馆子不少,主要面向学生群体,这家brunch店算是其中最精致惹眼的。 店里养了几株绿茵茵的马醉木,门口挂着麻绳编制的捕梦网,餐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小资情调,若非若此,易思龄也不会选在这里。 第156章 秦佳苒扫着菜单,暗暗咋舌。 菠萝牛肉汉堡四十五,蘑菇鸡肉奶油意面七十八,一杯平平无奇的蜜桃荔枝饮居然也要二十六?若是开在市中心的商场倒也罢,开在学校附近就叫抢钱,难怪店里只有两桌客人。 “那.....我要一份番茄烩巴沙鱼配米饭,一杯柠檬水,谢谢。”秦佳苒把菜单阖上,跟服务员报菜。 易思龄蹙了蹙眉,“巴沙鱼怕拿药水泡过,最好不要吃。” 涂着淡粉指甲油的精致手指点了菜单右上角:“要两份安格斯谷饲西冷吧,七成熟,只加海盐和黑胡椒,任何配菜都不要,谢谢。” 牛排是唯一能入眼的,虽然这种品级的肉质无法够到易思龄挑剔的味蕾,但至少不是乱七八糟的食材。 秦佳苒瞪大眼,来不及制止,服务员就欢天喜地下单去了。 谁要吃三百八十八一份的牛排啊..... “不喜欢牛排?”易思龄扶了扶眼镜,不太习惯眼睛前有东西挡住,她不解地看着秦佳苒。 这是什么表情? “还是你不吃牛肉?”易思龄温柔询问。 “没有。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秦佳苒摇头。 易思龄很欣慰,唇角勾了勾。这小姑娘倒是不错,不算娇气,勉强再加零点五分,她又温柔问:“那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我一般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会吃烧鹅饭。有时候比较懒嘛。” 秦佳苒兴致勃勃地推荐她常去的那家烧腊店,除了烧腊,艇仔粥还有布拉肠都特别不错,“还有一家叫旺财冰室,沙爹牛肉面和滑蛋猪扒通心粉都好吃,我带我男友去过,他也说不错,就是别点他家的丝袜奶茶,太甜了,不正宗。” 易思龄闭了闭眼,咽下无尽的沉默。她儿子谈恋爱居然这么抠门,带人去吃沙爹牛肉面。 塌房了。 “你有男友了啊?”易思龄调整心态,就这样含蓄又不经意地把话题绕到了主题。 “啊.....算吧。哈哈。”秦佳苒尴尬地笑了两声,同时懊恼自己嘴太多,怎么能对着一个陌生人什么都说。 “男朋友是哪里人啊。”易思龄端庄笑着,“谈很久了吗?” 秦佳苒怔了一下,灵动的眸子眨了眨。如今诈骗猖獗,g省乃重灾区。谢琮月倒是提醒她,别被骗了。 只是面前的女人无论如何也跟“骗”沾不上。 看一个女人是否富足优越,要看她的头发、眼睛和脚。面前的女人长发光泽,一双眼睛清澈有神,没有因岁月的侵蚀而枯槁,脚套在高跟鞋里,看不出来,但脚背优雅绷着,没有一丝衰老的纹路,高跟鞋崭新,纤尘不染,不是装出来的有钱。 人可以装有钱,这很容易,但无法装成非常有钱,更无法装成从小浸泡在锦绣富贵中的淑女,祖上几代人的财富与眼界堆起来的优雅,是装不出来的。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秦佳苒于是很没脑地找补一句:“也不算是男友,就平常会出来一起玩玩。不是很熟。” 易思龄喝水的动作一僵。 平常会出来一起玩玩,但又不是很熟? 这听上去怎么有些不对劲? 不大像正经的男女关系,倒是像....... 炮/友? 易思龄血涌上头,后背发凉,艰难地消化这几天如海啸奔腾的信息,她上一次如此无助,茫然,还是被父亲通知结婚的那一刻。 -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不再说话。 几分钟过后,服务生送上两份牛排,易思龄切着牛排,小口小口咀嚼,心思并没有在这种勉强入口的菜品上,她一直在观察面前的女孩,这姑娘吃得很满足,漂亮的眼睛会开心地弯起来。 真好养..... 易思龄眸中掠过复杂之色,一块价值决不会超过三百八十八的牛排,盛放在这朴素的,没有品牌的,也许是超市里三十块钱一只的白色瓷碟里,却能把面前的女孩哄得如此高兴。 秦佳苒吃东西比易思龄快一步,也许不是她快,是对面的贵妇胃口不佳,以至于她吃完了一整块,贵妇面前的碟子还剩半块没动。 易思龄不是浪费食物的人,她缓慢咀嚼,切牛排的动作优雅而端庄,银刀几乎不曾割碰过瓷盘,是从小在贵族礼仪的熏陶中才能做到如此娴熟而漫不经心。 这样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和内敛,秦佳苒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过,即使是上流贵族出身的李梦岚,也做不到如此,噢,有一个人能做到如此,谢琮月。 她刚想到谢琮月,手机就心有灵犀振动起来,她唇角偷摸勾出笑,被易思龄看在眼底。 当秦佳苒把手机放至耳边时,易思龄警觉,竖起耳朵。 - 谢琮月从车上下来,走到brunch店门口,对电话那端的女孩问:“店名叫菲轻食?” “对,你就到了?” “我离你不远,宝贝,新项目落在你们学校附近,陪领导在工地上折腾了一上午,不然还能更早。”谢琮月推开餐厅玻璃门,悬在门口的捕梦网霎那间叮咚作响,无精打采的服务生抬头朝门口看去。 “进来了。”谢琮月不等对面说什么,低低通知她,挂断了电话。 慵懒的午后,穿着考究的男人走进一家街边小店,手指漫不经心捏着手机,眉眼舒展而沉静,鎏金般的逆光勾勒他修长而清隽的身体。 第157章 服务生呼吸屏住,刚要起身走过去,谢琮月冲她抬了抬手,示意不用。 店面不大,小巧玲珑,过了饭点,客人也不多,谢琮月都不必花心思,就找到了坐在窗边的秦佳苒。 女孩沐浴在阳光里,白净的皮肤染上暖色,睫毛压出一圈浓厚的阴翳,她举着水杯,正笑意盈盈地和对面的女人说话。 那女人就是她口中的新同学。 秦佳苒不好意思地冲易思龄笑着,“姐姐,我忘了告诉你,我男友要过来接我。” 易思龄心里咯噔了一下,“接你?现在?” 她没想过谢琮月会在滨城。今天是工作日,京城一大堆的事等着谢琮月处理,不止,沪城港城英国德国随便哪一个地方都有更重要的公事,跑来滨城做什么?公费泡妞? 易思龄血液再次上涌,到这时才有些慌乱,抓起包,“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小姑娘,这顿我请客。” 她都已经十万火急,还是不忘记扫码,付款,她甚至还想补一补斑驳的口红。 “不用这么破费!姐姐,我们可以aa的!” 易思龄这辈子没听过有人要和她aa,刚想笑,下一秒,她笑容凝固,知道走不了了,她看见小姑娘那双乖巧却沉寂的眼睛被光点亮,像一对全美钻石。 “在这里。”秦佳苒对谢琮月招手。 谢琮月从容地走过来,身上穿着一件做工和质地都精良的卡其色长风衣,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轻轻扶正。 走到秦佳苒身边,他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发粉的耳垂,被阳光穿透,像一颗透明的半熟的石榴粒。 “吃的什么?吃饱没?”他问。 秦佳苒:“吃的牛排,是这位新同学点的,味道很赞。” 谢琮月笑了笑,转头看向这位新同学,把秦佳苒变成文盲的那位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的贵妇。 易思龄要爆炸了,若是被这畜牲抓到她私下见他女友,母子关系岌岌可危。 她手挡着前额,低头,假装玩手机。 “姐姐?”秦佳苒喊一声。 不要喊她!这小姑娘怎么就没有眼力见!扣十分!全扣! “......嗯.....我去上个洗手间。”易思龄含糊说着,拿包飞速挡住脸,就这样像贼一样在两人面前开溜。 谢琮月眯了下眼。 这女人..... 他直觉不对劲,但真没敢往那方面想,栗色的头发不对,戴眼镜不对,时间地点都不对。 易大小姐最宝贝的就是她那一头黝黑柔亮的长发,从不舍得染烫,每个月都花六位数精心养护....... 易大小姐也甚少戴眼镜,她对自己的脸到了一种疯魔的程度,觉不允许眼镜来破坏她完美的妆容。 但,这般造型,谢琮月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可易思龄此刻人正在瑞士苏黎世度假。 “等一下,宝贝,我也去趟洗手间。”谢琮月沉了沉心神,对秦佳苒温柔说。 “好。对,你吃东西没?要吃什么吗?” “等会陪我随便吃点。” 谢琮月说罢就跟了上去,那女人可真是越看越不对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易思龄的风格。 不可能。谢琮月在心里告诫自己。这种想法就是荒谬荒唐荒诞。 易思龄不在瑞士和谢浔之你侬我侬,不在巴黎的秀场挥金如土,跑来秦佳苒的画室,和她吃人均不过五百的brunch店? 易思龄其实是想直接出店门,但强迫症让她无法忍受口红的斑驳,她必须去洗手间补妆。 顺利进了洗手间,易思龄长舒一口气,迅速补妆,洗了手,她这才小心翼翼从洗手间出来—— “啊!吓死!” 刚一出门就撞见谢琮月沉沉冷冷地站在那里,守株待兔。 “果然。” 谢琮月用力压了下太阳穴,连带着头都开始发胀。 “易小姐,我能知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吗?”他声音和语气都很无奈,但字字句句都在寸土不让—— “恐吓?威胁?还是给一张支票让她走?你越过我贸然见她,这不是谢家的规矩。” 瞧这畜牲在说什么? 规矩? 谢家什么规矩呢?谢家的规矩就是她易思龄说了算。 就是他爹这辈子都没敢这样跟她说过话! 易思龄惊魂未定,还想找补可没 殪崋 有了任何补救的余地,这畜牲已经先亮剑了,她只能破罐子破摔,不必维系这一段岌岌可危的母子情了。 她冷冷哼一声,取下该死的眼镜扔进手拎包里,“我不来,能知道你在外面和人小姑娘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不正当?”谢琮月拧了眉。 “我威胁恐吓?还用得着支票?你天天带人小姑娘吃沙爹面烧鹅饭,裙子也不买一件像样的,她都说跟你不熟,只是玩玩而已,这样抠门,用得着我威胁?规矩,我看你很有规矩。” “..........?” 谢琮月脸色难看极,怕惊动秦佳苒,他还是放平和了语气,压低嗓:“我抠门?你在说什么?什么不熟?” 易思龄恨铁不成钢,不想再多看他一秒。她怕几十年的燕窝都白吃。 “等她这学期结束,假期把她带来京城。你整理不好的关系,我来替你整理。” -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谢老狗,你不如听听你在说什么。 --- 本来还想多写点,但确实好累了,大纲是按着我心里的想法走的,要到文案了。 第53章未知的旅途 谢琮月的行程向来紧凑密集,在滨城停留五天已经是极限,临近年关,京城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各种会议,邀约,活动,晚宴,人情关系维护的饭局纷纷塞满几位秘书的工作微信,就算如此,谢琮月还是把回程的时间往后拖了一天,专程把秦佳苒从学校架出来,陪她逛了一整天的商场。 在秦佳苒提议吃当地最正宗的沙爹猪肋排炖面时,谢琮月无奈地把人掰过来,手指停在她唇上,不让她再说:“以后不要再提沙爹这两个字。还有烧鹅,以后你也不准吃了。” 他霸道得不讲道理,秦佳苒真是莫名其妙,不懂这两种食物是怎么惹他了。 晚餐在一家高档的法国菜餐厅,地理位置优越,就在滨城最负盛名的摩天大厦顶层。这栋大厦落成时刷新了滨城的最高建筑记录,成为滨城当之无愧的新坐标。 顶楼靠窗的座位,靠在复古的红丝绒座椅,偏一偏头,就将霓虹夜景尽收眼底,秦佳苒很少在这样高的地方俯视一座城市,和站在城市的地面,呼吸这座城市真实的味道是不一样的感觉。 餐厅的客人只有他们一桌,她不知道的是谢琮月包了餐厅,亲自选了菜品,连食材也是今天清晨才运送到后厨。 最后一道甜品被主厨亲自端上来,深蓝火焰流下去的瞬间,圆形的白色巧克力外罩迅速碎成几瓣,露出一朵淋了草莓果酱的玫瑰花冰激凌。 “你今天怎么了?”秦佳苒捏着小勺子,不愿破坏那朵玫瑰花,只浅浅地挖着周围的巧克力酱。 “送我那么多衣服,我也穿不完啊。” 今天一整天,买的衣服比她过去三年加起来还多。跟在他们身后提袋子的sales都笑得合不拢嘴。 谢琮月:“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高定对你来说意义不大,的确,送你再多也只是货真价实的废品,今天送你的都是日常可以穿的,不要有负担,把你那些黑裙子都丢掉好吗?” 易思龄的话的的确确触动了他。 送再多高定,上百万的包,几千万的珠宝,上亿的王冠,有什么用呢?秦佳苒又用不到,不过是被她锁在柜子里,沾灰的玩意儿。 是他疏忽,以至于让秦佳苒第一次见到易思龄,会闹出了那样的笑话。好笑吗?一点也不好笑。是他用自己的世界去衡量秦佳苒,这不对。 不如送她几千块平价好看又舒适的衣服,让她每天都能穿新衣出门。 “还有吃饭,不要天天吃乱七八糟的,我之前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你拿着出去吃点喜欢的,把你的室友都带上,如果你嫌麻烦,我让人做好了一日三餐给你送过去。” “我自己在学校附近也能吃得很好啊,不用这么麻烦。” “今晚的餐厅你不喜欢?” “喜欢啊。” “不比三十块一份的烧鹅饭好吃?”谢琮月问。 秦佳苒笑起来,好似隐隐约约知道他要表达什么,“谢先生,其实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喜欢吃那些东西不是因为便宜,是因为喜欢啊。” 不止是因为喜欢,也是一种怀念。小时候住在城中村,他们的破房子楼下就是一家烧腊店,每天清晨,烧鹅起炉的时候,香味从她那扇窄窄的窗缝飘进来,她在梦中吞着口水醒来,对哥哥说,她好希望今天是周五。因为每周五妈妈结了工资,就会提半份烧鹅上来,给她和哥哥分着吃。 人不会忘记小时候喜欢的味道,那种味道会永远藏在记忆的味蕾里。每次吃到,都有幸福的感觉。 谢琮月怔忪,他以为只是因为她在秦家零花钱少,养成了节省的习惯,所以在吃方面都挑平价的来。 “你永远有道理,被你打败了。爱吃就吃吧。”谢琮月拿她没有办法,昏暗的灯芒下,他起身,绕了半张桌子,到秦佳苒身边坐下。 说不过,就只能吻一吻才能疏解。 把酒杯拿到她唇边,哄她喝了一口,继而对着那威士忌口味的唇吻下去,柔软又布满冽冽清香。 他喜欢她酒量不好又受不了诱惑非要咕咚一大口下去的样子,脸颊不出半分钟便会染上酡红,醉醺醺的,晕乎乎的,被人吃着会无助地哼唧,乖得很。 谢琮月抱着颓软的她,像用银匙舀起一勺白巧克力酱,唇瓣擦过她的唇瓣,热气和酒气涌出来:“以后不准说和我不熟。” 秦佳苒面色潮红,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迷迷糊糊地颤动睫毛,眸光朦胧,微张的双唇水光淋漓。 谢琮月笑了笑,又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许久,这才说:“放假了就跟我回京城。” 秦佳苒闭着眼咛了一声,过了几秒,大脑才反应过来,她倏地睁眼,撞进谢琮月幽深如黎明迷雾的眸。 “你说什么?” “跟我回京城。” 秦佳苒心脏打了个旋,像一片羽毛被人吹到半空,又慢慢悠悠之字形下落,她声音都仿佛在飘,“为什么.....” “总是要回去的。”谢琮月笑了一声,气息还是滚烫的,因为接吻而翻涌的情潮没有那么容易退下去,他拿起酒杯,把最后一口威士忌咽下去。 状似随意实则深深地看她一眼,“你不想见我的家人?” 第159章 秦佳苒哑口无言,一句不想久久悬停在喉边。 这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见谢琮月的家人,这不是她应该想象的事,这是和她的世界距离十万八千里的事。 那次去京城贸然见他已经是出此下策,现在她更是享受着他的宠爱,他的庇护,他的珍重,他的温情,她已经得到了她不能承受的重量,是有报应的,是要下地狱的,如何还能招摇过市,问心无愧跟着他去京城见他的家人? 难道她还指望成为谢家的...... 秦佳苒心口骤然一疼,手指掐紧。 见她不说话,垂落的手指也在不停地掐着,局促的很,谢琮月不知为何,胸腔的滚烫很快退潮,起伏的气息也冰凉,他喉结滚动,抬手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问:“为什么不说话?还是,” 他好听的嗓顿了顿,偏头,俯瞰南中国最纸醉金迷的天际线,在这最高的危塔之上,有难以言说的寂寞之感。 “秦佳苒,你不会是只想和我玩一玩吧。” - 十二月底,滨大考试周如期而至。 秦佳苒忙着啃书,一二来去连画画也耽搁了,她舍得一掷千金去上教授小课班就是为了筹备个人作品集,用来申请国外的美院。 她其实并不喜欢本科的媒体专业,学这个纯粹是为了堵住秦家人的口,她若是报考任何与美术有关的专业,秦佳彤不会让她有考试的机会。 不喜欢是一回事,学习起来还算用心,四年里成绩虽然不是最优,但也是年级里中等偏上的水平。 这学期的学业并不繁重,一共只有四门课程,最后一门选修考完,宿舍里已经有人清好行李要回家过年了。 气温下降了不少。 北回归线以下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是春夏,哪里能想到该冷还是会冷,温度突然就降到十度以下,湿冷的风吹过来,久坐不动,就感觉浑身冰凉凉的。 秦佳苒在卫衣外面披了一件羊绒大衣,h型牛仔裤,短筒牛皮机车靴,全是那天逛街时谢琮月非要买的,现在派上用场,让她浑身上下都暖呼。 秦佳苒就是在这时接到了孟修白的电话。 “哥哥?你怎么想到打给我!”她握着手机的指骨因为兴奋而用力,骨节泛出粉色。 “是我对妹妹关心不够,一个电话就让你这么高兴。”孟修白站在一颗鸡蛋花树下,看着秦佳苒在原地蹦了一下。 “往后面看。小妹猪。”他低声笑了笑。 秦佳苒疑惑,一顿,紧跟着飞速往后转,看见高大硬朗的男人就离她咫尺,挺括的黑色长风衣罩着那具伟岸强壮的身体,曾经清瘦的少年白杨已然成为坚韧不拔的青松。 “哥哥!” 秦佳苒像一阵风跑过去,撞进他怀里。 孟修白闷哼了一声,胸腔振出细碎的笑意,“这么大了,哭什么哭。丢人吗?” “谁让你不准我主动找你,上次在马术俱乐部,我都不敢喊你,连个招呼都不敢打!都快一个月了,你才找我。”秦佳苒红着眼睛,瞪他。 孟修白无奈投降,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袋子,“还是热的,刚从澳门买的,开来三个多小时,原谅我咯。” 秦佳苒抢过袋子,把蛋挞盒打开,迫不及待塞了一口在嘴里,果然是热的,“这家挺难排队,你会不会排了很久啊?下次不要排了,买别的牌子也可以啊。” “吃你的。”孟修白弹一记她的脑门。哪来这么多废话。 两人走到车上,打开暖气,孟修白拨了拨暖气片,把风口朝向秦佳苒。蛋挞的香气被暖风一烤,奶香越发四溢,不多时就充满了整个车厢。 “过年还是回秦家?” 秦佳苒点了点头,只顾吃着蛋挞,用牙齿啃酥皮里的挞心。 “若是我陪秦佳彤回秦家,你会不会不高兴?”孟修白迟疑了片刻,还是艰难地问出口。 秦佳苒动作一顿,“你要跟着秦佳彤去秦家过年?” 孟修白吸一口暖风,“对,她现在已经完全信任我了,只差最后一步,我就能吃掉她,她母亲,她哥哥手中的所有股份。” “为了得到李梦岚的信任,我必须做出要娶她的态度。” “所有的股份.....”秦佳苒手中的蛋挞一抖,掉在盒子里,“你要怎么做?会不会很危险?我能不能帮到你?” 孟修白笑了笑,轻松地揉揉秦佳苒的发顶,“别担心,小妹猪,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再做什么,好好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些事,不用你多想。” “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有!”秦佳苒生气,蛋挞也不吃了,推到孟修白身上,“你每次骗我就会揉我脑袋。” 孟修白:“..........” “快说。” 孟修白没有办法,受不了秦佳苒哭,只能一边解释一边哄她:“没有骗你,小妹猪,你一直都在帮我,让秦佳彤霸凌上热搜是你做的吧?你也太冒险了,万一事不成,让网友网暴你,你书都不要念了。” “不过上次赛马会的事一出,秦佳彤在港城算是彻底翻不了身,她们两母女现在只能依托我这里的资源,还妄想让我帮助秦家泽争家产。她怎么能想到秦家伟拿了几个好项目,都是我暗中做的,现在秦家泽在秦家的地位怕是也一落千丈,偏偏秦家泽还想一口气吃成胖子,我让人把投资马来赌场的项目透给他,他立马兴致勃勃想着要投,十个亿的入股资金,他拿不出这么多钱。” 第160章 孟修白冷笑:“他现在手头的几桩赚钱的事全部被我找人狙了,除非他真有脸去求谢琮月。” “求谢琮月?”秦佳苒一愣。 孟修白抹了一把脸,满脸恶心地说:“我听秦佳彤说了一嘴,说秦家泽正想着去求谢琮月。还准备打着你的名号。” 秦佳苒心中涌出一股恶寒。 即便秦家泽从没有对她有多坏,但也是他,纵容着秦佳彤一次又一次折磨她。也是他,在她的画被秦佳彤撕掉之后,批评她为什么要哭得整个秦公馆都不安宁。也是他,在李梦岚要把她送给黄董的时候,对她苦口婆心,威逼利诱,只为黄董能让他在澳门的娱乐场里投资贵宾厅。 “他怎么有脸。”秦佳苒淌下泪来。 “别哭,小妹猪,别哭....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孟修白心中刺痛,粗粝的手指试图擦去她的泪水。 秦佳苒摇摇头,看着孟修白,一字一顿:“他不会得逞,我不会让他拿到一分钱。” 孟修白一时怔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 【哥哥,这个年不能跟你一起过了,谢先生邀我去京城过年,还请了叶泓老师在京城教我画画。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会准时送到!】 【想念你。明年一定要一起过年!哥哥说好的请我吃烧鹅!】 秦佳苒登上私人飞机之前给孟修白发过去微信。 第三次坐进谢琮月的湾流g850,她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那般忐忑不安。和小琳空姐打了招呼,点了一杯热牛奶,她坐在了和谢琮月一起拥抱过,躺过的沙发椅。 “怎么突然想通了?”清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她耳朵里。 因为年关将至,谢琮月太忙,所以只派了飞机来接她。 “不告诉你。”秦佳苒瓮声瓮气地说,眼睛却顶着舷窗外的夜色发怔。 “痴线。”他拿粤语骂了一句。 秦佳苒难得听他说一次粤语,低冽醇厚的嗓,她心脏都为之一颤。 她忽然想到那次爷爷的生日宴,她为了骗他居然试图用粤语和秦佳茜打掩护。 真是好傻。 她都没想到,他妈妈可是港城正真的名媛。 随着飞机在跑道上疾驰,离地腾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神识,灵魂都在那一瞬间离开了肉/体。 舷窗外的夜色宛如深渊巨口将一架小小的飞机吞噬。 不知道这一趟旅途有什么未知等着她。 — 【作者有话说】 去京城打怪咯。 第54章爱之深,宁愿让他拥有更好的 谢琮月在酒局上被人绊住脚,因为有谢家的叔伯辈在,不好先走,只好派瑞叔去机场接人。 瑞叔提早一小时等在私人飞机专用的停机坪,车内暖气太足,他透气,就站在车边等。京城这几天要落雪,风呼啸刮着,寒冬凛冽。 他看一眼车后座备着的羊绒毯和厚羽绒服,笑了笑,在秦小姐的事上,少爷永远都周到妥帖,比照顾他自己还要细致。 飞机落地,舷梯缓缓升降。小琳空姐打开舱门,寒风顿时顶了进来,吹了秦佳苒满脸。 “好冷。”她搓搓手,跺跺脚。 “京城居然这么冷。” “是啊,这几天要下雪了,您好歹多穿点。京城不比港岛,冬天很冷的。” 小琳感叹着,看一眼秦佳苒的穿着,不过一件阔版的竹绿色羊毛呢西装,黑色百褶裙,白色羊毛袜子,还敢露一截光溜溜的小腿,秋衣秋裤都没有,不冷才怪咧。 “会下雪啊。” 秦佳苒只听见头一句,要下雪。 “我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雪!”她笑得像小朋友,嘴角都咧开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人停在舷梯上,下意识仰了头,一双明灿的眼睛对上漆黑而纯净的夜空。 不知道雪落下来的时候会有多好看。港岛没有雪,滨城也没有雪,但京城有雪。 他在的地方有雪。 小琳笑出声,她勉强能懂南方人对雪的执念:“得,让老板带您去看雪。” 瑞叔接到人,第一反应就是唠叨秦佳苒穿的太少,赶忙把人塞进了车内,嘴里念着:“还好少爷让我带了羽绒服,别刚来一天就冻感冒了,那可真是不好受。这大冬天的,怎么能光腿呢!” 秦佳苒搓了搓冻僵的皮肤,“这两天港岛又回温了,我不知道京城会这么冷,还特意多加了一双袜子来的。” 瑞叔无奈摇头,给谢琮月汇报接到人,这才示意司机发车。 库里南驶向私人飞机专用的航站楼,vip通道人很少,完全不用排队,瑞叔陪着秦佳苒办妥手续之后,又重新上了这台库里南。 “苒苒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让人送点宵夜之类的?或者让保姆给你煮一碗面。” 秦佳苒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来之前她就吃了一份意面,“好啊,有什么就吃什么,我不挑。” 瑞叔笑,乐呵呵地拿出手机交代保姆做点吃的,正好晚上熬了羊肚菌鸡汤,因为少爷突然有饭局,那汤就没人喝,这不刚好派上用场。 库里南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机场偏僻,又很晚了,路上车辆不算多,道路畅通,瑞叔正通着电话,没有注意一辆黑色宾利一直跟在他们车后。 跟了两条路,司机这才起了疑心,“这车从机场就跟着我们......” 第161章 瑞叔:“什么车?” “那台没牌的宾利。您瞧后视镜。” 瑞叔直起身子去看后视镜,果然有一台还没上牌的宾利一直跟着,“这谁啊....甩掉他。” 司机点头,踩了油门,后面的宾利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居然加速冲上来,往库里南这侧故意别了一下。司机猛按喇叭,一脚急刹,无可奈何打了转向灯,在路边停下。 “出什么事了,瑞叔?”秦佳苒错愕地看着前方斜横着的宾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瑞叔解开安全带,往后看一眼秦佳苒,从容安慰:“小事,我下去看看。” 宾利的副驾驶也在同时打开,走下来一位穿着黑色长款大衣的老妇人,个子不高,相貌普通,但甚在气质端庄大方,有岁月陈酿而出的优雅。 “栗姐?”瑞叔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被叫做栗姐的女人微笑颌首:“小瑞,你好,夫人让我来接秦小姐。” “夫人让你来接秦小姐?”瑞叔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方瑞和从小长在谢家,吃谢家的饭,在谢家的一票佣人中地位甚高,但面对面前的女人,气场还是不由弱一截。 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魔头,当年可是敢给董事长甩脸子的。惹不起。被喊一句小瑞也只能受着。 “栗姐,您若是要接秦小姐,好歹跟少爷报个备?还有啊,不是我非要多嘴啊,您刚刚的行为太危险了,万一两台车刮擦了......” “我给你打过电话,是你不接,只好出此下策。” “...........” 瑞叔理亏,他是没接,因为少爷交代过,不准把秦佳苒的行踪暴露给任何人。 “小瑞,秦小姐在京城的一应衣食住行,夫人已全部安排妥当,现在由我接管,你把秦小姐交给我,就能专心照顾少爷了。” 瑞叔咋舌,这干嘛!这是当街抢人!靠山硬就能这样欺负人啊! 他要是把人丢了,少爷会削了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秦佳苒打开车门从后座下来。 瑞叔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回头一看,“哎呀,小祖宗你下来做什么啊!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啊!” 胡栗栗皱眉,瞪一眼方瑞和,“注意措辞。” 瑞叔瘪嘴。 秦佳苒裹紧羽绒服,问:“瑞叔,这位是?” 胡栗栗迅速换了一张亲和力的笑脸,毕恭毕敬道:“秦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夫人的生活管家,您可以叫我栗姨。这段时候就让我照顾您的衣食住行,您不用担心。” 夫人?? 羽绒服下的小身板猛地一震,在车上被暖风熏出来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谢琮月的妈妈?? 上个年代被港媒誉为港岛明珠的易思龄? 继承了百亿家产的易家大小姐? 顶级豪门贵妇? 可是谢琮月的妈妈怎么会知道她!!他妈妈的管家都好可怕啊!! “瑞叔,我.....这.....不不不,栗姨您好!”秦佳苒脑子乱糟糟的,手足无措极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栗姨笑了笑,柔声宽慰:“别怕,孩子。”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带您去住的地方。” “喔.....好啊.....” 秦佳苒大脑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就这样憋着一口气,迷迷糊糊跟着这个陌生女人走了,徒留瑞叔在寒风中抓狂。 这苒苒小姐能不能长点心啊! 不要什么坏人都跟着走! - “再开快点。” 谢琮月咬着烟,眉头不耐烦地拧紧,上车后就没松开过。 把方瑞和狠狠骂了一顿还是不解气。真是要再骂一顿才好。 “好的老板!” 这司机是临时调过来的,不熟悉谢琮月的秉性,听见这样夹杂着愠怒的低嗓,不由地胸口一紧,脚底下油门踩得飞快。 给易思龄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又转而去给秦佳苒打电话,好容易接通,对面却没有声音,只有细微的,生怯的呼吸声。 “苒苒,说话。你现在在哪?” 他一连问了三遍,口中吐出沉沉的烟雾,对面像一只风声鹤唳的小动物,这才惊醒,冒出来一句小心翼翼的: “谢琮月.....我是不是穿越了.....” 谢琮月:“?” 他好气又好笑,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什么穿不穿越。你穿越还能接我的电话?” “你现在哪?有网吗,定位发给我。” 秦佳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只知道跟着栗姨上了宾利,一路往前,开到了一片湖,从湖边的小路拐进一条窄胡同,到这时她都记得路,但宾利又继续在胡同中拐了两个弯,她就彻底绕晕了。 “有网,只是定位好奇怪,这里没人标记过.....没有名字.....我再看看啊,是在....在百鸟胡同里面.....” 秦佳苒屏着呼吸往四周张望一圈,这里很大,她不知道有多大,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出,这里大到她无法想象。 从那开了半边的朱漆门进来,她下了车,跟在栗姨后面,在这座宛如王府的宅院里拐了好几个弯,走过三座花园,跨了四道造型各不一样的月亮门,一路看到无数奇珍异草,亭台楼阁,最后才到这方落脚的小院子。 四四方方的庭院,正中栽了一棵高大挺壮的树,枝干浓密,交叠,几乎盖住整片方形的夜空。 第162章 此时落叶凋零,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在浓酽的路灯下,屹立沉默着。 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猫从屋顶窜过去,惹出一连串咚咚的声响。她尖叫一声,飞快跑进屋内。 “百鸟胡同?”谢琮月喝了酒,心情焦急,状态不好,但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的家。 整个百鸟胡同就两户人家,一户是谢园,一户被谢浔之的妹妹买下,也就是谢琮月的姑姑,用作日后女儿的陪嫁。 “谢先生,这里全是古董,连门和窗户都是古董,我看到了张大千的真迹.....天.....这一定是真迹......不过这床,对,我知道这是老祖宗巧夺天工的手艺,但....但要我睡在里面真的好吓人啊.....” 秦佳苒对着那一架紫檀木嵌百宝的奢华拔步床咽口水,何况床两侧,垂下来一对八角宫廷花灯,里面燃着两簇鎏金似的柔光。 她大着胆子上前,细细观察这对漂亮精致的宫灯,才发现那上面坠着的玉珠,珊瑚与珍珠都是货真价实的,颗颗明亮而晶莹。 骤然被扔到这个华丽又陌生的空间,心中只觉得恐怖,但熟悉了倒也觉得很有古色古香的韵味,东方美充斥着每一寸细节,也有现代化的洗手间有浴缸有不间断的热水有电有电脑有wifi(目前不知道密码)还有一个夸张的塞满各种时尚珠宝华服的衣帽间,真让人有时空交叠的错乱感。 但谁会住在这种地方? 谢琮月头疼,大概知道她在哪里了,又点了一支烟,柔声安慰她不用多想,又保证很快就会到,但也保守地没有告诉她也许这里就是他家。他没有确定。 他想不通易思龄要把秦佳苒接回谢园的用意。 难道只是为了吓她?他深深舒了一口烟,把眼镜取下扔进储物格,揉捏那一跳一跳的眉骨。 - 奔驰一路疾驰到谢园侧门,机器识别车牌,大门自动打开。 “开到最里面。”谢琮月吩咐。 司机错愕,“啊?少爷,夫人不准在园内驱车。” “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听您的。”司机咽了咽,往左边从那条能够通车却很少走车的青石路一路开进去,两簇车灯破开浓浓黑夜。 易思龄正在书房里研究调色,她最近迷恋上了把各种颜料混在一起得到未知的美丽。自打从港城回来后,她就给自己弄了一个画室,买了最好的画材,各种色号的铺满一整面墙,治愈了她的强迫症。 不算贵,没有那小姑娘说的夸张。 谢琮月大步跨进来,就看见易思龄那一整面墙的颜料,眯了眯眼。 浪费好东西了。 他心里想。 “您把我的人劫走,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易思龄正专心致志玩着颜色,耳边流淌着顶级黑胶唱片机倾泄而出的帕格尼尼,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一跳,颜料飞溅至她的裙子上。 她皱着眉,不去管毁掉一条高定,只是平静地瞥去一眼,“你就着急到多走两步都不行,非要把车开进来?” 谢琮月点头,“对,妈妈,我很着急。她第一次来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她在哪个院子。”他问。 谢园太大,若是一间间去找,一晚上不一定能找到人。 易思龄在心里叹口气,温柔的口吻:“阿月,就这点你都担心她受不了,以后那么多难关,她能有勇气一道一道过吗?” 谢琮月心脏一震。 可很快,那震动熄灭,像风吹灭烛火。 以后有那么多困难,和他结婚,生子,经营庞大的家业,面对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任何一件都不是轻松的美差,她能有勇气吗? 他甚至都不曾问过她,她想不想,有没有想过。 “她在最东边的桃李小筑。” - 谢琮月几乎是用跑的,从西边跑到东边,到了目的地,硬挺的大衣之下已经是一副汗湿的躯体。 他以为人会害怕得躲在某个角落,都顾不得喘气,就往室内走去。 秦佳苒正舒服地盘腿窝在罗汉床上研究电茶炉,她在博古架上找到好多珍奇的茶叶,偷偷摸摸拿了一盒已经拆封过的,拿镊子夹了几钱出来,以为看不出,又悄悄放回原位。 山泉水煮沸茶叶,满室都弥漫着茶香。 虽然晚上喝茶会睡不着,但她聪明至极,又从冰箱里找到了正在保质期的纯牛奶,把茶和奶混在一起煮,不就是奶茶了吗? “秦佳苒。” “谢琮月?”秦佳苒睁大眼睛,飞快放下小茶杯,从罗汉床上跳下去,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毯上。 多神奇,她以为地面冰冰凉凉,但地面是热的。 谢琮月看见人完好无损,悬着的心脏放了下去,闻到室内弥漫的奶茶香味,他皱了皱眉。 又看一眼她满面桃红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 不是害怕? 秦佳苒笑容满面:“这里真好,还提供宵夜,栗姨给我端了一碗阳春面,味道很好,我刚刚又煮了奶茶,你要不要喝?” 谢琮月:“...........” 他将人一把揪过来,吻了吻那沾着奶茶味的唇,“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就没有一点戒心?栗姨,你认识栗姨?不怕她是坏人,把你卖了?” 秦佳苒被他吻住,心脏好似在高空飞翔,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但这种奢华的地方,总是好地方。” 第163章 “况且栗姨是你妈妈的人,你妈妈又不是坏人。” 谢琮月和她没得说,她真是有一种执拗又清新脱俗的傻气,在某些方面。但某些方面,又聪明,精明,会算计。 她像是有两种灵魂,共存在一具身体里,令人沉沦。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道理。”谢琮月无奈,滚了滚喉结,平复燥热,这才松开她的手,怕身上潮湿的热气弄脏她。 刚刚的吻实属是失控的产物。 他走到罗汉床边上坐下,拿过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用易思龄花十几万拍下来的古树茶煮奶茶,亏她想的出来,真是天才。 不动声色咽下,味道尚可。 “这里到底是哪?”秦佳苒巴巴跟上去,心痛他居然一口都不给她留。 谢琮月笑了笑,漆黑的深瞳像夜雾,看着她:“宝贝,这里是我家。” “欢迎你来。” - 易思龄也没有了画画的兴致,恹恹地把调色盘搁一边,喊栗姨进来陪她说话。 栗姨来的时候,端来一碗无糖的燕窝,“大小姐,您吃点再睡。” 易思龄点头,无可无不可地吃起燕窝。吃什么吃,气都要气饱。 栗姨慈爱地看着她一手带大的小姑娘,知道她是有心事,“其实,我也不懂您为什么要把那女孩接到家里来。您不是说,她并不适合少爷吗。” “对。”易思龄点头,“她不是最适合做谢家少奶奶的女孩。不论是出生,性格,行事风格,还是兴趣爱好,这些都不合适。” “那为什么要插手?您不把她带过来,她在京城住几天也就会回去。不用太费心。” “可是阿月喜欢她。”易思龄放下汤匙,看着栗姨,“姨,阿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他怎么不知道秦佳苒并不适合他,不适合这个位置,他知道,可他还是选了。” 栗姨怔忡,在她眼里,少爷是如此冷静理智,不为情所困的谢家继承人。是小姐和先生的骄傲。 “我这个位置不好坐。在社交场合上穿错一件衣服,说错一句话,站错一个位置,拍错一张照片,就能引出股价动荡,引出风波,可那小姑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若是要学,这会是很痛苦很枯燥的过程。” 栗姨点头,她知道,大小姐这么多年为谢家付出了多少心血。曾经初来京城,她们融不进这里的圈子,那些本土的小姐太太们排挤易思龄是外地来的,不和她说话,拍照时让她站靠边的位置,甚至嘲笑她连普通话都说不好。 易思龄可是易家的明珠,这样都要受气,更别提秦佳苒。 “那您把她接过来是想?”栗姨还是看不懂这一步棋。 易思龄笑了笑,平和:“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让她进入阿月的世界,看一看,听一听,感受一个真实的有关阿月的世界。” “您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不,栗姨,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真正的了解彼此,了解需要面对的未来。他们相爱,是需要勇敢的。而我们什么都不需用做,等待他们给出答案就好,无论什么,我都支持。” 栗姨震撼,没想到大小姐能想到这样的方式。 “那如果她足够勇敢呢?” “那就看她爱得够不够深。就怕爱得够深,她会更不敢。” 栗姨疑惑:“为什么?” “爱之深,就会害怕连勇敢也变成伤害对方的影子。宁愿让他拥有更好的。” 易思龄搅动着燕窝,笑了笑,“栗姨,若她是我的女儿,我会非常非常非常高兴。我其实很喜欢她。”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穿越啦! 谢老板:她在哭,她需要我,一看,哈,煮奶茶? ps:谢老板家就这么大!就这么豪!参考恭王府…捂脸。 第55章我没想过你会认真 “这是......你家?” 秦佳苒眼睛里浮出一丝茫然,被他这样深切地注视,一时之间呼吸急了急,脑子更晕乎了,她不相信会有人家住在这种房子里。 她以为谢琮月在石奥半岛的别墅就已经够夸张,毕竟那是被港媒盘点过的港岛天价豪宅前三,堪比私人皇宫。 她掐了下手掌心,睁着眼,仍不死心地问一句:“不是酒店?会所?景区.....?” 谢琮月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点了点,“秦小姐,大概没有哪家酒店能供得起两千一克的免费茶叶。” 秦佳苒:“.........” 他说什么?两千一克?用破泥土罐装着的破茶叶要.....要两千一克? 黄金也才四五百一克! 抢钱吧! 秦佳苒如梦初醒,从罗汉床上猛地站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深深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拿你家茶叶的,我以为那瓶子看上去最朴素,还拆过封,以为不是名贵的东西,就.....总之我赔给你!” 谢琮月忍着笑,不懂她这么紧张做什么,他还会亏她喝奶茶? “虽然第一次喝这种口味的奶茶,但味道确实不错,你再去给我煮一杯。就当赔偿了。” 秦佳苒想求求他别说了,若是被栗姨知道她乱动了这里的东西,然后再汇报给谢琮月的妈妈,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当年易思龄在港岛就是出名的挑剔,港媒对她的报道都是围绕着各种奢华优雅的生活,报道她价值好几个亿的天价衣橱,报道她当年风风光光嫁去京城,两场婚礼都堪称世纪婚礼,报道她在名利场上大放异彩,炙手可热。 第164章 她不能在这里住! 她连女主人都没有打招呼,就在别人家住下,这太不礼貌了。 秦佳苒连跑都嫌慢,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把行李箱拖出来,老天爷保佑,她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箱。 “你要做什么?” 谢琮月不懂她抽什么风,沉沉看过去一眼。 她把羽绒服套在身上,像个棉花包,脚上的短靴还没穿好,拉链卡到一半,手指紧紧捏着行李箱拉杆,就这样扭捏地站在他面前,“谢先生,我先走了,您....晚安!” 谢琮月:“?” 秦佳苒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小声说:“茶叶的钱我会转给你,那半杯就当我请你喝。你如果还想喝奶茶,我明天给你去买。” 谢琮月:“?” 还请他喝?还明天给他买? 秦佳苒头也不回,走得飞快,可惜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抢走了家当,肩上的小挎包也一并没收,谢琮月皱着眉,把人掰过来,虎口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晃了晃,语气无奈又恼恨:“秦佳苒,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脑子刮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佳苒委屈地看着他,“我其实很聪明。” 谢琮月气笑了,“对,你很聪明,那你现在出去,找得到进来的大门在哪吗?保安会不会放你出去?就算出去了,你要怎么走出胡同?在哪里打车?” “我可以一边走一边找路。鲁迅说了,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更何况这里不是没路。”她倔强得要死。 谢琮月头疼,她居然还给他引经据典。 “谢园一点半宵禁。现在十一点,你先保证你两小时之内能出去。”谢琮月漫不经心地松开手,把行李箱递给她,包也递给她,不管了。 秦佳苒狐疑的接过,不知道他憋得什么坏水,但还是要走。不论如何都要走。 这里是他的家,她怎么能贸然在他家里住? “哦,对。”他清清凉凉地瞥过去一眼。 “.......什么?”秦佳苒倏地紧张起来。 “苒苒,也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其实京城这片地,挺邪的。这里的老人都知道。” “..........?” 什么意思?京城很邪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阳气最旺的地方吗? “尤其是这片老城区,好多都是古时候留下来的建筑,包括这座园,也是某个王爷府邸改建的,谁知道这地界发生过多少事,所以.....”谢琮月低着嗓,像窗外漆黑的天色的嗓音,敲着秦佳苒紧绷的神经。 他眯了眯眼,看见面前女孩的手指在发抖。 “若是你不小心听见背后有声音叫你,别回头——” “啊!!!!” 秦佳苒吓得魂都没了,她那只爱惜得要命,坐地铁要踹怀里的chanel被甩飞。 谢琮月预料到她会尖叫,抬手捂住她的嘴,把人抱进怀里,俯身靠过去,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对上她那惊慌失措的眸子,居然缺德地笑出声,呼吸中带着淡淡的还未散尽的酒气。 缱绻的声音很轻:“不用怕,我抱着你睡。” - 走是不可能走了,秦佳苒连走出房门都不敢,真是吓得够呛,上厕所也要谢琮月守在门口,还要出声唤他名字,确认他在,没有走。 等洗漱过后,关了灯,睡下,自然就更不可能分开,要贴着他,要被他抱满怀,就算是抱着,还要出声问一句:“谢琮月,你睡了吗?” 然后就开始絮叨,细如羽毛的热气喷在他颈侧:“我住在你家会不会不好啊?还没见过你妈妈,她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这?” 谢琮月的本意并非如此龌龊,只不过是单纯地想抱着她睡一觉,此时在自己家里,又是第一晚,他高低得表现得正派,严肃,端方些,不能让某些人看了笑话。 但被这样一条柔软,馨香,热得发潮的美人鱼缠着,他自认没有超凡脱俗的定力。 “怕什么?都说了是骗你的。”谢琮月冷漠地看着天花板。 “那你妈妈.....” 谢琮月继续看着天花板,“她让你住就说明喜欢你,别有负担。” 秦佳苒咽了咽,小腿忽然搭上他小腹,因为紧张和好奇,所以忽略了他肌肉下的紧绷,燥热,和力量,“这样.....那.....你再跟我说说呗,那大火是怎么回事?还有故宫里面的井.....” “不是怕?” “还是好奇啊....” 谢琮月呼吸也跟着绷紧,沉默几秒后,他翻身,把人压住。黑暗里,秦佳苒能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 他沉哑的嗓敬告她:“小朋友,不知道好奇害死猫?” 秦佳苒舔了舔唇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知道她被逼得汗水淋漓。 京城的暖气好热。她被压着,更是喘不过气。 “好热.....”她喃喃哼出声。 “热就别穿了。”他冷静,冷峻,冷重地说。 继而让心底最后一丝君子防线崩塌,低声骂自己一句脏的,吻住她翕张的唇,吮.吸辗转,又哑声诱哄:“乖,舌头,出来一点。” 秦佳苒羞赧地闭紧双眼。 - 次日。 秦佳苒一直在睡,不知道谢琮月被生物钟叫醒,六点半醒来,留恋不舍地在她唇上吻了吻,到七点才起床,穿戴整齐,出现在餐厅。 第165章 易思龄乜他一眼,不爱待见谢琮月这般春风得意且衣冠禽兽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昨晚坏事做尽。 她这是送羊进虎口。助纣为虐。 “她呢?” 谢琮月喝了一杯龙井,慢条斯理:“还在睡。您别打扰她。” “叶泓那里我打点好了,等会派车接他过来,我昨晚看您的画室不错,工具也齐全,不如就借苒苒上课。” “.....你挺会安排。”易思龄气笑。 谢琮月笑了笑,不与她争辩,也不哄她,只是语气温淡却不容置喙:“妈妈,您知道我要她。” 吃完早餐,谢琮月坐车去了集团。 栗姨无奈地摇头,“大小姐,少爷这是和您杠上了。” 他杠什么? 他要就要,她又不拦着。 易思龄压住眼角极淡的细纹,做了两个深呼吸,自言自语:“不生气不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 调整过后,她恢复活力,吩咐佣人把画室重新布置,把她托人在国外买到的绝版颜料全部拿出来。 “去,让人把那盆腊梅搬进去,闻着香。把空气净化开最高档,别有味道,对身体不好,再让厨房做些甜点......做什么?当然做小姑娘爱吃的啊。” - 秦佳苒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后肠子都悔青了,自然是不敢再这里继续住,要出去住酒店,被栗姨拦住。 “在这里住不开心吗?还是有哪个佣人怠慢您?” “栗姨,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打扰夫人。”秦佳苒羞得不行,都不敢抬头见人。 栗姨一定是知道了,她昨晚和谢琮月做了坏事。哪有不明不白来了男方家里,还做了那种事。这可谓是丢人的事,不懂礼貌。 “夫人没有这个意思,这里很大,秦小姐安心住下就好,不用怕打扰。” “可是.....”她还想再争取。 栗姨温和一笑:“叶老先生也在这里住下了,为了方便给您上课,这现在东西都搬过来了,难道您舍得让他老人家又折腾一遍,刚来就挪地方?” 秦佳苒没办法,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谢园住下。 这偌大的府邸,青松绿柏,藤萝翠竹,几乎是一步一景。况且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众多,假山怪石更是到处可见,风雨桥廊四通八达,弯弯绕绕不是一两日就能摸清楚,区域功能齐全,俨然是一座小型的王国。 她住在自己的院子,倒和外界不挂钩,若是不刻意走动,就像是独门独户。 只是这里太庄重,太讲究,太气派,太过超出她对豪门的认知,在这里,奢靡只是一种格调,而非轻浮,总有一种格外压抑的肃穆将她笼罩,让她不敢行差踏错,心是悬着的。 更何况,一连住了三天,她都还没见到过这座谢园的女主人。 她琢磨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若说是不喜欢她,又何必邀请她来这里住,并将她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令人无可挑剔指摘。 可若说是喜欢她,又为什么不见她? 这样一来,她更忐忑了。去问谢琮月,他只说他妈妈不在京城,这话听着就像是骗人。 这天,结束课程后,她鼓起勇气问栗姨:“栗姨,我可以去跟夫人打个招呼吗?我在这吃住这么多天,都是受她的照顾,我若是不声不响,有点没礼貌。” 栗姨一愣,随后笑了,“夫人这几天去了苏城参加活动,她说会给您带礼物。” “真不在京城.....”秦佳苒小声嘀咕,这才释然地笑起来,“夫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什么都不缺的。若是不嫌弃,等夫人回来,我想跟她送一幅画。” “当然不嫌弃啊,她只会很高兴。” 秦佳苒高兴,这才放下心,吃起了糕点。 栗姨慈爱地看着秦佳苒,从最初的例行公事,到如今的真心喜爱,也不过短短三天。她在心里感叹,这小姑娘是有让人喜爱怜惜的魔力。 真诚得不像话。 可有时候真诚与善良,并非好事,要懂得保护自己,要有底线,甚至是要强硬,才不至于在这个圈子里吃亏。 栗姨知道她不该说这些话,至少现在这个时间点不能,但还是说:“秦小姐,其实.....太善良了不是好事。” 正在吃酥饼的秦佳苒动作一停,不懂栗姨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善良? “不会的,栗姨。”她笑得很灿烂,用那双天真又带着欲望的眼睛,温柔注视,声音也温柔:“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善良是相互的。” 恶,也是相互的。 当她遭受了恶意,她会收起善意,并还回去。 - “今天学的怎么样?有收获吗?”谢琮月靠着办公桌,对着落地窗外繁华如织的cbd,点了一支烟。 秦佳苒刚下课,还在画室里继续琢磨着,满手的颜料也不管,就这样抓握手机,“有啊,老师对光影的把控感太厉害了,我至少还得再学半年。” 叶泓绘画最大的特色就是对光感的绝对把握,他最出名的一组系列便是光与花,画了同一盆花在清晨六点,上午九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傍晚六点,夜晚十点这几个时间段的不同状态,用独特夸张的色彩去表达光与心情。 那头低笑一声,“半年就能学会人叶老一辈子的心血?原来苒苒才是天才。” 第166章 秦佳苒笑哼一声,从前的她其实并不擅长面对夸奖,甚至在得到夸奖后会局促,但如今也渐渐习惯,不再那么忸怩和不自然,她甚至瓮声瓮气地撒娇:“谁说不是呢,说不定我真是天才。” 谢琮月眯了眯眼,喉结滚了下,被她弄得燥,只能颇为凶狠地吸一口尼古丁。 “那天才先不画了,去换衣服,我等下来接你。” “去哪儿啊?” “一个朋友的生日,陪我过去打个招呼。” 电话那端语气轻松,可秦佳苒却轻松不起来了,她错愕:“见你朋友?” 谢夫人这边还没有见到面,她心里一直悬着,现在又要见他的朋友? 她一时半会都想不起来,她来京城是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 秦佳苒茫然地眨了眨眼,觉得这几天过得云里雾里的。 见朋友不比见父母郑重,但谢琮月的朋友,不用问也能想到是京城这边的达官显贵。 会喜欢她吗? 她在这里,可以说人生地不熟。只认识谢琮月一个,不亚于一片孤岛,所以才会对任何新的事新的人新的场合感到忐忑。 可回了港岛,就不是孤岛了吗?一样的,秦公馆也不是她的家。 她是一个没有归属的人。 她本来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有一个哥哥而已,现在多了一个人,是谢琮月。 本来没想过要认真,但不知不觉就认真了,到现在,真是不得不认真。 她认真了,对他们这一场本是走悬崖峭壁的关系有了期待和向往。 有了新的定义。 希望得到他父母的喜欢,希望得到他朋友的喜欢,希望有好多好多的祝福,所以才会这样紧张。 “是一定要去吗?”她轻轻问。 谢琮月听出她话里的紧张,呼一口烟,低哑道:“苒苒,和我公开有这么难为情?” “没....” 她深吸气,最后还是轻轻叹了气,眼眶不知不觉湿润,她笑了笑,“谢先生,我只是没想过你会这么认真。” - 【作者有话说】 ps:易对小妹猪更多是担心,因为知道这个圈子里都是不好对付的牛鬼蛇神,觉得小妹猪太善良,会被欺负。 但小妹猪是白切黑啊!!! 她只是还没有那么自信,但她在一点点变自信。 一切情绪很合乎人设哦! 第56章肤浅的男人 哽咽的情绪是藏不住的,只会被听筒放大无数倍。谢琮月淡然的眸色暗了暗,指尖的烟变的寡淡无味,他碾灭,声音温和:“所以你对我没有这么认真。” 她真是一句话就能操控他的情绪,他引以为傲的沉稳都成了bullshit,成了她手里放飞的风筝。 秦佳苒拨浪鼓似的摇头,尾音拉得老长:“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他眉心蹙起,不愿放过她任何一点点小心思。 秦佳苒不知道她的眼泪已经被对方知道了,还是强忍着,仰着头,缓了好几秒才说:“你对我太好,我觉得没什么可以报答你。” 谢琮月这才松一口气,“我为什么需要你报答我?” “为什么不需要。” 谢琮月环顾四周,看着冰冷的办公室,想把电话那端的人抱紧怀里,可惜做不到。他急促地滚了下喉结,把听筒更紧地压住耳廓,“我只需要你爱我。” 秦佳苒咬了下唇,忽然浑身开始发热,在暖气十足的画室里,汗都快冒出来。 “能不能听明白?” “告诉我,秦佳苒。” “能....”那头冒出小小的声音。 谢琮月绷紧的心脏这才缓缓松懈下来,他笑了一声,继续温柔地哄她更多,“那你告诉我,你对我是不是认真的。” 秦佳苒哪里能招架这样的循循善诱,大脑昏昏的:“是.....” 谢琮月笑了笑,松开紧勒而板正的温莎结,“好,那就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放下画笔,去换衣服,画个妆,心情好一点,我一个半小时后准时接你。” -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谢琮月的车准时进谢园大门,像是掐着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秦佳苒梳妆打扮完毕,坐在温暖的花厅里等着。 外面一声喇叭滴了下。 她惊喜,连忙拿起包往门口走去,只是很久没穿高跟鞋,乍然穿上有些许不习惯,步调踩得慢。 车内暖气开太猛,谢琮月有些闷,于是从车里出来,靠着车身燃了一支烟。 才六点,天色已经昏沉,天空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蓝,风吹过来,把庭院里的梧桐吹得瑟瑟作响。 天气预报说,后天会下雪。 不过一分钟,红酸枝木的古董门被推开,门框雕着四合如意的纹样,门上的窗芯拿了玉石镶嵌,刻着兰草,一切都庄重而典雅,秦佳苒走出来,浓郁而鲜亮的身影像在萧瑟的世界里撕开一道口子。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羊绒软呢裙摆式大衣,极复古俏丽的款式,剪裁流畅考究,腰部收拢,裙摆刚好在脚踝上三寸,因为怕冷,戴着一幅黑色羊皮手套和一顶黑色羊毛材质的马术帽,一张脸陷落在阴翳里,格外小,只能看见那一抹红色的唇,和耳垂上一对晶莹圆润的珍珠耳环。 谢琮月咬着烟,安静站着,任由烟雾漫出来,看着她走过来,宛如古堡里偷跑出来要和情人幽会的贵族少女。 第167章 秦佳苒走到他跟前,对他一笑:“你好准时。” 谢琮月收回怔愣,不承认是看得入迷,烟灰都落在了身上。他把烟拿下来,一口都没有抽,碾灭掉,他嗅到她身上有淡淡地香水味,她多难得才喷一次香水,不愿将其破坏。 “今天很漂亮。”他滚了滚喉结,替她拉开车门。 不是很漂亮,是太漂亮了。谢琮月有那么一秒在反省自己,他是否真是一个贪图美色的肤浅混蛋。 但下一秒又释怀,秦佳苒又不仅仅只是漂亮,她还可爱,会撒娇,会缠人,嗯。 “真的吗?是栗姨帮我打扮的,她说我穿红色好看,还说第一次见你的朋友,要穿漂亮一点。”秦佳苒很高兴,怕把衣服弄起褶子,所以很小心地把裙摆顺平,然后才坐进去,两只纤细的小腿依次放进车内。 谢琮月垂眼,这才看见她那一对秾纤合度,宛如堕落美杜莎要引诱愚蠢世人的腿,正被一层透明匀称的黑色丝袜裹着。 他在一瞬间放轻了呼吸,不动声色把眼挪开,不愿让自己太失态。 上车后,秦佳苒还是不习惯,又侧过去,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你怎么都不说话。” 谢琮月看过来,对她笑了笑,“你见我朋友打扮得太漂亮,我有点吃味。他们其实不配。” 有这样在背后损朋友的吗! 秦佳苒被他这样直白的话语弄得满面通红,“你、你胡说,明明我平时和你出来我也打扮得很漂亮。” “但你没有穿过丝袜。” 谢琮月的语气平静又冷酷,光明正大看一眼她的腿,然后俯身靠过去,强势地握住她的脚踝,让她把腿搭在他腿上。 然后把质地浓稠如玫瑰的红色裙摆往上拨弄几寸,指腹克制又变态地在黑色丝袜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磨出一捧一捧的热。 他一字一顿:“还是黑色的。” “...........” 秦佳苒猛地把腿从他手中挣脱,小声嘀咕:“变态。” - 被谢琮月说不配的那群人早早就到了party的地点,一家离市中心颇远的私人庄园。 这场生日局的主人是池家的二少爷,比谢琮月小两个月,是从一起小长大的情分。今天的局很随意松弛,邀请的宾客都是彼此的朋友,圈子里联系最紧密的一小簇人,即使关系不亲的,也有家族父辈们的交情在。 庄园坐落在郊外,走谢园开过去一小时能到。这庄园被池家买下之前荒废了许多年,光是翻修打理就花了上亿,如今成了池家的私人会所。 主别墅里灯火通明,宴席还没有开,但侍应生们已经开始陆续把菜品摆上。 一群男人提议去包厢里打牌,打扮得精致靓丽的千金们受不了乌烟瘴气的烟味,都三三两两坐在客厅里闲聊,聊家里的生意动向,聊下一步的投资意向,聊去了哪个展参加了什么活动,当然,也聊八卦,聊八卦的时候,是聚得最拢的。 “别这样丧气啊,慧慧,易大小姐都邀你去陪谢公子过生日了,肯定是喜欢你啊。”一个家里搞矿业的千金小姐推了推孟慧晚的手臂,“你放心,我早打听过,池衡说他今天会来。” “wow,我这是听到了什么?”一个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惊讶地直起身子,“陪谁过生日,我听错了吗?” 那千金哼笑一声,得意:“你不知道,谢家太子爷三十岁的生日就邀请了慧慧一个,那是谢家的家宴呢!都是咱们慧太低调,不到处说,不然圈里早就该传开了。” 这事确实只有小范围的几个好友知道,孟慧晚不太愿提起,好友此时把这事宣扬了出来,惹得周围一群千金小姐都围过来起哄,要听细节。 “真的啊?和谢先生家里人一起吃饭?” “相亲吗?” “可不就是相亲咯!” “肯定是相亲!慧晚你这嘴,也太严了吧?难不成你要等订婚那天才告诉我们?” 孟慧晚头疼,温柔一笑,看着这□□双好奇八卦的眼睛,“都别乱说,我只是那天碰巧登门拜访,没想到撞上了谢先生的生日,易小姐不好赶我走,就让我一起去吃饭了。”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但其余人哪能信。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那晚他有没有同你说过话?” “你这是什么话,慧慧和谢少爷本来就是同学,怎么可能不说话。” “小学同学咯——我都不记得我那些小学同学了。”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有些吃味的。 谢家太子爷在圈里是一骑绝尘的存在,不论是身份,地位,样貌,学历,能力还是品性,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满京城的名门贵女,谁没有肖想过这位?多的是芳心暗许。虽说有个港城的秦家在那,但谁都不当一回事,跃跃欲试的人如过江之鲫,就是没听说哪位千金小姐成功过。 孟慧晚虽然温婉,但也不是软柿子,冲那女人一笑:“话当然说过,他是很有礼貌的男人,不会刻意冷落谁。” 这女人脸一红,偃旗息鼓地坐回沙发。 “好哦!不都说谢先生从不参加这些party吗,看来今天不一定是冲池衡,说不定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对对,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慧慧,口红,口红再搞下。” “不用太红,我觉得谢先生不是贪图美色的肤浅男人,他喜欢知性的!” 第168章 “我们慧慧又知性又漂亮!” 孟慧晚无奈,但还是压不住心思,被人这样一怂恿,冷却的心又温热了起来。时隔两个月,那晚的雨夜冰冷她早已不记得,说不定可以再试试。 她抿唇,刚想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就看见楼上包厢里打牌的男人都陆续出来。 “池儿,还得是你面子大,我上次生日喊阿月,他居然已读不回!” “开玩笑,我哥不疼我他疼谁?他要疼谁!” “抽你丫的,别在这得瑟,别让我怀疑你性取向!” “哈哈哈哈——我哥要真喜欢我,我还不是可以,反正我瞅他也不喜欢女人哈哈哈!” 一群男人穿得文质彬彬西装革履,话音里带着地道的京腔,一边打闹一边往大门走。 与此同时,库里南缓缓驶入庄园大门,沿着平整的石板路匀速向前,两侧是高大而修剪整齐的梧桐,到了尽头看见一片被各种植物环绕的湖泊,那巨大的白色建筑群就在湖泊的对面。 从车上下来,早有侍应生等候,引着谢琮月和秦佳苒上了一座中型三层高的豪华游艇。 秦佳苒环顾四周豪华的内饰,震撼,扯了扯谢琮月的衣袖,“好奢华啊。” 谢琮月笑,在她的马术帽上敲了下,“你喜欢,我们也可以买。” 谢浔之就给易思龄订购过一台超级游艇,当年一度登上了娱乐新闻的头条版面。 “你好败家。”秦佳苒表情惊恐,不好评价。 谢琮月呼一口气,不爽得到她如此恶劣的评价,认真看着她:“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所有在你眼中的败家行为,都是变相的投资。包括珠宝,高定,艺术品,各种,送你的东西,都不会贬值。” 他送的礼物不会贬值,是有价值的,是拿的出手的,是能被她珍藏的,是有纪念意义的,是可以永恒流传下去的,是值得她未来送给他们女儿的。 秦佳苒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什么,点点头:“那如果我们分手了,那些珠宝高定我就都还给你,你还可以再卖出去。” 谢琮月:“...............” 他忽然皱眉,心脏不知怎的抽了下,阵阵绞痛,他下意识捂住。 “你怎么了?”秦佳苒关心地靠过去。 谢琮月深呼吸,推开她,闭着眼睛,声音冷漠又无力:“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实在是被她气到心绞痛。 秦佳苒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船上的十分钟乖到不行,下船后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谢琮月身后,甚至主动牵他的手,却被他反将一军,直接把人带过去,搂住腰,俯身在她耳廓上咬了咬。 “以后不准再乱说。我送你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 蓬勃的热气侵占她所有的听觉,打了个哆嗦,在他怀里软软点头,“嗯....” “而且,我们不会分手。听懂没?” 秦佳苒推他却被他更狠地搂住,耳朵是敏感区,怎么能被又吻又咬,她浑身都在发痒,求饶:“听懂了听懂了......我错了.....” 一群守在大门口的男人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集体失声,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衡回过神来,直接跳起来:“我操——我哥他——真不要我了?” 一群男人无语地乜了池衡一眼。 秦佳苒迅速缓过来,睁大眼,没出息地说:“有人啊有人....” 谢琮月皱眉,定了定神,唇瓣优雅离开她从温凉到发烫的耳廓,很自然淡定地搂住秦佳苒的腰,抬过眼,看着屋门口一群目瞪口呆的男人,娴熟打招呼:“到这么齐,怎么不进去。” 进去了还能看见你如此荒淫的一面? 秦佳苒已经没脸呆在这了,麻木地靠着谢琮月,被他带着往前走去。 谢琮月倜傥地站着,声音清冷如玉:“生日快乐,阿池。礼物拿给服务生了。” 池衡绝望抱头,他现在不想要礼物,他眼珠子盯着秦佳苒看了好久。 好小,这姑娘看上去好小好生嫩好可爱好漂亮好精致好像娃娃,一系列贫瘠的词汇滚过他脑海。 他这才缓过神来,绝望地看着谢琮月,“哥,你居然喜欢漂亮妹妹。我——” “你似乎有意见。”谢琮月微笑,手掌若有似无摁住秦佳苒发软的腰肢,语气沉冷,冰凉。 池衡受到威胁,猛地站直:“不敢,是嫂子太美了。”朝秦佳苒鞠了一躬,“给嫂子请安。” 秦佳苒:“.............” 秦佳苒才二十一岁,被叫嫂子让她整个人五雷轰顶。她艰难地眨了眨眼,迟疑问谢琮月:“你朋友是不是有点?” 谢琮月递给她一个同情又无奈的眼神,指了指脑袋,“这里有一点。多担待。” 外面动静太大了,加之池衡是飘着走进来的,把一群千金小姐们看得云里雾里。 “怎么回事?不是谢先生来了吗?”一个和池衡关系不错的千金上去,拦住他问。 池衡:“是来了,可——” “慧慧,真来了!” 孟慧晚心跳了下,但还是镇定,没有起身,坐在沙发上,视线看向门口。 谢琮月牵着秦佳苒,在一群人的簇拥中走进来。一群男人都着深色系西装,唯有秦佳苒,一身夺目的红,鲜艳的红,猎猎旌旗的红,如此的招眼,让人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她。 第169章 一群出身顶级,可谓是京城金字塔顶端的世家公子哥,全部沦为她的陪衬。 孟慧晚心骤然一停,听见身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吗? 谢先生三十岁生日那晚,她陪着他站在饭点门口等车,看见过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站在对街,站在雨里。 只不过今天的她更耀眼,更漂亮,更让人一眼难忘。 秦佳苒感受到无数视线朝她涌来,呼吸促了促,被谢琮月牵着的手心涨了热潮。 这里全是谢琮月的朋友吗? 谢琮月感受到她的紧张,俯身靠在她耳边,压低嗓:“怕什么,你最漂亮。” 秦佳苒咬唇,忽然笑了起来,目光抬起,不经意和沙发上一个穿着白色一字领长裙的女人撞上。 她呼吸一顿,记起来了。 是谢琮月三十岁生日那晚,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当时她还误会了,只觉得他们站在一起,漂亮得像一对璧人。 秦佳苒没有逃避,反而鼓起勇气,对女人笑了笑,真诚善意的笑容。 孟慧晚一怔,也勾起唇,回过来大方的笑容。 “什么啊......” “谢先生居然有女朋友.....这长的也太.....” “哼。” 一个千金替孟慧晚打抱不平,小声吐槽:“原来谢先生也是肤浅的男人。” - 【作者有话说】 众人内心:........滤镜碎一地。 谢老板:京城第一恋爱脑。 - 是在走剧情喔~飞快的~ 每一个人物都是剧情的一环,这本文没有绝对的坏人,都是在被命运和个人性格推着走。 喜欢平静中出其不意当头一棒。 第57章像一抹甩不掉的污点 人到齐,席面也备好,池衡是攒局的人,自然头一个发话,请众人上座。 几个千金小姐不乐意地跟在后面,目光复杂地看着那道被簇拥的红色身影。 “这谁啊,排场忒大。一群人围着她。” “你认识?” “我没见过啊。不是咱们圈里的吧?” “是不是什么南边的集团千金啊?” “看着不像啊,倒像是什么十八线小明星。现在这局,怎么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不过孟慧晚真的好惨啊.....黄诗颖还吹她陪太子爷过生日....当场打脸呃.....” “嘘,你们几个讲话注意点啦。别被人听见,惹麻烦。” 黄诗颖瞪了这几个嘴碎的女人一眼,挽住孟慧晚的手,低声安慰,“慧慧,还好吗?” 孟慧晚笑了笑,“我没事。走吧,去吃饭。” 包厢挨着中央庭院,玻璃构造,能清楚地看见那一排长势喜人的红梅林,墙上的北欧式壁炉烧着木炭,燃起如海浪般的明亮火焰。 众人陆陆续续坐下,看似随意的举动,但实则都是讲究。一眼望过去,聪明的人就能摸清楚今晚的局势,远近亲疏地位高低,都一一昭彰。 “哥,您坐这。”池衡拉开主位的椅子,示意谢琮月坐下。 谢琮月很淡的一笑,不允,“阿池,今天是你过生日。” 池衡哪里肯,非说今天不这样坐谁都别吃饭了。 池衡系出名门,池家家大业大,他母亲是科学院院士,京大物理系教授,享国家一级津贴,外公又从政,除了他,也没人敢在这一票从小锦衣玉食,嚣张跋扈的衙内面前大放厥词。 谢琮月懒得和他争,当池衡是小孩,笑了声,抬手就把他眼中的另一个小孩牵过来。 秦佳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谢琮月推到了主位,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肩膀,把人压下去。 秦佳苒还没有缓过神,就这样坐了下去,满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谢先生,我——” 她着急,要站起来,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摁住。 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该看得出这是什么场合,这个位置她不能坐,不该坐,或许,不配坐。 她从那几个女生冰凉的眼神里读懂了这个信息。 谢琮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唇角沾着些浅淡的笑意,眼神注视她,示意她放轻松,“一个位置而已,坐哪儿都一样。” 他喜欢谁,对谁好,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一举一动都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当然,也不怎么讲规矩。 不过他是谢琮月,没谁敢让他讲规矩,座位就这样坐定了,秦佳苒成了今晚的主角。 高朋满座的宴席,她第一次坐在主位。这让她想起了另一场生日宴,也是谢琮月出现在她眼前,牵住她,宣告她是他今晚的女伴。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瞩目,第一次站在人群中央,而不是躲在角落,沉默寡言地当好一场盛大喜宴的背景板。 没有谁会不喜欢被偏爱,还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秦佳苒心口的暖流泛滥成灾,像芭蕾舞者跳天鹅湖,兴奋地回旋,回旋,从心房流进千万根血管,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 眼下似乎不是冬天,而是温风拂面的春日,一切都那样令人心旷神怡,何其风光,风光到她觉得好不真实。 秦佳苒偏头看了他一眼,谢琮月感受到视线,偏不看她,只在桌底下抓住她的指尖,揉了揉,揉得她心跳加速。 池衡坐得最近,一斜眼就看到了小动作,惊掉下巴,还真是有点琢磨不出门道,他哥这到底是小情儿,小女朋友,还是? 第170章 菜肴上齐,侍应生把醒过两小时的红酒端上来,在倒入精美的窄瓶口醒酒器之前还经过了空调房三小时的瓶醒,此时红酒层层芳香已彻底苏醒,缓慢地散溢在空气里。 第1919年的柏图斯酒庄藏酒,这一年被誉为波尔多最好的年份,入口轻柔有平衡感,又能尝到各种鲜花与香料叠加的强劲味道。 “别喝多。”谢琮月还是出声提醒她。 “好喝嘛。”秦佳苒嘟了嘟嘴,比划出一个剪刀,“我就喝两杯。” 谢琮月哂笑,还喝两杯,可以直接回家睡觉了。还是拗不过她,算了,这酒不错,喝多点就多一点吧,他把剥好的蟹肉放进秦佳苒碟子里:“两杯,不能更多。” 池衡又一次咋舌,他这次是摸透了,他哥在养祖宗。既然如此,他更要献殷勤了,不然他拿什么在他哥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等侍应生把蛋糕端上来,全场熄灯,唱了祝福歌,在摇曳的火光中,众人催着池衡许愿。 池衡哼笑一声,把蛋糕转到秦佳苒面前,“嫂子帮我许吧。” 秦佳苒忽然被点到,有点羞涩也无措,不太懂这边的社交礼仪,只好茫然地看向谢琮月,向他求助。 谢琮月慵懒地靠着椅背,温和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看她,里面倒映着两把跳跃的碎金。 西装外套早就脱下,只着了一件质感硬挺的黑色衬衫,袖口挽上去,珊瑚手串绕着那一截金玉质的清瘦腕骨,指尖夹着一支别人递来的烟,没点。 他声音温柔,带一点酒醉的低哑:“不要紧,你就随便许一个。不然蜡烛要灭了。” “是啊是啊,随便许,什么都可以。” 一群喝醉的人都起哄,弄得好像今晚过生日的主角是她。 秦佳苒脸红红的,今晚承受太多风光,她都觉得这风光再多一点就该损运气了,可还是在无数目光中闭上眼,许了一个愿望,然后郑重,吹熄了蜡烛。 灯再度点燃的瞬间,她心脏突突跳了一下,场面到这时已经乱了,松了,嘻笑打闹,四千块一个的水晶杯打碎了好几个,没人在乎,侍应生默默上来打扫干净。 在酒酣饭足的热闹里,谢琮月过来搂她的腰肢,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边:“许的什么愿望?” 她被红酒和他的沉醉的嗓音熏得轻飘飘,抿了抿唇,“希望月色永远明亮。” - 饭局散后,夜色还长,得找乐子消遣,一群男人架着谢琮月去打牌。 谢琮月是不爱玩这个的,也很少玩,但这种局必定跑不掉,秦佳苒让他快去,眼睛亮晶晶的,乖得要命。 “别乱跑,想玩什么找人带你,困了就去我的休息室睡会儿。”谢琮月捏捏她的耳垂。 “知道。”秦佳苒推他。 客厅里剩下的人不多了,男人们都去了棋牌室,一群千金小姐们慵懒地围坐在偏厅的沙发上夜话闲聊。 偏厅布置得更为奢华,用的全是世界顶级家具品牌,刻着蛇头造型的丝绒拼蟒皮沙发,限量版落地水晶灯弥散鎏金,侍应生开了香槟,白葡萄酒,准备了餐后甜点,厅内温暖如春,顶级音响设备里流淌着忧郁蓝调,最适合没有烦恼的微醺夜晚。 秦佳苒没有被邀请。 一来是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圈子,和所有人都不熟,没有人愿意贸然去接纳一个还不确定身份的人,二来是她今晚太受瞩目了,被谢琮月一直捧着,压倒式地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头,自然会引来敌意,就算没有敌意,也会不爽。 这些女生都是出生显赫的贵女,年轻气盛,目下无尘,谁都端着,不愿意当第一个拉下脸的人。 秦佳苒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找侍应生要了一杯浓茶醒酒,脑袋晕晕乎乎的。 “秦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几分钟,身后传来声音,她以为听错了,迟钝了几秒才转过头去,对上一张精致温婉的面容,一袭一字领希腊式长裙衬得她宁静如水,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并不是虚伪的笑,很温柔,也真诚。 孟慧晚发出邀请:“秦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聊天?” 秦佳苒“啊”了一下,受宠若惊:“我吗?” “走吧,一起来。”孟慧晚笑了笑。 偏厅里,女孩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谁都不想聊秦佳苒,但话题就是绕不开秦佳苒。 “谢先生快把她捧上天了!” “你说她到底是谁啊?哪家的?沪城秦泰集团的?我记得苏城首富的老婆也姓秦啊,还是滨城那个买蛋糕的秦家啊,总不可能是港岛的秦家吧......” “她听声音就没有港台腔啊!肯定不是港岛的,可能就是普通人咯,看上去挺小的,说不好是京城哪个大学读书的女学生。” “谢先生有没有搞错啊,本来以为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诶!” “omg,姐妹,不要对男人抱有幻想啦,男人都那样,喜欢年轻漂亮的!”一个穿着黑色巴尔曼套装的女人笑得很夸张。 “说不定太子爷就是玩玩,你以为谢家很好进啊。毕竟是谢家少奶奶,条件稍微有点硬伤的都压不住场,除非太子爷傻,不然找这么个小家子气的,我都嫌丢人。” 两人刚走到偏厅门口,就听见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孟慧晚尴尬地咳了咳嗓,提醒大家不要说了。 第171章 等其中几个人反应过来,都没了声,她这才对秦佳苒抱歉一笑,“不要听她们胡诌。” 秦佳苒僵硬地抬起唇角,轻声:“不要紧。” 秦佳苒很少与出生显赫,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打交道,在港城的时候就不在社交场上交朋结友,唯一知道的就是家里三个姐姐。秦佳彤善于伪装,秦佳茜娇蛮霸道,秦舒娴是笑面虎,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此时她夹在一堆的大小姐中,呼吸着空气里混合的高级香水味,大脑愈发晕乎。 “秦小姐,你是哪里人啊?” “港城人。” “港城人?听口音不像哦,你普通话说的挺标准。” “嗯,我小时候跟我妈妈,所以讲普通话。” “这样啊。”那女生眯了眯眼,听上去是个离异家庭,又问:“那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别多想,我们只是挺好奇你是怎么认识谢公子的。” 秦佳苒:“家里.....” 她有些难堪,不想说她和秦家有关系,她从不以自己是秦家的三小姐为荣耀,这是她一生最可耻的烙印。 但还是老实说:“家里经营恒乐集团。” “港岛恒乐,那不就是秦家?是以前要和谢先生说亲的那个秦家?”所有人都愣了。 “秦佳彤是你姐姐啊?” “.....是。” 秦佳苒能明显地感受到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看她的目光也从好奇转变成更复杂的情绪,她一时无法分辨准确。 “前段时候上热搜的那个是不是你?我看过那个视频,秦佳彤不是你姐姐吗,她为什么要欺负你?” “...........”秦佳苒不知道如何回。 “我听说秦夫人就生了秦佳彤一个女儿,那你就不是大房生的咯?难怪秦佳彤会打你,你是二房的?还是.....私生女啊?” 这话的语气天真又邪恶,还带着刻薄,几乎是狠狠刺进秦佳苒的心脏。 私生女。这是和野种相提并论的另一种称呼。 在这个以正统与血缘为纽带的圈子里,是最可耻的存在,是畸形的产物。 秦佳苒呼吸缓慢,凝涩起来,氧气消失,像被人扔进了真空世界。所有人都盯着她,凝视她。 “我......” 她双颊因为羞耻而通红,脚尖并拢,她想镇定,想大方,想自信,不愿跟谢琮月丢脸,但好像做不到。 谁都看得出她的局促。 是一阵铃声打破了僵局,秦佳苒包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如获大赦,“我接个电话,不好意思。” 说完,拿着手机就匆匆离开了这里,像一个丢盔弃甲的逃兵。 她走到客厅,都没有看打来电话的是谁,就接通,“喂.....” “细妹,你现在得闲吗?大哥有事要与你商量。” 秦佳苒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秦家泽。从来都对她不闻不问的人,给她打电话? “什么事?”她吸了一口气,还没有从之前一个战场缓过来,紧跟着就被迫进入另一个战场。 秦家泽的性格古板刚愎,若非迫不得已,是不会来求到这个连他自己都看轻看扁的细妹头上。 对方咽了咽喉,有些欲言又止,“听爸爸和爷爷说,你今年在京城谢家过年?” “我是在京城,但不是来这里过年,我来这里上画画课。” 对方笑一笑,“细妹,谢生都亲自打电话给秦公馆了,你整个寒假都呆在京城,不是去他家过年,难道要在外面一个人过?” 秦佳苒觉得烦,声音也放冷:“大哥,到底是什么事。” “不是大事。细妹,我给谢生递了一份项目书,很不错的一个投资,对谢生来说也不是多大的数,但对秦家确实很重要,细妹,谢生这么宠你,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乐意卖这个人情。有你事先跟他打招呼,我过几天来京,一切就水到渠成。” “你.....让我帮你找他拿钱?” 秦佳苒声音越发冰凉,冷透了,雪亮的眼睛也逐渐化成一把匕首,凝视着窗外的幽幽夜色。 “抱歉,我做不到。谢先生也不会听我的。” 对方没料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急跳脚,“苒苒!” “我现在很忙,大哥,先挂了。” “秦佳苒!” 秦佳苒:“我真有事。” 秦家泽压着嗓,拿出大哥的威严,低声训斥:“你现在翅膀硬了,要飞了?苒苒,你知不知道你能留在谢生身边全是因为你是秦家人!你若是个无名小卒,你能认识谢生?阿彤的事,我都不说你,是她先对不起你,但你做事不要太绝,是秦家把你养这么好,你不要吃秦家的饭砸秦家的锅。” 秦佳苒气到双眼发红,眼泪不争气地滚出来,“大哥,你说话凭点良心好不好,你以为我想姓秦?我妈妈死的时候,爸爸看过她一眼吗?是他风流成性,酒后强迫我妈妈,才生下我这个野种,我这个私生女。若不是奶奶要把我接到秦家,我就是饿死掉了,也没人管我。你当初和太太合伙要把我送上黄董的床,你怎么不说多亏因为我是秦家人。” “细妹,好好地怎么又提这些陈年——” “啪”电话挂断。 秦佳苒胸口急促起伏,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去洗手间补妆,这才慢吞吞地往偏厅走。 不能离开太久,未免那些千金小姐们觉得她心里有鬼。 第172章 她不要紧,她无所谓在这群贵女面前丢不丢人,但她不能丢谢琮月的人。 谢琮月。 不过是想到这三个字,心中就袭来一阵莫名的骤痛,不讲道理。她从不会难过她自己被人看轻看扁,她难过谢琮月对她太好,好到不讲规矩了,好到会被人诟病。 她不要他这样。 他让她坐主位,让所有人都对她笑脸相迎,让世界都捧着她。但名利场是要讲规矩的不是吗? 谢琮月不能为她不讲规矩。 她就这样走到偏厅。 里面的女人们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说话会不会被人听到,声音讲得很大。 “我三观都要毁了,太子爷为什么要和这种出生的人在一起?他都不爱惜名声吗?他一向洁身自好啊。” “谁知道,说不定被美色冲昏头。” “唉呀,用不着我们在这操心,男人玩一玩啊,还要看什么出生,又不是要结婚的。” “但愿吧。要是真结婚,太子爷的名声都要毁了,沾上这种女人真是这一辈子都甩不掉污点。” 秦佳苒打了个寒颤,在原地停了几秒,迅速转身,往外走。 不知道走去哪里。 谢琮月谢琮月谢琮月。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不知不觉走到了露台,她骤然感觉好冷,抬头望向天空,一轮明月被乌云盖住。 像一抹甩不掉的污点。 - 【作者有话说】 小创一下。 接下来继续创…bushi… 第58章掉进深渊的月亮 她从没想过和谢琮月的关系能够用永远来计时,这是一段不看前路的旅程,是旅程,就总有回程的一天。 所以她唤他谢先生,要普通一点点,要冷静一点点,要敬畏一点点,不要太依赖,不要太亲密,不要太喜欢。 她想过做完一切之后就和他分手,总是要走的,她不能骗了他又要恬不知耻地占有,她只是没有想到,被谢琮月喜欢是这样一件美好的事,活在深渊里的怪物触住了为她俯身的月亮,多么不可思议,多么激起那怪物心底所有邪恶的贪恋。 还是好想抓住他,好想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不可再有的爱,好像抓住命运赠给她唯一且最好的机会,好想永永远远留在他身边。 可是抓住他,月亮就不是月亮了。 掉进深渊里的月亮,染上黑暗的脏痕,要如何永远明亮。 冷风吹过来,吹醒秦佳苒身上浓郁的酒意,在室内没有穿外套,现在身上只是一件轻薄柔软的黑色羊绒打底衫,根本抵御不了北方的深冬,她牙齿在打颤,但不觉得冷,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定在露台,仰头看着凝滞的黑夜,看着那一片乌云缓缓飘走,很快,皎洁月光重新照大地。 很快了。哥哥说很快就会结束一切。 乌云会散开,月亮会永远明亮。 秦佳苒抹掉眼角的温热,心脏底下一阵紧过一阵,没有察觉到有人走近,直到一件沾着体温的大衣将她裹住。 “出来怎么不穿衣服,也不怕冷?” 秦佳苒下意识揪住身上的外套,温暖袭来才知道刚刚有多冷,她打了个哆嗦,偏头看过去。 谢琮月皱眉,沉沉地盯住她脸上濡湿的泪意,“哭过。” 秦佳苒慌张地低下头,抬手把眼泪抹掉,听到顶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像是拿她没办法。 谢琮月捧起她的脸,“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没有。”她哑着嗓,不敢回应他深幽的目光。 “没有就是有。”谢琮月笃定地说,“是不是那些女生欺负你,不要紧,你还回去就是,怕什么?不用委屈自己融入她们,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做这种无聊的事。” 秦佳苒摇摇头,想努力提起笑容,但嘴角的肌肉就是不受控,笑得扭曲极了,“真的没有,不是她们。” “那是什么。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谢琮月没打算放过她,不疾不徐地要问出一个答案。 他口吻强势,但话语中字字都是珍惜,保护着她卑微又易碎的自尊,秦佳苒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泪又滚下来,她匆匆闭上眼,睫毛浸湿。 哽咽了片刻,才温吞说出口:“谢先生,我大哥是不是找过你。” 谢琮月眯了眯眼:“秘书说他前几天递了一份项目书,我还没看。是不是他刚刚找过你?” 秦佳苒咬唇,艰难:“是。” 谢琮月一时拿不准,但还是不想她为难,“若你想我看,我可以明天——” “不要!” 秦佳苒激动地环住他的腰,紧紧环住,把头埋进去,“不要看好不好,你不要见他,不要给他钱,什么都不要给,谢先生,我求你。” 谢琮月紧紧回抱住她,强势而暴戾地把人箍进怀里,“好,我不看,本来也没想看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得很厉害,泪水浸在他胸口,没多会就把衬衫浸湿,他心脏都染上了她的泪。 他低低问:“他是不是也对你不好?” 闷重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他曾经想让我嫁给天瑞的黄董,现在又让我来求你。” 谢琮月骤然一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丧失了语言能力,胸口像被泥淖堵住,只能更紧更暴虐地抱住她,以此确认她的存在。 “秦家还有谁欺负过你?你二姐那一家有没有。” 第173章 “没有,他们没有,只有太太他们。” “我知道了,你该早点告诉我,以后都不要哭,为这些人不值得。” 她易碎到随时会消失在某个夜晚。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他忽然有这种恐怖的错觉,毕竟从来都没有把她看透过,他自诩在审读人心上是高手,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出过错,但偏偏看不透全部的她。 谢琮月心底掠过一丝焦躁,手指急切插进她的长发中,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被迫仰面,低头狠狠地吻住她。 - 谢琮月没有心思再回牌局,跟秦佳苒说他上去打个招呼就带她回家,秦佳苒点头,站在客厅里乖乖等。 中途,孟慧晚从偏厅过来,问怎么这么早就要走,秦佳苒笑着说困了,对方也礼貌地顺着话,说十一点也是该休息了,随后又拿出手机,要加她微信。 孟慧晚落落大方地举着手机,“以后可以出来一起逛街喝下午茶。若是秦小姐不嫌弃。” 秦佳苒心底吃惊,又不好推辞,还是和孟慧晚交换了联系方式。 走得时候也快十一点,夜寒露重,植被覆盖率高,这一片的空气凛冽又清新,深冷的氧气像刀割进肺里。 孟慧晚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庭院里黑色的库里南亮着猩红的尾灯,天冷,车尾气化作白色烟雾,凝结在空气。 男人的臂弯搂住女孩,把她遮盖得严严实实,有种病态的占有欲,亲自替她拉开车门,看着她上了车,这才绕到另一边。 黄诗颖端着一杯香槟,走到孟慧晚身边,也看到了这幅场面,她无语地翻白眼,“这种狐狸精,也不怕登高摔重。” “别这样说。她其实看上去不坏。”孟慧晚看她一眼。 “你就是被你几个哥哥保护得太好了!我是真不明白,你还加她微信做什么?慧慧,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说不定回头就在朋友圈里炫耀她拿下了太子爷,你别告诉我你还要和她当姐妹。”黄诗颖气不打一出来。 孟慧晚看着那台库里南消失在月光中,收回目光,轻柔说:“颖儿,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能让阿月这么喜欢她。” “我真的太好奇了,我,”说到这,一向平静温柔的她居然有轻微的哽咽,“我从来没有看过阿月对谁这样好。” 黄诗颖叹气,拿手指顶她额头,“你啊,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现在知道急了。” 孟慧晚笑着挽住她,靠在她身上,掩盖泪光,“我知道我和他没有可能,他看我的眼神根本没有任何热情。我只是想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哪种女孩,颖儿,我想知道这些不丢脸。我不做坏事,我只是想输的心服口服。” - 京城这两日天气愈冷,呵气成白,路人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耳罩手套围巾,低着头,打街边萧瑟枯败的树下走过,鞋底踩上一片枯叶,就是焦脆的一声微响,像花炮。 不比京城的萧瑟,港城这几日回暖,阳光融融地照着,摩天大楼反射曜目的碎光。 秦佳彤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冲进秦家泽办公室,把一打文件摔在他办公桌,“你知不知道爷爷把秦家伟调去内地分公司当总经理了!现在内地所有业务都是他在管!” 秦家泽刚刚接到人事通知,心里也烦着,语气态度都不好:“你不要找我吵,我现在没心思跟你说这些。” 秦佳彤气得脸涨红:“我说了让你不要去找那贱人,不要找,除了让她看笑话以外,还能得到什么?你以为她会帮我们?她只会落井下石!” “那也是你种下的祸,我平日让你不要对她太狠,你不听,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去京城,连谢琮月的面都没有见到,我手头的项目接连死了三个,今天又出了人事任免这一遭,呵。” 谁都知道这里面是谁的手笔。 秦佳彤当场愣住,通红的脸倏地惨白下去,“......秦佳苒她就是要让我们一家人死透,她要逼爷爷把秦家继承权给二房!” “若是谢琮月点名要秦家伟,爷爷为了秦家百年,不会拒绝。爸爸.....”秦家泽闭上眼,不再说。 秦世辉偏爱小儿子,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阿彤,如果我们还不能做出成绩,秦家就是别人的了。”秦家泽凝重地看着她,“孟修白那边的项目,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这次不成,那我只能亲自压着你去给细妹负荆请罪,求她原谅你。” 求秦佳苒原谅你。 秦佳彤打了个寒颤,冷冷地看着秦家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哥哥口里说出来的话。 为了脸面,为了地位,为了荣华富贵,连血缘亲情都可以抛之脑后。 可这些又算什么呢?血缘亲情和秦家的继承权比又算什么呢? 秦佳彤莫名笑了声,没说话,转身就走。玛莎拉蒂一路疾驰,往孟修白在港城的公寓而去。 她给孟修白发过去语音:“修白,你还在家吗?我现在就来找你,晚上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米其林吧。” 孟修白的公寓买在浅水湾,她其实很讨厌这块地方,从小到大几乎从不踏入,朋友在浅水湾的别墅开party她都会推辞不去。 因为爸爸把那女人一家子养在这块地界,她从小就知道,她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整个港城都知道,她的爸爸在外面养女明星。 第174章 她痛恨父亲的风流,痛恨他的无情,痛恨他的不负责任,痛恨他对妈妈的残忍,也痛恨他的庸碌无为,刚愎自负。 玛莎拉蒂开到公寓楼下,停好车,她调整呼吸,冷静地下车。 高级公寓是一梯一户,二十万一平方米的天价,配套了最顶级的物业设备,前台随时有接待人员。前台认识她,看见她进来,对她鞠躬,为她按下电梯。 到了十二楼,秦佳彤按了门铃,没人,她也不再等,直接输入密码。 “修白?修白你在吗?”秦佳彤进门,换鞋,对着空荡荡的大平层唤了声。 没人回应。她疑惑极了,明明一小时之前两人聊天,他还说在公寓办公。 秦佳彤轻车熟路走到主卧,听到里间的浴室传来动静,她笑了笑,原来在洗澡。 她刚要走,目光看见那随意摊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没有锁,底下那栏的图标在不停跳跃。 她心脏紧了下。 孟修白没有关电脑? 她脚步顿时走不动,生根般停在原地,就这样远远望着那电脑的图标在跳动。她紧张地吞咽,又看向洗手间,朦胧的灯光从磨砂玻璃门中透出来,水声淅淅沥沥。 不该偷看,但她忍不住。她一步步走过去,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床边,手指触上了笔电的触控板。 她生出一阵紧张,有在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错觉。 不知道打开的是什么。 她想了解孟修白更多更多一点,她感觉不论怎么靠近他,都觉得他很远。 他宛如凭空出现的男人,出现在她的世界。 没多想,秦佳彤点开了跳跃的微信图标。 与此同时,秦佳苒也收到孟慧晚发来的消息。 她人正在谢园西侧的花厅,托着腮,呆呆地望着栗姨在侍弄一盆娇嫩的兰花。 手机震动,她点开。 孟慧晚:【秦小姐,后天有一个艺术主题的晚宴,听说很有趣,你要不要一起来?】 - 【作者有话说】 我以后再不敢立flag了… 第59章她是他的劫 “艺术主题的晚宴?” “对啊,梵高之夜,是青山美术馆的创始人郑小姐举办的,不觉得光是听起来就好有趣吗。听说还有很多明星!” 谢琮月低低笑了声,无奈中又带着点嘲弄,嘲笑她是个小朋友,被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唬住。 他光是听名字就能想到会是什么样。 无非是拿灯光与全息投影营造出沉浸感的现场,打着梵高的招牌,其实一张梵高的真迹都搞不到,能看到的全是投影出来的幻象。一群混迹名利场的男男女女,假装在艺术上颇有造诣地发表一番见解,然后吃一顿由举办方花大价钱请来的米其林团队打造的晚宴,最后由主办方发言,请明星站一站台,最后众人鼓掌,拍照,结束,就能等着在各大媒体上发通稿收割一波关注度。 就是这样玩的,人人艳羡痴迷向往的纸醉金迷名利场,说穿了都是草台班子,唱戏的和听戏的,都不见得是真懂,来来去去凑出热闹一场。 他多希望秦佳苒能懂这个道理。 “就是骗你们这些小妹妹的,去了就知道,不过是一群人在那拍照。一张梵高的真迹都看不到。”谢琮月坐在书房里,手中端了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浮沫,低头啜了一口,神情清淡,冷涧雪般优雅,喝茶都让人赏心悦目。 “不去就不去。”秦佳苒听出他话里的傲慢,咬了咬唇,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搓着羊绒地毯。 谢琮月无奈地放下茶杯,“没说让你不去,只是怕你期待太高,又没有看见梵高真迹,到时候回来只有失望。” “不会!”她很快又生龙活虎,谢琮月看得好笑。 “那你一个人去,照顾好自己。” “我一个人去?”秦佳苒这才愣住,“你不陪我去?” 谢琮月只好解释:“后天晚上是我做东的饭局,不好改时间,没办法宝贝,过年之前集团的确事多,应酬也多。不陪你都是因为没有办法。” 秦佳苒怎么不懂,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和担子不是她能想象的,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自然不可能为这种小事,要求他更改既定的行程。可想到要独自去这种人生地不熟的晚宴,她就倍感压力。 她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对这种衣香鬓影的场合也从来都是望而却步,更何况这里是京城,不是港岛,她唯一相识的就是孟慧晚,可她和孟慧晚也不能算朋友,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还是不敢一个人去?”谢琮月从秦佳苒脸上依次闪过的表情中,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的紧张和忐忑。 “不是——”秦佳苒矢口否认。 不知为何,她突然害怕谢琮月会对她失望。失望他费尽心力将她往高处捧,到头来发现她只是一个懦弱卑微的胆小鬼,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一个永远无法和他匹配的女人。 “我敢去啊,为什么不敢?”秦佳苒对他盈盈一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争这一口气。 明明就是不匹配的。她深知这个道理。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交集,是她自私地引诱了他,如今又贪恋作祟,企图抓住他,企图证明她能做那个摘月的人。 好卑劣。秦佳苒面上笑着,心底却在骂自己。 第175章 谢琮月哪里知道她心底压着多少不能对外人道的心思,只当她是又犯犟,又怕又不敢认输,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冲她勾勾手指,沉冷说:“过来。” 秦佳苒听话地走过去,听话地在他腿上坐下,都不用他暗示,谢琮月心底涌过一阵满足,觉得她太乖,不由自主地吻了下她的鼻尖,亲吻的同时,他不动声色褪下腕间的珊瑚手串,绕上她纤细凝白的皓腕。 等秦佳苒反应过来时,手腕上已经多了这串珠子,色泽浓烈而饱满,颗颗温润,像一泓灼灼燃烧的烈火,缠绕住她的手腕。 她错愕,声音不自觉发颤:“谢先生,这是你的东西。” 她虽然不知道这件物品对谢琮月而言有多重要,但看他日日戴着,从不离身,想必是极有意义的。 谢琮月拦住她的动作,手掌将那串珠子与她手腕一并牢牢握住,温柔又不容置喙:“戴着它。就当我陪你去了。” 秦佳苒面对他的强势总是无能为力,只好戴上这串珠子,纵使她都不知道,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 到了后日,栗姨要去机场接易思龄,抽不出空照顾秦佳苒,但她不放心,还是派了一个阿姨跟着。 秦佳苒打趣,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但心里总归很暖。她在谢园得到了久违的温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和妈妈哥哥挤在小小破破的老房子里,周五晚上吃烧鹅的时候,她总笑得最开心。 新的阿姨有些眼熟,秦佳苒认了好一会儿,想起来了,“啊”了一声,“您是不是去过秦公馆?” 慧姨笑说:“您还记得我。惭愧,也不知那时有没有给小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为什么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秦佳苒歪头,不解。 慧姨倒是被问到了,愣了愣,“怕您觉得我太凶了?毕竟当初教导您姐姐的时候是有点凶。” 秦佳苒噗嗤一笑,“您很温柔。” 换上栗姨准备的礼服,一件挂脖式红丝绒质地包臀长裙,长发随意拿一根翡翠簪子挽着,鬓边慵懒地散下来两绺,妆容干净淡雅,冲淡了红裙的妖冶,显得清丽而有破碎感。 因为冷,上车之前她把大衣套在外面,直到进会场之前才脱下。她浑身没有多余的配饰,唯有腕上的手串红得触目惊心,令人一眼难忘。 慧姨很自然地接过秦佳苒脱下来的大衣,目光一瞥,怔住,随即而来是错愕和震惊。 她喃喃出声:“这手串是......” 秦佳苒下意识握住左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先生让我戴的,怎么了吗?” 慧姨也是在谢园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人,自然知道这串珊瑚对于谢琮月来说,是多么重要的物件。 好在她反应快,敛去了心中的震惊,对秦佳苒笑了笑:“没事,既然少爷给您的,那自然就是您的。” 秦佳苒嗯了声,拇指摩挲珊瑚,仿佛还能感受到主人留下的温度。 - 晚宴在青山美术馆举行,和谢琮月说的分毫不差,果然没有梵高的真迹,有的全是用全息投影弄出来的影像,但现场氛围实在太好,脚下地砖倒映着流淌的星空,入目所见有麦田,向日葵,鸢尾花,红色葡萄园,如此浪漫,宛如沉浸在一个跳跃的梵高世界。 迎宾区布置得很精巧,现场请来了不少明星和媒体,聚光灯在星空的海洋中闪烁,现场的歌单也与梵高的每幅画相对应。 秦佳苒进会场的时候,孟慧晚正和一群名媛千金们寒暄酬酢,说到高兴的时候,笑声也像是练习过,不会太失态,但也不会让人觉得虚伪造作。 “秦小姐,在这边!” 孟慧晚见到秦佳苒,热络地对她招手,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谁啊。慧晚的朋友吗?”一个穿着黑缎礼服的女人望过去,看见秦佳苒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很快就消失。 黄诗颖悻悻地收回目光,耸肩,“我就知道慧慧邀请她来了,真是看着就烦。” 话一出,几个千金小姐越好奇了。 “这是谁啊?” 黄诗颖轻哼,“还有谁,谢家太子爷的小情儿呗。” 几个人面面相觑,穿着黑绸缎礼服的女人反应最大:“谢琮月?” 黄诗颖听出了意思,笑了声,她倒是忘了,这周家的小千金当年狂追谢琮月追到英国,但凡有谢琮月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幸好伊顿公学只招男不招女,不然她能追到同一所学校去。 周家小千金的疯狂在圈子里是独一份的。 可再疯狂的热情也架不住永远得不到回应。周苓之永远记得,谢琮月拒绝她时的眼神,疏离,淡漠,意兴阑珊,宛如无情无欲的神袛注视着可怜而卑微的蝼蚁。 她最过分的时候,追到了谢琮月的毕业典礼上,她都没看过谢琮月给出那样的眼神,这男人永远温和有礼,进退有度,连拒绝都让人着迷。 那一次,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差一点碰到他手上的珠串。后来她才从家人口中得知,那串珠子对谢琮月来说有多重要,她那晚是触到了底线。 “周小姐,你这样围着一个男人转,都不觉得丢脸吗?” 伦敦的冬天阴冷,雨雪霏霏,薄雾弥漫,男人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夹着烟,都不看她。 周苓之深深呼吸,想到这句话还是觉得浑身都被剥光了,她打了个寒颤,说:“谢琮月也会养情人?” 第176章 黄诗颖:“那不叫养,那叫捧。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恨不得含在嘴里。” 周苓之冷笑,“我不信。” “不信就不信咯。”黄诗颖笑了声,才不和她斗嘴。 孟慧晚把秦佳苒带过来,跟大家互相介绍,“佳苒,这都是我们平常玩在一起的姐妹,颖儿你上次见过,这位是周盛集团的小千金,周苓之,这位是黄溥先生的女儿黄乐晴,这位是beryl,佳得集团中华地区cfo,美籍华人。” 社交场合上介绍人,名字前必带title或是家世,若是两者都没有,次一点的,那就是某某某的女友/男友。毕竟交往的又不是人,交往的是你这个人所代表的社会资源。 秦佳苒保持大方又谦和的笑容,显得不卑不亢,“秦佳苒。叫我ruby就好。” 抬手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 周苓之全程冷淡漠然地看着,直到秦佳苒抬手,她眼尖,一下就看见了那串珠子,激动地叫出声:“——这个是?你哪来的!?” 她一把握住秦佳苒的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佳苒手腕细,这珠子绕了三圈都略微松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她的尺寸。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秦佳苒尴尬地抽回手,把手背在身后,她不愿惹麻烦,只是说:“我自己买的,怎么了吗?” “没事,佳苒,她就喜欢这些珠子啊宝石啊,一定是看你这串珊瑚漂亮,才问了一嘴。”孟慧晚提起僵硬的笑容,打圆场,唇角的肌肉都酸痛了。 她何尝没有认出来,这是谁的东西。怕是满场有眼力见的人都认出来了,这是谢家太子爷的贴身之物。 戴着这串珠子,无疑昭彰着秦佳苒的身份。 谢家未来的女主人吗? 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要向整个圈子宣告吗?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偏爱吗? 殊不知越是偏爱,就越是激发人心底的阴暗面。 周苓之脸色惨白,孟慧晚的笑容也虚浮不少,秦佳苒不知道为什么场面突然这样诡异,不再多停留,打了个招呼就一个人去逛展了。 - 一路上不停有宾客过来敬酒,秦佳苒不知所措,她根本谁也不认识,还是这是京城这边的规矩?不认识的人也要问个好,喝杯香槟,混个脸熟? 她只好找侍应生要了一杯香槟,几步路,敬酒攀谈的人络绎不绝,倒像是她成了今晚的主角。 真奇怪。 “她到底是谁?”周苓之把黄诗颖扯到一旁,质问。 “你真是——”黄诗颖无奈极了,“港城秦家的,据说是个私生女吧,连母亲都不知道是谁。” “你在逗我?”周苓之气笑了,“一个私生女,戴着谢家太子爷的珠子,在这里招摇过市?这算什么?谢家就挑了这种人??” 黄诗颖和周苓之没多深的交情,也对谢琮月没意思,她不爽纯粹是替孟慧晚打抱不平。 是啊,说出去谁都要惊掉下巴。 谢家太子爷千挑万选,就选了一个样样都拿不上台面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打了谁的脸,怕是整个京城圈子里,一半名媛贵女的脸都火辣辣。 “谁知道那珠子是不是她偷的。”黄诗颖忿忿说了一句。 周苓之恍然,“偷的。一定是偷的。” 她冷笑,轻蔑说:“反正她不是说那珠子是她自己买的吗?若是不见了,那就让她再买一串去。” 黄诗颖心下一慌,连忙拉住她,小声:“你要做什么?” “我自然要把那珠子从小偷身上拿过来,物归原主。” - 不止连现场布置被谢琮月猜了个大概,连晚宴流程也全部猜中,秦佳苒不得不佩服。台上,青山美术馆的主理人郑燕女士正在传达她的美术理念,台下的宾客也都将社交放在一边。 秦佳苒趁着这时安静,把香槟放在一边,拿出手机给谢琮月发消息。 【好奇怪,今天好多人跟我打招呼,我都不认识。他们还夸我裙子好看,簪子好看,还有夸我口红好看的......】 她真是浑身上下什么都被夸了一遍。 【是不是因为我太可爱太漂亮太讨人喜欢啦?】 谢琮月正在酒局和一帮四五十岁的老狐狸斗智斗勇,头都有些大,看见秦佳苒的消息,没忍住,笑出声来。 【自然是因为你太可爱太漂亮太讨人喜欢。】 秦佳苒腼腆一笑,迷幻的蓝色灯光打在她脸上,藏住她面颊上绯红的羞色。 【谢先生,我发现我一个人也可以,也许,我以后都不会怕了。】 她勇敢又珍重地敲下这一行字,点击发送,还没来得及再看一遍,迎面走来一个侍应生,手中的托盘端着四五个空杯子,脚步匆匆,许是灯光太暗,没有把她看清楚,就这样撞了上来。 杯子晃了晃,秦佳苒顾不得被撞痛,忙伸手帮他扶住杯子。 所幸杯子没有碎。 那侍应生一个劲的道歉又道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姐,谢谢,太谢谢了。” 秦佳苒笑了笑:“没事,小心点就好。” 侍应生连连答应,把头埋低,端着盘子就往后厨的方向而去,脚步比之前更为匆忙。 一个不太重要的小插曲而已,很快,台上的郑女士也说完,宾客们落座,宴席已经开始。 第177章 每一个座位上都放置了铭牌,秦佳苒的铭牌从倒数第二换到了郑燕旁边。 原本郑燕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一线女明星,位置被换下来,那女明星脸色当场变了,又没办法,只能遵循举办方的规矩。 吃到一半,秦佳苒去洗手间补妆,从包里掏出口红的时候,她忽然一震,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手腕上空空如也。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血液从四肢百骸直冲头顶。 谢琮月给她的手串不见了。 不见了。 秦佳苒呼吸不了,只能张着嘴呼吸,试图汲取氧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呼吸,大脑越是晕眩,仿佛被人扔进了汪洋大海。 怎么办?东西不见了怎么办? 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忙脚乱地去拿手机,拨给慧姨。 慧姨守在举办方提供的休息室里,秦佳苒的电话打来,她第一时间接通,“小姐,怎么了?” 一阵细碎的呜咽声传来,“慧姨,慧姨,怎么办?我的手串不见了,谢先生给我的东西不见了。” 慧姨大惊失色,“不见了?别急,别急,我现在马上过来。 ” 电话挂断之后,秦佳苒大口喘着气,手指紧了又松,随后夺门而出,满会场焦急地找,找了两圈,未果,她只能去找刚刚认识的郑燕,也就是晚宴的女主人。 郑燕也没想到会出这事,当即立断安抚秦佳苒,告诉她今晚场内的人都是她信得过的团队,一定不会有人偷拿,如果不小心遗失,若被侍应生拾到,也会送回来,让她务必放心,安抚完,郑燕命一波人去现场找,一波人去调监控。 场面不知不觉出现骚动,众人都小声交谈,问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有人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啊?这么大排场?郑董事长亲自去调监控?” “嘘,谁知道,吃饭吧,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好在整个美术馆都有监控,虽然现场的光影迷离浮动,人又多,监控画质并不是很好,但还是很快就找到一个可疑的场景。 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撞上秦佳苒。 “麻烦再往前三十秒。”秦佳苒俯身凑过去,试图看得更清楚。 保安往前调画面三十秒,秦佳苒手上明显还有一串珠子,那侍应生撞过来之后,再看她的手,珠子就消失了。 “是他拿了!”秦佳苒额头冒着汗水,笃定。 郑燕也察觉事情蹊跷,问主管这人是谁,主管看了好几遍,确认这个人不是今晚的侍应生。 “不是?那是谁?”秦佳苒大脑嗡嗡叫着,快要爆炸了,心里又急又躁,眼泪忍不住,就这样啪嗒掉下来。 她飞快转过身,擦掉眼泪,不想让自己太丢人。 郑燕:“秦小姐,您放心,我让人一一去排查,一定跟您找到,好吗?” 秦佳苒只能点头,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回到主会厅,孟慧晚焦急地迎上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珠子不见了。” “不见了?”孟慧晚错愕。 “怎么会不见呢?” 秦佳苒摇头,眼睛黯淡无光,“不知道…” 孟慧晚握紧她的手:“不要紧,我帮你一起找。走。我去问问颖儿,她有没有看见。” - 黄诗颖和周苓之正在洗手间,两人做这事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现在闹这么大,都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办?现在所有人都在找这珠子!”黄诗颖着急地看着周苓之,“要不我们还回去吧?” 周苓之气急败坏地瞪她,“你怎么这么怂!东西都拿到了,现在还回去,不就摆明了是我们拿的吗?” 那只精巧如鸟笼的晚宴包里,珊瑚珠静静躺着,散发着黑暗也遮不住的烈烈朝晖。 会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洗手间这里反倒是最安静的。 “反正她不是说买的吗?珊瑚要几个钱,几万几十万,有本事就再去买一串啊。” 黄诗颖翻了个白眼,“拜托,这串珊瑚是古董好不好,皇帝的东西,把她卖了都赔不起啊。” 周苓之哼笑,“那就让她自个去跟谢先生说咯。我看她怎么收场,说不定,谢先生一生气,就让她滚蛋了。” 秦佳苒满心焦急,想着是不是落在洗手间,于是折返回去,准备再找一圈。刚到洗手间门口,她就听见里面传来对话。 “放心啦,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我们就等着谢先生把她扫地出门吧。小偷活该呢。” 秦佳苒心脏一跌,没多想,推门而入,一张惨白,布着细密汗水的脸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声音止住,一时只剩下呼吸声。 “东西,东西给我。”秦佳苒伸出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阴冷的暗河在她眼中流动,声音冷,沉郁,像一把雪亮的匕首。 她很少会是这样。 只有被秦佳彤逼急了,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黄诗颖被秦佳苒盯得发毛,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一步,“你说什么啊。” “我说我的珠子,还给我。”秦佳苒一字一顿,她往前逼一步,举着的手直接怼上来周苓之的脸。 周苓之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一巴掌扇过去,打掉秦佳苒的手,“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第178章 “一个私生女,你凭什么在我们的地盘耀武扬威?滚回你的港城去!” 秦佳苒手背麻木,失去了知觉,她重新抬起,手掌向上摊,冷漠地说:“东西,还给我。” “你!”周苓之噎住,“你凭什么说东西在我这?” 秦佳苒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一双阴郁而倔强的眼睛,就这样骇人地睁着,原本精致的发髻也乱了,翡翠簪子被取下,头发披散下来。 周苓之吞咽。 “给我。” “好,好。”周苓之忽然笑了,“你求我,我就告诉你东西在哪。” 秦佳苒动了下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你现在不还给我,还让我求你?” “我偷你的东西?应该是你从谢先生那儿偷的吧。”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周苓之深吸气,目光冷然地看着秦佳苒。 “谢先生十岁那一年,差点殒命,是南因寺的主持告诉谢家,说他命中有劫,要拿至阴至阳之物压着,那串珊瑚就是拿帝王朝珠改的,是谢琮月的爷爷亲手拿到南因寺,闭寺七天七夜,诵经祈福,为了保佑谢家大少爷一生平安顺遂。你不知道这东西在谢家是禁忌吗?没有人可以碰,碰了,是要损他的命数,折他的福,这是他的命,你居然还敢戴在手上招摇过市,难道小偷不是你吗?” 命中有劫。 损他的命数,折他的福。 不可以碰。 秦佳苒一时间觉得世界都陷入安静,静得让人心口发慌。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过了片刻,她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滚下来,像十二年前的暴雨,落得没有分毫预兆。 “你骗我。”秦佳苒声音沙哑。 “我骗你。”周苓之冷笑一声,“你不如去问问谢园的人,随便一个,问谢先生之前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名字,改名和这串珠子都是为了压那劫,我现在懂了,那劫就是你!你就是害他的人!” “你光是站在他身边就会让他蒙羞!” “他改过名?”秦佳苒看不见眼前的景象,看不见周苓之眼中的轻蔑和唾弃,但她能感觉到。 “你连这都不知道?”周苓之笑得稳操胜券,有一种大快人心的胜利,“看来谢先生也没把你当多重要的人呢。他的私事都不告诉你。” “他之前叫谢琮曜。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这个名字呢。” 秦佳苒目光垂落,眼泪无声,一行一行汹涌而下,她呢喃:“曜?日字旁的曜?还是?” “就是那个曜。怎么,你还真不知道呢。”周苓之呼出一口气,轻松极了,她没有做到,别人也没有做到。 她摘不下的人,别人也摘不下,就该这样才好呢。 秦佳苒忽然放声痛哭。 脑中浮现出那方被她珍藏的手帕,那角落拿银线绣上去的复杂的小字,她九岁看不懂的字。那张程亮的,在雨中也闪着光芒的车,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少年,那一把为她挡住暴雨的伞。 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归位,交错,重叠,清晰,浮现。 谢琮月就是十二年前,送她去医院见妈妈最后一面的哥哥。 那是他的手帕。 而她,利用他,欺骗他,舍弃他,又恬不知耻重新引诱他,一次两次。 她忽然有种对命运深深的无力感,她仿佛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 周苓之说的没有错,她光是站在谢琮月的身边就会让他蒙羞,是他明亮干净的世界里的不明亮不干净,也许她就是他的劫,是他不该遇见的人。他要改掉那个字,就是抹掉那一段记忆,就是为了不要和她遇见,对吗。 她是乌云她是深渊她是影子,她的存在只会让月亮失色。 她所有的勇敢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所有的贪恋都被击碎,所有的负隅顽抗都不再有。 只有认命。 该认命不是吗?她被秦佳彤欺负的时候,都没想过要认命,她想的是要如何抓住命运垂落的每一只手。 可现在要认命了。她很爱很爱很爱他,所以还是不要勇敢了。 秦佳苒双肩颤抖起来,捂着嘴,低声下气:“周小姐,我求你,你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刚刚是我不对,我让你不高兴,你还给好不好......” 周苓之一时倒没有了声音,秦佳苒低头低得太快了,真是没有快感。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秦佳苒点头:“好,我求你。” 她深深折腰,鞠躬,九十度垂首,闷重地声音传过去:“周小姐,求您还给我。” 还没等对面做出反应,洗手间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一阵高级的香水味飘进来,清冷的兰花香令人眉心一跳。 秦佳苒静默一瞬,随即就这样维持着卑躬的姿态,偏头看过去。 易思龄皱着眉,和秦佳苒的目光撞上,歪了歪头,不懂怎么才过了短短几天,这女孩就狼狈成这样。 “你不是——?” 秦佳苒大脑再度空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那穿着一身昂贵高定苏绣礼服的女人优雅地迈着高跟鞋走过来,栗姨居然跟在这个女人身后。 女人走到她面前,抬手把她拉到身后,随后抬手就给了周苓之一耳光。 很轻的一耳光,比起打人,训诫的意味更足。 第179章 所有人都愣住,甚至是挨了一耳光的周苓之。 唯有易思龄优雅地收回手,把手套脱下来,甩给身后的栗姨,微笑地看着一脸惊恐的周苓之:“周小姐,东西,可以拿出来了吗?” - 【作者有话说】 逃跑倒计时的这几章会比较创女主。 逃跑后全是创男主。 第60章下雪了,谢先生 当着众人的面挨了一巴掌,即使这一巴掌很轻,脸上都不曾留下任何痕迹,还是足以让周苓之羞愧得无地自容,从小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周苓之满脸涨红,眼泪迅速掉落,她紧紧抿着唇,慢吞地从晚宴包中把那串珠子拿出来,手在发抖,“谢夫人....我.....我只是想把东西物归原主,没有想过自己拿走。” 易思龄接过,一张精致艳丽的脸庞表情很淡,“不用跟我解释,周小姐。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秦佳苒怔忡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大脑太杂乱,已经并入不了再多的信息,以至于听见那声谢夫人的时候,她都还没有意识过来,是哪个谢夫人。 眼前这贵妇不是在滨城画室里和她一起上课的新同学吗? 易思龄拿手帕把那串珠子擦干净,这才步履优雅地走到秦佳苒面前,抬起她的手,把珠子戴上她的手腕。 秦佳苒想收回手,却被易思龄牢牢抓住,“夫、夫人?” 珊瑚鲜红如火,缠绕她凝霜般的腕。 易思龄看着这串珠子,眼中神色极为复杂,最终还是妥协下去,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释怀。 她对秦佳苒笑了笑,“既然是阿月送你的,那就是你的了。” “走吧。回家。” 易思龄带着栗姨和几个佣人离开了这里,秦佳苒还站在原地发怔,手腕上很烫,脸颊也很烫,有一种做错事的茫然与羞愧。 是慧姨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孩子,夫人等着你。” 秦佳苒看着慧姨,“她是谢先生的妈妈。” 慧姨点了点头。 秦佳苒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跟了上去,步伐走得缓慢沉默。慧姨在后面看着她微躬的背影,有些颓丧,远没有来时那般神采奕奕,总觉得她像一只心灰意冷的水晶球,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上面裂纹斑斑,即将要碎了。 - “夫人。” 在易思龄出美术馆的时候,秦佳苒叫住了她,追上来。 易思龄定住脚步,转身看过来,嘴角的笑容完美到无可挑剔,一双眼睛没有岁月的侵蚀,仍然清澈而明亮。 秦佳苒踩着高跟鞋跑过来,整个人有些气喘吁吁,虚浮而憔悴,即使化了妆,也掩盖不了眼神里的空洞,她走到易思龄跟前,下巴垂得很低,“对不起,夫人,我上次不知道那是您。” “那不怪你,是我自作主张要去看你,阿月还为这跟我吵了一架。”易思龄抚了下长发,乌黑亮丽的秀发,饱满而浓密,和上次的栗色卷发天差地别。 秦佳苒用力维持笑意,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易思龄,“夫人,谢谢您刚才帮我解围。” “不用谢我,是她们太过分。其实这件事你自己也能解决,你只是顾虑太多。” “您不讨厌我?” 易思龄轻盈地笑了声,“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也许,我不会是你们心中期待的那个人。”秦佳苒声音很轻,落在耳朵里,像下了雪,有泠泠之感。 易思龄诧异她居然能说得这么直白而坦荡,在这样一个不适合说这些的时间点,她选择先把这件事挑开了。 她握着那戴着羊皮手套的手,“也许吧,但说实话,我也没有期待过一个确切的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很尊重阿月的意思,也尊重你的意思,只要你们两人想清楚,我想,我的意见不会很重要。” 秦佳苒胸口酸涩,她吸了吸堵塞的鼻腔,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夫人,我会离开他的,很快就会。您不要担心,也不要忧愁。” 易思龄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这在她的预料之外。 “孩子,你.....” 她皱眉,压了压突跳的眉心,低声:“为什么?” “我知道,我和他其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还要继续往下走,就不美好了。” 易思龄不知为何,心脏居然有几秒难遏的痛意,是不是年纪大了,都看不得这种有情人不成眷属的事? 她的初衷是观棋不语,现在等到了一个结果,她居然没有心中想得那样平静,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她的儿子她知道,连这串珊瑚都能够送出去,那就是交了一半的命。一半的命,岂是说放手就放手的。 易思龄牵起秦佳苒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其实你可以勇敢一点。” 秦佳苒眼泪骤然涌出来,打湿她灿烂的笑容,她声音哽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我不是一个可以问心无愧勇敢的人。” 她的欺骗,她的谎言,她的利用,她的心思不纯,她亲手做下的一切,都她成为不了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都做不到问心无愧,又怎么去勇敢? 谢琮月说过,他讨厌既要又要的人。她不能做一个既要又要的人。 凭什么在利用和欺骗之后,她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汲取那些不属于她的风光。有朝一日他知道了她所有的心思,只会后悔喜欢上这样一个灵魂肮脏的丑陋怪物,后悔为这样的怪物弄脏原本干净明亮的一生。 第180章 所以,到这里就很好了。是美好的。 她要他的月亮永远明亮。 易思龄深深呼出一口气,最后沉重地拍了拍秦佳苒的手背,“走吧。回去。” 从美术馆出来,秦佳苒垂着头,慧姨为她披上大衣。凛冽的风刮过她滚烫的面颊,睫毛忽然沾上一点白,挡住视线,惹得她眨了眨眼睛,像轻颤的蝴蝶,秦佳苒拿手去拨弄,抬起头的瞬间,发现城市白雪弥漫,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回旋而下。 “下雪了。” 她惊呼。 易思龄也抬头看着凝紫色的夜空,弥金散落的路灯中,雪花染了金,被风一下子吹得很远,又吹回来,喧嚣中显得很寂静。 秦佳苒脸上的泪水微干,绷得发痛,她欣喜地走上前去,整个人站在雪里,仰面,感受着雪花肆意而下,落在她逐渐冷却的面颊。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她接通,听见如冰雪般沉冽的声音滚进她的耳道,“下雪了,苒苒。你看见没有?” 秦佳苒心脏跳动,眼眶温热,看着无数片雪花在眼中成了模糊的倒影,“看见了,谢先生,下雪了。” “京城真的会下雪。” 她笑意溶溶,像极了第一次看到雪的小动物,也像雪一样剔透。 红裙在漫天大雪中招展,一朵雪中玫瑰。 谢琮月坐在车内,正在回谢园的路上,他把车窗降到最底,手伸出来,感受着风雪翻飞,跳跃在他指尖,“是的,会下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佳苒笑得更灿烂,泪水和雪一起落,她轻轻说:“是啊,你什么时候骗过我。” - 京城一连落了三天的雪,整座城市银装素裹,与此同时,港岛依旧温暖如春,金色的香江荡漾开来,两侧的摩天大楼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游客络绎不绝。 孟修白站在浅水湾的公寓落地窗前,客厅里有几个工人正在搬家具,花费上百万购置下来的家具,如今打半折卖给了一户正在装修的中产家庭,对方都诧异自己是不是找到了骗子,若不是如此,怎么能花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奢侈品家具? “老板,都搬完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阿永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抽出五张千元港钞,递过去,“辛苦,给几位师傅买点水喝。” 那人笑嘻嘻地接过钞票,连连说了几句“老板发财”“老板财运亨通”的吉利话,就领着余下的几个人出了公寓。 阿永把人送走,关上公寓们,来到孟修白身后,问:“老板,公寓挂出去了,中介说今天会有人过来看房。” 孟修白:“让中介办就好。” “跟在秦家那边的人要不要撤?” 孟修白点了一支烟,吁一口,声音粗沉,却轻松:“秦佳彤和秦家泽那边的人撤掉。这两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阿永点头,后背还是莫名其妙窜起一阵寒意,“是啊....他们把手上的秦氏股份作为保证金借了三个亿,等后天开盘,我们只要在四十六块的时候提前抛空手里的所有股票,股价暴跌,散户跟风抛售,他们手上的资金缩水套牢,等到春节停市这几天.....他们还不出这笔钱,就只能把股份抵出去。” 孟修白笑了笑,低垂视线,看着脚下的连绵起伏的山脉,波光粼粼的海湾,自言自语:“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不是吗?是她自己要偷看我的电脑不是吗?” “是他们自己太贪婪了。已经是人上人了还不够,还要更多,更多,还要杀人,还要作恶。”他嗤笑一声,深深吸了一口烟。 “该有报应。” 孟修白眸色一暗,抬手就将烟蒂碾灭在纤尘不染的玻璃窗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是小妹猪在帮他吗?利用谢琮月的手,把秦家泽和秦佳彤逼到了绝路,让他们只能冒险,孤注一掷,连他抛出来这样骇人的诱饵都敢吃下去。 他的小妹猪.....他可怜的妹妹。 也不知道她在京城好不好。 要做这些危险的事做什么?非要和他一起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和她心爱之人在一起,把这些痛苦和包袱都抛掉。 他们兄妹二人,总要有一个能幸福才好。 上天不能太不公平。 — 后日,秦佳彤睡了午觉醒来,惯例打开电脑看股市,看见自己账户里蹭蹭往上涨的天文数字,打了个哈欠,笑得几分志得意满,随后关了电脑,悠闲地去衣帽间挑选衣服。 她今天要去滨城和几个内地的千金小姐用晚餐。 港城的圈子已经完全将她摒弃在外,任何晚宴,沙龙,下午茶,看展都没有了她的邀请函,好在她还有内地的人脉,如今内地经济飞速,新贵老钱一抓一大把,能在内地的圈子里吃得开,那也是不错的选择,对日后在内地投资都有好处。 只要这一波钱能赚到手,就能入股孟家在大马新投资的赌场,那以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钱,命运不会亏待她。不会的。 化完妆,司机在楼下等着,李梦岚叫住她,问她去做什么。 “妈咪,我去滨城和朋友吃饭,今晚就不回来了。” 李梦岚:“修白呢,他和你一起去?” 秦佳彤:“他最近很忙,见他一面都难,不过您放心,我过年会把他带回来。”她嗅了嗅,又闻到了好大一股焚香的味道,不用问就知道李梦岚一定是刚从佛堂里出来。 第181章 李梦岚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挥挥手,让她去。李梦岚最近肉眼可见憔悴了不少,原本丰腴的身材也变得清瘦,一双眼睛时而空泛时而枯槁,也不太爱说话。 秦佳彤和秦家泽接二连三出事,她在秦家的地位也摇摇欲坠,秦世辉已经彻底搬去了浅水湾。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心都用在礼佛上,祈求老天爷能宽恕她年轻时犯下的罪孽。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烧香时香无辜灭了两次。 “阿茉,我总觉得今天会出大事。”她揉了揉眉心。 黄妈叹了叹气,扶住李梦岚,“太太,您就是想太多了。” - 下午茶定在瑰丽酒店的餐厅里。秦佳彤三点才到,打过招呼,点了一杯玫瑰花茶,松弛地靠着丝绒小沙发,看着窗外繁华的城景。 “彤彤,你那个妹妹,叫秦佳苒对不对,她现在已经住进谢家了,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秦佳彤听到秦佳苒的名字时,眼中划过一丝憎恶,抬了抬眼,扫过这三个花枝招展的千金,敷衍地笑了笑:“我不太管她的事。” “我听说谢家太子爷宠她得不得了,前几天还一掷千金拍了一幅梵高送她。” “那她岂不是真要嫁进去了?” “说不定哦,不过我觉得好可惜,我觉得我表姐和谢家那位挺般配的,可惜没缘分。” “你表姐?是不是孟家那位啊?叫孟、孟慧晚?” “对啊,你见过嘛,她人漂亮又温婉,简直就是标准的豪门儿媳。我表姐也是运气不好,她喜欢谢家那位喜欢了十几年,现在更是没戏了。” 秦佳彤听得有些烦,又不好表露出来,就在这时,有电话打进来,她笑了笑,“抱歉,接个电话。”说着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一个千金小姐往秦佳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嗤笑,“若不是她妹妹能搭上谢家,她以为我们肯跟她玩?” 电话是秦家泽打来的,她接通,还没说话,对方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秦佳彤,你这个消息到底准不准?现在都跌到四十了!” “你说什么?什么四十?” “娘的!你没看股价吗!跌了!还在跌!艹!”秦家泽无能地咆哮着,声音还带着一丝恐惧和颤抖。 他们所有的钱,所有的股份,全部压在了这只股票上。 秦佳彤心里一阵发虚,双腿软了软,没站稳,倒在地上,她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打开她的账户,看见那只在今天应该要涨到六十的股,跌到了三十九块。 怎么会?怎么会? 她明明在孟修白的电脑里看见了他的账户,看见了他和朋友的对话,他们这几天集结了大量的资金,背地操盘,把股价抬到八十,拉升抛售,赶在春节停市之前稳赚一笔。 明明前两天都是按照计划走的,一直在涨。 秦佳彤看着持续往下走的曲线,心头一阵阵发凉,说出来的话都在发颤,“我、我问问孟修白。” 说完,她颤抖地挂断电话,又颤抖地翻出孟修白的号码,拨过去。 听筒里传来优雅地女声,“您好,您拨通的号码已关机。” 怎么会关机? 她深呼吸,随后拨通阿永的号码,阿永倒是接了,告诉她老板这几天在欧洲谈生意,要明晚才能回来。 秦佳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可能,她在孟修白的电脑上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他的账户,对,不会有错,怎么可能呢? 她跟秦家泽发过去消息:【再等一天。明天一定会涨回六十,相信我。】 秦家泽在办公室气得砸电脑:【等?等乜?明天若是再跌?我们所有钱都赔进去了!】 熬到了第二天,开盘即是疯狂下跌的趋势,宛如一泻千里的瀑布。秦佳彤这才真的慌乱了,一天几乎快把孟修白的电话打烂,到了晚上才打通。 她哭得撕心裂肺,“修白!你到底在哪?我现在需要你!” “秦小姐,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冰冷,沉哑的声音从听筒中清晰传来。 哭声骤然一顿。 “你说什么?修白!” 那头轻轻笑了笑,带着一丝嘲讽,“秦佳彤,玩了这么久,我腻了。我会让阿永给你卡上打三万,就当分手费。” 当年,你父亲欺辱我母亲的时候,不就是给了三万? 更何况,我连碰也没有碰过你,不是吗? 孟修白忽然笑出声,那笑声震耳欲聋。 -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明天小妹猪就溜了。 —— ps:港股没有涨跌幅限制。 股市part我不太熟,不要推敲,肯定经不起推敲,大概这样,我还特意咨询了我搞金融的朋友。问这样写可不可以,她说看也能看(捂脸) 第61章愿你拥有世间万般好 “这真的是梵高的真迹吗?” “七千万美金,你说是不是真的。”谢琮月有些懒散地坐在书桌前,两指捏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目光早就从枯燥乏味的文件上挪走,一瞬不瞬地看着秦佳苒。 她蹲在地毯上,身上裹着的羊毛薄毯垂下来一半,露出一抹圆润的肩头,身体维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几乎是趴在画框上面,纤细的脖子抻成一根笔直的线,价值连城的名画就这样随意靠墙放置,任由女孩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来回反复细细打量。 第182章 不比博物馆的梵高,要框在厚厚的防弹玻璃罩里面,此时此刻的梵高,就在她眼前,不仅能清晰地看见颜料在岁月长河中发出细微龟裂的痕迹,甚至能拿手去感受来自一百多年前的作画之人的笔触与心境,嗅到精心保存之后还是散发出一股很淡的陈腐的味道与微微刺鼻的油质颜料气息。 那时的颜料很珍贵,不比如今能大批量生产,许多颜料都来源于稀奇罕见的材质,譬如有一种受到众多画家追捧的棕色,就是来源于木乃伊研磨之后的粉末,这种介于烧焦的褐色与树皮的棕色之间的颜色,绘在画布上细腻又通透,是拉斐尔前派最喜欢的颜色之一。 “好震撼!” 秦佳苒发出感叹。 理所当然地引发男人的一声嗤笑。 谢琮月把点燃的雪茄搁在贝壳制作托架上,起身走到秦佳苒身后,双手从她腋下穿过,把人直接架了起来,像托一片树叶那样,轻而易举。 披在身上的羊毛毯顺势滑落,两条纤细又有肉的小腿在空中挣扎了两下,也不挣扎了,由着男人把她抱进怀里。 “秦小姐,你抱着这副画欣赏了两个小时了。” “这是艺术啊,而且我才看了两个小时。”秦佳苒睁着大眼睛,无奈地看着他。 “都送给你了,你这几天想看就看,但我明天要出差。”谢琮月平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压在镜片之后,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可眼神的灼热骗不了人。 秦佳苒勾了勾脚趾,没弄懂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所以呢?” 谢琮月皱了皱眉,有些冷漠地说:“所以,你不应该多看一看我?” 秦佳苒呆住,不敢相信这样听上去委屈又逞凶的话是从谢琮月的口中说出来的。 她眨了眨茫然的眼睛,“那我多看......唔——” 一句“那我多看一看你?”没说出口,唇就被他吻住。 秦佳苒呜咽了一声,不懂他为何吻得这样凶,整个人被他进攻,上身没有支点,于是一点点向后倒,直到后脑勺抵上沙发扶手,再也没有退的可能,就这样被他压在身下,放肆深吻。 她呼吸急促,被他弄得濒临窒息的边缘,他这才将唇舌稍稍退出,手掌贴住她发烫的脸颊,“你最近对我很冷淡,为什么?” “没有啊.....”她眼睛紧紧闭着,上气不接下气。 “是不是那天有事瞒着我。” 谢琮月滚着喉结,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她睫毛不停地颤栗,像飞舞的海伦娜蝴蝶,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哪天.....” “别明知故问。宝贝,当然是你一个人去晚宴那天。” 自从那天回来,她很明显得不对劲,人有时会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在画室的时间变得更多,几乎不出门。栗姨和慧姨邀她去故宫赏雪,她都不去。 “是不是我妈对你说了什么?” “不是!夫人对我很好很好很好。”怕他不信,秦佳苒强调了三次。 “那就是你遇到了谁,日思夜想,所以不愿意和我多一通电话。”谢琮月慢条斯理解她纽扣,看着她眉头一点点难耐地皱紧,皮肤竖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 秦佳苒说不出话来,被他弄得慌张又瘙.痒,慌张是心底,瘙.痒是身体每一寸。 “没有谁。” 她好不容易才在他的围剿中闷出一句,额头出了好多汗。 她还是习惯不了京城的暖气,太热了,她一个从来没吹过暖气的北回归线以下的南方人,一到这种环境就要不停地喝水,不然没一会儿就觉得干。 “谢琮月,我好渴。”她转移话题,也真是太渴,舌尖舔了舔干焦的唇瓣。 谢琮月不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她,金玉似的手指停在某处。 “渴....” 他只好去给她拿矿泉水,喂了半杯温水,她身体和心情都渐渐平复,可还是绕不过去这一茬,又被他提起,刚刚穿好的外套又七零八落,像那张羊毛毯,滑下去。 “现在不渴了,那要不要告诉我这几天心里装了什么?”谢琮月亲着她被水润泽过后的唇瓣,湿漉漉的。 “想你,想画画,想妈妈。就这几样。” “等年后,陪你回港城看你妈妈。” “真的不用....谢先生,太麻烦了。下次我过去,帮你跟她问好。” 又说了几句,两人的气息渐渐融在了一起,因为暖气太热,皮肤出汗,紧紧贴着,像囚在鱼缸中的两条金鱼。 谢琮月有些失控地吻她,拿牙齿轻咬她翕张的唇,吻了几次过后,他这才流连忘返地暂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表情,自嘲笑一声,低声说:“我发现和你接吻会上瘾。是我们吻得太少,还是你有魔力。” 秦佳苒缓过一口气,大脑在他的气息里沉溺,像经历了一场日落,有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酸涩,“只是你还没有腻。谢先生。” 她眉中笼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不看他,轻声答,“以后就知道,其实我什么魔力都没有。你和别人接吻也许会比和我更上瘾。” 话说完,她感受到格外冗长的一息沉默。 缓慢睁眼,对上男人冰凉的一双眼,面容冷峻,没有任何表情,“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把话收回去,苒苒。” 秦佳苒抿了抿唇,要被他看进心底,很慌乱地偏过头,“......我乱说的。” 第183章 “真的?” “真的......” “好。但还是要给点教训。” 他低头吻了吻,柔声细语,体贴又温存,可另一端却强悍地送进去。 秦佳苒咬紧下唇,呼吸像悬在峭壁上的花,被突如其来的风雨吹打,往四面八方摇晃,没有归依,有种生和死都在这一瞬间的错觉。 和他恋爱的感觉太温柔,以至于都快要忘记他骨子里是多么强悍且有掌控欲的一个男人。 谢琮月假装看不懂,一面粗重,一面温柔地跟她说话:“我这几天出差,你乖点,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过除夕。” - 这几天秦佳苒又收到了好多次来自孟慧晚的邀约,约她出来看美术展,做spa,学陶艺,看演唱会,理由五花八门,并且强调出来只会有她们两个人。 秦佳苒当然知道,孟慧晚是因为那天晚宴上的事而不好意思,她是不想出来的,可架不住人家千金大小姐这么热情,只能三次邀约出来一次。 “不好意思,佳苒,上次那件事我已经狠狠说过黄诗颖了。你知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当面跟你道歉,就委托我来说和,你别生她的气,这个给你,是她准备的道歉礼物。” 孟慧晚递过去一只精致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份伴手礼。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牌子,一根vca的五花手链,一套大牌护肤品,还有一瓶潘海利根的香水。 对普通人来说,这样一份道歉礼物实属太隆重了。 “就是周苓之,我和她不太熟,所以不好多说,但听说她父母准备送她去国外了,这一两年都不会回来。” 秦佳苒没有收下礼物,笑着说没关系,若是还送礼物那就太别扭了,孟慧晚想了想,也没有强求,把礼物放回车上。 陶艺课设在京城博物馆,是博物馆举办的一个体验中华文明之美的线下活动,有陶艺课古琴课国画课刺绣课,不对外开放,只有受到邀请的客人才能参加。 秦佳苒制作了一个小杯子,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被要求填写收货地址。 “我们会在烧制完成之后寄到您家里哦。您有什么喜欢的花纹图案颜色都可以告诉我们,一周后就能拿到成品了。”工作人员热情地说。 秦佳苒点头,填下了百鸟胡同1号,电话是栗姨的私人号码,收件人也是栗姨。 工作人员看到这个地址时,眼神微妙地动了动,“好的哦,小姐,就请您耐心等待您的作品吧!” 等秦佳苒和孟慧晚走后,这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感叹一句京城真是卧虎藏龙。 “佳苒,要一起吃东西吗?我朋友新开了家粤菜馆,据说很正宗。”孟慧晚走到一台白色的保时捷旁,拿钥匙开了锁,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对秦佳苒发出邀约。 秦佳苒其实很喜欢和孟慧晚相处,但一想到过两天就要离开这里,就不愿和任何人产生更多的交集。 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应该到此为止。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细妹”,秦佳苒太阳穴一跳,往后看去。 是秦佳彤。 比起上次在港岛见,秦佳彤瘦了一圈,阔版黑色大衣罩在她身上远看如一张薄纸,偌大的黑色墨镜架在鼻梁上,目光被遮住,嘴角平直,没有任何表情。 她快步走上来,秦佳苒往后一退,“找我有事?” 秦佳彤很勉强地笑出来,“我特意飞过来找你,就这么不肯给面子?” “可我不想和你说话。”秦佳苒拒绝得很干脆。 这里还有孟慧晚在,秦佳彤顿时脸上挂不住,可还是笑,强撑着精神,口吻里泄露出一丝低三下气:“找你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半小时都不行?” 见秦佳苒不说话,她又上前一步,压低嗓:“秦佳苒,就半小时。算我求你。” 求。多么纡尊降贵的词。 秦佳苒这才认真,直勾勾地盯向秦佳彤,冰凉的目光透过那副墨镜,像一把匕首,刺进对方心底。 她整个人散发的气息在顷刻间翻山倒海,快得让一旁的孟慧晚措手不及,不懂上一秒还温柔可爱的小女孩,下一秒就能冷得像一把刀。 “好,半小时。”秦佳苒轻轻收回目光。 随后偏过头,对孟慧晚抱歉说:“不好意思,慧晚,我家里人来找我,不能和你吃晚饭了。” 孟慧晚惊讶,这居然是她家里人,可还是按捺住心底的窥探欲,点点头,“那我先回去,拜拜,下次见。” 孟慧晚开着那台保时捷离开,秦佳彤看着车尾灯,莫名其妙地笑了声。 她最看不起的妹妹,居然什么都有了,可反观她,什么都没有了。 爱情,亲情,友情,名利地位,还是富贵和风光,都在弹指之间消散。 - 秦佳苒跟着秦佳彤上了她的车,一台低调的奔驰,就停在博物馆的停车场。也不知秦佳彤如何搞到了她的行踪,或许是她今天发了上陶艺课的朋友圈。 “找我什么事。” 车门关上,有一种隔绝了时空的静谧,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们也是坐同一台奔驰去上学。 只是那时,整个后座都被秦佳彤的东西占据,她上体育课用来更换的运动鞋运动服,她的chanel书包,她的水壶,她的笔记本电脑,全部堆在后座,这样一来,秦佳苒能坐的空间就只剩下那巴掌大的小豆腐块,每次都要牢牢地抓住扶手,但凡司机开快一点,她就要跌下去。 第184章 秦佳彤舔了舔唇,坐立不安地动了动,一会儿把腿交叠,一会儿松开,磨蹭了片刻才缓缓说:“细妹,我.....想拜托你,能不能跟谢先生求个情,让他不要再.....” “如果是这件事,那就不可能。” 秦佳苒拒绝地干脆利落。 秦佳彤脸色难看极了,“你非要这样?你就非要把我们一家人往绝路上逼?” 秦佳苒握紧拳,沉着语气:“难道不是你,太太,还有大哥,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妈咪怎么逼你了?她没有养你吗?没有出钱让你读书吗?大哥对你不好吗?大哥还为了你几次教育我,这你难道不知道?秦佳苒,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秦佳苒被她一番话刺得神经都在发痛,“良心?太太和大哥逼我上黄董的床,你让我有良心?” 秦佳彤沉默一瞬,忽然扯下墨镜,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眼泪滚滚而下,“妹妹,我知道你受委屈,我求你好不好,我求你,你帮帮我。我现在走投无路了,如果还不上钱,我和大哥手里的股份全部都要拿去抵债,没有人可以帮我了,我现在.....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么多年,是我欺负你,我对不起你,妹妹....可是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啊....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知道你是最善良最好的女孩.....” 秦佳彤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趺坐在地板,一双手抓住秦佳苒的大衣裙摆,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碎的七零八落,她仰面,痛哭流涕:“妹妹。我求你,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 秦佳苒一度耳鸣。 听不见声音,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看着面前滑稽的场景,像在看一部喜剧默片。 好奇怪,她曾经千百次躲在黑暗的被窝里想过,有没有那么一天,高高在上的秦佳彤也会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地求她原谅。 她想过这样的场景,但现实发生了,她却比想象中更平静,用平静来形容不太贴切。 是冷漠。 秦佳彤哭得情真意切,若不是知道她是怎样的人,秦佳苒也许会心软。 若非走投无路,她还会说一句对不起吗?有过真心的悔改吗?不会。 “妹妹....”秦佳彤投去绝望又渴求的眼神,企图让秦佳苒心软。 秦佳苒平直的唇角勾出一丝弧度,那双像极了动物,爱憎分明的眼睛盯着她,声音轻轻:“不可以,姐姐,我不想可怜你。” 秦佳彤痛哭的声音顿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发出嘶哑的声音:“妹妹?是我妈妈把你养大的.....你好歹也要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不要提那个女人!”秦佳苒愤怒地打断她,双颊涨红,眼球上隐隐约约爬着扭曲的血丝,“可怜你?我恨不得让你们去死!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让你们一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求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可怜我哥哥?可怜我妈妈?” 车内的空气凝滞而沉闷,秦佳彤忽然爆出一声尖叫,彻底明白了。 “果然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你说啊!你勾引谢先生就是为了害我!是不是!” “是。”秦佳苒平静陈述,“那日在酒窖,我看见了你和别人接吻,是我故意说酒不见了,就想让爸爸亲自去,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我,就这么轻松就把你和谢家的联姻变成了废纸。” “不止如此,你抄袭霸凌的事,你大哥丢资源丢项目,你在马术会上出尽洋相,你们在秦家的地位摇摇欲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蓄谋的,我只要在谢先生面前哭一哭,说你打我,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他就心甘情愿帮我解决所有的事。我告诉你,秦佳彤,我从小在秦公馆做小伏低,任打任骂,当你的呼来唤去的狗我早就受够了!” 这么多年积攒的屈辱和懦弱在这一瞬间爆发,心底那头阴郁丑陋的怪兽彻底吃掉她整个灵魂。 她变得不像自己了,又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有两个自己,一个在黑暗中疯狂滋长,一个拼命伸手去抓光,仿佛抓住了光就能忘掉在深渊里苟且存活的样子。 她只是很抱歉一直在欺骗谢琮月,她只是装作他很喜欢的模样罢了。真正的她,根本就不是天真善良又脆弱,不是柔弱需要保护的女孩。 她心机叵测,她隐忍蛰伏,她比谁都坚强,顽强,因为她要让欺负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秦佳苒的笑中有一种解脱的酣畅淋漓,“你不是很坏吗?那我就比你更坏,不然怎么能看到你现在像一条狗的样子?你对我摇尾,是不是比让你死还难受?” 秦佳彤绝望地坐在地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过这一切都是秦佳苒做的,但又总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是。 秦佳苒是那样的懦弱,乖顺,低贱,在她面前永远低眉顺眼,连反抗都不敢,硬生生让她拿鞭子抽骂。 “你这贱人!你会下地狱的!”秦佳彤发疯地扑上来,被秦佳苒厌恶地一把推开。 秦佳苒掰开车门,最后看了一眼死灰般的秦佳彤,淡淡说:“喔,对了。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手上沾过血。” “她才该下地狱才对。” 秦佳彤枯槁的眼睛突然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啪,车门关上。 - 打车回到谢园,易思龄正和慧姨、栗姨、还有几个年轻的女佣商量除夕的菜单,花厅里笑声纷飞。 第185章 秦佳苒站在葡萄藤下远远看了一眼花厅,看见易思龄温柔美丽的侧脸,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也是这样温柔,美丽,笑起来的时候会拿手捂着嘴。 她没有进去打扰,绕小路回到房间。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睡到上半夜,她忽然醒来,辗转片刻后难以入眠,她干脆起来,穿上羽绒服,去了谢琮月常用的书房。 旋开落地灯,将光调到最弱一档,清肃的世界里,晕开一点萤火般的温柔昏黄。从他古朴的黄花梨木书桌中抽出一张空信笺,又把他常用的那只钢笔汲饱墨汁,提笔在纸上拓下痕迹。 写信的时候,周遭万籁俱寂,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雪,风雪飘摇,惊扰了栾树上栖息的乌鸦,偌大一轮月亮高高挂在天边,孤独注视着人间。 秦佳苒伏案写字,平静面容被暖光晕开,沉敛,平和,如窗外安静的落雪。她想把所有美好的字句都写在这封信中,但想了许久才写下贫瘠的几句话,言语似乎凝固了。 [谢先生,愿你这一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愿你拥有世间万般好。愿月色永远明亮。] 信笺对折,压在他练字时常用的那对白玉镇纸之下,褪下手腕上的珊瑚珠子,也一并放在旁边。 - 谢琮月在德国出差三天,参加一个国际金融峰会,最后一天德国突降暴雪,酒店附近的信号塔被损坏,工人们正在紧急修复之中。 手机没有信号,电话微信都发不出去,谢琮月无奈,只好断了联系秦佳苒的念头,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雪太大,导致回国的行程延后了一天。 信号塔修复好后,谢琮月打开手机,看见和秦佳苒的那行对话框空空如也,两天都没有主动发过消息,他低骂一句小姑娘良心被狗吃了,所幸也高傲地按下锁屏,不理会。 京城也落了好大一场雪,直到后日中午雪才停。 秦佳苒穿戴整齐,出发去机场之前,她跟易思龄发过去一条微信:【夫人,谢谢您这几日的照顾,我给您画了两幅画像,就放在画室里,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走出百鸟胡同,她站在大街上拦车,要去机场,没想到网约车没有等到,倒是看见一台白色的保时捷停在她眼前,车窗降落,孟慧晚对她招手,示意她进来。 秦佳苒犹豫了片刻,想到航班是晚上六点,倒也不急,于是上了车。 “怎么了,慧晚。”秦佳苒脱下手套,把温热的手掌贴在冰凉的脸颊,试图取一取暖。 孟慧晚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但没说话,只是把车停在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蓄谋的,我只要在谢先生面前哭一哭,说你打我,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他就心甘情愿帮我解决所有的事......”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录音的音频条在往前走,其余的一切都陷入静止,陷入沉睡的深海中。 秦佳苒清晰地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忽然打了个寒颤,一双眼睛看向孟慧晚,没有说话。 “这是你姐姐给我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孟慧婉呼出一口气,眼中全是心痛,“苒苒,录音里的人是你吗?” 秦佳苒静默,她应该想到的,那奔驰车里装了录音器。 “是我。”她干涩的声音回荡在紧闭的车厢里。 “你一直在利用谢琮月?” “算吧。” “那你有没有真心爱过他?” 秦佳苒深吸气,感觉暖气和肺中残留的雪意在相撞,撞得浑身每一寸都要碎,“是不是真心无所谓了,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孟小姐,秦佳彤把这段录音给你,就是想抓住我的把柄,你可以去给谢琮月听,没关系的。” 孟慧晚皱眉,声音沉重,不是她一贯温婉的语调:“秦佳苒,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听到这段录音,会怎么样?你就不怕伤了他的心?” 秦佳苒颓败地看着窗外,沉默了许久,才轻轻说:“慧晚,我知道你喜欢他。” 孟慧晚一震。 “你其实比我更适合。” “秦佳苒!”孟慧晚到这时才真的发了火,“我给你听这段录音不是要威胁你,更不是要拆散你们!这段录音我已经买下来了,我确定这个世界只有我手上这一份,只要你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谢琮月,我就删掉。” 秦佳苒怔住,不可置信地转过视线,看着那双愤怒又满是心痛的眸,慢吞吞:“你说什么?” “我知道秦佳彤把这段录音给我是为了什么,就是希望我拿给谢琮月,好让你们分手。不过她把我想错了,我没那么卑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要。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抱着目的和你做朋友,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谢琮月这样迷恋。但我现在也释怀了,其实喜欢谁也没有理由,我何必非要给他给我给大家都找一个理由。” “所以,只要你——” 秦佳苒忽然摇头,俯身靠过去,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追寻的温暖与光明。能和这么好的女孩子交朋友,是很幸福的事。 她为刚才的阴暗念头而羞愧。 “慧慧,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我能求你帮一个忙吗?” 第186章 孟慧晚被她抱住,有种温暖的感觉,仿佛大冬天里,她们两个女孩在依偎取暖。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许久才叹气,“帮什么忙?” “等我走后,若是他要找我,你就把这段录音给他听。” 孟慧晚呆住:“你在说什么?” “他只有听了这段录音,就会对我死心,就会厌恶我,讨厌我,恨我。我也能安安心心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你疯了?你要去哪里?”孟慧晚惊讶地瞪大眼。 “去我自己的地方啊,去我和哥哥的家,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我和他结束了,慧慧。”秦佳苒眼中流淌着清澈而明亮的波光,一时间分不清那是不是因为有泪。 “以后,如果能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我会很高兴。所以,帮我,把这段录音给他听。” - 孟慧晚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答应秦佳苒做这种事,看着秦佳苒上了的士,她都忘了问一问她要去哪里。 直到载着秦佳苒的那台的士的车尾灯融进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她才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秦佳苒要离开,是认真的。 倘若谢琮月知道秦佳苒这样一声不吭离开了,知道还有这样一段录音在,他会怎样? 会像秦佳苒说的那样,就此彻底死心?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他会对我死心的。 谢老板:世界毁灭吧。 第62章她在做梦 “尊贵的谢先生,您好,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首都国际机场,当地时间为晚九点三十七分,地面温度为-2摄氏度.....” 湾流g850的广播系统响起甜美的女声,谢琮月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手头那本英文版《罪与罚》,一页看完,他拿起书签夹在下一页,将书阖盖,放进储物架中,抬头看了一眼舷窗外。夜色并非黑,而是浓厚的灰紫色,整座城市被雪掩埋,皎洁如水的月色流泻,一时间,有种时间凝固的寂静。 这样的寂静很像初雪落下的那一晚,他牵着秦佳苒的手,在庭院里散步,鞋底踩在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们只要不说话,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沙沙的声音,时间宛如一只被荒废的八音盒。 飞机停稳,瑞叔把大衣拿过来,伺候谢琮月穿上,两人一前一后从舷梯上下来,上了那辆早已等候在私人停机坪的库里南。 “少爷,是先回家还是去公司?”瑞叔惯例问一句。 “回家。” 谢琮月头也不抬,从西装内侧摸出烟盒,衔了一支烟在唇瓣,点燃,混着清寂的雪意抽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点开手机微信。 置顶那一栏已经两天没有发来消息了,他眯了眯眼,看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在德国太忙,忽略了她,所以导致她在闹小脾气? 谢琮月无奈,衔着烟,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他是很讨厌打字的人,超过十个字才能解决的意思,都会换成电话和语音。 此时他居然为一句开场白而犯难,“回来了”三个字未能停留两秒,就被他按退格键删掉,转而换成“在画画?”,还是不满意,又删掉。他陷入一种无语的纠结,最后干脆关了手机,扔在一边,都要回去了,还在手机上问什么问,当面问不更好? “瑞叔,下车后把给她的那份礼物拿给我。放在车上吗?” 瑞叔眼珠子转了转,明知故问:“是给夫人的吗?还是给两位小姐的?” 谢琮月手指在储物格的雀纹木盖板上敲了敲,轻描淡写:“瑞叔,我在想,是不是该放你回去养老了。” 瑞叔瞪大眼,什么?他才五十岁,养什么老? 他敏锐地察觉出少爷心情不爽快,知错就改,态度端正:“给苒苒小姐的那份是我亲自放的,那大家伙,绝对不会弄错。” 礼物是一套颜料,德国当地最有名的颜料牌子,一整盒限量版套装共三百七十八种颜色,几乎囊括了世界上所有的斑斓,拿精美木盒装着,沉得不行,用了两个保镖才从店里抬到车上。 当时,瑞叔直言太夸张了,谢琮月之前在巴黎和伦敦出差买回去的颜料还堆在画室里,现在又来了这么夸张的重量级选手,怎么用的完?瑞叔想问一句,这到底是嫌苒苒小姐泡在画室里的时间太长,还是太短? 搞不懂。 库里南后备箱就载着那整整一满盒子的斑斓,在雪中沉稳前行。 - 谢园。 易思龄洗漱完,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可好几分钟都没有翻一页,她在发呆。 忽然,不知哪根树枝不堪重负,啪地一声断裂,好大一阵簌簌的落雪声,似乎还有猫儿飞窜惹出的杂声。 易思龄惊了下,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投向角落的一盏烛台,很久才回过神来。 栗姨在这时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看见易思龄满面愁容,不知道在想什么,担忧问:“夫人,怎么了?” “阿月回来了吗?” “小瑞说他们从机场出发了,估摸还有半小时到家。”说着,栗姨把燕窝放在床头柜。 易思龄摇头,“我不想吃,你端下去。” “好歹吃一点。” “吃不下。” “夫人.....” “怎么办,栗姨,我静不下来,看书看不进,睡觉也睡不安,我总觉得要出事。”易思龄捂住自己心口,那儿在发慌,她惧怕,“阿月若是知道了该怎么办?” 第187章 栗姨叹气,坐在床头,轻轻抱住易思龄,被岁月侵蚀的手掌早已没有少女的细腻,但粗糙却有安全感,“小姐,少爷总会知道的,更何况这是苒苒的选择,你说过,我们都是旁观者,做不了主。” 易思龄闭了闭眼,任由自己放松地靠在栗姨肩头,“我怕他一时半会走不出来。” “但也总会走出来的。”栗姨微笑,“少爷是个很有决断的人,他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在一段不会结果的感情里。” “但愿吧.....” 半小时之后,库里南驶进谢园的同时,易思龄卧房熄灯,谢园陷入更静的冗长夜色中。 长夜漫漫,也不知这雪会不会又落下来。 谢琮月从车里出来,交代瑞叔找人把礼物搬进画室,自己则往秦佳苒的卧室走去。 来到独属于秦佳苒的庭院,主卧和偏厅都没有亮灯,他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才十点半就睡了。 越来越像个小朋友,贪吃,嗜睡,爱玩。 谢琮月放轻脚步,推开厚重的木门,黑暗中发出一丝咯吱的声音,他没有揿开主灯,而是借着月光走到墙角,旋开落地灯,霎那间,浓郁的暖光晕在他深邃的眉眼,轮廓就沉在这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氛围中。 他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苒苒,睡了没?” 无人应。 谢琮月没有再敲,而是推开卧室门,拖鞋踩在地毯上,黑暗中几乎是无声的,他走到床边,打算把人搂在怀里,手触上被褥的那一瞬间,顿住。 冰凉的一片。很明显,这里没有人。 他皱眉,这才把床头灯调到最亮,晦暗的眼眸扫了一圈卧室,没有人在这里,被褥被佣人整整齐齐铺好,枕头饱满而干净,没有一丝被人枕过的皱褶,床头柜的插座一直都插着两只充电器,现在没有了。 像空了好几天的房,整洁,干净,但死气沉沉。 谢琮月不知为何,心脏无端抽了下,像在高空中平稳运行的飞机往下陡地一坠。 他滚了滚喉结,平静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秦佳苒的号码。 安静的卧室里,只有他湍急的心跳,和微微紊乱的呼吸在发出噪音,以及,听筒里传来的机械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谢琮月挂断,就这样站着,硬生生等了五分钟,再拨过去,仍然是正在通话中,继续拨,继续是正在通话中。 永远拨不通。 至此,谢琮月平静的眸色才一寸一寸暗下去,房间里没有开暖气,他孤身站在冰凉的温度中,被风雪浸冷还未还暖的手指抓握着手机,凝视着那通抵达不了目的地的电话自动挂掉。 他抿着唇,继而切换到微信,给秦佳苒发过去消息。 【你在哪?】 几乎是同一秒,系统自动发来红色感叹号,伴随着一行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谢琮月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晃了下,亦或是身体本身晃了下,气息冰凉,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瞬间紧绷,修长如玉笛的指骨更狠地握住手机,指骨出泛着白。 他被秦佳苒拉黑了。 微信还是电话,都是。 谢琮月的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忽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羊绒质地的大衣在风中翻飞,孤冷而挺拔的身影融进夜色中,像一道夜的影子。 途中正好遇到从画室出来的瑞叔,瑞叔嘿了一声,“少爷,礼物放好了,几个小丫头搬得气喘吁吁的。” 谢琮月没有搭理,身影飞快掠过,继续往前走。 瑞叔纳闷地摸了摸脑袋,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再往前走就是夫人的院子了,可夫人早就睡下了啊。 - 谢琮月走到易思龄的卧房,手指在木门上叩出闷沉的声音,栗姨听到响动连忙披着棉衣走过来,告诉谢琮月,夫人已经睡下了,谢琮月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不说话,继续叩门。 “我知道您没睡,妈,开门。” 里头没人应,谢琮月就继续叩门。 “妈妈。” “大小姐!” “易思龄!” 房门突然拉开,易思龄的睡衣没有乱褶的痕迹,头发也一丝不苟,明显是没有睡。她平静地看向谢琮月,“阿月,这么晚了,有事?” 谢琮月静默一息,吞咽着发涩的喉咙,这才说:“你把她赶走了?” 易思龄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有些难过地垂下头,勉强地笑了笑:“阿月,你知道妈妈不会做这种事。” 谢琮月迅速调整状态,他揉了揉眉心,怪自己太没名堂,语气和口吻都温和下来:“sorry,mia,是我说错话。” “我只是有些担心她,大晚上打电话发微信都找不到人。是不是苒苒她不喜欢住在这里,去了酒店?” 易思龄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走了。” 谢琮月轻轻笑了声,“别开玩笑,mia,她能走去哪。” “阿月,她走了。”易思龄掀起眼眸,深深地看着谢琮月,一字一顿,“这是她的选择。我们都该尊重她。”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下去,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面,沉到湖底,被泥泞吞噬。 谢琮月怔住,重复了一遍:“这是她的选择。” “是,她做了选择。我们应该尊重苒苒的选择。你也要拿得起放得下。” 第188章 谢琮月忽然冷笑一声,手背青筋迭起,因为冷,皮肤发白,白得有些僵硬,他中指托住眼镜横梁,语气沉到阴郁:“我不信,除非她亲口跟我说,不过——” 他话语一顿,换了更冰凉的语调:“就算是她亲口告诉我,我也只能遗憾地说,她在做梦。” 易思龄瞪大眼,打了个冷颤,感觉到一丝寒意爬上背脊。 她不敢想象这是自己那永远稳重端方温和的长子。 为了一个女人,他连教养都丢了! 谢琮月转身就走。 易思龄急切,赤脚夺门而出,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冲着那道阴郁的影子喊:“谢琮月!你要做什么!” - 书房里,谢琮月站在落地窗前,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的皎洁月色,垂在身侧的右手夹着一根烟,仔细看,手指发颤,那橘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不安地跳动。 易思龄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中——这是她的选择。 什么选择?趁着他出差,一声不吭地走掉,就是她的选择? 可这场游戏是她先开始的。 是她先扑进他车里,是她非要坐在他腿上,是她一声声软哝娇语,谢先生谢先生地唤,也是她说没有尽兴求他别走,也是她说他是她的月亮,也是她抱着他说他在哪里她就去哪,也是她在雨夜里只身来到京城说喜欢他,也是她在意乱情迷中一声声亲昵的呼唤让他喜欢得快发疯。 她一点一点击碎他所有的冷静克制隐忍,逼着他和她沉沦。 现在他认真了,沉沦了,放不了手了,她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谢琮月笑出声,颤抖地将烟送进嘴里,沉沉吸了一口,可吸入再多的尼古丁也抑制不了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痛感,像海浪,凶狠地击打在礁石。 没有这样的道理。 瑞叔走进来,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灯揿开,他低眉敛首地走过去,大气不敢出:“少爷,所有酒店都没有查到苒苒小姐的入住记录。” “查不到酒店就查她出行记录,查谢园监控,查她什么时候走的,今天走还是前天?查她银行流水,查她在哪里消费过。这种事,还需要我来教你?” “少爷....”瑞叔沉重地叹气。 谢琮月微笑地看过去,声音平和:“瑞叔,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瑞叔不说话。 谢琮月还想说什么,视线忽然掠过书桌,看见一抹刺目的红。他眯了眯眼,抬手将烟碾灭在一盆芍药花中,走过去。 那串价值连城的珊瑚珠静静地躺在那,散发着如烈火一样曜目的光辉,又是一阵骤痛掠过心脏,谢琮月拿起那串珠子,又察觉到那白玉镇纸底下似乎压着东西。 拿开镇纸,是一张对折的信笺,没有了镇纸压着,信笺迅速弹起,几行娟秀的繁体字映入他眼帘。 是秦佳苒的笔迹,也只有她在书写时会习惯性地用繁体。 谢琮月吞咽,拿起那封信时,居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不要看。是不敢看吗? 手指就这样悬在空中静止了几秒,像被按下暂停键,最后,他拿起那封信,展开。 映入眼帘的那一行字,整齐而娟秀: 【谢先生,愿你这一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愿你拥有世间万般好。愿月色永远明亮。】 【愿你往后余生不要再遇见我这种女孩。】 【我们之间,就到这吧。】 我们之间,就到这吧。 谢琮月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笺,手指在上拓下深深的指纹,许久都没动,陷入一种被漫天大雪掩盖的静止。 瑞叔心口坠了坠,在这样的沉冷的氛围里,有些不知所措,“少爷?” 谢琮月忽然惊醒,灵魂回了温。 “没事。” 他低声,随即冷漠干脆地撕掉这张信笺。 清脆的撕裂声割破安静的空气,像撕掉一只蝴蝶的翅膀,那般轻易,毫不费力。 他轻轻将那封信扔进垃圾桶,转身看着瑞叔,一字一顿:“帮我把她找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找回来。”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我都说分手了,他这么骄傲,不会纠缠的。 谢老板:你在做梦。 第63章她还有同伙 除夕前夜,附近的商铺都关了大半,只有一家大型超市还在营业。秦佳苒打车过去买了爱吃的零食、全麦面包、一网兜脐橙和两袋速冻水饺,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营业的包子铺,打包了一份蟹粉小笼包。 天空透着一种轻盈的蓝,丝丝缕缕的日光从香樟树的缝隙中透落,其实昨晚下了雪,但没一会儿就停了,青石街两侧铺着一层被行人踩至泥泞的薄白。 这里是江南的一方小城,雪自然比不过北方盛大,城市也比不过京城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秦佳苒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城市。 没有港城的繁华和快节奏,没有京城的恢宏和肃穆,这里的一切都是轻盈的,慵懒的,惬意的。 白墙黑瓦的徽派建筑沿着小河两侧纵向延伸,柳树依依垂落,香樟四季常青,因为是一片没有被完全商业化的古镇,游客少,保留了一份原始的古朴。 这里是妈妈的家乡,黎桥古镇。 秦佳苒小时候就总听妈妈唠叨,这辈子总要有一天要回去看看的,她说,她的家乡很美,有小桥有流水有乌篷船有香甜的花糕,可惜到死那天,妈妈也没有回来,人化作一捧灰,永永远远禁锢在那一座不属于她的,也不可能会属于她的寸土寸金的大都会。 第189章 秦佳苒拐进一条小巷,走到一栋二层高的小楼房。这是她租的房子,房东是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婆婆,因为老伴走的早,女儿在大城市工作,孙子也出去读书,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生活,一楼用于自住,二楼开放给租客。 秦佳苒能租到这里纯粹是运气好,因为原来的租客过年回家去了,新来的租客又要过年后才能到,中间就空了一周出来。 推开院门,她看见婆婆正在晒衣服。 “阿婆,我来帮你吧!”秦佳苒飞快地跑进来,把东西往院子里的石墩上一放,挽起袖子走上去。 李婆婆用手肘拦了秦佳苒一下,笑说:“你这丫头,我就剩一条床单了,别把你衣服弄湿了,袖里进水,等会儿要难受的!” 秦佳苒笑一声,“没事。我正好要洗澡。” 说罢就抢过塑料桶,捞起那条床单,往晾衣绳上搭去,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将拧成一团的被单整齐摊开。 李婆婆得闲,往石墩上坐下,看着小姑娘沉静漂亮的一张脸,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哪有大过年的时候,跑来这里租房子,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连个结伴的都没有。 “小姑娘,你过年不回家吗?” “不回,我就在这过年。” “你这小姑娘,若是和爸爸妈妈吵架赌气跑出来,那可是不成的呢,过年嘛,就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你在这陪我一个老婆子过,这算什么回事。” 秦佳苒听着李婆婆的唠叨,没有说话,只是盈盈地笑着,晾完被单,她把塑料桶里的水倒掉,把桶放回原处,又和李婆婆说了几句,这才回了房间。 入了夜,古镇就越寂静了。秦佳苒一个人躺在床上,侧头,往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没有尽头,只有至深至暗的黑色,这样的夜色在城市里是少见的,树烟婆娑迷离,月亮仅仅是银白色的一钩,像一抹凝结在树枝上的清霜。 寂静的世界,让她又想起在谢园的日子,其实没有几天,才离开两天而已,她就觉得好遥远了,仿佛离开了很久很久。 也不知谢先生在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会在办公室工作吗?还是会在某场酒局晚宴上,还是和朋友玩牌娱乐,还是在谢园陪伴家人,还是一个人在书房练字看书? 不知道,秦佳苒抿了抿唇,闭上眼,不让自己想这些。 她躺在被窝里,手脚都是冰冷的,即使入乡随俗穿上了保暖衣,又盖着厚棉被,但还是冷,她的身体不知不觉被谢园里永远足量的暖气宠坏了,乍然到了潮湿阴冷的南方,真是不习惯。 她忽然又想,若是谢琮月在找她呢?念头起了几秒就消散。 不会的,他是一个多么清高,甚至是高傲的男人,从出生就在云端俯瞰,旁人终其一生去追逐渴望的富贵权势对他而言都不过是过眼流云,唾手可得,犯不着去放不下一朵平凡的花。 他的花园里,有成千上万朵芍药。 没有哪一朵不能被取代。 再浓烈的感情也会被时间抹去,用不到几天,他就会忘记她,会有更漂亮,更温柔,更可爱的花取代她。 秦佳苒浅浅闭着眼,面容恬静,月光从窗户里钻进来,浸在她身上,渐渐地,月光化成了沉沉积雪,压住她。 就在即将入梦的时候,一通电话搅散她好不容易聚集的睡意。 一个来自港城的号码。 秦佳苒犹豫几秒,还是接通,“喂?” “苒苒,你在哪?” 秦佳苒的困意彻底散去,“哥哥?” “是我。”孟修白声音很哑,听上去有一丝疲惫,“你是不是没有在京城?” “我在京城啊.....”秦佳苒撒谎。 “小妹猪,不要跟哥哥撒谎,我能听出来。” “..........”秦佳苒瘪瘪嘴,纤细的眉毛耷拉下去,“我在外面。” “在哪里。和谁。”孟修白继续问,有些咄咄逼人。他甚少用这样沉冷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 秦佳苒吞咽了好几下,还是有些怕,发出来的声音像蚊子振翅,“一个人....在黎桥.....”声音越说越小。 孟修白没听清楚,“在哪?说大声点!” 被哥哥凶了下,她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扬了声线:“在黎桥古镇!苏城!你不要凶我!” 电话那端静了一秒,忽然溢出低低地一声笑,“还会发脾气,看来没有我想的糟糕。好,你乖乖呆在这,我现在来接你。” “现在?”秦佳苒愣住,看了一眼手机屏,现在是晚上十点了。 “你来接我做什么?不不,你现在在哪?” “京城,我刚看了,十一点有最后一班飞机。大概凌晨两三点到,你收拾一下,把酒店位置发我,等我来。”孟修白简明扼要交代。 “哥!不是,你不能这样霸道!喂!喂!” 电话无情挂断。秦佳苒听着忙音,欲哭无泪地瘫在床上,这算什么啊,一个个地都这样蛮横不讲道理。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彻底打乱了秦佳苒这几日低沉的心情,她不得不爬起来,清理行李,然后继续轰炸孟修白,试图和他讲道理,但孟修白压根就不接电话。 过了半小时,对面发来一句上飞机了。 秦佳苒委屈地咬咬唇,她现在的样子太糟糕了,她并不想让哥哥看见,可纠结了好久,还是妥协,发过去一个定位。 第190章 三小时后,一台黑色的越野奔驰驶入这座万籁俱寂的古镇,两道明亮的车灯宛如两颗火球,将皎洁的月光驱散地干干净净。 秦佳苒还坐在床上发呆,察觉到窗外的动静,她连忙跑过去一看。 这人,怎么把车开进来了!也不怕把车剐坏吗?这巷子狭窄逼仄,就是老师傅开车也要万分小心,秦佳苒都不知道孟修白是怎么开进来的。 可看见孟修白高大沉稳的身影,一颗久久悬着的心还是落地。 她知道,哥哥来带她回家。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飞了好久的风筝,笨笨地在那金粉浮华的世界里转了一圈,淋了雨,吹了风,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断翅纸蝴蝶,但如今,有人要带她回家。 她还有哥哥。 — 怕吵醒李婆婆,秦佳苒只能轻手轻脚下楼,可出门的时候,李婆婆还是被吵醒,披着大衣从卧室里出来,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句:“谁啊?” 秦佳苒赶紧回:“阿婆!是我!” “怎么了?” “抱歉,阿婆,我家里人过来了,要接我回去.....这么晚真的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您放心,我的租金还是按七天算,不让您白忙活。” 李婆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院子里,点了灯,这才看清楚院门口站着一个如劲松般的男人。 好俊的小伙子。 李婆婆布满皱纹的眼睛顿时笑成了两条缝,“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肯定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一个人跑来这里闹脾气呢!” 秦佳苒很无奈,“不是,阿婆,他是我哥,不是男友.....” “害羞什么,有男朋友是好事啊!总比孤零零地陪我这个老婆子过年来的好!”李婆婆笑着冲两人摆摆手,“去吧,孩子,房租别给了,就当婆婆给你的压岁包。” “阿婆!” 李婆婆没有回头,巍巍颤颤进了卧室。 孟修白掐了一把秦佳苒的脸,“怎么跑来这?” 秦佳苒哀怨地看着他,“我来旅游。” 孟修白:“和谢琮月分手了?” 秦佳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简直是不打自招:“我明明没跟任何人说啊.....” 孟修白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说,他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但他不仅知道秦佳苒和谢琮月分手了,还知道谢琮月正在满世界地找她,整个秦家也在找她。 “告诉我,小妹猪,你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秦佳苒垂下头,月光淋了她满身,照着那一截晃眼的柔白,莹润的脸庞消瘦不少,那股本就存在的破碎感愈发强烈。 “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硬凑在一起。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了,散了就散了呗。”她声音轻轻地,弥散在夜色里,再次抬起眸时,已经没有了难过,取而代之是无垠的平静。 孟修白心中一阵刺痛,他抹了一把脸,抬手将人搂进怀里,渡给冰冷的她一点温暖,即使,他也是一个被风雪浸透,需要被温暖的人。 但两个冰冷的人靠在一起,那温度也足以支撑着走过这个冬天,足够了,他们小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一直是这样的。即使没有相见的那些年,也是靠着一种信念,在这个冰冷的人间活下去。 他曾经无法为家人遮风挡雨,但现在他可以做到了。 孟修白低声哄她,就像小时候,哄她快快睡觉那样温柔,“不要怕,哥哥带你回家。” 秦佳苒闭上眼,笑着,眼角滑下来一丝晶莹。 “好。” - 除夕这天,白雪皑皑的谢园多了许多鲜艳喜庆的红。主厅的两颗柿子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小灯笼,主人家亲手写的春联张贴在正门。 春回大地千山秀,日暖神州万物荣。 横批:年年有余。 谢琮月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房里,透过窗外望去,只觉得那些红分外刺眼,他冷漠地收回目光。 桌上摊开几张锦鲤图案的洒金红纸,谢锦珠和谢锦琦两姐妹刚刚跑进来,闹着非要他写福,桌上的一盆芍药被易思龄派人换成了红梅,门上挂了一对祥云瑞鹤图案的红色宫灯,他常用的那只墨玉杆的毛笔也被换成了一只红玛瑙杆狼毫笔。 一切都是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 谢琮月闭眼,眉间笼着一股随时会爆发的阴霾,从始至终都被主人狠狠压制着。刚刚才扔掉的烟,还躺在烟灰缸中溢出几丝余烬,他又觉得闷,身体里有一种暗瘾,才极力渴求着什么,他只能抽烟。 瑞叔在这时进来,看见谢琮月又准备点烟,火急火燎地走前来,满脸忧愁:“少爷,别抽了,您好歹考虑一下您自己。” 谢琮月唇角敷衍地勾了下,咬着烟,身体颓散地靠着椅子,“有消息了。” 瑞叔艰难点头,知道什么都逃不过。 “说。”谢琮月短促命令。 “查到秦小姐的航班,是先飞了南城,然后再从南城坐高铁去了苏城。这几天派去苏城的人说,不出意外,秦小姐应该是在黎桥古镇。” “黎桥古镇?”谢琮月皱了皱眉。 “对,是当地一个不太出名的旅游景点,因为规划的不够好,所以不算热门,去的人也不多。” 瑞叔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恨不得去庙里跟菩萨真人磕一个。偌大的中国,要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第191章 谢琮月为了找人,甚至动用了谢老爷子在弥留之际留给他的人脉,那是老爷子为了谢家子孙而埋下的一段善缘,是为了保谢家百年荣华的,是轻易不能开口的。 可如今,为了找一个女人,谢琮月动用了。若是被夫人和董事长知道了,保准要骂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若非如此,怎么能在短短两天之内准确定位到秦佳苒的经纬度。 其实有很多办法能找到秦佳苒,多一些时间,多派一些人手,多绕两层关系,总能找得到人。 但这个是最快的方法。 “好,安排飞机,去苏城。”谢琮月碾灭烟,语气清淡地没有一丝涟漪,但眼球中爬着的血丝能看出,他整个人已经疲惫至极。 瑞叔错愕:“现在?” 谢琮月看他一眼。 “少爷!今天是除夕!”瑞叔解释,但这不需要他解释吧?谁不知道今天是除夕?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吃团圆饭了。夫人、董事长、小姐们都在客厅,其他的长辈也都到了。你确定要现在去?” 谢琮月笑了笑,声音冷淡,不容置喙:“我确定。” 从书房出来,冷风吹在瑞叔脸上,他还在发懵,安排飞机的时候,人都是软的,若是被夫人和董事长知道,他这条老命会不会...... 司机备好车,停在谢园门口。 易思龄察觉到动静,出来看了眼,是阿月的车,这时要车做什么?还要出去吗? 与此同时,谢琮月从远处大步流星而来,大衣挽在臂弯,清隽而修长的身影行走在雪地里,像一只孤舟。 易思龄心口没有由来地一跳:“阿月,你去哪?” 谢琮月顿住,侧头看了母亲一眼,深邃的轮廓被雪意浸染,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冷,他轻描淡写:“去接人。” “苒苒?” 易思龄惊讶:“找到了?不——不是——” “你不吃年夜饭?明天去好不好?明天去也是一样的啊!”易思龄有些语无伦次。 “嗯。先去了,妈。给小辈的红包都放在栗姨那,您帮我转交。”谢琮月就在易思龄的错愕中上了车。 他犹不忘说一句妥帖的祝福:“mia,新年快乐。” 说罢,手背猛地用力,青筋在一瞬间突突暴起,车狠狠阖上。 他深吸气,抬手扶了扶眼镜,“开车。” - 一台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开进古镇,免不了引来一阵议论。 “这什么车啊,也不怕开进来了出不去?” “你管人家,反正有钱,刮了又不心疼。” “我半夜起来放水,也看见一台车奔驰呢!” “大半夜?” “是啊!凌晨两三点,就停在李婆子家!” “李婆子这是惹了哪路神仙啊。” 迈巴赫一路开进小巷,司机开得胆战心惊,冷汗都出来了,好歹是四百多万的顶配s580,走这种路,简直是糟蹋东西。 直到目的地,道路才稍稍宽了几尺。司机抬头看来一眼门牌,是图片上的地址。 “到了,老板。” 谢琮月平静地睁开眼,拿起放在储物架的眼镜,戴上,这才不疾不徐地看了一眼。 淡漠的神色中透着锐利的审视。 她好本事,来了这样一座不可能猜到的城市,又来了这样一方冷门景区,又藏在这样一栋破房子里。 谢琮月冷笑,平静得有些诡异,知道即将就要见到她,他反倒没有那么愤怒了。 不要吓到她。 他告诫自己,随即下了车。 李婆子做完饭,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面,看着春晚,忽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你好,有没有人?”司机朝院子里面喊。 李婆子先是一顿,而后才反应过来,走到院子里,她问:“谁啊?” 天昏昏暗暗的,院子里点着一盏孤零零的灯。萧瑟的树枝指向天空,一轮孤月悬挂天幕,冷峻地注视着人间。 “老夫人,找您问点事。” 李婆子费力把门锁打开,看见一行人立在门前时,还是吓了一跳。一台乌黑程亮的车就停在她门前。 刚刚敲门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伙,站在最前面,右边站着一个穿着打扮都绅士的老先生。 中间的那位...... 李婆子不太敢直视,目光只是稍稍一停就飞快地挪开,只敢拿余光去打量。 南方的冬天也是很冷的,阴冷而潮湿,可男人穿的很少,矜贵的黑色西装罩着他颀长清瘦的身体,臂弯挽着一件大衣,纤尘不染的鞋面,面容冷漠而从容,金丝边眼镜让这种冷漠多了一丝儒雅,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高贵,以及压迫的气场。 月色笼罩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月色更清冷。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们是.....”李婆子说话有些发抖。 “夫人您好,我们来接人。”瑞叔和颜悦色地说,“她叫秦佳苒,是在这里吗?” “哦!小苒啊!”李婆子心里纳罕,怎么回事? 昨天刚来一个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的男人,今天又来一个?小苒到底是什么人? “她在?”谢琮月这才开口。 李婆子:“她昨晚凌晨被男朋友接走了!你们要不要给她,或者她男朋友打个电话问问?” 第192章 空气静了一瞬。 瑞叔和司机相视一眼,吞咽。 谢琮月心脏狠狠缩了下,几乎维持不了体面和风度,他就这样微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妇人,镜片下的眸色暗如黑夜,一字一顿:“她男朋友来接的她?” 李婆子打了个寒颤,这天儿好冷。是吧。 “是啊.....是男朋友吧,那么亲密,不然也不会昨天凌晨赶过来,估计是要接她回家过年吧!你们是小苒的家人?哥哥?叔叔?” 谢琮月停顿了须臾,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静立了许久,久到所有人都觉得恐怖。 他点头,眉心在一突一突地跳动,仿佛有一条蛇要钻出来,“她还有同伙。” “是挺有出息了。”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内心咆哮:我他妈才是她男朋友!!! 第64章她什么是真的”(结尾加了一段) 第二天清晨,孟修白就带着秦佳苒从苏城飞去新加坡,两人在新加坡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又在当地玩了三天,第四天中午才乘邮轮去往大马。 容纳千人的豪华邮轮宛如一座移动的城堡,行驶在蔚蓝的海面上,海水一层层荡漾开来,潮湿温暖的海风将长发吹乱,远处天空渐渐燃起一片如火如荼的夕阳,洒下无数玫瑰色的碎光,在海面上跳跃,沉浮。 秦佳苒捧着一杯奶茶,热气氤氲缠绕在她鼻尖,眼中映满落日熔金的壮阔。 “好美的日落。”她轻轻感叹,像那一晚在摩纳哥看到的日落,也是这样瑰丽,壮阔。 一旁的孟修白听见她的自言自语,瞥过去一眼:“心情怎么样?” “当然好啊。” “没有骗人?”孟修白唇角勾了勾,一双点漆的黑眸深深地看着她。 秦佳苒轻哼一声,假装云淡风轻地挪开目光,一张素净的小脸被玫瑰色的夕阳染透,添上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冶。 “我为什么要骗你。”她有些不服气。 孟修白斜倚着甲板的围栏,黑色的长风衣翻飞在海风中,声音也如同翻飞在海风中,“苒苒,若你只是因为和他身份地位差距太大而离开他,其实没有必要。我去求父亲,让他认你当女儿,你以后就是孟家的千金,把秦公馆所有的烂事都甩掉,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 “哥哥?你不要为我做这些!”秦佳苒皱眉。她知道孟家也是龙潭虎穴,哥哥能在里面挣到一方天地是吃过苦,是拿命换的。 怎么能为了她,开这种口? 孟修白笑了笑,温柔低沉的声音被风吹到秦佳苒耳畔:“勇敢一点,不好吗?” “不好。”秦佳苒很淡地笑了,眼前的夕阳仿佛走到了最美的顶峰,正在一点点褪去,一点点落寞,海水回荡的声音显得空旷而遥远。 “其实我也想过,勇敢一点就能和他在一起,但勇敢其实是很一件很愚蠢的事,我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他,就更不能拖累他。他需要的是一个和他门当户对,温柔大方,坚韧智慧,懂得人情世故,懂得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周旋,懂得和他并肩作战,站在身边要为他增色,而非让他被人议论。我做不到,我没有这个本事。我就算成了孟家的千金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披了一张漂亮皮子的秦佳苒。” 秦佳苒说着说着就松弛了,甚至撑了一个懒腰,孟修白觉得她像是释怀了,可没有看见她用手臂挡住了侧脸,挡住了一滴晕开的泪。 “哥哥,我和他妈妈相处的这几天,其实对我来说挺冲击的。原来一个豪门太太要做的事有这么这么多,哪里就像那些无聊的娱乐杂志说的,只要做做spa,逛逛街,和太太们喝喝下午茶,养养孩子就好了?哪有这么简单啊。这里面学问很深,就单单说一个谢园,那么大的园子,光是佣人就有四五十个,你得每个佣人的家世人品生活境况都摸得清清楚楚,万一哪天有什么事做的不好,埋了个雷,以后被谁利用,爆出来,就是一场风波。这还只是家里,到了外面,和那些太太小姐们打交道,情况只会更复杂,你不知道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敌人,有时候一句话说得好,就能兵不血刃化解一场危机,有时候一条裙子穿错了,都能毁掉一个合约。若谢琮月只是一个普通点的有钱少爷,那都算了,可他不是,他背着一个庞大的帝国,其中的复杂曲折不是我能想象的,我若是勇敢,自信,觉得这些我都能做的来,我就是在害他。” 那滴眼泪在海风中消散了,留下一道洇干的泪痕,泛着透明的光, “有些事,不是我勇敢就能做的来的,我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里,我的灵魂都刻上了丢不掉的烙印,注定了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应该配孟小姐那样的人,不是我。我不能看着他为了我陷入一种逃不脱,甩不掉的泥泞里。” “苒苒。” 孟修白不知为何,整个鼻腔又涩又闷,像是被汲水的海绵堵住。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她笨吗?说她懦弱吗?说她不够勇敢吗? 她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勇敢,最通透的人。 “你有时候不必这么懂事。”孟修白几乎是哽咽,强忍着,才不至于失态。 不必这么懂事的。 可秦佳苒永远都这么懂事,懂事到让人心酸。 明明最爱吃蛋挞,可她说吃多了就腻,每次吃一个就好,明明闻到烧鹅的味道就要流口水,可她就是忍着,说楼下那家店的烧鹅只有周五那天才最好吃。她才五六岁大,就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要。 第193章 秦佳苒笑了起来,一双眼睛迎着褪去斑斓的深黑天幕,眨了眨,“人不能既要又要。我和他在一起过,我满足了。” 这是谢琮月告诉她的。 他不喜欢一个既要又要的人。 她不能靠着利用和欺骗来获取了他的爱,又心安理得,不顾后果地享受。 “所以我会忘掉他咯。” 她换了个姿势,换成跪坐在甲班边缘的悬浮沙发上,撑着栏杆,整个人探出去,闭着眼,迎向凌乱没有方向的海风,嘴角荡漾着温和的笑意,好似在享受大海。 唯有她自己知道,心脏深处涌过一阵又一阵的破碎的痛感,等再过一段时候,就会缝合起来。 她天生就有缝合自己的能力。 “好。” 孟修白脱下风衣,披在秦佳苒肩头,余温暖着她。 “先到大马避一避,等过了这段日子,谢家那边也平静了,你就回去上学,毕业后就去伦敦学美术,那边的导师我已经让人联系好了,只要你好好准备作品集,拿到offer不是问题。以后我们苒苒就是大画家。” - 一个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大年初八。应酬,交际,各种酒局饭局眼瞧着如春笋般冒出,谢园收到的邀请函多到能堆起来。 “去,把这张函拿给他,是池家送来的,池衡是他好朋友,他总要给面子。” 一番话说得甚是疲惫和无奈。 易思龄少有这般无奈,甚至是无助的时刻。当年她孤身一人嫁到京城,新婚之夜躺在一个才见了不到两面的男人身边,她都没有这样无助。 瑞叔恭敬地接过,话说的保守:“我试试吧。夫人。但怕是难。” 易思龄莫名怔了下。 谢琮月已经连续一周没有踏出过谢园一步了。卧室也搬到了桃李小筑,不对,那处院子现在不叫桃李小筑了,牌匾被拆了,新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留苑”。 谢琮月亲手写的。 他说桃李这两个字坏风水,留这个字好。 易思龄当时在现场,真是听得一愣一愣,这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是暗指她把人安排到这个地方,就是要撺掇人逃离?这畜牲!还是在怪她,怪她没有看住人。 可易思龄没有办法,她也后悔。她后悔没有把人留住,她后悔静观其变,后悔观棋不语。 她应该插手的,她应该把秦佳苒留住。她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后果,没有想过小姑娘会走得这么决绝,而谢琮月,她最放心的大儿子,为此丢了魂。 “他好些没有?还那样吗?”易思龄很低落。 瑞叔艰涩地点头,“还那样。” 从苏城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所有的理智冷静都坍塌粉碎,之前压抑得越狠,如今反噬越凶猛。 易思龄拿起桌上凉掉的茶水灌下去,许久才缓缓说:“劝他少喝点酒,伤身。” 瑞叔带着那张池家的邀请函去了留苑。 谢琮月正在写字,红色洒金蜡染宣纸,凌厉的黑字拓在其上,笔锋冷而肃藏着浓厚的杀伐。桌角那一盆梅花长势喜人,高了数寸。 谢琮月的字是很好的,从小师从名家,又苦练多年,就算是在国外读书也没有扔掉练字的习惯,但他笔下的字多是潇洒俊逸,游龙之间,自有倜傥从容的风流在,他甚少将字写得如此凌厉,潦草,像是在发泄什么。 那张邀请函自是扔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找到没有。” “........还没有。”瑞叔垂下头,组织语言,“最后的地址是新加坡,也找了,目前还没有找到。” 在国外找人比国内难上百倍。 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 也许。 谢琮月沉默良久,手笔悬停半空,久久,墨水滴下去,他把一些细碎的痛意咽下去,“继续找。” “晚餐备好了,是在这吃吗?” “不用。以后不是她的消息,不要来烦我。” 谢琮月挥挥手,让瑞叔下去,那只玛瑙笔被扔在红纸上,摔下去的瞬间,墨水飞溅,点点滴滴,像落雨。 瑞叔踌躇了许久,还是叹气,转身离去。 谢园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这个年算是糟蹋掉了。又过了一周,元宵节前后,谢园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孟慧晚。 她登门拜访那日刚好不巧,易思龄正陪着谢浔之在外应酬,过年是维系人情的关键时期,其实这些应酬往年都是由谢琮月出面,但今年谢琮月推掉所有邀约,天大的局都不去,但谢琮月不去,总要有人去,夫妻两对这叛逆的儿子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只能悻悻地辗转在各个酒局饭局之上。 “慧慧,你最好别去招惹他,免得生气,他现在.....是我和你叔叔都管不了。”易思龄对着电话说。 孟慧晚笑了笑:“没事,阿姨,我看情况。阿月脾气好,不会乱生气。” 挂完电话,孟慧晚对前来接待的佣人微笑致意,“麻烦跟谢先生通报一声,说我来看看他。” 佣人去了,十分钟后折返,面露难色,也不说见还是不见,只是满面愁容。 一问才知,这小佣人根本就不敢进去,说少爷不准人打扰,她怕若是多嘴惹怒了少爷,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孟慧晚怔住。 在她印象中,谢琮月是最好脾气的男人,永远温雅贵重,待人彬彬有礼,怎么会因为通报一声就把佣人赶出去? 第194章 “没事,你带我过去就好。”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点点头,领着孟慧晚往留苑走去,到了院子门口,佣人指了指,悄悄说,“少爷就在里面,他最近心情都不好,孟小姐,您小心一点。” 孟慧晚点头,高跟鞋踏得格外轻,走到厅门前,她叩了好几声,没人应。 “谢先生?” “谢先生,您在吗?” “阿月!” 她皱了皱眉,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遮光帘拉着,纵使是白天,屋内也黑黢黢的,宛如被阴云笼罩,只有一点微弱的灯火映在屏风之上,像一团泼上去的冷茶,一阵浓烈的烟草味扑鼻,孟慧晚呛得咳了好几下。 她提着心,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方屏风,看见男人正坐在罗汉床上,另一端摆着一幅油画,他就这样颓懒而无生气地靠着,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幅画,宽松的黑色毛衣挂在他清隽修长的身体上,头发不似平时那般整齐后梳,而是垂在额前,遮住他饱满的额骨。 下颌线越发削瘦,人也显得越发清冷,带着一丝疲惫和病容,淡淡地瞥过她一眼,像是从遥远的雨夜而来,孟慧晚心口猛地一跳,错愕住,都不敢往前迈步。 “......你到底怎么了?” “有事?”谢琮月声音很淡。 孟慧晚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击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有心痛。 如果秦佳苒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后悔? 还是秦佳苒算准了一切,算准了他不会放手,所以才求她务必把那段录音拿给谢琮月。 秦佳苒宁愿让谢琮月恨她。 孟慧晚不知道该怎么办,半个月她都不敢来谢园,她不敢按照秦佳苒的嘱托,让谢琮月听到这段语音。她得考虑周全,考虑这段语音放出来的后果,会不会伤害秦佳苒?会不会伤害谢琮月? 这件事搁在她心中折磨了她半个月,她没有想到,谢琮月会为了找秦佳苒变成这样。 这毕竟是她暗恋了十五年的男人,整整十五年,她见过谢琮月高高在上,见过他矜贵从容,见过他温柔儒雅,见过他杀伐决断,见过他谈笑风生,但此时此刻的谢琮月,她从来没有见过。 看着心中的明月从天上狠狠跌下来,她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揉皱。 孟慧晚抹掉眼泪,呼出一口气,“你还在找她?” “嗯。”谢琮月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那幅画。 室内只有黯淡的光线,让那幅画看得并不清楚,但依稀能看出那是一条琳琅而繁华的街道,那一轮藏在楼道中的月如此明亮。 “就非要找她?” “孟小姐,我没说要见你。” 孟慧晚捂住痉挛的心脏,声音发颤,“谢琮月,你就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谢琮月笑了,点了一支烟,漫不经心抽了一口,“孟小姐,你似乎管的有些宽。” 孟慧晚闭了闭眼,回忆着秦佳苒一字一句教给她的话。 若非亲眼看见谢琮月成了这样,她也许一辈子都会将这段录音压住。可现在她不得不拿出来,再不让谢琮月死心,他会丢命。 “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阿月。”孟慧晚睁开眼,走过去,温柔又坚定地看着他,“她一直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 谢琮月掀起眼眸,冷漠地看着她,“我妈找来的说客?” 孟慧晚拿出录音笔,调出那段语音,轻轻放在桌上,“这个够不够说服你?” 谢琮月皱了眉,静静地看着那段没有点开的语音。空气安静片刻,孟慧晚抬手按下播放键。 平静,温婉,却含着阴森恨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那日在酒窖.....是我故意说酒不见了......没想到老天爷都在帮我,就这么轻松就把你和谢家的联姻变成了废纸........” “.......不止如此,你抄袭霸凌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蓄谋的,我只要在谢先生面前哭一哭,说你打我,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他就心甘情愿帮我解决所有的事........” “.............” 录音中,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狠戾,到最后几乎是痛快的发泄。 是秦佳苒的声音。 他不可能认错。 只是绝对不是秦佳苒会说的话。她是那样温柔,可爱,乖软,喜欢撒娇,喜欢被人抱着,就算是被人欺负都只会默默流泪,问一句“谢先生,我是不是不值得被人喜欢”。她是这样的女孩。 谢琮月沉默着,任由那段录音从头播到尾,全程不发一眼,指尖的烟也没有抽一口,火星子烧到了手指,袭来一阵灼烫。 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好久,久到孟慧晚觉得时间凝固了,心剧烈跳动,是因为害怕。孟慧晚害怕这种压抑的气氛。她感觉面前的男人像一座休眠火山,随时会爆发。 “谢琮月。”她小心翼翼唤了唤。 谢琮月这才皱了眉,不是因为孟慧晚喊他,而是指尖的烟已经烧到了手指,有淡淡地,烧焦的味道。 他垂眸,没有情绪地看着那一小块烂掉的皮肉。 松手,烟掉下去,被他踩灭。 “出去。”他对孟慧晚下逐客令。 孟慧晚身体发抖,“我——” “滚。” 孟慧晚顿了顿,随即眼泪颗颗滚落,“阿月,忘掉她!对你也好,对她也好!” 第195章 说罢,她转身就走,夺门而出,一秒都不愿意多留。 秦佳苒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能把月亮摘下来,其实我希望是你。 她承认,秦佳苒对她说的这句话燃起了她卑劣阴暗的念头,若是最后能站在谢琮月身边的人真的会是她呢?可今天,一切幻想都被彻底击碎。 她决定彻底把这场暗恋撕碎,埋葬。 她难过地抬起头,看着铅灰色的天空,苒苒,我做不到摘月。 也许不是谁都可以,也许只有你可以。 - 深夜,偌大的房间像一块发冷的黑铁。 安静的空气里,不断地传出重复的声音。 录音笔循环播放,到此刻,已经不下一百遍了。 谢琮月冷漠地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眼眸深谙,一口一口,缓慢地喝着酒。 耳边传来秦佳苒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蓄谋的,我只要在谢先生面前哭一哭,说你打我,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他就心甘情愿帮我解决所有的事。” 我只要在谢先生面前哭一哭,他就心甘情愿帮我解决所有的事。 只要哭一哭。 所以这就是她爱掉眼泪的原因吗?她知道他会心疼,会心动,会心软,所以她才放肆地利用眼泪,让他缴械投降。 她说得对,她只要哭一哭,他愿意把世界都捧在她面前,何谈毁掉一个秦家。 谢琮月面无表情,自虐一般听着,不断循环听,任由秦佳苒的声音钻进他的身体里。 他以为她是因为害怕,因为不够勇敢才选择放弃。 可很明显不是。 她一直都在利用,现在达成目的了,不需要他了,就将他抛弃。 谢琮月忽然笑出声,痛苦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整个人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他抬手握住那支笔,想写一写字,想压一压内心疯狂的野兽。 可没有用,眼角不知为何,有温热濡湿的触感。 她到底什么是真的? 她的笑容,她的喜欢,她的眼泪,她这个人,一切都是假的。 录音还在继续播——“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让你们一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求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可怜我哥哥?可怜我妈妈?” 谢琮月抓握笔的手颤了颤。 可怜我哥哥? 他拿过录音笔,倒退几秒,切回到刚刚那一句——“谁来可怜我,可怜我哥哥。” 她还有哥哥? 绝对不会是秦家泽。秦佳苒说过,这不是她的哥哥。 黑暗中,谢琮月眯了眯眼,这才想起来,瑞叔当时调查她的家世时,查到过她的母亲在生养她之前,还生过一个男孩。 “哥哥....”他嘶哑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 瑞叔一直守在偏厅,接到电话后飞快地走过来。他真恨不得喊谢琮月祖宗了,中午晚上都没有吃饭,这就是再身体强壮的男人也受不了啊! “少爷?”他气喘吁吁。 谢琮月清瘦而修长的身体立在屏风后,阴郁的眸注视着那幅画,低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 “秦佳苒应该和她哥哥在一起,把她哥哥找出来,就能把她找出来了。” “哥哥?秦小姐还有哥哥?”瑞叔这才想起来,“哦——对!她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谢琮月俯身,玉笛似的手指捏起一块放在碟中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 瑞叔激动地快要落泪:“我给您准备晚餐!” “好。” 谢琮月笑了笑,静静地看着瑞叔:“我要亲手把她抓回来。问一问她,到底全身上下,哪一寸是真的。” - 【作者有话说】 在大马的小妹猪打了个寒颤。 第65章就这样胆小不经吓? 早八点,谢园的佣人已将早餐准备妥帖。 这几日阳光明媚,冰雪消融,庭院里只剩残雪,杂在泛黄的绿草之间,前几日池塘还结了一层薄冰,如今也已化作春水,锦鲤游弋,绿波荡漾。 易思龄和两个女儿在庭院里用早茶,桌子中间劈出一方炉子,底下烧着最原始的炭,听着火星子偶而炸开的声音,会觉得暖。 炉上煮一壶普洱和一壶奶茶,铺了板栗、桂圆、年糕、橘子。橘子皮被烤熟,散发出阵阵清苦的淡香。周外摆着传统港式早茶,用小竹蒸笼装着,有流沙奶黄包,排骨,凤爪,晶莹虾饺,烧卖,蛋挞,天鹅酥.... 谢锦珠整个人被火炉烤得暖烘烘的,看见谢琮月走过来时,她筷子没夹稳,一颗虾饺滚到炉子上。 “大哥!?大哥!” 易思龄和谢锦琦纷纷往后望去。 谢琮月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头发后梳,露出他饱满而流畅的眉骨,深灰色的暗格纹西装剪裁精良,黑色长大衣罩在外面,显得那宽肩腰窄的身体越发修长,有一种过分工整的贵重,精确到毫厘,每一个细节都严谨,认真,可他从那一片摇晃的翠竹中走来,又透着一以贯之的松弛。 那些疲惫,颓废,狼狈,荒唐都烟消云散,像一场梦般遥远和不真实。 此时此刻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谢琮月。 易思龄怔住,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谢琮月,她居然想流泪。 放下一段感情,不亚于经历一场剥皮抽骨的痛,她知道是很难的,所以只是在一旁默默陪伴。幸好幸好,老天爷保佑,菩萨显灵,这孩子想通了就好。 第196章 “大哥!快点来!陪妈妈吃早饭!”谢锦珠也抹了一把鼻子,酸酸地,可很快就欢天喜地蹦起来,三两步跳到谢琮月身边,挽住他。 谢琮月瞥她一眼,“今年战绩如何。” 谢锦珠不好意思地推他,然后又亲昵地挽住:“你笑我!不过所有人给的红包都没有大哥的多!大哥最大方啦!” 大哥今年出手可真是阔绰咧!谢锦珠收到红包时都吓了一跳,怀疑支票上多写了一个零。 谢琮月笑了笑,不置可否。 最大的那份压岁包其实是给秦佳苒的,但她不要。所以拆成了两份,一份给谢锦珠,一份给谢锦琦。 谢锦珠若是知道自己拿到的巨额压岁钱是从秦佳苒那儿分出来的二分之一,估计又要闹了。 佣人拿来一把藤椅,谢琮月坐下,看了易思龄一眼,笑:“大小姐,早。” 易思龄喉头发涩,偏过头,看着炉里的炭火烧得旺,手指抹掉一滴泪:“早。” 这久违的一声大小姐,让她真的落下了泪。 谢琮月生她的气,所以妈妈也不叫了,大小姐也不叫了,只疏离地喊她一声mia,宛如一道不可跨越的隔阂横亘在母子之间。 谢琮月轻轻叹气,拿起那壶正沸的普洱,给易思龄添了一杯,“大小姐,别这样。” 易思龄知道不能在儿女面前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但她控制不了,情绪越是控制越是泛滥,“我没事。” 谢锦珠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都快吃这个虾饺,味道好好!再不吃就要冷了!” 谢锦琦接腔:“流沙包也好吃!” 易思龄破涕为笑,“你们两个除了让我长胖,还会什么。” 谢琮月夹了一个流沙包放在易思龄碗里,声音很清淡:“是我不好,让您伤心。以后不会了。” 易思龄轻微地点了下头,“不怪你,阿月,妈妈知道你比谁都难受,不过现在能想通就好,人要振作,不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不能放弃自己,你那几天连饭都不吃,才是最伤我的心。你这么聪明,怎么能做傻事。” “是要振作。”谢琮月轻轻笑了声,语气和态度都漫不经:“不然怎么能亲手把她抓回来。” 易思龄闻言一顿,“阿月?” “怎么?”谢琮月优雅地吃着早点,一双眼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难道还想着她?”易思龄一时间心乱如麻,她越发看不懂自己的儿子,看不懂他要做什么,想什么,要什么。 “自然是要想的。”谢琮月瞥过眼看她,嘴角的笑像一丝黎明时分黯淡的微光,“日日夜夜都要想。” 易思龄背脊涌上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哪里是想通了,哪里是放下了,哪里是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他明明比之前更癫狂,更放纵,更痴妄,整个人深深陷入其中不自知。 易思龄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南因寺大师说的那个劫。一个化解不了,只能拿外物去压的劫。命中注定的劫。 整个谢家都 依譁 为此紧张的不得了,紧张了二十年,到今天,易思龄才恍然明白,应谶了。 谢琮月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开始工作,应酬,出席各种不同的活动,满世界出差,行程满满当当。只有瑞叔察觉到谢琮月某些地方的改变,更加沉默也更加压抑。 “她哥哥叫宋律柏?”谢琮月坐在办公室,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瑞叔整理出来的资料。 “只是资料很少,没有查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我派人去他当年做叠码仔的那家澳门赌场,找到了和他同一批进去的人,都说他干了两年就没干了,说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大老板,就跟着那老板走了。” “去了哪?”谢琮月弹了弹烟灰,镜片后平静的黑眸宛如深渊,一丝光也没有。 照片上是一个清瘦白净的男人,穿着赌场制服,一双眼睛格外漂亮,漆黑如墨,带着一股原始的欲望,以及不准任何人来犯的凶狠,手中夹着烟,看向镜头的一瞬间,被捕捉到。 这是一张偷拍的生活照。 “有说是新加坡,有说是马来西亚。说不准。” 谢琮月闭上眼,开始回忆起秦佳苒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遇到过的每一个人。他天生记忆力超群,可以说过目不忘,就连很多年前,谁在哪说过的一句话,他都能记得准确。 一定会有漏洞。 一定有某个漏洞他没有察觉到。 玉笛般修长的指骨轻轻叩在大班桌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宛如一步一步逼近的脚步。 既然是哥哥,那就是比朋友亲密百倍的关系,一定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不可能没有痕迹,既然她从来都不提起自己还有一个哥哥,那就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在隐藏这个信息。 是谁呢?一个和新加坡或者马来西亚沾边的人。 会是谁呢? 就在他思考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若说是最可疑的,就只有这一个了。 ——“告诉我,他是谁。不说,我们再也不见。” 秦佳苒为了藏住一个人,和他犯犟了五十多天。谢琮月骤然睁开眼,拿起那张照片细细打量起来。 不对,从肤色到样貌到气质全部不一样,若非说有什么相似,那就是那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睛,透着一股欲望。 第197章 和秦佳苒一模一样的眼睛,像动物的眼睛。 他曾无数次在心中感叹过,秦佳苒的眼睛是造物者的恩赐,他从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眼睛,清澈纯净,又带着天真的欲望,不是洁白的纯,而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的黑色。 在某种意义上,白是一种纯洁,黑也是。样貌是可以改变的,但眼神无法改变。 “孟修白。去查他那几天是不是去过苏城。”谢琮月放下照片,顺势将烟碾灭在咖啡粉里。 三天后,孟修白从京城飞往苏城,以及从苏城飞往新加坡的航班发送至谢琮月的邮箱里。 - 孟修白这段时候忙得不可开交,之前因为秦佳苒而耽误的工作现在加倍报复回来,几乎压榨掉他所有的精力和时间。 秦佳苒很懂事,来了吉隆坡也不住在孟家,而是让孟修白给她找了一间公寓。 她是这样说的:“哥哥,你在孟家本来就比别人要难,孟伯伯那么多儿子,多少眼睛都盯着你,我若是跟着你回去,别人会怎么想我呢?而且也不自由啊,不如我一个人住在外面,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自己就能决定,多好啊。” 孟修白头疼,不太放心秦佳苒一个人住,怕她吃的不好。 “那你多跟我给点钱嘛!我不就能天天吃大餐?”秦佳苒娇气地说着。 孟修白简直是拿她没办法,安排了一间公寓给她,因为秦佳苒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住,所以没有请保姆,只是请了一个钟点工,每个星期定点上门打扫卫生。 换了一个地方果然心情会跟着换。 秦佳苒喜欢坐在阳台,抬头就能看见吉隆坡的地标性建筑——双子星塔,两座一模一样的玻璃材质摩天大楼,中间有横桥连接,像一对牵手的恋人。 一到晚上,两座摩天大楼会同时亮起灯,夜幕之中,宛如两条平行的星河,远远望去,一眼就能看见。 她想起来港岛的星曜酒店,也是这样亮,就算隔了好几条街,只要一抬头,就能在众多巍峨的摩天大楼中找到它。 原来这就是他喜欢“曜”这个字的原因,因为这个字就是他。 秦佳苒看着这方手帕,指尖轻轻碰着角落的字。九岁的她不懂,现在懂了。他要改掉这个名字,是不是就为了斩断和她这一段萍水相逢的缘。 她不该记得这一段缘分,他也不该记得。 若是都不记得,那一定不会有后来。 日子就这样平静安详地过去,好在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学校也不做强行规定,很多同学都没有回学校,秦佳苒在微信上和导师交流,确定了毕业论文的选题后开始着手准备资料。 画画,写论文,给自己做饭吃,生活简简单单,仿佛一切忧愁都没有,只是每晚她都会下意识看看天上的月亮。 坐在阳台上,一发呆就是半个多小时。 秦佳苒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孟修白带她去了一家自助餐厅,那一晚的双子星塔有灯光秀,从餐厅的窗户外望去,那灯光如梦如幻,可她根本没有看,她一直看着那一轮高悬在夜空之上的明月。 比人世间所有的灯,所有的光,所有的霓虹都要美。 “小妹猪,生日快乐。” 孟修白为了庆祝秦佳苒的生日,特意开了一瓶路易十三天蕴。秦佳苒看着那瓶酒,无声地笑了笑,是他爱喝的酒。 那天晚上,她喝得烂醉,抱着那瓶酒不撒手。孟修白无奈至极,连人带酒瓶一起打包送回了公寓。 次日醒来,秦佳苒看着桌上的空酒瓶,愣愣地,随后痴痴地笑出声。 手机里收到孟修白发来的短信:【以后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喝多了。】 秦佳苒笑不可遏,她爬起来洗漱,穿戴完毕,抱着一堆书和资料,去了附近的一家网红咖啡厅学习。点一杯美式,一碟三明治,戴上耳机,就能心无旁骛得打发一整天的时光。 学习到五点钟,孟修白来接她去吃晚餐,然后去超市买第二天的早餐。选了新鲜的牛排,生菜,西红柿,芝士,路过面包店又买了一份全麦面包,这才送她回公寓。 公寓处在吉隆坡最繁华的地段,安保性强,前台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保安也是一天三班倒,夜晚都会巡逻,公寓的户型也是一梯一户,要有指纹密码才能进入。 送到楼下,秦佳苒和孟修白说拜拜,提着袋子进了公寓大楼,上电梯的时候,她的心脏莫名其妙地坠了一下。 她下意识去压住胸口位置,看着电梯按钮亮着的数字四十九发愣,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慌乱是为何。 - 谢琮月站在客厅里,没有揿灯,借着窗外的霓虹和灯光,打量着这座公寓。四十九层的高度,往外望去,倒是没有其他稀奇的风景,唯有那一对双子塔格外抢眼。 慢条斯理地在整个公寓中走了一圈,指尖夹着一根烟,也不顾烟味是不是会留在这里,仿佛是在打上标记。 给这里的每一寸空气,打上他存在,他到来的标记。 在黑暗中欣赏一圈她的新“家”,闻着属于她甜而清淡的暖香逐渐被烟味染脏,谢琮月冷漠地走到客厅,静坐在沙发上。 指尖的烟熄灭一根,他就再点了一根,一缕火光晕在他隽冷的眉眼,漆黑的眸里有一抹明灭不定的暖色。 他就这样在黑暗中静坐,双腿叠着,耐心十足,像一只蛰伏的猎豹,等待着猎物归家。 第198章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楼道中传来脚步声,他才漫不经心抬头。 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秦佳苒把袋子放在地上,先从鞋柜里把拖鞋拿出来,脱下运动鞋换上,然后才提起袋子,走上门前,大拇指摁在指纹识别处,清脆地一声,门弹开。 开门的刹那,一股浓烈的,熟悉的烟味冲出来,扑了她满脸。 她的第一反应是屋内有人,她心脏猛地抽缩,血液瞬间逆流,浑身都发烫起来,紧接着,她闻到那烟味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的烟是这种味道。因为这种烟是私人订制的口味,全世界独一无二。 秦佳苒骤然一顿,滚烫的温度到冰冷只需要一秒,她手指发软,袋子就这样突突地掉下去,牛排,西红柿,芝士,面包.....全部滚出来。 谢琮月隔着黑暗,望过去,看见那开了一道缝的门,然后听见一声咚。 几个西红柿顺着那缝滚了进来。 他轻轻笑了笑,不懂她为什么能吓成这样。 就这样胆小不经吓吗? - 【作者有话说】 求小妹猪的心理阴影。 第66章好,现在吻我 门外的人久久没有动静,冻结住,那颗可怜的西红柿掉在地上,没人去捡。 谢琮月眯了眯眼,没有动作,只是耐心十足地静坐在黑暗中,指尖的烟送到唇边,他吸一口入肺,吁出一息绵长苦涩的烟雾。 黑暗中,烟雾没有颜色,也没有形状,只有无孔不入的气味,占满整个空间,钻进秦佳苒的身体每一寸。 她不知道就这样僵硬地站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五分钟,十分钟,四肢无法动弹,血液冰凉流淌,温度在一点点从体内流逝。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到达了随时会四崩五裂的程度,跳得那么快,那么激烈,那么滚烫,可偏偏身体是冷的,像溺在冰凉的海水里,那苦涩的烟味像一只大手,攫住她,让她不敢动,进不敢,退不敢。 他在里面吗? 是在里面吗? 他怎么在里面?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为什么要找到这里? 问题太多,秦佳苒的大脑即将烧掉,最终所有的问题都化作一句,他不该在这里。 谢琮月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属于他的高贵的,明亮的,整洁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 这里只是属于秦佳苒的,包容黑暗,秘密和伤口的小窝。 对峙的氛围逐渐让她陷入焦灼,偏偏发起这场对峙的人又保持着平静与绅士风度。 秦佳苒呼吸缓慢,听觉变得迟缓,这样一来,完全没有发现里面的人已经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 其实有脚步声,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厚地敲击。 但她太紧张,她觉得此时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没有听见。 谢琮月步伐优雅而缓慢,指尖的火光晃动,鞋尖在那颗倒霉的西红柿前停下,他垂眸看了一眼,俯身将西红柿拾起,然后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下一秒,就看见女孩僵直地站在原地。 门开的那一瞬间,纤细的身影在黑暗里颤了下,看得出来,她瘦了些,那道影子仿佛一折就要碎。 谢琮月将西红柿递过去,那独属于他的清幽龙井茶的香气一并递过来,她这才被彻底惊醒,下意识后退。 “很怕我。”谢琮月平静阐述。 秦佳苒呼吸急促,摇头,发出细弱的声音:“....谢先生....你怎么在这.....” 谢琮月的目光藏在黑暗里,可秦佳苒还是感受到了他目光的温度,烫得惊人,那目光在她身上定了足足有三四秒。 谢琮月把西红柿缓缓放在鞋柜上,“我不该在这。” 秦佳苒艰难摇头,“不是....我没想到你会.....” “没想到我会找到这里,还这么快。对吗。”谢琮月平静地帮她补全。 秦佳苒咬着唇,快要把那一小块干裂的死皮咬破,“......对不起。”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死胡同,只知道说对不起。 “我说过,不喜欢听你说对不起。”谢琮月的嗓音低沉下去,镜片后的眸色浓烈至极。 他慢条斯理地踱至她身前,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还会说点别的吗?” 他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到呼吸都紊乱起来,但还是俯身靠过去,像优雅的狮子,一双黑眸冷漠注视她。 秦佳苒嗅着他的呼吸,双腿发软,站不稳,额头硬生生逼出汗水,“谢先生,我.....我给您的那封信.....” “看了。” “撕了。” 谢琮月抬手,温柔地抚上她的面颊,拇指缓慢摩挲,“宝贝,以后不要再这样浪费我的纸和墨水。” 秦佳苒都没有意识到他触上她脸颊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在发颤,由里到外,她的颤栗,害怕,紧张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她像一只被狮子凶猛反扑的羚羊。 谢琮月没想到她会这么紧张,嘲讽地笑了一声,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感叹:“苒苒,就你这点胆儿,怎么敢玩我?”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害怕装不出来,这么胆小这么稚嫩还没出社会的女孩,怎么敢想出那种招数,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第199章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他握着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与之打交道的人都是老谋深算的豺狼虎豹,他若是没点城府和手腕,如何镇的住偌大的场面。 不把这些招数用在她身上,是对她倾尽所有,毫无保留的爱与温柔。可惜她不要。 “苒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好摆布?” “不是.....” “那就是觉得我是个好人,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是我给你这样的坏印象了吗?” 秦佳苒说不出话来,眼眶泛起红,被他咄咄逼人地问着,眼泪都要滚出来。 他现在太危险了,她压根就扛不住,逃避是求生的本能,她麻木地往后退,不小心踩到滚落的食物,没站稳,就这样踉跄一下,面前的男人袖手旁观,直到她要摔倒,才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捞了上来。 他的臂弯强劲而有力,拉她入怀的动作干脆利落,随即死死地箍住她,手掌发狠地摁住她后背,把她往怀里揉,一下又一下,深深地,重重地,胸口滚烫的温度包裹着她,让她几乎窒息。 抱住她的瞬间,谢琮月不可自抑地叹息了一声,噩梦醒来,灵魂落地,失而复得。 终于抓住了。 她在他的怀中发抖得厉害,眼泪无声掉下来,楼道很黑,包容了一切情绪,她知道眼泪不是因为害怕,是别的。 “你消失了三十四天。这三十四天有没有想过我?”他声音沉郁,就在她耳边低诉,唇瓣贴在她微凉的耳垂,火热的温度将那一小块软肉衔住,牙齿缓慢地研磨。 谢琮月只是在问,不需要她回答。 不管你有没有想过我,但我每天都在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箍住她后背的手掌往上游移,缓缓地掐握住她的后颈。 秦佳苒不知道,不敢去想,他现在这个样子,宛如陷入了癫狂的幻境,她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无声流泪,“谢先生.....” 抱了好久,久到谢琮月完全确认此时此刻是真实的,这才克制地松开手臂,后退半步,眸中浓烈的色彩褪去,只剩下毫无波澜的平静。 “把你的东西捡起来。我在屋内等你。” - 进屋后,谢琮月揿开主灯。 灯光让这间公寓的每一个细节都无处可逃,这一次,他将这里看得更清楚。 是一间不到两百平的小公寓,餐厅客厅连在一起,颇为温馨的装潢,墙面刷着奶油黄色,挂着一些不值钱的漂亮版画,墙角有一株芭蕉,奶白色的绒布沙发,透明的亚克力茶几上面摆着一些零食,没有吃完的半个橘子,一瓶空牛奶,还有一瓶扎眼的路易十三天蕴。 谢琮月冷笑,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坐下。 秦佳苒慢吞吞地蹲下去,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心绪乱得像那颗摔得稀巴烂的西红柿。把东西都捡回袋子里,她起身之前,迅速抹干净脸上的泪痕。 她还是要做出决定,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她只能往前走。 稍微找回了冷静,秦佳苒走进去,把门关上,没敢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只是低着头匆匆走到餐厅的冰箱处,把西红柿、牛排和芝士放进去。 她余光还是不可控地瞥了一眼谢琮月。 他瘦了。 深邃的轮廓越发凌厉,像刀刻斧凿,不言而喻地少了一丝温雅,清冷地坐在那,和整间温馨的屋子格格不入,令人觉得遥远。 秦佳苒想到了十三年前,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也是和一切格格不入,像突然降临,是为了她才来到那场暴风肆虐的雨夜。 他是为了她,为了让她见到妈妈最后一面。 关上冰箱,秦佳苒就在餐厅找了一把椅子,乖乖坐下。和他离得很远。 谢琮月:“坐过来。” 秦佳苒咬了下唇,不肯,听见他又说,“苒苒,你现在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秦佳苒脚尖蜷了蜷,无可奈何,只能起身走去客厅,在右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谢琮月扯了扯唇,但确实被她搞得有些窝火,手指攥紧又松开,去拿他扔在桌上的那盒烟,咬了一根在嘴角,拇指发泄似的擦了下打火机的小砂轮,暖色火光跳跃,迅速舔舐烟身。 “苏城好玩吗?”谢琮月抽了口烟,瞥去一眼。 秦佳苒放在腿侧的手猛地攥紧。他什么都知道,她这一个月去了哪里,他什么都知道。 “新加坡呢,好不好玩?” “..........” “还是马来西亚好玩?” 秦佳苒咽了咽喉咙,艰涩地说:“谢先生,你不要这样。” “我不要怎样?秦佳苒,你很委屈吗?”谢琮月冷漠地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一声不吭地走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还很委屈!” 他克制不住,加重的语气,没有吼她,根本算不上。 秦佳苒被他凶悍的语气吓了一跳,整个人往沙发后背缩,表情难看到极点,好似随时都会吓哭,她刚想说什么,谢琮月打断她:“不要让我看见你掉眼泪。” 想到她说的那句只要哭一哭他就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心脏就一阵阵发痛。 若是看到她掉泪,他都想不到自己会做什么。 秦佳苒垂下头,闷闷说:“我没有哭,也没有委屈,没有。” 第200章 谢琮月皱眉,沉沉吸了一口烟,“你那个同伙呢。” 同伙..... 秦佳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同伙......” 谢琮月克制又克制,可还是脸色铁青,语气沉郁如一头囚在黑暗里的野兽,“我承认,你的确很会演。天衣无缝。” “那天来京城找我,说喜欢我,淋雨,哭,送我那幅画,所有这一切都是假的。为了让我帮你除掉秦佳彤一家人,你甚至可以上我的床,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你到底在我这里撒过多少谎?” 秦佳苒被他的话刺得体无完肤,心脏滚过一阵一阵痛意。他听到了那段录音,她知道。这是在预料之中的怒火。 她算准了他会发怒,会生气,会憎恨,会厌恶,没有算到他会这样执着地找她,她真是笨,她这样玩弄了他,就该知道逃不掉清算。 现在只是开始。 也好,他是来找她清算的,账一笔一笔算完,发泄完就会放手,他未来就会彻底忘记她厌恶她。 “是,我骗了你,我一直在骗你。谢先生。”秦佳苒心里难受,强忍着酸涩,抬起眸,坦然地看着他,“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说了很多谎,做了很多坏事。” 谢琮月没有想过她装都不装一下,就承认了所有。一张冷峻的面容沉到底,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天真温情会说话会流泪的眼睛,全部是假的。 谢琮月听到耳边有遥远的回声,像幻听,像坠入深海,许久才问:“所以你说喜欢我,也是假的。” “说爱我,也是假的。” 秦佳苒心脏骤痛,她皱了眉头,牙齿紧紧地咬着,沉默僵坐,还是没绷住,头偏了过去,只剩下一道脆弱的侧影。 是不是假的,有什么不同。 喜欢他,爱他,都是真的,但不会有不同。 “对,假的。” 两个字落得干脆利落,像一支箭簇,正中他心脏。原来她不装是这样的,骗一骗,哄一哄也不肯。 她坐在他怀里,圈住他的颈,撅着嘴要他吻,说喜欢他,说想他,全部都是假的。 “你很有本事。秦佳苒,我小看你了。”他一字一句。 秦佳苒垂下头,眼泪忍得很痛苦。 忽然,谢琮月俯身,拿起桌上那只空酒瓶,扔到她脚下,酒瓶很重,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重的一声。 “利用完我,不需要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怎么,有哥哥撑腰,就不一样了?” 秦佳苒怔住,缓慢地抬起头,不敢相信他知道了什么,“谢先生。” 谢琮月冷静地抽着烟,但眉头皱得很烦躁,他抬手解开束缚着喉咙的纽扣,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都不像是他说的,堪称毫无风度,“孟修白不过就是孟家的养子,你觉得你有他撑腰,就能和我对着干?” 秦佳苒眨了下眼,听见他说出哥哥的名字时,神经迅速紧绷,“谢先生!” “对,我还没找他麻烦呢,他授意你的吗?让你来勾引我,让我这边给秦家施压,断掉秦家泽的一切后路,逼得他们无路可走,你哥哥就能够毫不费力收网?你们兄妹两里应外合,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难怪和我倔犟,就是不肯把他的身份说出来,宁愿让我误会,也不肯说,怎么,怕我破坏你们的计划?” 秦佳苒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落,“不关他的事。不是他让我这样做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这样做的。” “别哭,宝贝。你的眼泪已经没有用了。”谢琮月冷酷地看着她。 秦佳苒抬手抹掉眼泪,“对不起,谢先生,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清算找我清算。” “清算。”谢琮月重复她的话。 “你倒是会用词。和你清算可以,但自然也要带上他,没有他,你不敢做这些,宝贝。” 秦佳苒低垂着头,眼泪一颗颗往下砸,手和脚都在瑟瑟发抖。 谢琮月看着她这样,简直是没有任何办法,他恼恨自己把话说得太过,他并不想威胁她。 威胁她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他应该宽和,大度,包容,她做错了事,他也该包容她。 她什么坏事错事都可以做,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但她不能说,喜欢他爱他都是假的。 “过来。”谢琮月狠狠抽了一口烟,看着她,低声命令。 秦佳苒不动。 “秦小姐,你不知道吗,孟家的海运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订单都是易家的货,听说这个刚好是你哥哥负责,我一句话,就能让他焦头烂额,你要不要试试?” 除了赌场,海运是孟家最重要的生意。 “谢先生!你不能这样!”秦佳苒激动地站起来,一双小手握着拳,脸蛋因为情绪波动而发红,浑身都在发抖。 “那你过来,苒苒。”谢琮月微笑。 秦佳苒抿着唇,还是走了过去,走动他跟前停下,再靠过去,膝盖就会碰到他的腿。 “坐上来。”谢琮月指了指自己的腿。 秦佳苒指尖掐进掌心,坐在他的膝头,只敢坐一点点。 “再下来一点。你以前怎么坐,现在就怎么坐。” 秦佳苒听着他的话里有话,耳尖都在滴血。 以前怎么坐.......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被他威胁,压迫,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乖乖听话。一张通红的脸恨不得埋到地里,她就这样一点点磨蹭,坐进他腿根,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第201章 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感受着抱她满怀的感觉,谢琮月沉沉吁出一口气,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伏在他身上。 “很听话,宝贝。”谢琮月抚摸她的面颊,指尖慢条斯理地在她侧颊轻轻拨弄,呼吸滚烫,心跳也剧烈。 “好,现在吻我。”他继续,温柔地下达命令。 秦佳苒骤然抬起头,怔住,一双湿漉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懂他要做什么。 不懂他到底要什么。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不装好人之后彻底放飞了。 第67章说你想 灯光明亮,她的情绪暴露得一清二楚,谢琮月很无味地笑了声,拇指指腹在她眼尾来回轻磨,“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秦佳苒吞了一下发肿的喉咙,唇瓣下意识抿起来,在他说吻的时候,眸中只有一团理不清的浓雾。 “我不明白.....” 她讷讷地说,整个人陷入恍惚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人是空洞的。 “不明白什么?”谢琮月忽然圈紧她的腰肢,把人更狠地焊在怀中,看见她蹙眉的模样,心底涌起一种暴虐的破坏欲。 她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他的喜欢,不明白他的努力,不明白他的渴望,不明白他的固执,不明白他日日夜夜痛入骨髓的想念。 她只有一句冷静而决绝的——“都是假的。” 谢琮月喉结滚了又滚。 体温在节节攀升,后背很快就出了汗,因为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不论是搂着她的手臂还是被她坐着的地方,都在极尽所能地克制,不然他怕失了力,弄痛她。 他只能冷漠又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说:“吻我而已,你不是做过很多次,现在不明白了?” 秦佳苒怔忡的表情被震碎一丝裂痕,这才缓过魂,和他对视。 她知道若是吻了,也许就再也割舍不掉了,她的决心,她的勇敢,她说不喜欢不爱的谎言都成了泡影。她花了剜骨的代价才把他从生活里割出去。 现在又吻? “秦佳苒。”他沉冷地唤她名字,一字一字。 这次,秦佳苒从他冰凉的眼神里看见转瞬即逝的伤痛,又仓促被掩埋。她心脏蓦地窒息,耳朵失去了听觉,可灵魂又震耳欲聋,她什么都顾不了,紧紧闭上眼,圈住他的脖子,唇瓣主动送了上去。 那么轻柔,那么小心地触碰。 她心脏好痛,像是在被人撕扯,她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把一切都弄砸了。 他是如此强大,高贵,冷静,不用费力就能获得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所以才能像月亮般高悬,冷漠俯瞰,皎洁明亮,偶尔一次为了谁下凡尘,也该是兴之所起,意兴阑珊。 她不觉得自己能伤害到这样的他。 唇瓣触碰的瞬间,谢琮月的呼吸凌乱了半拍,内心深处的暗瘾被彻底勾了起来。已经有三十四天没有接吻,他都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渡过那每天一分不肯少的二十四小时。 他喟叹一声,继而反客为主,手指狠狠/插/进她的长发,掌住她的后脑勺,咬了咬她丰软的唇瓣,舌尖漫不经心撬着她的齿关,她双肩明显躲了下,看上去紧张生涩得要命。 明明主动坐在他身上无数次。被他进.过撞.过无数次。 他温柔低声:“松开。” 秦佳苒闭眼,雪玉的脸布满绯红,顿了几秒,牙齿颤颤地松开,他这才真正侵过来,长驱直入她甜蜜而汁水丰沛的口腔。 呼吸在这样炽热的气氛中已然多余,她被他狠狠吮着舌尖,那种缠绵的痛从舌根传到喉咙再传到心脏,席卷她整个人。 窗外的双子星塔在上演灯光秀,斑斓的霓虹落在他们紧紧相交的身影之上。 秦佳苒脚跟难耐地动着,不小心踹到了那只被谢琮月扔在地上的酒瓶,酒瓶在地毯上滑行,撞上茶几桌脚,发出清脆地砰声。 经历了一场凶猛的占有,谢琮月流连在她发肿的唇角,手指拿出来,在她侧颊擦过,留下一道洇湿的痕迹,他双眸还沉溺在浓.情.欲.海之中,嗓音也暗:“....秦佳苒,不要告诉我这也是假的。” 秦佳苒被他质问,满面通红,根本不敢看他,心中一片潮意,手心也冒汗,她咬着唇珠,屏住呼吸。 三十四天没有被吻过,突然被拖入到这样激烈的亲密中,秦佳苒的灵魂都宛如泡在酒里,醉得一塌糊涂,自然,任由他手指去到不该去的地方。现在他那如玉笛如笔杆的食指都沾满了证据,灯光下,泛出水晶般漂亮的微芒。 谢琮月不让她逃,那手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势握住她下颌,拇指和中指扣住两边脸颊,食指去抚她唇瓣,鼻尖甚至靠过去,在她唇瓣上轻轻嗅了嗅,说不出是什么气味,甜的咸的暧.昧的。 秦佳苒实在是受不了,快要被这种气味逼疯,她茫然地张着唇瓣,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委屈地推了他一下,“......你放开我.....” “告诉我,是不是假的?”谢琮月逼问她,看着她濡湿的唇瓣,发汗的鼻尖。 因为被他吻得他厉害,她整个人都出了汗。 秦佳苒被他逼得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欲哭无泪地皱着五官,“你不要这样.....” “是不是想和我做?”谢琮月逼她对视,目光冷悍,声音极度平静,像随时随地要吃掉她。 第202章 他疯了。 秦佳苒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 那股羞耻像暴风雨席卷她,她拼命地推他,却让他更肆掠,他心底的野兽已经被主人毫无顾忌地放出牢笼,可惜她不知道。 “说你想。” 谢琮月面无表情地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整个人深沉得如一片没有活水流进来的湖,错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在上方,两只手掌自然地握在她如山丘般绵延起伏的腰肢,这样更方便,更轻易,将她往下压。 “说你想。” 他平静重复。 对她就不能太纵容。是他从前对她太纵容了,才让她敢留一封信就走人,拉黑一切联系方式,逃到这种地方。 “好——好——” 秦佳苒干脆放弃了心中残存的抵抗,各种情绪纠缠在心底,令她遏制不住,如山崩:“我想,我想......你不要再问了.....” 谢琮月微笑,呼吸绵长着,邀请她的神态很随意,仿佛在请她跳一支舞,“既然想,那就坐下来。” 秦佳苒僵住。 他要做什么?现在?在这? 他平静的表情回答了一切,他就是要在这,要现在。 手指很轻易地将她的束缚拨到一边,自然感受到更多的潮湿,她身上不过穿了一件墨绿色格纹裙,一件薄黑色西装,很英伦的款式,谢琮月觉得她现在像极了他在伦敦留学时看到的那些高中生。 怪异的感觉不是没有,他插了一句题外话:“以后不要穿成高中生。苒苒,你二十二了。” 秦佳苒被他嘲笑幼稚,心里多少不服气,撇过脸,不说话。 提到她的年岁,谢琮月又说:“二十二岁生日怎么过的?你的礼物我放在你卧室,等你回谢园就能看到。” “回谢园?”秦佳苒恍惚极了。 回谢园?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那个地方。 “那是你的家,为什么不回去?”谢琮月看着她,温柔里面全是不容置喙的强势。 手去解西装裤的扣绊,解到一半又握着她的手,让她来,自己则平静地说着,声音遥远,像在叙述一件过去很久的往事,“你生日那天,我也给你开了一瓶路易十三,是你出生的年份。可惜找不到你在哪,我只能一个人喝。” “那天京城下雨了,窗外全是雨声。” 他声音太沉,秦佳苒听得好酸涩,指尖颤了颤,心尖也在颤,憋了很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 “对不起.....谢琮月。”她声音干涸,枯瑟。 “别说对不起,宝贝,我不会信你了。你最好乖一点坐,别耍花招,我不想用谁来威胁你,因为太不值得我费心。” 谢琮月收起所有凌乱的情绪,很快就变得强势又冷漠,克制着翻涌的瘾,额角的青筋凸起,他抬手扶她肩头,逼迫她往下。 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秦佳苒皱了皱眉,脚趾无力回勾,她仰着头,迷离地看着天花板,只觉得好烫。 顺着脉络烫到了心口。 缓了几秒后,她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整个人迅速抬起来,手指抠进他宽厚的肩头,急得磕磕巴巴,脸胀得更红:“不行,不行.....” 谢琮月滚了下喉结,晦暗的眸色里带出一丝暴虐:“宝贝。你确定?” “没有那个.....我怕.....”秦佳苒焦急解释,眸色哀怜,“我小日子上周走的。” 所以现在并不安全。可就算在所谓的安全范围内,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多的是走漏的意外的。 “怕什么?” 秦佳苒睁大眼睛,不敢深想他那轻佻又漫不经心的语气。她咽了咽,试图强调重要性:“这不是开玩笑!谢先生!我....才不会吃那种东西....你别太欺负人。” 她委屈地咬着唇,心口冰凉,觉得他恶劣极了,但这个是底线,她不要这样被人欺负。 吃那个,对身体影响很坏。 “谁让你吃药了。”谢琮月反应过来,皱了下眉,不过很快,他又不明意味地笑了,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怀了不更好,怀了就生。” 秦佳苒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他这话说得太畜牲。 谢琮月声音平静得发凉,逻辑严缜得让人毛骨悚然:“你不是说喜欢孩子,要当个好妈妈?既然你总要有孩子,那自然就是我的种,不然你还想给哪个男人生?不论男女,我就只要这一个,这辈子我在谢家所有的财产都给她。她一出生就是罗马。” “你想离开我,可以。给我生个继承人,不用你带,不用你养,你大可以从此以后远走高飞,我不仅不会毁你自由,我还会给你用不完的钱,养你荣华到老。” 谢琮月语气和口吻都极度平静,可他在说疯话。 越说越荒唐,荒唐到他觉得自己疯魔了。 倘若他身边,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些话,估计都会目瞪口呆大跌眼镜。 “怎么?不信?我们可以签孕前协议。” 孕前协议。 这是什么畜牲协议。 秦佳苒干脆被他的话气哭了,虚软的手臂扬起,想打他一耳光,可最终还是无力垂下来。 秦佳苒闭着眼,想压下去激荡的情绪,但总是咽不下那口气,觉得自己这样太懦弱,恨不过,恨极了,干脆扑上去狠狠咬住他肩头。 谢琮月拧着眉,闷哼一声。她真是不留情,一口下去连皮带肉几乎咬出血。 第203章 秦佳苒尝到一股血腥味,这才骤然停下,怔然地看着他肩头烙着的一排乌红色牙印。 还没缓过神,谢琮月忽然托住她,转了一个方向,她后背摔进沙发,男人则半跪在她腿侧,高大的身体像一张网,由上往下覆盖她。 谢琮月抬手揿灭主灯,客厅一下子就跌入黑暗,窗外的霓虹更重,浓墨重彩地扑进来,将黑暗搅出斑斓。 昏暗中,他眸底蓄着一场风雨,盯了她几秒,很快,吻来势汹汹,他用舌报复回去,发狠地允吸她红肿的唇瓣,渐渐地,秦佳苒也不挣扎了,干脆闭着眼回应他,像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堕落。 反正要堕落。 谢琮月的心脏忽然掠过一阵悸动,很疼,这种感觉让他冷静地刹住快要脱轨的列车,神色处在半清明半混乱之间,去摸陷进沙发缝隙的手机,给瑞叔打过去电话。 他呼吸起伏,气息明显不稳。 瑞叔正在楼下的咖啡厅候着,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来一通电话,激动地接通,就听见对方骇人的一句:“买那个上来。” 瑞叔傻眼:“哪个?” “套。” 啪,挂了。 瑞叔:“...........???” 瑞叔就这样身负重任,尴尬至极地去隔壁便利店买套。又不知道哪种是他们需要的,干脆每一种款式香味都买了,红着一张老脸,做贼一样溜进公寓大楼,到四十九楼后,把东西放在玄关外的鞋柜上,敲了敲门,咳嗽,低声说一句东西放在外面,然后飞快逃离现场。 等了一分钟,谢琮月这才满脸阴沉地走出去拿东西,再回来的时候,秦佳苒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光洁的脚踩在沙发边缘,纤细却不柴的身影在黑暗中有种说不出的乖顺。 明明一切都是真的。 和他接吻时的心跳和情动都是真的,她甚至都颓败地试图接受他那样畜牲的话。 谢琮月走过去,随便拿了一盒在手里,然后随意把塑料袋扔在地上,弄皱的衬衫松松垮垮挂在他精壮的身体。 插曲过后,他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理智,不会再说出那些疯魔的话,可身上灼热的温度还在烧着,走过去,把盒子抛在秦佳苒脚边。 他背影挡住一片霓虹,宛如陷入镜花水月的幻境,俯身,慢条斯理地握住她两只脚踝,淡淡: “继续。” - 次日。 谢琮月起得不算早,九点半,也不算太迟。瑞叔带来早餐,是当地的特色小吃,肉骨茶,烤吐司配半熟蛋,板面,若干点心,和一盒酥脆的葡式蛋挞。 谢琮月看了一眼蛋挞,又看了一眼瑞叔。他从不吃这些甜到发腻的东西。 瑞叔连忙解释:“是给苒苒小姐的,她爱吃这个。” 谢琮月冷淡地收回目光,优雅坐下,“以后不用对她太好。” 对她太好,她只会蹬鼻子上脸,觉得他是好拿捏好摆布好玩弄的人。 瑞叔难为情:“.......这....不太好吧。苒苒小姐才二十一,不对,二十二了。可她也才二十二岁。您好歹多包容她。” 谢琮月皱眉,他根本无需搭理,可今天不知为何,就是有些较劲,一晚上根本不足以让他把这事儿翻篇。 他声音冷肃且严厉:“对她包容?我还不够对她包容?对她包容的结果就是让她连我也敢骗。她就是要吃点苦头才行。” 秦佳苒从卧室里走出来,刚好听见这道冷厉的话语,心口一紧,局促地站在原地。 “苒苒小姐,您醒了?” 谢琮月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眸色闪过一瞬间的懊悔,很快,这种情绪被他斩断,没有回头,假装没有听见, 秦佳苒落寞地垂下眸,飞快调整情绪后,她抬眸,跟许久未见的瑞叔打招呼,但这一声问好,的的确确有些不自然,甚至是不好意思。更何况昨晚那尴尬的事还没翻篇呢,估计把瑞叔害的不浅。 她脸上逐渐晕出红来,“瑞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您过得好吗?”瑞叔慈爱地看着她。这丫头,怎么瘦了这许多? “嗯,一切都好。”秦佳苒点了点头,不想让瑞叔担心才这样说,可说完就觉得有些怪异。 谢琮月还在这,她说一切都好,他会不会...... 谢琮月眸色幽暗,面无表情地吃着早点,那一盒蛋挞摆在正中的位置,真是刺眼。 秦佳苒咬着唇,走到餐桌,有些局促地坐下。 明明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地盘,可为什么她反倒不自在,反观面前的男人,却松弛极了,当然,也冰冷。 明明昨晚抱着她,狠狠进入,狠狠吻她的人也是他。 做了。 又做了。 秦佳苒想到就有种迷茫和无力。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她处在暴风眼中心,处在迷雾森林,处在混沌之中。 好不容易制定出来的方向都成了死路。 她不可能再走得了,除非他放过她。可他怎么会放过她,他亲口说的,帐要一笔一笔算。 他是在报复她,连做都做的如此暴戾,恨不能将她撞碎掉。 秦佳苒埋着头,只吃面前碗碟里的烤吐司,不碰任何其他的菜,谢琮月清清淡淡地看她一眼,抬手把蛋挞推过去,“不是爱吃这个?” 秦佳苒“啊”了声。 第204章 “连爱吃蛋挞都是假的?” 秦佳苒噎住:“不是....” “那就吃完。”谢琮月看着她清瘦的下巴尖,到底心疼。在京城的时候,她被养得珠圆玉润,浑身都透着富贵滋养的光泽,可现在,像是一折就碎。 明明要走的是她,要海阔天空的也是她,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也是她,怎么还过得不好? 他眯了眯眼,懒懒的嗓音,漫不经心嘲讽她:“看来你跟着你哥哥的日子也就这样,把你养成了瘦猴。住这么小的狗窝。” 秦佳苒瞪眼,一副炸毛的模样,什么乖顺,温柔,小心,谨慎,试探全部扔到脑后:“谢先生,请你不要这样说!我哥哥对我很好,而且这间公寓很大,一点也不小!是我自己喜欢这里!” 谢琮月皱着眉,停下切吐司的动作,只是凉凉地审视她。 哥哥。哥哥就这么重要?说一句就要反驳一百句?看看那表情,像只炸毛的猫。 喜欢这里。对,这里是狗窝都喜欢。 不喜欢谢园。 “是,他是对你好,让你来我这当卧底,就不怕我把你两兄妹一起清算?” 秦佳苒打了个寒颤,咬着唇,到底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肉眼可见急转直下,瑞叔不得不出来打圆场,真是操碎了心。 “少爷,要不今天下午去哪儿玩一玩?苒苒小姐,您当个向导?” 谢琮月低声斥:“来过无数次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下午通知飞机,晚餐前回京。”看了秦佳苒一眼:“秦佳苒,你吃完了就去清行李。” “今天?去京城?”秦佳苒猝不及防,她都还没有跟哥哥通气,什么都没有说,怎么能跟着谢琮月去京城! “不行——” “叮铃。” 话没说完,一阵门铃响起。 屋内的三人皆是神色一动,很快,谢琮月是最平静的那个,他没有再说,只是慢条斯理吃着早餐。 门外,孟修白叩着门,声音焦急:“小妹猪,你在吗?” 秦佳苒心跳都石化了。 这真是祸不单行。 谢琮月皱了下眉,怪异的眼神看向秦佳苒,一个字一个字:“小妹猪?” - 【作者有话说】 呜...... 谢老板又开始装起来了。 第68章越在乎越害怕 秦佳苒被谢琮月的那一瞥弄得身体热起来,云朵般的脸颊沁着粉,身体里像有小虫子在爬。 他为什么又要露出这种表情。 昨晚就是这样,强势进出,胡乱搅动,直到逼她洒出一场雨,尽数飞溅在他胸口,他也是这样轻佻又玩味地盯着她,盯了很久很久,像是发现了多么有趣新奇的宝贝,决定占为己有,反复把玩,深入研究。 秦佳苒抿着唇,羞耻地看着他:“你、这样看我干嘛.....” 谢琮月轻挑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无事。” 门外又敲了一声。 孟修白扫视一圈鞋柜,拖鞋不在,常穿的那几双运动鞋整整齐齐摆放着,说明人在家。没出去。 他还是很担心,想着不该放任秦佳苒在这独居,她没有表现出来的坚强和不在乎,他明白,他之所以同意她一个人住只是想给她空间。 她需要独立的,安全的,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 与此同时,担心的确是成倍增长,今早他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驱车过来亲自查看。 “苒苒,我知道你在家,快点开门。”孟修白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一个人躲着哭。 秦佳苒假装不在家的计划破产,她心跳突突跳着,鼓起勇气站起来,绕到谢琮月身边,手指去抠他材质硬挺的衬衫,很轻一下,像挠痒,“你能不能躲进卧室里去,还有瑞叔.....” 在敲门声中,谢琮月丝毫不乱,冷淡地掀起眼眸,语气有些讽:“你要我躲?” 秦佳苒噎了下,眼中有些无奈,“可那是我哥哥,被他看见不好。” 她不知如何解释,说着说着就乱了阵脚。谈判桌上,自乱阵脚是大忌,她连桌都没上,就被判出局。 她的底牌太好猜了,以至于把把游戏都被他拿捏,从昨晚到现在,她输了无数局。 “我知道他是你哥哥。那我呢?我是你什么。”谢琮月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双臂环抱,点漆的眸回流着暗涌。他在不动声色地审视她。 “你是我.....”秦佳苒被他盯得发毛,指尖掐进掌心,这几乎是送命题,答错了要被他反扑撕咬。 她知道。他现在随时随都想撕咬她这只可怜的猎物。 “你....是我的谢先生。” 她含着羞耻和愧疚,细声嚅出来,阳光从餐厅的落地窗洒落,暖金色的精灵跳跃在她周身,脸颊的粉被阳光照透,那粉色就越深。 保守,模糊,讨巧的一句回答,她简直就是一只不安分的小狐狸,被压在狮子的利爪之下还要耍小聪明。 明明知道她在卖乖,在和他周旋,谢琮月还是被这句话中潜藏的暧昧撩拨了下,好似这执着的称呼在她心里有一片专属的领地,是被珍重的,不是假的。 他敛去眸中昏热的情绪,喉结滚动得有些不自然,顿了几秒,低声训斥:“别卖乖。” 又淡淡补一句:“卖乖我也不会躲。你想得美。” 第205章 简直是笑话,要躲着谁?他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只要躲了,就是见不得人。可他来这里光明正大。 门外的孟修白又喊了一声小妹猪,秦佳苒头都要大了,只能出声:“我没事,哥哥!你、你快回去吧,我还想睡一会儿。” 孟修白不是好糊弄的,不跟他开门,说明里面有状况,“你确定?” “你快去工作吧,不用管我,我回去睡觉了!” 门外没了声。 秦佳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冷漠让哥哥伤心了,正愧疚着,一垂眼就对上谢琮月好整以暇的目光。 她顿时嘴撅得老高,转身就走,没看清脚下,脚趾不小心踢到椅子腿,五官立刻痛苦地皱在一起,蹲下去捂住脚。 “好痛.....” 她嘶了声。 谢琮月随即放下刀叉,俯身靠过去,落在她耳边的声音沉冷,含着一丝心疼,“踢到脚了?” 门外的孟修白听到了屋内传来动静,他眉头紧拧,犹豫要不要输密码直接进去。 “揉揉就好,谁让你粗心。”谢琮月温柔地握住她的脚尖,语气偏偏很冷,“该。” 秦佳苒被他轻骂了一句,委屈地抿着唇,一双眼睛睁大,没有躲,就这样看着谢琮月纡尊降贵地蹲下来,帮她揉脚。 脚尖痛意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是酥酥麻麻的舒服。他指尖带着凉,像山顶的一小簇雪,指甲修剪整齐,透着健康的粉白色,这是一双干净,精致,不沾阳春水的手。 他深邃的眉眼舒展着,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一览无余的平静,温和而沉敛。 他从来都是站得很高,不会为谁弯一弯腰,可为她俯身过无数次。 她只要朝他走,他就会伸出手。 秦佳苒微微发怔,像一只被温柔网捕住的蝴蝶,动弹不了,不愿挣扎,只想沦陷。 他如何不是她喜欢的人?明明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那些喜欢,爱恋,依赖,深刻的眷恋,以及在十三年前的那一场雨夜就埋下的小小种子,到如今发出幼芽,抽出枝叶,成了烧不尽的野草,都是真的。 孟修白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家里什么时候进了两个男人? “这是在做什么??” 低冷的声音把秦佳苒从海里捞出来。 “秦佳苒!” 紧接着,孟修白认出来那是谁,有些不可控的激动。 糟了。 秦佳苒怪自己大意,她忘了哥哥是知道密码的。 她打了个寒颤,猛地抬起头,对上孟修白严厉的审视,那眼神在说:你最好解释一下。 “哥哥......” 她忙不迭把脚收回去,手忙脚乱要站起来,谢琮月皱了下眉,还是不愿难为她,不急不迫地站起来,伸出手,拉她一把。 秦佳苒被一股沉稳的力道拽上去。 谢琮月收回手,从容地转过身,对上孟修白,禁锢在镜片后的双眸不辨情绪,只有静水流深的平静,“好久不见,孟先生。” 孟修白没有接话,只是冷漠地盯着谢琮月,狭长的黑眸如鹰隼般锐利。 “你还是找到这里了。”许久,他才开口。 像两头在黑暗森林里游走的野兽,从前只是听过对方的脚步声,如今终于在光明的地带碰面,一切秘密和危险都不用再藏。 谢琮月很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若不是你,我找她只需要两天。” 因为你,我才多浪费了一个月。 没有孟修白的帮忙,不论秦佳苒跑到天涯海角,他都只需要两天就能捉住他调皮的蝴蝶,他只用痛苦两天。 没有人知道,去苏城的那两个小时,他含着怎样期待的心情,那期待在得知秦佳苒已经被接走时灰飞烟灭。 他完美掌控的人生在秦佳苒这里遭遇两次滑铁卢。 他生气是应该的吧? 空气隐隐含着火星飘散的味道,秦佳苒神经紧绷着,心脏一阵紧过一阵,头皮也在发麻。 “他昨天欺负你了?还是今早?”孟修白看向秦佳苒,语气温柔又严厉,“不用怕,苒苒,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哥哥.....” 秦佳苒吞咽着口水,硬着头皮走到两人中间,“我真的没事,真的。” “我发誓!”她举起手。 丝绸质地的袖子在她举手的瞬间滑下来,滑至臂弯,露出一截光滑如藕的手臂。 孟修白尚算冷静的眼神在触到那熟透的红痕时,气急败坏地爆炸开来,他猛地抓住秦佳苒的手臂,把袖子全部撸上去,一整条胳膊,烙下深深浅浅的红。 就连手臂这种地方都是吻痕,牙印,别的地方简直不敢想。 秦佳苒也顺着望过去,人都石化了。她为了遮住这些,特意穿了长袖。 “谢琮月,你他妈畜牲!” 孟修白大脑空白,他也是男人,当然深知男人那些龌龊的折磨人的手段。 他没想到谢琮月居然这么卑鄙,用这种方式羞辱人。 谢琮月皱起眉。 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骂过,昨晚被秦佳苒骂了一下,今天被她哥骂了一次。 还真是兄妹俩心有灵犀。 谢琮月冷笑。 “哥哥,别激动别激动!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真的......”秦佳苒抱住孟修白,真是急得要哭了。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似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第206章 瑞叔在旁看戏,人也很紧张,在孟修白要冲到自家少爷的面前时,他理智而充满智慧地后退一步。不要掺和家事。 少爷这事做的确实落人话柄。 昨晚还指使他去买套。哼。 谢琮月一把将秦佳苒拉到自己身边,眉头微微蹙起,“谁让你挡在我前面的?” 他克制贪恋,轻抚上秦佳苒的脸,声音温柔:“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去清行李。我和孟先生聊一聊。” 孟修白理智回笼,冷笑声:“清行李?”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谁拳头厉害就能赢的世界,这是财富,地位,权利的世界。真正的人物,永远都藏在暗处,只需轻轻一句话,淡淡一个眼神,就能让斗兽场的勇士流泪流血。 虽然孟修白只想狠狠揍一顿谢琮月。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他消气。 但他得守规矩。 瑞叔无奈地上前,轻声安慰秦佳苒,“苒苒,别害怕,少爷是什么人你知道的,他从不出乱子。” 秦佳苒还想再说,孟修白看她,压着怒火,平静微笑:“别担心,去卧室睡会儿。起来了哥哥带你去看电影。” - “瑞叔,真的不会出事吧?我怕他们打起来......”秦佳苒在卧室来回走着,坐立不安。 瑞叔正发消息给机组人员,让他们做好准备,闻言,宽慰道:“不会,都是有风度的成年人,哪里就会打起来。苒苒,他们都不是小孩子。” 两位有风度的成年人正在阳台抽烟。 谢琮月从西装内侧口袋中拿出他常用的那只檀木烟盒,油润光亮的顶级小叶紫檀木,细腻如春泥,阳光下有点点金色的星斑,盒盖顶部被能工巧匠雕出如意图案。 这烟盒的机关做得太精巧,烟全部被藏在盒子里,只有按下机巧,才会顶出来一支。 谢琮月从中抽出一支定制香烟,茶香混着淡木香,不像是烟,像一根线香。 谢琮月递给孟修白,漫不经心地动作有一种波澜不惊地松弛。 只要不面对秦佳苒,他真是事事从容,冷静,永远端着八风不动的调子。 “试试?” 孟修白拒绝,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爆珠万宝路,二十几块钱的平价烟,拿在他手上,倒也不输什么。 “谢先生这种任何东西都追求极致的男人,其实和苒苒不相配。”孟修白利落点烟,讥讽一句。 “哪怕抽一支烟,也要如此讲究。” 谢琮月不接他的嘲讽,笑了笑,“我可以讲究我的,她可以简单她的,这并不冲突。没有人规定,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要变成对方。这样的观念本就悲哀。” 孟修白深深地看一眼谢琮月,不说话。 “孟先生先别指责我。”谢琮月慢条斯理地点火,布着细腻光泽的陶瓷打火机在磨擦中弹出火苗。 他动作优雅,赏心悦目,有一种天生的高贵在血液里流淌,这样的高贵其实是很强势的,和孟修白身上在黑暗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强势截然不同。 一个如藏于地底的暗泉,一个如折射寒光的匕首。 “你和秦佳苒里应外合,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要不要先算算?” 孟修白:“你知道了。”他很坦然。 他从一开始就不想秦佳苒参与这些事,但他不能剥夺秦佳苒知道真相的权利。从他告诉秦佳苒,妈妈死去的真相时,就注定了他的妹妹不会置身事外。 他只是没有想到,秦佳苒会因为这事去找谢琮月,知道后也已经晚了。人一旦选择进了河,就没有干干净净上岸的道理。 有谢琮月在明面上出手,处理秦佳彤和秦家泽的确顺利太多,若是没有谢琮月,他没有把握引秦佳彤上钩。 他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握着秦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一切都处理干净后,他会把股份转到秦佳苒名下,这是她应得的那一份,也是妈妈应得的那一份。 孟修白声音很淡:“是我指使她的。她做的一切都是被迫,她喜欢你是真心的,谢琮月。你别难为她。你来难为我。” “挺有意思。孟先生。”谢琮月吁出一口烟,“她也说你不知情,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 “你们兄妹真是情深义重。”谢琮月嘲讽。 孟修白不理会他的嘲讽,垂着眼,看对面的双子星塔,“我妹妹真的很苦。秦公馆对她不好,她那个继母从小就压制她,欺负她,她小时候很活泼的,很善良,也自信,那么穷的生活,她都对未来充满希望,现在硬生生逼成了唯唯诺诺胆小谨慎的样子。也是她继母害死了我们的母亲,谢先生。” 谢琮月震了下,“当真?” “当真。”孟修白深吸一口气,“她做的一切都不得已。当然,这自然是我的指使。” 越说,嗓音越低,“别难为她,谢先生。我把这些年挣的所有全部赔给你。” 孟修白自认这一生没有跟谁低过头,在澳门被客人侮辱打骂也没有低过头。 他是有骨气的男人,苒苒也是有骨气的女孩。 “你这辈子要什么女人没有,比她漂亮的,乖巧的,可爱的,应有尽有,没必要盯着她。你是有风度的男人,更没必要报复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我会带苒苒走,从此以后不出现在你视野。” 谢琮月轻笑,“我要你的身家做什么?”他弹了弹烟灰,看着孟修白,“我要的是你妹妹。” 第207章 “她这辈子,只能跟我。真也好假也好,她都要留在我身边。真真假假,我不在乎了。” 只要结果,也是好的。 孟修白为他话中坦露的占有欲而震了下,眸色微动,迟疑才问:“你还喜欢她?” “为什么不?”谢琮月看过来。 孟修白皱了皱眉,他以为谢琮月是要报复,才追到这里,但现在看来,居然不是。 薄荷的香烟缠绕在肺里,清凉又苦涩,孟修白不知该如何答,沉默了许久,“她其实很喜欢你。” “这就不用当说客了。”谢琮月微笑。 那段录音,还有她昨晚的亲口,都做不了假。 孟修白:“你可能不太了解她,苒苒是这样的人。越喜欢越小心,越在乎越害怕,连勇敢都怕是一种鲁莽。她很愧疚,又怕拖累你。” 谢琮月浓雾般的眼眸动了动,像在一场梦魇中,不知道如何醒来。 “是吗?” 谢琮月将抽了小半的香烟碾灭在栏杆上,看着一捧烟灰落下去。 - 第69章小妹猪 “你不信。” 孟修白半眯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谢琮月的表情,只可惜,对方永远如一泓暗泉,静水流深,喜怒难辨。 越是上位者,越是将喜怒修炼得无形,当所有情绪都趋近安静无声,与之而来的强大和压迫是成倍增长的。 让情绪保持平和且沉稳的状态是谢琮月十三岁就开始学习的课题,在一个男孩青春期的开始,最旺盛,个性,叛逆的阶段,他学习与之对抗,他将这门课学得游刃有余,倘若不出现秦佳苒,他这一生可以拿满分。 谢琮月收回目光,抬手抹去栏杆上那一抹烟灰,指腹缓慢地揉搓灰屑,直至其化成一抹暗色,整个人也随着香灰的沉寂而阴沉下去,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色。 他不喜欢旁人当说客。 什么越是喜欢越是小心,越是在乎越是害怕,她喜不喜欢,在不在乎,他不知道吗?他看不明白吗?他做了许多努力费了多少心机,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勇敢一点,可她还是一声不吭就走了,完全不顾他是否会痛苦,难熬,她都不顾,她只知道一走了之。 旁人说的都不算,她要亲口说。 谢琮月抬眸,很淡地看过去,“我自然希望如此。希望你不是为了你妹妹能在我这好过一点,昧着良心说鬼话。” 他这话真是尖锐,不留情面。 孟修白听得刺耳,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通知你,我今天会带走她。”谢琮月不再浪费一分一秒,慢条斯理地转身,走到阳台门边,将手中的烟蒂扔进垃圾桶。 好过一点。 孟修白深吸气,又想到秦佳苒手臂上的吻痕和牙印,心底的愤怒在一下又一下撞击薄弱的理智,“她不会跟你回去。” 谢琮月的脚步很自然地顿了下,转身,明明是平视,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蔓延开来,“不跟我,跟你吗?让她一个人住在这异国他乡的狗窝?” 谢琮月冷笑,想到孟修白把秦佳苒放在这种地方,心中的怒气就止不住,东南亚可并不是多么安全的地方。 一个在外独居的漂亮女孩子,真是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危险,谁也不能保证意外不会来。 “我会把她带在身边,让人跟着她。”孟修白承认自己的错误。 “孟先生,你在说笑吗。”谢琮月英俊的面容上有极冷漠的一哂,“你不过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还缺了一层血缘呢,你让她跟着你一辈子?在马来西亚?” 谢琮月甚至寡淡地笑了声。 孟修白被他挑起怒火,情绪逐渐上涨,“我至少是她亲哥,我只会对她好,总比让她跟着你,夜夜被你磋磨来的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就是贪图她漂亮,她才多大啊,你连她的手都要咬,你——” 孟修白眸底渗出猩红,处在暴怒的边缘,终于忍不住,摔了烟,沉重的步伐踏过来,朝着谢琮月的胸口就是一拳。 “妈的,就是变态!” 什么上流玩法,什么成年世界的规则,都他妈放屁。孟修白这一拳出得狠戾,就是在泄愤,只有这种原始的方式才足够泄愤。 谢琮月眉头倏地拧紧,胸腔震荡,硬生生接了一拳,身体有片刻晃动,可双腿却纹丝不动站着。 从出生到现在,谢琮月没被人骂过,没和人打过架,甚至没有人敢逼到他眼前,他接受的一切目光都是仰视,他的世界永远干净整洁,明亮有序。 可短短一天,他被骂畜牲,被骂变态,现在又挨了一拳。 孟修白扯了扯唇,身体的温度不断攀升,一股戾气弥漫出来,“一拳算是便宜你,你在床上干那些坏事,她疼不疼?”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淡漠地注视对方,等话音刚落,他动作迅疾,一拳带风,像子弹,暴戾地击中孟修白的小腹。 出拳时连表情都没有波澜,一身矜贵的西装在大幅度抬肘时起了皱,后背的肌肉虬结,将尺寸合体的西装撑满,他收回手,整理仪态,扶正眼镜,仍旧是翩翩如玉的贵公子。 “孟先生,你比我想象的粗鲁。”谢琮月嗓音沉冷。 孟修白嘶了声,疼得发笑,“你也不赖,以后别这么装腔作势,她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第208章 “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欺负她,我就让你一辈子找不到她。” 谢琮月沉静的眼眸骤然空了下,原来有时候只用一句话,一个字眼,就能让他的理智崩盘,空洞之后,继而有一股钻心的痛在身体里回荡,那痛意扫荡了理智。 一辈子都找不到秦佳苒。 什么斯文矜贵,温雅清隽的君子做派都不复存在,没有绅士的壳子,只是一个暴徒。 谢琮月不怒反笑,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阳台上没有桌子,于是那颗祖母绿的袖扣就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他抬手就抡了孟修白的下巴一拳,力道没收着,这一拳打得他自己的指骨都在发麻。 说实话,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很早很早。 在摩纳哥的时候就想这样做。 不是因为孟修白,秦佳苒根本不敢撒谎,撒无数的谎,和他对着犟五十多天,全是为了孟修白。 勾引他,说喜欢他,上他的床,也都他妈是为了保护她哥哥。有孟修白的存在,他在秦佳苒心里就永远都不可能是第一。 是的。他嫉妒。 连她的哥哥都嫉妒。 - 秦佳苒坐在卧室,没有清行李,她想了很久,还是出声问:“瑞叔,谢先生这一个月过得好吗?” 瑞叔闻言一顿,向来和蔼慈祥的面容罕见地出现一抹痛惜,他叹了叹气,“我要是说好,就是骗您。可要是说不好,又怕您当成负担。” 秦佳苒那双清澈的眼睛黯淡了几寸,声音也低落下去,“那就是很不好。” 他过得不好。她应该想到的。 “那封信,他真的撕了吗?” 瑞叔无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苒苒小姐,少爷为了找您,除夕的团圆饭也没吃,赶着去苏城想把您接回来。” 秦佳苒怔了下,一句话问得很小心:“他除夕那晚去了苏城?” 瑞叔对她一笑,“只是可惜,没有接到您。” 秦佳苒睫毛颤了颤,心口犹如被一只大手揉皱,只是一片枯败的落叶,被揉出咔嚓碎裂的声音,穿堂风从无数细碎的缝隙中传过,空空荡荡的。 很痛。 呼吸也有些艰涩,她试图深深呼吸,可胸腔里好似在发疼,阻止着她汲取氧气。 她陷入迷茫,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他好,什么是伤害他。她看不懂。 “苒苒,你不该走。” “我.......”秦佳苒闭上眼,感受着心脏一阵又一阵的疼,“我只是想让他的生活回到他原有的轨道上,我想让他拥有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我以为不用多久他就会放下,会讨厌我,会忘记我。”她喃喃地说,越说眼中的迷茫越浓。 “我是不是害了他。”她失去了力量,很疲惫,满是失落和自责,说话声很像梦呓。 “我是不是害了他。” “瑞叔,我是不是害了他?” 秦佳苒说着说着,陷入魔怔。 瑞叔深知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面前的女孩从声音到神情都有些不对劲。他一个局外人,比这一对深陷情海而不自知的恋人要明白太多。他能看的透,但少爷做不到,苒苒也做不到。 “别想太多,苒苒。你只要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吗?”秦佳苒喃喃,“可我和他在一起,就不是害他吗?” 瑞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干脆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少爷和孟先生谈得怎么样了。” “......对。他们怎么样了?”秦佳苒混乱的思绪被拨了下,眼中的迷雾也褪去,“会不会出事?” 瑞叔这倒是笑了声,“别担心,出事肯定不会。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打起来不成?” 他光说就觉得是天方夜谭,甚至绞尽脑汁想了下,谢琮月和人打起来的场面,简直是荒唐。怎么可能。瑞叔自顾自笑出声。 “我还是去看看。”秦佳苒到底放心不下。 瑞叔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也不阻拦,起身陪在秦佳苒身边。 出了卧室,是一条很长的走廊,秦佳苒没走几步,又停下,“瑞叔,对不起。” 瑞叔摇头,到底是被她这样善良的灵魂而感染到,“不用说对不起,苒苒,我只希望你和少爷能开心,我是这样想的,夫人也是这样想的。” 提起夫人,秦佳苒蹙了蹙细眉,眼神闪躲了下,有些无助,“夫人.....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您不如回京城了亲自问一问。” 秦佳苒呼出一口气,很轻地点了下头,心中隐隐做了决定。跟着他回去吧,逃避也许只是一种最愚蠢的方法,伤人也伤己。 或许勇敢一点,并不是一种鲁莽呢。 “希望他们能好好谈。就怕谢先生讨厌哥哥。”秦佳苒忧愁了下,毕竟有了方向,步伐轻快许多。 瑞叔欣慰地笑了,“一定的,您放心,少爷是最最大度和善的人,一定会和您哥哥友好相处的。” 两人说话间来到客厅,秦佳苒觉得瑞叔说的有道理,谢先生虽然有时候很蛮横不讲理,但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冷静自持,宽和有礼的,他是一个有风度有教养的男人。 正想着,秦佳苒和瑞叔都听到一声拳头砸进骨头的声音。 “孟修白,你可以试试。”声音如此阴鸷,暴躁,是秦佳苒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第209章 “好啊,你不如自己问她,看她跟不跟你走。” 孟修白也一拳回敬过去。 秦佳苒和瑞叔都呆在原地。阳台上,两个男人你一拳过来我一拳过去,每一发都狠戾。 可场面诡异般,居然很和谐。 不像打架,若是打架,怎么能这么理智?没有扭打在一起,没有肉搏没有混乱,什么都没有。 可明明就是在打架啊........ 秦佳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瑞叔,他们在打架?” 瑞叔:“.............” 秦佳苒头疼欲裂,真的是打架!这两人在打架!她缓过神来,跑上去把两人幼稚的行为叫停。 - “谢先生!” 秦佳苒无奈极了,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气哭了,可心疼也不知道该心疼谁。 瑞叔赶忙去拿冰袋和毛巾,心想着真是撞鬼了。这好好的人,这么谪仙的人物,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塌房。神仙菩萨也经不起这样塌! “哥哥!”秦佳苒又看向孟修白。 好在两个人脸上都没有太挂彩,还算是收着,没有打脸,只有下颌上带着轻微肿胀的痕迹。 瑞叔拿来两个裹了毛巾的冰袋,秦佳苒拿了一个,刚想走到离她更近的谢琮月面前,脚步猛地一顿,哥哥也受伤了,身体又朝孟修白的方向转过去,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动作,就感觉一道芒刺在背。 “秦佳苒。”谢琮月声音低沉,“我受伤了。” 他滚着喉结,一字一顿。 秦佳苒被冻住,纠结了一秒,还是无奈地转回来,把毛巾和冰袋递过去,“你....你怎么能打架。” 谢琮月身上的西装外套早就脱下,还扔在阳台上,法式袖口没有袖扣的支撑,随意地散开,露出他清瘦的腕,精壮的手臂。他这样平和地坐着,看她的目光淡漠中藏着柔情,清隽又温雅。 若不是刚刚看见他那样凶狠地抡拳头,秦佳苒都不敢相信他是会和人打架的男人。 “我为什么不可以。” 谢琮月接过冰袋,往下颌贴了贴,眉头微微蹙起。 到底不想破坏在秦佳苒心中的形象,虽然他建立的形象早就彻底乱了,谢琮月还是补充一句:“是你哥先打我,我自保。” 孟修白面容一僵,不可置信这人怎能如此无耻。 哪有什么君子好人绅士,资本家都是无耻。 “哥哥,你也不该打架的。”秦佳苒撅着嘴,把另一个冰袋递过去,“说好的好好谈。你们这根本没有好好谈。” 孟修白冷笑声,气得不想说话,“去换套衣服,苒苒,我带你去看电影。” “还看电影?”秦佳苒惊住。 谢琮月:“去清行李,秦佳苒。今天跟我回京,你想看什么电影都可以。” 他面容绷着,不容置喙语气,“你想让明星给你现场演都可以。” “..........” 秦佳苒抚了下额,咬着唇,在两人的夹击中恨不得罢工,和谁都不要玩了。 “你选,小妹猪。”孟修白看着自己妹妹,示意她不用害怕,“不用怕,你想去京城还是想留在这里,都听你的。” 谢琮月没有说话,手掌握着冰袋,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侵入他的血液。他面容平静如水,辨不出情绪,可抓握冰袋的手指泛白,喉结不规律的滚动,都泄露出他的心境。 并不平和,并不从容。 他不该把选择权交给秦佳苒。倘若她不肯跟着他回京,不肯留在他身边,他该如何体面收场? 谢琮月不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 秦佳苒不敢看孟修白的眼神,她已经做了决定,要跟谢琮月回去,她不敢说,只是怕哥哥会伤心。 气氛安静,针落可闻。 谢琮月起身,走到秦佳苒面前,点漆的眸注视她。秦佳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被他身上散发的危险侵占,下意识要躲。 谢琮月轻轻捉住她的手腕,俯身靠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威胁:“若是你要留在这,你哥哥就不是挨几拳这么简单了。” 秦佳苒咬住唇,水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谢琮月,那里面藏着好多难以明说的委屈。 “听懂了吗,小妹猪。” 他拿纯正的粤语低声念出她家人对她的称呼。 秦佳苒屏着呼吸,心跳紊乱起来,可他明明在威胁她。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作弊不算我输。 第70章住酒店? 湾流g850早已在吉隆坡国际机场待命,专业航空管家团队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工程师正在做最后的飞行检测。 谢琮月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直到不耐烦了,才堪堪睁开眼,偏头看向车外依依不舍的两个人。 告个别而已,说句拜拜就ok的事,已经磨蹭一刻钟了。 吉隆坡常年炎热,阳光灿烂,可秦佳苒穿着很严实,半分清凉也不沾,一件规规矩矩的长袖白衬衫,前短后长的灰色百褶裙,露出品牌标志性的红蓝条纹设计,灰色的长袜包裹小腿,那双德训鞋穿得频繁,鞋头处有两三道擦痕。 手臂,锁骨,肩膀,小腿,重灾区全部遮得严严实实。 反观孟修白,一件宽松黑色短袖t,休闲裤,才该是热带雨林气候的合适穿着。 秦佳苒是很怕热的人,被长袖长袜裹着,一头及腰的青丝也没有扎起来,身上早就沁出汗水。 第210章 谢琮月想到昨晚干的那些好事,到底心虚,默默收回目光,从车内拿了一本书,装模作样翻看起来。 “受了委屈就说,哥来接你。”孟修白揉了揉秦佳苒的脑袋,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何时蓄上了泪水,笑意里带上几分宠溺的嘲讽。 “哭什么,小妹猪,明明是自己选的。” 秦佳苒抿了抿唇,阳光从头顶遮光板的缝隙投落,几丝碎金染上她濡湿的睫毛,“我不想你觉得我没良心。” 孟修白:“越说越不中听。你就是太有良心。” 孟修白不再拖拉,不论如何浪费时间,也是要分别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拿着,去京城给自己多置办点东西,现在不是小时候,没人要你省钱,别天天闷在画室,出去逛一逛,吃点好的。” “你已经给我很多零花钱了。”秦佳苒摇头,不愿意接,“我也没有省钱,你看我现在买的衣服,不都是很贵的吗?” 孟修白不和她在钱方面啰嗦,他承认,在钱方面,他对秦佳苒是一种报复性的补偿,恨不得秦佳苒乱花,把童年的缺失补回来,他心中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他强硬地将卡塞进她包里,“小妹猪,哥哥只希望你能自信点,勇敢点,再对自己好一点。” “我会的。你别担心。”秦佳苒仰起脸,笑得很明媚。 这的确是一张漂亮过头的脸。只有一层细腻的粉底液铺开,皮肤清透没有瑕疵,脸颊晕了一层淡淡的杏粉色胭脂,像两朵盛开的玫瑰。 她太漂亮了,又乖。没有哪个男人在得到后还愿意放手。 孟修白能看出来谢琮月对秦佳苒的占有欲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可惜秦佳苒不懂,她以为只要她选择离开,就是一别两宽。 孟修白叹了口气,心头微酸,像饮下一杯柠檬气泡酒,声音稍显闷重,“你只管开心一点,其他的所有事都不用你管。哥哥会帮你处理好。” 秦佳苒纳罕,不懂孟修白口中说的处理是指什么,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到了终于要说再见,她没忍住,扑进孟修白的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他,千言万语都咽进肚子里,只有一句:“哥哥,你也要过的好。” “我们都要过得好。” “好,小妹猪,我们都要过的好。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 孟修白温柔地抚着秦佳苒的头顶,不愿把一场短暂的分别弄得太惨淡。眼泪更是不必要,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不是吗? 秦佳苒在孟修白怀中重重点头,沉浸在离开的伤感之中,她不知道,在她扑进孟修白怀中的瞬间,那漆黑车窗之后,谢琮月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按住书页,很用力,以至于指节连带着整只手背都泛起白,青筋凸起,配合刻意拉长的一线呼吸,整个人像是一只待发的箭镞,极不耐烦又极其隐忍。 一刻钟的告别,那本摊开放在谢琮月膝上的书,愣是一页没翻。 上了飞机,机舱门阖上,飞机即将起飞,一切尘埃落地。 谢琮月这才松弛太多,人以一种舒服的姿势坐在客舱的沙发椅上,腿漫不经心地搭着,手中的那本陀思妥耶夫斯基装模作样地匀速翻页,表明他在看。 秦佳苒也跟着坐在另一侧的沙发椅上,和他隔了一条狭窄的走廊。 顶上的高清大屏电视播着一部老电影,没有人说话,空姐把果汁和甜品端上来,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音,洁净的氧气在机舱内释放,伴随着隐秘的香氛,是清幽的茉莉香。 秦佳苒被装进这个大盒子里,感觉陷入了一种凝滞的静谧。 怎么回事?从她和哥哥告别后进了航站楼的贵宾厅,再到刚刚上飞机,谢琮月全程不发一语,只是偶尔淡淡地瞥她一眼。 秦佳苒偷偷用余光扫过去,见谢琮月在看书,一副不喜旁人打扰的专注,只得默默收回目光,拿了一杯果汁,小口小口喝。 气氛更安静了。 书跟着一页一页翻,发出沙沙的响动。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滑行,一跃进入无垠浩瀚的蓝天,秦佳苒心口跟着突突一跳,像是也在高空飞翔,手指握那杯果汁握得更紧,感受着沁凉。 忽然,隔壁发出一声动静,是谢琮月把书重重阖上。 她迟疑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上男人幽深又沉冷的视线,像一道暗流,滚过她身体。 “秦佳苒。” “啊?”秦佳苒抓紧玻璃杯,像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学生,局促又慌张。 “过来。”他沉沉唤。 秦佳苒犹豫片刻,放下果汁,绕过那长方形的瓷面茶几,走到谢琮月身侧,眼巴巴站着,“你找我啊.....” 谢琮月被她弄得无语,瞥了眼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口吻很淡,“我不是你班主任,秦佳苒。” 说罢,他微凉的手指环住她手腕,轻巧一带,把人拉到了腿上坐着。 一阵馥郁的香气温柔地落下来,落在他规整的衬衫上。 秦佳苒重心不稳,但没有躲开,只是习惯性地把手扶在他肩头,自动调整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要舒服,就只能整个人陷进他怀里,坐在他腿根,然后身体伏靠上去。 谢琮月嘴角勾了勾,语气微嘲:“怎么这么听话,知道撑腰的不在了,只能乖一点。” 秦佳苒咬唇,他现在真是三言两语就要嘲讽她,没忍住,反讽回去:“你现在怎么总是阴阳怪气的。” 第211章 谢琮月眸色暗了暗,却不反驳,只用手臂圈住她的腰,腰很细,他一只手就能与之契合,鼻尖顺势嗅到她身上散发的馨香,宛如一颗挂在枝头的雨露,润物无声,自然。他也感受到了她颈上布着一层薄汗,嘲笑了一句“怎么这么热”,手指还是绅士地替她解开领口的扣子,让她凉快些,衬衫敞开后,又那么自然地看见她锁骨上烙着三四枚深红色的吻痕。 像一串栾树花,暧昧地铺满她温润如雪的皮肤。 谢琮月喉结滚了滚,克己复礼都丢在了脑后,眼眸沉如夜雾,盯着她,问:“告诉我,你心里真实的选择是什么?” 是想跟着他走,还是固执地想离开。 秦佳苒被他危险的眼神弄得心跳紊乱,脚尖不停蹭着地毯,时间一分一秒在耳边流淌,她不说,谢琮月也不催,十足的耐心。 “您不威胁我,我也会跟您回去。谢先生。”秦佳苒忽然转过脸,看着他,轻轻柔柔地说。 谢琮月怔了下,那双夜雾般的眼就这样冷冷地攫住她,企图看出一丝端倪。 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这张漂亮的脸,这双天真又妩媚的眼睛,如此具有迷惑性,就是一只持靓行凶的妖精。 纵使在她这里狠狠跌了一跤,谢琮月居然还是想信她。 “谢先生。”秦佳苒不知道他怎么了,轻轻唤了声。 话刚落,谢琮月蓦地圈住她的腰肢,把人狠狠地往怀里揉弄,粗重地吻上去,不用多费力就撬开了她软绵的齿关,舌尖扫着她口腔每一处,汲取着温热的甜津。 他吻得太狠,又失控,秦佳苒承受不住,整个人向后倾倒,她一点点退,他一寸寸进,直到她的腰肢折出一道令人眼红的弧度,他的手掌忽然撑住她背脊,把人捞了起来。 想在这里.干.她,可想到她昨晚已经受了一番狂风骤雨,又心疼,只能狠狠地再吻了吻,这才放开她。 “别骗我,秦佳苒。”谢琮月抚摸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秦佳苒无措地看着他,像做错事的孩子,心底的苦涩冲到了喉头,又被她狠狠咽下去。 她心知肚明,他不会再如从前那样无保留地相信她了。 只点了点下巴,乖顺回应:“没有骗你。谢先生。” - 六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秦佳苒没有睡觉,闲来无聊点开一部电影,偶而侧头看一眼沙发椅上的谢琮月。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睡着了,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搁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书签,英俊而深邃的轮廓在睡梦中显得如此温柔,那种久居高位的威势褪去三分,更多的是斯文儒雅,像极了锦衣玉食里堆出来的贵公子。 因为瘦了些的缘故,下颌线越发凌厉,呼吸安静而均匀,只是眉头拧着,在梦中也没有舒展。 他看上去很疲惫,像是耗尽了心神。 事实上,谢琮月的确很疲惫,这一个多月都没有睡好,日日夜夜都在折磨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秦佳苒的下落,马不停蹄飞来了吉隆坡,昨晚又格外失控和放纵,两人足足做了四次,今早又被孟修白缠了一番,到此时,终于把秦佳苒带回家,一切都尘埃落地,他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弛,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秦佳苒咬了咬唇,暂停了电影,把耳机取下,悄悄起身走过去,将他手中的书签缓缓抽走,夹在书里,把书放在书架上,做这些的时候,她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腕,空空荡荡的,没有戴那串珊瑚珠。 是不是因为她,他那串跟命一样金贵的珠子也不戴了? 秦佳苒把唇肉咬得更狠,勒令自己不想这些,转身去拿了一张毛毯,很轻很轻地抖开,搭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走,还是停驻在他身侧,如水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那样小心翼翼,又胆大包天,眷恋的眸光中带着平日里不敢表露的贪婪。 她对他是贪婪的,也有占有欲,只是她的占有欲在经历了那些嘲讽,凝视,耻笑之后被她锁在牢笼中,深深地掩埋在地底。 一个月了,殊不知她有多想念。 日日夜夜都想,整晚整晚地入她的梦。 秦佳苒喉头细微地吞咽,手指大胆地伸过去,想抚平他皱着的眉。触上去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都紊乱了,砰砰砰,像小鹿在乱撞。 不过几秒,她又倏地收回手,下意识放在嘴里咬了咬。不过是短暂地靠近他,手指就沾满了他的味道。 那股清幽的气味在唇齿里蔓延开来。 秦佳苒脸蛋通红起来,整个人像一只快要爆炸的皮球,被浪潮卷走,她压着心跳,走回自己的座位,赶紧把耳机戴上,点开暂停的电影。 呼.....演到哪里了? 怎么之前看的剧情都不记得了?男主怎么无缘无故就和女主上床了? 她沉浸在轻飘飘如踩云的思绪中,全然没有注意到睡梦中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窘迫的侧脸上布满了红晕。 谢琮月眯了眯一半清明一半昏沉的睡眼,指尖蜷了蜷,身体涌过一阵躁动的热浪。 他突然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一看到底写了什么。 - 飞机落地已经是凌晨,前来接应的车停在私人停机坪,是谢琮月在京城常用的那台库里南。 在飞机上睡了三个小时,谢琮月恢复精神,接过瑞叔递来的羊绒大衣,罩在西装外面。 第212章 三月,草长莺飞的初春,可京城还是很冷,往舷窗望去,地勤人员都套着厚厚的棉衣。机舱门打开,吹进来劲凉的冷风,一股熟悉的味道涌进秦佳苒的鼻息。 每一座城市都有他独特的味道,摩纳哥是迷醉的热浪,港城是繁华市井,京城则总有一种霜雪的冷意。 她身上的衬衣在这里根本不管用,双腿在寒风中打了个摆子。 “穿上。” 谢琮月走过来,抖开一件厚实的黑色羊羔毛皮草,把她裹进去。 秦佳苒乖乖穿上,这皮草是阔版设计,尺码又大,罩在她纤细的身体上,将那些如绵延山丘一般的勾人曲线全部遮掩,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乍一看,像头小熊。 谢琮月看着她,唇角勾了勾,“上车去,外面冷。” 秦佳苒点头,快步走下舷梯,上了车。 司机按照瑞叔发来的导航往市中心开去,秦佳苒默认了目的地就是谢园,所以也没多问,只是乖顺地坐在车上。 在暖气萦绕的车内短暂地打了个盹,醒来时,车已经停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没有葱茏的青松,高大的柿子树,没有雕梁画栋,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朱漆大门,只有明亮的灯火,璀璨的霓虹,耳边是车水马龙的声音,眼前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这里是熙攘繁华的市中心。 “到了?”她小声问身旁的男人。 谢琮月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回着手机里的消息,一边说:“到了。你跟着瑞叔下去,他会帮你把房间开好。” “住酒店?”秦佳苒眨了眨眼睛,还没有明白过来。 谢琮月这才看了过来,镜片后的眼眸被沉沉雾霭笼住,难辨情绪,清冷的面容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一抹让她看不懂的微笑。 他清清落落开口,语气很平淡:“反正你也不喜欢谢园,要跑,那就住酒店吧。”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他又在想啥坏主意? 第71章二十四小时监视她 秦佳苒呆滞地看着谢琮月,他表情波澜无惊,也没有故意欺负,仿佛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因此格外坦然。她心尖被扎了下,红唇逐渐抿紧,无助的情绪在心中逐渐扩散。 “我.....没有不喜欢谢园.....真的.....” 她笨拙地解释。 不知该如何陈情才能让他再次给予一些信任,她并没有不喜欢谢园,她明明如此想念那里。 想念那棵在晚风中婆娑晃荡的栾树,想念夜晚像精灵般乱窜的猫,想念月光透进窗牗,满地皎洁,想念让人好眠的古董床,想念那间属于她的画室,让她能寻到全世界任何一种颜色,想念栗姨做的八珍糕,想念慧姨心灵手巧挽的发髻,想念夫人,会为她出头,保护她的夫人。 也想念他。 想念他们手牵手,走过落雪的小径,一踩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那儿很温馨,让她有家的感觉。天知道她有多么惊讶,那样的大院深宅,看一眼紧闭的朱门就觉得里面是比秦公馆更恐怖的地方,一个规矩森严的华丽牢笼,可进去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里面温馨,自在,一切都美好。 “既然喜欢,又要跑,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秦佳苒被他问到了,噎了下,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干巴巴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谢琮月笑了一声,将她眼底的恍惚和迷离看得清清楚楚。想冷她,对她坏一点,让她深刻明白她一声不吭逃跑有多恶劣,可还是不由自主触碰上去,掌心贴上她发烫的脸,摩挲几下,温润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嗯,那就是喜欢谢园,不喜欢我,所以要走。” “..........” 秦佳苒不喜欢他说这些,阴阳怪气,像是在发邪火。 垂下头,闷了片刻才小声说:“我也喜欢。都喜欢。” 声音小得像蝴蝶振翅。 谢琮月眼眸动了动,不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住酒店更方便。” 他话里不容商榷。 秦佳苒轻轻叹了叹气,住哪都一样,反正京城也不是她的家,住酒店才是应该的,他说的对,酒店更方便。 “嗯。”她应下来,忽然又想到什么,说:“那你一直睡酒店,夫人不会生气吗?” 谢琮月握着手机的指骨在暗处用了力,漫不经心瞥她一眼,嘴角不自觉勾起来,轻讽:“秦佳苒,我有说要陪你一起睡吗?” 被他这样慢悠悠的调侃,秦佳苒顿时面红耳赤,羊毛皮草下的身体热得发汗,“没有....” 谢琮月低笑,右腿自然地搭在另一只腿上,背脊松弛后靠:“你求我陪你一起睡,也不是不可以。” “..........” 秦佳苒彻底被逼急,气得嘴唇发抖,狠狠瞪他一眼,“我一个人住!” 说完,纤细的手指大力扳开车门,摔门而去。 副驾驶的瑞叔实在是心累,默默下车,走出没两步,又扭回头,看了眼车内那浅浅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 他忠心耿耿,好心相劝:“您何必惹她生气。小姑娘都脸皮薄。” 谢琮月没有睁眼,抬手把眼镜勾下,扔进储物格,嗤了声:“做错了事,她脾气还大着。” 瑞叔无奈,一针见血:“您还不是要过来住的。” 第213章 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场子! 谢琮月皱眉,睁开眼,暗含警告地瞥了一眼瑞叔,“你话太多了。还不快去。” 瑞叔耸肩,嘴还是多啰嗦一句:“您路上顺利,回家别跟夫人斗气。” 秦佳苒办理入住的时候才知道,这家酒店是谢家旗下的酒店,心里哼了声,就知道谢琮月没安好心。酒店前台对着她的证件看了许久,在电脑上确认了三次,才将房卡和证件交给她。 秦佳苒看着精美的房卡,问了一嘴房型、价格以及怎么付款,前台小姐挂着甜美的笑容,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有微芒闪动,又不让人觉得失礼。 她踢皮球似的把重点带过:“佳苒小姐,祝您在铂宸入住愉快。” 瑞叔在这时托着行李走到秦佳苒身侧,“办好了?” “嗯,好了,瑞叔我自己拿吧,不用太麻烦。” 瑞叔笑说不用,礼貌又绅士地抬手拦了一下,很快就有侍应生上前,接过行李。 “我陪您上去,看看还缺什么,我派人在一小时之内送来。” 进了电梯,按下楼层,秦佳苒才发现房间在顶楼,第七十八层。电梯打开,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费了一会儿功夫,秦佳苒察觉到不对劲。 这里似乎只有一间房。 走廊上挂着各种艺术类的画作,多是后现代画派,波普主义,超现实主义.....顶上悬挂着整齐的一排彩绘玻璃材质的复古吊灯。 地毯吸纳着几人的脚步声,这里很安静,唯有行李的滚轮磨擦着,发出闷声。 秦佳苒刷卡进去,房间里的灯在一瞬间亮起,像是一种欢迎仪式。那样亮堂,宽敞,将这里的每一寸细节都看清楚。 “这是我的房间?”她发出吃惊的疑问,“是不是搞错了?” 瑞叔:“没错。苒苒小姐,少爷怎么会让您住酒店,他是跟您开玩笑。” “这里不是酒店吗?”秦佳苒打量了一圈,的确不太像酒店,没有哪家酒店敢把草间弥生的真迹挂在餐厅里当装饰品。 瑞叔想了想,才说:“的确不算,怎么说呢,算是少爷的私人公寓吧,只不过刚好在酒店的顶层,就委托酒店一并打理了。您放心,这里很少有人来,夫人和两位小小姐都不知道这里。” “这样啊…”秦佳苒点了点头,听见夫人不知道这里时,心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跟她道一声对不起。 明明微信里就躺着易思龄的联系方式,可她不敢打扰。 秦佳苒走上前去,继续看着这间公寓,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京城cbd,这样高,这样宽敞,也不知换成市价要所需几何。 落地窗外是一方圆弧形的露台,打理得甚是精致,像硬生生在高空辟出一座静谧的小森林。 今晚夜色很浓,站在露台中央,环顾四周林立的摩天大楼,头顶无数看不太清的星星,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耳边传来极遥远又极热闹的车马声,可是都与这里没多大关系,这里只有一种过分孤寂的华丽。 真美。 缺自然是不会缺什么,东西一应俱全,大到游泳池,健身房,画室,小到卸妆膏,冲牙器,甚至是姨妈巾都整整齐齐摆在浴室里。今天下午有专人过来整理,采购了女孩子所需的全部生活用品。 “既然没有缺的,那我就先过去少爷那边了。床铺和毛巾都是下午新换的,您放心使用。” 秦佳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难怪前台小姐不告诉她价格和房型,又想到谢琮月去到她在马来西亚的公寓,嘲笑那里是狗窝,是的,相比起来,她那间公寓只能沦为狗窝。 秦佳苒泄气地坐在沙发上,又听见瑞叔说:“对了,苒苒小姐,明天可能会有新的人来照顾您,您别害怕,都不是坏人。” “新的人?”秦佳苒睁大眼睛望过去,清澈的眸中透着一种还未来得及嗅到危险的天真。 “是慧姨吗?” 她很想念慧姨,当然,也想念栗姨,只是栗姨是常年跟在谢夫人身边的,不会轻易分出心神照顾旁人。 瑞叔被这样乖巧的眸子看着,一瞬间里,他在心里唾弃了自己成百上千次,他是坏人,是助纣为虐,是暴君身边的走狗鹰犬。 “不是她。”瑞叔下意识垂下眸,“不过您放心,都是少爷精挑细选的人。” “其实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我在这写论文,画画,就没有别的需要了。吃饭都可以自己做的。” 瑞叔叹气,又说了几句,道了晚安之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 易思龄很少熬夜,她有着固定且规律的健康作息,这么多年都没有更改,她会在十一点钟上床,用半小时来做睡前护肤,然后在十一点半睡觉。 今夜到了十二点半,她还没有睡,坐在花厅,和谢浔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看一眼手表,像是在熬着什么似的。 “你不要太紧张。那姑娘都已经跟着阿月回来了。”谢浔之嘴角笑容温淡,说话的嗓音像清沉的冬雪,让人听着很舒心。 易思龄非但不舒心,还很烦,瞪他:“就你消息多,谁知道是不是绑回来的。” 谢浔之毫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态度不好,习惯性对她的坏脾气照单全收。 他面容沉静,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柄古铜材质的灰压,一点一点将香炉中的香灰压平,这种磨耐心的事,他做的赏心悦目,“阿月不至于做这些事。” 第214章 易思龄气愤:“老东西,你对你儿子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栗姨进来,走到易思龄身侧,告诉他少爷回来了。易思龄一喜,根本没有问谢琮月,而是问:“苒苒呢?到了?” 栗姨为难地摇头,“只有少爷。” “没把人带回来?” “我问了,他说带回来了。” “那人?” 栗姨摇头。 易思龄皱了皱眉,又过了几分钟,谢琮月这才跨步进来花厅,远途归来,自是要跟父母打招呼。 “爸,妈,还没睡。”谢琮月指尖夹着烟,另一只臂弯中挽着大衣,倜傥地站着。 “苒苒呢?我让人把她房间打扫出来了。”易思龄狐疑,上下打量自己儿子,瞧这精神抖擞,坏事做绝的模样。 她真瞧不上。 “她住在别的地方,不用您操心。明天我也会搬过去住。”谢琮月走到桌前,俯身,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正想再抽一口,发现谢浔之正很淡地注视他。 谢琮月挑眉,把烟摁灭,“sorry,爸爸。” 易思龄是不喜欢闻烟味的,只是此时心里太急了,都没空教训谢琮月。她听出谢琮月话中的锋芒,“不住这里.....什么意思?” “住在这里有什么好的呢?上上下下都不是我的人,哪天人再跑了,我又要再抓一次?” 易思龄这算是听出门道。 他不准秦佳苒住在这,怕秦佳苒再跑一次,以及,在他心里,秦佳苒的那次逃跑,与她易思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苒苒要走,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只是尊重她的决定。” 谢琮月语气温柔,可字字句句都锋芒毕露:“可她给您发了消息,您没有及时告诉我,不是吗?否则她能走的掉?” “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遍。” 他的领地意识在作祟,要把秦佳苒放在独属于他自己的地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都是他自己的亲信。 他才安心。 易思龄气得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谢浔之握住她发抖的手,用力按了按,一双沉冷,平静的眼睛望过去,和谢琮月如出一辙的眼睛,温雅中藏着锐利,“谢琮月,态度端正一点。你在和你母亲说话。” 谢琮月没说话,但态度还是或多或少柔和些。 “那至少让慧姨过去照顾她。” “不用,我安排了人。”谢琮月拒绝。 “你!”易思龄不是气别的,是气谢琮月怎么会执迷不悟到这般田地,“你把人关起来,能关一辈子,锁一辈子?她永远都不回这里吗?” “谁说我要关她锁她?”谢琮月眉心蹙起,很淡地一抹,又不动声色舒展,“等她真正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自然带她回来。” “她能跟你回来,就是心甘情愿的。她对你的感情比你想得更深,你怎么就看不懂?” 谢琮月眉心跳着,绵长地吸了一口氧气,灌进肺里,试图让混乱的大脑清明一些。 想说的有很多,可又觉得无力,没有意思,最后只化作很寡淡的一句,没什么情绪,“易大小姐,你没有经历那一个月,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谢琮月走后,谢浔之起身走到易思龄那边,轻柔将她搂紧怀里,顺着她的后背,温沉的声音里带着低笑:“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气到发抖?” 易思龄怎么不气,抬手在谢浔之胳膊上拧了一把,闭着眼,流露出一丝女孩的娇气:“我不管了,你管吧。” “好,我管他。替你出气。”谢浔之低头吻了吻她眼角。 - 次日。 秦佳苒醒得很早,每每睡到陌生的地方,她都有些不习惯。 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机,给哥哥再报一个平安。打开微信后,发现底部栏有一个小红点。 点进去是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为:【秦小姐您好,我是谢董委派给您的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秦佳苒傻眼,她这样简单的生活,要什么生活助理啊? 可还是通过了申请,几乎是一分钟也没有等,对方守着她的消息,立刻发来一条:【秦小姐,您好,叫我lucy就好[拥抱]】 【我和同事在您门口等着,您起床收拾好了,随时吩咐我们。】 【有想吃的早餐吗?】 秦佳苒:“???” 这什么啊?等在她门口? 秦佳苒怎么顾得上收拾,眼犹带惺忪,掀开被窝爬起来,趿着拖鞋一路快步到玄关,打开门,果然看见两名年轻女孩站在门口,色系清爽的职业装,浅口高跟鞋,干练得体,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累赘,是恰到好处的职场丽人。 其中一位颇有些眼熟,秦佳苒看了几秒,“chole?” chole微笑,微微鞠躬:“秦小姐,好久不见。” 另一个自然就是今早发送好友申请的lucy。 lucy看上去更年轻活泼,打扮得也更精致时髦,明艳的蓝色西装,同色系高腰阔腿裤,颈间系着一条橙色小马图案的丝巾。 “秦小姐!您起来了!”lucy笑起来有一对梨涡。 “起来了....” 秦佳苒揉了揉鼻子,还未弄清状况,眼中迷茫着,招呼两人进来。 lucy手中提着一套衣服,拿防尘罩盖着,看不出款式,“给您点了早餐,很快就会送上来。” 第215章 两人换好鞋,站在客厅里。 秦佳苒尴尬地和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似乎怎么招待都显得奇怪。明明她也是这间公寓的客人,如何还能招待客人? 酒店的送餐服务来得很快,侍应生将早餐端上餐桌,食物很丰盛,但能看出是一人食,因为每种菜品的份量都不多。 秦佳苒喝着浓郁的番茄鲜虾汤,lucy把那套衣服的防尘罩打开,仔细地搭在沙发上。 “这是谁的衣服?”秦佳苒瞥了一眼,下意识否定了这套衣服的主人会是她自己。 那不是她常穿的风格,而是更轻熟的款式,奶白色的翻领羊毛小西装,精致的玫瑰图案圆扣,收腰的剪裁颇为考究,下身是一片式伞裙,以及lucy又不知从哪拿出一双崭新的黑色高跟鞋,泛着光泽的钢琴皮,看起来很有质感。 很时尚的一身,穿去职场也合适,就是过于正式了。她平时出街用不上这样优雅精致的造型。 “给您挑的呢。”lucy扭过头,冲秦佳苒笑了笑。 “我?” “对啊。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秦佳苒大脑现在转不太过来,都没有发现lucy在刻意把话题带过去,并且引导她的思维,她甚至忘了问为什么。 果然,秦佳苒吃完那颗虾饺,说:“喜欢。” lucy和chole相视一笑,安静地等待秦佳苒把早餐吃完。 “试看看,大小合适吗。” 秦佳苒也没有多想,反正也是要换衣服的,在卧室换好后,她走出 依譁 来,大小刚好,甚至是恰如其分,勾的她胸是胸腰是腰。 lucy看她这一身,颇为满意,她是学美术的,研究生在巴黎念服设,只用看一眼照片就知道对方适合什么款式什么色系。 “还有这个,穿上会更好看。”lucy从包里摸出一双新的,没拆包装的丝袜。 黑色的丝袜,因为是冬天,所以不算很透,但也是有透视效果的。秦佳苒拿在手里,“会不会太成熟?” “不会!这种小洋装就是配丝袜好看呢。我们集团里很多时髦精都爱这个单品。”lucy说得头头是道。 秦佳苒点头,拿回去换上,再套上高跟鞋。 lucy都没有想到秦佳苒会这么好哄,等秦佳苒把衣服鞋子丝袜都换好,又哄她画了一个妆,给她戴上耳环,项链,两人像是在玩奇迹苒苒。 最后秦佳苒跟着这两人上了一台迈巴赫,到这时,她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因为lucy说,要带她去画室。 去画室,那当然好。她上午画画,下午写论文,晚上休息,多好的安排。前提是谢琮月不要来找她麻烦。 她怕他。 chole负责开车,lucy负责讲话。 “我看了秦小姐的作品,真的很棒,我们那一届有很多基本功不错的,但创意和想法都没有你的作品厉害。” “你也是学美术的?” chole插话:“lucy是当年那一届的京美第一,还在巴黎获了不少奖,我们集团费心思才把她从国外挖过来。” 秦佳苒瞪大眼:“这么厉害!” lucy笑:“没有没有,主要是老板给得太多了,我在国外混三五年都没这个年薪。” 车程很快,十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绕过绿岛,停在一栋宏伟的大楼底下。 秦佳苒被lucy请下车,到这时,她才从晕晕乎乎的思绪中缓过来神,一大早全程被人牵着引着,从吃早餐到换衣服到化妆到来这里。 今天京城阳光肆意,灿烂地洒落在她身上细腻的羊绒面料。高档的羊毛面料在阳光下能泛出一层粼粼波光。 她双手紧紧抓着包链条,抬头,看一眼这栋摩天大楼。 她离得太近,以至于一眼望不到顶,只能看见银色的反光玻璃在阳光下闪着曜目的光芒。 “这是?”秦佳苒眨了眨刺痛的眸,看向lucy。 “我们集团总部啊。”lucy笑起来,一对梨涡很可爱,“这个给你。” 她又从那神奇的包里掏出一个工作牌。 秦佳苒疑惑接过,看着工作牌上面写的信息—— 【蓝曜集团总部】 【董事办/实习秘书:秦佳苒】 “谢董说了,您的画室还有写论文的地方都在他办公室里面,您就当来体验体验职场生活。对您以后的职业规划是很有帮助的哦,毕竟我们集团,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秦佳苒:“............” 她算是知道谢琮月要干什么了。 他要二十四小时都监视她。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很稳。 第72章秦秘书 “我不去。他这是监视我。” 秦佳苒没有多言,只把工作牌还回去,紧紧抓着手里的链条,感受着手心中弥漫出来的潮热将冰棱子似的五金捂得发烫,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lucy和chole面面相觑,忙着上去拦住她,不准她走。 “秦小姐,您别走啊!” “秦小姐.....真的只是体验一下,老板没有其他意思。” “我们集团很好玩儿的,真的,福利待遇都特别好,您还有实习工资呢!” “别啊,秦小姐....您不去的话我们会丢工作的......” 秦佳苒还是止住了步伐,不忍心看lucy那满脸哭丧的表情,薄羊绒呢子裙摆在空中荡了荡,她颤颤巍巍吸了一口初春料峭的寒意,声音很平静,“我不去,你们会丢工作?” 第216章 lucy下巴点得跟捣蒜似的,话语透着心酸,“秦小姐,您若是走了,我们怕是也得卷铺盖走人.....我花呗信用卡房贷车贷都要还,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秦小姐......” 她苦苦哀求,几乎要哭出来,一下又一下,也不知道在折磨着谁,让谁心软。 秦佳苒重重咬了下唇,明白了瑞叔昨晚说要来新的人照顾她是什么意思,不是新的人,是谢琮月的人。栗姨,慧姨都不是谢琮月的人,谢琮月能指使,但不能掌控,也不能用其当作威胁,但lucy和chole不同,谢琮月完完全全捏着她们的命脉。 秦佳苒心里堵着一口气,塞着她的心脏,喉咙,鼻腔,很快,这股气就变成了酸酸的情绪,泄气了,没劲了,她低垂着脑袋,妥协地说:“我会去,不会让你们为难。” lucy吸了吸鼻子,假装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偷偷跟chole使了个眼色,对方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在暗处比出一个大拇指。 轻轻松松,两倍年终奖稳了。 lucy瘪嘴,跟她比什么大拇指啊。该跟老板比一个大拇指才是。老板点拨了,秦小姐是心软的人,所以lucy才敢卖惨示弱博同情,但凡换个娇气点的目中无人的大小姐,这招都特么的不好使。 lucy和chole宛如左右护法跟在秦佳苒两侧,把她牢牢稳稳地夹在中间,引着她往大楼里走去,一路介绍集团总部的环境。 整栋写字楼连带地皮都是隶属于蓝曜集团的资产,主楼共八十层,高度四百多米,请了德国著名的建筑师和结构工程师设计,通体成银白色,下宽上窄流线型设计,宛如一道风帆,又像一把刀,插在城市的心脏,傲慢地指向天空,在cbd鳞次栉比的高楼里独树一帜。 “其实整栋楼也不全是我们集团的办公区域啦,九层到四十层都是我们的办公区,最顶上三十层是集团旗下的酒店、私人公寓、老板办公室,其余楼层是一些和我们合作的单位、企业、银行的驻点,以及一些实验室、律师事务所,还有一家艺术中心,在四七四八这两层,您可以去逛逛。除此之外就是食堂,休闲区.....周边的裙楼就很多了,有一部分的员工宿舍在这,不过主要是商场,秦小姐,您来逛过吗?我们商场很出名的,在京城里排得上前五了,里面奢侈品很全的哦,对,美食也全!黑珍珠和米其林都有入驻!而且集团员工凭工作证能在任意餐厅打七折。买杯咖啡都比外面省至少七块钱!” 秦佳苒听到这里才稍稍有了起色,枯井无波的一双眼泛起微澜,她瞥了眼手中的工作牌,扭头看lucy:“真的可以打七折?” lucy呆了下,立刻:“真的真的!不骗您——” 敢情她把自家老板庞大的领地吹嘘了一圈,这女孩只在乎商场吃东西打七折。 秦佳苒这才把工作牌妥帖收好,可动作还是不怎么心甘情愿,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发出踏踏踏的声音,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上面,像一朵云。 边说着,三人边往电梯厅走去,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打扮得体光鲜的职场白领,男士常见西装三件套的打扮,ol们则花样更多,跟lucy说的一样,这里有很多时髦精,身上的搭配拍下来能当职场穿搭教科书了,高跟鞋穿在她们脚上,像一种武器,踩得昂首挺胸,杀气腾腾。 这里是和校园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是一个更光鲜的,明亮的,开放式的,快节奏的,也暗藏杀气的世界。 成年人的世界。 秦佳苒说到底就是一个从来没有进入过社会的细路妹,她生活的环境只有秦公馆,学校,以及偶而被人拉去名利场看一看稀奇热闹,切切实实地进入这样斑斓多姿的世界,不能说不新鲜,不好奇,也不能说不紧张。 她捏了把手心,忽然觉得谢琮月非要她来这里,不仅仅是要监视她,也许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她暂且不明。 哥哥说过,她其实需要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不要一味地把自己闷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是很大的,斑斓的,什么颜色都有,她其实还没有真正见过。 哥哥说得对,就当来体验一下,她日后总要工作的,总要和社会接壤的。 这样的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 秦佳苒默默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她真是最最会安慰自己,调节情绪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要在这里实习的事实,可如果这只是单纯的实习,她当然觉得好,问题是,老板是谢琮月,鬼知道他要使什么坏招。 说到底还是监视。秦佳苒又沮丧起来,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这次留下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会再跑了,可转念想,他为什么要相信她呢? 秦佳苒像木偶娃娃般被lucy和chole带着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都在若有似无地朝她投来目光,有些大胆的员工甚至盯着她上下打量。 不为别的,只为她身边站着lucy和chole,这两位可是董事办的人,chole更是董事办的首席秘书助理,常年跟在小谢董身后,轻易不会出现在一层。 不过从大门进电梯的功夫,秦佳苒不知道她已经在集团内部八卦群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甚至有人偷偷拍下她的照片。 【速速速!有顶级大美女出现!!】 【巨巨巨美,姐妹们,我今早和她上同一部电梯,皮肤好透啊,穿得也好有气质....告诉我怎么上去勾搭她要链接??】 第217章 【我知道你说的谁!我正想问这人是什么来头!chole亲自接待!对她态度好好!】 【是不是光达的ceo?selina说光达最近要和我们合作——而且,听说他家新上任的ceo是个大美女!】 【怎么可能!那女生看上去最多二十,那眼神...咋说.....有一种大学生的清澈】 【笑死,楼上,你想说什么就说。】 【滚粗!!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单纯觉得那女生看上去很乖.....想撸....】 【说不定是哪家的大小姐,嘿嘿,董事长夫人给太子爷物色的联姻对象?】 【这个可以有!不过也有可能是太子爷的小女友?】 【不可能!】 【不可能+1】 【不可能+2】 【.........?】 【一个热知识:我们大老板不喜欢女人。】 【也不喜欢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消息从一个群传到另一个群,不出两个小时,集团内部都知道了今天早上chole和lucy亲自带了一位漂亮妹妹直达董事办所在的楼层。 - 谢琮月的办公室在整栋写字楼的次顶层。 顶层是董事长,也就是谢浔之的办公室,但由于董事长近几年不常在总部工作,顶层也鲜少有人去,整个集团的权力中枢自然集中在次顶层。 比起开放式的办公区,次顶层无疑安静太多,员工们有条不紊地处理手头工作,成为庞大机器中缜密的一环,地上铺着厚厚的消音地毯,高跟鞋走在上面,轻巧无声。除了一间私人办公室,其余的地方是会议室,接待室,董事办工作区,茶水间。 区域明晰,一目了然。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秦佳苒心跳砰了下,像一朵攀升上空,终于炸开的烟花,手心紧紧捏着包链,那一小块五金早就发烫了,她环顾着四周,总感觉有好几簇目光飘过来,很快,又飘走。 “走吧,秦小姐,我带您去老板的办公室。”chole笑着,示意她放轻松。 秦佳苒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说:“叫我ruby吧,或者小苒,总是秦小姐秦小姐的,很奇怪。” chole从善如流:“好的,ruby。” 至于小苒,chole和lucy都当没听到,她们可不敢叫,万一是未来的老板娘,那多尴尬。 三人走到办公室门口,lucy正准备敲门,秦佳苒眼疾手快拦住,面露难色地看着两人。 “您说。”lucy笑眯眯。 秦佳苒在心里遣词造句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表达:“能不能保密我和谢先生的关系?不不.....我不是说我和你们老板有那种关系,我是说我本来就和他没有那种关系......” 秦佳苒为难地皱了眉,被自己给绕进去了,最后她干脆闭眼:“总之就是,能不能帮我保密,就当作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我不想被人议论。” 谢琮月站在门口,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一身浅咖色的定制西服让他看上去绅士又倜傥,他没有出声打扰,耐耐烦烦地听着秦佳苒说完那一堆不中听的话,这才随意敲了两下门,发出咚咚的提醒声。 三人齐齐望去。 站在中间的秦佳苒格外敏感,还没扭头,就感受到了危险似的,打了个寒颤。 “上班时间就是用来站在这聊天的?”一道低冷且严肃的声音。 秦佳苒霍地把身体站直,看见谢琮月就清清落落地站在那,不知这扇门为何悄无声息打开。 lucy和chole都心虚地低着头,齐声问好:“老板。” “你们两个先下去。” lucy和chole很快就退下,lucy走之前还留给秦佳苒一个加油的眼神。 秦佳苒欲哭无泪,笔直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看着谢琮月一步步走近,面无表情,一股淡淡地威势萦绕着他。 看上去很吓人。 她不知他在工作上是什么路数,单单这样看来,估摸会是严肃,板正,认真。 谢琮月走到秦佳苒身前停住,周围早已有无数悉悉索索的目光钻出来,有的躲在文件后面,有的躲在电脑屏后面,有的干脆拿快递挡着,有的假装玩手机不经意撇过去。 秦佳苒穿了高跟鞋,但还是只在谢琮月的肩膀处,对方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她肩膀不争气地瑟缩了下,“你.....” 董事办的员工们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老板走到这个新入职的女孩面前,伸出手,声音正经且严肃:“你的工作牌呢。” 秦佳苒:“啊?” “工作牌。”谢琮月重复。 秦佳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包里把工作牌拿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听话是为什么,但好似在谢琮月的地盘,真不敢和他对着干。 就这样乖乖地递过去。 谢琮月接过,煞有其事地念着上面的信息,“实习秘书,秦佳苒。” 仿佛这是第一次认识她。 被他那清沉带着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字念着名字,秦佳苒脖子都热起来了,浑身都好热,有些羞耻,不知为何。 念完,谢琮月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挑起工作牌,微微俯身,亲自将其挂在了秦佳苒的脖子上,然后替她整理好,将工作牌的正面对外。 秦佳苒身体在发热,没人看见,他替她戴上工作牌时,指腹那样暧昧,那样欲念横生地扫过她侧颈的皮肤。 第218章 做完这些,谢琮月很正经地收回手,左手抄进西装裤袋,右手扶了下眼镜,是在人前一贯的温雅沉稳,“秦秘书,以后上班不要迟到。” “跟我进来。”谢琮月说完,扫视一圈四周。 所有人都纷纷假装忙起来。 秦佳苒耳根子都红透了,她也假装镇定,没事人似的,大方迈步,跟在谢琮月身后。 进了办公室,门被关上,锁咔哒一声,扣住。 秦佳苒还没来得及打量这间宽敞阔气的办公室,就被人搂进怀里,头皮感受轻微的拉扯,是他的手指狠狠插了进来。 一双漆黑的眸明明很平静,可就是凶悍地注视她:“秦秘书,告诉我,我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其实我来只是为了员工七折… 第73章我想让她永远留下 后脑勺被他掌着,只能顺承他的力道向上仰,纤细的颈拉扯出一道满弓般的弧,紧绷的,脆弱的,呼吸着他衬衫领口沾着的香气,那样幽淡,弥散在鼻息中,像是喂她喝下一口冷萃的龙井。 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但不喜欢他用这样冷厉的目光咬着她,像是要把她拆解,吃进腹中。 秦佳苒无奈极了,想着应该是给chole和lucy两人说的那番话被他听了去,但的确不知道那番话为何能将他惹怒,只好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大家议论我们,这也会影响你在公司的形象,谢先生,你是当老板的人,应该不喜欢被你的员工私下编排吧。” 一番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只可惜,不怎么带感情。 “我是不喜欢被人议论。”谢琮月明显不喜欢这个解释,很轻地抬了下眉尾,一张清隽的面容带着三分笑意,“不过和你一起被议论,还挺有趣。” “...........” “所以到底是哪种关系?”谢琮月还是继续掌着她后脑勺,温热的掌心密实贴着,发丝被摩挲,发出淅沥沙啦的声响。 秦佳苒拗不过,只好含含糊糊说:“就....是那种关系.....” “哪种。” “就那种!” 她撇了撇嘴唇,不服气。 “哪种。” 秦佳苒瞪他一眼,还没有说,脸就通红了,“可以做/爱的关系,好了吧....” 她真是语出惊人。 做/爱一词骤然出现在这间严肃板正,宛如冰冷神袛俯瞰人间的办公室,有种极强的割裂感。 谢琮月一时怔了。 什么是可以做.爱的关系? 情人可以做.爱,恋人可以做.爱,但床伴也可以做.爱,炮友也可以做.爱,甚至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发生一夜.情也可以做.爱。这风月场不外乎男人和女人,谁和谁不能做.爱? 话落,秦佳苒也觉得自己失言了,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只觉得害臊极了,脸也越发烫红,像一颗熟透的糜烂的野浆果。但她话也没错,不是只有和喜欢的人才能做那种事吗。 她只能说这个答案,其他的似乎都不太合适,恋人吗?还是情人?她不敢说,毕竟先说分手是她,现在又好似没事人一样要和他回到从前,难道不是一种恬不知耻? “谢琮月.....”她心虚地偷瞄一眼男人的脸色。 谢琮月只是神色淡淡,看不出阴晴,但总有种灰沉沉的阴霾罩着他的眼。半晌,他轻描淡写:“你真是会针砭时弊,切中要害。” 他调整情绪,又恢复成矜贵持重的商界精英模样,最后瞥她一眼,然后转身朝办公桌走去。 秦佳苒感觉他又生气了,来不及复盘刚刚说了什么,只能先跟上去,高跟鞋走得步步谨慎,唯恐踏出什么动响,她咬唇,生怯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原来这里就是他办公的地方。 这是一间严肃,整洁,有序的办公室。 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空旷,挑高四米的空间纵深感极强,又用了无主灯设计,办公桌,墙壁,沙发,书柜,茶台.....一应全是白色。整间办公室显得空空荡荡的,从落地窗往外望去,天空是一片蔚蓝的海,而这间办公室像海边的白色沙滩。 倒是出乎秦佳苒的想象,她以为他的办公室会和他在石奥半岛的别墅,或者那间高空公寓一样,是有色彩冲击的,即便是内敛低调的品味,也总会在细节处透出一种不经意的豪横和奢靡。 但这里真是半分奢靡也没有。 办公室和家好似他的两面,对外规矩方圆,整齐有序,私下,自有他的松弛,轻佻,一掷千金的放纵和浅尝辄止的堕落。 “谢琮月,你让我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秦佳苒见谢琮月压根就不搭理她,居然坐下开始办公了,完全把她晾在一边,她这才忍不住了。 谢琮月慢条斯理地从西服内侧口袋抽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手指一顶,将笔盖打开,神情古怪地看一眼秦佳苒。 他发现,她现在不怎么叫谢先生了,一口一个谢琮月,调子酥酥软软的。 “怎么不叫谢先生。”他问。 秦佳苒眨了眨眼睛,“不能叫你名字吗。” “可以。”谢琮月微笑,她那嫣红柔软的嘴里吐出他的名字,不亚于一种调情。 “但这里是办公室,你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我是你的上司。” “哦。”秦佳苒耷拉着眉眼,不情愿地喊他,瓮声瓮气地:“叫你老板总可以了吧.....” 第219章 她听lucy和chole都这样叫他,还有些员工会唤他谢董。 谢琮月眸色微微一暗,不动声色捏紧手里的钢笔,“可以。不过请你语气正经一点,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在勾引上司。” 秦佳苒表情顿时就变得奇怪,瞪他:“您可别胡说!!” 谢琮月嗤笑,心情好得很,秦佳苒看着他愉悦地把玩着那只精致的白金材质钢笔,笔盖顶端的蓝宝石闪烁微芒。目光自然又扫到他带着腕表的手腕,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你的珠子呢?” 谢琮月动作一顿,闲闲道:“菩萨面前供着呢。这次没个七七四十九天,回不来。” 易思龄对这事向来深信不疑,认定了是那珠子被陌生人碰过的原因,才让谢琮月丢魂失魄遭此一劫,于是把珠子又拿去了南因寺。 秦佳苒咽了咽,“为什么需要这么久.....” “不知道,大师说要净化,我不懂这些迷信。”谢琮月轻描淡写,把大师说的原话掩了过去。 那南因寺的主持拿到那串珠子,什么也没说,只平淡问,最近是否有无缘之人碰过。 谢琮月忘不了他当时的心情,像是被一把利剑正刺心脏,流出涓涓的,鲜红的血液,流满他全身。 无缘之人。 他从未这般无助过,好似在和一种他掌控不了的巨大的命运做对抗。命运不许他执迷不悟,灵顽不灵,命运在告诉他,他和秦佳苒也许没有缘。 何必强行续一段缘,续下来的,难保不是孽缘。 谢琮月止住思绪,是不是孽缘,他都续了。纵使这果子吃到最后是苦的,他也会吃。 他这一生享的福够多了,富贵名利权势什么都有,就吃秦佳苒这一颗苦果,他心甘情愿。何况秦佳苒不是苦果,她是甜蜜的毒。 “对不起,我知道了那串珠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别人是不能碰的。一定是我碰过的原因,以后不会了。”秦佳苒垂着眼,那么乖顺那么懂事也那么平静地认错。 谢琮月心里蓦地一痛,手中的钢笔紧紧嵌在掌心,声音沉得发暗,好似窗外蓝悠悠的天空都晦暗了下来,“不是你的错,秦佳苒。别说对不起。是我非要送给你。” 他深深凝视着她低垂的脸,眼中是清醒的执迷,他温柔地笑了笑:“你只要乖乖留在我身边,什么珠子不珠子,命不命,缘不缘,都不重要。那些都虚无缥缈。” 秦佳苒久久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静地站着,让谢琮月一度以为她这是在用沉默当作抗议。 “会的。谢琮月。” 秦佳苒忽然抬起眸子,勇敢的撞上去。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谢琮月的心脏震了下,他用强大的克制力来维持虚伪的平静,嘴角轻勾,“会什么?” “我会留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她说得很认真,连带着眼睛都明亮,如一对闪烁的星辰,“谢琮月,我不会再那样不负责的一走了之,请你相信我。” 她其实很紧张,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她都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眼睛有多亮,像在乖巧等待圣诞老人派发礼物的小朋友。好怕圣诞老人走到她面前,遗憾地告诉她,礼物派完了,只能明年再来。 她的话落下,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气氛陷入了安静。 秦佳苒不懂谢琮月为何不说话,那双让她无数次看不懂的眼睛,想一头蛰伏在丛林中的猎豹,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审视,探究。 手心的潮意一阵一阵涌。 谢琮月盯她看了许久,直到把她盯得头皮发麻,这才松弛地笑了声,眼中晦暗褪去,手指重新把玩钢笔,他其实是想抽一根烟,“秦秘书,不要光说不做,我可以看你表现。” - 秦佳苒郁闷地坐在自己的小小办公室里,双手支在桌子上,托腮看着窗外。温软的奶油白羊毛呢子染上淡金碎光,两只脚在办公桌下抻直,探出一截黑皮鞋的方圆头,若是有人走过来,就能看见那两只脚尖互相顶着,说不出的幽怨。 真是气愤。 她说了那么多,就是让他不要再想着监视她,可没有半点用处。看见自己的办公室时,她人都麻木了。 说是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对也不对,准确来说是套在谢琮月办公室里的隔间,用一道开放式无门设计的隔断墙隔开,连接处就在谢琮月办公桌的侧方,他甚至不用走动,只需悠闲地坐在办公椅上,轻轻往后滑,就能清楚地看见她在里面干些什么。 抛开这一点,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地方与环境。 电脑是全新的最高配置,和她的手机为同品牌,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的,还有配套的平板电脑,打印机,数不清的颜料画笔整齐摆放在柜子里,在落地窗边劈出专门一小块地用来画画,还有一个单独的茶水区,咖啡机、冰箱都是新的。 “这里采光好,视野开阔,也安静,你是画画还是写论文都不错。”谢琮月谢琮月闲散地靠着隔断墙,双臂环抱着,手臂肌肉群在衬衫之下鼓胀,紧实地撑开那一点放量。 “你找资料可以用我们公司和京大、牛津、还有wl合作搭建的数字信息库。” wl是全球最大的会员制学术信息图书馆,收录了几乎各国所有知名期刊、名校学位论文,书籍等等,内容涵盖各个学科领域,非常全面。 第220章 秦佳苒张了张嘴,有一种被学霸支配的恐惧,“本科论文而已....知网就够了吧.....” 谢琮月眯了眯眼,那身质感考究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温润矜贵的气度,优雅大方的谈吐,精英式的气质,里里外外,一看就知是从全球顶级名校毕业的学子。 “秦秘书,我写本科论文时若是你这种态度,大概毕不了业。” 秦佳苒瘪瘪嘴,“你读牛津,我读滨大,能一样吗。” 谢琮月笑了声,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小妹猪这个称呼,真是适合她,聪明时聪明得厉害,笨起来也让人牙痒痒,勤奋起来可以扑在画室几天几夜不出来,懒惰的时候可以一觉睡到中午一点。 秦佳苒不懂他为什么表情古怪,只是继续打量这间办公室,她欣喜地走到那一整柜的颜料前,有种明知故问的欣喜:“都是我的吗?” “借你用,表现不好就没收。” 秦佳苒轻哼一声,走上去拿起一只颜料,念出上面的品牌,她惊喜地叫出声:“啊!这牌子我知道!德国的,号称颜料中的爱马仕!不过这种包装我没在网上见过,是新版吗?” 谢琮月看她这般高兴,嘴角不由勾了勾,脑中忽然闪过什么画面,那一点弧度又缓缓消弭,声音淡淡:“不知道,可能是本土版,那次在德国出差时跟你买的。” 秦佳苒拿着颜料的手轻轻颤了颤,指甲抠着颜料管,没有再说话,又看了看,这才爱不释手地放下,然后走到她那张有着漂亮纹理的蓝翡翠奢石办公桌。 一眼就看见那上面放着的一只摆件。 黑檀木底托,纤尘不染的水晶罩子,里面停着一只流光溢彩的蓝色蝴蝶。那样恬淡,安静,一动不动地展翅,像睡着了似的,不知做着什么美梦。 是一枚光明女神的蝴蝶标本。 “这是真的蝴蝶。”秦佳苒屏住呼吸,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看着。 “是你在港岛看见的那只。” “是你养在石奥半岛别墅的那只蝴蝶?” “嗯,死了,我让人做了标本。” “死了.....”她吞咽了下,不知为何听到这两个字,就是有莫名的伤感。纵使这只是一只蝴蝶,那样一片轻而飘渺的生命。 谢琮月很轻地笑了声,“不用伤心,蝴蝶的寿命本来就短暂,能活几个月已经很长了。” “你养过很多蝴蝶。”秦佳苒看着他。 “是。记不清了,几十只是有的。”他边说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腕表,左手不太习惯戴那串珠子以外的东西。 “都做成了标本吗?我好像没见过其他的。”秦佳苒看着这只蝴蝶,还是不敢相信就是那一日,误闯他的花园见到的那只蝴蝶。 那一日,这蝴蝶还是翩翩飞舞。 如今,定格在了玻璃罩中,摆在她桌上。 “只有这一只留下了。其他的死了就埋了。” “埋了?” “嗯,埋在谢园的柿子树下面。”谢琮月看过去,眼眸中有很微妙的情绪在流淌。 他以后不会再养蝴蝶了。这是最后一只。他养蝴蝶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海伦娜太过美丽,二是蝴蝶的生命短暂,他不必投入过多的情感,看着那一只又一只亲手养大的蝴蝶死去,不亚于一种修炼内心的方式,让自己再淡一点,无所谓一点。 他只是没有想到他已经修得喜哀无形,波澜不惊的内心也会被一只蝴蝶轻轻点一点,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最后引爆一场蝴蝶效应。 蝴蝶的翅膀很小,但足够扇起一场风暴。 “那这只?” “这蝴蝶是送你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 谢琮月站直身体,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秦佳苒,我想让她永远留下来。” - 【作者有话说】 谁说老男人不会玩浪漫! 第74章不用怕,你是我女朋友 不同于谢园,一大清早能听见窗外有雀鸟的啁啾,这间悬在高空的房子,要静上许多,但阳光又如此热闹,密密匝匝地铺满每一寸角落。 七点多,秦佳苒被生物钟叫醒,离闹钟响铃还差上一刻钟,这才上班一周而已。 她睁开眼,下意识看一看身侧,空荡荡的。她不再赖床,哀怨地爬起来,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谢琮月永远都能比她起的早,即使是在他昨晚做了三次的情况下,他还是雷打不动六点起床,运动半小时,洗澡,整理仪容。 精力充沛到令她甘拜下风。 秦佳苒打了个哈欠,眯着睡眼走到浴室,刷牙洗脸,再踱进衣帽间,随便选了一套廓形西装配同色系高腰阔腿裤。 天气渐暖,偏后的绒呢材质被更轻薄的小羊皮、精纺羊毛、粗花呢、灯芯绒等取代。 如今每天出入光鲜亮丽的写字楼,和无数漂亮的,靓丽的,优秀的女孩打交道,无疑能学到很多的,最显眼的变化就是她如今的衣帽间已经焕然一新,抛弃了校园里的青涩,稚嫩,而是更大方,明媚,精致。 逛街时约上lucy和chole,有这两人当参谋,买回来的衣服闭眼也不会错。 收拾好,秦佳苒拿梳子顺了顺头发,乌黑光泽的青丝乖顺垂落,一侧别在耳后,露出一只精巧的白贝母双花耳环。 谢琮月在室外的露台上吃早餐。见秦佳苒走过来,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她那条笔直的阔腿裤上,透出一丝微微的不满。 第221章 “怎么不穿裙子。”他说的轻描淡写,以至于秦佳苒觉得他就是随口一问。 “天天穿裙子做什么,裤子也很舒服。”她自然地坐在他对面,看见桌上有一碗红枣燕窝,拿一只精致的青花瓷双耳炖盅装着。 她指了指,“这是什么?” “谢园那边一早送来的。”谢琮月饮了一口铁观音,“说给你的。” 秦佳苒眼睛一亮,可很快又黯了,小声说:“我什么时候能去谢园看慧姨栗姨还有夫人。” “再等等。”他很淡地带过。 秦佳苒鼻息里哼出不满,把那盅燕窝据为己有,小声嘀咕:“鬼知道等多久。” 这段时候和谢琮月的关系缓和不少,秦佳苒渐渐又养出了胆儿,偶而也会和他对着呛几句,但最终都已失败告终。 “等到你彻底安分守己,没有非分之想。”谢琮月冷淡说着,手上却纡尊降贵剥了一只虾,放在秦佳苒盘子里。 “什么是安分守己。” “呆在我身边。” “什么是非分之想!” “想着跑。” “...........”秦佳苒欲哭无泪,“我说了我不会再跑了......” 说了千万次。 秦佳苒无可奈何又奈何不了,偏偏这事是她自己种下的祸事,一口气出也出不出来,真是抓狂,涂着一层软糯蜜色的红唇撅着,在阳光下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粉晶。 她紧紧拧着眉,忽然想到一个新学的词,眼睛睁大:“你.....是不是ptsd啊.....” 谢琮月最近这段时间的心情愉悦极了,压根不理会秦佳苒这一点小小的叛逆,他把一杯铁观音喝得像白兰地般,有几分风流,也不知想到什么,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点了点,“ptsd?倒是还挺契合,不过用中国古话会更贴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放下茶杯,起身,似笑非笑的目光投过来,看着她,“谁让你咬我那么厉害。” “该。” 他慢悠悠,捞起搭在椅背的西装外套,“我先去公司了。秦秘书,你最好别磨蹭,迟到扣你绩效。” “不准扣我工资!” 谢琮月当没听到。 秦佳苒咬唇,气得脸蛋都发红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朗声问:“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信我!” 谢琮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神中含着深深的温柔,“苒苒,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秦佳苒心口蓦地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她的血液,那么深,那么深刻,那么深沉,要和她的血肉灵魂融在一起,这辈子都无法剥离。 - 两部车一前一后到了公司,中间差了五分钟而已。谢琮月常坐的那台库里南先到,而后是一台载着秦佳苒的国产电车。 如今掀起国产电车的浪潮,蓝曜集团不少女员工都开这种车代步,漂亮舒适又省油,为此,蓝曜后勤部还特地在停车场里开辟了上百个充电车位。秦佳苒的这台融在里面,几乎是一滴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 下了车,秦佳苒踩着高跟鞋,和所有赶早班的职场人一样,刷工作卡进大楼,然后挤电梯,没有任何特殊优待,早高峰的电梯挤得跟什么似的,但她还挺甘之如饴,吵了好久才让谢琮月同意她这样。 反观谢琮月,从停车场的专属车位走专用电梯直达次顶层,脚底都不用沾灰。 都已经这样避嫌了,秦佳苒觉得就算是有闲话,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只要她坚决不说,lucy和chole坚决不说,谢琮月不要太过分,她在蓝曜集团的实习时光就是完美。 秦佳苒不知道的是,她完全低估了职场人对吃瓜的热情,她那几张惊艳四座的抓拍照早就进集团第一天就在上百个吃瓜小群里传了个遍,再加上时不时从董事办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集团里几乎上上下下都在磕她和太子爷的八卦。 【出息了家人们!今天和太子爷的绯闻女友蹭上了同一部电梯!!】 【[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沾沾福气!接一个霸总男友!】 【笑死,我刚刚偷看她被她发现,她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偷偷把粉饼拿出来照镜子!可爱死我了!!】 【听selina说,太子爷把她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是不是真的!!好想去一探究竟!】 【是真的!上次去军机处交材料,看见她和太子爷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还假装不熟xswl】 【有没有谁深八一下她的背景啊!她气质蛮好的,一看就是小千金】 【人事说是港城人....有港澳台身份的补贴,工资比我实习时多700呜呜呜谁酸了我不说】 【........出息!】 从电梯出来,秦佳苒依旧假装淡定正经地穿过董事办,走到谢琮月的办公室门前,叩门。 “进。”清沉的一个字。 秦佳苒一身正气地推开门,迈着正气凛然地步伐走进去,把门关上,瞬间,呼出一口气。 谢琮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普娜,从她身前经过时,清淡地瞥一眼,“装的不累吗?” 秦佳苒脱下外套,顺带狠狠剜他的背影,若不是他非要把她的办公室安排在这种尴尬的地方,她也不用这样装。 一上午的工作很简单也很笨,给谢琮月煮咖啡,拆各类活动的邀请函,打印文件,在谢琮月签字的文件上加盖公章,准备开会的资料,其余的时候都在摸鱼。 第222章 中午会去食堂吃豪华自助餐,或者约lucy、chole去商场享受员工七折。至于下午,谢琮月一般都不在集团,多是出去开会,参加活动,那她就能在办公室自由自在,画画,写论文,甚至是看电影,和孟修白打电话,唯有一点谢琮月不能忍,那就是在他办公室吃任何带味道的外卖。 秦佳苒有次偷偷点了一份泡菜,谢琮月抓住,罚她看了整整五篇英语论文。 又过两天。 这日上午开董事局高层会议,谢琮月难得没有使唤她,落了一上午的清闲。 会议结束后离下班还有半小时,谢琮月回到办公室,看见秦佳苒跪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在拿钉枪钉画框。 她今天穿了一身嫩葱绿的掐腰套装裙,偶而会勾下身,腰肢软塌,屁股翘起,纤细的小腿微微分开,细腻的白色裹在一层透明丝袜之下,轻易看不出来,得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出那一层极淡极透的光泽。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挪开目光,“中午陪我去吃饭。” 秦佳苒维持着绷画布的姿势,没大没小地看他一眼,“您开完会了?” 谢琮月很淡地应了声,从口袋里摸出檀木烟盒,弹出一根细烟,衔在嘴里,又耐心耐烦地重复一次,“中午留给我。” 秦佳苒继续专心绷画框,一面漫不经心问:“吃什么饭呀。” 谢琮月给气笑了,明明是他给她开工资,打工的好像是他似的,这妹妹,坐在这围着个破画框摆弄了许久,正眼都不看他。 他半眯眼,抽了口烟,大步走过去,手掌在那臀上扇了一下。 “你是我老板?” 秦佳苒立刻羞耻地捂住屁股,大眼睛看着他:“你这是性/骚扰女员工!” 谢琮月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弹了下烟灰,“不止,我还潜你。” 一缕灰在阳光中落下来。 秦佳苒面红耳赤,“........谢琮月!!” - 中午的饭局是光达集团新任ceo组的局,请了几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老板当陪客,重点主要是放在谢琮月身上。 光达集团瞄上了蓝曜手里的政/治资源,一直想促成合作,新任ceo上任后,就到处牵线搭桥,试图搭上谢琮月的车,在源潭两城新经济实验区的建设上分一杯羹。 光达新上任的ceo也是光达集团董事长的大女儿,今年二十九,常春藤留洋归来,是个既有美貌又有手腕的角色。若是在商言商那也罢了,双方互利互惠,生意自然能做,谢琮月不满的是光达董事长居然托人来干保媒拉纤的事。 又想做生意,又想把生意做得一本万利,若是和谢家结亲家,那就什么都不愁了。 “等会记得挽着我。” 到了饭店门口,下车之前,谢琮月交代秦佳苒。秦佳苒傻眼了,这是什么活?来之前可没说要挽着老板啊,而且也没加钱。 “可可....我是你秘书啊!”秦佳苒说话打结巴。 谢琮月睨她,自有不爽在眼中滑过,“谁说你是我秘书。” “?” “有人问就说是我女朋友。听懂了吗。”谢琮月看着她,一字一句。 秦佳苒脸都红了,为那女朋友三个字,好似这么多天微妙的,脆弱的平衡被突如其来打破。 女朋友..... 进饭店时,秦佳苒挽着谢琮月,久违地,在公共场合,这样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和他亲密,秦佳苒的心脏砰砰砰地直跳。不知为什么,好雀跃,也好欣喜,也有些紧张。 “秦小姐,你抓我太紧了。”谢琮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袖口,被她那几根纤纤玉指捏着,硬挺的特殊混纺面料都弄皱了。 “紧张?”他假装看不懂,拆穿她的假镇定,笑了声。 “当我女朋友很紧张?” 秦佳苒咽了咽,被他低沉又暧昧的声音弄得晕乎乎的,“才没有....这有什么紧张的.....” 谢琮月很淡地笑了声,“一顿饭的时间而已,秦小姐敬业点。” 秦佳苒点头,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酸酸的。 只有一顿饭的时间而已吗? 到了包厢,众人都已到齐。光达的ceo,张钧馥正和众人说着场面上的好听话,侍应生在挨个上白酒,气氛很活跃。 “周总,听说您女儿最近去了美国读书,我妹妹也在那边,不如让她们加个微信,日后也能相互照顾。”张钧馥调转过脸,朝着斜前方的周正文说。 “不过您也真是,还舍得让女儿出去那么远读书。我就不希望我妹妹跑太远,回来多好,家里人都在,什么都能帮衬着。” 周正文是周盛集团的大股东,今天被请过来,也算是上宾。 周正文听起有人提起他的女儿,微微叹了口气,“别提了,苓苓不懂事,让她去美国读书,我和他妈也轻松轻松。” 他在心里哀叹,他也舍不得女儿去美国那么远的地方,可不去不行,苓苓得罪了易思龄,那就是得罪了整个谢家和易家,若不把她赶紧送出去,还在京城里晃来晃去,保不齐整个周家都要被连累。 今天谢琮月会来,他才眼巴巴也跟来。听说太子爷和那个女孩分掉了,想来也不会有要为那女孩出头的想法,他今天来就是要探探谢家的口风。 若太子爷不当回事不计较,那他也能早早把女儿从美国接回来。 第223章 谢琮月进来,包厢里落座的人都站了起来,张钧馥盈着一张笑脸,妩媚的眼波流转过去,在看见谢琮月身边的女孩时,笑容凝固片刻,又很快恢复如常。 众人彼此交换眼神,看着眼前的场景,各怀心事。那个准备给谢琮月和张钧馥牵线的中间人一下子就轻松下来,看来今天这饭局,他是不需要粉墨登场了。 唯有周正文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太子爷和那女孩分了吗?分手这事闹得还挺大!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了,怎么.....怎么现在又和好了? 周正文跟咽了苍蝇一样难受,心中犹豫极了,不知道要不要去给那女孩道个歉,不然,枕头风一吹,他女儿不在美国呆个三五年,怎么回得来? 秦佳苒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各个都是财富榜上有名人物,年岁也都长她不少,除了正中间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像同辈,其他的都是年长的叔伯辈,她一个大学生,夹在中间,比显眼包还显眼包。 谢琮月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眼眸柔和,抓紧她的手,给一份力,“不用怕,你是我女朋友。” -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误会马上解开了!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第75章我爱你 张钧馥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一点就通。谢琮月来之前必然是听闻了风声,不然不会带个女人过来,拒绝的意思太明显了。可她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联姻成不了,生意一定要成。 有些失落无可厚非,毕竟.....这样优质的男人实在是少见了,她早就听说谢家太子爷是如今他们这一辈中最拔尖的,今日一看才知道那些吹嘘都保守了。 不看家世,不看身家,单看那张脸,身体,气质,就已经是顶级,可偏偏就是有家世,还是高不可攀的家世。 不然,她都肯学一学那些富婆们会享受的做派,把这种男人养在身边,一年花个百把万,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床上更不必说。 张钧馥眸中转过一丝自嘲,唇瓣轻抿,进入状态,热络地迎上去,商业化的微笑里不乏讨好,她伸出手,边说:“谢董!好久不见!您今儿大驾,这里真是蓬荜生辉。” 谢琮月也伸出手,和对方浅淡地碰了碰,“张总。” “一开始不知道安排在哪,想着您满京城哪家高档地儿没去过,就干脆设在自家这小破庙,服务员都是自己人,厨师班子也都是我母亲精挑细选的,您大可随意。” 谢琮月笑容矜淡,微微一颌首,“张总客气了。这地方清雅别致,很不错。” 张钧馥笑着又说了一两句场面话,这才把脸调转向秦佳苒,看了她一眼,笑着问:“这位小姐倒是生疏,请问贵姓。” 秦佳苒不知为何,紧张居然跑丢了,整个人倒是有一种落落大方的自然,握紧谢琮月臂弯的手指也松开来,轻巧搭着,她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秦佳苒。” “秦小姐。您好。” 张钧馥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是看在谢琮月的面子上。 在她看来,谢琮月就是带个女人来应付场面,若是她冒然询问关系,倒是不妥,不如只问姓名,其他的就在无声意会之中。 又有不同的人上来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张钧馥才提议:“谢董,那不如我们入座吧?” “好。” 谢琮月颌首,另一只手抬起,拍了拍秦佳苒搭在他臂弯上的手背。 张钧馥见状,眯了眼,看了看秦佳苒,又看向周正文,对他使了个眼色,也不知对方能不能意会。她走到主位,亲自把椅子拉开,“谢董,您是贵客,这上席您是一定要坐的。” 周围纷纷帮腔。 谢琮月也不推辞,只是走到主位后,漫不经心地扫过主位两侧的位置,其中有一侧必然是张钧馥,另一侧的位置放置了一杯喝过的茶水,大概是来之前时座位就安排好了。 谁坐哪个地儿,谁挨着谁坐,都是有讲究的,只是没人想到谢琮月会带一个女人过来。 周正文就是被安排在谢琮月另一侧的客人,他根本没看见张钧馥对他使的眼色,哪里需要别人使眼色让他挪位置,他不过是见太子爷清淡地看了眼那杯显眼的茶,就快步上去,赶紧把那杯茶端起来,笑着打哈哈:“这个位置自然是秦小姐的,我往边上挪一个,挪一个....” 张钧馥松一口气。 位置坐定,侍应生将最后几道热菜端上来,午宴这才开始。 - 一顿饭无非是相互寒暄,敬酒,攀扯关系,场面话一捧又一捧,谢琮月全程就没动几筷子,被人当尊佛供着,秦佳苒倒是吃得很自在,专心致志。 谢琮月放下酒杯,偶而看一眼秦佳苒,眼中布满了复杂的神色。这妹猪,全程都不管他,只顾自己吃席。 没有良心。 谢琮月呼吸中带着一丝浓醇的白酒香,这白酒不比洋酒,喝下去虽然不会头晕,但酒劲儿是足的,整个人仿若泡在一泓温泉之中,他无奈地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拿起公筷,正巧那份明炉烧鹅转到跟前,他夹起一块,放在秦佳苒碟里。 秦佳苒这才分出一点神,脸朝向他,这不经意的举动,让满桌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她察觉到那些探究的眼神,脸红红的,像是喝酒的人是她似的,小声说,“我自己会夹.....” 第224章 这烧鹅她吃好几块了。 谢琮月清淡地放下筷子,也许是喝酒的缘故,他那些故意装出来的冷淡,冷漠,不经意,不在乎全部都成了垃圾篓里的废纸,抛之脑后,暗哑的嗓中带一点宠溺,“知道你什么都会。” 秦佳苒飞快收回目光,低头吃那块烧鹅,桌下的脚不自觉来回小幅度蹭了蹭地毯。 一旁的周正文把这幕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早已哀鸿遍野,这哪是分手,这明明是把人宠到天上去了。 万一这女孩哪天心情不好,又吹枕边风,该怎么办?他女儿终究要回来的,总不能躲着谁过活吧? 他左思右想,犹豫纠结,最后还是放下面子,端起酒杯,满脸堆着笑,起了褶子,轻声喊一句秦小姐。 “秦小姐。” 秦佳苒怔了怔,顺着声音往右侧望去,是坐在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在喊她。 “你好。”她放下筷子,礼貌打招呼。 “诶,您好您好。我姓周,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周叔就成。” 周正文把酒杯端起,那笑容让秦佳苒看不太懂,似乎有些讨好在里面,可他讨好什么? “来,我敬您一杯。” 秦佳苒犯难,她自然知道他姓周,是....是什么周盛集团的大股东,这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听过,但想不起来。 “周总,我不会喝酒。” 其实她会喝,在大马日日都喝,连灌两杯白兰地不是问题,可她不喜欢在这种场合上喝酒,下午还要上班呢。 “不用不用,您以果汁代酒就行。”周正文说话客客气气。 秦佳苒不懂这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是因为谢琮月,才对她示好,她拿起果汁与其轻轻碰了碰,喝了一小口,之后周正文也没在打扰她,她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又吃了小会儿,她有些想上洗手间。 跟谢琮月说了声,自然就有侍应生过来带她,她不喜欢在包厢内的洗手间,隔一道墙而已,外面都是人,怪尴尬的,于是去了外面。 周正文当这是天赐良机,在坐上熬了半分钟,掐着点,也起身出了包厢。 秦佳苒洗完手,擦干,又拿出口红补了唇色,刚走出洗手间,就撞上一直徘徊在走廊的周正文。 “周总?”秦佳苒疑惑地看着他。 周正文颇有些尴尬,他堂堂一个上市集团的大股东,在厕所外面堵一个小女孩,还是为了舔着老脸给人道歉,越想越是在心底把周苓之臭骂一顿。 “秦小姐,我其实有些话想说,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秦佳苒皱了皱眉心,拿捏不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她是谢琮月的女朋友,要拜托她跟谢琮月吹枕边风? “您说。” 周正文酝酿片刻,这才缓缓开口:“我的小女儿,也就是周苓之,和您一起参加过活动的。您还记得吗?” “记得。”秦佳苒是水晶剔透的人,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来,她大概能听出几分意思。 “周总是想说什么?”她声音透着些微的冷淡。 她不喜欢周苓之。 想到这个名字就想到那晚发生的所有,想到珠子被人偷走,想到她哭着跟人道歉。 都是不愉快的回忆,她试图忘记。 周正文看出来她变得冷了,心里一急,“不是不是,我就是想替我那不争气的女儿给秦小姐道歉。那晚回去我已经狠狠教训她了,又把她送出国读书,就是为了不碍您的眼,还是请您别跟她计较。” “什么是计较。”秦佳苒转过身,面朝周正文。 周正文倒是没想到这女孩看上去斯斯文文,实则不是个好拿捏的,庆幸自己做的对,“请您能不能在谢董面前美言几句,让这件事就当过去了,别跟她计较。自然,我也会准备礼物登门拜访,真心实意再跟您,还有谢夫人道歉。” “什么事就当过去了。” 周正文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低嗓,带着漫不经心的醉意,平静的语气中隐约透出三分威势。 他心口猛地往上一提,转身就看见谢琮月站在几步开外的走廊入口。 灯光逆照在谢琮月身上,西装外套早就脱下,只留黑色衬衫,光泽的材质贴合着隐约起伏的肌肉,很紧实,很劲,是常年玩各类运动练出来的线条,袖口挽起,手腕常戴的珊瑚珠褪去,是一只低调的陀飞轮手表,鳄鱼表带箍住清瘦的一截腕。 他慢条斯理走过来,将秦佳苒揽进怀里,强势地扣住她的腰肢,一副占有的味道,看向周正文,“周总找我女朋友说什么?我也听听,什么事还用您亲自登门拜访道歉。” 周正文尴尬极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董,我是来替女儿给秦小姐道歉的,那件事是苓苓做的不对,您别和她计较。” 谢琮月按捺住酒意,“哪件事?” 周正文只好说:“苓苓在晚宴上拿了秦小姐东西,害秦小姐找了好久,这事的确是她不对。” 秦佳苒眉心轻轻一动,腰肢上宛如有烟花在炸裂,他的体温很烫,手掌更烫,那一层薄薄的桑蚕丝根本挡不住,任由那滚烫的热度透进来,流遍她全身。 “还有这事。”谢琮月眯了眯眼,笑了笑,看向秦佳苒,“有这事?” 秦佳苒看着他,不说话。 周正文已经傻眼了,什么叫“还有这事”?敢情太子爷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第225章 “她拿了你什么东西。”谢琮月继续问。 秦佳苒心脏有些刺痛,低下头,看着地毯上的暗绿色纹路,“珠子。” “什么珠子。”谢琮月收紧力道,迫使她看过来。 秦佳苒皱了皱眉,无奈地依偎在他怀里,似是不愿提起这事,“就是你的珠子。” “珠子.....所以别人也碰过?”谢琮月有些失控地看着她,“所以有其他人碰过对不对?” “对.....周苓之碰过....”秦佳苒拧着眉,腰上被他揉得发痛。 谢琮月不知为何,整个人骤然平静了下来。所以不是无缘之人,也不是劫,什么都不是。 “谢董?”周正文小心翼翼唤,他整个大脑都乱掉了,见谢琮月久久不说话,他只能出声探一探。 谢琮月冷笑,锐利的眼看过去,“你女儿只是拿了珠子吗?没有做别的?” “我.....” “说。” 周正文拂去额头冒出来的汗,“就、就言语上冒犯了秦小姐.....” 谢琮月感觉到怀里的人有轻微的颤抖。 难怪如此。他早就隐隐察觉出在那段日子有某个重要的节点被他忽视了,在那节点之后,秦佳苒的情绪,心情,以及口中时不时吐露的言语都变得很奇怪。 那些全部都是她选择一声不吭走掉的预兆,宛如精美的青花瓷,没人察觉到那上面早已布满细微裂痕,只知道某一天,那瓷瓶碎得毫无征兆。 不可能只是拿走珠子那样简单,一定伴随着更恶劣的行径,更羞辱性的言语。 “周总,让你女儿滚回来亲自给她道歉,然后再滚去美国,别让我在京城看见她。” 语毕,周正文脸色惨白,汗水从额头上沁下来,心中把自己骂了不下一万次。好端端的,好端端的,提起这事做什么,这不是摆明了递刀子给人家捅? 谢琮月不想在这种人上浪费时间,中午这顿饭也没心情吃了,他扣住秦佳苒的手腕,步伐迈得很沉,一张冷峻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谢琮月,谢琮月!”秦佳苒手腕很痛,不懂他要带她去哪里。 谢琮月还是松了力道,但仍旧步伐不停,中途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把车开上来。 “喂,不吃饭了吗?”秦佳苒跌跌撞撞,一路到了饭店大厅。 厅前那一排绿植长势喜人,金色光影浮动,叶片颤巍巍,春天好似要来临。 “我看你吃的很饱。”谢琮月不看她,只是目视前方,“吃这么饱,不如想想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司机把车从停车场开到饭店门口,下车,拉开车门,恭候。 秦佳苒被迫上了车,坐进去后,仰头看站在车边的人:“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谢琮月手掌撑着车门框,喝醉的痕迹满身都是,那双温沉的眼看过来,整个人风流倜傥地站着,“秦小姐,没人敢说不好,因为你男人比他们都厉害。你到底懂不懂?” 你到底懂不懂,你其实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不必顾忌任何人的喜好和感受。不必那样小心翼翼,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必在乎谁的心情是不是好,只要你的心情好就好。 秦佳苒心跳如擂鼓,静静地看着他,是喝了酒才这样吗? 谢琮月笑了笑,她还是个小妹妹,慢慢学,总会懂的。他关上车门,从另一侧绕上来,没等她缓过神,强劲的手臂就将她搂了过来。 他身上沾着醇厚的白酒味,清幽的龙井香,还有车内浮动的茉莉香,交织在一起,像无形的捕蝶网,罩住她,让她逃脱不了。 “她们是不是欺负过你?”谢琮月漫不经心把玩着她外套前襟的贝母金属边扣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弄得她有些痒。 “是因为这个才走,对不对。” 秦佳苒咬唇,在他怀里静静安坐了好久,深深嗅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如此迷恋,如此贪婪,如此放纵地嗅着,眼尾泛起一抹红晕。 过了半晌,她才平静了心跳,看着他,缓缓开口:“谢琮月,你身边应该站一个和你匹配的人,能在生活事业上帮助你,支持你,成为你的后盾,我没有这个能力,我的存在只会让你被人笑话,笑话你怎么能找一个这种门不当户不对,什么都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也没有的女孩。” 她说的很轻,很坦然,说完之后,她只觉得好轻松。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谢琮月不知为何,平静得有些诡异,他说:“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要和我分手?” “不止,我很愧疚,因为我利用你。” “我不介意。”谢琮月很冷静。 秦佳苒抬眼,望过去,声音中已经含了哽咽的酸楚,想提起嘴角笑一笑,不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那么哭丧,但就是做不到:“你在说什么?” 谢琮月对她云淡风轻一笑:“苒苒,我不介意。” 秦佳苒眼眶蓄满了泪水,他的轮廓在泪水中模糊得不成样子,她想把他看清楚,所以眨了眼,眼泪就这样滚落下来,“对不起,谢琮月,对不起。” 他说不介意,他居然连这个都不介意。 她的情绪被他一句轻飘飘的不介意弄得四崩五裂。 她忽然揪住他的衣领,控制不住,身体都在发颤,“我怕和你在一起连累你,连累你的名声,你的事业,连累谢家,夫人那么好,她那么好,我又是如此懦弱的一个人,我不敢.....我.....我以为你会忘掉我。” 第226章 她的话语几乎没有任何逻辑,破碎得像她的眼泪,但谢琮月听懂了。 “所以我的名声,事业,谢家,还有我妈,都比我重要,是不是?”谢琮月气息滚烫得吓人,偏偏呼吸又那么平静,无声,他抬起手掌,克制住那一瞬间的颤抖,抹掉秦佳苒脸上的泪痕。 她很久没哭过了。因为他不准她哭。 “对不起,是我不够勇敢。”她气息轻得像被风拨弄的琴弦,又如此凌乱,头发乱糟糟地,脸上的妆也褪了大半,可她顾不得这些。 谢琮月把她的脸掰过来,看着她,咬着牙说:“秦佳苒,我的命就不重要,是不是?” 秦佳苒怔忡地看着他。 “你觉得你的牺牲很伟大吗?我的名声,我的事业,谢家,这些算什么?谁他妈要你负这个责?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没有事业了,谢家就完了,是吗?” 秦佳苒说不出话来,眼泪一捧又一捧滚出来,像流不尽的长河,“不是....不是......” 她被他逼得快要发疯,车内好热,车外的阳光也好热,风景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她不知道开向哪儿,只知道在他怀里,有一种落定的安全感。 “不是什么?我用得着你牺牲?我用得着你秦佳苒牺牲?”他掌心死死地贴着她脸颊,镜片后的眸色近乎狂乱。 秦佳苒心中痛得受不了,她闭上眼,唇瓣动了动,就这样说出三个让他发疯的话。 “我爱你。” 她睁开眼,静静和他对视,“我爱你。想让你拥有更好的。” 谢琮月怔住,周围一切都凝固了,他感受到他的心跳在吞没他。 “如果我真的如你所愿,和别人在一起,你是不是会高兴?你这样伟大,你会很高兴吧。”谢琮月逼视她,一种恨和爱交织。 “以后我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在路上遇见你,我孩子叫你一声阿姨,你会不会感动得热泪盈眶,感谢你曾经的牺牲,成全我如此美满幸福的生活。秦佳苒,你会不——” 秦佳苒哭着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了,你不要说这些。” 光是听他说这些话,脑中想象他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家和美满,执手偕老的画面,她的心就痛到无法遏制,嫉妒,酸楚,各种情绪像油煎着她,要把她烧到烂熟。 “为什么不说这些,你不是想让我这样吗。” 秦佳苒气不过,一口气堵在心里,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拍打在他肩头。 “所以你现在还这样想。”他问。 “我不!我不想,我不要,我——” 他堵住她的嘴,重重吻了下来,就像她打他的那一巴掌,那样凶猛的力道。唇舌搅动着她的口腔,剥夺她最后一点点赖以生存的氧气。 他一只手桎梏她腰肢,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把身体送过来,把嘴张开。 “那你现在想要什么。告诉我。”谢琮月吻到一半,停下。 “我要你,谢琮月.....” 她迷离地说着,一张绯红的脸,全是被他弄出来的狼狈。 “爱我吗?” “爱.....”秦佳苒咬唇,闷出这个字。 谢琮月吻过去,亲吻她嘴角,侧颊,下巴,再到锁骨,甚至是那一颗身前的贝母扣子。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目光温柔又沉冷,意味深长:“不过你想过没有,就算是我娶妻生子,生活美满了,我也不会让你嫁人,不会让你美满,若是我哪天想不开,再来找你,到那时你愿不愿都得给我当情人,还要给我生私生子,你离开我,总是你吃亏,你懂不懂,小妹猪。” 听听他说些什么道德沦丧的话。 他真是什么疯话都能在她面前说。 秦佳苒瞳孔散了下,忽然猛烈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你!你过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谢琮月笑了笑,温和得像谦谦公子,偏生说出来的话,做的事都那样不讲道理。 他笑得愉悦极了,志满意得的愉悦,又压下身去吻她。 不知过来多久,久到秦佳苒觉得自己的唇都肿了,车开到了目的地,停下,她往外看了眼。 是公司的大门口。 车停在公司的正大门。 她整个人激烈地动了下,“谢琮月!”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谢琮月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将领带套上去,系了温莎结,然后将西服外套穿上,最后把眼镜取下来,拿清洁布擦干净,再带回去,一切整理妥当。 “可以下车了,秦秘书。” 秦佳苒茫然。 她现在嘴唇肿着,头发也乱,一看就知道做了坏事,所以她要从谢琮月的车上下来,再从公司的正大门走进去?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过年了。 第76章这里是办公室 车内钟表匀速地走着针,此时是中午两点半,集团大楼沐浴在午后慵懒的日光中,大楼前是一片热带雨林景观的绿岛,龟背竹,芭蕉,大王椰,棕榈,虎皮兰,蒲葵.....全部镶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日光渗进幽深的黑色车窗,也洒了一层暖色调在秦佳苒身上,她颤动的睫毛像一只鎏金蝴蝶,在胡乱振翅。 劳斯莱斯在集团大门口停了一两分钟,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有员工、有前来办事的、有送外卖的,有参观的,各种,而这台车这么招摇,还顶着一排连号,全集团上上下下,没人不认识。 第227章 几乎所有过身的人都会不经意地看一眼这车,不知道停在这是什么意思。 “秦秘书,上班迟到了。”谢琮月声音清淡,好心提醒。 秦佳苒这才抬起头,幽怨地看他一眼,她感觉这车子已经被无数目光刺成筛子了,此时下去,不亚于公然宣布她和谢琮月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是他的公司,他的员工,他是不是疯了? 谢琮月读懂她的眼神,很无所谓地笑了声,“秦秘书,我没有疯。” 秦佳苒轻哼了声,又往下躲了躲,“你这样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什么影响?”谢琮月探身过来,手指替她顺着凌乱的发尾,缓慢而温柔,一下又一下。 他越靠越近,唇瓣几乎贴上她耳廓,低哑的嗓蛊惑她,气息里散溢一丝酒香,烘着她莹白软嫩的脸颊,“不是说喜欢我,爱我?” “连从我车上下去都不敢,还大言不惭说要我?” “秦佳苒,你就这点出息。” 他语气颇为轻佻,吻她耳廓的动作毫无顾忌,秦佳苒感觉这台车里发生的一切都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来来往往走过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他们,她紧张得快爆炸了。 其实车窗贴着防窥膜,像幽深的巨口,挡住所有探究的目光。 “你激将法.....”她小声瓮出来,手指抠着粗花呢料子,要将这紧密而复杂的编织给弄散。 谢琮月低笑了声,身体往后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我激你干什么。先下去了,秦秘书,你如果不想下来,就在车里坐到我下班。” 说完,他交代一句司机,“陪秦小姐在这里等。” 司机自然唯命是从:“好的,老板。” “...........!!” 秦佳苒五雷轰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谢琮月打开车门,长腿慢条斯理地跨出去,把她扔在了这里。 谢琮月刚下车,就有好几个胆大的员工打招呼,恭敬地喊着谢董好。太子爷的车从来都是进地下停车场,然后走专属电梯直达次顶层,难得停在大门口,什么人都没有跟着,一个人走进来,真是稀奇。 吃瓜群及时同步前线消息。 【太子爷的车在一楼!目测是要视察工作!前台戒备!!】 【啊啊啊啊!会不会来二楼啊?今天没听说有巡查啊!】 【天!!我他妈没有化妆!!!】 【快画!我旁边的女生已经掏粉饼了】 【好的,我刚刚看见太子爷已经下车了!身后没有跟人,好机会!我要冲了!】 【快表扬我,我刚刚给太子爷打招呼了,他还对我笑了笑!!苏死我了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苏的老板!想睡!】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爷的劳怎么还停在那啊!是想让我们这些穷比欣赏霸总的座驾吗.......我爆哭.....】 车仍旧坚如磐石地屹立在集团正门口,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强势又霸道,秦佳苒在车内进行着史上最纠结的内心斗争,,她感觉有两道声音在身体里打架。 一道让她赶紧躲起来,一道声音在嘲笑她是个胆小鬼,连从谢琮月的车上走下去都不敢。 那她还敢什么呢?既然决定了不论如何都要留在他身边,总要有这一天——他们的名字被连在一起,被所有人知道,再也分割不开。 秦佳苒深深呼吸一息,几根纤纤玉指抓紧,捏成拳头,狠狠攥了下,然后松开,她从包里拿出口红,揭开管口,旋出膏体,细致地涂在丰盈的唇瓣,粉饼压了压鼻翼两侧,小小的方形镜子里映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 又将衬衫下摆整齐地掖进半身裙,她拿起拿瓶还带着凉意的玻璃瓶普娜,贴在发烫的脸上,心里默数了三秒,然后打开车门。 后座车门再度被打开,这次是一只裹着透明丝袜的纤细长腿迈出来,流畅的小腿线条,有微微的肉感,跟腱格外细长,皮肤白皙透亮,以至于整条腿呈现出纤柔又充满肉.欲的性感。 秦佳苒从车上走下来,紧紧攥着包链条,心中紧张得不行,偏偏装出落落大方的样子,步伐迈得很稳,云淡风轻极了。 吃瓜群几乎是实时播报前线消息,消息刚弹出就被一连串蜂拥而至的消息顶上去,滚动速度应接不暇。 【救命救命!摸鱼的人先享受八卦!!我看到了什么!!】 【难怪车停在那,md,原来上面藏了人!女人!女人!】 【谁???快!救命!不能等一秒!】 【还能有谁,董事办最神秘的女人!入驻太子爷办公室办公的秦秘!!】 【石锤了姐妹们,雷神之锤都没有这个锤!太子爷和妹妹给我锁死!】 【图片】 【冒死拍了一张,妹妹脖子上是蚊子叮的还是.....嗯??】 【大胆!既然用蚊子比喻太子爷尊贵的嘴!】 秦佳苒只敢目视前方,她感觉到好多人在偷偷看她,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快要把她戳成筛子。 脱敏..... 你需要脱敏。 秦佳苒在心里默默念着,她加快步伐,跟上前面那道矜贵的背影。 谢琮月今天穿的是一身低饱和度的苔藓灰绿西服,英伦风的面料颇有层次感,带着三种线条交织的暗格纹,袖口处的黑贝母纽扣镶着一圈暗金的边,抬手间折射出极不经意的微芒。 高定西服的好处就在于能按照客人的身型量身定制,长度和剪裁精准到毫米,挺括的面料宛如一把尺,将其优越的比例尽数昭彰。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高定的加持,他的比例太优越了些,就算是穿市面上随手一买的快时尚量产成衣,也能有鹤立鸡群的卓越。 第228章 秦佳苒凝视着他的背影,轻而易举就被勾走了片刻神思,等回过神,她才发现一个足以令她面红耳赤的小细节。 从上班到现在,谢琮月似乎每天的穿着都在和她的保持同一色系。她选蓝色,他就穿藏青,她挑红色,他的领带就是波尔多酒红,甚至是她昨天调皮地穿了一身嫩粉,他西服胸口处的方巾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玫瑰图案。 那样不经意地,内敛地,宣告着他们之间藏不住的关系。 秦佳苒咬着唇,热意从脖子一路烧到耳后根,手心全是潮,她心头不知是哪根弦断了,就这样扬声喊了一句:“谢先生。” 清脆,灵动的一声。 令周围所有躁动的空气都为之安静了。 喊谢琮月太大胆,喊老板又不够,谢先生刚刚好。 谢琮月脚步微顿,眼底明显地滑过一丝怔愣,很快,他嘴角勾起,左手抄在西装裤口袋,从容不迫地转过身来,深谙的一双眼,缱绻地注视着秦佳苒。 在周围几十道热辣的目光里,秦佳苒飞快地走过去,急切地像要礼物的小朋友,走到谢琮月身前站定,她仰着脸,面容被嫩葱绿的外套衬得如牛奶般白净,像一朵开在嫩叶中,巍巍颤颤的香雪兰。 “你不能不等我。”她乖巧说。 谢琮月被她那一眼挑得心头发热,喉结滚了滚,手指下意识去扶眼镜,“秦秘书。” 他声音低得像一泓暗泉,藏在岿然不动的大地之下。 “在。” “你总是出乎我意料。” “是吗。” 秦佳苒笑,语气和口吻都是她勾引他时,信手拈来的娇憨,“那你喜不喜欢。” 谢琮月一秒都不想等,想和她做。做到她连勾引都勾引不了,只能双眸失神地被他灌.满。 即使这是在公司,在最不能做/爱的地方,在这栋巍然屹立的大楼,在他的帝国。他二十岁进入这里,到如今,已经十年,他没有一分一秒不是严肃的,规整的,有序的,只为了合乎这里的一切。 他掌控着这座巨舰,十个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是松懈过偷懒过放纵过,而今放肆一回,没关系吧? 谢琮月眼眸深锁她,随即抬手牵起她的手,手指顺势插/进她濡湿的指缝,嵌牢,不需用多大的力道,她就这样听话地跟着他走。 秦佳苒人已经彻底呆滞了,没想到他会这样放肆,她以为她可以将他一军,没想到被他捏牢了每一寸反骨。 谢琮月面容矜淡平和,没有丝毫波澜,不疾不徐地牵着秦佳苒往电梯厅走,两人的背影一深一浅,宛如一片翠叶落在深邃幽暗的湖泊。 专属电梯无需等待,几乎是按下的同一秒就缓缓打开,两人进去,电梯门阖上,留下一众呆若木鸡的员工扬长而去。 “我看到了什么?” 一员工手里抱着快递,望向一旁不认识的同事。 “......世界第八大奇迹。” 电梯门阖上的瞬间,谢琮月把秦佳苒拽进怀里,转身,迫不及待地吻上去。 秦佳苒还处在舒一口气的阶段,那一息绵长隽永的呼吸还没完全吐纳,就被人死死堵住,那样恶劣地剥夺她所有的氧气。 “唔——唔!” 她两只手胡乱拍打他的肩膀,很快就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双腿发软,一点一点往后退,直到后背无力地抵在冰冷的轿厢里,后脑勺贴着光可鉴人的镜子,双眸迷离地承受他的攻势。 “秦秘书,你胆儿挺大,敢勾引老板。”他一边吻,一边道貌岸然地质问她,弄得她无所适从。 她冒出眼泪花,“你、你强词夺理.....” 这电梯四面八方都是镜子,上面是,左边是,右边是,每一寸都是,把他们接吻的场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看见谢琮月微躬的背脊,宽厚的肩膀完全将她容纳,合体的西服被底下的肌肉撑满,手背青筋迭起,掌控着她的腰,一下重一下轻地揉。 莫名觉得欲,空气里都充斥着接吻的声音,接吻的温度,接吻的躁动。 红色数字从g到79层飞速跳动。 “谢琮月.....到了....唔.....” 秦佳苒不敢闭眼睛,一边被吻得气数已尽,一面回光返照盯着那红色数字,直到70的时候,她终于不敢再拖,双腿挣扎起来,不小心踩到了他的皮鞋上。 谢琮月掌心贴住她发红的脸,又吮了吮她极柔软的唇瓣。 他瞥一眼楼层显示,才75,笑了,不拆穿她的故作镇定。 抬手收紧领带,手指擦掉唇角的一抹红,是吻她时沾上的。谢琮月最后看了眼镜子,电梯门与此同时打开,他一本正经地跨出去。 秦佳苒深吸气,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垂着头,忍耐着腿窝的酸软,跟在谢琮月身后。 董事办的人也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每一个人的桌子上手机都敞着,对话框疯狂滚动,像飘飘雪花。 所有人低着头,看报表的看报表,打印的打印,写材料的写材料,看文件的看文件,余光跟着那两人,直到进了ceo办公室,安静的办公区冒出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 办公室的门关上,两人又吻在一起,这次没有人主动,几乎是像吸铁一样,同一时间合在了一起。 秦佳苒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颈,胸口不要命地起伏,气喘吁吁:“谢琮月.....” 第229章 “会不会不好.....” 她断续问,隐约猜到要发生什么。 谢琮月低笑一声,手掌摁着她背脊,把她往前送,气息从唇缓缓游移到耳廓,“有什么不好。” “这里.....办公室.....” “正好,没在办公室.做.过。” “试试。” 谢琮月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微末的低.喘,他眼眸幽暗如浓墨,化不开。 抬手把眼镜取下,扔在地毯上。谢琮月继续吻她,轻而易举把那件嫩葱绿的外套剥开,也一并扔在地毯上。 两人一个进一个退,跌跌撞撞到了办公桌。 那雪白的地毯,有着浅浅的卡其色纹路,苔藓绿的西服压着那件嫩葱绿半裙,宛如一抹野春。 “透明的怎么也这么好看,宝贝....”谢琮月手掌覆在那层薄薄的在阳光下有着细碎光泽的透明袜上。 没有将其褪去,而是从中间撕开一点点口子。 谢琮月从空隙中进去,而后看着手上的东西,眯了眯眼,气息明明滚烫,偏偏冷静审视:“秦秘书,这是什么?” 秦佳苒羞愤难当,眼角泪花崩落,气得狠狠咬他一口。 “你混蛋!” 谢琮月眉心拧了拧,嘶了声,由着她乱咬,手指偶而捏起那层薄袜,轻轻一弹,听着清脆的声音,掌心爱不释手地把玩,将那一层透明撕出深浅不一破碎的纹路。 办公桌足够容纳一切,宽大柔软的皮椅背对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秦佳苒伏在谢琮月肩头,牙齿狠狠一咬,眼中的泪水掉下来,看着窗外,感觉自己即将坠落他的万丈深渊。 - 董事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工作,那几个年轻脸嫩的姑娘早就满面通红了,其实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但架不住脑补。 时间一点点溜走,很快就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办公室的门一直紧闭。 “我觉得不会.....太子爷看上去那么正经.....”一个新调任来的秘书助理小声说。 “小妹妹。”另一个颇有心得的秘书调笑着,“男人哟,看上去越是正经,私底下越是闷骚!” 这话一出,引起众人的赞同,chole无奈极了,站出来主持局面。 “工作工作!上班时间想什么黄色废料!” 又过了一刻钟,电梯门打开,chole紧张地望过去。 谢锦琦一身职业装,藕粉色西装配浅米色绸缎半身裙,同色系高跟鞋,颈部系着一抹丝巾,手中抱着一摞文件,步伐迈得不疾不徐。 她对这里轻车熟路,压根就不会通过董事办来通报,直接掠过,径直走到谢琮月的办公室。 chole怎么也想不到三小姐突然驾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赶在谢锦琦敲门之前冲上去,拦住。 挤出一个微笑:“三小姐,老板他......” 谢锦琦皱了下眉,“我哥让我下午来给他交报告。他不在吗?” chole:“嗯......他有些忙.....” 谢锦琦表示理解,“无事,我进去等他忙完,chole,这里没你的事,你也去工作吧。” 大小姐的吩咐中带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和谢琮月一脉相承的压迫感。 谁都知道,谢琮月有且仅有两个宝贝妹妹,还是异卵双胎。二小姐天生爱吃喝玩乐,自由洒脱,三小姐虽然看着温婉,在家里是个听话的乖乖女,但在事业上却实实在在是有野心的。 谢琮月也很放心把一部分业务交给她打理,只是过段时间就让她交报告心得,是督促也是历练。 chole拦不住,这位三小姐看着温柔,可比二小姐难对付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敲门。 “大哥,我来交报告。” 无人应。 谢锦琦又按了门铃,几分钟后,门内传出一道低哑的声音:“谁。” “大哥,是我!你说的让我今天下午来跟你汇报博物馆的事。” 门内,谢琮月凝重地皱了下眉,他忘了这事,几乎是完全抛在了脑后。 “等一刻钟,我在开会。” 他处变不惊,手却放肆地继续在那一处揉着,眼眸深深地盯着秦佳苒。 谢锦琦真是委屈,她第一次来大哥这被拦住,以前若是开会,也会让她进去旁听学习,可今天,她被拒之门外。 什么嘛...... 但还是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也没想到去会客厅坐着,干巴巴地等了一刻钟,门终于被打开。 谢琮月站在门口,扣着西服的第一粒扣子,平稳呼吸,看着谢锦琦,笑意温和:“进来。” 秦佳苒已经默默地穿好衣服,那条破碎不堪的丝袜被她捏在掌心,趁着门口没人注意到她,偷偷将其扔进垃圾桶,还欲盖弥彰地拿纸包住。 谢锦琦眼尖地看见自家大哥脖子上有一抹抓痕,眉心疑惑皱起,紧跟着,她又眼尖地抓住一抹绿色。 是个女人! 她眼睛猛地亮起,快步走进去,就这样直直走到秦佳苒跟前,看清了秦佳苒那一张羞红的脸。 秦佳苒窘迫极了,她只是想扔个袜子,怎么就被抓住:“我.....” 谢锦琦惊涛骇浪地看着秦佳苒,果然!妈咪说的没错!大哥把人给抓回来了! 她又看向谢琮月,然后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香味。 那样暧昧的浓郁的香味。 鼻子不停动着,像一只警觉的小狗,在找痕迹。 第230章 谢琮月点了一支事后烟,并不避讳什么,就这样坏事做绝也坦然无事,往椅子上一坐,“闻什么闻,有点样子。” 谢锦琦最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复杂地看着自己永远一本正经的大哥,“你知道现在空气里什么味道吗,大哥。” 谢琮月假装不懂,整个人镇定地过分,“什么味道。” “验孕棒拿过来秒变两条杠的味道。” “.........” - 【作者有话说】 呼........ 第77章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 饶是谢琮月再善于云淡风轻作壁上观假装正经,还是招架不住这般石破天惊的言语,当即神色震碎,一口烟呛在喉咙里,咳了好几声。 “胡说些什么。”谢琮月压住咳嗽,拧着眉,不悦地看了一眼谢锦琦,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秦佳苒躲在自己那一间小办公室,绝望地窝在沙发上,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咕咚吞咽,把谢琮月骂了一千次。 谢锦琦本来就在外面干等了许久,一进来又挨了训斥,更觉委屈,她小步跟上去,“你没做坏事就没做,凶我做什么。” 想了想,又说:“可你带女人来办公室,还骗我说开会,让我等那么久,我开个玩笑还不行喔.....” 语气中含着一丝丝女儿家的娇气,只是这种撒娇又没有谢锦珠那般外露,是含蓄的。 谢琮月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磕了磕烟身,面不改色:“别撒娇。不吃你们这套。在我办公室规矩点,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 谢锦琦哼了声,怎么看都觉得大哥此时道貌岸然。 光是带女人来办公室这一点就已经突破她三观,又不及时见她,托词说在开会,硬生生拖了一刻钟,再加上这味道,没有猫腻才怪! 谢锦琦不信,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脚步往右边挪去。右边是那堵象牙白色木饰面隔断墙,墙前是植物造景,一株形态优美的罗汉松看着价值不菲。 “哇,大哥,这罗汉松是爸爸送你的那株吗?这么多年了,养的好好啊。” “就你鬼。别过去,站在这说。”谢琮月低声呵斥她的脚步。 哪能不知道谢锦琦那鬼精灵,不就是假装去看罗汉松,然后企图偷瞄墙后面。 那里是秦佳苒的小天地。 秦佳苒脸皮那么薄,他都能想到她此刻正面红耳赤地躲在角落,恨不得遁地,若是谢锦琦再进去,嘴巴不老实调侃上几句,她怕是要好几天不理人,最后买单的还是他。 今天秦佳苒能够从他的车上下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喊他,已经是很勇敢了。不能逼太急。 谢锦琦被拆穿,恼恨地剁了下脚,“大哥,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 谢琮月咬着烟,漫不经心搭腔,一副餍足倦懒的模样。 这种懒并非疲惫,更多是惬意,看上去神清气爽,眉眼舒展,宽厚的背脊陷在皮椅里,双腿散漫搭着,弹烟灰的动作风流倜傥。 谢锦琦在这一瞬间无比共情谢锦珠,大哥可真是坏啊。坏绝了。 她直言不讳:“你就是有了老婆忘了妹妹。珠说的没错,亏我当时还帮你说话,说你不是这种人。” 谢锦琦在谢琮月面前就比谢锦珠要硬气许多了,毕竟经济来源无需倚仗谢琮月,她接管了蓝曜旗下的两家上市公司,天生会赚钱,做了不少投资理财,再加上她花钱不比谢锦珠大手大脚,平日里负担各种开支绰绰有余,还时不时接济一下自己可怜的荷包四处漏风的姐姐。 谢琮月眯了眯眼,可想而知这两个没良心的妹妹是怎么在背后编排他的,可他被老婆这两个字取悦到了,决定不和小朋友计较。 “琦琦,听话,把报告拿来,我看看。”谢琮月笑意温雅,手指勾了勾。 谢锦琦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大哥的笑容里没藏好货,她还是不敢太放肆,毕竟是大哥兼顶头上司,还要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呢,倘若大哥不肯罩她,很多工作都开展不下去,于是见好就收,乖巧地把报告拿过去,开始做汇报。 是一个博物馆的项目,蓝曜集团的子公司和当地政府、京大历史系达成合作,规划了一座兼具藏品管理与学术研究的二级博物馆,官方牵头的项目,从规划最初就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在文物征集方面也受到了不少社会知名人士的支持,捐赠的文物中有二十多件被评为一级二级国宝。 这个项目是谢琮月拍板,交给谢锦琦历练,他在背后兜底,只有硬是搞不定的关系,他才会亲自出面。 “工程进展都很顺利,这个月收尾,下个月就能验收了,预计今年中能开馆。我想了想,准备在长期展出的基础展馆之上再策划两个特别展,问了几个高奢品牌,bariya那边还蛮感兴趣的,说是愿意支持,还说愿意拿出两百多件珠宝,包括给欧洲、泰国、印度等各个王室打造的十二顶王冠,我觉得能给博物馆造势,中西结合,感兴趣的人肯定更多。还有一个特展没有想好,但大致与美术有关,看看能不能请到国内那几个最有名气的画家,办一个主题画展。而且这两块地方以后可以承接各种特别展,这次就先试水。” 谢琮月欣慰地点头,“这个想法不错。就画展吧,画展不错。留几个展位给我。” 谢锦琦:“留给你?” 第231章 “你画画?”她一时间脑子真是呆。 谢琮月说的很清淡:“你嫂子画画。把她的画放上去试试水,下一季度的特别展就做她的个人画展。” 谢锦琦惊呆了,嘴巴张大,还能这样?与此同时,那隔断墙后面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是有人失手滑了水杯。 “可她从没有曝光过,是新人啊......”谢锦琦傻了,这纯纯的新人,和一票大佬的画放在一起?这捧也捧得太猛了吧? 这种级别的博物馆,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画廊,人流量可是堪比a级景区的。更何况一个特别展至少展期是四个月,这四个月中大量的曝光,一个新人能享受这种待遇简直是闻所未闻。 “所以你这段时候去找一家顶尖的艺术经纪公司,让他们争对秦佳苒的情况拟个方案,不怕砸钱,人脉也不怕,艺术嘛,没人捧,梵高也得死了才能卖出画。总之,这两年里必须造出她的个人艺术ip。”他语气平淡,但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强势。 谢锦琦疯了,疯了,“钱你砸?人脉你来?” “当然。她这么优秀,我们怎么能不努把力?” 谢琮月笑了笑,眼眸深谙,“我们谢家做生意的有,当官的有,搞学术的有,搞研究的也有,就差个搞艺术的了。这种东西是百世流芳的,给我们家开拓领域,苒苒是大功臣,我们家都要出一把力。” 谢锦琦麻木了,百世流芳都说出来了。为了给他一掷千金捧老婆的行为找点借口,真是什么鬼话都说的出口。 想当年她刚进蓝曜集团,堂堂千金之躯,谢家三小姐的身份,也是从基层做起来的!隐姓埋名,还要给上司擦桌子!挨训!半夜啃面包喝美式加班! 你个大哥怎么不为你亲妹子努把力! 谢琮月不觉得自己很偏心,理所当然极了,他咬着烟嘴,瞥一眼谢锦琦,还不忘利诱:“这是给你的额外任务,琦琦,别让我失望。干好了提你当集团副总。” “............” 谢锦琦狠狠倒抽了一口气,想到谢锦珠在某个深夜拉着她的手哭诉,说大哥一掷千金给小情人买了一百件高定,还有一个亿的天鹅湖皇冠,吐槽大哥玩双标玩得溜,小情人撒娇就买买买,妹妹撒娇就扣钱。 当时她还不信,当个笑话听,现在一看,倒是丝毫不夸大其词。 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公司副总,干了那么多票出色的成绩都没能让大哥松口,如今.......? “以后我们公司试水艺术板块,还得你负责。”谢琮月委以重任。 琦琦觉得自己的cpu给干烧了:“........” 大哥这是在给她画饼? 资本家惯用的手段? 对妹妹都这样? 来之前精神抖擞,走之后浑浑噩噩,谢锦琦还不忘在冰箱里顺一瓶水,一打开,好家伙,她今日第二次倒抽凉气。 里面全是各种水果,巧克力,纯牛奶,鲜榨果汁,冰激凌,塞了满满一冰箱。 这可是大哥的冰箱。 大哥的冰箱从来只会装一种东西,那就是250ml装进口玻璃瓶普娜水。 谢锦琦悲痛地拆开一个冰激凌,咬进嘴里,含糊痛诉:“大哥,你变了。” 手捏着冰激凌包装纸,走到垃圾桶边上,正准备扔进去,动作停住,牙齿被冰激凌冻得打了个哆嗦。 垃圾桶里面,那一团纸散开来,露出里面撕到破碎的透明女士丝袜。 那不是普通的刮花造成的纹路,而是人为的,刻意的,且疯狂地一点点撕开。 “............” 从谢琮月办公室出来,谢锦琦麻木地嘬着冰激凌,一边含泪打字,发给谢锦珠:【珠宝....我错怪你了....大哥真的变了.....他.....呜呜呜呜.....好偏心......】 发给易思龄是这样:【妈咪!汇报!大哥在办公室干坏事!】 最后想了想,还是发给谢浔之:【爸爸,我发现大哥最近作风有问题(不要说是我告的状tt)】 然后放下手机,风风火火回到自己办公室,到底还是被谢琮月画的大饼给pua了,她迅速让底下人把国内所有靠谱的艺术经纪公司以及成功打造ip的案例全部搜罗出来,她要为当副总而努力。 - 谢锦琦走后,谢琮月这才起身,走到隔断墙后面,看见秦佳苒讷讷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呆?”谢琮月在她身边坐下,手臂顺势将她揽过来。 刚刚根本没抱够。 秦佳苒回过神,小幅度推他一下,根本推不动,只能由着他爱怎么抱就怎么抱,她神情很复杂,又是哀怨又是担忧又夹杂着一丝丝欣喜和期待。 “谢琮月,你说的那些是认真的吗?” 谢琮月:“当然。我难道对你说过谎?”说到这,他很轻地笑了声,“撒谎可不是我的特长。” 秦佳苒瞪他一眼,“不要阴阳怪气我!” 没过一秒又软下肩膀,窝进他怀里,拿脸颊蹭着他的肩膀,“怎么办,谢琮月,我好期待又好慌,我其实应该拒绝的,但真的拒绝不了。” “为什么要拒绝?” “我觉得我在抄近路。这样会不会不道德?毕竟我若是出名了,也是靠你捧......” 谢琮月沉默了片刻,而后无可奈何又觉得她万分可爱,并起两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你真是......” 第232章 “小妹猪,我该不该给你送一面锦旗,表扬你是道德模范?你到底能不能懂合理利用资源和人脉是达到成功的必要手段?闭门造车在这个世道很难有出路的,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个世界上哪个好东西不需要靠捧?你以为我们集团一年上千万的宣传费是白花的?倘若你的画不好,我捧你也捧不出来,亏钱的买卖,你觉得我会做?” 秦佳苒被他一顿提点教育,羞红了脸,“..........” “不要叫我小妹猪......” 谢琮月挑眉,很不爽地看过去。 “可你又不是我哥哥......”秦佳苒觉得怪异,谢琮月怎么总喜欢叫她这个称呼。 谢琮月暗了暗眼眸。其实她叫过哥哥的。 一些恍然的遥远的记忆被牵动,他脑中逐渐浮现出那一场暴雨。 他记得那场雨夜,狂风暴雨,霓虹破碎,港岛成了一片摇摇欲坠的孤舟,她穿着一件被雨水浸透的粉色裙子,就这样冲了过来,冲进他明亮而整洁的世界。 “哥哥,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她那么小,站起来只到他腰那儿,笑容怯怯的,趺坐在水坑里,像一只迷路的蝴蝶。 卑微又讨好的哀求。 秦佳苒不知道谢琮月为何突然沉静了下来,眼中有微微地恍然,仿佛陷入回忆。 哥哥。她默念了一句。 那一段珍藏在心底的回忆也毫无征兆地浮了起来,打开落满灰的匣子,里面是一只泛旧褪色的利是封,封口的胶条斑驳脱落,露出一角暗色的手帕。 秦佳苒忽然笑了起来,仰起脸,一双眼睛在阳光下清透明亮,看了他几秒,继而勾住谢琮月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还未开口,脚趾就已经蜷起,在地毯上下意识地来回磨蹭,胸口的暖流流遍了全身。 她轻轻地,小声地:“哥哥。” 谢琮月的呼吸蓦地深了,过了几秒,他把人板正,故作淡定地问:“秦佳苒,你叫我什么?” 想抽烟,想喝冰水,或者,想继续第二次。 秦佳苒唇瓣抿成一条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应该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谢琮月滚了滚喉结,心脏跳得如此缓。 秦佳苒眼睛越发明亮,心跳咚咚咚,敲击着她每一根神经,她看着眼前人,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也是这样,像一轮皎洁的不会落下的月亮。好似从来都没有变过。 但又有哪些地方变了。 月亮真实地坠入了她的深渊。 “其实我们小时候见过。谢琮月。那天我妈妈不在了,但是你出现了。” 身体里有一阵涌动的热潮直冲太阳穴,谢琮月永远淡定从容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带着几分谨慎,迟疑问:“那天.....你去医院,是因为你妈妈不在了?” 秦佳苒咀嚼了一遍他的话,猛地愣住,神色激动:“你记得?你记得?” 谢琮月不知为何,胸口充满了酸涩,他搂住秦佳苒,把她紧紧地搂住。 “我当然记得。苒苒。” “对不起,若是我那天知道你妈妈不在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 - 【作者有话说】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始咯~~ 平行if线:谢老板在暴雨里捡到小苒苒,把人带回家玩养成。苒苒在谢园里快乐长大,殊不知一头饿狼潜伏身边。 这个想看的人多不多?多的话就写。 第78章哥哥..... 蓝曜董事办茶水间。 三四个衣着精致的白领聚在一起,泡咖啡的泡花茶的吃小零食的,堂而皇之借短暂的休息来闲聊,喉里压着兴奋的低语。 “三个小时了诶,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啊......我靠,群里那些姐妹都在催我们报告前线消息!” “谁知道.....要不然你去敲门咯,正好明天上午不是开大会吗,随便拿个资料进去当借口。” “你害我!不要,你没看见刚刚三小姐都在门口站了十五分钟吗。” “不过ruby真厉害啊......这么快就拿下太子爷.....看着不像有心机的。” “谁知道呢,才二十出头,不过漂亮倒是真的,现实生活中难得看到这种大美女。” “你说这算不算太子爷亲自官宣啊?以后ruby就是我们的老板娘了,靠,我要不要明天中午约她吃饭啊。” “这个主意不错!还是你机灵哈哈哈!” 几人都是同级,聊得自然颇为散漫,正悄悄说笑,茶水间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冷着脸扫视嘻嘻笑笑的众人。 “集团养你们是来让你们吃东西聊八卦的吗?” 几个年轻的秘书助理到底脸嫩,面面相觑之后,悻然低下头去,道歉: “sorry,mary姐。” “我们不是故意的,现在就回去…” 叫mary的女人是这几个秘书助理的直属领导,在董事办的地位仅次于chole。 “还不快去。”mary脸色很沉。 几人互使了个眼色,端着咖啡茶水纷纷从茶水间出来,走出来好一截,这才又聚在一起。 “什么嘛.....每天下午四点到四点十五是默认的休息时间好不好,chole都不管我们,她管个屁啊!” “嘘嘘嘘!小声点,你不知道她暗恋咱们太子爷啊......现在太子爷有女朋友了,她不气死才怪。” 第233章 “我去,难怪她给ruby安排拿快递的活.....还暗戳戳说她是靠裙带关系进来的。” “那次ruby脸都白了,亏的人家性格好。若是给老板告状,整不死她啊…” 一个年级轻点的姑娘推那两个前辈,声音里透着担忧:“快回去吧,别站在这说。” 办公室里,掀起惊涛骇浪的两个人仍然忘乎所以地拥吻在一起,吻得太用力了些,不小心从沙发上滚落下去,跌在了地毯上。谢琮月紧紧护住秦佳苒,摔下来的那一刻,他心里发笑,嘲自己怎么跟十八岁的高中生一样,急不可耐。 干脆就坐在长绒地毯上,谢琮月深锁住她绯红的小脸,“疼不疼?” 秦佳苒气喘吁吁,手脚都软,鼻腔里还带着刚刚哭过的酸涩,一出声就是浓厚的鼻音。 “不疼,哥哥.....” “………” 谢琮月连面上的云淡风轻都装不下去,被她弄得浑身都燥热,就这样坐在地毯上,后背抵住沙发下缘,单手就将人抱过来,两指嵌住她下巴:“喊上瘾了?” 秦佳苒红通通的一张脸,明明羞涩,却还是和他那双含着渴望的深眸对视:“哥哥.....”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什么,她这声哥哥喊得格外娇媚。 谢琮月凝视她,眼角的笑意若有似无,“秦佳苒,你找干。” “………” 秦佳苒再也坚持不了,忽然抬手捂住脸,把所有见不得人的情绪都藏起来,小猫呜咽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你不准说这些.......” 谢琮月从善如流,不说了,只把她按在地毯上,知道她脸皮薄,也不把她的手掰开,就这样从她的沾满了粉痕的侧颈开始吻,一路蜿蜒,吻到一半,他把头抬起来,发现女孩早就没有力气地瘫软如水,两只手颓废地垂在地毯上,双眼迷离。 他笑了笑,抬手抹把水,滑腻腻的,擦在她鼻尖,“妹妹,你这雨下太大了。” 混合着气味和温度,他靠过去,含住她发烫的耳朵,哑声嘲讽:“快把哥哥淹了。” 秦佳苒失魂落魄,整个人不可控地瑟缩了下,谢琮月闷哼,眼眸暗幽,感受到她分外的兴奋和高昂。 原来她喜欢这种禁.忌的。 真是出他意料。 - 次日,秦佳苒还是决定坐那台电车上班,和谢琮月保持距离,不然再公司里影响不好,这话一出,被谢琮月轻描淡写嘲讽,说她其他的本事不见长,掩耳盗铃倒是学得不错。秦佳苒气得狠狠踹他一脚,拿起一只蛋挞咬在嘴里,一溜烟就跑了。 到了公司,秦佳苒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进电梯的时候,所有人让出一条通道,让她站在正中间,四周自动隔离出一圈隐形隔离带,像一只钟罩把她罩在中心,就这样干巴巴地站在电梯中间,被四面八方的目光炙烤。 不敢动,不敢呼吸。 她按的楼层在最上,等电梯里所有人都空了,她这才松一口气,抹了抹后颈,居然逼出来一层细汗。 进办公室后,她垂头丧气地走到谢琮月的办公桌前,“谢琮月.....” 谢琮月头也不抬,看着会议资料,淡淡说:“没大没小。” 秦佳苒趁着他没注意,狠狠瞪他一眼。她看不惯谢琮月这种气定神闲的姿态,他怎么能在人模和狗样中转变得如此游刃有余。 嘴上还是软,可怜巴巴地:“老板,以后上班能不能和你一起......” 谢琮月这才低笑了一声,抬起眼,乜她,“一起什么。秦秘书,你也不怕影响不好?” 秦佳苒撅嘴,“电梯里所有人都在盯着我.....” “正常,你以后要做这里的女主人,一点目光而已,习惯就好。”谢琮月修长的手指顶开钢笔笔帽,在文件上圈出一行,写下批注。 女主人。 她以后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秦佳苒手指都揪紧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工作,看着洁白的纸张拓下蓝色墨水。 他用钢笔和用毛笔不同,当然,绕不过讲究极多,永远只蘸那一种特定颜色的钢笔墨,是黎明破晓的天空透出的那种幽深湛蓝。 他的字并非游龙走蛇般狂放不羁,和他这个人一样,隽雅中暗含凌厉,一撇一捺都苍劲。 秦佳苒静静地凝视他工作的模样,神情一丝不苟,眉头微蹙,一身英伦风的灰色西装,领带系得密实,每一个细节都合矩,不由地想到昨天在办公室,两人癫狂疯魔,汗水一层一层地落。 真是割裂。 谢琮月批注完,盖上钢笔,掀起眼眸,看着那没声的女孩,眉眼温柔:“不然你以为我让你来这实习是为了什么。给我倒咖啡吗。” 为了让你适应站在焦点之中,适应这些目光,这些凝视,这些有可能存在的且永远不会消失的议论,适应旁人的谄媚讨好捧高献殷勤,也适应躲在阴暗角落滋生的各种恶意,习惯就好。 秦佳苒深吸气,点头,缠在一起的手指释然松开,郑重说:“我懂了!” 谢琮月笑出声,“小妹猪。”也不知是宠溺的语气还是暧.昧,听得秦佳苒耳尖子痒痒的。 他现在真是把这个称呼牢牢霸占了。 谢琮月把接下来开会所需的资料叠放在一起,将钢笔放入西装内侧的钢笔袋,“秦秘书,等会开会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秦佳苒担忧地蹙起眉,这段时间开会,谢琮月从来没有让她一起跟着,都是让她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第234章 “对,跟我一起。”谢琮月抬起手掌,贴了贴她温暖的脸颊,爱怜摩挲。 三个小时的高层联动会议,各部门高层做汇报,太枯燥了。 秦佳苒点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中途给我添杯咖啡,然后,坐在我边上。” - 会议在上午九点,董事办早就全员出动布置会场,准备茶水、资料、水果,调试电脑、话筒和投影设备,然后将与会人员的铭牌放在对应的位置。 今天是大会,参与会议的高层共有四十七名,除开总部的,还有四家子公司的代表,考虑到人员复杂,所以才安排了铭牌。 八点五十,大部分高层都到了,聚集在偌大的会议厅里。 chole站在角落听电话,神情分外凝重,“好,我知道了,会马上准备。” 挂断电话后,她随手招了一个秘书助理过来,交代:“立刻把董事长的铭牌拿来,摆在主位,将谢董的铭牌往旁边挪一个位置。” 那小助理抽一口气,眼中震惊:“董事长要来?” chole面容凝重,示意她别耽搁。 谢浔之在五年前彻底放权之后,就渐渐淡出蓝曜的权利中心,而是将工作重心放在了各类社会活动上,点开他的百科,就能看到一连串数不胜数的头衔,譬如全国工商联副主席,京北商会会长,京城慈善基金会会长,联合企业俱乐部主席.....前年又被某央企聘请为外部董事,还上了新闻。 谢浔之虽然不掌谢家的权,每日的行程怕是比谢琮月的规格还要更高,今天一个小小的高层联动会议,如何就惊动了董事长? chole百思不得其解,更何况,上头交代的消息是,不用提前通知谢董。 大老板和大老板的老板,两害相较取其轻,chole默认董事长最大,于是将这个消息按了下去,看一眼表,安慰道,反正开会也就十分钟了,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秦佳苒作为贴身秘书,自然规矩地帮大老板拿资料,一双长腿绷得笔笔直直,一板一眼地跟在谢琮月身后,平生第一次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谢琮月余光扫过落地窗,纤尘不染的玻璃,反射着金色的阳光,以及女孩的倒影,就那样乖巧地跟着他。 他勾了勾唇,手指转了下左手腕的那块宝玑陀飞轮,心情很好。 等谢琮月到了会场,所有与会人员都已到齐,见谢琮月远远走来,都起身,一叠声问好的。 谢琮月清淡颌首,“准备开会。” 秦佳苒呼吸和她那双腿一样,绷成紧紧的一条线,不去管那些明里暗里探究的眼神,只是目视前方,这些天里耳濡目染,倒是学了几分谢琮月的气定神闲。 走到大会议桌顶端,谢琮月瞥了一眼位置上摆放的铭牌,又很淡地看了眼chole。 chole连忙上前,她压根就没想到老板会和秦佳苒一起来,强行淡定,可额角的太阳穴一直在跳。 “老板,有件事必须跟您汇报,就是.....今天董事长也会来,所以位置才这样安排——” 话没说完,会议室里又响起一叠声问好,比之刚才,恭敬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带着三分讶异。 “董事长好!” “董事长,上午好!” “董事长!” 谢琮月眉心骤然一跳,两指并拢,抵在桌面,偏头看过去。 谢浔之穿着低调的黑色西装,眉眼儒雅温沉,身后只跟了一个常年陪伴他左右的生活管家,步伐迈得稳重内敛,周身萦绕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气场,令人不敢直视。 其实这个中年男人的气质是很平和的,这种平和甚至更甚于谢琮月,但毕竟久居高位,又有岁月的沉淀,那种平和中带着一丝强大的压迫,宛如一只无形的温柔的手,不会抓住你,但会笼罩你。 这就是谢琮月的父亲吗? 看上去好年轻…生的也跟谢琮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佳苒紧张到不能呼吸,绕是再气定神闲都架不住这场面,她的腿已经不争气的哆嗦了下,下意识想去拉扯谢琮月的衣角,找一些支撑和安全感,但她忍住了,冰凉的手指只是攥紧成拳。 谢琮月看着自己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而至父亲,下颌线绷紧,冷静地收回目光,对秦佳苒低声:“别怕。” 不动声色拍了拍她绷紧的手背。 “......” 秦佳苒闷出一个音。 谢浔之今日来集团没有任何别的目的,只是来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到底在做什么。 作风有问题?什么问题? 他放不下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探一探,当然,这也没有提前和易思龄通气,怕她气坏身体,又冲他撒火。 谢浔之不疾不徐地走过那一方长会议桌,来到顶端这一头,站定,平静地看了一眼谢琮月。 “董事长。”谢琮月问好。 在集团,自然不能唤父亲,公事公办,要叫一声董事长。 谢浔之没有应,目光接下来就落在谢琮月身后站着的秦佳苒脸上,停了几秒,眼眸深谙,不知想些什么。 他收回目光,复杂地瞥向谢琮月,淡淡地开口:“你开会带女人?” 秦佳苒额头冒冷汗。 谢琮月一本正经:“董事长,注意您的措辞,这是我的秘书。” “..........” 第235章 谢浔之面无表情。 他忽然想到易思龄的那句话——你对你儿子一无所知! 谢浔之缓缓呼吸,是真的一无所知了。 居然敢把女人搞到公司,还这样冠冕堂皇,明目张胆。 — 【作者有话说】 小妹猪:啊啊啊啊啊,怎么每天都玩心跳啊啊啊 第79章最喜欢谁? 偌大的会议室装着几十号人,偏生做到了鸦雀无声。一票高层安静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唯有耳朵张着。 谢浔之没有表演型人格,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在儿子面前耍威风,更何况家丑不外扬。 秘书..... 那就秘书吧,至少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要平时不在公司里太出格就好。让底下人议论纷纷不是一件好事。 谢浔之虚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声,眼眸幽深地扫视众人,有几个想冒头乱瞟的高管瞬间把头埋低。 “开始吧。”谢浔之走到主位坐下。 秦佳苒离得近,听见谢琮月很轻地松一口气。她是个乖觉的人,又懂事,不等谢琮月说什么,见机行事走到靠茶水桌附近的座位落座,这里是专门预留给董事办的秘书助理,为了方便会务服务。 谢琮月皱了皱眉,很深地看了眼秦佳苒,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宛如天鹅垂首,不出任何风头,他一时情绪被牵起,不知该如何心疼,只能不动声色狠盯了几秒谢浔之。 突如其来,没憋好屁。 “有事?” 谢浔之敏锐地察觉到有不善的目光,侧头看过来。 谢琮月云淡风轻一笑:“无事。” 会议进行顺利,有谢浔之坐镇,一众高层都更谨慎妥帖,讲出来的话慎之又慎。投影屏幕上播放着ppt,高层挨个做年初工作计划报告,文件翻动发出沙沙声,一切都井然有序。 很多专有名词秦佳苒听不太懂,拿出手机上网百度,然后乖乖做笔记,虽然实习只是暂时的,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涉猎这些领域,但学习毕竟没有坏处,她既然来了就不想浪费这三个小时。 这想法自然不错,哪知事情根本不按她的剧本走,才听了一个多小时,她就昏昏欲睡,忍不住偷打个哈欠。 红润丰盈的唇瓣张开成o型,漂亮的一双眼睛眯起,眼角流落一滴生理性的泪水,被她不动声色擦去,可爱得过分。 谢琮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平直的嘴角不自觉勾起,费力才压下去,手一边握了拳掩在唇边,不动声色地垂眼,目光重新落在枯燥的纸张之上。 那高管以为自己的报告精彩绝伦,才引得太子爷的好感,越发滔滔不绝。 将这两幕都收入眼底的谢浔之:“...........”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不止,这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存在都如此多余。 三小时说长也不长,会议结束后,高层们这才松一口气,离开的时候显然比来时要放松,但还是秉着严肃的态度,没有过多的交谈,三三两两离开了会议室。 谢浔之屈指敲了敲大班桌,嗓音沉冷如金玉掷击,“谢琮月,去你办公室。” 谢琮月反应得很快,语气很好,但态度不好:“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去您办公室。” 谢浔之哪能听不出话里话外的潜台词,但不打算包庇他,他最近脱轨得厉害,直接戳破:“是你办公室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谢琮月神色动了动,保持气定神闲:“我办公室太小了,怕父亲呆不惯。” 谢琮月的办公室已经很夸张,但比起谢浔之独占一整层,的确是“太小”。 谢浔之清清淡淡地起身,五十多的年岁,但颌面紧致,轮廓深邃,有着岁月沉淀的男人韵味,越发显得英俊成熟。他一个眼神也懒得给谢琮月,“那就让我看看有多小,倒是委屈你这大少爷。” 谢琮月:“..........” 让人现在立刻收拾办公室也来不及,秦佳苒的东西必然会暴露无遗,那些林立的画板,满墙的颜料,冰箱里的巧克力冰激凌,包括衣柜里挂着她临时换洗的衣物,从外套到内衣一应俱全,还有整抽屉的全新丝袜以及避/孕套。 谢琮月有些头疼,只能兵来将挡。 - 谢浔之上了电梯,谢琮月没有跟上去,只是妥帖地为父亲按下楼层,让chole和lucy陪同,然后退出,转头去找秦佳苒。 宽慰秦佳苒不用慌,又嘱咐她上去后先进隔壁休息室坐一会儿,他这边很快就会处理好。 秦佳苒还是不安,脸都莫名其妙红了,刚刚不过是和谢琮月的父亲对视一眼,就觉得压迫十足,其实对方什么也没做,她只觉被看穿,心中虚透。 心虚..... 好心虚..... 她怎么能和谢琮月在那样严肃的办公室做坏事。 谢琮月扫过她粉桃似的耳尖和颈脖,心知肚明地笑了声,俯身靠近她耳廓,“怕什么,做都做了。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秦佳苒咬着腮帮子,捏紧了拳头。 谢琮月心情不错,指节在她脑门上敲了敲,愉悦地上了电梯。等他来到办公室时,谢浔之正在里面踱步逡巡。 谢琮月不悦地看了一眼chole,chole真是一肚子打工人的心酸,董事长是她能拦的吗? 这栋楼都是董事长的啊。 谢琮月进去后把门带上,不疾不徐地走到谢浔之身边,“爸,您在沙发上坐吧,我给您泡茶。” 第236章 说着就去博古架上取下一盒瓷瓶,里面装着今年的头采龙井新芽。 谢浔之眯了眯眼,仍旧在打量这间办公室。记得上次来时还是前年,新春之际,来参加集团年末董事年度会,会议结束后,心血来潮来到这,父子二人坐在落地窗边的茶台,饮茶叹人生。 那时易思龄还在头疼儿子的终生大事,时而在他跟前耳提面命,让他务必抽空关心这个逆子。夫人的旨意自要遵循,他就着一杯醇厚的普洱老茶,问谢琮月,什么时候有打算。 当时谢琮月神色清峻,亦如杯中茶,窗外雪,难起涟漪,他实话是三十五岁之前不考虑,这话太逆子,谢浔之一直压在心里,不敢告诉易思龄。 如今不过一年半,这间冰冰冷冷的办公室似乎变了许多,空气中渗透一股春果般的暖香,蹊跷得很。 沙发,茶台,桌面都干干净净。谢浔之不动声色地走到冰箱边,“喝水就好。” 谢琮月来不及拦,冰箱门打开,谢浔之理所当然被满冰箱花花绿绿的包装震惊,光是巧克力就有十多种口味。 “你?”他一时语塞,心情复杂。 谢琮月快步走上去,利落地关上冰箱,信口雌黄:“偶而补充体力。” 谢浔之信他的邪,到这时才开始严肃起来,他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继续在办公室里踱步,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步伐自然而然就走到了那扇隔断墙。 隔断墙将整个办公室分成两部分,旁人进来,若非特定的角度,是绝对看不见墙后的风光,私密性很高。 谢浔之直觉墙后有鬼,果然,走到入口处,就足以把这别有洞天尽收眼底。这好大儿,居然玩起了俄罗斯套娃,在办公室内开辟了一处藏娇的金屋。 全是姑娘家的东西。奢石办公桌上放着蝴蝶摆件,化妆品,透明亚克力记事板,拿粉粉嫩嫩的荧光笔写着待办事项,没喝完的牛奶,脱下来搭在沙发上的香风外套。 不是半日一日能弄出这副光景。 谢琮月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呼吸拉长。 谢浔之没有进去,冷静地退出来,面无表情走到办公室中央,来回踱步,忽然转过身,看着谢琮月,一只手撑着腰,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把人放在你办公室?” 听声音就知道在情绪暴涨的边缘。 谢琮月手支着额头,“爸爸,是我和她共用一间办公室。” “你——我看你是把人拐来这里,好由你为所欲为!难怪不肯让人住在家里,打得这种好主意。” 谢浔之急需冷气,氧气,凉茶,烟,随便什么都好。 他皱眉,保持冷静:“集团人来人往,人多眼杂,你这一层又有董事办,你把人天天关在你办公室,不怕外头人说闲话?” 谢浔之捞起茶几上的一包烟,顾不得什么牌子,拆开塑封就抖了一支出来。 谢琮月从口袋里掏出檀木烟盒,孝顺地递过去,“抽这个,那个浓,沾了烟味你回家要挨骂。” 谢浔之把手里的烟盒扔在茶几上,冷冷看逆子一眼:“我看你才要挨骂。” 谢琮月脸皮比谢浔之想象中厚,装作无辜,摊了摊手。 谢浔之手指拿着烟,没有点,看过去:“你就是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你也要考虑人姑娘的清白。跟着你这样,你不怕外人说她什么?” 谢琮月动作一顿,倒是没想到这层,他当时出此下策,为了二十四小时监视秦佳苒,不准她再跑,不得不出此下策,事有轻重缓急,面面俱到很难。 “是我不对。不过无妨,反正我和她会结婚。”谢琮月倒是点上一支烟,火光薄薄地跃在他的深瞳,带来一抹明亮。 “她倒是肯嫁给你。就怕又被你吓跑。”谢浔之难得出言嘲讽谁,这次实在是看不下去。 谢琮月笑了笑,慢悠悠抽一口烟,“当然肯,我和她程序很正确,先恋爱后结婚,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佳偶天成。” 还佳偶天成! 谢浔之怎么听不出,这逆子在嘲讽他。嘲讽他和易思龄,不是先恋爱后结婚,盲婚哑嫁不是水到渠成。 谢浔之太阳穴跳了跳,掐着烟管,平息了足足一分钟。他总算明白,为何思龄最近对这儿子极其不满,实在是嚣张得过分。 他又想到那小姑娘,看着就乖软,懂事,好欺负,被谢琮月盯上,实在痛惜。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不过。看着温和好风度,三分疏离三分不经心,可一旦入了心,那就是发疯成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死死攥在手里。 不是什么温良之辈,更不是好聚好散的主。 谢浔之再三思忖,走之前对谢琮月下通碟:“和她搬回谢园去住。还有办公室,你搬去我那办公,这间办公室留给她。” 谢琮月掐了烟:“爸,她在这呆不了多久,只是实习而已,过段时间就要回学校了。” 谢浔之真是恨铁不成钢,甚少动怒的他也带了薄怒,一字一句:“你也知道她还是学生!你三十了!欺负人小姑娘知不知羞!” 争吵模模糊糊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秦佳苒不安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不被喜欢,才弄得父子关系不合,更何况办公室里的布局,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在踌躇之际,门突然打开,秦佳苒猝不及防抬头,看着谢浔之脸色分外凝重。 第237章 和谢琮月一样,这种儒雅端方的人一旦带来怒,比平日就狂放不羁的人更可怕。 她后退半步,眼中氤氲出一丝雾气,生怯却勇敢地抬起头:“叔叔,对不起,您不要批评他,是我非要缠着他,非要让他带我来公司的。您要骂就骂我吧。” 谢琮月闻言一愣,眼眸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柔软,想抱一抱她,也想吻,可只能忍耐。 谢浔之无奈扶额,和颜悦色下来,语重心长说:“不用为他开脱,小姑娘。” “别由着他来,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但凡他欺负你,你跟思龄说,我说,都可以。” 秦佳苒懵圈,还蓄着眼泪的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一旁,谢琮月漫不经心靠在门框,环抱双臂,轻哂一声,觉得好笑,得了谢浔之一记警告。 什么态度。吊儿郎当。 三十岁的人了,比十八岁还叛逆。 谢浔之实在不愿再看谢琮月一眼,带着承叔就这样走了。秦佳苒小声说了一句叔叔再见,谢琮月一把将她拉过来,关上办公室门,迫不及待吻上去。 一边吻一边低声戏谑,“现在怎么这么勇敢,还敢为我出头。” “小妹猪.....” 他吮吸她唇瓣,沉沉叹一声,有种迷离的坠落感。 秦佳苒不懂他怎么了,被他摁着胡乱吃了一通,整个人脸也红眼也红唇瓣也透着晶莹的光。 “叔叔是不是知道了.....”她含糊地问。 “管他的,知道就知道。”谢琮月不怎么在乎。 放在以前,他还会略微思索自己是不是真有哪儿做的不够,但现在,他只当耳旁风。 胡乱吻了一通,两人都有些潮动,谢琮月点漆的双眸凝视秦佳苒,手指失控地磨着她眼尾,“苒苒,跟我回谢园吧。” - 搬家也是件麻烦事,秦佳苒这次来京城,东西肉眼可见多上许多,光是这一个月买的衣服就占了五个行李箱。 给资本家打工一个月,到手的八千块实习工资全部吃吃喝喝用光了,还倒贴小几万私房钱买衣服买鞋子,不算账还好,一算账真是吓一跳。 秦佳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唾弃自己越来越高的消费,这种唾弃在看见谢琮月那一满柜的腕表时消失了。 “哼。” 她不满,“败家。” 谢琮月进来就听见她的嘀咕,手指敲在她脑门,“说些什么。” “我说你败家。”她明亮的眼睛滴溜溜转。 谢琮月看了眼被拉开的表柜,很轻慢地哂笑,“就这点东西也叫败家。你太小看你男人了。” 秦佳苒腹诽一句,不理他,继续手头的事,谢琮月把雪茄椅拖过来,坐下,双腿交叠,就看着秦佳苒忙前忙后清东西。 “说了不用清,你去那边也一样,衣服这些再买新的就好,以后偶而也会来这边住的。” 秦佳苒看他一眼,“我更喜欢谢园。” “为什么。”他审视她,目光巨高,却没有傲慢,只有温柔。 秦佳苒歪了歪头,眼中流露出很柔软的情愫,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显得遥远,“不怕你笑我,我觉得那儿有家的感觉,很温暖,每一个人都很好,夫人也待我很好,我好喜欢她。” 她腼腆地笑了,抿着嘴,为自己的直白而感到不好意思。 谢琮月眼中也荡漾出柔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暗下去,“那我和我妈,你更喜欢谁?” “..........?” 秦佳苒呆了呆,茫然地看着他,“谢先生?” 这怎么比? 他和他妈妈,也要比? 她怀疑谢琮月某一天会问他和他妈掉进水里,她要先救哪一个。 “喜欢谁?” 谢琮月走过去,单膝蹲下,兴致颇高,非要问个所以然。 秦佳苒无语,瞪他,“你真的很奇怪。你怎么能把你自己和你妈妈比?” “我和你哥不能比,和我妈也不能比?” 秦佳苒:“………” 这说的什么话啊? 谢琮月皱眉,干脆掐着她下颌吻上去,把她弄得晕晕乎乎,这才听见她求饶似的说:“你....喜欢你.....” “最喜欢?” “最.....” “唯一?” 秦佳苒被他吻出泪来,被衣帽间冷白的灯光一照,一圈的晶莹闪烁,像眼尾停了一只萤火虫,即便这样还是不忘实事求是。 “......那要加限定词。” “什么限定词?”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中意的男人。爱情上!”她补充。 限定词真多。 谢琮月心想,可还是为之柔软,心口宛如被潮水席卷,飘飘荡荡,低声拿粤语说了一句痴线。 秦佳苒眼睛清澈而明亮,看着他:“你讲粤语好好听......” 谢琮月低笑一声,唇瓣压着她耳廓,拿缱绻的调子缓缓说:“我都只钟意你....小妹猪。” “不是小妹猪.....” 她失了神,为他说“只钟意” “那bb.....bb猪?” 谢琮月哑着嗓,宛如砂纸碾过,送入她耳中,目光凝住她,镜片反射光,映着她迷离的眼。 身体的燥热很难耐。 秦佳苒也酥麻极了,所有的神思都碎在他的情话里,一颗心软得稀巴烂了,紧紧环上他的脖子,胡乱吻他的下颌线,两人顺势倒在衣帽间的地毯,陷在一地的昂贵成衣中。 第238章 — 清行李这活又往后拖了好几个钟头,到了晚上才整理完,谢琮月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告诉她下周是易思龄的生日,邀请她参加生日party。 “夫人的生日??” 秦佳苒刚从浴室里出来,听到这一句,犹如五雷轰顶,“我没准备礼物!你怎么才告诉我啊!” “不用,她就是怕你送礼物才打算临时告诉你。” “你!”秦佳苒瞪他一眼,“怎么能不送礼物。我过生日,夫人还送了我一条项链呢。” 那条项链是栗姨后来拿给她的,说是夫人送给她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一条十克拉的鸽血红项链,周围镶了几十颗碎钻,复古的洛可可风,华美而璀璨。 接下来几天,秦佳苒都为送礼物而头疼。 买东西?不行,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是夫人买不起,且没有拥有的呢? 画画?不行,已经送过画了,再送会让人觉得她没诚意。 思来想去,秦佳苒干脆决定做手工好了,熬了三个夜,打了八张底稿,再拿金色的软化铝丝一点点固定上去,这步叫掐丝,是个极费耐心的活,最后在空隙处拿滴管吸取釉料来填充,画好后,将每一面用胶水固定好,再装上小灯,就成了一只漂亮的掐丝珐琅花灯,每一面都是不同的国风花鸟图案。 谢琮月后悔至极,就该在易思龄生日party的前一个小时通知她,没得让她熬了三天,用了各种方法都没辙。 他最后干脆冷眼看着她在灯下忙活,心里想着,这妹妹真是个骗子。 最喜欢他?这是最喜欢他? 带着满心欢喜,秦佳苒将花灯装在礼盒里,系好蝴蝶结,等着次日亲手交给夫人,可没等到去谢园,她在前一天接到了秦世辉的电话,让她立刻回秦公馆。 几个小时后,秦佳茜火急火燎给她发微信:【速速回,家里变天了!你知道吗?秦佳彤和秦家泽手里的股份都没了!爷爷怕是要改遗嘱了!】 - 【作者有话说】 来了!最后一个大剧情! 第80章以后,谢园是你的家 “我同你一起去港岛。” 听完秦佳苒的话,谢琮月只是波澜不惊地做出决定,将她自纠结中拯救,当即就打算通知瑞叔准备飞机。 秦佳苒着急地拦下他,“不行的,你明晚要参加夫人的生日party!” 谢琮月当她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无事,我好好跟她讲道理,她会理解的。” “不可以.....” 秦佳苒在这件事上犯轴,坚持拒绝,“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何必让你陪着呢,何况这是秦家家事,若是你去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谢琮月沉吟,被她的话说服了大半,他脸色松动下来,手掌抚上她柔滑的脸颊,“可我担心你。” 可我担心你。 不知是谁心底的湖震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以至于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又温温热热。 秦佳苒扑进他怀里,双手笨拙地环抱住他的腰,用臂弯感受着那窄瘦却紧实的肌肉,呵气声都从他的衬衫布料中透出来,“可你也要将我的礼物亲手交给夫人。那是我的心意。” “我会的。”谢琮月笑了笑,亲吻她蓬松带着柚香的发顶。 她熬了三个夜一点一滴做出来的灯,他不忍心被谁随意放在库房里,和堆积如山的礼物摆在一起。 谢琮月最终妥协,但还是让秦佳苒带上慧姨,解决完那边的事就彻底搬过来。 三个小时之后,飞港城的行程被空管局批准,飞机正在准备起飞。谢琮月送秦佳苒去机场。 一路没有过多的言语,秦佳苒只是安静地坐在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胸口,感受着一捧又一捧炽热的心跳。 眼中倒映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雨纷纷的清明过后,整个京城肉眼可见地澄澈透亮起来,街边的树木抽出新芽,嫩黄的迎春花在风中摆动,日光明媚地洒落,一切都如此可爱。 这让秦佳苒想起去年港岛的酷暑,她带着一身乱糟糟的暑气,和他赠予的那把黑伞,扑进他清爽而洁净的车内。当时她的心情一如酷暑般焦躁而绝望,只想着随便抓一个什么,抓一个什么就好了,然后他出现了,出现得刚好。 “如果没有那么巧,那次你不在,也许就不会有今天。”她枕靠他胸膛,眯着眼说。 “哪次。”谢琮月垂眼,看她轻颤的睫毛。 “港岛马术俱乐部那次。” 谢琮月怔了怔,因为听出她低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但他除了庆幸,还有害怕。如果那次他不在,也许故事的走向就会完全不同。 也许再次遇见她,她会破碎得更彻底。 但幸好,幸好,他在。 “但也不会。”谢琮月忽然转口,语气笃定得像一堵坚实的城墙。 秦佳苒嗯了声,抬起眼眸看他。 谢琮月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深沉而冷冽,“晚宴我还是会去,你若是别人的女伴,我也会抢过来。所以,还是这一种故事。” 秦佳苒鼻腔酸酸的,明亮的眼睛停在他眼瞳中的那一抹曜金,是阳光跃下,留在他眼中的蝴蝶。 她怎么能想得到,他们之间会有这样一段际遇,这样一段故事,一段尘缘。 无论如何,他会为她伸出手,她也会扑进他怀里,不是这一次,就是那一次,总有一次。 第239章 “不过我不会对你那么坏了,宝贝,我会从故事的开始就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受那些委屈,流很多泪。” 谢琮月带着些许薄茧的指腹绕着她眼尾,然后再到她抿紧的唇瓣,那样缱绻地触碰,小心翼翼对待,像对待蝴蝶脆弱的翅膀。 “我不觉得委屈。”秦佳苒定定地看着他,好似再一次穿回去,也会如此选择。 她在这时一字一顿,用一种剖开内心的声音说:“谢先生,我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即使蝴蝶的翅膀一辈子都飞不高。” 但也想试一试,想飞向无垠的旷野和蓝天,想要一种她从前不敢想象的人生,即使只是一只蝴蝶而已。 她的话太轻太软又太勇敢。 谢琮月稍顿片刻,涣散的瞳孔才得以聚焦,停驻在她脸上,他笑意温柔,目光中有光影在浮动:“不用怕,秦佳苒,我托着你。你可以飞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 库里南驶入机场,走vip特殊通道,一直开进停机坪。谢琮月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目送着秦佳苒即将踏上舷梯。 他还穿着今日上班的那一身浅灰色西服,脸上并无过多的情绪,就这样平静地看着秦佳苒一步一步走上飞机。 知道秦佳苒快要进机舱门,他叫住她,“秦佳苒。” 秦佳苒霍然一顿,回头,见谢琮月清隽地站在溶溶春光里。 “这次解决完,就别再回秦公馆了。以后谢园是你的家。” 秦佳苒开心地笑起来,明灿的春光淋了她满身,她郑重点头,回应:“好,谢先生。” - 飞机在八点抵达港城国际机场。秦佳苒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85寸的箱子,慧姨替她推着。 “慧姨,麻烦您了,本来您明天可以参加夫人的生日。”秦佳苒到底有些抱歉。 慧姨摇头,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夫人交代过她,以后秦佳苒就是她要照顾的对象。 谢园的每一个主人都会配备自己的生活管家,打理日常的生活与社交,这些管家无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比起伦敦专门的管家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还要精明能干,面面俱到。 “秦小姐,若您以后不嫌弃,我就是您的生活管家,您有事随时都可以吩咐我。” 秦佳苒一愣,“我的生活管家?” 慧姨和蔼地笑了笑,“您以后是谢家的少奶奶啊,总要有人替您打理日常事务。夫人让我来照顾您,不过还是要您首肯才行。” 秦佳苒真是受宠若惊,“其实我的生活很简单,也没什么好打理的....不过能和慧姨在一起生活,我很开心的!您每次盘的发髻特别漂亮!” 慧姨掩住嘴,笑了,也不知是笑什么,大概是偷着乐,乐自己在谢园干了半辈子,都到了四十几岁,还能接到这么好的差事。 “您不嫌我凶就好。” 慧姨颇为感慨,第一次见到秦佳苒还是在秦公馆。那时她也这样漂亮,只是眼中永远蒙着一层灰色,不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那样谨慎,小心,可不过一年,她的眼中就有了斑斓的色彩,人也开朗许多。 前来接应的车是秦公馆派来的,一台黑色奔驰,司机为秦世辉工作多年,秦佳苒认识他。 上了车后,从机场出来,绕过环岛,往尖沙咀方向驶去,车身在辉煌的城市灯火中穿梭,如火如荼的夕阳在香江投下浮光,白色船只染金,来来往往,维港一如既往热闹。可慧姨察觉到身边的女孩逐渐沉默下去,直到车转进加白道,驶入山路,秦佳苒直接将车帘打下。 不看也只是掩耳盗铃的一种,车子最终还是会驶入秦公馆,绕过那方绿岛,这是她从八岁开始就生活的地方。 停在白色的建筑群前,司机下车为秦佳苒拉开车门。 秦佳茜下楼来厨房倒水喝,脑中已经混乱不堪了,正好透过落地窗看见秦佳苒的身影从门外的台阶上步入,她放下水杯,飞快地跑到大门。 秦佳苒一进门就撞上了秦佳茜,对方胸口的那颗粉钻项链闪得她眼痛。 “嗨,二姐。” “嗨个屁啦!”秦佳茜把人拉过来,凑在她耳边小声,“你怎么真的回来了?你别回来啊,你是不是笨啊,她们就是要套你回来!” 秦佳苒犯难:“爸爸打了电话,不是你也给我发了消息?” 秦佳茜:“我发给你消息?” 紧接着她恍然大悟,“干,秦佳彤他.妈的bitch,偷我手机啊。” 秦佳苒眼中很复杂,小声:“二姐姐....你不要说这么脏的话.......” 秦佳茜乜她一眼,仿佛说又没骂你,很快,她眼中露出一种比秦佳苒更为复杂的神色:“你做的那些事,爷爷都知道了,可以啊,细妹,你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 “什么事?”秦佳苒迷茫。 “秦佳彤和秦家泽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现在全部转到你名下了。昨天开董事大会的时候,这件事才爆出来,我真的服了,秦佳彤他俩的股份早就抵出去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直瞒着爸爸和爷爷,不是昨天开会爆出来,真是谁都不知道。” 秦佳苒大吃一惊:“转到我名下?怎么会?是不是弄错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啊.....” 秦佳茜觉得秦佳苒也太不厚道了,两手一摊,精致到根根分明的眉毛霎时乱飞:“这样大的事,你点解唔知!?” 第240章 秦佳苒没来得及说话,黄妈不知从哪里走过来,穿着布鞋以至于脚步声都没有,对着两人微微鞠躬:“三小姐,先生夫人还有董事长都在楼上等您,您跟我上去吧。” 秦佳茜吓一跳,狠狠瞪黄妈,“能不能别像阿飘?” 黄妈没有理会,只是请秦佳苒上楼去,然后让佣人去招待慧姨。慧姨看一眼秦佳苒,见秦佳苒轻轻颌首,这才跟着佣人去了。 秦佳茜全程得了冷待,不服气地跺了下脚,却也乖乖跟着上楼。 - 这是秦佳苒第二次踏入秦世辉的书房,上一次她低眉敛首地站在这里,被秦世辉逼着给谢琮月打电话。 在他眼中,他这个从未正眼瞧过的便宜女儿只是一个取悦达官显贵的贡品。 秦佳苒知道的,她并不伤心,因为她从妈妈死去的那一天,就对这个父亲没有期待了。 书房里,茶烟混合,空气中浮着浓烈的味道,秦达荣坐在主位,秦世辉,李梦岚,秦家泽,秦佳彤,秦家伟,甚至是白颂卿,全部都在。 秦佳苒平静地走进去,至那张大班桌前,对秦达荣鞠躬,问好:“爷爷。” 然后侧了身体,“父亲,太太。” “回来了。”秦达荣的目光在自己这孙女脸上停了几秒,这才收回,挥手示意佣人拿把椅子给秦佳苒坐。 秦佳苒坐下后,听秦达荣问:“最近在谢家过的怎么样。” 秦佳苒敛眸:“托爷爷的福,过得不错。” “上次你离家出走闹得沸沸扬扬,谢少爷上秦家来要人,倒是把我们都难倒了。”秦达荣一边说,一边拿镊子拨弄着烟叶,“在外面受了委屈,怎么也不回来,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你父亲和母亲都担心你。” 秦佳苒没想到谢琮月会上秦公馆来要人,心里滞了瞬,但此时容不得她分心,她掐了下手指,平声:“只是去外面逛了逛,没有受委屈。” 秦达荣笑了笑,“既然没有受委屈,都几个月了,也不见你回来一次,是不是觉得家里对你不好?” “.....没有不好。” 她声音干巴巴的。 “既然没有不好,为何要在背后做这些事。”秦达荣声音猛地下沉,琥珀烟斗磕在黄花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秦佳苒心头一震,没说话,只是一一扫视过这些熟悉的陌生人,那些灰色的破碎的记忆再一次湮灭她,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忘不了,只要踏入秦公馆她就忘不了,那是一种应激。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一辈子都不要再踏入这里。 这里不是她的家。 秦达荣起身,缓缓踱过来,一双苍老而锐利的眼睛注视着秦佳苒:“孩子,让你留在谢琮月身边是为了帮秦家添彩,不是为了让你背刺。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会和人联手骗走你大哥大姐的股份,秦佳苒,你太让爷爷伤心了。” 秦佳苒咽了咽,试图压住内心那只怪兽,她以为她灵魂深处的那只怪兽早已被温柔和爱意所消弭,可一旦在这里,那些阴暗重新活过来,一点点吞噬掉她。 “我没有骗走他们的股份。”她说。 “你还在说谎!” 李梦岚终于忍不住,从平静中爆发,这些个月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不对秦佳苒做任何事,就是想让秦佳苒知道她的态度,试图缓和关系,没想到压根没用。 “你在背后做那些背刺秦家的事,你当我们都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从小到大吃秦家的喝秦家的,我拿出私房钱补贴你三百多万买房子,你到底有什么不知足的,还要把彤儿和家泽的东西全部据为己有?” “你别以为你那些龌龊事藏得够好!你一边攀着谢家,一边背地里和孟家那养子的苟且,是你让他来骗彤儿的吧!是你!全部都是你做的!你别以为我查不出来!” 激烈的言语宛如子弹,胡乱打进秦佳苒的身体,又听李梦岚无故提到了哥哥,她神思颤了颤,这才一点点从碎片里把事情拼凑出来。 是哥哥做的吗,哥哥拿到了秦佳彤和秦家泽手里的股份,然后转给了她。 “你说啊!你是不是背地里和孟修白有一腿!”秦佳彤忽然冲过来,推了秦佳苒一把。 没人注意到角落的秦佳茜惊讶得张大嘴,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和孟修白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想起那条被她整齐折好,放置在衣橱里的红色丝绒礼服,原来真是孟修白送给秦佳苒的? 可为什么秦佳苒从来不说她认识孟修白?孟修白也从没有说过,他认识自己的妹妹。 这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事? 那头,秦佳彤伸手狠狠扣住秦佳苒的肩头,手指几乎要抠进去,把她的骨头拆出来,“就是你,你这贱人,你让他来骗我,骗我的股份,你把东西还给我,你——” 秦佳苒皱眉,抬手将秦佳彤推开,没想到对方只是羊质虎皮,一触即溃,就这样像一片枯叶,跌下去。 秦佳苒这才看清楚秦佳彤的脸,那样憔悴,那样苍白,灯光下,浅琥珀色的眼瞳里透着恨意。 秦佳苒面无表情,一丝波澜也没有,也不觉得疼,就这样淡淡地站起来,“把我骗来这里就是为了审判我吗。” 秦佳彤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呜呜哭了起来。秦家泽连忙上来把自己的妹妹扶起,顺势阴冷地定了一眼秦佳苒,“细妹,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这么狠毒。” 第241章 “你最好把东西还回来,不然这件事传出去,你以为你在京城那边能抬得起头?你能保证谢琮月一辈子都护着你?等他厌烦你了,你又没有了家里撑腰,我看你上哪儿去。” 秦佳苒偏笑:“不用大哥费心。” 秦家泽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顿时黑极了。 秦达荣深深叹气,面色陡然由冷厉变为温和,“孩子,爷爷不怪你,你和哥哥姐姐之间有矛盾,爷爷能理解,但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况且你背地里做这些,总是不光彩,传出去,谁的脸面都不好看。你以后在谢家受了委屈,爷爷也能帮你撑腰,家和万事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能不懂?” 秦达荣娓娓道来:“爷爷知道你受了委屈,只要你肯让一步,把股份还回秦家,爷爷就把深水湾还有市中心那几套房子都过给你,再给你五百万现金,当你的嫁妆,你觉得怎么样?” 秦达荣拿起桌上那份文件,放在秦佳苒手边,“看看,孩子。” 秦佳苒定了定神,没有翻开那份文件,只是掀起眸,看着面前这位和她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可也只是陌生人。 她笑了,清晰的声音落在这间书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都是秦家的孩子,为什么姐姐能够有股份,我有就不行呢?” 秦达荣怔住,一时间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总之都是姓秦,姐姐的股份给我,哥哥的股份也给我,不也都是秦家的吗。” 秦佳苒把那份文件轻轻推开,温柔中带着倔犟,“我不签。我不要房子。” 哥哥费了那么多心机才给她拿到股份,她要守住。 这是秦家欠她和妈妈的债。 “苒苒!”秦世辉终于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连父亲都劝不住秦佳苒,她简直是油盐不进。 秦世辉霍地起身,指着秦佳苒的鼻子:“我怎么生出你这孽种,你和秦家撕破脸有什么好处!你别以为你攀上了谢家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这事就是谢少爷亲自来,那也不占理!” 秦佳苒感觉自己变成一块冰,从手到心都是凉的,她只是重复,“我不会签的。” 气氛就这样僵住。 “孩子,你知道我和谢琮月的奶奶是至交,只要我说一句你不好,你不一定能进谢家的门。你就这么笃定,谢琮月会站在你这边?谢家会站在你这边?”秦达荣深深呼吸,最后说了这句。 秦佳苒想到谢琮月,想到谢园,眼中浮出一抹温柔,从黑雾笼罩的世界里挣扎出一丝清明,她笑了笑,百毒不侵:“那儿是我的家。您破坏不了我的未来。” 秦达荣鹰隼般的眸中罕见地露出错愕,也许他从来没有看懂过眼前的女孩,这个被他忽略,轻视,鄙薄的小孙女。 这个出生亳不光彩的女孩,在秦公馆永远低眉敛首,不争不抢,软弱好欺。居然有一天敢直视他,说他也无法破坏她的未来。 “来人,把三小姐的手机收走,再将人请回卧室。” 秦佳苒睁大眼,“爷爷?” 秦达荣破罐子破摔,为了秦家,他不介意撕掉这张脸,“孩子,别怪我。你什么时候签,爷爷什么时候把你平平安安送回谢家。” - 【作者有话说】 这周一定会正文完结啦。 这个剧情估计没人猜的到! 第81章她很想他 秦佳苒以为自己早已探索到了这里的底线,殊不知底线二字从来都不存在于秦公馆。 这栋华丽却死气沉沉的房子,充斥着数不尽的肮脏,封建,无耻和利己主义。 只是她的情绪比想象中要好,她在和谢琮月的相处中汲取了他赋予的能量和安全感,好似有一根钉,打进她的灵魂深处,让她能在这样污糟的泥淖中站稳。 “您要把我关起来?” 秦达荣否认这个措辞,“孩子,怎会是关你,只是让你有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清楚。你一个女孩,平时又对公司的事不感兴趣,这股份对你来说压根就没有用,拿着不动产和现金傍身才是最实在的。苒苒,家里是为你好。” 秦佳苒发出一声笑,眼睛宛如蒙着一层沉灰,冷冷地看着秦达荣,然后扫过秦世辉,最后落在李梦岚身上,“秦佳彤也是女孩,她能有,凭什么我不能有,凭什么秦家的东西我不能占一份?” 她顿了下,深呼吸,“更何况,这是你们秦家欠我的。” “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家欠你什么了!”秦世辉暴跳如雷,额上的青筋一拨一拨,“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这么多年养着你,养出你一肚子的坏心眼,当初就不该把你从那破地方接回来!” “养我.....?” 秦佳苒被推落悬崖,最后一丝残存的体面也不复存在,那双灰沉沉的眼睛死一样的盯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一字一顿:“你何止不该养我,你压根就不该把我生下来。不是你风流成性,寡廉鲜耻,恶心透顶,也不会生下我这个野种!” “秦佳苒!”秦世辉绷着下颌,脸瞬间就白了。 秦佳苒眯了眯眼,有种撕破脸的咄咄逼人,但又是如此平静:“这个地方何止爸爸你恶心。秦佳彤抄袭,霸凌,欺辱我,打我,她也恶心。你们对她的恶行装聋作哑,也同样恶心。太太和大哥私下合谋把我送上黄董的床也恶心,爷爷,还有你。” 第242章 她猛地调转目光,直视这个令她畏惧胆颤过无数次的老人,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半分畏惧。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老人。 “你让我们去谢家那次,是让我们去给人做情妇,做贡品,做玩物的吧。也恶心透顶!这里的每一寸,一片叶子,一朵花都是脏的!” “你个孽种,你闭嘴!” 秦世辉手臂唰一下抬起,做势就要打她。手悬在空中,带起一阵尘埃。 那额上的筋路隐隐动着,腮帮子咬得极重,似乎在衡量,在计算这一巴掌打下去的后果。 秦佳苒连缩一下肩膀这种细微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把他的色厉内荏看透,斜眼瞥过去,无所谓地笑了,轻飘飘说:“爸爸,你其实不敢打。” “你怕得罪谢先生,你不敢。” 秦世辉被戳破壳子,下不来台,手也偏偏不放下,就这样悬着,到最后已经开始颤抖。 秦达荣怕事态失控,走过来拉住秦世辉,低声呵斥:“胡闹。你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 秦世辉最终下了台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佳苒。 秦达荣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一时间也魇住,不知道该怎么办,空气安静了许久,他这才开口:“孩子,我知道你委屈,但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这样做,就是在和家里撕破脸。” “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要如何在夫家得到尊严呢?从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孩子,你就算能如愿以偿嫁给谢琮月,他能护你一辈子?你就不怕谢家其他人瞧不起你?那京城圈子里遍地豺狼虎豹,是好对付的吗?你到那时再受委屈,想回来讨点生活,怕是都难了。更何况,秦家和谢家的渊薮是长达几十年的恩情,谢琮月是晚辈,是体面人,他不会为了你和秦家撕破脸,闹僵对谁都没好处。我敢说,就算是谢琮月亲自来了,他也会劝你签这份合同。” “这就是这个圈子。这是规矩。” 这是规矩。 秦佳苒打了个寒颤,冰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她知道,她走得是一条绝路,她今日和秦家撕破脸,这一生都不会再踏入这里。 可谢琮月会站在她这边吗?秦达荣对于他奶奶,是救命的恩情。他不能不守这一份规矩。 秦佳苒不知为何,眼中泛出一层浮光掠影的朦胧,整个人陷入沉思,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未来的某一天,她和谢琮月不爱了,淡了,远了。 她就这样安静了好久,沉默了好久,久到秦达荣觉得事情松了口子,正准备去拿那份合同,却被秦佳苒抢了先。 她就这样平静地拿起合同,没多用力,将其撕成好几半,“咔嚓”的声音划破沉寂的空气。 “你!”秦达荣当即变了脸色。 秦佳苒两指扬起,纸片如雪花纷纷落下,“要我签可以。我有条件。” 所有人都一震,李梦岚眼中迸出一丝欣喜。秦世辉从不觉得秦佳苒能真正嫁进谢家,这不是天方夜谭?但还是不想撕破脸,万一万一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你说!只要爸爸能满足的都满足你。” “让李梦岚亲口承认她害死了我母亲,一五一十写下事情的全部经过,然后去警局自首。她进监狱的那一天,我就把股份全部还给你们。” 一句话犹如鱼雷炸进这座死气沉沉的水塘。 “你个贱人血口喷人!” “秦佳苒,不要胡说!” 秦佳彤和秦家泽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梦岚的脸顿时煞白,唯有一双眼赤红着,保养得如葱段的手指此刻抠进黄花梨木官帽椅扶手,精致的美甲几欲崩裂,一贯优雅温柔的语气也如皲裂的土地,一寸一寸裂开,“秦佳苒,你说话要有证据,不要觉得你有了靠山,就能在这作威作福,秦家还不是你当家。” 秦佳苒摇摇头,低声笑了,“太太,你会不会很后悔,只杀了我母亲,没有把我,我哥哥一起扼杀在摇篮之中。” “哦,对了,孟修白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她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在通明的灯火中透出惊心动魄的妖冶,像懵懂的动物,那样可爱,天真,但不被驯服的天性无法泯灭,总会有亮出利齿的一天。 这双眸子盯着秦佳彤,看着她骤然惊醒的眼神,然后逐渐灰败,最终油尽灯枯。 秦佳苒微笑:“姐姐,就是你骂死穷鬼,睡鸽笼,死了也未可知的人。” - 秦公馆的灯火彻夜通明,乌云笼罩,夜色晦瞑。上一次彻夜通明仿佛过去了很久,可细细想来也不过一年而已。 秦佳苒安静地坐在床头,一双长腿并拢屈膝着,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眸不知点在何处,失神地厉害。 慧姨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轻轻放在床头,细微的响动惊醒了秦佳苒,她茫然四顾片刻,然后目光才逐步聚焦。 “慧姨。” 慧姨看着秦佳苒这样,一时说不出话,只有心疼和愤怒,“小姐,别担心,少爷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家。” 慧姨话虽如此安慰,但心里也吃不准。最可恨的是,连她的手机也被佣人使诈拿走。 “他们这样做,是丧心病狂,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做什么!关着您能关多久?最多两天,三天,少爷没有您的消息肯定会来的。” 第243章 秦佳苒无力地笑了笑,“我不担心,慧姨,就是牵累你了,要跟我挤一间房。不如你去睡客房吧,这里我从小住到大,不会出什么事。” 慧姨摇头,一口否决:“不行,我守着您睡。就睡沙发很好,我刚刚试了一下,翻身都没问题。” 又说了两句,秦佳苒去了浴室洗澡。她的房间是一个小套房,虽然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 哗啦啦的水流声打湿了耳廓,热气氤氲,凝结成一团团白气,漂浮在狭窄的浴室里。 秦佳苒走到镜子前,抬手在镜子上一抹,露出一钩模糊的轮廓,很快,轮廓就重新被雾气覆盖。 她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有些机械。她的内心并不如装出来的那样宁静和平顺,相反,她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心率快到令她难以负荷,热气塞在鼻腔,很难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焦躁。 不是因为今晚发生的那些烂事,不是因为股份有可能保不住,不是因为这些,她焦躁自己手机此刻塞满了未接来电和信息,可她看不到,回不了。 她知道他被她的离开伤得很深,她怕他会觉得这次失联是在重复那场噩梦。 她没有离开他,没有,她答应过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明明才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就觉得离开他很久了,三十四天那样久。 秦佳苒眼圈莫名其妙通红起来,明明被指着鼻子骂贱人没有委屈,被父亲抬手要打耳光没有委屈,当众揭开血淋淋的伤口没有委屈,关在这里像个犯人也没有委屈,一想到谢琮月就觉得委屈。 鼻尖跟着酸楚起来,她赶在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跨步走到淋浴下,任由蓬勃的水花从头浇下来。 她真的很想他。 - 就在秦佳苒把自己锁在卧室的时候,秦佳茜在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修白居然是秦佳苒同母异父的哥哥?所以孟修白和秦佳彤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报复?李梦岚害死了他们的母亲? 这都是什么炸裂的瓜啊! 秦佳茜像一只有多动症的猫,一会儿从被窝里拱来拱去,一会儿把头露出来呼吸新鲜氧气,一会儿又把整个人埋进去,人和被单拧在一起,像麻花。 她脑子乱糟糟的,可脑子乱没辙,只能通过行为外化出来,以至于她现在的乱,都是因为脑子的乱。 孟修白孟修白孟修白!你真是笨蛋啊!和你妹妹一样笨! 秦佳茜气得一股脑把被窝踹到床下,爬到床尾,去捞放在床尾凳上的手机。黑夜中,手机屏发出的白光将她那张漂亮如洋娃娃的脸点亮。 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还是点开黑名单,把孟修白拉回来,然后夹着尾巴发过去一则好友申请。 当初就不该一气之下把人删了!还放话要和他互删,好了,这下果然被删了! 【笨蛋!你快通过我的申请!你妹被秦公馆扣下了!】 - 易思龄今年的生日办的很热闹,选在星曜酒店的顶楼露台,一千五百平方米,配有停机坪的超级大露台,平时供酒店客人观赏休闲用。露台上经营了一家音乐餐吧,一家pub,今晚全部包场。 露天区被无数纯白与深紫的洋桔梗点缀,两行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和菜品,正中用树脂材质的材料搭了一方晶莹剔透的凉亭,流光纱缎垂下来,在晚风中温柔浮动,宛如银河流淌。 放眼望去,整座城市的灯火都在脚下,据说谢浔之为了哄妻子高兴,偷偷命人在对面楼顶准备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烟花。 而这座露台是整个城市的最佳观赏位置,宛如站在烟花雨中。 出发去酒店前一个小时,谢琮月已经拾掇完毕,黑色西服是特殊的光泽面料,搭配丝绒,显得贵不可攀。温莎结原本系得格外规整,但此刻被他不耐地扯松,一只手抓握手机,眉头微微蹙起,不知在思索什么。 瑞叔将准备好的礼物亲手放置库里南后备箱,折返进厅内,走到谢琮月身后,自然看见他的手机屏。 上面是和秦佳苒的微信对话界面,一整页都是绿色的对话框。 “你打电话给秦公馆没有?”谢琮月熄灭手机,放进西服内襟口袋。 瑞叔:“打了,那边的佣人说小姐有些累,昨晚一到家就睡了。” 谢琮月眉头拧深,明显不太信这套说辞。总不能从昨晚睡到今晚,睡一整天吧? 但转念又觉得自己担心太过,也不过一天而已,从前两人在一起,一天不联系也是常有的事,难不成真如秦佳苒说的那样,他对她的离开患上了ptsd? 也许,是她小小的恶作剧。 借着港城之行,对他来一场调皮的可爱的“叛逆”,抗议他这段时间将她看得太严。 谢琮月自嘲地笑了,抬手勾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五分钟后,库里南出发。 一路上,车内放着悠扬的巴赫,从顶级音响中播放的音乐是呈包裹性的,从四面八方流淌,轻易就沉浸在其中,宛如现场聆听一场音乐会。 谢琮月手肘撑着车窗,窗户降下几寸,宁静的晚风从缝隙里漏进来,将烟雾往外带。他若有所思地抽着烟,满脑子仍旧想着秦佳苒,他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但他不知道这预感是否准确,还是他的小题大做。 第244章 思及某处,他眸色转暗,灭了烟,拨通电话打给易思龄。 易思龄正在和一群闺蜜站在洋桔梗花丛里拍照,接到电话后她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拍,不用管她。 “怎么了,阿月。” “秦佳苒今天跟你发过生日快乐没有?”谢琮月不喜欢拐弯抹角,径直切入主题。 易思龄一怔,“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伤心了,苒苒居然没有跟我发生日祝福诶.....电话也没有打一通,又来不了......” 易思龄今天是主角,受尽了追捧和赞美,一时间接受不了任何的落差,没有那小姑娘的祝福,够她伤心一刻钟,并且惦记一整年了。 谢琮月眼眸顿时暗到底,声音波澜不惊:“好,我知道了,大小姐,你的生日我一定补给你。” 易思龄:“啊?你什么意——啊!喂!谢琮月!” “小畜生!” 易思龄听着忙音,不爽到极点,什么啊,这一对小情侣,就非要破坏她生日的好心情吗! 谢琮月扔了手机,深吸气,抬手将那条碍事的领带抽走,命令司机掉头往机场开,然后又吩咐瑞叔:“去准备飞机,一小时之内出发去港城。” 瑞叔傻眼,不懂这突如其来是闹什么,“少爷?” 他挠着后脑勺,“不对,您的飞机停在港城啊。” 昨天湾流g850送秦佳苒去了港城就留在那边待命,没有返回。 谢琮月:“用我妈的。” “可夫人的生日宴?” “明天陪她过。” “..........这到底是?” “她出事了。” 谢琮月眼眸幽深,压着一股无名火,唯有语气很平静。 秦佳苒会故意不理他,会小小反抗,会闹脾气耍叛逆,都合乎情理,但绝对不会不及时给易思龄发生日祝福。 她是一个为了给易思龄做生日礼物可以熬三个夜的妹猪,不可能不在零点给易思龄发祝福。 除非,她出事了。 就不该让她回秦公馆。谢琮月思及此,清隽温雅的眉宇闪过一丝戾气。 - 秦公馆这两天阴云密布。 秦佳苒没有手机,和外界处于断联状态,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其余时间都在画室里画画。 是李梦岚为秦佳彤准备的那间画室,她从来不敢踏入一步的禁区,如今,她堂堂正正坐在里头画画。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能光明正大在秦公馆画画。 她不急不躁,人淡淡地,仿佛秦公馆关她多久都无所谓,这样一来,先急的倒是秦达荣一行人了。 秦达荣从没想过真正关着秦佳苒,这本来就是下下策,是缓兵之计,若不是想到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冒着和谢琮月撕破脸的风险去威逼秦佳苒。 可比起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算是惹怒了谢琮月,他也不得不这样做。 万一秦佳苒把股份卖出去,卖给任何一个和秦家不对付的人,那对整个秦家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但没想到会牵扯出这样一件陈年往事。 “你到底做了什么!”秦达荣气得将烟斗重重磕着红木桌面。 李梦岚面容憔悴,脸色惨白,“没有,爸爸,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相信我......” “你什么都没有做,那孩子会如此恨你?恨你到花这么大功夫,做这样大一个局都要吞了彤儿和家泽的股份?” “真的没有......”李梦岚滚下两行泪来。 “你不说,你这一双儿女就什么也没有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秦达荣和秦世辉轮番上阵,可惜什么也撬不出来,李梦岚偏生什么也不说,死咬着秦佳苒在血口喷人。无奈之下,秦世辉只好托着疲惫的身体去当说客,试图说服秦佳苒,可秦佳苒更是铁板一块。 用过晚饭,秦佳苒又回了画室。到了深夜,佣人来请秦佳苒去书房,秦佳苒说不去,其余人只能来到画室。 秦佳苒就坐在画架前,专心致志打着底稿,秦世辉环抱双臂,来回踱步,焦躁的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画室里发出踏踏踏的声音,像是拨快了倍速的秒针,吵得人心头烦闷。 佣人把手机拿上来,捧在秦佳苒面前,她接过,没有打开,强忍着将其放在一旁,继续画画。 “你就非要闹到谢家那边知道这事?”秦世辉已经被磨得耐心全无。 “爷爷和爸爸不是要关我,不让我和外面联系吗?为什么又要把手机给我?”秦佳苒声音平淡。 秦达荣自知理亏,无奈道歉:“孩子,这事是爷爷做的不对,你先给那边报个平安。”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佳苒是这样的行事作风,耐心,沉稳,气定神闲。不像刚满二十二岁,遇事慌乱宛如无头苍蝇乱转没个定性的小年轻,反而像在生意场上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 秦达荣如何知道,秦佳苒在谢琮月身边学到了多少,在谢园又学到了多少。 谢家的精心照料是在培养未来的少奶奶,而不是一个只会依附于男人只是到讨好听话的菟丝花。 “不用,谢先生找不到我自然会来找。”秦佳苒扭头,冲几人一笑。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说:“只是我不懂,爷爷,为什么您就是不肯把股份给我呢?您宁愿给秦佳彤,她的名声已经烂掉了,对您来说是一张弃牌,您为何还是要如此偏心呢?” 第245章 秦达荣眯了眯眼,并没有回答。 秦佳苒放下画笔,撑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却不敢点开谢琮月的对话框,只是跟夫人发过去一条生日祝福,然后云淡风轻地放下手机。她怕看了任何一句话,现在就会情绪崩溃,哭出来。 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在秦家人的面前露怯。 “让我猜猜看。您这样的利己主义,也是有舐犊之情的对吗?秦佳彤是您从小带大,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所以不论她犯下多大的错,您都愿意替她善后。”秦佳苒自嘲地笑了,冰冷的目光打量这间画室,“其实我很羡慕她,羡慕她能拥有这样大这样好的画室,可我呢,连在这里画画的资格都没有。” “爷爷,您是不是很失望?失望您寄予厚望的孙女落得这样的下场。” 秦佳苒说着说着就笑了,眼睛跟着弯起来,“其实谢先生第一次来秦家那天,我在酒窖里看见了秦佳彤。” “看见她和那个男模在接吻。” 秦达荣猛地一震,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错愕地看着秦佳苒,“是你?” “对。是我。” 秦佳苒点头,“是我偷了爸爸的拿瓶罗曼尼康帝,藏了起来,然后说没有找到,是我引诱他们去酒窖,抓住了秦佳彤这个惊天的把柄。” 饶是秦达荣再坐得稳,这件事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这几天强撑的精气都压散,他踉跄两步,佣人眼疾手快扶住。 “你怎么!你!” 秦佳苒站起身,走到秦达荣跟前,仰着头和他对视,“她犯下的错,你们不替她纠正,那就只能我亲手来。” “你个孽种!你就是个孽种!是你毁了彤儿!”秦达荣气得满面通红,不停地喘气,手臂高高扬起。 秦佳苒宛如看见昨天那一个没有打落的巴掌,她深吸气,闭上眼。 等待了许久,预料中的耳光久久都没落下,先等来的,居然是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么遥远,像是从她的梦中而来。 “秦佳苒。” 秦佳苒蓦然睁开双眼,目光凝滞,直到看见谢琮月就这样凭空出现在眼前。 一如十三年前,他穿过层层暴雨,来到她眼前。 谢琮月还穿着要参加晚宴的那一身,在飞机上也没有换下,一路开车疾驰而来,路途奔波劳累,光泽的丝绒面料沾了些许沉灰,但依然泛着冷淡昂贵的光泽。 谢琮月跨步迈进画室,走到秦佳苒身边,把人一把带进怀里,手臂执着地捂住她的腰,冷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从眼到唇到手脚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你还好?” 秦佳苒咬着唇,逼着自己要坚强一点,可还是委屈,委屈得不行,张牙利爪都收得乖乖的,她小心翼翼点头,然后又摇头,老实巴交:“不是很好.....” 谢琮月想骂人,且那句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偏硬生生被她一句不是很好给憋回去,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笑意,“很好,会告状了,没有白疼你。” 确认她没有任何闪失,这才收回目光,阴鸷的目光直勾勾对着秦达荣。 “秦老爷子。苒苒是我的人,你这样做,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他面对秦达荣这样的长辈都已经不用敬语了,能看出他此刻有多恼火。 秦达荣没想到谢琮月会来得这么快,那些权衡利弊都成了泡影,心里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盯得发怵,可毕竟是经历风雨的,他很快就露出笑:“琮月,这件事我跟你慢慢解释。” “你最好一句话解释。” “............” 秦达荣深呼吸,“好,我就长话短说,我们秦家的股份如何分配是秦家家事,苒苒使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设计了她大哥大姐的所有股份,您说,这事是不是不合规矩?” 谢琮月眯了眯眼,手臂更紧地搂住秦佳苒,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薄薄的棉布裙。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他声音清淡到极点,护短得太明显,甚至都不屑去遮掩,随后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之下,抛出了答案:“老爷子,这股份给秦佳彤才是不合规矩。” 秦达荣和秦世辉都是一愣。 “您这话?” 谢琮月看了眼身后的瑞叔,瑞叔心领神会,把手上的文件递给秦达荣。秦佳苒看着那份文件,不知道是什么,有些好奇。 谢琮月暗暗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仿佛在惩罚她擅作主张,又仿佛在泄愤,害他担心一整天。 手上动作狎昵,可说出来的话却令满场悚然,轻飘飘:“因为她就不是秦家的种。” 秦达荣猛地睁大眼:“你说什么?” 秦佳苒浑身一颤,错愕地抬头,看着谢琮月,“.......秦佳彤她?” 谢琮月指腹揉了揉她丰润晶莹的唇瓣,“想知道李梦岚为什么要害死你母亲吗?” - 【作者有话说】 谢老板:想知道吗? 小妹猪:想。 谢老板:那你亲我一下。 小妹猪:????? 第82章她要离开这里了 画室里浮动着极淡的三合调色油的味道,加了橙花香精,闻起来不冲,也不伤害身体,用来代替松节油。 这本是闻惯的味道,该觉得舒心,但秦佳苒此次此刻觉得难以呼吸,手指轻一下重一下抠着指腹上沾染的颜色。 第246章 李梦岚害死她妈妈不是因为厌恶吗?厌恶她妈妈,厌恶她这个野种,因为有她和她妈妈的存在,就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李梦岚,她嫁的丈夫是一个多么无耻,恶心,风流的货色。 秦佳苒不懂谢琮月在说什么,她甚至没有说想。她害怕。 人就是这样矛盾,终其一生都在拼命追寻真相,但到了真相面前,临门一脚时,又往往会怯步。 谢琮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止住她无措的动作,拇指揉着她的掌心,力道缓缓又珍重,直到她手指松弛,不再那样紧绷,他这才坚实而强势地插/进去,十指相扣。 “不用怕。”他说。 秦佳苒很轻地嗯了声,乖乖被他搂着。 谢琮月用眼神夸她勇敢,挪开目光的瞬间,温柔的情愫褪去,只有冷厉和公事公办的整肃。 他瞥一眼秦达荣,见他并没有打开那份报告,并不意外,语气很淡:“老爷子,东西都给你了,看不看你自己决定。” 秦达荣紧紧捏着那张纸,佣人扶着他,才堪堪站稳。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已经是个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人,若不是为了秦家,何必做这些恶事。 他老了。是真的老了,年轻时杀伐决断,为了秦家百年能冲进匪船把谢老夫人救出来,那份胆气,早已在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中磨光。 “爸......” 秦世辉整个人也有些恍惚,他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后背也窜起一阵一阵的冷汗,说出来的声音像踩在云里,没有一个支点。 “不如我看.....” “闭嘴!” 秦达荣呵斥。 谢琮月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但到底藏了几分鄙薄,以及高高在上的同情,宛如冷漠无情的神袛注视可怜的蝼蚁。 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要历此一劫,只能说是作孽太多,得此报应。 “老爷子不敢看没关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结果。”谢琮月大发慈悲。 秦达荣一双混浊的眼睛死死看着谢琮月,眼珠泛黄,呼吸逐渐剧烈,他把手里的纸张捏皱,没有说话。 “贵孙女是b型血。” 一句话轻描淡写。 秦达荣先是呆滞,而后大口大口喘气,手颓然地松开那份文件,腿站不稳,直接软了下去,秦世辉顾不得其他,连忙去扶,声音里全是焦急:“爸爸!” “世辉.....”秦达荣无力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我在,爸,您稳着。快,把老爷子扶到沙发上去。” 一群佣人手忙脚乱,把秦达荣半抬到沙发上,又有佣人端来热茶,秦达荣巍巍颤颤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渐渐平复情绪。 “不可能。不可能!”他捏着茶杯,喃喃自语,“彤儿明明是a型血!她的出生报告我看过,是a型血!” 谢琮月淡笑,示意瑞叔把那份文件捡起来,瑞叔心领神会,将文件拾起,走到秦达荣面前,恭敬地递过去。 这次秦达荣没有多想,一把拿过,翻开。 这是一份近期的血常规报告,上面显示的姓名是秦佳彤,二十五岁,血型为b型。再往后翻,则是一份年代更久远的血常规报告,名字也是秦佳彤,0岁,血型那一行被人拿黑色墨水涂掉,然后在旁边写了a型。 这种做法只能说欲盖弥彰,没人看不懂。 秦世辉两眼发黑,“爸.....我是a型....梦岚是o型....” 所以秦佳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b型。 秦达荣靠在沙发上,不言语,一双眼睛不知道看着何处,神情行将就木。 血缘,自古以来都是人类的执念,一旦在这方面出了差错,起了疑心,是不可能再有转机的。 “去!把人叫过来!快去!!” 秦世辉暴怒地冲佣人发火。 秦佳苒全程看着这场闹剧,不知为何,心湖居然掀不起丝毫波澜。 秦佳彤对她的出生一向自视甚高,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合法的“嫡女”,这些年时常拿血脉做文章,辱骂秦佳苒是野种,骂她玷污了秦家的门楣,也辱骂秦佳茜,骂秦佳茜是小妾生的贱人,不都是仗着她自以为高贵的血脉? 很快,李梦岚、秦佳彤和秦家泽出现在这里。三人看见谢琮月也在,都惊讶了一番,不知道短短一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 李梦岚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笼罩她,心脏突突突地跳着。 “谢少爷也在呢。”李梦岚打起精神强撑场面,看一眼脸色惨白的秦达荣,“爸,这是怎么了?” 秦达荣颓败地坐着,已经到了气数耗尽的地步,受了莫大的刺激,连气息都在衰弱,他抬手把报告扔过去,“自己看。” 李梦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七上八下地,迟了半拍才蹲下去,把东西捡起来。 “妈咪....” 秦佳彤也被凝滞灰重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尤其是看见谢琮月搂着秦佳苒,心中又酸又妒又怒又无能为力,各种情绪滚作一团,宛如一大锅热油,炸着她。 凭什么秦佳苒什么都有。凭什么。 明明她是个野种,是个贱种,是个肮脏的产物。 凭什么。 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孩子,所有的资源和好处都要紧着她才是,为什么到最后,她什么都没了,可秦佳苒却什么都有? 第247章 就连她的画室,妈妈为她布置的画室,也被秦佳苒夺走,她居然堂而皇之地在这里画画! 命运的潘多拉魔盒早已悄无声息地打开,厄运接二连三地飞出来,还差最后一个。 秦佳彤不知道最后一个是什么。 “啊!” 一声尖叫刺破秦佳彤的耳膜,震碎她所有的思绪,她迅速抬起头,看过去。 李梦岚像见鬼一样把报告扔掉,然后扑到秦达荣的脚边,哭着解释:“爸,这都是假的,是别人陷害我!爸,您要相信我,您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谁要害我?”李梦岚忽然转过头,凄厉的目光直刺秦佳苒,“是你!” “是你是不是!” 秦佳苒没想到李梦岚会突然看她,纵使被谢琮月的安全感包围,还是打了个寒噤。 因为对方的眼神太过骇人,像地狱里的鬼。 在秦佳苒的记忆里,李梦岚永远优雅高贵,端着港城贵妇的调子,带着厚厚的轻易不会卸下的面具。即使是恨毒了一个人,她也会笑。 “先是诬陷我害你妈,现在又来拿这些东西害我?秦佳苒!我对你不好吗!真是贱种!” 谢琮月皱眉,松开箍住秦佳苒的手臂,秦佳苒下意识想拉住他,被他不动声色推开。 他优雅地迈步过去,到李梦岚跟前停下,幽深的目光居高临下。 李梦岚暴怒的情绪硬生生刹车,面前的年轻男人气场过于强势,即使是一言不发,也让人觉得恐怖。所谓寒蝉仗马,即使如此。 谢琮月俯身,修长干净的手指端起茶几上那杯热茶,被秦达荣喝过的,单这个动作都让人觉得纡尊降贵。 下一秒,热茶泼了李梦岚满脸。 “秦夫人,嘴放干净点。”他淡淡地说,继而把茶杯放回原处,甚至礼貌地盖上碗盖。 李梦岚被这一盏热茶泼清醒,狼狈地趺坐在地上,大脑被按了暂停键,一时间所有的喧嚣都变得遥远,周围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她,要剖开她。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她没有想过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彤儿到底是不是秦家的孩子。” 秦达荣平静而缓慢地问出声。 李梦岚呆着,一动不动。 秦佳彤彻底愣住了,“爷爷!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不是秦家的孩子?我.....我.....” 她猛地走上前,双手抓住李梦岚的肩膀,一双琥珀色的眸魔怔地看着她,“妈咪!你说话啊!我怎么不是秦家的孩子?我怎么就不是!” “爷爷!”秦佳彤见母亲不说话,又去看秦达荣,眼泪大颗滚下来,哀求道:“爷爷....您不要相信这些.....” 秦达荣没有说话,握着拐杖的手背凸着苍老的血管,他注视着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孙女。 忽然他混浊的眼睛瞪大。 眼前这双眼睛.....是琥珀色。 李梦岚是黑色的眼睛,秦世辉也是黑色的眼睛......整个秦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黑色的眼睛,包括秦佳苒,甚至是有外国血统的秦佳茜。 唯有秦佳彤是琥珀色的眼睛。 眼睛,血型,并不相似的长相.....种种种种,无一不在宣告着,秦佳彤不是秦家的孩子。 “爷爷.....” “住口!!” 秦达荣握着拐杖,连连击打着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像钉子,击进李梦岚的身体,她忽然笑了声,然后就是咯咯笑,跟发了疯似的。 在一旁隐忍的秦世辉终于忍不住了,冲过来一把推开秦佳彤,然后狠狠甩了李梦岚一耳光,“贱人!你背叛我!” 这一耳光彻底将李梦岚打醒,她撑着茶几站起来,指着秦世辉的鼻子:“我背叛你?我背叛你?你这个管不住裤/裆里二两肉的公狗,成天拈花惹草,你居然好意思说我背叛你?” “人模狗样,色厉内荏,实则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知道搞女人,就准你在外面搞出野种,不准我跟别人生孩子?嫁给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 李梦岚是多么高傲的人,从小出生优渥,相貌好,学历高,可谓是标准的千金大小姐,若不是家里生意出了问题,父母逼她嫁给秦世辉,她怎么可能看得上秦世辉这种材大志疏,吃喝嫖赌的二世祖。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李梦岚一通怒骂,秦世辉彻底暴怒,一张脸憋得通红,胸口起伏不定,张着嘴,唇瓣一直动,说不出话来,“你——你——” “对!彤儿根本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不配当她的父亲!”李梦岚高傲地扬起头,冷笑,“真是受够了这种日子。” 秦佳彤看着这惊悚的一幕,双膝一软,失魂落魄地跌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含糊不清的词。 她不是秦家的女儿,她不是。 她引以为傲的出生,地位,血缘,都是假的。 “啊!!!” 她忽然发疯了似的,双手抱着头,深深磕在地上,又哭又笑。 李梦岚心里痛极,想去抱一抱自己的女儿,还没有走过去,就被瑞叔拦住。 瑞叔是得了谢琮月的授意,拦住李梦岚,声音平和而绅士:“秦夫人,您还有一件事没说清楚。” 李梦岚冷冷地看过去,一言不发。 谢琮月紧紧握住秦佳苒冰凉的手,“是因为苒苒的母亲知道了你偷情的事,所以才被你杀人灭口,我说的对吗,秦夫人。” 第248章 话落,那冰凉的小手猛地颤抖起来,他换了更强势的力道将其握住。 他的声音沉静而有力:“暴雨那天,那片城中村大面积停电,你雇的人趁机潜入她母亲的房间,将人割腕,伪造成自杀,又买通了心理医生,造假病历,用抑郁症发作掩盖过去。” 秦佳苒听着一字一句,两行清泪无声而落。 “证据呢,谢少爷。” 李梦岚无畏地笑了声,“凡事都要讲证据,你没有证据,如何敢质控我杀人?” 谢琮月皱了眉,未等他开口,另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 “证据当然有。” 秦佳苒抽了口气,回头看过去。 画室门口,立着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倦容,长风衣沾着露水的凉。 秦佳苒抽噎一声,眼泪更是委屈地往外涌,怎么擦都擦不完,“哥哥.....” 孟修白冷硬的面容松动,眼神告诉她别怕,然后侧头对秦佳茜说了一句“多谢。” 谢秦佳茜及时通风报信,又谢她把秦公馆的门打开,让他能轻易进来。 秦佳茜轻哼,嘴巴撅的老高,谢什么谢,有本事别互删。 孟修白迈步,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秦佳苒挣脱了谢琮月的怀抱,跑到孟修白身边。 谢琮月看着空落落的手掌,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能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孟修白。 “证据是吗,这里都是证据。那个心理医生已经被我扣下了,这是他写的证词,还有你给杀手分批汇款的银行记录,以及杀手的认罪书。都在这里。”孟修白抬手将纸张洒在李梦岚的眼前。 飘飘扬扬,像一场鹅毛大雪。李梦岚站在漫天大雪里,一动不动。 也许是默认,也许是知道事已至此,分辨已经无力。 李梦岚无端想起当年,那个低贱的按摩女上门来找她,想要回秦佳苒的抚养权,可秦佳苒明明已经给了秦公馆,又岂是想要就能要走的?是她大意,居然被对方偷听到了她和calvin的对话,那按摩女知道秦佳彤不是秦家亲生的,居然以此来要挟她,说要一百万以及秦佳苒的抚养权。 真是笑话。 那样卑微唯诺的女人,居然敢为了孩子来要挟她。那个女人走之前被她叫住,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宋小姐,你是母亲,但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母亲。” 一百万她当然出的起,秦佳苒的抚养权也可以给,但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可不相信这种人拿了钱就能走,只会是永远的麻烦,是她心上永远的一道疙瘩。 所以她和calvin商量,把宋秋梓做掉。 秦佳苒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她掩面痛哭起来,孟修白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背脊。谢琮月忽然大步走过去,把人从孟修白怀里夺走,抱住她。 “苒苒,从此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信我吗?”谢琮月捧起她的脸,温柔的眸几乎要溺毙她。 秦佳苒噙着泪水,点头,“谢先生....谢先生.....” 很快,窗外响起警笛的声音,夜晚的半山被搅扰了宁静,栖息在树枝上的雀鸟扑腾翅膀,冲出幽深的林,在夜空中低低盘旋。 警察将李梦岚带走,去警局接受审问。 秦佳彤忽然挣开人群,冲上来,流着泪对上已经油尽灯枯的李梦岚,“妈妈......” 李梦岚眼中的泪也忍不住滚下来,俯身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去美国,找calvin叔叔。不,是爸爸。” 秦佳彤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她退了半步,忽然发疯一样抱住头,像个疯子一样大哭大叫地跑出秦公馆,跑进深深的夜色里。 警车走后,半山再度恢复宁静,静得像真空世界,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呼吸。 秦达荣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场闹剧,看着狼藉的秦公馆,宛如看着一栋将倾的大厦。 他静静地坐着,混浊的眼睛发空,不知在想什么,“世辉。” 秦世辉麻木的瞳孔动了动,看过去,“爸。” 秦达荣像交代后事一样,平静而缓慢说着,“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给苒苒,做她的嫁妆。公司以后交给家伟,你和李梦岚尽快离婚,然后和颂卿结婚,给她一个名分,也让家伟名正言顺。我手上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家泽,但家泽从此以后不能参与集团的管理。家里的不动产,现金,股票,珠宝.....全部等分,几个孩子一人一份。从我的账户里取一百万,留给彤儿。她毕竟喊了我二十多年的爷爷......还有这栋房子.....留给茜茜.....她小时候问过我,为什么她不能住秦公馆,只能住浅水湾......” “爸......” 秦达荣握着拐杖缓缓站起来,下一秒,他猝不及防地捂住心脏,身体直直倒了下去,拐杖掉在地上,砸出闷响。 “爸!爸!” “董事长!” “爷爷!” - 四月末,港岛升温很快,长袖已经穿不住,街上的行人纷纷换上了更加清凉的短袖短裤。阳光洒金般落,香江像一条璀璨的蓝金色绸缎,发出粼粼的波光。 从医院出来后,秦佳苒撑了一个懒腰,眯着眼,被温暖的日光晒得慵懒。紧身的短袖t恤随着伸懒腰的动作往上带去,露出一段诱人的奶白。 谢琮月眼眸深谙,抬手就将t恤扯下去,把沙漏最细的那一截曲线遮住。 第249章 秦佳苒笑他小题大做,努努嘴,眼神瞥向一个过路的漂亮女孩,“你看人家都穿着露腰装。” 谢琮月看都不看一眼,牵着她的手往车边走去。库里南停在不远处,瑞叔已经把车门拉开。 上了车,秦佳苒脱了鞋就窝在后座,有些打瞌睡,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一桩接着一桩,她早已疲惫至极, “你其实不用这样。”谢琮月看着秦佳苒恹恹的模样,到底有些心疼。 秦佳苒手肘支着车窗,轻轻回答,“我只是.....同情他。从小就知道爷爷是家里最不能忤逆的大家长,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大权,谁都讨好他。我怕他,讨厌他,也恨过他。不过看见他躺在病床上,那样瘫着,医生说他没几个月了,总是有些......” “悲哀。” 秦佳苒呼出一口气,把车窗降下来,眯眼,迎着和煦的微风。 “谢先生,我是不是很没劲?” 谢琮月笑了声,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专注地把玩着她的手指,“人不能完全摆脱血缘的禁锢,这是天性。苒苒,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秦佳苒点头。 安静了片刻,谢琮月又说:“中午想吃什么?” “烧鹅饭。” “烧鹅饭!!” 一道冷漠又无语,另一道雀跃又快乐,就这样同时脱出口,莫名搞笑。 秦佳苒噗嗤一声笑出来,金色将她的鼻尖染成一颗小巧的梨形黄宝石,“你明明说过,不准我再吃烧鹅饭!” 谢琮月扯了扯唇,“我不准你做的事太多了,你都听?” 秦佳苒傻笑,像一头小动物横冲直闯撞进谢琮月的怀里,“不要乱说!我明明可听你的话了!” 谢琮月被她撞得心脏突跳了一下,眯着眼,顺势把人搂紧怀里,吻上去。 车一路朝加白道驶去,最后一次,停在秦公馆门口。 秦佳苒下车,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庭院里,打量这这栋宏伟的华丽的像牢笼一样的建筑。 她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从现在开始,她要离开了。 秦佳苒忽然指着东侧二楼的露台,“谢先生,你看那个地方。” 谢琮月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一个空落落的露台,什么也没有。 “怎么?” “你第一次来秦公馆,我就躲在那儿,看着你的车从大门口开过来,然后看着你从车上下来,我当时就想,这是谁啊,不仅迟到还让主人家等在大门口迎,真是好大的派头!” 谢琮月失笑,想到那一日要来秦公馆,他其实不耐烦极了,硬生生拖了一个小时才从石奥半岛出发。 他把人揽过来,伏在她耳边,亲了亲,低哑的嗓音暧昧道:“所以你那时就盯上我了。” 秦佳苒脸顿时羞得通红,瞪眼,推他,“谁盯上你!” “不和你说了,我去清行李了!” 她一溜烟就跑进了这座白色的房子,清脆愉快的笑声落在身后,飘散在微风中,像自由飞舞的翅膀。 这么多年,这是头一次,她在秦公馆里这样雀跃地笑着。 因为她要离开这里了,她要去新的家。 她所有的噩梦,她以为这一生都飞不出来的深渊,今天要离开这里了。 蝴蝶的翅膀是飞不高的,但她飞出了她的深渊。 - 【作者有话说】 敬自由。 — ps:明天还有,其余几个人的结果会交代清楚!因为这章写不完了! 第83章带她回家 离开港岛的那个下午,天是朦胧的水青色,下着毛毛雨,丝丝缕缕飘落,在车窗上留下烟花绽放的痕迹,极细极轻地斜下来,又被新的雨丝代替。 是很舒服的天气,很适宜的温度,雨丝拂面,带来惬意。 到机场vip航站楼时,秦佳苒才知道孟修白的车就跟在后面,来为她送行,一同而来的还有秦佳茜。 秦佳茜从孟修白的那台宾利后座跳下来时,实在把秦佳苒惊了下,这两人怎么坐同一台车来的? 明明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佳茜一如既往花枝招展,一身前短后长的拖地大摆连衣裙像一枝雨中的大花蕙兰,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在雨中跑过来,紫粉色裙摆扫过一路灰,她毫不在意。 如今她的事业算是起步,拍了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电影,网上评价不错,票房也超出了整个剧组的预期,粉丝有了,超话有了,人气也有了,她是打定主意要在娱乐圈大展身手。 “二姐,你裙子脏了啊!”秦佳苒走过去,想把秦佳茜的裙摆牵起来。 秦佳茜往后一退,“我这可是造型,女明星出街,要时时刻刻保持美神降临的状态,你懂什么啊!笨!” 秦佳苒瘪瘪嘴,抗议:“我才不.....明明是你.....” “胡说!我比你聪明多了!” “哦.......” 秦佳苒悄悄翻白眼,不与她讨论谁更聪明,这跟和她讨论谁更美一样,是无解的,免得把她弄炸毛,自己还得哄。 不过秦佳茜犟嘴归犟嘴,还是扭扭捏捏地跟秦佳苒说了一句谢谢。 “细妹,多谢你。”她眼中闪着真诚的微光。 “不用。二姐,家伟聪明又勤奋,这是他该得的。” 秦佳茜迟疑地点点头,不知为何,眼圈居然红了,“真好,你也有新的生活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秦公馆过得那么苦。” 第250章 她是从孟修白的口中才知道,秦佳彤对秦佳苒做过什么。 “没关系,这与你无关。二姐,你也被她欺负过。我们同病相怜。”秦佳苒反倒宽慰她起来。 秦佳茜眼泪唰唰地落,手掌掩住鼻子,仰着头,“呜——你好烦啊,我妆要花了!呜呜呜呜......” 秦佳苒瞪着大眼睛,搞不懂秦佳茜哭什么,无奈地转去车上拿纸,好一通哄,秦佳茜这才止住了抽泣。 谢琮月嫌秦佳茜聒噪,干脆连车都不下,拿平板回复工作群,只有孟修白走过来时,他才堪堪抬头,往车外落了一眼。 孟修白后脚走过来,黑色的冲锋衣罩着他冷硬的轮廓,宽阔的版型倒是将他那身虬结强壮的肌肉遮挡,人显得修长又孤桀。 “哥哥。” 秦佳苒仰起头,对孟修白笑,水润的眼眸亮着,又弯成湖里荡漾的月钩,“你怎么和二姐一起来的啊?” 孟修白:“刚好撞上了,她要跟着来。” 秦佳茜嘴角抽动,极小声地哼了下,还红着眼圈,瓮声瓮气道:“就路上碰到了啊,我想着顺路来看看你,我和他其实不熟的。” 孟修白看了秦佳茜一眼,触到她衍红的眼尾,停了一秒,然后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秦佳苒。 “拿着,路上吃。” “吃的!”秦佳苒发出惊喜的啧声,她就是很好糊弄,注意力完全被吃的引诱,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是一盒蛋挞,一份咖喱鱼蛋和半只切好的明炉烧鹅。 孟修白在过来的路上绕道去了油麻地买的。庆幸,他们小时候吃过的那几家店都在,挤在日新月异的琳琅店铺里,并不算显眼。走进去,老式的装潢还是儿时的模样,灰尘斑斑的镜子上贴着老板和客人的合照,还有当年红遍港岛的女星写真海报。 “在那边好好的,不用担心这边的事,我会留在这里配合警方做后续收尾工作,等忙完了就去京城登门拜访,若不是你说他妈妈对你很好,你在那边住,我真不放心.....你决定了和他在一起,肯定会遇到各种事,不要怕,小妹猪,你现在什么都有了。” 孟修白一件事一件事地嘱咐,眉头微微蹙着,那模样极其有耐心,又严肃,长兄如父倒是没有说错。 “倘若他对你提过分的要求,你也不必纵容他,直接拒绝,尤其是那种事,你懂我说什么,女孩子,不要吃哑巴亏,自己的心情是最重要的。” 他语气冷厉,态度严肃,提起这事都像是严厉的大学教授给学生上生物课,秦佳苒脸上晕开薄红,眼也不敢抬,拇指紧紧抠着塑料袋的手提处,像挨训的小学生。 低垂的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复古德训鞋,只是这双鞋比她的要干净很多,几乎是纤尘不染,往上是质感高级挺括的休闲裤,将那两条长腿裹得修长。 她反应过来,顿时抬起头,越过孟修白的肩膀往后望去,不明就里就被谢琮月幽暗又危险的目光吃了一通,脸上的红晕迅速扩大,染深。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 孟修白还在继续批评教育:“他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我替你出气,他若是还敢干出拿我威胁你的畜牲事,你直接巴掌扇他,他还拿捏不住我。” 秦佳苒:“...........” ! 谢琮月明显地皱了下眉,似乎冷笑了声,眉眼很快舒展,没事人一样,迈着矜贵的步伐走过来,孟修白察觉到背后有人,停了声,往后看去。 明明合作调查当年一事时,两人齐心合力,珠联璧合,如今合作关系一结束,又回到了互看不顺眼的状态。 谢琮月走到秦佳苒身边,手从她背后绕过去,轻轻环住她细柔的腰肢,然后故意挑衅似的,用力把人一圈,秦佳苒肩头撞上了他的胸膛。 谢琮月淡淡地瞥一眼孟修白,“孟先生,你话太多,飞机要晚点了。” 孟修白冷了眸色:“谢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但凡你对她不好,我随时把她接走。” 两人你来我往,一口一个孟先生谢先生的,秦佳苒在心里连连叫苦,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两人缓和些。 谢琮月毫不在意这种狠话,知晓一切的眼神在孟修白和秦佳茜身上走了一圈,平声说:“孟先生,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别一天到晚眼睛盯在妹妹身上。她也会烦。” 秦佳苒皱眉,撅嘴抗议:“你挑拨离间!” 谢琮月不置可否地笑了声,深邃的目光看着秦佳苒,看着她因不满而撅起的红唇,忍住想吻她的冲动,最后给秦佳苒留了一分钟说再见,然后强势地结束这磨磨蹭蹭的送别。 秦佳苒被谢琮月搂着,不知为何,心里酸酸涩涩的,宛如这烟雨朦胧的天青色。 她忽然转过头,看见孟修白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 “我会很好很好的!” 宁静的vip航站楼,她的声音明亮而清脆。 孟修白笑了,对她摆摆手,吁出一口气,那一颗悬了十五年的心,终于,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落回了实处。 他不再逗留,抄在口袋里的手攥紧,转身离开这里,朝着青色的朦胧烟雨走去,留下一道孤桀挺拔的背影。 秦佳茜懒洋洋地靠在车边自拍,见孟修白来了,她傲娇地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迎上去。 第251章 敢删她,这账没完! - 回京城后,秦佳苒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实实跟易思龄道歉,然后亲手把那份迟到的生日礼物送至她手上。 屋内关了灯,花灯燃起的那刻,绚烂光影映在易思龄的脸,秦佳苒看见她盈盈的笑容,看见她清澈的眼睛,带着孩子气的喜悦和天真。 “苒苒!这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礼物!”易思龄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抱住秦佳苒。 秦佳苒闻着易思龄身上温暖的馨香,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此刻是否在天上看着她? 看着她幸福地勇敢地走完这一生。 锦珠锦琦两姐妹围着这盏灯啧啧称奇,眼中都透出羡慕的目光。谢锦珠更是连续两天缠着秦佳苒,让也给她做一盏。 秦佳苒没办法,只能又做一盏,这次没有熬夜,也花了五六天才完工,这是水磨的功夫,要格外细致才能做的精巧,自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当这盏灯挂上谢锦珠床头的那一刻,谢锦珠喜不自胜,拍下照片发给锦琦炫耀,只是她并不知道,谢琮月为此扣光了她今年所有的零花钱。 - 又隔了几日。 谢琮月罕见地没在工作日准点准时出现在集团总部,那台库里南载着谢琮月和秦佳苒去了另一个地方。 秦佳苒没有多想,只当是去公司的路,她困倦地窝在后座,温热的日光晒着她半边身子,把神思烘得越懒,就这样一路昏昏欲睡。 到了终点,她依稀听见耳边有断断续续的声音,那样温柔又低沉,叫她醒来。 秦佳苒茫然地睁开眼,人还伏在谢琮月的腿上,她缓慢地支起身体,以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其实才二十分钟而已。 像是穿越了一场梦。 往窗外望去,双眼蓦地一滞。青山幽幽,松林翠竹,一级一级石阶不染尘灰,宁静悠远的寺庙在蓝天下庄严肃穆,一切都像海市蜃楼。 “这是?” 谢琮月俯身,在她印着一道压痕的侧脸上轻轻吻了吻,“是南因寺,宝贝。陪我拿个东西。” 车一路开到南因寺侧门,因他要来,闭寺一日,原本人山人海香火鼎盛的寺庙安安静静的,有几只散养的猫窜出来,在绿茵茵的草坪上肆无忌惮地玩耍。 偌大的庙宇空空荡荡,愈发静谧,也愈发庄重。 库里南就停在朱墙下,谢琮月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牵着秦佳苒走下来。 谢琮月仍是出入高楼大厦的精英打扮,西装革履,温雅贵重,头发梳得整齐,温莎结一丝不苟抵在那颗饱满的喉结。灰色的暗格竖纹面料被阳光一照,里面嵌着的极暗极精巧的银丝,也清晰可见,像踱了一层微芒。 秦佳苒看着他,又看这台车,又看庄严的寺庙,只觉得有几分割裂,笑了笑,“你这样来,显得不虔诚。” 他整个人一如青松翠竹那般清隽挺拔,眉眼温和如玉,依然平和坦然。可再这样庄重的佛寺里,平和不亚于一种漠视,并不虔诚。 “为什么?”他饶有兴趣地问。 “派头好大。” 谢琮月笑出声,不置可否。 迈上数级石阶,跨进寺庙左侧的门槛,秦佳苒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遥远的钟鸣,沉沉地敲在她的心头。 她下意识握紧谢琮月的手,对方则更紧地反握住她。 有穿着灰色长布衫的年轻僧人走来,鞠躬,行合十礼:“两位施主,师傅让我来带你们过去。” 一行人从大雄宝殿的侧面绕过,路过法堂,香堂,进了一道山门,到天王宝殿,继续沿着回廊往深处走。 山上空气沁凉,裹挟着焚香的味道,溪流潺潺,佛音隐隐,眼前是极幽美的景致,高大的古树垂下枝条,俯身吻着碧绿湖水,湖心有一座亭,亭子中坐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他身体微微佝偻,闭着双眼,双手合十。 谢琮月牵着秦佳苒的手,走上桥,来到湖心亭。 “师傅,他们来了。” 年迈的主持这才缓慢地睁开眼,起身,对谢琮月鞠躬行合十礼,又对秦佳苒鞠躬,行合十礼。 主持平静地看了眼谢琮月,没有说什么,那目光随即落在秦佳苒的脸上,足足停了好几秒,这才收回。 目光中有一种勘破和释然。 “你还是遇到了你的劫。”主持微笑,声音苍老而缓慢,不是从人世间发出来的,而是从遥远的过去,另一处世界而来。 谢琮月平和的目光霍然一顿,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手心中的跳动。 “慧星大师。”他声音比往常要沉。 “别急,孩子。缘分是注定的,一串珠子怎么挡得住。”慧星呵呵一笑,俯身从石桌上拿起一方托盘,掀开盖在上面的锦布。 那串价值连城的珊瑚珠子就这样静静躺着,也许在安睡,不肯醒来。浓郁的红色像火焰,也像将凝未凝的血。 秦佳苒有些恍惚。 慧星大师端着托盘走到秦佳苒的跟前,“孩子,拿着,这是你的东西了。” “我的?”她脸上的恍惚之情更浓。 “你的。”慧星大师笑了笑,两个字倒是说的笃定。 秦佳苒只得拿起那串珠子,看了眼谢琮月。谢琮月只是沉默静立,目光低阖,平静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怔忪。 第252章 秦佳苒看着掌心的这串珊瑚珠,一时间心海翻涌,脑中浮现出无数的画面,那些眼泪,挣扎,矛盾,痛苦,都逐渐在沉冷的焚香中都化成了破碎的幻影,归于平静。 她忽然将这串珊瑚珠子缠在手掌上,双手合十,对这位大师行了虔诚的一礼,“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慧星大师笑而不语。 “您能不能告诉我,如何化这场劫?”秦佳苒不知为何,眼中有些许湿润,“我不想......” “我不想成为他的劫。我想永远留在他身边。” 谢琮月从怔然中醒来,看着秦佳苒的目光里掺了无垠的温柔和眷恋,心口泛起热流,流遍了春天的每一个角落。 慧星大师还是那般从容笑着,“你是他的劫,亦是他的缘。就如同人生的善与恶,一念之差,一念之择,便是两种结局。孩子,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它会告诉你所有的答案。” - 从寺庙出来后,秦佳苒这才献宝似的把那串珠子递给谢琮月看,期待又懵懂的睁着眼:“这真的是我的了吗?” 谢琮月觉得她这样太过可爱,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把人轻轻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侧额,“当然是你的。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放着,都听你做主。” “就一点,不准拿去卖掉。” 秦佳苒脸蓦地一红,嗔怪地瞪他一眼,就知道他动不动就要阴阳怪气,都八百年前的事了,怎么还老提。 “哼,我才不会卖掉!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没有卖掉好嘛.......”她眉头蹙起,真是百口莫辩。 谢琮月轻笑一声,把这小妹猪推推搡搡地请上了车,关上秦佳苒这边的车门,他绕到另一边上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南因寺。 斑驳的牌匾,洒金的大字,袅袅不熄的香火,莲花幡迎风而飞。 他无端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跟随爷爷来到这里的场景。那日,慧星大师也是坐在那方亭中打坐,他当时不过十岁,小小的人,背脊却挺得很直,他甚至不肯弯下膝盖,跪一跪佛祖。 慧星大师亲手将那串珠子缠在他清瘦而稚嫩的手腕,这个智慧的,有活佛之称的老人不过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所有。 他说:“孩子,不要让任何人碰到它。除非,你已经做 lj 好了选择。” 谢琮月收回目光,心中充盈平静,他上了车,阖上车门。 回程的路和来时相反,换谢琮月这边晒着日光,淋着如织金绫罗的朝阳。秦佳苒靠在他的膝头,手直直地举着,那一截皓腕被珊瑚衬得越发凝白。 她还在欣赏着这串珠子,总是看不够。 “这真的是我的了!瑞叔说这个超贵!”秦佳苒有一种孩童的天真,她表达喜爱的方式很简单,目不转睛,爱不释手,念念叨叨。 谢琮月轻笑一声,把人捞起来,迫不及待地吻上去,吮吸着她红润柔软的唇瓣,一面吻一面低声说:“这么喜欢?难怪吃的时候,也吃的那么高兴.....流许多.....” 秦佳苒茫然地眨眨眼,不懂他口中的“吃”是指什么,就这样和他对视了几秒,审读出他眼中轻佻的暧昧,她顿时面红耳赤,羞得连耳朵都红了。 “你!谢琮月!山都还没有下!菩萨还能听见呢!” 她漂亮的眼睛带着凶光瞪他。 谢琮月终于忍不住,沉沉的笑声逸出来,把她搂过,复又吻她,在无声说,既然不说,那就只吻,菩萨总不能看得这么远。 也不对,不是菩萨看不了这么远,菩萨只怕不看这些不堪入目的。 秦佳苒被他富有技巧性的吻技弄晕乎,一点点软下去,任由他随心所欲,手指只是紧紧地握着那串珠子,宝贝得紧。 他从寺庙出来后,人就变得很不一样。秦佳苒说不出来,只觉得他像是释怀了什么似的,连笑声和吻都是如此轻松,纯粹,炙热。 渐渐地,她在如温泉般的吻中懒怠了下去,又开始犯困,枕着他的膝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琮月无奈至极,不懂她为什么连接吻都能接睡过去,揉了揉眉心,吩咐司机改道,不去公司,直接回谢园。 就让她回床上好好睡一觉吧。 库里南载着沉睡的公主,在金色的阳光中一路回到谢园,一个小时的车程,谢琮月没有睡,偶而看着窗外的风景,偶而回复工作群,偶而去探烟盒,想到她还睡着,不愿她闻烟味,又放下,偶而拿起那本英文版罪与罚翻几页,但不论做什么,总是要分心去看她。 最后干脆什么也不做了,专心致志看她。 从头看到尾,从眼睛到唇,从耳朵到手指,盲无目的地看,只看她。 一小时后,车停在谢园门口,睡着的女孩像是在梦中也能感应现实世界,没等他叫醒,就这样钝钝地睁开了眼,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沿着太阳穴往两鬓而去,打湿了一小簇头发。 “怎么哭了?做噩梦了?”谢琮月拇指擦过她眼角,感受着温热的濡湿。 秦佳苒抽泣了一声,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里,她仿佛在梦中过了另一种人生。 梦醒,是谢园。 梦中,似乎也是谢园。 “我梦到了我在谢园长大......”秦佳苒声线软而沙哑,像吃了一口红豆沙。 谢琮月看着她的眼睛,很轻地抬了下眉尾,“那不是很好吗?是美梦。” 第253章 秦佳苒眼中水雾弥漫,碎金洒在里面,泛着波光,她又断断续续说:“可我又梦见我们错过了,蝴蝶的翅膀被人撕碎了.....我在马来西亚,在那间公寓里,收到了你的婚礼邀请函,我哭的好厉害,正准备打开,然后就醒来了。” 谢琮月的心莫名隐隐作痛,扣住她的手腕,连带着那串曾经属于他的珊瑚珠,一起紧紧握住。 “婚礼邀请函是我寄给你的,邀请你当我的新娘,是这样吗?” 秦佳苒被他哄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有种娇憨:“我会成为你的新娘吗?” “会。” “那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谢琮月幽深的目光攫住她,定了几秒,才缓慢地开口,像极了某种承诺,或誓言:“我们会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秦佳苒心口生出痛,痛得不讲道理,又痛得让人迷恋。 “我爱你。” 她闭上眼,忽然说了这样一句,手指握着那串珠子。 话落,谢琮月颤了颤,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是这里说,我爱你。”她指着心脏。 听心里的声音。 秦佳苒想起那场暴雨,想起她突然爆发的勇气,去拽他的袖口,那样坚定,坚决,抓住命运为她垂落的手。 命运其实没有亏待她。 谢琮月抱着她,和她发颤的身体贴在一起。 在春光融融,青翠欲滴的谢园里,两人躲在这台车上,拥抱。 “我也爱你。” 他亲吻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论是劫是缘。” 缘和劫,说不清。 他只知道,他其实在故事的最开始就做好了选择。 两人十指相扣,一路沿着谢园的曲径通幽,阳光从树林的缝隙里落下来,鹅卵石上开出斑斑点点的花,空气中有青叶子的香。 谢琮月这一生没有后悔的事,唯一一件,他此次此刻仍然觉得后悔—— 没有在那场暴雨里将他翅膀受伤的小蝴蝶带回家。 - 【作者有话说】 下一场红包雨! 谢老板和小妹猪会年年岁岁。 —————— 让我休息一天!然后写番外。 番外包括: 事业线/求婚/婚后日常/生小孩 if线(想看的人比较多,会多写几章) 男主心动视角(有宝子想看,安排两章) 哥哥和二姐 ps:秦家人的结局还是放在番外里穿插写(没有放在最后一章是不愿破坏如此美好的氛围) 第084章 084·堕落 瑞叔走到窗外, 拨开厚而紧密的织金真丝绒窗帘,灰蓝的天色压抑得叫人心慌,稠密的乌云兜着降落未落的雨水,一蓬又一蓬地堆积在维港之上, 栉节鳞比的摩天大楼淹没在浓雾之中, 那条著名的天际线像是在一瞬间消失了。 明明两小时之前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真是一个浑浑噩噩的世界。 瑞叔皱起眉头, 担心要下暴雨。果不其然, 在他们出发去易家在太平山顶的庄园时,半路上,那场蓄谋已久的雨铺天盖地浇下来。 老一辈的人都讲点迷信, 瑞叔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雷雨,心中像是踩空了一级台阶, 惴惴不安。 今天是少爷十八岁的成人礼, 怎的好巧不巧,天公不作美, 要赶上这种鬼天气? 今天该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他下意识从后视镜里探一探后座少年的表情。 十八岁的少年, 总是有些飞扬不羁在身上的,但后座的少年只是安静地读着一本叔本华,得体的西服罩着他修长的身体,面容清隽而深邃,眼镜折一点微光,隐没了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 他身上透着一股并不矫揉的从容, 平和地萦绕着他,举手投足之间分外优雅,令人觉得高贵, 同时又觉得遥远,好似他和这个混乱肮脏的世界并不兼容。 今晚的成人礼可想而知会有多盛大, 本来是要在京城办的,但京城毕竟规矩森严,易思龄怕大操大办太招摇,惹人议论,和几个妹妹一合计,就把地点选在了港岛。易家那三个姨妈,为了办好外甥这场成人礼,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就连宴会地点都商议了好几轮。 谢琮月对即将到来的盛大成人礼并无过多兴趣,但平静的心湖仍旧泛起一丝涟漪。 十八岁了,从今日起,他将不再是少年。 他是他自己。 汽车在暴雨中平稳前行。 这台崭新的劳斯莱斯幻影行驶里程数不超过五十公里,是谢乔鞍送给长孙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从车漆到车窗,到加长加宽的轴距,到私密性极高的中央隔断,再到扶手台中专门用来清洗眼镜的机器,每一个细节都是为谢琮月量身定制,在英国总部工厂定制了一年,三天前通过渡轮送至港岛。 谢锦珠知道大哥才十八岁就有了定制版劳斯莱斯,馋得流口水,自告奋勇要当第一个客人。 是的,这独属于谢琮月的新车,还没有迎来它的第一位客人。瑞叔和司机当然不算。 修长的手指将书签夹在那一页,谢琮月将书放回书架,眼镜也一并勾下来,他靠在车座闭目养神,与此同时,晦瞑的夜色中劈下一道煞白的闪电,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猛地将方向盘往右打,加长的劳斯莱斯宛如一匹黑马,在暴雨中被人生生勒住缰绳。 第254章 司机把车停稳,着急解释:“少爷,抱歉,是刚刚有个孩子冲出来了。幸好没撞到!” 瑞叔先一步说:“撞没撞到,都赶紧下去看看!” 司机点头,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暴雨扑进来,带来夏夜潮湿的腥味。司机和瑞叔会替他处理一切状况,可谢琮月还是睁开眼,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那雨腥气过于浓厚,搅扰了他的嗅觉。 他戴上眼镜偏头往窗外望去,一个巴掌大的小丫头跌坐在水坑里,嘴皮子一直在动,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以至于脸越发小。 那丫头真跟瘦猫一样,谢园里,易思龄喂的野猫怕是都要比她更胖些。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女孩,小小的,很脆弱,但睁大的眼睛又让她看上去很倔犟,像是在故作坚强,小拳头握紧,都不去擦流血的膝盖,身上有一种和年龄亳不相符的成熟。 这个年纪的女孩,绝对不能是成熟的。这和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他那妹妹,锦珠,如今都快十四岁了,还是娇气得不像样,随便磕了腿,都要哭上一小时,一群佣人们都围上去哄,又是拿甜品又是抱猫咪又是拿大娃娃来转移小姐的注意力。 他摩挲着手腕上的珊瑚珠子,不知为何,心头忽然被什么东西牵了下,细微的,轻巧的,跟挠痒似的。 就在这一瞬间,他决定下车去,听听这小丫头一直在说些什么,看神情,像在哀求。 他自然地吩咐瑞叔,在下车之前,他顿了顿,还是将手中的珊瑚珠子褪下,放在储物格里。未免雨水污了珠子。 走下车的那一刻,潮湿的雨腥气彻底包裹了他,来到那小女孩的跟前,他才堪堪看清楚她的眼睛,那里面充盈着一股气,但是被她生生压制,只展示柔软和乖顺的一面。 他感觉惊讶,惊讶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居然懂得伪装,懂得刻意展现对她有利的一面。 当女孩扯住他的袖子,哀求着,喊他哥哥时,他的心仿佛被蝴蝶的翅膀扇了一下。 “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又是讨好又是缠还会撒娇,就是撒娇得不怎么好看,因为她还在哭。 谢琮月不知为何,面对她的撒娇,居然若有似无地笑了声,他只是很无奈。但无奈的同时,又有一种好奇,他居然想知道她的境遇。 是怎样的境遇,才让她变成这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嘲自己中了邪,被雨夜魇住了。 鬼使神差,他答应送这个女孩去她想去的地方。第二天,他因为放了整场宾客鸽子,而被谢乔鞍动用家法,跪在祠堂三天三夜,他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心里再度想起这件事,他对此的解读是对弱者的保护欲。 保护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就想保护一只蝴蝶那样简单,他不忍心看着暴雨将她的翅膀摧折。 若不送她去,他会自责,送了她之后,被谢乔鞍罚跪三天祠堂,他也不觉得后悔。 如此,这台崭新的劳斯莱斯迎来了它人生中的第一位客人,是一个浑身脏兮兮,被暴雨淋成落汤鸡的小女孩。 谢琮月一路将这个陌生的女孩送到她的目的地,看着她扑腾着翅膀飞出来这台车,他不知为何,嘴角温柔地勾了勾,想着,若是养一只蝴蝶,也许很有意思。 他只当这是他人生中一场不起眼的际遇,很快就会被无数人和事淹没。他不知道的是,他心里被种下一颗种子,悄悄地,在这场雨夜埋下。 十八岁过后,某一天,谢琮月找人定制一只巨大的玻璃缸,又请来研究蝴蝶的专家为他的玻璃缸布置最好最完美最适合蝴蝶的生态系统。 易思龄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养蝴蝶。 漂亮的,在雨夜中也能闪着微光的蝴蝶,但他不会让自己的蝴蝶淋雨,进了他精心铸就的笼子,这一辈子,只会有鲜花,阳光和晨露。 - 谢琮月没想过这一生还会遇见她,在十二年之后。只是再度相遇的第一面,他没有将人认出来。 二十九岁的他早已和十八岁的他不同,见惯了百鬼夜行的世界,心底的冷漠和疏离越重,但也被克制得越精准。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不屑这个世界,他们只知道谢家的大公子温雅贵重,沉稳有礼,是谢家第四代子孙中最出类拔萃也是最完美的继承人。 这种不屑在老太太让他去秦公馆见一见她故人的孙女时达到顶峰。但他只能妥协,毕竟在爷爷走后,老太太就只剩这一件心愿了。 “阿月,你就去见见,只见见而已,我替你瞧过的,那姑娘是个好姑娘,长的不错,还会画画,又大方得体,嘴甜的咯,你保准喜欢。”老太太躺在贵妃椅上,对着夏日午后的暖阳,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谢琮月正拿着食盒喂鸟,是爷爷生前救助的一对丹顶鹤,其中一只腿受伤了,走路有些坡。 “奶奶,我看您瞧谁都好。好不好,我见到了自然知道。”食盒中是各种小鱼虾,那鹤吃得兴奋,会把水甩在谢琮月身上,他只是笑,也不拦。 “不准贫嘴!你啊!快三十了,还没个定数。你看这鹤都有伴,前天都下蛋了。你呢,半个蛋都没影。” 谢琮月眉头皱起,无奈至极,他把鱼虾全部洒在池塘里,让那丹顶鹤自个去抓。 第255章 捞起搭在椅背的西服,没有穿,因为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他身上只着衬衫马甲,精壮紧实的肌肉隐隐伏在衣料之下。 走之前,他问了一嘴:“对了,哪个孙女? ” 老太太佯装要打人,被他一气,也赌气:“随你!你看上哪个我都阿弥陀佛!” 谢琮月失笑,“您说的啊。” 老太太焦急的声音在后面逐渐远了,“是大的!大孙女!大的呀!” 谢琮月只当没听见了。 去秦公馆前两天,谢琮月的邮箱收到一封匿名邮件,ip是加密过的假ip,只能大致查到是在东南亚境内。 那邮件上说:【后日,秦公馆,酒窖会有好戏。若谢公子不怕联姻之后头顶带绿,当我没说。】 这封邮件的语气真是挑衅,还有几分故意激怒他的幸灾乐祸。 谢琮月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是谁在背后坐不住了,不愿看见谢秦两家联姻? 他只当是笑话,不放在心上。有没有这封邮件,他都不会同意和秦家联姻。 那晚去秦公馆之前,他故意迟到了一小时,并不是要给什么下马威,只是单纯不想去,能拖就拖。到了最后,瑞叔来三催四请,他才意兴阑珊地上了车。 到了目的地,秦氏夫妇出门相迎。下车后,谢琮月笑意疏离,简单的寒暄后,正要随着踏上台阶,他脚步顿了顿,直觉在这黑夜中,某个方向,有一簇好奇的目光在盯着他。 隐藏在丛林中的小猎物。 他眯了眯眼,侧过头,往右侧斜后方望去。他直觉是这个方向。 只是这个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栋在夜色下稍显黯淡的白色房子,他眸光在二楼的露台定了定。并不是主人家经常去的露台,因为那爬山虎放肆蔓延。 露台空空如也。 “谢先生,怎么了?” 谢琮月冷淡地收回目光,抬手做了个调整领带的动作,饱满的喉结滚了滚,镜片下的眸愈发幽深,不知要吞灭谁。 他不喜欢有人隐藏在黑暗中窥探他。 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 “无事。”他抬步上石级。 来到宴会厅,一切都规整,精致,也无聊。无聊的晚宴,无聊的宾客,无聊的奉承,无聊的众星捧月,唯有那开在青瓷花瓶的芍药花让他的目光驻足了几秒。 谢琮月被引着往宴会厅的休息区而去,周围是一群簇拥着他的宾客。他面色冷淡,但礼貌将冷淡掩盖得很好。 谢琮月身型修长,一米八七的身高在欧美人面前也毫不逊色,走在一群西装革履中,宛如鹤立鸡群。 “谢先生,您往里面请。” 谢琮月颌首,绕至那扇百宝嵌屏风,走进去,视线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击中。 因为站在不远处的那女孩太过抢眼,那一身刺目的,香艳的,俗不可耐的粉绸缎,在灯光下宛如波光粼粼的粉河,沿着她柔媚的身线蜿蜒起伏。 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场合穿成这样。 若说她穿成这样就是为了来勾引人的,也不会有人不信。 勾引谁呢?满场中,有谁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大动干戈地勾引? 裙子是俗媚的,那样短,那样窄,将她那双笔直又莹白的长腿曝露无疑,甚至在灯光下,那雪白的皮肤会反光,反射着刺目的白光,刺中他意兴阑珊的眸。 谢琮月顿住脚步,轻微的一顿,他目光不可控地在这女孩身上停留了几秒,比看那束芍药花要更久。 可若说是勾引,她眼中却没有分毫的意图,甚至在看到他时,呆滞了,傻的可爱。 谢琮月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在门口,那一簇躲在黑暗中的目光,也许是眼前这位女孩。他有一点直觉。 他登时起了一点坏心思,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朝这个女孩走去,其实他可以绕另一条路,但没有,他就这样朝着她走过去。 这女孩也真是傻,见他过来,也没有让路,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 和她错身而过的时候,谢琮月嗅到了一抹馨香,像羽毛一样,软绒绒的,暖融融的馨香。他喉头不知不觉有些干渴,目光就这样卑劣地往下垂。 这次,更清晰地看见她那双腿。 很纤细,但有肉,不是很柴的细,是浑圆丰盈的细。腻腻的皮肤,也许摸上去很舒服。 停留的那一秒,谢琮月有一闪而过的幽暗且粗鄙的念头—— 倘若这双腿紧紧缠在他腰上,会不会更好看。 念头一起,就被他猛烈地压下去,他惊讶甚至是愤怒,他自己居然会有这样下作的念头。 他这样,和在场所有的男人有什么不同?都是为美色所倾翻头脑的粗鄙俗物。 可他知道他自己不是这种人,这么多年,有多少美色在他眼前如云烟而过,他甚至没有一秒的情绪的牵动。那些漂亮的女人前仆后继要在他眼前留下痕迹,可都折戟沉沙。 他知道他不是这种人。 仿佛是一台设定完美机器,出现了故障,这让他很愤怒,因为他不要做这样的人。 可他没有想到,这不是一秒的故障,这是独属于他的毒,这是堕落的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板恋爱之前:君子。 谢老板恋爱之后:老色p。 第085章 085·够格 第256章 宋秋梓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这一生都被无可奈何的命运裹挟,由不得她做主。 嫁的男人是一位老实巴交的货车司机,对她很好,两人生了一个儿子, 一家三口在港岛的日子紧巴巴, 却也过得去, 平淡而温馨。只是命运向来不问青红皂白, 也不分善恶是非,常常突然降临,逼得人手足无措, 男人在一次跑货车时,轮胎突然爆炸, 车身倾翻, 滚到山下,人当场死亡。 一个单亲妈妈养家是很艰辛的, 何况她是外地人, 不精通粤语,微薄的薪水很快就不足以支撑房租和孩子的学费,她带着年幼的宋律柏从本就狭窄的出租房搬到了更阴暗潮湿的鸽笼。 她是长得很好的,邻里常常讨论她,可惜她没有找个有钱男人包了,找了个短命的货车司机, 那个年代的港岛真是笑贫不笑娼,物欲横流的金钱世界,有钱就是高贵。长相漂亮的寡妇在这种群狼环伺的环境中离堕落就只是轻轻的一崴。 宋秋梓有自己的坚持, 她不肯脱衣服,那些前来游说她去拍风月片, 拍清凉写真的人都无功而返,有的甚至气恼,骂她活该穷死。她白天在按摩店上班,晚上在夜总会当服务员,一天早出晚归,常常在深夜还没归家,好在儿子很懂事,小小年纪就会自己照顾自己。 一晚,她被老板安排专门伺候贵宾包厢,里面是一群前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玩腻了高档的上流娱乐场,要来平民的地方见识见识。那时的港岛,盛大与罪恶交织,□□、毒/品、色/情行业都在暗潮涌动,不是稀奇。有钱公子哥喝醉了,想要一个貌美的服务员,简直就不值一提。 次日,宋秋梓咬着牙去理论,对方的助理拿了五万的封口费给她,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是从同事口里才得知,那是秦家的公子,富贵窝里的大少爷。 秦家是什么人家,势力在港岛独树一帜,背地里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有谢易两家保驾护航,可谓是风生水起,她一个住贫民窟的寡妇,如何斗得过? 若是闹大了,家破人亡都有可能,秦家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拿钱封口,至少能得实际的好处,也能改善她和孩子的困境。 宋秋梓是在第三个月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不该生下这个罪恶的种子,但医生说这是一胎女儿。 她那时脸上浮出怜爱的表情,是一时的恻隐,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变成一摊血水。 她这种女人其实很蠢,挣不出思维的牢笼,母亲这个身份几乎将她框死。秦佳苒不止一次想,妈妈打掉她才是应该的。 养育两个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秦世辉得知她私下把孩子生下,气得跳脚,给了五十万的抚养费,让她彻底封口。五十万省省捡捡也只够用几年,等秦佳苒八岁的时候,积蓄耗尽,生活比之前更为窘迫。 李梦岚在这时得知了秦佳苒的身份,将其当作奇耻大辱。秦老太太当时健在,得知有孙女流落在外,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接回秦公馆。李梦岚为了稳固地位,装作大度贤惠,把秦佳苒接了回来。 没人知道她肚子里还藏着另一个想法,她觉得秦佳苒长得太漂亮了,养大了,驯乖了,或许能用。就当为她的一双儿女养个铺路的垫脚石。 宋秋梓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勇敢和决绝,就是拿着李梦岚的秘密去威胁她,用来换女儿和养活儿女的一百万。 她做这件事其实很心慌,威胁李梦岚的时候,后背的汗更是如水般滴落,她是愚蠢而善良的女人,却被生活逼急,她选择赌一把。 只可惜她不够幸运,赌输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输在她不懂,这个世界上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狠到她无法想象。 宋秋梓留给秦佳苒唯一的礼物,是名字。 苒这个字是宋秋梓翻遍了字典,找出来的最喜欢的字。 苒苒,是草木繁盛的样子,蓬勃,旺盛,有坚韧的生命力。 秦佳苒喜欢自己的名字,她把这件事告诉谢琮月之后,隔天就在自己的画室里收到了一副字,是谢琮月写的—— 【苒苒齐芳草,飘飘笑断蓬】 清隽劲瘦的几个字,藏着锋芒,和他这个人一样。 秦佳苒站在窗边,一米浅金斜阳从雕花镂空窗投进来,落在她鼻尖,像点了一朵暗青色的花,她笑容溶溶,珍惜地将这张洒金梅花笺纸收起来,放在她最宝贝的箱子里。 那箱子里放着各种东西,全部是她的私藏。有一封褪色的利是,一方深色手帕,一顶璀璨的王冠,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胸针。 - 到了五月中旬,秦佳苒回到学校,送报论文,准备答辩,拍毕业照,和同学们聚餐,各种活动应接不暇。 谢琮月的确不太想放人走,但又不得不放,这是正事。易思龄私底下对谢浔之阴阳怪气,说果然是什么种结什么瓜,还真是不肯长歪一点点。 谢浔之不以为意,很淡地一笑,表示自己和儿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当年一回娘家就是一个月,我也从没拦。” 易思龄冷笑,直接把颜料涂在谢浔之六位数一套的西服上,给他胸口画了一朵歪七扭八的红花,“你是没拦我,呵,你收拾东西后脚就跟来了,在我娘家白吃白喝一个月!我还没找你要伙食费呢!” 谢浔之一本正经:“是岳父大人邀小婿去港岛一聚,说许久没看见我,有些想念。” 第257章 “我爹地那只是客气一下,就你当真。” 谢浔之发挥情绪稳定的优良传统,毫不在意西服被毁,反而觉得这朵花让这套西服在艺术上增值不少。 “主要是担心你一个人睡不着。” “老东西可真不要脸!” ...... 秦佳苒走的前一天,被谢琮月讨了一整晚的债,索命似的。 汗水一颗一颗从额头上冒出来,将艳红的小脸泡得越发熟/烂,松软。 他允吸她丰盈的唇瓣,一边喟.叹一边低声:“在学校里不准和男同学讲话超过十句。” 秦佳苒只感觉世界都是摇摇晃晃,又朦朦胧胧的,她指甲深深抠进男人劲瘦的背阔肌,这样的状况下,几乎是待宰了,她还是要亮一亮反骨,好似不激怒他就不好玩似的。 明明激怒他,后果很严重。 “是平均每个男同学都有十句的指标吗?” 谢琮月暂停动作,漆黑的眼中装着风雨晦暝,攫住她,让她有心慌之感。 “小妹猪,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太调皮了。”他声音低沉又温柔,是娓娓道来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危险。 秦佳苒动了动唇瓣,刚想嘟起,猝不及防地,整个人像云霄飞车一样被弹出去,头狠狠顶上了蓬松的鹅绒枕头,她被迫抓紧谢琮月的臂弯,将眼睛紧闭,眉头紧紧蹙起,“你.....趁人之危!” 谢琮月笑,汗水滴落在她凌乱的青丝中,从上而下的压.迫式的角度,能将她.承.受的模样看得很清楚。 灼热的手心抚上她的面颊,“无妨,你随意和那些毛头小子说话。十句一百句都好。” 秦佳苒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要带着老公留下的礼物去和他们说。” 秦佳苒瞪大眼,反应过来,像一头从睡梦中惊醒的麋鹿,疯狂要逃跑,被狮子抓住,摁在爪子之下,直到漂亮皮毛的每一寸都标记上礼物,她方知道面前的男人在某些方面是真不能挑衅一点点。 任何方面他都能纵容,甚至是无所谓,但这一点,几乎是他的逆鳞。当然,还有另一个逆鳞,失联超过24小时以上。 — 五月底,答辩结束,毕业典礼很快就要来临。滨大的校园里处处都充斥着离别的气息,同窗四年的伙伴们即将马不停蹄地飞奔去下一个路口,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个月以后,也许是十年。 “苒苒!听说你上个月去蓝曜总部实习了?妈啊,你这简历,拿出去不分分钟进大厂!” “我听说蓝曜总部不收前十以外的本科实习生......我们学校撑死也就二十几吧?” “我去,你消息也太滞后了,蓝曜今年和我们学校合作了一个医药实验室,批了二十个应届实习生名额!不过招聘会还没有开始啊,秦佳苒,你到底怎么进去的啊?牛逼啊!” 学校要求应届生填写个人简历,秦佳苒因为拿到了蓝曜总部盖章的实习证明,想着不写白不写,辛辛苦苦给资本家干了一个月,当然要写进简历里添砖加瓦,她没想到,这简历一交上去,就被辅导员喊去办公室谈心。 辅导员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想让简历漂亮无可厚非,但简历造假被查出来可是要上行业黑名单的。 秦佳苒百口莫辩,只能把自己的实习证明文件拿出来,一来二去,这事就传出去,大家都知道了。甚至有外系的学霸慕名过来向她请教经验,拿着笔记本,一板一眼,让她传授进蓝曜实习的面试经验。 秦佳苒能有什么经验啊,总不能说这是男朋友给开的后门?说出去是要被唾沫淹死的。 最后只能瞎编了一个离谱的理由,说蓝曜目前刚好有港澳台实习生的优惠政策,她吃了身份红利,误打误撞就进去了。 一周过去,这事也渐渐平息。又过两天,是众人翘首以盼又不舍的毕业典礼。 秦佳苒犹豫了一小阵,还是给谢琮月发过去:【老板....你后天有没有时间啊......】 当时谢琮月正在和几个老总打高尔夫,他心不在焉,一球挥杆,其实打得一般,但那几个老总硬是睁眼说瞎话,说谢董这杆球可真是漂亮,谢琮月都不知道漂亮在哪,无聊极了,褪下手套扔给服务生,走到遮阳伞下面,拿起手机。 心有灵犀,他刚刚才想着秦佳苒是不是又背着他调皮了,这一秒就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 他笑了笑,打算不追究。 【后天有政府的座谈会。怎么?】 秦佳苒看着滚进来的消息,眉心荡漾一点痕迹,叹了口气,知道他很忙,哪能一天的时间专门飞过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呢?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谢琮月单从那一行字里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想象她的表情,他不戳破,顺着这行字回:【早点结束,我派人接你回来。】 - 后日一早,大礼堂外的草坪上到处是穿着学士服,戴学士帽的身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拍照,说笑,花香散落在青草中,被微风带到每一处。 毕业典礼可以邀请家属参加,考虑到人多的问题,学校给每位毕业生发放一张家属场内券,秦佳苒知道自己这张是用不出去了,转手给了家在滨城本地的室友。 哥哥在大马走不开,谢琮月要开会,夫人去了巴黎时装周看秀,更不好打搅。 第258章 她是会洞察人心的,那一份不让别人为难的善良刻在骨子里,若不是被逼急,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好在她调整情绪的本领向来一流,很快就因为能穿上学士服的新鲜感而不难过了。 大礼堂乌泱泱坐满了人,毕业生按照本科、研究生、博士生分区坐,最前三排是被邀请前来观礼的领导、教授、以及知名校友。秦佳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虽然做好了心里建设,当看见不少同学都有家人的陪伴与见证,心里总是不免失落。 还有不少同学把男朋友也带来了,手上捧着玫瑰花,那馥郁的花香一捧一捧袭来。 秦佳苒彻底酸了,怒了,拿出手机打字:【今天是我毕业典礼!】 【本来想邀请你来的,但我一想,觉得不太对,学校发放的是家属卷,可男朋友又不是家属,想想就算了。反正你开会,也没时间来。刚好哥哥有时间,我就把家属卷送给他了。】 【等会儿拍我们的合照给你看哦~】 哪有什么哥哥会来,哥哥也是个假的。呵呵。 一番话说得很扎心,她知道如何扎谢琮月的心,她其实信手拈来。 她低头打字,与此同时,第一排的空位陆陆续续坐上了重要嘉宾。 “啊啊!看第一排,坐在校长边上男人,好帅啊.......” “你都没看见正脸,你怎么知道帅?” “拜托,这种男人,光看背影就知道是极品好吗!” 秦佳苒听见周围的同学在悉悉索索讨论,顺着他们的话语,也抬头朝第一排望去。 距离隔的很远,人群又杂乱,其实看得并不清楚,但能看见大致的轮廓。那背影的轮廓清绝,西服的肩线很利落,坐姿不算闲散,端正中有一点漫不经心,自有一番风流倜傥。 “这谁啊!坐校长边上!c位!牛逼啊,这待遇!” 秦佳苒对着那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很奇怪。那背影看上去居然很像谢琮月? 手心震了下,她这才挪开视线。 【苒苒,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但凡跟我明说,我推了会议也会来。】 不是他。显而易见。谢琮月不可能出现在滨大。 秦佳苒抿了抿唇,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但的确,这事是她没有明说,她自以为是的乖顺,不给人添麻烦,到头来,让自己憋得慌。 她决定不委屈自己:【那我下次会跟你明说。】 谢琮月回得很快:【知道就好。】 秦佳苒偷偷拍了一张那很有谢琮月气质的背影,发过去,调皮反骨再次上线:【不过你不来也好!我可以看帅哥!我发现你的气质,别人也不是没有,我对你彻底祛魅咯!拜拜!】 谢琮月点开秦佳苒发来的图片,两指放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一旁的滨大校长见到男人表情松弛而愉悦,心中大石落定,这一波赞助经费可是十拿十稳了!他盘算着,等会还得多提点要求,建个蓝曜奖学金好了,反正资本家出钱,再给学生弄一波福利! 校长致辞,颁发国家级、省级、校级奖学金,各种荣誉称号,最后是拨穗环节。因为毕业人数太多,所以能够被校长亲自拨穗的毕业生都是经过选拔的,一共五百人,其中一百名是优秀毕业生代表,剩下四百个名额为了公平起见是通过随机抽签选出。其余的学生则由自己院系的院长和教授来拨穗。 四百个随机名额,秦佳苒幸运落选。 她乖乖坐在座位上,看着一个个上台和校长合影的幸运儿,失落,没办法。 直到台上主持人念到她名字时,她还恍惚了一瞬,心想着,学校还有和她同名同姓的? “秦佳苒,新闻传媒系。” “苒苒!有你诶!靠靠靠!是不是有人不来参加,所以捡大漏了!” 秦佳苒猛地一怔,被一旁的同学推搡,她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快,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然后带着一百个问号以及巨大的被幸运砸中的惊喜,紧着拳头往台上走去。 上台后,校长笑容和蔼可亲,亲手将毕业证书交给她,秦佳苒低下头,校长为她拨穗,握手时,校长严肃又不失温和地祝福: “秦佳苒同学,毕业快乐,祝你未来光明,前途似锦!” 秦佳苒笑得眼睛弯起来,双手拿着毕业证书,转过身,和校长并肩而立,面对前方,有专门的机位来拍照留影。 几乎是转身的瞬间,视线就落在了第一排中央,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温柔的笑意。 谢琮月闲适地坐着,长腿叠起,手肘靠在扶手上,交叠放在膝盖处,矜贵又倜傥。 他穿着得体的灰色西服,第一粒扣子敞开,里面是一丝不苟的马甲,饱和度极低的暗粉色马蹄铁纹图案领带,与她身上的学士服衣领是同一种颜色。 金丝边眼镜下的黑眸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刚刚大言不惭的“别人也不是没有。” 这样的气质,温贵又清隽,别人就是没有,就只有他有。 秦佳苒登时面红耳赤,手脚都酸软了,眼睛也不知朝哪儿看,镜头找不到,是校长提醒她,“看镜头,同学。” 秦佳苒立刻站得笔直,看向镜头,拍下羞窘的毕业照片。 之后她脑袋晕晕乎乎,脸上的滚烫久久不散,都不知道怎么熬到毕业典礼结束。 第259章 典礼散后,室友拉她去拍照,她找个理由推脱,坐在座位上没动,眼巴巴地偷窥谢琮月的行踪。 谢琮月被一群校领导围着,谈笑风生。 “谢董,感谢您对我们学校的鼎力支持!有了蓝曜集团当后盾,我相信我们学校的生物医药实验室一定会再创辉煌!” 谢琮月淡笑:“校长言重了,是贵校的技术和实力过硬,我们不过是做分内之事,为国家的生物科技发展尽一份微薄之力。” 校长搓搓手,笑得更高兴,顺势提出能不能合作建立特别奖学金, 谢琮月如何不说好。 “这是应该的,是我考虑不周,回头让人和贵校对接详细事宜。” 校长心想这么简单?笑得更高兴了,“我听说平大和安大都在筹备建立高新医药实验室,毕竟这方面,他们是老牌嘛,也不知道谢董为什么选择和我们合作?” 谢琮月:“我很喜欢贵校,因为我的未婚妻是这里毕业的,我想,她如此优秀,自然,培养她的母校只会更优秀。” 话落,一群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鬼?没听过蓝曜当家人有未婚妻啊,这怎么媒体都没报?豪门的事藏得这么深吗?居然还是他们学校毕业的? 校长眼睛都亮了,蓝曜集团的老板娘是他们学校毕业的?那以后可不是就能逮着蓝曜薅!! 他宛如看到了一尊闪闪发光的财神爷。 “真的?还有这缘分?”校长自然不免俗,吃瓜人人都爱,他压低声音:“不知道谢董方不方便透露您的未婚妻是哪位?以后我们给您下邀请函,那就是双份的了。” 谢琮月笑意温润,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某处,定了定,他开口:“那麻烦您稍等,我带她过来。” 校长众领导:“???” 谢琮月看了一眼瑞叔,瑞叔心领神会,把手里的花递给他。一束低调的,优雅的芍药,用棉纸包着,并不夸张,拿在手上精致漂亮好品味。 谢琮月拿着花,不疾不徐地迈步到秦佳苒跟前,秦佳苒被抓包,脸上发烫,屏住呼吸看着他。 “秦佳苒同学,毕业快乐。”谢琮月将花递过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秦佳苒眼睛瞪得大大的,学士帽的穗子一晃一晃,暴露了她的紧张,“我....你....怎么来了?” 天,她紧张什么? 谢琮月笑了笑,点漆的眼睛藏着万水千山,“自然是抓你,不准你背着我做坏事。” 秦佳苒:“...........” “我哪有!” “你偷拍别的男人。” “那是你啊,拜托!” “你当时不知道是我。还讽刺我也就那样。别人也有。” “你!”秦佳苒一把夺过花,喜欢极了,和毕业证一起,紧紧抱在怀里,“你强词夺理。” 她声音甜得可爱,几分撒娇。 都顾不得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 她根本顾不上。 他见证了她的毕业典礼! 谢琮月唇角勾了勾,趁着她欢喜,堂而皇之把人牵过来,搂着她走到了那群滨大校领导、教授前面。 秦佳苒和校长来了个对视才反应过来,靠,谢琮月发疯啊!干嘛带她见校长!! 校长和秦佳苒大眼瞪小眼,“这位秦、秦......” 校长依稀记得她的名字但又记不全。 谢琮月替他补全:“秦佳苒,我的未婚妻。多谢贵校的培养。” 秦佳苒彻底呆了:“...........” 从大礼堂出来,秦佳苒这才敢发脾气,“谢先生!你很过分!最后一天晚节不保,我的八卦要传遍整个学校了!” “还有.....未婚妻是什么......” 是了,周围已经有学生拿出手机拍他们了。 谢琮月不以为意,抬手扶正她歪掉的学士帽,习惯了被人瞩目,他的目光从容淡定:“苒苒同学,是你说,男朋友不够格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大肥章就当作双更了! 手要疼死来.....明天休息一天吧..... 番外安排: 先写求婚/结婚 再写if线 最后写生娃带崽(不多,最多两章) 男主心动瞬间(2)等有灵感了再写! ps:秦家人的结局会放在下一章! 第086章 086·调皮 “乱说.....明明是你说你忙, 没时间来。”秦佳苒被周围热辣辣的目光刺着,烫着,人都成了熟虾。 “你一生一次的日子,我当然要观礼。”谢琮月笑了笑, “上台领毕业证书感觉怎么样?” 秦佳苒恍然大悟:“不是我捡漏....是你安排的?” 谢琮月觉得她有时还挺傻, “不然呢?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你, 我这几千万岂不是打水漂了, 宝贝。” 秦佳苒晕晕乎乎的,觉得他有时真是乱来,过往时不时有学生成群经过, 都不约而同地打量他们,毕竟站在一起太招眼了。 偏谢琮月云淡风轻, 一边说暧昧的话, 一边伸手亲昵地替她拨弄学士帽,甚至在看穿了她的窘迫后明知故问:“你脸很红, 是不是太热了?” 秦佳苒轻轻打掉他的手, 小声提醒:“这是在学校,别人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 “我好歹是这学校的学生,清清白白的,突然和你这种大佬扯上关系,听上去有点吓人。” 第260章 谢琮月瞥她一眼,和他扯上关系怎么就不清清白白了? 实在不懂她哪来这些奇怪的包袱和羞耻心, 在他看来,真不必费工夫在乎旁人,周围这些目光在他眼里不亚于故事里的背景板, 游戏中的npc。 “看来你还需要好好历练,以后只会和我扯上更多关系。如今是学校, 以后是公司,社交圈,然后是网络,你不认识却会通过各种渠道认识你的人。苒苒,不知道易思龄跟你说过没,她当年和老头结婚后,有狗仔专门在谢园外面蹲点了一个月,就为了拍他俩的八卦回去编故事,好让杂质销量大卖。” 被狗仔跟拍往往是明星才有的“待遇”,可大众除了爱看明星,更爱看的还有豪门八卦。 哪个营销号没有做过几期豪门八卦盘点?尤其是港岛澳门的顶级富豪们,一家子的关系被扒得清清楚楚,谁娶了几房姨太太,谁和女明星有一腿,谁和谁不对付,谁家的千金是皇族空降娱乐圈,谁家的少爷娶了女明星,都是津津乐道的谈资。 秦佳苒不乐意,可还是乖巧地听他教诲,是这个道理,没错,她要学会接受很多很多的目光,很多很多的议论,但总有哪里怪怪的。她一时半会没想明白。 “还是不太好。”她凝重地说。 “我见不得人?”谢琮月皱眉。 秦佳苒扭捏地抱着那捧花,身上燥热:“.......不是。” “那是这学校有你的老情人,前男友,追求者,暧昧对象,你不愿让他们知道你有老公了。”谢琮月一边平缓地说,一边慢条斯理地从内侧口袋摸出烟盒,敲了一支出来,夹在指尖没有点燃,全程都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秦佳苒快被他的话怄死,什么羞怯都抛到脑后,她气愤地瞪过去:“谢琮月你能不能别阴阳怪气了?我哪来的老情人前男友,你是我初恋好不好!” 谢琮月眼眸暗了暗,这才不疾不徐点了烟,松弛的神情未免太英俊了些,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好极。 “原来我是你初恋。”他吐了一口烟,眉眼温柔,声音和语气都沉沉的:“苒苒小姐,我很荣幸。” 他低下去的嗓音很醉人,又因为香烟,染上几分沙哑,秦佳苒几乎被他温柔和强势中反复转跳的作风弄得丢盔弃甲,最后只是不好意思地嗔他一眼,嘴又软又硬:“你少来这套。” 谢琮月笑了笑,把烟衔在嘴里,替她把包和毕业证拿着。 “不过你说的不对。”秦佳苒刚迈步,突然又冒出一些不适宜的调皮。 谢琮月抬高眉尾,看她。 她笑意盈盈:“虽然没有老情人、前男友和暧昧对象,但追求者还是有不少啦,我刚进滨大几乎每天都被人搭讪,尤其是军训时候,一天最高纪录是收到二十多条好友申请。” “..............” 谢琮月抽烟的动作一顿,脸色顿时铁青,好心情简直是被她弄得七零八碎,他凉飕飕地看着面前沾沾自喜的女孩:“秦佳苒小姐,你如此受欢迎,是不是很得意?” 秦佳苒嗅了嗅怀中幽幽的花香,好不惬意地呼出一口气,她偷偷拿余光瞥一眼谢琮月,学着他淡定从容的腔调:“还可以吧,说明我长得很漂亮。” “自恋。” 谢琮月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心想司机为何还不把车开过来,这过于明媚的阳光让他觉得刺眼。 “我才不是自恋,我太漂亮可是事实。”秦佳苒轻哼。 谢琮月滚了下喉结,唇抿成一条线,额头的太阳穴突了突,他保持着冷硬的淡定,若有似无地看了周围一圈,到这时,他已经不得不在意了。 谁知道躲在四周的目光中有多少是她的爱慕者,追求者,甚至是躺在她微信好友列表里的偷窥者。 谢琮月沉沉吸了一口烟。 他明白,男大学生嘛,看见漂亮女生就走不动路,何况秦佳苒可不是一般的漂亮,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又他妈一根筋,也不知这些蠢东西为了在秦佳苒面前找存在感想出多少蠢办法。 偷偷问到秦佳苒的微信号算什么。 说不定还有更碍眼的,送花?请她吃饭出去玩?当众表白?死缠烂打? 谢琮月胸口起伏的节拍紊乱起来,眼眸幽深,放出去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秦佳苒的脸上,嗓音平静而沉冷:“宝贝,你总是知道如何令我生气。” 他每次这样,秦佳苒都犯憷,可还是不落下风,黑润的眼珠子转了转:“你还不是因为我漂亮才上钩。” “..........” 谢琮月眼眸更冷,“秦佳苒,我没有那么肤浅。别把我跟你那些愚蠢的爱慕者作比较。” 秦佳苒小声嘀咕一句,又犟:“那我不漂亮,你肯定不会喜欢我。” 谢琮月被她弄得心里哑火,这是什么问题,情绪尚在可控范围内,他还是烦躁地走到几步开外的垃圾桶,把烟碾灭扔进去,然后走回来,真有点动了火气,眉头皱得凝重:“对,我承认,你的确很漂亮,可秦佳苒,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太多了,我只是因为你漂亮,根本不会让你上我的车。” 秦佳苒眼中一怔,过了好久秒才回过神,她忽然眼睛点亮,踮起脚凑上去:“你居然不是因为我漂亮才让我上车,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吗?可当时是我们见的第三面!” 谢琮月眉心狠狠一跳,生平第一次被人抓到把柄,喉结不自然地滚了下,随后猛地错开目光,“自恋。” 第261章 没等秦佳苒说什么,他又说:“车来了,天太热,我先过去。你若是要和同学打招呼,就抓紧时间。” 说罢,他拿着秦佳苒的包和毕业证,抬步就往大礼堂外通车的林荫大道走去。 秦佳苒哪里肯放过他,这简直是天大的好几回,三两步就追上去,花香在风中飘散,绕了她满身,“谢琮月!谢先生!” 她压根就把周围那些目光抛在了脑后,只想追上去。 阳光洒落在他们头顶,地上有两道影子,时而交叠,时而拉开距离,时而又亲密缠绕。 “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你不正面回答是害羞吗?”秦佳苒笑眯眯地跟着他身后走。 谢琮月不想看她,神情保持冷漠:“你小心你脚下,别摔了又跟我哭。” 秦佳苒不管这些,只是看着他那截微微紧绷的下颌线,也不知是在忍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绝侧影终于染上世俗才有的情绪,她好笑,难得抓到谢琮月的把柄,这比抓月亮还要难。 不可能放过。 秦佳苒直言不讳:“你就是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所以你那时是在故意装不理我吗?我记得很清楚,你当时好高冷,你还说什么今晚已经尽兴的话,要把我赶走,其实你也不想让我走是不是?” 谢琮月绷着肌肉线条,大步流星,心里冷笑着,是,他当然不尽兴,早知隐忍克制全是无用,结果只有为她发疯这一条死路,那晚就该直接吻她,甚至直接做/爱。 让她知道挑逗引诱一个实力绝对碾压她的成年男人是多么危险和可笑的行为。 秦佳苒恍然大悟:“原来你都是在装。” “...........” 谢琮月眉头紧锁,她真是比树上聒噪的蝉,叽喳的麻雀,初夏的热浪还要令他心烦意乱,他忽然停了步伐,秦佳苒没设防,惯性使然撞上他紧实的臂膀。 “啊......” 她捂住额头,掀起眼帘就被他幽深的黑眸吞噬。 两人已经走到车前。 车停在一排莲雾树下,六月正是果实成熟的时期,青翠的枝头结着大颗大颗饱满的粉红莲雾果,偶而砸下来一两颗,砸在劳斯莱斯的车顶盖,发出砰一声脆响,像她心跳的声音。 谢琮月嘴角有笑意,令人捉摸不透,他似乎没有被惹怒,纵使她这样胆大包天的讥讽他。他这样久居高位的男人,即使是平和地看着一个人,也会让对方犯怵,更何况,他如此深邃,专注地盯着她。 谢琮月眼中还是流露出几丝怜爱之情,像看着一只故意调皮捣乱的小猫,除了宠爱和宽容,别无他法,但惩罚还是不能算了。 秦佳苒心里毛毛的,抠着手指,小声说:“谢琮月,你别这样看我.....” 谢琮月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过去,将声音压得只有彼此能听见:“小妹猪,你怎么总要这么调皮?我的的确确是在装,那又怎样?我若是不装了你确定你受得了吗?激怒我有什么好处呢?你这样只想让我把你狠狠.干.哭,哭得稀里哗啦,说不出话,多可爱。” 他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压低的嗓有些暗哑,那个动词被他加重,好像真有什么东西撞了进来,顶了进来,干.了进来。 秦佳苒浑身酸软火热,偏又打了个寒颤,刚想恼恨地瞪他一眼,就看见一旁有学生踩着自行车疾驰而过,她像做贼似的,躲进谢琮月怀里,借他的身体挡住熟透的脸。 拳头捏紧,暗暗凿在他小腹。 “欺负大学生,不要脸。” 她低低啐了一口,火急火燎拉开门上车。 瑞叔坐在副驾驶,见人终于进来了,笑着问好,秦佳苒脸烧得火辣辣的,火速打招呼后就埋头玩手机。 谢琮月矜贵地上了车,看秦佳苒一眼,“还需要做什么?不然就直接去吃午饭,我定了餐厅,就在酒店里,吃完了就能回房间睡觉,很方便。” 睡什么觉!大白天!虽然车里都是自家人,秦佳苒还是觉得羞耻,脚趾扣地,一本正经:“你别再说了,谁要跟你睡觉!” 谢琮月淡定自若地往后靠,轻笑出声,“补个午觉而已,秦同学,你想歪了。我没有白日宣淫的癖好。” - 车还是往宿舍驶去,秦佳苒说有几本书还留在宿舍,要去取。今天宿舍区全面开放通车,到处都是来接孩子回家的车辆。 宿舍没有人,舍友大概还在广场拍毕业照片。她安安静静地,把最后几本书抱在怀里,看来一眼几乎被搬空的宿舍,心中有些不舍。 在滨大读书的时光,能算得上是一种逃离和解脱,平时她能呆在学校就呆在学校,绝不会回去,这里是她安心妥帖的避风港。 但现在要告别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两份礼物,分别放在两位室友的桌上,怕当面送她会触景生情,又要哭。她早就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不要轻易掉眼泪。 做完一切,正要出门,她接到了一通来自秦佳茜的电话。接通后,对方没有说话,情绪不稳,抽气声一阵一阵的,又像在压抑着哭腔。 “怎么了二姐。” “苒苒......” 对方声音嘶哑,透着疲惫,好似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是漂亮大过天的轻纵娇小姐。 “到底怎么了?”秦佳苒握紧手机,心口宛如被突如其来的黑雾笼罩着,闷沉沉。 第262章 “爸爸出车祸了.......医生说.....也许永远醒不过来,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就算醒过来,也没了腿。爷爷知道消息后,当场就昏过去了。” 那时,秦佳苒没有说话,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宿舍里,看着窗帘外金色的日光,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得耳朵嗡了一阵,划过冗长的白噪音,紧接着是耳鸣,什么也听不见。 “怎么会出车祸.......” “不知道,爸爸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浑浑噩噩的,又喜欢一个人开车出去,也不带司机,我和伟伟有时候喊他,他也像没听见一样。听陈秘说,他很多次都自言自语,是不是他作了恶事。我和伟伟都觉得,是他开车的时候恍了神,才会撞上货车。” 宠爱的女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妻子其实一直恨他,对一个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的男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劫,遭此一劫,很难说不是报应。 可报应也是因果,有因才有果。 秦佳苒心头涌上悲凉,手脚冰冰凉凉,但灵魂深处又涌起一种阴暗的痛快,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这的的确确是她真实的情绪。 她仰起头,看着宿舍掉着白皮的天花板,眼角划过一丝温热。 妈妈,你在天上看着,那些欺负你的人,如今都有了报应,你高不高兴? 她忽然想到慧星大师说的那句话:人生的善与恶,一念之差,一念之择,便是两种结局。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有报应。 倘若秦世辉当年没有做那桩恶事,没有强迫她母亲,没有生下她这个野种,没有对李梦岚如此不忠不贞,没有把整个家庭弄得一团糟,是不是一切就是另一种结局? 但人生只有一次,不会重启,也不会给人后悔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二姐。”秦佳苒指尖抹掉那滴不知为何而流的泪,声音平静。 秦佳茜也安静了片刻,才缓缓问:“你要回来看一看吗?” “不了,二姐姐。我不回来了。” “好。不回来也好。现在家里乱糟糟的,你别趟浑水。”秦佳茜忽然间泪如雨下,在得知父亲出事后,她不知为何,居然都没有如此难过。 在秦公馆的每一个孩子,谁不是畸形的呢?谁又是真的天真呢? 挂断电话后,秦佳苒又一个在宿舍里坐了片刻,这才起身。从宿舍出来,是一条冗长的走廊,尽头连着一扇玻璃窗,高高挂在墙上。 金色的,灿烂的阳光从玻璃窗中穿过,把那一小块地方照得亮堂堂。 秦佳苒笑了笑,抱着书,转头离开,朝真正的阳光下走去。 正如校长对她的祝福语—— 前途似锦,未来光明。 往事沉暗不可追,但她朝着光明走去。 - 毕业的一切手续都料理好,回到谢园,秦佳苒以为可以彻底放松一段日子,哪知道她进入到比高考还要恐怖的日子。 易思龄完全把秦佳苒当成了谢园未来的女主人来培养,不仅给秦佳苒请了三位顶尖的美院教授,加强她的专业,又为她量身定制了艺术投资类课程,历史文学课程,时尚课程,金融课程,还请了专业的时尚造型师,身体管理教练,除了这些,每周还有两节品酒课,两节茶艺课,和四节外教课,一对一加强英语口语。 易思龄把课程表发给秦佳苒后,秦佳苒几乎当场晕倒。 “夫人,这些我都要学?” “嗯哼。” 易思龄笑容端庄又甜美,“虽然很艰苦,但我和几个妹妹当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还有锦珠锦琦。” 易思龄痛恨秦公馆糟蹋这样好的苗子,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欣赏秦佳苒在各种光鲜亮丽的场合中成为焦点的模样了。 秦佳苒听到艰苦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认真严肃问:“这个品酒课是?” “喝酒,各种酒,家里的酒窖随你喝。” “啊.....那艺术投资是?” “嗯,就是老师给你梳理一些艺术投资的知识,然后带你去各个拍卖场,你喜欢什么觉得什么有潜力增值,就拍回来,当然,账单算在谢琮月头上。” “那时尚课?” “逛街,买,看秀,然后每年陪我去巴黎时装周扫货。”易思龄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 秦佳苒呆了,觉得自己和贵妇不在同一频道,这也叫艰苦??? 很快,秦佳苒就迎来第一堂品酒课,易思龄怕她认生,还特意拉了谢锦珠来陪太子妃读书。 两人在听完老师讲课后就溜去了谢家的酒窖,偌大的酒窖,统共三层,几乎是秦公馆的四倍大,老师课件里介绍的所有名酒都能在这里找到,甚至是更完美的年份,更不为世面所熟知的特别版本。 秦佳苒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一尊白玉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数不清的酒,谢锦珠比她胆子大多了,滑开玻璃柜门,挑挑拣拣,搭梯子拿了最顶上的三瓶红酒,45年的罗曼尼康帝黑皮诺,04年的来自加州纳帕谷的顶级赤珠霞,以及47年来自白马酒庄的特供,这是比82年拉菲更传奇也更难得的一支常胜将军,葡萄酒拍卖记录的天价保持者。 秦佳苒深吸气,握紧手心,心脏像小鼓在捶,“我们一下子喝这么多,会不会不好啊?” 第263章 这几瓶酒都被主人藏在最高处,想必是极为珍藏的。 谢锦珠摆摆手,“没事儿,到时候我哥说谁开的,你说你开的,那就万事大吉,ok的!包在我身上!” 秦佳苒:“...............” 敢情这到底是包在谁身上啊...... 说时迟那时快,锦珠已经把红酒从盒子里拿出来,拆掉繁复的包装,拿开酒器旋了进去,一点一点把木塞拔出来。 都是年份久远的红酒,橡木塞也旧,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出来,随着“嘣”一声,红酒接触氧气,散发出一股稀有而沉敛的芳香。 谢锦珠有些兴奋,她瞄大哥的这几瓶宝贝酒好几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偷走,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她真是恨不得把头埋起来偷笑。 可怜秦佳苒傻乎乎的,还不知道状况。 红酒顺着天鹅颈的瓶口倒进醒酒器,依葫芦画瓢,谢锦珠直接三开。一时间酒窖里散发着各种酒香,有花香,咖啡香,烟熏香,水果香,木香.....交织成一张馥郁的网,把两人罩进去。 红酒被封闭在酒瓶里,香气被单宁包裹,酒会紧闭,随着醒酒的过程,氧气不断深入,丹宁散开,香气更浓郁,更完美地逸出来。 以上是秦佳苒今天在课上学到的,如今实践,学习效果自然更好。 秦佳苒“哇”了一声,“好香啊!比白兰地香好多!” 谢锦珠挑眉:“那是!今晚不醉不归!” “耶!不醉不归!” 秦佳苒和谢锦珠碰杯,宝石红的液体流入喉管,带来绵滑的口感,余味残留在口腔中每一寸,宛如一条长河,蜿蜒不息。 “ruby!我想到一个好方法,不如我们把几种酒混在一起,说不定是全新的味道!”谢锦珠喝得半醉,脑中灵光一闪,突发奇想。 秦佳苒也醉醺醺的,哪有不依的道理,“好好好!这个方法好!” “我们就是创意品酒达人!” 单瓶价值百万以上的红酒,每一瓶拎出来都要被酒客们顶礼膜拜,如今,被两个不懂酒的女孩混在一起,香味交缠,越发浓烈,缠人。 喝醉几乎是毋庸置疑。 “我跟你说ruby!我哥真的不要太爱!你知道吗,你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他都不吃饭......饿着自己呢!”谢锦珠歪七扭八地倒在地毯上,纤纤玉指抓握着酒杯。 为了情调,酒窖里放着性感的blue。 秦佳苒把脸搁在膝盖上,面容酡红,发烫,膝盖都泛起粉色,眼睛成了一对朦胧的星子,她打了个酒嗝:“嗝——我也好爱他呀......” “够了啊啊啊我是单身狗!!” “你必须再喝一杯,我不管!” “好啦…喝就喝…” - 谢琮月晚上十二点才从公司加班结束,回到谢园已是凌晨一点,问佣人秦佳苒在哪,佣人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说少奶奶和二小姐在酒窖上品酒课。 谢琮月看了眼腕表,“凌晨一点,还在上课?” 佣人:“二小姐说是课后巩固......” 谢琮月面容沉冷,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连穿了一整日的西服也没换,径直赶去了酒窖。 还没有下楼,就闻到地下室飘来醉人的酒香。 不祥的预感顿时成真。 谢琮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快速迈步走下楼梯,经过品酒厅,来到酒窖,眼前的场景足够他铭记一生。 他珍藏的三支宝贝,打算婚礼时拿出来宴客的排面,如今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毯上,两个女孩浑身都喝粉了,喝嗨了,躺在地毯上,正在那傻乎乎的笑。 秦佳苒还沉醉在摇摇晃晃的世界里,冷不丁见面前出现一道黑影,阴沉沉地压住她。 “秦佳苒,你可以啊,背着我喝这么多,不怕喝吐?”谢琮月蹲下来,两指嵌住她下颌,细致打量。 醉醺醺的模样,眼波迷离,流转在他身上,轻而易举就能勾人。 “呜.....” 秦佳苒被捏得不太舒服,要挣脱,细细的两道眉蹙起,顺势呼出一口浓烈的酒气,她梦呓般喃喃自语。 谢琮月当即皱紧眉头,几乎要捂住鼻子,这到底喝了多少? 暖色灯芒之下,他眼眸愈发暗沉,工作的疲惫被一扫而空,肌肉都绷起,“秦佳苒,回去再收拾你。” “好凶,你怎么比谢琮月还要凶。”秦佳苒不满地嘟囔。 谢琮月:“........” 敢情她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你好帅,和他一样帅.....” 谢琮月明明没有喝酒,但身体燥得跟喝酒了似的,肌肉,喉结,太阳穴,心跳,每一处都如此意乱情迷。 “那是我帅,还是他帅。”谢琮月托起她即将滑下去的下巴,看着她迷离的眼。 “你。”她软软哝。 谢琮月气笑了,狠狠扯松领带,“很好。” 他站起来,吩咐佣人,“把这家伙扛去房间。”他指了指同样瘫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谢锦珠。 随后俯身,把秦佳苒打横抱起,强势地搂在怀里。 秦佳苒不懂自己如何突然离地,下意识要勾住什么东西,手臂就这样攀上来谢琮月的颈,“不可以抱我.....我有男朋友了.....” 谢琮月又被她气笑,笑出声,沉沉地看着她:“你有男朋友还主动搂我?” 第264章 秦佳苒的大脑被酒精麻痹,几乎是一团乱麻,但身体没有,身体熟悉着谢琮月的温度,谢琮月的香气,谢琮月的怀抱,所以她贪恋,自然而然钻进去,要贴得更紧。 谢琮月面对她的投怀送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脸色铁青,又不知道自己醋什么。 总不能自己吃自己的醋。 秦佳苒调整了舒服的姿势,脸贴在他灼热的,有力的胸膛,脸上笑容很温软:“他不知道嘛.......” 谢琮月:“..........” 她还挺能耐?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今晚爆炒。 小妹猪是有点brat属性在身上的。 第087章 087·正经 谢琮月打横抱着秦佳苒, 看着她绯红迷醉的小脸不停地蹭他胸口,蹭出层层叠叠的火,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 他自认为是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到这个份上还能克制情绪, 只是声音阴沉, 如积水的云:“他不知道, 所以你就乱搂我的脖子?被我抱也无所谓?” 此话一出,谢琮月的大脑都乱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明明都是同一个人。可还是不同, 就是不同,此时抱着秦佳苒的他是另一个人, 是任何一个人。 秦佳苒大脑醺醺然, 鼻息嗅着熟悉又清冽的香气,满足地冲这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傻笑:“别人不行, 可是你好好闻.....” 别人抱她不行, 但这个男人和谢琮月有一样的味道,她可以勉强一点。 谢琮月心底窜起一丝燥意,重复,一个字一个字地:“我好闻。” “嗯....和谢先生一样好闻....”秦佳苒并不很困,但眼皮很沉,于是干脆闭上眼, 安心地窝在他怀里,梦呓似的嗯着,还不忘回应他。 谢琮月大脑发黑, 是真恨不得把她扔下去,不管她, 让这小醉鬼在酒窖睡一夜,好好思过,想是这样想,握着她腿弯的手臂收紧一寸,加快步伐,长腿轻松地迈上楼梯,两阶当作一阶。 酒窖离卧室有一段距离,谢琮月没有从灯火通明的室内连廊而过,而是步入昏黄的夜,走幽寂的小路,夜深露重,晚风带凉,正好用来醒酒。 秦佳苒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潮红涌动,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就这昏黄的暖光去看他。逆风行走着,四周是潺潺的流水,偶而有暖橘调的色块打在他的下颌线,很快那光被竹遮去,只剩下深而忧郁的暗色。 他的轮廓很深,在夜色中更显冷邃。 是记忆中,那个对她伸出手的少年的模样,矜贵又遥远,此时此刻又添了岁月沉淀的成熟。 她闭了闭眼,又睁眼去看,还是如此,她回到了十三年前。 她急切地伸出手,不愿错过什么似的,把温热的手心贴在谢琮月沉沉跳动的心脏处,“你是那个大哥哥对不对,大哥哥,你心跳的好厉害啊。” 谢琮月脚步更快,铁青的一张脸,嘴角扯出冷笑,还会喊别人哥哥,勾人的本事非但不衰,反而见长。 “哥哥.....你都不说话.....” “哥哥....” “你要我说什么。”谢琮月终于冷漠出声。 “哥哥,你帮了我,我想感谢你。” 谢琮月冷笑,原来外面的男人抱一抱她就算帮,他为她鞍前马后也没见她喊过一句哥哥,说一句想感谢。 他冷酷至极:“你想怎么感谢我。” 秦佳苒绵绵地说着:“我请你喝酒好不好,珠珠说那几瓶酒很贵很稀有,是谢先生的珍藏,我想请你喝.....” 她思绪早已不清明,把一个人分割成两个人。 谢琮月吸了一口凉风,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来不及抬手推门,直接用脚踹开,那昂贵的大红酸枝雕花木门发出一声可怜的咯吱声。 秦佳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扔在了一片柔软中,后背着陆,被酒精泡酥的身体随着床垫回弹,她越发头昏脑胀,呜了声,抬手去捂脑袋。 谢琮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绷着下颌,修长的手指暴戾地抽开领带,扔在脚边,然后是腕表,砸在地毯上时发出一声闷重的咕嘟声,最后是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 被笼罩的瞬间,秦佳苒终于感受到了那层衬衫之下是多么灼热的温度,心跳得厉害。 “不可以。” 她至少还有理智,知道这样做不可以,呢喃着:“我们才见过一次啊.....” 才在那场雨中见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怎么能如此亲昵。 谢琮月气笑了,被她带入了情景,也变得头脑不清醒,他不知道他把自己当作谁,也许真的成了秦佳苒口中的见过一次的男人。 “你也知道我们才见了一次?” “见了一次你就敢叫我哥哥?” “见了一次你就敢请我喝酒?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秦佳苒,你下次敢一个人在外面喝酒,我真把你锁上。” 秦佳苒被他逼得喘不过气,身上出了很多汗,如今是八月,卧室里没有开空调,就像一只巨大的蒸笼。 谢琮月也热,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利落的轮廓滚下来,在下颌停一秒,继而滴上她白皙的锁骨。 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吗。 她在别人面前就是这样的? 谢琮月承认,她看上去清纯得不行,说几句暧.昧的就红耳朵,但在这事上就是天赋异禀。 第265章 可今天这次,她的感觉未免来得太快。 他双眸冷暗,当真是癫狂,吃自己的醋,还吃得如此有代入感。 “叫人哥哥就这么来感觉?嗯?”他像是要吃掉她。 秦佳苒又热又晕,完全说不出话来,唯一皱着的眉头透露出她此时的心情。 又想又不想。谢琮月看出来了。 他冷笑一声,动作有些凶,与此同时又俯下身,温柔啄她耳廓,低哑地问:“那我是哥哥,他是什么?” 秦佳苒后背紧绷,双眸失神。 不是同一个人吗,十三年前的哥哥和十三年后的他,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她脑子好混乱,感觉在被两种时间和空间在拉扯。 室内像夏日的傍晚,闷重又潮湿,耳边传来无数铺天盖地的脏话,光是听着就让她手足无措。 “宝贝,你和别人就他妈这么有感觉?” “...........” “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有想着和别人?” “............” “不是喜欢叫哥哥?叫!现在。” “...........” “秦佳苒,以后敢叫别人哥哥,敢请男人喝酒,你真会被我弄死。” “...........” 一声声逼问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像钉子打进她耳朵里,她一整晚都不知道听了多少类似的话,以至于第二天起床,人都是傻的。 她拥着被窝,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更傻了。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充斥着禁欲端方的精英感。 谢琮月见她醒了,眸色温柔,对她含笑道早安。 仿佛昨晚暴戾的他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昨晚你......”秦佳苒抓了抓头发,觉得割裂极了,“你是不是说了——” “没有。宝贝。我整晚都在照顾你,你又是吐又是难受,凌晨才睡。” 谢琮月笑意温和地走过来,步伐迈得很倜傥,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关切地说:“你酒量并不好,以后不要喝这么多,我很担心你,加班到一半赶回来的。” 他温柔又儒雅,哪里有半分暴戾。 所以昨晚大概真的只是梦。 秦佳苒被他骗到,反而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也不知道我会喝这么多,对不起,我是不是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谢琮月眼眸微动,心里笑她真好骗,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昨晚很听话。毕竟是在家里喝,还有人照顾,若是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了坏人,就有麻烦了。” 秦佳苒还带着宿醉,头昏脑胀,乖巧地答应他:“我以后不会一个人在外面喝酒的。” 谢琮月笑了,从容点头:“以后品酒课我陪你上。” - 九月中旬,谢锦琦全程盯梢的国家历史艺术博物馆项目正式收官落地,展馆的布置和所有人员全部到位,宣传也预热了好几波。 开馆当天邀请了不少知名人士捧场,不乏知名影后和文坛巨匠,中午就在馆内举办午餐会。能进到馆内的媒体一共五家,全部佩戴出入证,场面颇为严肃正规。 谢琮月和易思龄被邀请前去观礼,剪彩,按道理说这两位是最需要上心的,可易思龄的注意力全程都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费心费力打扮秦佳苒。 “今天可是你的作品首次在公共场合亮相,一定要打扮漂亮些,也不能只漂亮,还得漂亮得毫不费力,要像艺术家,要有气质,要独树一帜。” 这倒是让几个造型师为难,换了好几套造型,最后才敲定一套雅致又不失格调的苏绣旗袍,为了配合她展出的画作,是融合了中式风格的现代化油画。 头发还是慧姨盘的,简洁大方的款式,一只翡翠玉簪插在乌黑的青丝中,绿得浓郁而荫凉,白玉的耳垂坠着长链式翡翠葫芦耳坠,一走一晃,像一对刚从湖里捞出来的青果,还泛着水光。 谢琮月从未见过秦佳苒穿旗袍,第一眼被蛊住,当着众人的面,都有些失态,挪不开眼,沉郁又灼灼地看着。 谢锦珠调侃大哥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咯,被谢琮月淡淡一瞥,立刻寒蝉仗马般规矩立好。 上次偷喝藏酒一事,她已经许久都不敢在谢琮月面前造次了。还好有小嫂子帮她,又私下偷偷接济她不少,她才能把自己的小金库盘活。 秦佳苒脸上晕开淡淡的红,走到谢琮月面前,扯他衣袖:“别看了。” 谢琮月眼眸暗了暗,不懂她为什么在欢愉的时候能大胆到让他痴迷,害羞的时候又连一点目光都受不了。 “今天很漂亮。”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把一群人都甩在脑后。 谢锦珠等谢琮月走了,才敢打小报告,对着易思龄撒娇:“妈咪!你瞧他!对我可真凶!” 易思龄含笑瞥她,掐了掐她软嫩的脸颊:“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那酒就是你怂恿开的,还让苒苒替你背黑锅。” 一旁的谢锦琦插话:“姐姐你不公道,那种好酒,就你和小嫂子分着喝了,一口都不跟我留。” “大不了下次再偷呗。反正有苒苒帮我们顶着!” 谢锦琦犹豫:“你确定大哥不会对小嫂子——” 谢锦珠挤眉弄眼,凑到妹妹耳边,小声嘀咕:“放心,苒苒吃咱哥吃得死死的,勾勾手指头他就得跪!天大的火,睡一晚就没咯!” 第266章 谢锦琦沉吟片刻,点点头:“大哥其实还挺荒.淫的。” 谢锦珠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我早发现了。他就是贪图ruby的美色。” 谢锦琦拿指腹狠狠摁了下太阳穴,“他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 天知道,她堂堂京大的高材生也会词穷。 谢锦珠替她补全:“正经。” “对,”谢锦琦沉痛地捂住胸口,“就是不正经。大哥其实不正经。god,我受伤了,珠,我信仰塌了。” 谢锦珠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没事的,你好好努力工作,等大哥结婚了倦怠了,你就逼宫,把大哥赶去当太上皇,以后谢家就是你掌舵,我的零花钱你给我涨三倍。” 谢锦琦深吸气,宛若龙袍加身,斗志昂扬:“虽然不可能,但我给你涨十倍。” 易思龄听着两个小姑娘在嘀嘀咕咕说谢琮月的坏话,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笑出声,到底要维持优雅人设,只是轻轻咳了咳:“两位小公主,能不能出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大哥:编排我??? 嘘,整个家都在编排你。 第088章 088·蝶翅 澄澈的蓝天之下, 一座朱红色的现代化博物馆屹立在开阔的广场中央,主建筑模拟了紫禁城的太和殿,又融入高新现代化元素,看上去恢宏又气魄。 这里是政府新投资的文化产业园, 除了这座国家级的博物馆, 还有一家自然类博物馆, 人工智能科技馆和一家私人投资的美术馆, 产业园里配套开发了酒店,商场,小吃街, 度假区,还设立了免费接送游客的专线大巴, 每半小时一趟, 自市区往返,非常方便。 今天是开馆日, 广场上人潮攒动, 游客如织,一辆又一辆大巴到站点停靠下客,才八点而已,售票处就排起了长龙。 剪彩仪式安排在八点半,现场布置妥当,媒体的机位也已经架好, 还煞有其事铺了红毯,只等嘉宾入场。 一台黑色的迈巴赫开到红毯尽头,从上面款款走下一位美艳动人的女人, 身穿一袭银色露背礼服,在阳光的照射下, 皮肤宛如冻牛奶,丝毫看不出她已年近四十,媒体们蜂拥而上,闪光灯噗簌噗簌地闪。 秦佳苒也跟着看热闹,躲在大厅的绿植后面,往玻璃窗外瞄了一眼,发现女人居然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金马影后,实至名归的大花。 “真漂亮。”她心底的声音偷跑了出来,目不转睛地跟着那道自信又明艳的银色身影,语气不乏羡慕和赞叹。 网上说的没错,在现实生活中看女明星,都是美神下凡,更何况是这种经得起大屏幕考验的美貌。 谢琮月的手机里塞满了谢锦琦催他去剪彩的短信,他倒是不急,牵着秦佳苒,捏了下她的手,“在看什么?” 秦佳苒冲他一笑,“你看那位女明星,举手投足好有气场,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谢琮月意兴阑珊地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瞥了眼,“可她二十年前比你还羞涩,拍戏时因为紧张念不出台词被导演臭骂,过后偷偷躲在洗手间哭。” “你认识她?”秦佳苒惊讶地睁大眼睛。 谢琮月懒懒地嗯了声,“我小姑的好闺蜜,见过几次,有一次听她们唠嗑,聊起过这位的过往。不过她本人的经历确很传奇,也很能吃苦。” “好难想象她躲在洗手间哭的样子。我感觉她是女王型。” 谢琮月又捏一下她软嫩的手,目光顺着那只晃荡的幽绿水滴挪到她如花的唇,“所以说人都是历练出来的,没有谁天生就光芒万丈。” “那你呢?你好像没有软弱的时候。” 他这样的男人,似乎永远强大,沉稳,游刃有余。 谢琮月笑了声,眸色温柔地荡漾在她脸上,“小妹猪,我软弱的时候不会让你知道,不然如何托住你。” 劲凉的冷气吹在秦佳苒的后背,吹散她轻微紧张的情绪,她忽然扑上去,像一头初生的牛犊,勇气汹涌,双臂环住他的腰身,抱住他,就这么一下,然后立刻做贼心虚地撤退,虽然还没有开馆,但工作人员太多了,还有邀请来参加开幕式的嘉宾。 抱完,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会很努力很努力,会成为光芒万丈的人,不给你,夫人,还有哥哥丢脸。” 谢琮月失笑,被她这样的认真的对待,他笑得散漫,总有些不合时宜的不庄重。 她有时候真像个小朋友。 只有小朋友才会对人承诺,她会很努力很努力,她会成为怎样怎样的人。 “你笑什么啊?我说的可是心里话。”秦佳苒不乐意,瞪他一眼。 谢琮月握住拳,抵了抵唇,“我笑你太严肃了,苒苒。松弛一点,人生是拿来玩儿的,体验才最重要,不要为了某种结果而让过程很痛苦,更何况,”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息,微凉的手指拂开她垂落的一绺碎发,“你本来就很光芒万丈。” - 九大基础展厅按中华文明的发展轨迹作为参观顺序,从殷商神话到民国风华,展现了泱泱中华上千年的蓬勃瑰丽的历史,所有的展览词都由京大文学系和历史系的学生撰写,字字深刻隽永,配上琳琅满目的展品,和全息投影技术,带给客人一场唯美的视听盛宴。 从九号厅出来,再上一楼,则是谢锦琦亲手操办的特别展厅——bariya珠宝展和当代艺术画展。 第267章 画展几乎邀请了当代国内所有知名的艺术家,含金量极高,秦佳苒的画自然不会挂在最主要的位置,但谢锦琦就是明目张胆偏心,愣是变魔术似的给秦佳苒辟出一间单独的小展厅,一扇缀满大蓝闪蝶的圆形拱门抢占所有眼球,从拱门进去,就是独属于秦佳苒的世界。 这是她小小的,靡绚的蓝色世界。 洒满月光金粉的墙面上布满斑斓的深蓝色光斑,如水一样流动,制造出梦幻又诡异的氛围感,画一反常态没有挂在墙面上,而是采用了悬浮式陈列,用水晶绳索悬挂在半空,上下错落,画作四周挂满了水晶蝴蝶灯,像落下一场晶莹的雨,地面则采用全息投影技术,像雨滴溅落,又像烟花。 六幅画全部是统一的蓝色,绮丽而诡艳,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展示蝴蝶的诞生,风格是荒诞的,蝴蝶却是传统的中式画法,最中间的那幅画是一只在暴雨中翩翩飞舞的蝴蝶风筝,风筝线和密密麻麻的白色断线融合,乍一看背景是一场雨,细看才知是烟花,于地面上绽放的烟花。 画作和装置艺术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碰撞着,拥挤着,侵蚀着观者的灵魂。几乎走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发出惊叹的声音,又猛地压低,唯恐惊扰了画上的蝴蝶。 墙面上,关于这位艺术家的介绍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ruby苒,2000年出生于中国港岛。】 【系列画作之《蝶翅》——永远都要扇动翅膀,哪怕被暴雨困住了,但也许那只是一场烟花。】 谢琮月没有耍架子,谢锦琦问他用不用清场,被他婉拒,他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参观者,和这个世界一起,欣赏她。走进时他步伐放得很轻,目光沉静地划过那六幅画,清绝的背影隐匿在蓝色光斑中,让他看上去越发深冷而深邃。 “好漂亮啊......这个创意好震撼.....” “ruby是谁啊?你听过吗?” “真没有啊,新人?” “不应该啊,今天的画展都是名师,再说这个系列画的这么好,创意和画面都绝,怎么可能没有名气。” “没名气也进不来这种展吧。” “不说了,我要去搜她微博了!只恨我没钱啊,不然我全部买回家挂在卧室里,二十四小时欣赏呜呜......” 谢琮月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唇角勾出一丝笑,明明笑得如此意兴阑珊,但他的目光却清亮而专注。 她的的确确光芒万丈,只需要轻轻一托,她就能飞得很高很高,也许无需他托起,她总有一天也能靠自己的翅膀挣扎出来,就如她在画中表达的,她会永远扇动翅膀。 但他不会让她太辛苦,他要让她在这个世界上随心所欲的飞翔。 - 博物馆首日展览结束,有明星和各路名人加持,当天就上了热搜。博物馆官博理所应当吃下这波白来的宣传,甩了一大波高清照片,包括谢琮月,易思龄,谢锦琦,谢锦珠同时出镜的剪彩照。 理应是最不起眼的一张大合照了,但架不住这四人一脉相承的矜贵气场,单拎出来一个就足以压场子,如今是四个人站在一起,一旁的影后和bariya品牌代言人吃了哑巴亏,星光被压得分毫不剩。 评论里眼见着跑偏了,被粉丝控评的前排全部被顶到了最下面。 【吗啊啊啊!这四个人是谁啊!!快,一秒钟,我要他们全部的信息!】 【一眼看过去只有一个字,贵.....】 【这就是大佬的气场吗....麟麟姐站在边上真的被压得看不见了诶.....我发现这四个人怎么气质都有一丢丢像啊?豪门家族照进现实版?】 【笑死,港岛排名前三的豪门,易家的大小姐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新来的吗?】 【科普一下,最中间穿红色套装的是港岛大小姐易思龄,某蓝的老板娘,有钱到砸死人那种,从小到大就没穿过重样的高定....是高定....】 【知道是大小姐了....但我更想知道她旁边站的男人是谁...怎么办,好想睡.....bushi....】 【楼上我懂!!豪门贵公子既视感,真的好有气质啊.....某粉不要打我,你家哥哥浑身bariya都被压得渣都不剩....】 【课代表来啦,中间的是某蓝的老板娘,左边的是某蓝的太子爷,右边两位是某蓝的二公主三公主,这家博物馆就是某蓝投资哒!不过确实罕见,他们家一般不在公众面前露脸,更何况全家出动为一个小博物馆站台,不太正常。】 【小博物馆.....你认真?】 【人家某蓝动辄就是上百亿的大项目,对比来说,不就是小博物馆?】 一群人从博物馆官博摸到了蓝曜集团的官博,集团官博一年发不了几条,几十万粉丝没有用武之地,如今热闹得像过年。 #豪门小说现实版# 迅速登上热搜第一,与此同时还有一则热搜在后排位置——#ruby苒是谁# 今日博物馆展览的重头戏除了今年才从海外拍回来的一批国家级文物以外,ruby苒的蝶翅系列无疑是最出圈的亮点,就连谢锦琦都没有想到,第一次亮相就能掀起这么大的水花。 【谁还没有看见ruby苒真人!!我去的时候她正好在那!就和她拍了合照,本人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漂亮,美神降临那种漂亮!】 【啊啊啊啊,我下午去的!!我没看见真人在啊!】 第268章 【楼上,ruby苒一整个上午都在哦!她本人超级nice,还跟我们解读了她的作品,声音好好听,好温柔。】 【真的好美,看我发的图!偷拍都是绝美!】 ........ 【有个奇怪的点,这个ruby苒是纯新人,凭什么能进这种展啊?感觉水很深啊......】 这条评论很快就淹没在海洋里。 “小嫂嫂,好多人都在问你是谁呢!我觉得有戏,下一期就做你的专门个人展!”谢锦琦美滋滋地刷着微博,看着大家的热切讨论,只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进一步,集团副总指日可待。 “大家都在求你开微博!还有画廊联系我们博物馆,想要你的联系方式,问你愿不愿意合作。” 秦佳苒盘腿坐在酒窖的地毯上,嗅着浓郁醇厚的酒香,馋得流口水,她被谢琮月勒令一周只能喝一次,额度已经用完,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 锦珠锦琦表示爱莫能助,干杯之余不忘提醒秦佳苒拿起她那杯儿童酸奶。 “那我要开一个账号吗?其实我之前有一个专门用来发作品的账号,但粉丝不多,就一两千。”秦佳苒舔了舔唇角的酸奶,又去啃柠檬鸡爪。 “你有账号?拿来我看看。”谢锦琦立刻换成一副严肃经纪人的模样,要严格把控秦佳苒的所有网络信息,一切不符合人设的都要删掉。 秦佳苒乖乖上交账号,谢锦琦一条一条刷,看完,她表示非常不错。这个账号从生活到创作再到偶而的心灵鸡汤,都完全符合一个艺术家人设。 “这样,你现在把你的账号名改成ruby苒,然后我让官博给你出一期个人介绍,再@你,不就ok?咱们趁着这个热度,把你的个人ip打出来,我估摸你这一波至少涨好几万粉丝!” 秦佳苒听话的很,立刻就改了微博名,可事实比她们想得还要疯狂,一群网友堪比福尔摩斯,居然靠着一个ruby的英文名,就直接把秦佳苒的账号给扒了出来。 才两天,秦佳苒的私信里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有粉丝的夸赞喜爱,有各大画廊递来的橄榄枝,甚至还有杂质的采访邀请。 秦佳苒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阵仗,有些手足无措,但第一次得到这么多人的肯定和喜欢,她心中激动又高兴,选择了最笨蛋的方法,一条条回复。谢琮月晚上下班回来,就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傻笑。 “傻笑什么?”他摘掉腕表,搁在桌子上。 “嗯....有好多人喜欢我,我感觉都回不过来了.....”秦佳苒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埋头,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谢琮月蹙了蹙眉,走到她旁边坐下,视线轻轻一瞥。 【ruby妹妹,我超级喜欢你的蝶翅,希望你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很喜欢很喜欢你!最后有一点点小请求,能不能多发一些生活照呢?想看漂亮妹妹。】 谢琮月眉头拧得更深,“你是画家还是明星?为什么要你发自拍?她看你的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看你的脸?” 秦佳苒咬唇,无辜地说:“那为什么你能看我的脸,别人不能看?” 谢琮月:“...........” 你还挺会强词夺理。 最后,谢琮月直接说一不二,强势作风上线:“不准回了,一整天抱着手机,眼睛都要瞎。明天我找专人打理你的账号。” 两个月后,秦佳苒的个人展在国家艺术历史博物馆的特别展厅举办,为期一个月。 开展的当天,谢琮月迅速用上午的时间将一整天的公务处理完毕,推掉了中午和晚上的酒局,让司机备车,出发去看展,因为来得匆忙,以至于没有换衣服,还是那一身西装革履,温莎结一丝不苟地抵着饱满的喉结。 他根本不看网络上的消息,也不知道两个月前,有关谢家的那张剪彩照已经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总而言之,他这张脸,已经被不少网友记住了。 招摇的劳斯莱斯一出现在博物馆门口就引起了不少人侧目,直到车内的人优雅迈步下车,径直进了博物馆,直达五楼特别展厅。 走进厅内的瞬间,就有粉丝把这一幕拍下发到了微博。 【谁来告诉我吃到了什么瓜,某蓝太子爷来看ruby苒的展???】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下一章求婚咯~~因为某人再不求婚,老婆就要被粉丝拐跑啦。 第089章 089·烟花 整个展厅的色系偏暗色调, 墙面刷成夜海一般的深蓝,束光灯打落,点亮挂在墙上的画,宛如在海上点亮花火。 谢琮月到的时候, 秦佳苒正被一群粉丝围着, 根本不知道他来了。 前来参观的游客能在墙上的小盒子里免费领取一张秦佳苒亲手设计的蝴蝶书签, 有人带了笔, 让她在书签上签名,之后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时半会走脱不开。 谢琮月看着眼前的场景, 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站在阴影里, 目光驻足在她身上。她今天穿了一身海蓝色的长裙, 修长又丰盈的身体被轻柔的绸缎包裹,立在人群里, 温柔笑着, 她的的确确过于漂亮了,像一只易碎的翡翠玉瓶。 也不知是不是情人之间的感应,秦佳苒低头签名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簇藏在暗处的目光在笼罩她,宛如温柔又坚实的蛛网。 她拿着笔,不经意抬头, 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躲在暗处的黑眸,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当即怔愣了一秒, 心里兵荒马乱的。 第269章 周围全是人,他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做咩啊.... 谢琮月忍不住勾起唇,指了指脸,笑她没出息,脸都红了,秦佳苒心里羞恼,又不敢表现出来,咬了唇迅速把头埋下去,握笔的手发紧,写ruby时都写歪了,好在这一出小动作没人发现,大家只是继续围着她要签名要合照。 之后,谢琮月独自在厅内逛了一圈。 展厅并不大,很精巧的之字形设计,沿着脚底流淌的星河,有一种朝着大海和梦境深处走去的错觉。 谢琮月右手抄在口袋里,步伐从容温雅,走得很慢,偶而还会停下,专注地凝视这些静止的,却又鲜活跳跃的画面,目光有种难以描摹的温柔。其实每一幅画他都在秦佳苒的画室里看过,她曾拉着他的手,一一为他介绍,说到这些时眼睛很明亮,并且一拉着他说就是一两个小时。 他这样寸秒寸金的男人,把浪费时间看得比浪费金钱要可耻,任何工作都讲究高效率和高回报率,绝不做没有价值和没有潜力的投资,偏生听她说画画的趣事听得如此专注认真,倒也不想听出个所以然,只是想慵懒地坐着,看着她欢天喜地对养子,耳边萦绕她温柔又清甜的声音,就是一种治愈。 之字形回廊很快就来到尽头,最后一幅画颇为巨型,是和其他画作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秦佳苒的画风可以说自成一派,她热爱绮丽诡谲的浓郁色块和中式水墨风的写意线条,她爱画虚虚实实的雨,画烟花,画扭曲的梦境空间,画被镜子颠倒的破碎的世界,乍一看上去就能感受到一种强烈鲜明的个人风格。 而这幅画则完完全全是写实风,就像一张定格的老照片。 画面上,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暴雨中,手中举一把黑伞,那伞微微倾斜,为一只匍匐在地上断翅的蝴蝶遮雨,他动作矜贵而漫不经心,随意而至。 浓云蔽日,暴雨倾盆,夜色如晦,男人考究的皮鞋沾上雨水,水滴飞溅,被大雨淋湿的路面上全是一朵朵炸开的金色烟花。 那画太过于巨幅,以至于谢琮月站在面前,觉得自己很渺小,一米八/七身高也需仰头去望,他呼吸有一瞬间的暂停,仿佛嗅到了暴雨的腥,嗅到了暗夜的沉。 这副画他没有在她的画室里见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画的,这样巨幅,没有一个月的心血根本完不成。 - 秦佳苒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正准备给谢琮月打电话,问他在哪,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闻到了一股浅浅浮动的清香。 侧头一看,是孟慧晚。她臂弯里抱着一束雪山玫瑰,嘴角荡漾着盈盈笑意,她旁边还站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外国男人,和她贴的很近,姿势亲昵,宛若热恋的情人。 “慧慧?”秦佳苒发出惊喜的声音,“你不是在英国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孟慧晚把花递过去,笑着说:“前两天回来的,一直没跟你说,知道你这几天筹备画展很忙,怕打扰你。花送你的,苒苒,恭喜你!” 秦佳苒开心地接过花,说了一句谢谢,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那只搂着她腰的手臂,目光不由带了几分戏谑,凑过去,小声问:“这位是?” 孟慧晚的脸顿时染上红晕,“我男朋友,kenneth,他是中英混血,中文讲得很好的。” 她看了一眼kenneth,跟他介绍秦佳苒,“这位是ruby,我的好朋友。” “hi,ruby,我在英国经常听beryl提起你,她说你是一位天才画家,今天一看,果然所言不虚。” 这位混血儿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绿色的眼睛宛如宝石,秦佳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啊?”孟慧晚不好意思,怕秦佳苒是取笑她。 她如今交了男朋友,还不敢跟家里人说,尤其是她那两个哥哥,对她的私生活一向管的很严,若是知道她找了一个洋鬼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闹,想到这里,她就有些丧气。 秦佳苒一双明媚的水眸弯起来,“我笑你们两人好般配!他的眼睛就像beryl,你又是beryl,那岂不是他的眼睛里全是你?” beryl也是绿玉,绿宝石的意思。 孟慧晚脸都红了,抬手就要打她,“你笑我!” 秦佳苒笑嘻嘻地躲开,手中的雪山玫瑰的香气溢开,萦绕着她们彼此。又聊了两句,秦佳苒说谢琮月也在这,要不要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孟慧晚没想到谢琮月会在,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不麻烦了,苒苒,我们下次单独吃饭吧,你帮我向谢先生问句好,替我谢谢他上次出手助我哥哥拿到erigy集团的合作。” 秦佳苒也不勉强,轻点了下巴,“嗯,我会的。” 又聊了几句,两人约好隔天的下午茶,这才依依不舍说了拜拜。 幽暗的展厅里,光源成点状分布,一簇一簇布在画上,秦佳苒身上的蓝色倏尔深倏尔浅,随着光影而变化,她给谢琮月打电话无人接,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展厅里瞎逛,好在展厅并不大,他又惹眼,刚拐过之字形的走廊,就看见了那道清隽的侧影。 秦佳苒的脚步不由顿住,手臂蓦地绕紧手中的雪山玫瑰。眼前的画面带给她强烈的冲击感,这是只有她才能领会到的震撼。 那道修长的黑色身影倜傥地站着,与画面上的少年静静相对。两道黑色的身影如出一辙,定格在同一个画面里,有一种前世今生交错的幻梦感。 第270章 画面上少年是她梦过无数次的梦,而画面前的男人是她吻过无数次的真实。 秦佳苒敛了下睫毛,放轻脚步走过去,谢琮月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偏过头,温柔一瞥,“什么时候画的?” “在大马的时候.....”她小声回答,都此时此刻了,提起这个地方还带着心虚。 谢琮月漫不经心地睇一眼她手里的花,“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你吃我还少。”秦佳苒登时十斤反骨上线,抗议他的绝对压制。 谢琮月轻笑一声,抬手扶了扶眼镜,深海般的空间中,一点微芒折射在镜片上,“在大马的时候为什么要画我?分手了还日日夜夜都想我?” “你好自恋啊。我只是闲来无聊,又不知道画什么......” “所以你画我。单方面分手了还要画我。” “你!” 秦佳苒心里臊的慌,现在就连最后的一点小秘密都被他剥开,露出一颗再柔软不过的心,她轻轻哼了声,把头埋低,“......我不和你瞎扯了,我去买咖啡。” 她提起碍事的裙摆,抬步就要离开,却被谢琮月一把拉到怀里,仿佛是老天爷都在偏爱他,这里一时半会居然没人,转身就将她压在隐晦的消防通道出口。 “那一个月是不是也很想我?” 他声音低沉又轻慢,细密的吻一点点碾磨在她耳廓,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后颈的皮肤,秦佳苒被弄得又痒又软,抬手去捂他的嘴,“有人啊....你好烦......” “到底。” 他低低笑,不肯放过她,又是吻又是捏她的腰,又游弋到上方,放肆地把玩着她后背的蝴蝶骨。 “好啦.....是想你....在大马也想你......你别、别亲我!这里有人.....” 秦佳苒还没说完就唔了一声,唇瓣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男人如玉的手指宛如在揉搓一朵柔嫩的花骨朵。 谢琮月沉沉笑了声,收回手,恢复了淡漠矜贵的贵公子模样,顺势去收紧被他扯散的领带,掩盖那颗不停滚动的喉结,他眸底一片幽暗,却装作漫不经心,低声嘲:“谁说我要亲你,苒苒,你真挺自恋的。” 秦佳苒被他嘲笑,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低声凶狠说:“你今晚也别亲我。” “话别说太早。”谢琮月一把拿过她手中的花,皱着眉,嗓音低冷,“又是粉丝送的?没收了。” 最近秦佳苒总是能收到各种粉丝送的花,什么红玫瑰粉玫瑰白玫瑰,看得他连连皱眉,什么粉丝偏偏要送玫瑰,搞得像是求婚。 不能送康乃馨?向日葵?百合?非洲菊? 秦佳苒:“!!” 怎么又没收她的花! “是慧慧送我的!她刚刚来看我的画展了!” “我会信?”他眯了眯眼。 “爱信不信。”秦佳苒到这时才被他逼怒了,一把抢过自己的花,宝贝地揣在怀里。 恶狠狠地瞪谢琮月一眼,一溜烟就从角落里跑出去,幸好这是画展最偏僻的角落,没有人,但她还是做贼心虚,脸蛋一如那捧盛开的粉玫瑰。 谢琮月目光落在她气呼呼的背影,勾了勾唇,这才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出,抬手调整袖扣的动作儒雅贵重极了。两人一前一后,自以为天衣无缝,可还是被躲在暗处的手机拍下了嬉闹的全过程。 视频先是被这位粉丝传到了朋友圈,配文是:救命,谁懂我好好的来看画展吃到什么天大的瓜.....好怕发到抖音微博被封号啊...... 朋友圈里是小范围的传播,但还是引来了无数点赞和围观。 【宝,什么瓜?放个耳朵!】 【不怕不怕,朋友圈放心大胆吃瓜!视频是谁啊?】 【这视频拍的好有氛围感啊.....】 这粉丝回复了其中一个朋友:【嘘,某蓝太子爷和画家ruby苒.....神他妈,这两人居然是情侣!我去!你不懂我当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屏着呼吸拿命举手机!】 朋友圈当然不是守得住秘密的地方,也不知是哪一个泄密者,偷了视频,二次剪辑,把一整段嬉闹的过程剪成了那种唯美小电影,配上时下大火的伤感bgm,这家伙生怕人不知道男女主是谁,在画面中还穿插了ruby苒的画展图片,视频发送到抖音和微博之后,热度眼见着节节攀升。 【打工人的眼睛被太子爷比我事业线还清晰的下颌线拯救了,救命....爱看....多发....】 【啊啊啊啊啊!这两人!!!怎么可以!!!】 【杀了我给他们助兴!裤子都脱了,就看这个?】 【我以为太子爷是禁欲端方,没想到私底下是如狼似虎?】 【脸红红.....我感觉太子爷是要亲她,但怕咱们宝宝害羞,所以才捏她嘴嘴.....】 【难怪ruby一个新人能到这种地方办首场个人展,原来是皇族.....惹不起.....】 【所以艺术归根结底是有钱人的游戏咯,一个新人,随便一捧就能炒到一幅画几十万。】 【某些人别阴阳怪气,你男朋友是某蓝太子爷,你在故宫办展都可以,别酸[微笑]】 【不是,我真不懂了,艺术本来就适合家里有条件的人,玩这东西投资成本就是很大,更何况有些人有钱也捧不不出名气,ruby的画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叶泓都下场说ruby是他学生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师出名门。】 第271章 【无语.....一个画画的能不能别搞粉圈那一套了,不会以为大她八岁的豪门太子爷会真心和她谈恋爱吧......】 【女大学生和豪门太子爷,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散了吧,一个图色,一个图钱,就这样。】 秦佳苒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会被偷拍到网上,还引起了网友的混战。 网友从吃瓜磕颜值,上升到讨论学艺术到底是不是有钱人的专属,还有几个显眼包,上蹿下跳,到处搅混水,说ruby苒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是勾引了谢家太子爷才拿到名利场的通行劵,不然哪里来那么多富豪名媛甚至是明星下场捧她的画。 - 秦佳苒就这样被顶上了热搜,以一种她不想也不希望的姿态闯入大众的视野。好在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她的名字和谢琮月的名字连在一起,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在决定留下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准备。 虽然还是会沮丧,但她尽量表现出不受影响的模样,照常吃饭,睡觉,泡画室,陪易思龄逛街,晚上和珠琦两姐妹在酒窖开茶话会。 谢锦琦比谢锦珠要成熟冷静许多,谢锦珠早就批马甲下场和人对骂了,谢锦琦则召集公关团队,该封号封号该炸群炸群该起诉营销号的起诉营销号,虽然不至于让事件平息,但至少一定程度上把控局面。 若要收场,还得看话题的男女主人公如何应对。 就在三个小姑娘在酒窖谈心时,易思龄和谢浔之把谢琮月叫来书房,商量这件事如何处理。 “不怎么处理,我明天带她去法国散心。”谢琮月不疾不徐地端起茶杯,神情镇定自若。 谢浔之看了一眼易思龄,又看向谢琮月:“胡闹,你不为你自己不为集团想,也要为苒苒想,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是正儿八经和你谈恋爱,外头穿凿附会也会把她想得不堪。” “我知道。但现在公布对她不公平,我和她还有一道流程没走,现在公开和她的关系,是把她强绑上我这条船,我没这么胜之不武。” 易思龄听到胜之不武四个字,严肃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笑出声:“你胜之不武的地方还少了?不是你把人从大马绑回来,小丫头也不会搭理你。” 没人敢用如此轻佻戏谑的语气在谢琮月面前提起那桩事,也就易思龄敢。 谢琮月唇角僵了僵,矜冷地睇了易思龄一眼:“mia,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是绑她回来,是请。” 易思龄大大方方嘲笑,阴阳怪气,顺带忙不迭点头:“对对对,请,请她回来,请她当你秘书,请她二十四小时不准离开你的视线。对对对。” 谢琮月:“...........” - 次日,谢琮月带秦佳苒去了南法度假。他还欠她一场法国之旅,他记得。 为了不让秦佳苒受网络影响,他亲手替她删掉了社交软件,强势的作风让秦佳苒叹气。 “我说了我不会看,我都登出账号了。” “以防万一,苒苒。这次旅行,我不想让任何人影响你的心情。”谢琮月含笑看着她,替她拿来一床羊毛毯,搭在她腿上。飞机上的冷气开得低,这条绒毯刚好温暖她被吹凉的皮肤。 秦佳苒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听出他话中潜藏的另一层意思,她只是安静地靠在沙发床上,一个人望着舷窗外的碧海蓝天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正在处理公务的谢琮月,出声:“谢先生。” 她许久没叫谢先生了,冷不丁这样一唤,谢琮月居然有短暂的怔愣。 “怎么了?” “是不是会有影响。” “什么影响?” “公开我们的关系,对你有影响。” 她知道她不该问,不该怀疑,但还是忍不住,“若是对大众公开有影响,我可以——” “没有影响。苒苒,你想太多了。”谢琮月温柔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放下手头的公事,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把她搂进怀里。 “苒苒,我想让你更体面一点,而不是随便发一则公告,或者通知来打发你。你相信我吗?” 他声音温沉而坚定,像暗藏于地底的泉脉,如此有力量,如此令人安心。 秦佳苒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第一站自然是尼斯,他们来过又错过的地方。 住的酒店能俯瞰整个天使湾,清晨起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明媚的阳光和腥闲的海风涌入,澄澈的蓝天与深邃的海岸在远处交叠,海岸边的彩色房子,白色的船只宛如海市蜃楼。 其实日落的时候,从阳台眺望出去,是最美的,那一层层浓郁而复古的色调,宛如梵高打翻了调色盘,有赤金,有暖橘,有橙红,有葡萄紫,胡乱地混在一起,堆叠着,蔓过层层蓝色的云,又染红整片金色的海,无数海鸥从海上飞过,又飞回。 秦佳苒穿着红色的吊带长裙,带着宽檐草帽,穿着当地手工草编凉鞋,穿梭在日落之下的沙滩。夕阳把海也染金,自然把她身上的红裙也染金。 在这里,似乎没有了时间,只有朝阳和夕阳。 “谢琮月,我想坐在那排蓝椅子上,你帮我拍照好不好?” 蓝椅子是当地出名的打卡点。 谢琮月无奈,挥手让她快去,瑞叔笑着递过去手机,“请吧,大少爷。夫人可都喊不动您拍照。” 第272章 谢琮月暗含警告地瞥他一眼,“去给她买支冰激凌,焦糖口味。” 瑞叔:“说得我也想吃了。” 谢琮月不看他:“你自己买。” 瑞叔:“..........” 在尼斯过了两日,他们又乘游艇一路去了戛纳。游艇是谢浔之当年买给易思龄的超级游艇,定制了两年,总价两亿欧元。 秦佳苒坐过一次可以搭载几千游客的超级大游轮,但这种私人的游艇还是第一次坐,豪华程度简直超出她所有的想象。 甲板上停了一台直升机,游艇开到一半时,谢琮月说他亲自开直升机带她去空中看海。 不料秦佳苒安全意识极强,真是死活都不肯上,强烈怀疑谢琮月在骗人,“你平时连车都不开,我都怀疑你开车的驾照是买的,你开飞机,我、我不敢上!” 谢琮月脸都青了,瑞叔在一旁看笑话,花衬衫随风摆着,也在一起嘲笑他。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顺着海风散去,他挨个字说:“秦佳苒,我拿直升机驾驶证的时候,你还在背着书包读高中呢。” 他当年在英国读书,和一帮朋友玩直升机玩游艇玩跑车,上天下海,什么都玩够了,回国之后进了集团,收敛了一切不符合稳重形象的爱好,连车也很少开。只因为他太年轻,亲自开劳斯莱斯看上去很像司机。 秦佳苒瘪瘪嘴,小声:“你也知道你比我老这么多......” “..................” 谢琮月这下是脸黑沉到底,不开了,会开也不开了,安排了专业飞行员,秦佳苒这才小心翼翼地上了飞机,全程不敢看谢琮月的脸。 瑞叔等直升机走后,一个人在游艇上笑到肚子痛。 - 从尼斯到戛纳,再到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可惜十月的普罗旺斯早已错过了最后的花季,秦佳苒没有看到薰衣草,遗憾而去,并发誓下次一定要再来。然后又去了波尔多的酒庄喝红酒,大半夜抱着酒瓶跑去酒庄里看星星,被谢琮月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屁股。 最后才是巴黎。她要把期待的巴黎留在最后,谢琮月听她这样说,微微勾唇,不置可否。 学艺术的人总是对巴黎有一种狂热的滤镜,仿佛这里就是艺术的最高殿堂。 秦佳苒对奢侈品没有兴趣,连香榭丽舍大道都只是囫囵逛了一圈,在卢浮宫却整整耗了一天,看到了蒙娜丽莎,看到了梵高的星空,看到了断臂的维纳斯,看到了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 她几乎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 “是梵高诶!还有莫奈!”秦佳苒指着星空,对谢琮月温柔地笑着。 谢琮月:“你卧室里不也挂着梵高和莫奈。虽然这两幅的价值的确高于你卧室里的那两幅。” 秦佳苒叹气,“这不是钱的问题,谢先生。” 这是艺术。是瑰宝。是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曙光。 谢琮月把人揽进怀里,“苒苒,的确,这不是钱的问题,不然我也想买下来挂在你卧室。” 只是买不了。 秦佳苒被他低声耳语弄得浑身发软,嗔他的目光都娇气了三分,卢浮宫华丽的灯光折射,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很明亮。 - 在巴黎下榻在旺多姆广场的丽兹酒店,全世界仅有三家。这座百年酒店有多传奇根本无需赘述,海明威说过进入到天堂就如同身处丽兹酒店,香奈儿女士曾在这里长住了三十年,戴安娜王妃在这里吃过最后一顿晚餐。 来自土耳其的手工地毯织着华丽又繁复的花纹,拿破仑时代样式的壁炉看上去仍旧崭新,套房内的花瓶全部来自中国,盛开的芍药插在青花瓷瓶中,庄重而典雅。 秦佳苒几乎不想出门,只愿意在房间里睡觉,醒来了就叫早餐服务,吃完早餐就在房间里走走看看,坐在窗台上,拿一片面包喂鸽子,谢琮月来不及制止,鸽子已经成群地飞了过来,扑向秦佳苒,吓得她连忙扔了面包跑进房间里,谢琮月眼疾手快关上露台的玻璃门。 秦佳苒吓到头发也乱了,眼睛也红了,谢琮月看着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怜,总之笑的成分多一点。 “连鸽子都能欺负你。” “才没有。” “出息。” 谢琮月不理她,说了几句,就去找瑞叔。按常理来说,谢琮月有任何吩咐都会让瑞叔过来,而不是主动过去,但这次,似乎是有话不愿当着秦佳苒的面说。 秦佳苒被鸽子一吓,人都吓傻了,躺在床上,哪里还能察觉到这样的细节。 接下来一整天,她没有见到谢琮月的人,只是他出门时交代她不要乱跑,他去见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谈一些公事,晚上回来接她去吃晚餐。秦佳苒乖乖点头,要了几本艺术类的书,看不懂法文,只看图,倒也打发了一下午的慵懒时光。 傍晚,落日熔金,旺多姆广场被抹上一层暖橘色的电影色调。六点半,劳斯莱斯停在酒店门口。 秦佳苒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还是五点多时,瑞叔悄悄提醒她,用不用穿漂亮一点,因为今晚的餐厅是全巴黎最好的米其林三星。秦佳苒猛地从床上挣扎起来,画了妆,换上了新买的红裙,出门时又拿口红把花瓣似的唇涂得更妖冶。 在法国,自然是要拿chanel才显得合适,秦佳苒踩着高跟鞋,手中的小牛皮cf在空中摇摇晃晃,踩着丽兹酒店二十四小时不歇的通明灯火而来,一出门,就入了巴黎的夜色之中。 第273章 夕阳已经走到尾声,只有零星一点残存的橘色,近乎于黑,辉煌的灯火温柔地闪烁着,铺满整个巴黎,谢琮月站在车边,一手夹着烟,看着天空飞过的海鸥和白鸽。 庄重而考究的西服已不是他出门的那一身,马甲,领带,陀飞轮袖扣系着法式袖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永远干净没有指纹的镜片都比以往更加纤尘不染,金色的细边框让他看上如儒雅又贵重。 吃个晚餐而已,纵使是米其林三星,也过于正式了。 秦佳苒不知为什么,忽然紧张起来,心跳加速,脚步却温吞,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但说不出是什么预感。 总之这氛围不是吃一顿晚餐。 谢琮月看着她走来,碾灭了手中的烟,俯身从车后座将一束玫瑰花抱出来。 热烈的,火红的玫瑰花,绝不是他送花的风格。他送过芍药,送过荷花,送过热情的弗朗,他从不送玫瑰。但今天送的是红玫瑰。 “红玫瑰。”秦佳苒接过,橘色的灯火遮住脸颊那一点羞涩的粉。 “希望你别嫌俗气。”谢琮月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秦佳苒宝贝地抱紧,“才不会!” 上了车,她还是把那束花抱得紧紧的,时不时嗅一嗅花香,看着窗外的街景依次后退。天空褪去最后一丝斑斓,彻底成了一张任由谁作画的幕布。 人类其实可以点亮黑夜,无数种方法。 灯火也好,亦或是烟花。 秦佳苒降下窗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柔晚风,埃菲尔铁塔在不远处屹立,俯视着这座浪漫的城市。 “埃菲尔铁塔好漂亮啊。” “会有更漂亮的,你信不信?” 秦佳苒自言自语的一句,却得到了他的回应,一时有些怔住,“什么更漂亮的?” 谢琮月笑,不说话。 劳斯莱斯就停在离埃菲尔铁塔不远的一座古老建筑,餐厅就在建筑的三楼,坐在露台往外眺望,能将整座埃菲尔铁塔看得清清楚楚。 - 餐厅没有客人,只有他们一桌。秦佳苒不解地问谢琮月,他说是包了场,这样吃起来更自在,不是吗? 秦佳苒半信半疑地点头,又说:“可是这些花?” 餐厅铺了无数的红玫瑰,几乎是玫瑰的海洋,她不信会有餐厅拿鲜花来布置,未免太耗钱。 “喜欢吗?”谢琮月四两拨千斤地问,把话题带过。 秦佳苒笑得很娇气,点点头。自然是喜欢。 这话题又这样过去了。 座位就在露台上,很空旷舒服,晚风吹来,惬意又温柔。主厨亲自为他们上菜,法语介绍菜品,谢琮月为她翻译,她听得很认真,末了,还竖起大拇指,用蹩脚的新学的法语表示赞叹。 “c'est bon!”(真好吃!) 谢琮月转过脸,对着灯火和夜色,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说法语很可爱。” “鬼!你就是嘲笑我!” “没有。” “就有!” 就在她依依不饶地争辩时,谢琮月忽然抬手指了指夜空,“你看那边是什么。” 秦佳苒怔了怔,侧头望过去,就在她望过去的一瞬间,天空被一簇火光点亮,一声“蹴”声划破熙攘吵闹声,那一点亮光迅速攀升,往夜色中奔赴。 “砰。” 一朵灿烂的明亮的烟火在埃菲尔铁塔的塔尖砰地绽放,被夜色覆盖的沉寂的铁塔,在这一瞬间宛如注入了生命。 很快,接二连三的烟花围绕埃菲尔铁塔盛开,星火落下,洒满塞纳河。 秦佳苒睁大眼睛,在这一刻忘记了言语,烟花绽放的声音炸在她心头,每炸一次,她的心脏就碎一次,然后又重塑,又碎。 她听到街道上有好多好多的尖叫,路人纷纷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照。 “是国庆日吗?今天不是国庆日啊!埃菲尔铁塔怎么有烟花?” “我看看日历!” “不是啊!现在是十月啊!” “管他的!快跟我拍照!快!” “怎么比国庆的烟花还要久!” 这是一场比法国国庆日的烟花秀还要盛大,还要壮阔,还要耗时久的烟花。 几乎不能用价值去衡量,在巴黎的塞纳河畔,埃菲尔铁塔上空放一场烟花,是一百万还是一千万还是一个亿,都不要紧。 谢琮月不在乎。 秦佳苒听不懂法语,但能听到路人的语气中的错愕和惊讶,还有兴奋。 那烟花像一场暴雨,比暴雨还要倾盆,将整个天幕点燃,燃烧。秦佳苒呼吸静止,看着眼前瑰丽的景象,不知为何,眼泪忽然滑了一滴,沿着鬓角,到下巴尖。 是她画中的烟花,也是她画中的暴雨,就在她向往的巴黎,用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完全呈现在她眼前。 忽然,那一滴眼泪被人擦去。 她呆滞地侧过头,对上一双漆沉的眼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中的预感已经吞灭了她,但她不敢确定,瞳孔都在散开,她什么也看不见,一切都被泪水模糊。 “他们在说什么?”她指路人。 谢琮月微笑,沉沉地看着她:“他们在问,今天不是国庆日,为什么会有烟花。” “为什么......” 谢琮月:“因为你来了这里,巴黎想让你看见最美的她,也想让你有最好的回忆。” 第274章 他就这样珍重地,郑重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丝绒盒,很小的一只,只可能是戒指。 秦佳苒呼吸止住,心跳止住,烟花还在放,还没有停,在她耳边绚烂地绽放。 那只小盒子就在她眼前打开。 一枚流光溢彩的钻石戒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钻石,在千金小姐们的手上,在拍卖会上,从来没有见到过。 是红色的,一如她今晚收到的炙热的红玫瑰。 不是红宝石,而是红钻石。 世界上最稀有最罕见也是产量最少的有色钻石,站在钻石阶梯的最顶端,有些珠宝商一辈子也不曾亲眼看见过一颗红钻。而这颗是如此的硕大,浓郁,纯正,完美。 戒指是精巧的蝶翅形状,和她画上的蝶翅一模一样,这颗钻石就点缀在翅膀的正中。 谢琮月不知为何,喉咙发干发渴,恨不能抓起桌上的白兰地一口饮下,但不行。 他深深吸气,就这样单膝跪下去,夜色让他的眸更加幽暗,深邃,迷人。 “苒苒。” 秦佳苒被点到,打了个寒颤,捂住唇,溢出一声呜咽。当年从车上走下来,伸出手的少年,如今单膝跪在她面前,拿着一枚浴血而飞的戒指。 “就像你说的那样,所有的暴雨,也许只是烟花。苒苒,我想让你往后余生都不再淋雨,所有的雨都是为你而燃的烟花。” 谢琮月温柔地注视她,很想替她擦掉那些纷纷而落的泪,“你知道我只想要一只蝴蝶,这一生就只想要你。” “嫁给我,留下来一辈子,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还是你厉害啊,谢老板。 第090章 090·般配 烟花未停, 一朵接着一朵在夜空中绽放,将黑夜染金,将埃菲尔铁塔染金,将塞纳河畔染金。如此盛大, 庄重, 绚丽的烟花秀在巴黎是很少见的, 唯有在新年日和国庆日才会上演。 大街小巷挤满了人, 纷纷拿出手机记录这突如其来的浪漫,当晚,整个巴黎地区的ins, facebook,twitter上全是铺天盖地的烟花视频。 恋人们在烟花下相拥, 接吻;朋友们举着啤酒庆祝, 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爸爸让女儿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女儿伸手去抓天空的花, 妻子靠在丈夫的肩头, 说今晚的牛排很美味;不同种族,不同国家的人站在烟花下,仰望星空,许下愿望。 没有人知道,这一场耗费了三千万的烟花为谁而燃。 今晚,整座巴黎是金色的。 烟花的火光映在秦佳苒的脸上, 将她模糊的泪眼点亮,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应景, 才够配得上这一场盛景。 谢琮月只是眉眼含笑,温柔地凝视她, 不催促,看着她一颗颗豆大的泪水胡乱掉下来。 “我......” 秦佳苒濡湿的睫毛团在一起,一绺一绺,纯黑的眼瞳被泪水泡得明亮,手指不停地绞着,她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语言:“我没有想过你会求婚。” 她很少用这样的角度去看他,她站着,俯视他单膝下跪,这样的姿势是如此虔诚,不亚于一种臣服。 原来他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会跪在她面前,如此庄重,正式地向她要一个点头。 谢琮月笑了声,声音沉沉的,有一份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这份紧张被铺天盖地的烟花中湮灭了,“小妹猪,你都想到了,还叫什么惊喜?” 秦佳苒哭得像个笨蛋,她开始后悔好多事,好多好多,为什么今天下午要看那几本无聊透顶的书,为什么不好好打扮自己,为什么不戴他送的珠宝,为什么不画更精致的妆。 “可我没有穿漂亮的裙子。” “够好看了。” 是够好看了,她这一袭红裙,多么适合今晚的巴黎,像一朵最漂亮的玫瑰。 秦佳苒眼中不停地流泪,但又笑着:“妆是我自己画的,很粗糙。” “你自己画的就很好。你是画家不是吗?”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苒苒小姐。”谢琮月平静地看着她,谁知道他磕在地板上的膝盖都在发酸,发紧。 可声音还是平稳,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你只告诉我,愿不愿意和我度过一辈子。愿不愿意让所有人在提到我的时候,想到你,在提到你的时候,想到我。愿不愿意?” “愿意。” 她不再拖延一秒,因为舍不得让他多等一秒,点头的幅度如此坚定,泪眼婆娑,却笑得很美好,烟火在她身侧燃放,在她红裙上镀金。 她声音哽咽,但字字清晰:“我愿意,谢先生,愿意余生的每一天都和你度过,愿意和你的名字永远连在一起,以后别人想到你就会想到我,想到我就会想到你,不论发生什么,我们再也再也不会分离。” 让他们的名字交融,让他们的灵魂交融,用如此世俗的方式缔结他们的合约。 “苒苒。” 谢琮月喉咙被奔涌的情绪堵住,他忽然觉得不容易。 他这一辈子得到任何东西都太简单,唯有她,他想说一句不容易。 这一路,命运为他们安排了太多的分岔路,任何一道路口,他若是选择放弃,那就不会有今天,幸好,他只想抓住她。 烟花如雨,淋着他们。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那天,港岛风雨如晦,暴雨倾盆,他们被命运选中,注定是要相逢。而如今,他们终于走到了彼此身边,没有怀疑,没有退却,没有犹豫。 第275章 困住她的暴雨终将会变成为她绽放的盛大烟花。 没有谁会被一场暴雨困住。 “谢先生,我爱你。” 秦佳苒扑过来,像一只蝴蝶扑向他,臂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因为动作太大,胳膊肘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醒酒器,波尔多红酒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也泼了她一身。 没人管这些。 谢琮月眼疾手快接住她,怕她摔,手上的戒指盒就这样扔了,双手去搂她的腰。 那只无与伦比的蝶翅戒指就这样伴随着戒指盒掉在地上,在地上打了个滚,委屈巴巴的。 世界上仅有一颗的五克拉红钻,fancy red品级,目前全球开采出来的红钻不超过三十五颗,这颗是最大的。为了买下这颗原石,瑞叔费尽了心血,一大把年纪,头发都要掉光了。不止要和原矿老板谈价格,还要和控制矿产的□□交涉,谁都不愿意让这颗惊世钻石流入他人之手。 “我也爱你.....苒苒....小妹猪....宝贝......” 他不知道喊哪一个才好,亲一下换一个名字,反正都是她,唇瓣上沾满了她咸湿的泪水。 两人就在烟花下拥抱,亲吻,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佳苒才讷讷地反应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问:“戒指,戒指呢?我想戴......” 她腼腆地笑了,有些娇憨。 谢琮月下意识抬手把戒指拿给她,这才发现手上空空如也。 “嗯......可能是刚刚接你的时候弄掉了。”谢琮月皱眉。 秦佳苒呆滞地啊了声,“我的红钻!” 她立刻松开谢琮月的脖子,急得满露台找戒指。谢琮月也起身帮她找戒指,一边觉得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搞笑。 哪有人求婚把戒指丟了的。 烟花还在燃,但已经到了收尾,收尾往往是最灿烂最盛大的,无数金色的蓝色的烟花围绕着埃菲尔铁塔,照亮了这一方露台。 露台上,穿红裙的女孩和穿西服的男人在找戒指,烟花也觉得委屈,但仍旧绽放光火,为他们照亮。 “啊!找到了!” 秦佳苒眼睛一亮,终于在小花坛的缝隙里摸到了坚硬的宝石,她手指一钩,把戒指勾出来,迫不及待戴在中指,然后猛地站起来,举高手,冲谢琮月笑: “谢先生!我的戒指!” 谢琮月望过去。 那一幕,夜空中上百朵金色的火花齐齐点燃,将她的浑身都照亮,红裙的裙角在晚风中猎猎飞舞,手上的红钻折射光芒,她被镀上金光,像极了在黑暗中飞舞的光明女神。 谢琮月抬手扶正眼镜,任由身体里躁动的热意流淌,看着那枚戒指完美地套住她的手指,“嗯,你的戒指。” 她都没来得及等他为她亲手戴上,就这样迫不及待戴上了。 她是很爱他。看出来了。 谢琮月笑出声,大步流星走过去,抬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在烟花的尾声中吻住她。 整座巴黎为他们倾倒。 - 回到酒店,秦佳苒爱不释手那枚戒指,看了又看,得意地拍了好几张特写照。 最让她感动的居然是瑞叔。瑞叔就躲在餐厅的某个角落,用相机把他们求婚的场面全程记录了下来。 女孩的红裙在风中飞舞,男人西装革履,矜贵又庄重,他双手举着戒指,单膝下跪,美轮美奂的巴黎在烟花之下倾倒,沦为他们的背景。 每一张照片都堪称氛围感教学神图,秦佳苒都怀疑瑞叔是不是私下报了摄影课。瑞叔笑呵呵,当即找谢琮月报销了摄影课费用。 但照片拍是拍了,苦于没人分享。 秦佳苒想分享喜悦,抓心挠肺地想,手紧紧握着手机,眼珠子滴滴转了几圈。 一分钟后,远在大马的孟修白收到了三张照片。 一张是盛大的铁塔烟花,一张手部特写,中指带着红钻戒指,最后一张是谢琮月单膝下跪,向女孩求婚。 紧跟着,【谢园发财小仙女群】也收到了这三张照片。 当时,谢锦珠正躺在床上敷面膜,两只腿在空中踩自行车,一边回复sales的消息。她前段时间斥巨资订了一套祖母绿高珠,sales发消息告诉她东西到店了,问她什么时候能抽空来看看。 刚退出和sales的聊天,就看见【谢园发财小仙女群】有未读消息。这个群是她建的,拉了锦琦,苒苒,还有谢园最大的财主——易思龄。 点进去一看,谢锦珠就尖叫起来,手机往空中一抛,完美地落在枕头上,弹了弹。 “红钻!红钻啊啊啊!大哥!!!我对你太失望了!!” 饶是谢锦珠这种从小锦衣玉食,拿钻石当弹珠玩的千金大小姐也不曾拥有一颗哪怕只是一克拉的红钻。 这东西太稀有了,有钱也搞不到 谢锦珠:【来人!把这个秀恩爱+炫富的臭丫头拖下去!谁的眼睛滴血了我就不点名了!】 谢锦珠:【@ruby,发我一百万小红包,我帮你把红眼病踢出去[可爱]】 谢锦琦:【珠,你的算盘我在隔壁都听见了。】 谢锦珠:【琦,发我两百万小红包,我亲自给你去澳大利亚挖红钻。】 秦佳苒:【珠珠,你大哥说这不是澳大利亚的红钻,是巴西的,他还说澳大利亚阿尔盖钻石矿产的红钻都很小。】 秦佳苒认真科普。 第276章 谢锦珠:【...........】 谢锦珠:【ruby,你就是我的凡尔赛小嫂子[可爱]学到了新知识,今天又是正能量满满的一天呢!】 只有谢锦琦更关心烟花,【今晚巴黎有烟花秀吗?好难得啊!上次我去巴黎没有赶上新年日,没看到。】 秦佳苒咬了咬唇,喝了红酒的脸醉醺醺的,眼睛却亮晶晶,她笑得也不知是单纯还是坏,谢琮月瞥她一眼,觉得她浑身的坏水都冒出来了。 秦佳苒一边打字一边跟谢琮月说:“怎么办,谢先生,我好幸福,好想炫耀一下啊。珠珠和琦琦会不会想打我?” 秦佳苒:【烟花是他给我放的......】 谢锦琦盯着屏幕,神色复杂,久久打不出字,好半响—— 谢锦琦:【退群了,别拉我!!】 谢锦珠:【琦,我们一起去流浪吧。】 谢锦琦:【珠,如果流浪带上你,我是不是要多花一千万?】 谢锦珠:【???】 易思龄在这时冒泡,发了一张截图和一段简单的文字:【恭喜阿月!苒苒,一点红包当见面礼,记得收款哦。】 截图是易思龄私发给秦佳苒的一百万零一元的红包。 百万里挑一。 谢锦珠瘫在床上,久久没有动弹,宛如一条咸鱼,好在她恢复能力极快,没半分钟就活力满满,转头就私信谢琮月:【大哥,恭喜恭喜!终于把小嫂子抱回家啦,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若想get更多祝福,请充值!一百万包月,五百万包年!】 谢琮月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轻轻笑出声,抬手把醉醺醺的秦佳苒揽进怀里,“你说跟这个小财迷转多少?” “问我做什么啊?”秦佳苒瓮声瓮气。 “现在财政大权归你管。” 他声音染了波尔多红酒,在夜色中,愈发迷人,烫得秦佳苒耳尖子发麻,她羞赧地看着他,“那.....一千万?” 谢琮月失笑,无奈地摇头;“苒苒小姐,你还真是会管家。” 但还是遵命,随手给锦珠锦琦一人转了一千万,像极了被吹枕边风后失智失魂的昏君。 谢锦珠真是天降横财,一千万砸得她眼冒金星,兴奋地从床上跳下来:【谢谢大哥!谢谢老板!谢谢金主爸爸!】 谢琮月看得好笑,漫不经心点了一支烟,衔上唇角,把手机听筒抵在唇边,散漫的声音送进去:“别谢我,谢你嫂子。” 谢锦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般沙哑又坏透的嗓音,说大哥在和ruby在造人她都信!锦琦说的没错,大哥真是荒淫。 不出三秒,群里就被一连串感恩谢谢的表情包刷屏。 【谢谢小嫂子!】 【嫂子嫂子嫂子我爱你!】 秦佳苒看着消息,脸红通通的,轻快的笑声被风吹向巴黎的街头。车快到酒店,还有大概两百米的距离,谢琮月让司机停下。 秦佳苒喜欢酒店附近的一家黄油面包店,要买这家面包店的蛋挞,于是两人下车,正好散步吹风醒醒酒。 浩瀚的夜空,谁能想到曾绽放过那样盛大的烟火,偶而有飞机从头顶而过,闪着红光,擦出一道若有似无的航迹云。月亮在云层后,把云层染上浅金,像一团掉进蛋黄酱里的棉花。 那样蓬松,柔软,香甜。 谢琮月牵着秦佳苒,走进那家即将打烊的面包店,本来是两小时之前就该打烊的,可今晚街上人太多,都出来赏烟花,老板加急烘烤了一批蛋挞,赚的盆满钵满。 进店后,空气中充斥着糖果,黄油,咖啡的香气,玻璃柜中还剩最后一对蛋挞,老板用纸盒将其包起来,谢琮月接过,用法语低声说了句谢谢。 老板多看了几眼面前这对中国男女,男人英俊倜傥,女人漂亮甜美,十指紧扣着,全程不曾分离,宛如电影里走出来的情人。 男人左手拎着蛋挞盒,右手交扣着女孩的掌心,离去的背影,让人莫名感觉幸福。 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回酒店,他们走过纸醉金迷的摩纳哥,走过烟火气浓郁的港岛,走过庄严又繁华的京城,也走过滨大校园种满莲雾树的小道。 如今,又走过巴黎。 在旺多姆广场找了个石柱靠着,秦佳苒把蛋挞拿出来咬一口,谢琮月就站在边上看着,指尖夹着烟,在风中忽明忽灭。 “咬一口吗?”秦佳苒吃掉了大半才想起来,举着蛋挞,看他。 “一共就两个,不跟你抢。”谢琮月笑,弹了弹烟灰。 秦佳苒眨眨眼,三两下啃完一整个,咽下去:“谢琮月,你好懂我。” “不懂你怎么做你老公。”谢琮月抬抬眉尾,不置可否,声音透着三分醉意。 秦佳苒皱了皱眉,歪脑袋:“你声音听上去好得意哦。” 谢琮月正好在抽烟,听这话,笑得烟雾都咳出来,他抬手把烟灰碾灭在她吃完蛋挞的纸盒中,抬手捧住她的脸,沉冽的目光攫住她,“是有一点得意怎么办?” 温热的呼吸交缠,被风吹散。 谢琮月眯了眯眼,“........嘴角脏了。” 他说罢,俯身,咬住她唇瓣,和她交换一个含着烟草、波尔多红酒以及香甜蛋挞气息的吻。 也不知吻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他们,秦佳苒包里的手机不停地振动,她不得不推开他,气喘吁吁地把手机掏出来。 第277章 是孟修白打来的微信电话。 秦佳苒瞪了一眼谢琮月,调整了几秒状态,然后接通。 “哥哥......” 谢琮月不爽地掐了一下她耳朵,这耳朵能不能只听他一个人的? 秦佳苒又瞪他,手指着电话,唇语说:打电话呢! “小妹猪,他跟你求婚了?”电话里,孟修白的声音很复杂,有痛惜,欣慰,欢喜,也有对未来不确定的忧愁。 他妹妹才二十三岁不到,谢琮月就敢求婚,他就一点点耐心都没有?就非要如此不顾廉耻如此急不可耐?谢琮月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快三十一了,就这样怕娶不到老婆? 孟修白恨得牙齿咬在一起,下颌线紧绷。 “嗯!哥哥,他跟我求婚啦!我答应他啦!”秦佳苒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分享喜悦。 她话落,谢琮月就笑出声。 孟修白听到这一声挑衅的笑,五味陈杂。 “...............” 好,答应就答应吧。 孟修白能想象谢琮月此时的表情,必定是得意上天,高傲又欠揍。 孟修白扶额,无奈极了,只能更换策略,使用迂回战术:“小妹猪,求婚是求婚,但结婚是另一回事,不能儿戏,知道吗?不能这么早,你太小了,至少也要等到二十四岁,可以先订婚,然后慢慢筹划,我们两家人一起,把这件事办到完美,不要急,好不好?” 秦佳苒觉得孟修白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嗯,好!我听你的!” “好,过下个月我去京城找你。” 兄妹二人又聊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你听他什么?”谢琮月皱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哥哥说,要二十四岁满了才能结婚,不能太早,要我们好好筹划。” 谢琮月:“............” “你就听了?” “对啊,他说的有道理啊,为什么不听?我现在和你结婚的确太早了,我还要画画,现在就结婚,会影响事业的。我们可以先订婚,是不是两全其美?” 谢琮月:“............” 他勾起一抹不太友善的笑,声音凉飕飕:“这位大舅子可真喜欢给我添堵。” - 谢园。 易思龄躺在美容床上,芳疗师正在为她用调配好的精油按腿,房间里弥漫着甜暖的玫瑰香气。 这位芳疗师在京城很出名,京城许多名媛贵妇都指名点她服务。易思龄不喜欢去外面做spa,嫌浴桶和床不够干净,所以每次按摩都是将芳疗师接到谢园。 芳疗师为易思龄服务了两年,深知她的脾性。这位顶级贵妇,虽然很好相处,但严苛和挑剔的时候也能让人心里发怵。 这还是头一次,她看见这位贵妇如此好心情,嘴角挂着少女般的笑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 易思龄的确心情很好,尤其是看到如此浪漫而有氛围感的照片。 小畜生还挺会搞浪漫。难怪,什么最后一道流程还没有走,说得老神在在,原来是谋划着求婚。 也对,求婚了,订婚了,结婚了,一切就光明正大了。 易思龄享受着spa,忽然眯了眯眼,她将照片保存下来,点开微博,po在她的个人账号上—— 配文:【般配。@ruby苒】 她的个人账号虽然不勤更新,但身份摆在这,港媒送上的那些夸张称号,譬如港岛第一名媛,港岛明珠,京城第一贵妇等等等等,都起了作用,她微博账号的粉丝高达百万,大多都是慕名而来。 平日里发的都是参加公益慈善的活动,亦或前排看秀,参加各大奢侈品的晚宴,或是代表蓝曜集团出席相关活动。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迅速引发热议,前段时间有关谢琮月和秦佳苒的八卦以一种绝对全新,不容置喙的方式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可是易思龄亲自下场认证。 -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大小姐坐不住了。 第091章 091·老公 谢园的酒窖采用整体木饰面装潢, 颇有一种美式老钱风。深胡桃木通铺天花板和墙壁,酒柜是嵌入式,沿着空间一字排开,每一格架子都装着内嵌灯带, 照亮那几千瓶藏酒。天花板上吊着黑色系法式水晶灯, 宛如优雅的黑天鹅在头顶仰颈展翅。 深色的空间里, 摆着酒红色的丝绒沙发, 印着威猛老虎图案的拼色手工地毯,桌上整齐放着茶具,抽雪茄的工具, 以及五六个当装饰品的水晶酒杯。 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主人极致的好品味,当然, 易思龄在好品味上就没输过谁。 自从谢锦珠和秦佳苒在这里上过一次品酒课, 就发现了酒窖是谢园的宝藏地,基本上晚上在家, 都会相邀来酒窖谈天说地, 开盲盒式的挑一瓶红酒,再让慧姨安排小吃甜品,摆满整个吧台。 秦佳苒一周两次的品酒课被缩减到一次,还得在“家长”陪同之下上课。 家长是谢琮月自封的。 放屁! 秦佳苒气得翻白眼,不止一万次跟珠琦两姐妹吐槽这件事,吐槽时珠琦二人和秦佳苒同心协力, 一致抗敌,吐槽过后,秦佳苒的手偷偷摸摸去拿酒瓶, 谢锦珠就会化作谢琮月的狗腿,跳出来说:“不行!大哥说你一周只能喝一次!” 第278章 然后把酸奶或者牛奶摆在她面前, 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喝这个吧,ruby,小朋友都喝奶。” “你收了他多少钱,你这个叛徒。”秦佳苒凉凉地觑她。 谢锦珠大大方方陷在沙发里,手中的酒杯晃着,浓郁红酒挂在杯壁上,她笑得有些坏:“哪有,我是那种被钱收买的人吗?小看我。我可是为你好,小嫂子,你喝醉了喜欢说胡话,又爱断片,小心被我哥吃到渣都不剩,别怪我没保护好你。” “喝醉的小嫂子是会被大灰狼捡回家的。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在家里也要保护好自己。” 秦佳苒:“..........” 但,莫名其妙觉得有道理。 那次在酒窖喝醉后,第二天醒来,身体酸得特别厉害,几乎合不拢。 她一连几天都怀疑谢琮月那晚是不是趁机对她做了天大的坏事,奈何谢琮月一问三不知,笑的是温文尔雅,端的是君子如玉。 他说:“苒苒,我不是趁人之危的男人。你怎么总对我如此不信任。” 不是趁人之危的男人吗?明明就是吧....... 谢锦琦喝得微醺,搁下酒杯,把两人都喊到地毯上,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三人排排坐,开始翻微博评论。 “这几天特别展厅的票卖爆了,全是来看你画展的人,都成热门打卡地了。还有你的超话,小嫂子,你的超话粉都有七万多了!” 秦佳苒咬着酸奶吸管,看着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顿时就把不能喝酒的悲伤抛在脑后,她伸手在屏幕上滑着,随手点开一则点赞较多的微博,是某营销号两天前发的,搬运了易思龄账号里的那张求婚照。 配文:快来康康太子爷求婚,刷新豪门求婚标准了,以后霸总文请按这个标准卷,谢谢! 【评论区太和谐了,我忽然有点不习惯!!】 【哈哈哈某些人的脸很疼吧?】 【婆婆亲自下场辟谣,反手甩出自己儿子求婚照,这操作!豪门找不出第二个了!牛!】 【俊男美女配一脸,人家天作之合,郎才女貌,金童玉女,需要你个妖怪同意??】 【话说太子爷真的蛮有一套!那晚我朋友在巴黎,她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夸张的烟花秀,五十分钟啊,集美们,在巴黎埃菲尔铁塔燃五十分钟的烟花,我做梦都不敢想.....】 【卧槽?五十分钟?】 【烟花是太子爷为了求婚放的?真的假的?巴黎诶......】 【真的.....我朋友家开烟花公司的,他说太子爷提前五个月就在他家定了这批烟花.....还说太子爷光是把这批烟花运到巴黎就干了三十万.....】 【那颗五克拉的红钻就几个亿了,三十万的运费算什么,洒洒水啦。】 【....好开心,又是在地球上当npc的一天!】 【ruby什么来头啊,拿下太子爷,命也太好了吧.......】 最高兴的莫过于谢锦琦,秦佳苒简直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完美星星,她觉得她以后改行去干经纪人都能干到全国前三。 “可惜你那天晚上没有看到,微博都爆了你知道吗!我眼睁睁看着你账号从五万粉涨到五十万.....现在多少来着?七十万了吧?” 谢锦琦兴高采烈的声音在酒窖中回荡,秦佳苒没有认真听,手指停在最后那条评论上,然后不再往下翻了。 ——ruby什么来头啊,拿下太子爷,命也太好了吧..... 她笑容中有些无奈,把头枕在膝盖上,看着那一排排,被佣人整整齐齐摆放的名酒,还是失神了片刻。 她其实很想说一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一个好命的人,她一生中有太多苦难,磨难,艰难,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容易。她和谢琮月的爱情,没有谁拿下谁,只有最普通最世俗的爱,最刻苦铭心的爱,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是一只蝴蝶从虫到破茧的过程,是艰难展翅的故事。 可是他们不会懂得。 他们只看到了点亮巴黎的烟花,只看到了那颗无与伦比的红钻,只看到了她的画能在最好的艺术馆展览,只看到了男人单膝下跪,女人得偿所愿,只看到了中国式大团圆的结局。 可这个故事的波澜,这个故事的不容易,这个故事中坚韧又破碎的他们,这个故事中他们付出了多少心酸,流过多少眼泪,死过多少次......没有人知道。 不过不要紧。 秦佳苒突然就想明白了,嘴角漾出释怀的微笑。不要紧的,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他们的故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就足够了,不需要向外人诉说,只要他们彼此能懂。 觉得她是命好才嫁入豪门也好,是颇费一番功夫才拿下谢琮月也好,都不能让她介怀或难受。 没有谁能得到全世界的理解,正如我们也无法理解全世界。 - 为期一个月的个人画展落幕,秦佳苒的生活不再是围着画室展开。 一个已经面向大众和市场的艺术家,是无法独善其身,像以前一样只顾埋头在画室里创作。相反,参加社会活动,扩大影响力和知名度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秦佳苒就收到了不少活动邀约,有画廊,有杂志社,有电影主创团队,有商业活动的举办方,也有一些民间艺术组织,甚至连青山美术馆的主理人郑燕也亲自登门拜访,递上邀请函,希望她能出席青山美术馆举办的年度慈善晚会。 第279章 秦佳苒在那次梵高主题的晚宴上与这位郑女士有过一面之缘,也聊的投机,所以就应下了这桩事。 “秦小姐,我们这次慈善晚宴是和流浪动物保护协会联合举办的,我们拍卖所筹得的所有善款都会捐赠给协会,用来救助流浪动物,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参与。” “听上去很有意义,那我能把自己的画拿出来当作拍品吗?” 郑燕笑容很深:“当然可以。您现在一画难求,一定能拍出理想的价格,我们求之不得。” 当晚,秦佳苒在画室坐了许久,不知道该选哪一幅作品作为拍品。似乎每一幅都舍不得,都是她的心血和宝贝,一想到很快就不属于她自己,伤感是不可避免的。 谢琮月笑,说她这样可怎么行,要当画家,就不能舍不得自己的作品,哪有作品要卖钱,作画之人反而舍不得的道理? 秦佳苒幽怨地看着他:“你不懂,这些画都是我呕心沥血画出来的,每一幅都是宝贝。” 谢琮月轻抬眉尾,不和她这种小朋友争论,只从善如流:“好,那就不选了,把这些画都留在家里。反正也没人要你卖画挣钱。” “可我想挣钱啊.....”秦佳苒咬唇,更可怜了。 谢琮月的生日快到了,她得攒钱给他买生日礼物。画画这招用过了,再用就没心意了,至于做手工,他这种眼高于顶的公子哥肯定看不上。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买点什么吧。 谢琮月轻笑:“你又想挣钱,又舍不得画,那不如我教你一个方法。” 秦佳苒迟疑地看他,总觉得他话里不安好心,“什么方法?” “你过来。”谢琮月拍了拍沙发,示意秦佳苒坐到他身边来。 秦佳苒不情愿,还是小碎步挪过来,全程拿怀疑地眼神打量他。这人,眉眼清霁,慵慵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手肘搭在沙发扶手,指尖夹烟,青色的烟灰落了一绺,总之没什么正形。 很难相信,他在上百人的会议室里,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样子。秦佳苒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割裂。 “干嘛。”她走到他跟前,止住。 谢琮月把烟咬在嘴里,抬手扣住她手腕,把人整个扯到自己怀里,手臂从她腋下穿过,这样的姿势更方便他箍牢她。 “这位小姐,你现在对我态度越来越敷衍了,我教你赚钱,你跟我翻白眼。” 秦佳苒被他恶劣地箍住,有些喘不过气,当即丢盔弃甲,放软态度求饶,谢琮月这才松开力道,好整以暇地看她,觉得可爱,低头亲了一口。 秦佳苒被他偷亲,羞赧地瞪他一眼,瓮声瓮气说:“才没有对你敷衍,你可别乱跟我扣帽子。” “你最近是大忙人,我三天两头见不到你,约你吃一顿晚餐都要提前找慧姨确认你行程表。” 秦佳苒听出来他话里的不满,只能好言好语哄他,跟他顺毛,这个时候和他对着来,不亚于找//干。 生存法则,她从小就懂。 在谢琮月这里的生存法则就一点:不能让他感觉被冷落。 “我明晚就和你吃饭好不好?” “明晚我没空。陪领导。”谢琮月抽了口烟,摆架子。 “那后天,后天我们去吃新开的那家海鲜火锅。” “不爱吃海鲜。”谢琮月漫不经心,弹了弹烟灰,不看她,眼睫半阖,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那去吃烧鹅饭?”秦佳苒继续哄。 “你自己去吃。” “谢琮月!”秦佳苒忍无可忍,握着拳,扬高声调,“你根本就没想教我挣钱,把我喊过来就是欺负我!爱吃不吃,不爱吃拉倒!” 她说完就要起身,继续去选画,无奈手腕被他捉住,根本动弹不了。 谢琮月叹气,两指嵌烟,利落精准地扔进烟灰缸,转身就将人往沙发上一压。看上去清隽修长的身型,其实强劲而霸道,充满了绝对强势的力量,几乎是没有任何悬殊,压倒性的力量。 秦佳苒被狮子的利爪摁住,这才眼泪汪汪,见风使舵,立即服软:“我错了....下面肿了.....今晚不可以.....” 谢琮月看得好笑,她低头认错得太快。可她的话实在令人浮想翩翩,他眯了眯眼:“哪里肿了,又没多用力。” “..........” “还想不想要赚钱的方法?” “要.....” 谢琮月笑出声,手指顺着她柔滑的下颌线来回剐蹭,宛如羽毛在挠痒,没忍住,又低头允了允她花瓣似的唇,好一会儿,这才稳了失控的气息,定定地看她漆黑的眼。 “叫我声老公听,一句一百万好不好?” “?” 秦佳苒双眼失神,心脏都被他弄得酥麻,这什么鬼赚钱的方法啊....... “你欺负我。” “没欺负你,苒苒,你对我耐心就三句,我要是欺负你,不会管你肿不肿的。” 只会干。 反正她也会爽。 “...........” 秦佳苒咬着唇,想推开他,但他的力量宛如大海,而她只是小小一朵浪花,哪里能撼动他。 “快点,我想听。”谢琮月诱哄,“你很久没叫了,就一句。” “.......老,”秦佳苒闭上眼,还是觉得好羞耻,“老公。” 她紧紧闭眸,飞快叫了一句。 第280章 谢琮月呼吸一顿,还是失控了,当即狠狠吻住她。 三日后,青山美术馆的慈善拍卖会如期举行,秦佳苒捐赠的《蝶翅》系列之一被神秘买家以一千万的高价拍走,创下了新锐画家拍卖价的新高。 这是秦佳苒的画第一次上拍卖台,所有人都想着会拍出一个怎样的价格,是不是真如此有市场,还是只不过是炒作。 没想到,一幅画一千万,就这样轻轻松松。 秦佳苒都晕乎乎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画能值这么多钱,这不是超话里粉丝的一口一个喜欢,而是真金白银。 虽然很不舍她最得意的作品被人买走,但想到自己为流浪动物们争取到了一千万,心里就暖融融的。 回到谢园后,她换下礼服,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谢琮月正在她房间站着,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站在昏黄的灯辉之下,身后是一幅画,正是今晚被神秘卖家拍下的《蝶翅》 “下不为例,苒苒。” 以后可不会这么惯着她了。 哪有舍不得自己的画被买走的画家? -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宠吧宠吧。 下一章结婚,然后直接进if线可以吗。 感觉宝们都想先看if。 第092章 092·初雪 十一月, 港岛仍旧没有入秋的迹象,白日的阳光明艳,入夜后温度才回落,晚风轻拂而过, 带来丝丝缕缕的凉爽。 浅水湾别墅里, 孟修白和助理通完电话后把手机搁至一旁, 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麦卡伦, 拔开塞口的瞬间,独属于威士忌的香气溢出来。 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流入冰块的间隙,不多时, 泛着白霜的冰块被浸透,变得澄澈而透亮, 发出轻微的气泡炸裂的声音。 秦佳茜洗完澡, 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裙,顶着一头擦至半干还氤氲着热气长发, 赤脚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正想找水喝, 看见男人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高大而沉默。 他似乎永远一袭黑色,像是被黑暗浸透,也沉默,不爱说话,常常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流不尽的香江, 栉节鳞比的高楼。 他只有在面对他妹妹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点人类的温情。 “你明天就要去京城了,是吗?” 身后响起一道明亮的声音。孟修白回头,很淡地瞥了眼, 眼底有转瞬而逝的波澜,轻微的一点而已。 去京城的行程耽搁了两个月, 原本定了十月中旬,因为各种出乎意料的琐事,一拖就到了十一月尾。十月初,易家大小姐就亲自给他下了邀请函,请他务必来谢园一聚,商讨秦佳苒的婚事。 他作为秦佳苒的哥哥,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长兄如父,要担起这份责任。 “嗯。”他收回目光。 秦佳茜的的确确有些恼恨,剁了下脚,咬牙瞪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什么嘛,她这种活色生香的顶级大美人,又是湿头发又是穿睡裙又是光脚丫,他就分毫不为所动?这压根就是对她美貌的侮辱。 “你不准去!”秦佳茜大步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酒,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孟修白又是很淡地看她一眼,仿佛觉得她有大病,声音被酒染过,有些暗哑:“秦小姐,我的行程还不归你管。” 秦佳茜委屈得要命,一口贝齿恨不能咬碎。她也不是不让他去,就是看不惯他这样冷冰冰。 “孟修白,你是不是非要对我这样?” 孟修白拧眉,没有说话。 秦佳茜轻哼:“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这样冷漠?” 孟修白浑身一震,这才转过身,冷肃地看着她。两人身高差距太过,秦佳茜又没穿高跟鞋,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势:“你是女孩子,不要动不动把上床挂在嘴边。” 秦佳茜做了个翻白眼的搞怪表情,听他的就有鬼。 “还有,我解释过很多次,我们那晚并没有上床,你不要乱想。” “胡说。”秦佳茜委屈极了,拳头不由地攥紧,定定地看着男人的眼,也不怕他,“孟修白,我还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就是妥妥的大渣男,那天早上我睡在你边上,没穿衣服,你哄我没做,你哄鬼。” 更何况她如此如此的漂亮,漂亮到让男人根本无法抗拒,她对此有十足十的把握。 他们那晚没睡,不可能。除非这男人不行或者gay。 但孟修白看上去就很行的样子,她看男人的眼光准得很,虽然也没尝过滋味。那晚不算。 她那晚被下了药,滋味不滋味的,尝过了也不太记得。 孟修白提起这事就颇为头痛,这女人拿这事烦他两周了,像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他滚了滚喉结,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就着她气呼呼的一张脸,将剩余的酒一口气喝完,眼尾因酒精染上醺红:“没有做。” 是用的手。 那晚她被人下药,在会所里跌跌撞撞地跑,一张漂亮的脸红通通,难受又痛哭,是他动了不该动的恻隐之心,替她把不怀好意的男人拦下,没曾想被她缠住。 没有做,他那晚是清醒的,是她太痛苦,哭着要缠他,他几乎被她缠到失控的边缘,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忍下,只用了手,他知晓每一个细节。 她哭到沙哑的嗓音,泪珠和汗水混在一起,绯红的皮肤,咬破的唇,湿漉漉的一个人。 第281章 秦佳茜不信,不信没有做,她觉得孟修白就是吃了赖账,他欺负人。 现在所有人都欺负她,她知道的。 短短半年内,秦家出了接二连三的变故。父亲躺在病床上已四个月,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上个月爷爷没有撑住,走了,丧事一办,等于宣告所有人,秦家如今风雨飘摇。 偌大的家业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人撑着,可家伟才几岁?比秦佳苒还要小一岁,突然被推到高位,就连集团内部的业务板块和人际关系都没有摸清楚。那些曾经的对手虎视眈眈,要蚕食掉秦家手中最后一点肉。 若不是秦家地位滑坡,她也不会遇上被人下药的事。那些人已经没有顾忌了,把她当作孤女,当作可以用钱买到的商品。 一夜之间,她被迫长大。 “就是欺负我呗。”秦佳茜忽然笑了,眼尾晕出泪水,被她轻轻擦去,“孟修白,你就欺负我吧。别人做了至少敢承认,你做了却要赖账。” “别人?”孟修白握紧了手中的酒杯,不知为何,想替她擦掉眼泪,但克制住。 他和她不能再继续。他和她发生任何交际都是错误的。 可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居然吻过,同床共枕过,他的手指去过不该去的地方。 “对,别人!” 秦佳茜把拳头捏得更紧,黑色绸缎睡裙顺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起伏,明显呼吸不稳。 她说出来的话可以直接把人气死,不甘示弱:“难怪你不肯承认,哼,是怕别人比你大吧!难怪我那天醒来后根本没感觉!” 孟修白的脸色陡然沉下去,成功被她的话气到,手中的威士忌杯几乎要捏碎,不怒反笑,“很好,秦小姐。” “看来你那些入幕之宾的确不怎么样,居然被你拿来和我的手指比。” 论语出伤人,他分毫也不落下风。 “你!” 秦佳茜就是个黄花大闺女,因为怕脏怕得病怕影响她未来嫁进豪门,从来都是纸上谈兵,她哪里能受这样的诽谤,眼泪当即顿时滚了出来,一颗又一颗,浓酽的灯火把她的泪眼照得灿若星河。 “我要把你的恶行都告诉秦佳苒,看你还怎么维持你的好哥哥形象。”秦佳茜转头就走,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砖上。 孟修白太阳穴突跳,大步流星追上去,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把人硬生生拽过来,“秦佳茜,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秦佳茜哽咽说。 他看着她漂亮的被泪水浸泡的眸子,到底还是心软,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下来:“你到底要怎样?” 她哭得一抽一抽,声音都破碎,却还是仰着脸:“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她的生命里从没有见过孟修白这样的男人,坚韧,冷厉,像一把拿在手里给人无限安全感的枪/械。 孟修白不是她爸爸那样的男人,不是那种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而是有真本事的。她欣赏这样的男人,甚至是着迷。 这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女孩子要直面自己的喜欢和欲望。 “不行。”他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我不漂亮吗?”秦佳茜委屈撅嘴。 “秦佳茜,我是为你好,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一秒都不值得。因为我不会和秦世辉的女儿在一起。你现在有困难,我可以帮你,你想要那部电影的资源,我也可以帮你拿到手,但,不要再对我抱有幻想。” 他声音低冽,字字冰冷: “我不会喜欢你,你再漂亮我也不会喜欢你,听懂了吗?” 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宛如丛林中的猛兽,清冷,雪亮,一丝情面也不留。 不会喜欢她。 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孟修白感到心脏在骤然跌入深渊。 - 谢园,秦佳苒正在卧室里翻微博,趴在枕头上,小腿一翘一翘。头发吹干,拿鲨鱼夹夹到头顶,隔远看,像蓬松的鸡窝。 谢琮月临时有公务,在隔壁书房开了紧急视频会议,回来后就看见秦佳苒那一晃一晃的小脚,昏黄的灯光下,宛如莹白的雪。 他眼眸暗了暗,走过去,在那半圆上轻轻扇了一巴掌。 秦佳苒正在美滋滋地看综艺,被人这样不痛不痒又暧昧地打了一巴掌,羞得满面通红,回头幽怨地看了眼始作俑者。 “不要打我这里.....” “又不疼。”他打的很轻,不过是调情。哪里就称得上疼。 “但是真的很羞耻.....” 谢琮月笑了声,表示理解: “好,下次做的时候再打,你就不会羞耻了。” “只会叫。” 他俯身下去,声音一并压低,轻轻衔住她被暖气烤热的耳垂,唇瓣抿住,百般怜爱地含了含。 秦佳苒呼吸都破碎,敏/感处被他用唇啄着,手机从掌心滑下去,她也跟着滑下去。 他对她白玉般的耳垂爱不释手,允了又允,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她薄红潮热的小脸,疑惑地问一句:“这也羞耻?” 秦佳苒咬着唇,还是不敢看他,错开视线,只把头埋进他怀里,一声不吭。 “心情很好?”谢琮月把她头顶碍事的鲨鱼夹取下,扔到一边,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青丝,一下又一下顺着。 第282章 秦佳苒点点头,小声说:“哥哥明天就要来了。” “他来就这么高兴?”谢琮月声音淡淡地,到底心里发酸,又不得不忍耐,只能又吻她的耳廓,权当报复了。 秦佳苒也学乖了,当然懂他话里有话,乖巧地回答:“哥哥来很高兴,但是和你在一起更高兴。” 谢琮月失笑,紧握住她指尖,揉了揉指甲,随后手指交错进去,和她十指相扣。吻是不可避免的,他低头的瞬间,她已经感应到,把唇送了过来,仰着小脸的模样很羞涩。 “好乖,宝贝。”他声音暗哑,如今晚深邃的夜色,说着就吻上去。 也不知是怎么起了头,卧室本就被暖气烤热,现下更热,做过之后,床单都弄湿。 睡不了人了。 谢琮月把人抱到沙发床上,拿绒被裹住她潮湿的身体,然后亲自把床单换下来。秦佳苒怕羞,当然不能叫佣人,但他从没做过这些家务事,换个床单费了好几分钟。 虽然铺得没有佣人整齐,但也看得过去,脏掉的床单就扔在脏衣篓里。 秦佳苒呼吸着,看着他换床单的模样,觉得好笑,于是笑出声。 “笑什么?” “笑你这样好有烟火气,但你的烟火气又和别人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琮月温柔地看着她,做的时候有多凶悍,此时就有多温柔,真让人觉得割裂。 “也许是你很帅,烟火气都比别人的贵。” 谢琮月笑出声。室内太闷了,他走到落地窗边上,打算推开阳台门,敞一道窄缝,散走那些靡靡的味道。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入冬了,寒风凛冽,呼啸而过。 谢琮月拉开窗帘,眼神忽然一顿。窗外是飘飘扬扬,纷纷而落的雪花,在风中打旋。 “苒苒。” “嗯?” “下雪了。” “下雪了?”她立刻往外望去。 “嗯。”谢琮月应着,转身走过来,随手捡起掉在地毯上的厚丝绒睡衣,走到秦佳苒身边,替她把衣服穿上,然后把人抱到窗户边。 “真的下雪了,谢先生。是今年的初雪。”秦佳苒看着窗外鹅毛一样洒落的雪粒子,想起去年的初雪。 那时的她,还以为人生中的第一场雪就预示着离别,可如今,她和他能牵着手看每一年的初雪。 秦佳苒靠在谢琮月怀里,贪婪地看着越下越大的雪,整个谢园没一会儿就落了一层白。 “谢先生,我们会结婚吗?” “会,我们会结婚。” 秦佳苒嘴角翘起,转过来,看着他,忽然一跳,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谢琮月默契地托住她的身体,轻而易举将人举起来,任由她双腿环住他的腰。 他托抱着她,往前走两步,秦佳苒的背脊抵上落地窗,暖气无法将玻璃烤暖,她像是抵着一团冰雪,但身前又是滚烫的他。 “我们会结婚。苒苒。” 谢琮月低声又重复一遍,闭上眼,吻住她潋滟的唇瓣,轻柔地,温柔地,珍重地吻。 窗外的雪密密麻麻落,在这无人之夜,寂静之夜,成为他们相爱的见证。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张婚礼! 给哥哥和二姐的故事开了一个头,喜欢这种调调的可以订阅,不喜欢被虐的不要订,哭哭。 副cp会放在最后。 第093章 093·婚礼 春天的港岛是繁花盛开的时节, 动植物公园里的绣球花海蔚为壮观,九龙塘的三角梅如瀑布般垂落,洋紫荆,春樱, 风铃木, 木棉花, 次第渐开, 花朵轰轰烈烈开满枝头,把淡金的天,绿茵茵的草地, 蔚蓝的海都染成花的颜色。 公墓附近少花,为了庄重。但树木葱郁, 放肆生长, 在阳光和雨露的滋润下,绿得有一种灼灼的生命力。 清早七点, 公墓少有人至, 空气中是洁净和安宁的味道。秦佳苒俯身,将一束纯白的香雪兰放在墓碑前,对墓碑上的照片腼腆一笑。 “妈咪,我来看你了。”她就这样半蹲着,从包里拿出手帕,把照片上薄薄的一层灰擦去。 照片上的女人清晰起来, 谢琮月凝神看着,那是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女人,穿着朴素的碎花衬衫, 面对镜头时有一种天真的羞涩,乍一看和秦佳苒并不像,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一双眼睛,简直和秦佳苒一模一样。 “妈咪,你看我把谁带来了,你瞧。”她抬头看向谢琮月,伸手的瞬间,谢琮月也把手伸过来,握住她,将她的指尖拢紧。 “妈咪,他叫谢琮月,是我的男朋友。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好看?”秦佳苒絮絮叨叨地跟照片上的女人说悄悄话。 “告诉你,妈咪,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啦!” 谢琮月听到她明亮的尾音,眼中荡漾出笑意,他顺势蹲下来,左膝跪在墓碑前的水泥地上,和照片上的女人对视。 阳光下,他笑容温和,矜贵的面容镀上一层温柔:“抱歉,阿姨,今天才来拜访您,希望您不要怪我不懂礼数。” “苒苒和我下个月就要举办婚礼了,今天来,是想得到您的同意。” 秦佳苒飞快说:“我妈妈会同意的,而且我们都领证啦!” 来之前在京城当地的民政局办了手续,小红本此刻还在她包包里乖巧睡着,她想带来给妈妈看。 第283章 谢琮月失笑,捏了下她指尖,继续看着那张黑白色调的老照片,“如果您同意了,那就允许我就叫您一声妈妈。” 那一声妈妈,让秦佳苒的心口忽然涌出一阵热流,眼睛不知不觉冒出晶莹的泪花。两人的手交握得更紧,更有力,潮湿的汗水在手心中渐涨,仿佛要将他们融化。 “妈咪,你记不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过,是一个大哥哥送我来见你的,就是他,就是他送我来见你的。妈咪,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会有来替你爱我,我当时不信,我说不会有人爱我了,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妈咪,谢谢你,是你让他来爱我的对不对?” 她声音娓娓如清风,拂过这青翠的山岗。 “对不起,妈咪,我其实恨过你,我恨你把我丢到秦公馆,我恨你不要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把我接回去,对不起。”一边说着,眼泪滚滚而落,打湿她明媚的笑脸,却让她的笑容更加动人。 谢琮月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把她搂紧,握紧。 “我现在过得很好,妈咪,哥哥也过得很好,我们都是很有出息很幸福的人。谢先生也对我很好,你放心,妈咪,欺负过你的人现在都有了报应。你在天上要笑,不要哭。” 秦佳苒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她怨恨过这个世界。但仔细一想,她何尝不幸运呢?她这辈子没有被谁放弃过。妈妈坚定地选择了她,哥哥坚定地选择了她,谢琮月坚定地选择了她。 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 秦佳苒不记得后面说了什么,只记得白云飘过澄澈的蓝天,记得温热的阳光将她的泪水晒干,记得谢琮月说的那句话—— “您选择了我,我会替您托住她一辈子。” 是命运选中了他,让他走向她。 - 婚礼的日子是易思龄找慧星大师算的,亲自在红纸上写下秦佳苒和谢琮月两人的八字。慧星大师甚至没有看一眼,只说他们很般配,随后指了一个日子。 就在冰雪消融,草长莺飞的春天。 为了这桩婚礼,谢园从四个月前就开始忙碌,易思龄请团队将谢园所有老旧的地方全部修缮了一遍,移栽了一大批名贵树木,其中有两棵价值连城的百年流苏,又唤四月雪。 这两棵树就种在秦佳苒的小院中,一左一右,枝枝蔓蔓在空中交错,宛如牵手的恋人。两棵树逢春开了花,宛如点点落雪缀满枝头,盛大而壮观,秦佳苒坐在画室的落地窗边,抬头就能看见,她仿佛看见了他们手牵手,走到白头。 婚礼主仪式就在京城举办,没有定在酒店,而是选了谢家在近郊的私家庄园,如此一来不会加重城中的交通压力,私密性也更好。占了半座山头的英式庄园,气派典雅不失奢华,光是客房就有五十多间,主宴会厅可容纳上千嘉宾,有专用停机坪和巨大的地下车库。 花匠精心照料的上百棵樱花树在婚礼前两周齐齐绽放,满山的樱花在春风中摇摆,将整座庄园都染成绚烂的粉色。前半个月,婚礼团队入驻进庄园进行布置,将所需的舞台,走道,航架,以及能提前制作的装饰全部搭建完毕,等到婚礼前两天,大批鲜花空运而来,所有人开始进入最紧张忙碌的阶段。 主宴会厅太大,足足有一千平方米,整个空间用了悬浮鲜花设计,娇艳的枕边语芍药,圣洁的粉荔枝,唯美的纯白桔梗,跳跃的弗洛伊德玫瑰,仙气飘飘的大花蕙兰,无数鲜花被鱼线串起来,漂浮在空中,宛如一片失重的花海,又像花的暴雨,像花的烟火。 场面太过于盛大,人走进去,就像是陷入到这片看不见尽头的花雨,浑身都被馥郁的香气淋透,用手轻轻拨动,花在空中飞舞,跳跃,亲吻手指,整片花雨都在跳舞,仿佛能听到圣洁的雨滴声,宛如不真实的海市蜃楼,又像一场盛大的梦境,绚烂而华美。 创意新颖又费工夫,在还没有出官方图时,就有宾客迫不及待地将花雨的小小一角拍下来,po在微博上,迅速把#悬浮花雨# 的话题顶上热议。 【确定是悬浮花雨而不是炫富花雨??确定挂的是花而不是钱?】 【后面虚焦的别告诉我全是.....这是有多大啊.....我做梦都不敢做这种!我恨你们有钱人啊啊啊!】 【已经流口水了,dream一个ruby穿婚纱穿过花雨的绝美图!屏保预订!】 【太子爷真的好宠!ruby最新的作品就是画的蝴蝶和悬浮花海,果然,婚礼成真了.....】 【小小声,我是工作人员.....花海用了三吨芍药....是太子爷的私人飞机从新西兰运来哒,我们打算等婚礼结束偷偷拿几朵回家嘿嘿!】 【该死!你们有钱人能不能单独建一个地球啊!我喜欢粉荔枝,给我拿几朵,太子爷新婚快乐!啾咪ruby妹妹!】 【楼主,你变脸不要太快!】 【想看太子爷和妹妹的婚纱照.....现场有图吗?有哪位有钱的好心人帮忙拍拍?】 好心人很多,谢锦珠是其中一个,她相册里有一个g的高清美图,挑了几张她自己最喜欢的发在评论区里,并评论“婚纱照超美!磕死我了!”发完之后才发现忘记换小号了。 “omg.....” 谢锦珠看着迅速垒起来的评论楼,一堆人在地下喊二公主,她尴尬又害羞地捂住脸。 婚礼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商量时也愉快而顺利,唯有一点,孟修白和秦佳苒的意见相左,为此两人私下说了许久。 第284章 关于出阁的地点,秦佳苒想在谢园。孟修白不同意,这不符合规矩,哪有新娘子从婆家出阁又回婆家的?说出去是要笑话的。但笑话不笑话,孟修白倒是不在意,他只是觉得如此一来,太过于便宜谢琮月了,从自己家娶新娘子,这天大的好事都被他揽着了。 秦佳苒只是笑盈盈地握住孟修白的手,兄妹两在小院的流苏树下低声交谈,流苏树结满小白花,落在她肩头,被风轻柔拂去。 “哥哥,我是真心在把谢园当作家,这里满足了我对家所有的幻想,夫人和叔叔都对我很好,还有锦珠锦琦,还有慧姨,栗姨,瑞叔,我已经把他们当作我的家人了,若是不在这里出嫁,我总觉得会遗憾。” 孟修白眉头轻拧:“你不怕外头人说闲话?” “不怕。”秦佳苒摇摇头,“他们爱说什么就说,管我们什么事。人不能一辈子都活在闲话里,那多累。” 孟修白沉静站着,点了一支烟,目光越过秦佳苒,看着澄澈的天空,白云出岫似地悠悠而过。 沉默许久,他方低语:“是哥哥不好,哥哥没能给你一个家。” “你再这样说,我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孟修白妥协,手中的烟灰落下一簇。 “哥哥,你最近怎么总喜欢多愁善感。”秦佳苒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面前高大冷峻的男人。 结个婚而已,孟修白比她还要紧张似的,一切细节都要亲自过目,甚至还为此在京城买了一栋房子,当作她的嫁妆,给她撑场面。别让人家说,她在京城连个独属于自己的落脚地都没有。 孟修白不理会她的调侃,将烟沉沉吸入肺里,毫不掩饰内心的惶恐和迷茫:“小妹猪,你要出嫁了,我总觉得不真实。” 秦佳苒抿嘴笑:“有什么不真实?” 孟修白漫不经心弹着烟灰,垂下眼睫:“很多,包括我能活下来,变成孟修白,找到你,帮妈妈报仇,再到现在,能见证你的幸福,甚至是明天要亲手把你交到谢琮月的手上,我总觉得不真实,幸福得不真实,妹猪,我惶恐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你能明白吗?” 秦佳苒怎么不明白?她明白的,她抱住孟修白,把头埋进他胸口,“哥哥,不要怕。就算是一场梦,也是美梦,就算是让我醒来后继续活在秦公馆那种鬼地方,我也会觉得值得。哥哥,你要相信,命运没有亏待我们,我们不是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的人,但这不代表我们不能拥有一切。” 孟修白释怀地笑了,他的妹妹比他强大。 他把烟拿远,另一只手在空中停顿半刻,还是轻柔地落在秦佳苒的头发上。 他们仿佛回到了童年,秦佳苒坐在窄小的木板床上,他拿梳子替她顺那一头细软的长发。 秦佳苒手笨,八岁之前的漂亮辫子都是孟修白替她扎的。 “不要哭,妹猪,明天要做新娘子的。”他低声安慰,自己也压不住那一阵一阵上涌的哽咽。 秦佳苒要在谢园出阁,易思龄表示赞成,谢浔之表示赞成易思龄。 谢琮月自然也赞成,但他不能让外人说一丝一毫的闲话。他要这桩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他要她被世界艳羡。 “这好办,我晚上住到公寓那边去,明早从公寓出发,来谢园接她。明天谢园是她的家。” 而他只是一个怀揣着紧张和热烈来谢园接走新娘子的新郎。 “等等!我晕了。” 谢锦珠的cpu要烧干了,“大哥从外面来谢园把小嫂子接走,所以说婚礼那天,谢园不是大哥的家,而是小嫂子的家?那小嫂子就是谢家的女儿,那大哥到底是不是谢家的?那我到底是小嫂子的姐姐还是小嫂子的小姑子?那大哥到底是小嫂子的老公还是小嫂子的哥哥?” 谢锦琦叹气,捂住谢锦珠的嘴:“珠珠妹,你不会说就别说了好吗?” 谢锦珠瞪大眼:“谢锦琦,我是你姐姐!比你早出生!” 谢锦琦二次叹气:“是谁说谁有钱谁是大姐?” “............” 谢琮月走到秦佳苒身后,在她耳边轻轻说:“是你哥哥明天也娶你。” 秦佳苒耳根子蓦地红到底。 - 婚礼前夕,秦佳苒一夜未眠,脑子里仿佛有几千个小人在唱歌,她根本睡不着,在柔韧舒适的床垫上翻来覆去,被佣人平铺整齐的被褥早已拓上数不清的皱痕,闭上眼睛就是明天的场景。 她在想如果明天起床眼睛肿了怎么办?如果明天仪式的时候睫毛掉进眼睛里了怎么办?如果婚纱太重,在地毯上拖不动怎么办?如果高跟鞋崴脚了怎么办?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甚至想,明天不会下雨吧? 又拿出手机看天气预报,确定了明天是惠风和畅的好天气,二十二度的体感温度,连上天都在宠爱她。 迷迷糊糊睡过去,没多久,就听见慧姨叫她起床。 她睁开眼,旋即猛地坐起来,慌张:“姨!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慧姨笑着说:“小祖宗,才五点呢。不过也可以起了,化妆师和摄影都到了。还有伴娘,可都比你起的早。” 秦佳苒哪里还敢磨蹭,起床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迅捷,堪比听到集合哨的新兵,洗了澡,换上漂亮的晨袍,卧室的窗帘被慧姨拉开,金色的阳光照在那两棵流苏树上,乍一眼望过去,也不知是春还是冬,好似一年四季的圆满都在今天集合了。 第285章 卧室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宽敞的小客厅第一次这样拥挤,给当红影后做红毯造型的顶级妆造团队,给大牌杂志拍首封的摄影团队,平时只拍名导电影的科班出身专业摄像师,还有专门打理礼服和婚纱的助理,二三十来号人挤着,外加那些早已熨烫好的高定礼服,婚纱,灿若星辰的珠宝,缀满钻石的高跟鞋...... 锦琦和锦珠正在打闹,见女主角登场,两人宛如仙童归位,左右护法。谢锦珠将团扇塞在秦佳苒的手里,谢锦琦旋开手中的羽毛礼炮筒,两人异口同声:“公主请结婚。” 羽毛铺天盖地落下来,飘飘扬扬,秦佳苒站在那,仰着头,素净的脸却笑得妖冶动人,摄像师摄影师齐齐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所有的礼服都是易思龄亲自把关挑选,分别来自不同的高定品牌,一共有四套,一套出阁,一套迎宾,一套是主婚纱,还有一套是敬酒服。主婚纱来自julisaab的设计总监亲手,当年谢琮月一掷千金拍下一百套高定,直接惊动了高层,这位设计总监每年都亲自写信邀请谢琮月和秦佳苒来参加品牌年度晚宴和高定发布会,这次收到谢家邀请为秦佳苒制作婚纱,自然是一种双向奔赴。 化好妆,换上旗袍嫁衣,最后由慧姨为她戴上翡翠耳环。嫁衣没有选秀禾亦或传统褂皇,而是在霓裳堂定制了一件纯手工盘金工艺的苏绣旗袍,波光粼粼的正红绸缎上绣满了芍药和锦鲤,罩在旗袍外面的小褂子则是细密的金色云纹图案,即是没有阳光的照耀,仍然灿若星辰。 为了配合新娘的造型,伴娘的礼服也分为两套,一套是陪着秦佳苒出阁时的淡金色旗袍,另一套则是参加主宴的淡粉色高定礼裙。 伴娘成员很简单,锦珠、锦琦、秦佳茜、孟慧晚。孟慧晚早半年就预订了秦佳苒的伴娘席位,为此特意提前一周从英国飞回来。 化妆师一边做造型一边夸赞:“今天的新娘子和伴娘都太漂亮了。” “啊啊啊!来了来了!”谢锦珠一直守在院子里,听到外头突然鼎沸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飞快跑回来报信。 “我哥到了!杀过来了!” 秦佳苒尖叫,紧张到手心冒汗:“怎么这么快.....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化妆师都被新娘子逗笑,还是镇定又专业,替秦佳苒的唇补上一层温柔晶莹的蜜色。慧姨将团扇递给秦佳苒。 伴娘伴郎都是老熟人,虽然秦佳茜不是京城圈子里的人,但她如今是正当红的女明星,新拍的电影还在电影院上映着,没人不认识她。 锦珠锦琦被安排堵门,摩拳擦掌。 池衡站在门外第一个出声:“妹妹们快开门啊,红包都给了!再不开门,你大哥要秋后算账的。” 隔着厚厚的紫檀木雕花门,谢锦珠叉腰,“什么?我还有大哥?大哥是谁?我有大哥吗?sorry——不认识!” 说完,谢锦珠得意地看一眼谢锦琦,谢锦琦对她比一个赞。 门外的池衡直接惊了,没想到还有这操作,双手一摊,对谢琮月挤眉弄眼:“得了,哥,我算是见识了,您这地位,堪忧呢。” 谢琮月的笑容仍旧优雅得体,穿着一袭考究的法式塔式多礼服,高级定制的黑色面料挺括而硬朗,丝绒材质创驳领,双排扣,勾勒他优越而修长的身型,胸口别着一支点缀了红宝石的手工胸花。 胸花是易思龄在古董库里翻出来的一支古董绒花,又拆了她一只颜色最浓郁的红宝石戒指,找工匠将宝石嵌在绒花的尾部。 红宝石的学名为ruby,绒花象征着荣华。 谢琮月沉稳地迈步至门前,手中的芍药捧花被他抓得牢固,声音平静而镇定,谁知道他手心冒出汗水?几乎打湿了捆绑花茎的丝绸。 “珠珠。” 他一出声,一门之隔的谢锦珠就打了个寒颤,真是天生的,不可磨灭的,绝对血脉压制。 “干嘛....我....铁面无私的!”谢锦珠给自己打气。这么多人看着呢! 谢琮月笑容温柔:“我的副卡给你办好了,你开门,我拿给你。要吗?珠珠。” 谢锦珠:“...........” 副卡,大哥的副卡,那就是源源不断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零花钱..... 呜.....好想叛变..... 谢锦珠的灵魂还在挣扎,又听门外响起不疾不徐的声音:“只有一分钟考虑时间。阿池,倒计时。” “好嘞!给妹妹送上倒计时!” 谢锦珠:“啊!大哥!你是我大哥!不拦了,呜呜,我不拦了.....大哥,还有琦琦,是她要拦!” 谢锦琦天降横祸,狠狠瞪一眼谢锦珠,低声:“叛徒!你!还甩锅!” “琦琦,集团副总任命书我已经写好了,错过了就是五年后。阿池,倒计时。” 还没等池衡打开倒计时,谢锦琦飞快把门打开,嘻嘻笑着:“大哥,嘿嘿,您请!” “???” 谢锦珠看懵了,这到底谁是叛徒?她好歹没有亲手开门放狼啊! 资本家的心,黑得不讲道理。 一众伴郎都没想过会这么顺利,简直是势如破竹,谢琮月迈步,来到最后一扇门前。站定的瞬间,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孟慧晚和秦佳茜几乎撑不过一分钟,秦佳茜本来就怕谢琮月,伶牙俐齿的她都讲不出话来,孟慧晚则是淑女礼仪刻在骨子里,哪里能想出什么损招,最后只让最聒噪的池衡跳了一只舞,瑞叔给伴娘们一一派发红包,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开了。 第286章 这间卧室他来过无数次,本应该是轻车熟路,但这次,谢琮月居然感觉到心跳和脉搏都在加速。 秦佳苒端正乖巧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以至于开门的瞬间,她的眼神就这样和谢琮月交汇了。 两人的心跳都骤停了一拍,如此的默契,如此的不讲道理。 秦佳苒先反应过来,飞快地拿团扇捂住脸,化妆师在一旁扶额,糟糕,大意了,不该打腮红的........ 谢琮月拿着捧花走到她面前,被众人起哄,单膝下跪,将那一束还沾着清晨露水的枕边语举起,递过去。 碗口大的淡粉芍药,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但这香味并不是花本身散发出来的,而是喷洒的香水。 这一束捧花并非鲜花,而是经过制作之后的永生花,永远不会凋谢,永远都如此美丽。 谢琮月想起那一束在摩纳哥没有送出去,而寂寞地丢在垃圾桶的芍药花,也是这个品种。pillow talk,情人的枕边细语。 今天,他会将花送出去,而这束花,将永远绽放在世界。 他笑意温柔,眉眼清霁,眼中只能看见她一人,带着磁性的嗓音如此沉冽而醉人:“佳苒小姐,来接你了。” 不知他怎么就吻了过来,秦佳苒忘记呼吸,但还记着化妆师的嘱咐,双手紧紧绞着,用力忍住眼泪。 - 谢园在今日打开了紧闭的朱红大门,满足了外界对这栋神秘宅院的所有幻想。 一整条胡同都被劳斯莱斯塞满,最顶前面是两台黑色敞篷兰博基尼,作为摄像车和摄影车,不算在婚车行列。 头车是一台黑色的第七代幻影,雪亮的飞天女神标志在阳光下闪烁金光,并不是谢琮月常用的那台库里南,也不是谢家所有劳斯莱斯中最新的一款,甚至是跟在车队里的八辆幻影都是最新款。 虽然是老款,但定制的长轴距让这台车气场非凡。 秦佳苒看到头车的瞬间,就有一种冥冥的熟悉感,她抬头看一眼谢琮月。 谢琮月轻笑:“你猜的没错。是那台。” 秦佳苒心跳叠起,在这一刻终于被宿命击中。 这是那一年,她在暴雨中差点撞上的那台车,是他爷爷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送他的那一台订制幻影。 那一年,十八岁的高贵少年从车上走下来,对她伸出手,送她见妈妈最后一面。 这一年,他已三十二岁,是真正的成熟男人,他对她伸出手,接新娘回家。 她曾是这台崭新幻影的第一个小客人。 如今,她坐上这台车,嫁给他。 命运如此神奇,环环相扣,织成巨大的网,让所有人都逃脱不开。 仪式之前是迎宾,在这样的盛宴中,根本不需要介绍title,能来到这里,能收到易思龄亲自发出的邀请函,就足够代表一切。谢琮月从迎宾的间隙抽出三分钟,来到化妆室的门口,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隔着门,问她紧不紧张。 “你进来嘛。”秦佳苒已经换好了婚纱,笑着对门外的人发出邀请。 谢琮月心跳如擂鼓,但还是忍住,他说:“不急。苒苒。等会自然能见到你。” 他要把惊喜留在最后一刻。 离开的时候遇到孟修白,两人相互颌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谢,你愿意把她交给我。” “是她自己愿意留在你身边,不是我。” 谢琮月轻笑,不再多说,转身朝主宴会厅走去,孟修白则走到化妆室门口等待,他忍着没有抽烟,指尖的烟被揉得软烂。 直到门打开的瞬间,秦佳苒穿着洁白的婚纱,头上戴着那顶天鹅湖皇冠,对他巧笑嫣兮:“哥哥,我好了。漂亮吗?” 孟修白心底柔软,眼角溢出一抹温热,他偏过头,不让秦佳苒看见他软弱的这一面。 “好看。你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挽着孟修白的手,秦佳苒高跟鞋踩在红毯上,静谧无声。客人都已经入场,厅外只有工作人员。 秦佳苒听到一些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笑着说:“哥哥,我肯定很漂亮。” 孟修白笑,拿她没有办法。 她看上去很愉快,很轻松,可上一秒还镇定,等站在那道即将为她打开的门前时,她还是不争气地紧张起来。她攥紧了孟修白的手臂,手心手背都在发汗。 看着那扇门,她深呼吸,微笑,紧张到胸口发麻,还是微笑。直到门打开,一道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追光打在她身上。 所有的花雨只是为她一人而落,灯为她点亮,音乐为她响起,蜡烛为她燃烧,蝴蝶为她而飞,天鹅湖王冠为她闪烁,谢琮月站在那条道路的尽头,目光只为她而停留。 她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是主角,但她毋庸置疑是这场盛大的婚礼的主角。 秦佳苒想起小时候,她坐在矮矮的板凳上,透过鸽子笼望向灰扑扑的天空,那时的她敢不敢做这一场梦。 庄重地走着每一步,在所有的目光中,孟修白将她的手交到谢琮月的掌心。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都像是在做梦,只记得司仪问她,愿不愿意,她一字一顿,声音透过话筒传到她的心里:“我愿意。” 谢琮月握紧她的手心,和她濡湿的掌心贴在一起。 接吻的那一刻,她好似感受到一抹不是来自于她的温热。她悄悄睁开眼,看见面前的永远矜贵沉冷,从容不迫的男人,他紧闭的眼尾溢出一道泪水。 第287章 “苒苒,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婚快乐!!恭喜谢老板嘿嘿! 不会下花雨,下一场红包雨吧! 第094章 094·礼物 婚礼一直热闹到晚上。晚上的舞会相当于after party, 更轻松更热闹也更适合年轻人,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爷太太不太闹得动,于是去了茶室喝茶,品酒, 或者提前告辞。 舞会现场, 伴随着现场乐队的演奏, 辉煌的灯光洒落, 整天都快乐得如同小天使的谢锦珠,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忘我地跳了三支舞,正准备跳第四支舞的时候, 被谢浔之派来的人紧急叫走。 谢锦琦则有目的性多了,端着一杯香槟, 逢人三分笑, 在这样错综复杂的社交场上游刃有余,春风得意。她时刻牢记自己是集团副总的事实, 面对熟人的恭喜, 她只淡定地说通知还没下,还要再等等,唯有在没人的时候,偷笑几声,宛如捡到了宝。 谢锦珠嘟着小嘴跟谢浔之撒娇,说慧晚姐姐的男朋友也是外国佬啊, 怎么她就不可以呢?说话时还羡慕地看着舞池中,孟慧晚温柔又优雅的身影,饶是谢浔之如此淡定的人也要被她这话气到。 “小丫头, 你和人才认识多久?一个小时都没到,你就要和人当男女朋友?” “哪有....我可没说哦, 爸爸你可别诬赖我!” “珠珠,外国人不行。” “为什么啊!” “远嫁不好。你要是跟着去国外了,我和你妈妈去哪儿找你?” “爸,你也想太多了吧,我只是和人玩玩而已,哪里就谈到嫁人了!你也太草木皆兵了!” “..............” 秦佳苒拿着饮料路过,听到这父女俩的对话,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谢琮月正被一群公子哥架住,七八个人轮流敬他,一句祝福语喝一杯,尤其是池衡,语文考试写作文的时候都没见他如此妙语连珠过。威士忌一杯一杯灌下去,谢琮月到最后也有些头晕。 “早生贵子!诶!这个得喝!” “对对对,这个必须得喝!” “哥,不会吧,你这结婚了,酒量越来越菜了!” 谢琮月呼吸中带着轻微熏醉的热气,闻言失笑,明亮的灯光折射在镜片上,那一双沾染了酒精的黑眸越发灼灼,他没有多说,将杯中的威士忌喝完,他到底还是自私,早生贵子的祝福,他没有经过秦佳苒的同意,擅自接下了。 “最后一杯。” 喝完,谢琮月将酒杯放下,找了个极其敷衍的理由把这一群喝嗨的公子哥甩在脑后。 舞会厅是一栋单独的别墅,加上酒窖上下共四层,顶层是阁楼。今晚在这栋别墅里,几乎聚齐了京、港两个豪门圈里所有的年轻人,男男女女在一起,自然会碰撞出许多故事,更何况是这样充满了鲜花和酒精的场合。 酒窖和阁楼都是最佳隐蔽地点。 谢琮月手指掐着一支烟,没有点,穿过一派花团锦簇,衣香鬓影,径直找到秦佳苒。 秦佳苒正被易思龄带着,跟一群太太小姐们拉家常。 她也似乎被人灌了酒,脸颊晕出红,可还是很乖巧,就安静地坐在易思龄边上,但即是安静,她还是不可避免成为主角。那一身喜庆的金红配色的旗袍款礼服衬得她端庄又大方,不同于出阁的那件嫁衣,这件旗袍是改良版本,裙摆采用荷叶鱼尾设计,跳舞时裙摆旋出的姿态很美。 谢琮月隔着人群看她,见她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捂了捂肚子,嘴角顿时勾出笑意。步伐一刻都等不及,直接走到那一群太太小姐面前要人。 “抱歉,各位阿姨,我先把苒苒带走了。”他玉树临风地站着,那支烟夹在指尖,加上酒劲,目光中有一丝掩不住的贪婪,就这样□□地落在秦佳苒脸上。 秦佳苒被他盯得发软,又不愿在众人面前露怯,只是稍稍瞪他一眼。 一群太太们掩着笑意打趣:“思龄,你家公子真是娶了媳妇不一样咯,这真是啊,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一分一秒也不想分开呢!” “苒苒魅力大,谢少爷恨不得揣怀里带着走。” “我知道!因为月哥哥是想洞房花烛夜啦!”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姑娘天真地说着。 秦佳苒臊得脸更红。 易思龄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 谢琮月端着谦谦贵公子的派头,跟各位太太们说了失陪,抬手把秦佳苒搂在怀里,掌心贴着她发软的腰肢,轻轻捏了一下。 从晚宴厅出来,晚风温柔拂面,吹散了醉意,眼前是寂静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洒满小径,今晚的月亮格外亮,格外圆,格外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热闹的世界被他们留在身后。 “是不是饿了?”谢琮月俯靠在她耳边,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她愣着看他。 “我看你捂肚子,就知道你饿了。晚上没吃什么吗?今晚的菜挺不错,都是你喜欢的。” 秦佳苒难为情地摇摇头,“我不敢吃多,怕礼服塞不进去。那道乳鸽汤好好喝,我也只敢喝一点点。” 她掐着两根手指,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 谢琮月眯着醉眼,忽然俯身,在她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秦佳苒感受到唇角的温柔,呼吸一凝,不明就里,酒精让她反应都迟钝了,随后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混着浓郁的威士忌香气,充满侵略性地吻,夺走她的呼吸。 第288章 等她气喘吁吁反应过来时,谢琮月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掌正贴在他肌肉紧实,带着温度的胸膛。 “谢琮月.....” “你该试着换一个称呼,苒苒。” 秦佳苒咬住一点唇肉,才控制住打结的舌头:“老公....我们不回去了吗?” 谢琮月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笑了声:“今晚很重要,不要浪费在无聊的人和事上。” 什么重要,不言而喻。秦佳苒打了他一下。 觥筹交错的夜晚里,劳斯莱斯载着月光和这对新婚夫妻,在夜色中悄然退场,往谢园驶去。那是他们的新房。 - 婚后的秦佳苒越发忙碌了,易思龄有意培养她,任何重要的场合都会带她出席。 不是让她学习在这样的场合里交际,而是让她适应如何在觥筹交错的顶豪社交圈中当主角。 谢家的少奶奶,在任何场合任何圈子里都是无一例外的主角。她要习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婚后三个月,皇家艺术学院的offer飞来了秦佳苒的邮箱。这所全球唯一的全研究制艺术院校是全球历史最为悠久的艺术学院之一,培养了众多声名大噪,享誉全球的艺术家,极底的录取率让一众申请者闻风丧胆,年年入学都竞争激烈。 秦佳苒没有想到自己能拿到这所学校的offer。 谢琮月知道去国外念艺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倒是没有阻拦她,而是提前做好了计划,逐步将未来一年的工作中心往欧洲板块转移,这样一来就苦了谢浔之。 天降大锅。 一年到头都来不了几次集团总部的谢浔之如今天天报道,董事长办公室从一周两次打扫,到一天一次打扫,集团内部的高级会议都开始由谢浔之代为主持,每天文件堆积如山,钢笔一日一管墨都不够用。 易思龄的安慰中总之夹杂着阴阳怪气:“你现在可是退休返聘呢,宝刀未老,还能替咱们儿子上阵杀敌,不错。有你这爹地,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浔之叹气,在文山会海中快要力不从心,又被妻子如此嘲笑,实在是生活不易,“夫人,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好一点?” 易思龄“嗯”了一声,音调拖得老长:“我对你可好了。” 谢浔之揉了揉眉骨,放下手中的钢笔,走到易思龄面前,动作温柔地将她手机抽走,瞥了一眼,看见屏幕上是一张拍品图片——佳士得春拍的压轴品之一,乾隆年代的珐琅彩花瓶。 “喂!”易思龄抗议。 “亲我一下,我帮你买了。”他波澜不惊地看着易思龄,那张英俊的面容仍旧如年轻时一样,只是更深邃了,添上了成熟坚毅的味道。 易思龄:“..........” 玩这招是吧?不正经。 - 伦敦对于谢琮月来说,不亚于第二故乡。他十三岁时就被父母扔来了这里,从伊顿公学毕业后又读了牛津,在这里度过了接近十年的时光。 毕业回国之后,他再来伦敦,也只是出差,短则几日长则两周,如今再度长居于此,的确有熟悉的陌生感,只是做什么都没有新鲜感了。 秦佳苒和他不同,她第一次来伦敦,真是哪里都新鲜,不论是路过街角的花店,还是书店,水果店,她全要进去打卡,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出门有专门接送的宾利不坐,要坐地铁,她觉得有趣。 伦敦总是下雨,可她总忘记带伞,下课后遇上雾蒙蒙的小雨,就打电话让谢琮月来接。 即使总是下雨,她还是喜欢伦敦的天气,她对谢琮月说,这种天气很有艺术家的感觉,但她不喜欢伦敦的食物,太难吃了,她几乎看见炸鱼薯条咖啡就退避三舍,而后转战东南亚菜系,又被咖喱和越南河粉喂吐,尝遍了各种中餐厅,没有一家比得上国内。谢琮月笑出声,告诉她,他在这么难吃的地方吃了十年。好在谢琮月请了擅长做粤菜、淮扬菜和川菜的厨师,但不至于顿顿都由厨师做,秦佳苒喜欢自己下厨,并且得意于自己日渐精湛的厨艺。 她还喜欢在傍晚时分,和谢琮月沿着泰晤士河散步,银鸥和小红嘴鸥扇动着可爱的翅膀,在雨中跳舞。格林威治公园符合她对欧洲田园的一切幻想,她看见掉在草坪的板栗,总要捡几颗放进包里,谢琮月笑她是在跟松鼠抢食。 他们在这里,就像一对平常而普通的夫妻。秦佳苒在学校里也交了两三好友,但都交往不深,停留在比礼貌社交距离更近一步的地方。大家知道她身份特殊,即使在非富即贵的皇艺,她的身份说出来仍旧会让其他人发出“wow”的惊呼。 最常约出来的还是孟慧晚,她如今在剑桥读博,每到周末就会回伦敦市区。 一年的时光如白驹飞驰而过。 临近毕业,各种活动层出不穷,谢琮月正巧去德国参加金融峰会,为期三天的行程。 秦佳苒没人管,玩疯了,和朋友们在大晚上去当地最大的夜店蹦迪。一群人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立体环绕的重低音敲打在耳廓,震耳欲聋,让心口都跟着一阵一阵跳。 香槟、啤酒灌下去,醉意就上来了。 秦佳苒跟朋友摆摆手,“我实在是不行了,头要掉了,我出去吹吹风。” “你一个人ok?” “ok的!”舞池里太闹,她比手势。 第289章 朋友们都喝高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也没有想着要陪她出去醒醒酒,怕她一个人会有危险。在国外,这种约出来吃饭蹦迪的友情其实都很淡。 七月了,伦敦的夜晚仍然很冷,从酒吧出来,深重的露气扑面而来,有料峭之感。秦佳苒穿得少,在风中打了个哆嗦,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司机就在附近,接到指令,告诉她三分钟之后到。 秦佳苒就百无聊赖地站在街边,靠着也许有上百年历史的路灯,等车来接她。 “ruby,你在这,找你好久。” 听见有人叫她,秦佳苒回头一看,是今晚一起玩的同伴之一,一个英俊的混血。秦佳苒和他并不熟,这人是她同学amanda带来的朋友。 “hi。” “等车?” “对,我等司机来接我。” 这男人估摸着有二十五六,一头棕色卷发,笑起来很阳光,他站在秦佳苒边上,点了一根烟。 是本地烟,闻起来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哪里比得上谢琮月常抽的定制烟,秦佳苒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 “我陪你吧,ruby。大晚上怕有teenager,这里不是很安全。” 秦佳苒笑了笑,“其实不用麻烦,司机很快就来。” 虽然只有几分钟,为了安全考虑,秦佳苒还是没有拒绝。两人在街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直到宾利开过来,秦佳苒说她要走了,那男人看了一眼这台最新款的宾利,眼底明显滑过一抹震惊,“等一下,ruby。” “嗯?”秦佳苒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很可爱,以后还能约你出来吗?” 秦佳苒皱眉,刚要说什么,宾利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道矜贵冷峻的侧影,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有转瞬即逝的不耐烦。 秦佳苒并不知道谢琮月在后座,是听见他声音才急促转头。 “这位先生,请问你要约我的妻子出来做什么?” “你回来了?”秦佳苒发出惊呼,布满酡红的小脸被风吹得越烫。 “妻子?”那男人震惊,“你结婚了?” 秦佳苒叹气:“amanda没有跟你说吗,我很早就结婚了,这位是我的丈夫。” 谢琮月在听见她说丈夫的时候,冷淡的神情才稍稍松弛三分。 男人陷入沉默和抑郁之中,眼睁睁看着那对他爱搭不理的女孩变得活泼又雀跃,一秒也不等,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但还是不忘礼貌,对他挥手,说谢谢,只是谢谢刚落,车窗就升起,把外界的所有视线一并隔绝。 秦佳苒笑出声,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琮月:“你做什么啊,有点没礼貌呢。” 谢琮月还穿着今天下午参加峰会的那一身黑色正装,目光先是在秦佳苒的腿上打量一圈,那对肉/欲与纤细并存的美腿正被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袜裹着,为了搭配夜店风格,那丝袜并不是普通的黑色丝袜,还坠着一颗一颗小闪片,很有野劲。 谢琮月能想象她穿着这袜子在舞池中跳舞。 裙子是超短裙,高跟鞋是七厘米。 她也不怕跳舞的时候摔? 谢琮月深深调节呼吸,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秦佳苒,似乎是等她先说。 秦佳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从夜店出来!!她连忙把腿往后缩,欲盖弥彰:“.....是朋友喊我出来玩.....” “ruby小姐,我记得某人在微信上说,晚上参加读书会。” “............” 谎言被拆穿,秦佳苒欲哭无泪。 “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错了....我是怕你担心,我才骗你的.....” “是怕我担心,还是怕我不准你去玩。”谢琮月语气平和,拧开一瓶矿泉水,平静地喝了一口。 “怕你担心......”秦佳苒唉声叹气,最终老老实实坦白:“其实是怕你不让我去玩........” 谢琮月不再说话,宾利一路开到他们住的肯辛顿。这里毗邻皇室,住着的都是伦敦贵族老钱,街道干净整洁,玉兰花开得正盛,百年红砖建筑在夜色中愈发庄严。 回到卧室后,秦佳苒还在头疼,不知道要如何哄。 “去洗澡。”谢琮月简短命令。 “哦.....” “一身烟酒味。” “呜......” 秦佳苒垂头丧气往浴室走,两条性.感的腿,在昏暗的灯光下,勾着某人的视线。 谢琮月就靠着墙,静静站了三分钟,随后去了隔壁的浴室洗澡。 秦佳苒出来,发现卧室里没有人,也没有开灯,正要开灯,卧室门就被人推开。 谢琮月手中拿着一条崭新的黑色丝袜,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把袜子放在床上:“不是喜欢穿?今晚穿给我看。” 秦佳苒被水汽蒸熟的脸顿时通红,耳根子也红了。 这晚的他,做的格外暴戾。黑色丝袜被撕出一道一道痕迹,破败不堪。 秦佳苒几乎快要淹没在他的手段中,离死不远,哭着喊他老公也没用,只让他越发沉默,越发暴戾,直到最后,感受到如火山一般喷薄的热度,她才猛地睁开眼,对上谢琮月幽深的眼神。 “老公....没有、没有戴.....” 谢琮月微笑地看着她,同时,额角的青筋在跳动:“以后和别人男人说话,记得带着老公送你的礼物。” 第290章 不知过了多少秒,秦佳苒才感觉那股灼热稍稍退了,脚趾紧紧蜷着,眼泪因为羞而滚落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就play fire吧!嘿嘿! 第095章 095·宝宝 离毕业日不到两周, 谢琮月哪里也不去,只是在伦敦陪她,每晚都拿一双新的丝袜放在她床头,等她从浴室里出来, 就能看见, 少了热气氤氲, 脸反倒更红更烫也更软。 所有的呜咽都被吃掉, 眼泪撞得破碎,她小小死过去,一半的侧脸陷进柔软的鹅绒枕, 他温柔地拂开她汗涔涔的额发。 袜子碎得不成形状,七零八乱, 可弹性还在, 依然尽职尽业地裹着她双腿,只是那上面有这一连串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洞与划痕。 秦佳苒拥着被窝, 呼吸着卧室里浓郁的味道, 无力地抬起眼皮,望向窗外露台。 谢琮月正站在露台上,拿喷枪点着一支雪茄,只抽一两口,也不过肺,纯属过点瘾。他如今戒烟戒酒已有三个月, 虽然没有彻底成功,每次渴望的时候,心口就会烧的慌, 身体里好似有虫子在啃噬,但好歹能忍。 唯一忍不了的时候就是事后。 深夜的伦敦, 寂静而深邃,天空是一种比湖水更沉的黑蓝色,他修长而利落的身影融在夜色里,黑色睡袍慵懒地挂在身上,金丝边眼镜折一点橘色的火光,有种难以言说的高贵。 很难把这样的他和十分钟之前,那个床上的暴徒联系起来。 秦佳苒不再看他,疲惫地闭上眼,睡着之前,手掌下意识捂住小腹。已经很多次了,可她还是觉得羞耻。 那里面装满了陌生的东西,属于猛兽的东西,每晚都造访她藏在深处的小房子,野蛮地顶开房门,打上标记,美名其曰,这是礼物。 ...... 回国是大工程,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单说她这一年多在伦敦画的作品就有大大小小四十多幅,素描和快写更是数不胜数。慧姨贴心地一一为她整理打包好,然后用货车运到机场,送上私人飞机,和她一起回家。 “苒苒,起来吃点东西。”谢琮月伸手在秦佳苒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他只好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干什么.....”秦佳苒迷糊地睁开眼,嫌他吵她瞌睡了。 谢琮月没想到自己还糟她嫌弃,无奈地笑:“你睡了四个多小时,中午也没有吃什么,不饿吗?” “有什么吃的?”秦佳苒还没有完全醒神,只是顺着他的话讷讷问。 谢琮月看了一眼餐桌,为她报数:“奶油龙虾意面,番茄牛腩烩饭,烤羊排,烤芦笋,蛋挞,牛奶,还有一些水果。有没有想吃的?” 秦佳苒嗅到了香气,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腻,光是听着奶油,烩饭,羊排这些字眼,就有一种腥味堵在胸口。 “不太想吃。”她闭上眼,只想睡觉,也许是在飞机上的缘故,她有些晕眩,明明从前没有过。 谢琮月拿手探了下她额头,确认她只是困而已,也没有强迫她起来进食,只是温柔地吻了吻她干燥的唇角,喂她喝了一小杯温水,就任由她天荒地老地睡下去。 他把电脑拿过来,坐在她边上,抽走她的枕头,霸道地让她枕着他的腿。 秦佳苒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快到京城了,飞越了几个时区,睡着的时候是白天,绵长的一觉醒来后又是白天,时间在她身体里混乱颠倒。 “你可真能睡。”谢琮月失笑。 十三个小时,她只中途醒来一次,因为想上洗手间。 秦佳苒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困。 嗜睡一开始并不明显,她只当时差没有倒过来,到后来,秦佳苒才逐渐察觉出不对劲。平日十二点才会犯困,如今到了晚上九点就睁不开眼,总是精神不济的样子,谢琮月问她怎么了,开玩笑说莫不是有了宝宝,秦佳苒瞪他,让他不准说话。 谢琮月自知理亏,回国之后,他重新老老实实做防护措施,并懊恼那些夜晚的冲动和任性。他不该如此不理智,若是真有了孩子,他反倒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一日,谢锦珠邀请秦佳苒出来逛街。 那商场里新开了一家专门售卖床垫的品牌店,两人只是想进去看看热闹,没曾想被售货员拉着介绍了一通,又怂恿她们睡上去感受一下所谓的全天下最舒服的床垫。 秦佳苒躺上去,舒服得整个人都眯起眼,谢锦珠在店里逛完一圈,回来喊她,发现她躺在床垫上睡着了。 谢锦珠:“...........” 回到谢园,谢锦珠把这件事绘声绘色跟所有人表演了一遍,谢锦琦都替秦佳苒尴尬起来,谢琮月并没有深想,笑得温雅,替妻子把热牛奶端过去,易思龄心更细,若有所思,一双仍旧明亮而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秦佳苒。 吃过晚餐,秦佳苒一个人在卧室里看书,栗姨敲她的房门。秦佳苒打开门就看见栗姨笑盈盈地看着她,跟她给了一样东西。秦佳苒不知道是什么,拿过来一看,脸就红透了。是验孕棒。 “少奶奶,夫人说,如果怀疑就测一测,好放心。” 秦佳苒抿着唇,把东西紧紧攥在手心。栗姨走后,她走到床边,把人闷进被窝里,心中的情绪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仿佛有一只鸟在扑腾翅膀,她按捺不住。 第291章 算起来,这个月的小日子是迟到了一周。但她经期并不准,推迟或提前都是常事,她没有放在心上。 秦佳苒一会儿掀开被窝呼吸新鲜空气,一会儿又把自己闷得严严实实,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她才起身,去了浴室。 五分钟后,秦佳苒坐在马桶上发呆,盥洗台上,那根验孕棒上的两条线未免太过抢眼。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但又觉得惶恐,觉得迷茫,觉得她是不是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个礼物。 饭后,谢琮月惯例在书房练书法,一小时后,又去二楼健身房运动,他知道这个时候秦佳苒会在画室创作,索性也不打扰她,自己找些事做。洗完澡后,换了干净的衣服,他去画室接秦佳苒回卧室,可画室没人,他又去卧室,卧室也没人。 最后是在浴室找到了人。 “宝贝,怎么了?”谢琮月见她撅嘴靠着盥洗台,一双深邃的眸子荡漾出温柔的情愫。 秦佳苒瞥他一眼,不理他。 “苒苒?”谢琮月笑着喊她。 秦佳苒双手环抱,把头偏向一边。 谢琮月嘴角的笑意更浓,走过去,把她的头掰过来,并未说什么,而是和她交换一个绵长的吻,宽厚而温热的舌面摩擦着她的上颚,弄出一阵又一阵酥麻,她被吻得喘不过气,眼眸迷蒙地看着他。 谢琮月把玩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捏着,不厌其烦。那漂亮的中指戴着一枚璀璨夺目的红钻戒指,另一只手的无名指则戴了一枚镶满四圈碎钻的对戒。 谢琮月捏够她手指,又在她掌心打圈揉着,嗓音沉沉:“我又怎么得罪夫人了。” 被他唤夫人,秦佳苒招架不住,也演不下去了,破防笑出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灯火通明的浴室中,宛如两朵绽放的烟花。 “你得罪的可不是我。” 谢琮月眉头拧了下,想不出他还会得罪谁,谁敢在他这里担一声“得罪” 秦佳苒把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声音不知觉地柔下去,怕声音太大,吵到了那一棵小嫩芽。 她酝酿片刻,这才缓缓说:“你得罪了我们的宝宝。” 谢琮月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下,“你是说.....?” “我们的宝宝。” 这一次,他听明白了。身体里涌出一股巨大的热流,从四肢百骸冲到头顶,把他所有的理智,冷静,克制,游刃有余都冲得七零八碎。 “我们的宝宝?” 他要挨个字确认,思维都缓慢了半拍。 这么多年,秦佳苒就没见过他这样,她轻轻笑了笑,努努下巴,让他看盥洗池里面的东西,“反正是你惹的祸。” 秦佳苒总有预感,这是那一晚种下的礼物。 他强势又暴戾的那一晚,拉着她将生将死的那一晚。 谢琮月的目光这才挪到右侧,看见了那两条杠,呼吸猛地一顿,他喉结滚动,先是静止,而后才有了反应,这反应是吻。 他找不出什么言语,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狠狠地吻她,手臂没有箍住她的腰,而是轻柔地托住,带给人安全感的掌心克制地揉。 一边吻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暗哑:“对不起,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你怀孕了,苒苒。” 秦佳苒不懂他为什么要道歉,心中软得一塌糊涂,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继续那绵长的吻。 “那你要对我好一点,不准欺负我了。”她眸子湿漉,声音因为吻过而发颤。 谢琮月失笑,把她抱紧,恨不得让她融进骨血,“我哪里欺负过你。没有。” “明明有.....你在大马凶过我,还强迫我跟你生孩子,我们那个时候都没结婚.....” “我说胡话。” 也不算胡话,他的继承人一定得是她生的,这逻辑没错。 “你在英国那几晚,做的很凶,还说脏话。” 谢琮月从善如流,接受她所有的审判,“床上的dirty talk不算,宝贝,我床下可没说过脏话。” “可我说那些话,你也很兴奋不是?”谢琮月低声在她耳边,热气喷洒,弄得她想躲,却被他抱着,躲不了,只能在他怀里乱窜。 “是你勾引我种给你。” 他越说越没有名堂。 秦佳苒气得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她听得到呢!” 谢琮月捉住她的手,把人小心翼翼抱起来,走出浴室,抱到柔软的床垫上。这款床垫比她今天下午在店里试的那一款床垫更柔软,回弹力更足,支撑力更强,当然,做起来也更舒服。 只可惜,床垫的特殊功能接下来一年是用不到了。 谢琮月面容难掩欣喜,心脏砰砰跳得厉害,这跳动仅次于结婚那日,他目光停留在那扇即将为他们而打开的大门,那一刻,他的心跳达到从未有过的高峰。 “希望是个女儿。”谢琮月抚上她的肚子,隔着一层轻柔的睡衣。 “我也希望是个女儿。”秦佳苒笑得很腼腆。 “如果是儿子,我会很头疼。”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迟到的叛逆让妈爸头疼?” “...........” 谢琮月眼眸一暗,“他们不懂,我那不是叛逆。” “是恋爱脑上头。”秦佳苒抢先一步。 谢琮月:“..........” 第292章 “先声明,你不要欺负我哦!我现在可不怕你!” “..............”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谢老板:???? 还有一章孕期+宝宝出生,就if线啦。 猜猜怀的是什么小baby! ———— 孩子长大放在最最后。当做彩蛋啦。 第096章 096·宝贝 孕初期一切都好, 除了更爱犯困,食量减少,对食物挑剔以外,也没有太多不舒服的地方。 对于食量减少, 秦佳苒很担心, 怕吃得少, 肚子里的宝宝会饿肚子, 偶而会压着恶心,强迫自己多吃几块肉。她平时是很爱吃肉的,红肉还是白肉, 海鱼或是淡水鱼,她都不挑剔。易思龄都笑她好养的很, 厨师做什么吃什么。 没有想到怀孕会变得这么娇气, 平时爱吃的羊排,现在是闻一下都反胃, 猪肉也嫌有味道, 牛肉和鸡胸肉倒是好一些,海鱼也不爱吃,能吃一两口淡水鱼,平时不喜欢的胡萝卜和青菜叶子,如今每天都要吃。 “原来夫人是兔子变的,还是怀了一只小兔子?”谢琮月抚摸她还未隆起的肚皮。孕初期还没有显怀, 小腹仍旧是雪白平坦的模样。 秦佳苒:“也许是大灰狼。” 谢琮月轻抬眉尾:“那更好,女孩子带点狼性不容易受欺负,以后不用我们事事操心。” 秦佳苒笑出声, 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或许不是小兔子, 也不是狼,或许是小猪佩奇。” 谢琮月眼皮一跳,很果断的拒绝:“不可能。” 秦佳苒在他怀里笑成一团,不懂他为何如此嫌弃两个妹妹,明明他也很爱她们。锦珠锦琦但凡遇到什么麻烦,都是他第一个出面替她们解决,两个妹妹习惯性依赖安全感十足的哥哥,遇到麻烦都不找爸爸妈妈,而是第一时间告诉谢琮月。 “不过你小时候真的好损,你怎么能叫她们小猪佩奇?”秦佳苒想到这事就忍不住笑,想一次笑一次,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没笑翻过去。 谢琮月冷静解释:“因为她们小时候只爱看小猪佩奇,还拉着我陪她们一起看,不陪就哭,不过后来她们再也不看了,光盘都扔了。” 那个时候,小猪佩奇还没有引进中国大陆,锦珠锦琦看的是英国本土版本,两人天天跟着动画片学主角说话,尤其是小锦珠,学得那叫绘声绘色。 那时谢琮月已经十二岁了,正是嫌弃这些幼稚动画片的时候。他那时看什么呢?读时间简史,读叔本华,读鲁迅,读歌德,读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看这些,当然对两个妹妹挚爱的小猪佩奇表示嫌弃。 “为什么?” “因为我说她们可以去演小猪佩奇。一个小珠,一个小琦,名字都很配。” 秦佳苒笑得花枝乱颤,在他怀里像一只不安分的小松鼠,“你真的.....嘴好毒!难怪锦珠锦琦私底下各种吐槽你!” 锦珠锦琦明面上乖得不行,看见谢琮月就像老鼠见了猫,学生见了老师,被强大的血脉压制得死死的,一转背就搞各种小叛逆小动作。 “嗯?” 谢琮月眼眸微微深暗,温柔地抬起秦佳苒的下巴,看着她:“所以你经常加入她们的吐槽行列?” “..............” 这简直是送人头。 秦佳苒笑容一僵,想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可惜动弹不了,只能接受他的目光审判。她可怜巴巴地咬着唇,双手护在肚子上,瓮声瓮气:“你不要欺负我,你好凶啊,宝宝会害怕的。” 谢琮月觉得好笑,他哪里有欺负她?哪里凶?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怕太大惊扰了她肚子里的宝宝,语气也如此平和温柔。 她如今越发娇纵了。拿肚子里的宝宝当挡箭牌,一天用三次。 时常故意挑衅他,俏皮地换了黑丝,拿脚放肆踩他,踩到一半她喊累,喊脚酸,然后管杀不管埋,娇气地说可别欺负她,然后躺在床上美滋滋看综艺,他只能呼吸深重,眸色深谙,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有时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他也会把人掰过来,欺身吻上去。 别的做不了,吻一吻也是好的。 一开始只是温柔克制地吻她唇瓣,而后越吻越用力,口津交缠,呼吸也渐渐紊乱,秦佳苒难受地拿脚蹭着鹅绒软被,一双眸子湿润又迷离,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她像一只需要人抚摸的猫咪,不停地拿头蹭主人的手掌心。 谁说难受的,忍耐的只是他一个人。 谢琮月变态地将渴望压下去,面上波澜不惊,斯文好风度。他替她盖好被子,把那伸出来的腿放进去,声音压得很低:“你也难受,我也难受,我们扯平。” 秦佳苒气得掐他手臂。 “一年后再算账。” - 孕五周的时候,谢琮月陪秦佳苒去医院做检查。 医生指着b超显示屏上的小黑点,“这是宝宝的孕囊。现在太早了,还看不到胎芽胎心,等过一段时间再来复查,就能看到宝宝的小种子了哦。” 秦佳苒拿着那张单子,心中有神奇的暖流在流淌,“这是我们的宝宝诶。” 谢琮月把她揽进怀里,手托着她的后腰,替她注意脚下的路,只分神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照片。其实他过于紧张了,这家医院是蓝曜旗下的高档私立医院,和国内外几家顶级的生物医疗实验室有合作,走高端路线,不论是医疗水平还是环境在京城都是一流,医院专门抽调了为秦佳苒服务的团队,每次来有专人服务,地面也会保持干燥。 第293章 “你不用太小心,我现在和正常人没两样。而且我一个人来也可以,慧姨会陪着我,你没必要把定好的工作推掉。”秦佳苒表现得格外体贴大度。 谢琮月不上她的当,“我如果真不陪你,你就是另一番话了。” 秦佳苒:“...........” “不过主要还是我想陪你。”他补充。 孕十二周的时候,秦佳苒来复查。这次的b超做得格外久,久到她都快睡着了。 “谢太太。”医生喊她。 “医生,我怎么了?是不是宝宝不太好?”秦佳苒听出医生的语气和往常不同。 医生笑了笑,摇头:“不是,您别紧张,我只是想问,您怀孕之前有没有吃过一些促进排卵的药物?或者有过人工干预。” “没有,我怀的时候连叶酸也没吃过。” 医生把b超结果打印出来,拿给她,“你看,有两个孕囊,应该是受精卵后期分裂了,所以您现在是两个宝宝。” 秦佳苒拿着结果单,人都傻了,说不出话来。单胎变双胎? “两个?” “对,是两个,而且b超上看,可能是双绒双羊。” “.........”秦佳苒不懂,呆滞地问什么是双绒双羊。 医生耐心解释,给她打了比方,双绒双羊好比说两个宝宝一人有一个小房子,互不打扰,是双胎中最安全的一种,有可能是同一性别,也有可能是不同性别,生下来后长相是不一样的。 “妈妈要保持营养,但不能吃太多,尤其是吃含糖量过高的食物,怀双胎更要注意控糖哦。” 秦佳苒从b超室出来的时候,人还处于眩晕的状态,也许是太高兴了人会变傻,神情是木讷的,反而看不出喜色。谢琮月站在走廊上打工作电话,见她出来,很快就结束对话,挂断电话后朝她走来。 “怎么有点不高兴?”谢琮月察觉出她的变化,明明来之前还兴冲冲的,要看宝宝。 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刺痛,孩子若是有什么问题都是其次,他害怕她的健康受损。 “我们去休息室坐一会儿,乖,等我,我去问医生。”谢琮月说着,就要牵着她去休息室。 秦佳苒摇头,缩回手,嘟着嘴看他,“我发现你好坏。” 谢琮月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见她还能撒娇,就知道不会不好,他笑:“我哪里坏。” “你知不知道怀双胎很辛苦的。” 谢琮月本来还镇定自若的表情顿时凝固,眉头紧紧拧着:“你说什么?双胎?” 秦佳苒把单子递过去,哼了声,然后偏过头,偷偷笑。 谢琮月如何看不懂那照片上是什么,就算看不懂照片,也看得懂底下的那行字—— 可能是双绒双羊。 锦珠锦琦就是双绒双羊双胞胎。 “双胎。” 谢琮月猛地反应过来,也不知是惊喜还是忧愁,都有,惊喜是巨大的惊喜,忧愁是巨大的忧愁。 秦佳苒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一下怀两个baby? “你不高兴?” 他表情太镇定,太冷静,以至于让她分不出好坏。 谢琮月滚了下喉结,压住内心的兵荒马乱,顾不得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人,抬手将秦佳苒揽进怀里,低头,深深吻住她,那吻克制又忍耐,只在唇上辗转,手背的青筋凸起,昭示着男人压抑着更深更汹涌的情动。 秦佳苒羞得满面通红,两只手紧紧地攥住,仰头承受他的吻。 亏得这里是vip区域,只有医护人员,没有其他病人。但前台那几个小护士也都红了脸,吞咽着口水,面面相觑。第一次见有人在医院接吻的,还是顶头大老板....... 回到车上后,秦佳苒表示想去逛母婴店。谢琮月吩咐司机去商场。 “如果是两个女儿,你也会高兴吗?”秦佳苒不知想到什么,歪着头看他。 “当然,会高兴疯。”谢琮月扯松领带,等回还要上班的念头早早打消,还上什么班,他恨不得把谢浔之重新请回来。 “你真的这么喜欢女儿吗?不觉得龙凤胎会更好?” “龙凤胎自然好,但两个女儿更好,我为什么要骗你?”谢琮月从车内的保温箱中拿出一瓶纯牛奶,拧开盖子,拿给她。 秦佳苒喝了一口牛奶,虽然没有蜂蜜,但还是有甜甜的奶香,她嘴角荡漾出笑容:“那你肯定会很宠她,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宠是要的,但我也会好好培养她,让她接我的班。” 秦佳苒惊讶,她是港岛人,又生在秦家那样的豪门大族,看惯了身边的豪门太太为了生儿子,四十岁还在拼,就是为了生下儿子好继承家业。 “可我以为你们这种家庭都是要男孩继承。” “没有这回事,苒苒。谁有能力谁继承,更何况这么大的家业,也不是一个人能继承得了,我只是爷爷挑选的掌舵人而已,并不是独吞家业。我若是没有能力,父亲和爷爷也会选择小琦掌舵,而不是我。不过小琦如今不也是担当重任吗?等她真正能独当一面了,我会考虑给她放更多权。不瞒你说,我两个妹妹手上的股份和我是一样的。” 谢家的产业太过庞大冗杂,他一个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更何况还有易家的那一份。谢浔之在这方面做的很好,给三个子女的股份都是等额,没有偏心,也没有因为是女儿就少一点,儿子就多一点,甚至是给锦珠锦琦傍身的不动产更多。 第294章 只是因为两个女儿现在还太年轻,股份要等她们二十八岁之后才能分到手上。谢琮月继承股份也是二十八岁。 “那若是两个儿子呢?”秦佳苒语出惊人。 谢琮月心脏哆嗦了下,抬手捂住她软嫩的还沾着牛奶的唇,“苒苒,不要吓我,好吗?” - 谢园上下所有人都处于紧张状态,明明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易思龄就已经请好了最专业的团队,包括月嫂,育儿嫂,营养师,医生,产后恢复教练等等。 所有人都期待这对双胎宝宝。 孟修白更是一天一个视频电话,每周都会飞京城探望秦佳苒。孟慧晚也从剑桥毕业回了京城,把她那混血男友也带了回来,隔三差五就来谢园陪秦佳苒说话看电视。 上门来看望秦佳苒的朋友家人络绎不绝。 自从秦佳苒怀孕之后,就没有再碰过油画颜料和丙烯颜料,怕气味对孩子不好,为此,秦佳苒还偷偷哭过几次。是谢琮月为她定制了一批专用的国画颜料,所有的颜料都来自于天然物质,没有任何化学成分,再加上谢琮月常用的那款墨水,画国画完全没有问题。 秦佳苒高兴,闲暇之余就学着画水墨画,工笔画,几个月后,国画水平突飞猛进。 谢园太大,空房多,就连空着的小院子都有四间。易思龄把秦佳苒的后院和隔壁的院子打通,将儿童房单独设在了专门的院子里,还搭建了一个小型游乐场,可孩子还没生下来,根本用不上,就是生下来之后也要一岁多才能玩,那这段时候就高兴坏了锦珠锦琦,两人霸占小孩的游乐场,玩得不亦乐乎。 婴儿房里堆满了数不清的婴儿用品,各色各样各种款式的baby小衣都洗干净用消毒柜烘干,整齐叠放在衣柜里。那里面除了谢琮月和秦佳苒两人逛街的时候买的,还有孟慧晚送的,秦佳茜送的,易思龄送的,孟修白送的,两个小姑姑送的。 瑞叔无奈地笑:“这怕是够十个宝宝穿一年了。” 剖腹产的前一晚,谢琮月没有睡着。凌晨两点,他起床,披着大衣,独自去医院楼下的花园抽烟。 一根一根地抽,皎洁的月光淋了他满身。 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手心在出汗,是濡湿的。这恐怕比他结婚那一天还要紧张。 他也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虽然医疗团队是世界顶级,医生也一直说秦佳苒怀相不错,就连宝宝的体重都控制在良好的范围内,没有太大。秦佳苒的肚围在双胎妈妈中偏小,不会太受累。 但他还是恐惧,害怕,紧张。 怕他这一生一切都如此顺遂,但老天爷不容许一个人如此顺遂,非要给他一些苦难,痛苦,陷阱。 谢琮月沉默地抽完了最后一支烟,烟盒里空空如也。 回去后他洗了一个澡,没有在床上睡,而是躺在沙发上,守在秦佳苒门口。 这种紧张感一直持续到秦佳苒进产房。破腹产很快就结束,房门打开后,谢琮月似乎嗅到了血的腥味,他没有等护士把孩子抱过来,掠过孩子,径直进了产房。 秦佳苒躺在产床上,虚弱地呼吸,脸色发白,下半身麻醉还没醒,所以动不了,那双眼睛被泪水蒙住,但仍旧清亮,动人。 谢琮月鼻腔和喉头都沉重,复杂的情绪团在一起,冲击着他。他大步走过去,单膝半跪在她床侧,握住她发软的手,“好不好?好不好?” 他声音很涩。 秦佳苒虚弱点头:“我很好。现在还不疼。” 谢琮月深吸气,呼出来的热气洒在她指尖,他不知为何,不敢看她。秦佳苒指尖还能动,顺着他点轮廓往下,摸到他冒出来的胡渣,今早没有剃胡子。 他这样讲究,矜贵的男人,早上居然忘了剃胡子。 秦佳苒的声音很嘶哑,她每说一个字似乎都在用力:“没有剃胡子,谢先生。” 久违的一声谢先生,谢琮月眼中泛出热意,他失笑,喉头很重,“谢谢你。苒苒。” “你看过宝宝没有?”秦佳苒还是关心这个。 谢琮月:“没来得及看。一直担心你。” 秦佳苒忽然就哭出来,眼泪大颗大颗掉落,“我们有宝宝了。还是两个。” 谢琮月去吻她的眼泪,轻轻说:“嗯,两个。等着妈妈给他们取名字。” 两人的手十指相扣,不管产房外面有多热闹,有多欢喜,他们只是静静看着彼此,没有人能够破坏他们的世界。 没有人可以。 - 宝宝时期,两个孩子还看不太出来性格,等大一些就能看出,哥哥谢迦岭更安静沉稳,妹妹谢迦珞更精明机灵。 当小迦珞人美嘴甜,跟着小姑姑在各种社交场合甜甜地喊叔叔阿姨时,小迦岭更喜欢呆在画室看妈妈画画。 小小年纪,迦岭画出来的东西就有了独特的灵魂和思想,秦佳苒都为此惊叹,私下跟谢琮月说,迦岭在画画上有天赋,以后一定是天才级别的艺术家。 谢琮月说,这是遗传了妈妈的艺术基因,一定要好好培养,于是小迦岭很小的时候就拥有了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画室,他喜欢在里面尽情挥洒想象,一进去就是半天。 小迦珞抱着在谢园颐养天年的大肥橘,冲进画室找哥哥,脚丫子沾着泥土,把哥哥的画室弄得一团乱遭。 第295章 那时,谢迦岭才五岁,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睁睁看着妹妹把他的新作品踩脏,心里难过极了,可还是表现得像个小大人,先是领着妹妹去浴室把脚洗干净,然后默默把自己的作品收起来,等着第二天拿给妈妈帮他改画。 小迦珞就不喜欢画画,她喜欢看人。看各色各样的人。这样小的孩子,就能辨别出成年人的微表情。 一场晚宴中,小迦珞穿着漂亮的高定晚礼服,跟在妈妈身边,听着妈妈和一群漂亮阿姨说话。 过后,她悄悄趴在秦佳苒耳朵边上,小声说:“妈妈,刚刚那个阿姨是不是不喜欢你?” 秦佳苒把小迦珞抱起来,问:“哪个阿姨?” “就是穿黄色裙子的那个。” 秦佳苒笑眯眯问:“宝宝为什么这么说呢?” 小迦珞天生对情绪的敏感超乎常人,她煞有其事解释:“因为我觉得她夸你漂亮的时候表情很夸张,然后我看见她嘴巴在笑,但是眼睛没有笑,爸爸说过,并不是笑的时候就是开心,有时候笑是一种工具。” 秦佳苒真是佩服这个小丫头,夸赞:“宝宝,你怎么越来越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宝宝的眼睛,那个阿姨的确以前和妈妈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宝宝太厉害了,这都能观察出来。” 小迦珞得意哼声,“我就知道!那阿姨肯定是嫉妒妈妈的美貌!” 她这么小,就知道嫉妒这个词。 听得秦佳苒发笑。 再大一些,迦岭的画获得了全国青少年艺术大奖,又出国参加各种艺术类的夏令营,迦珞则更全面一些,不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都能很好的兼顾,说话做事都带着满满的灵气,且越来越有独到的想法,总之两个小朋友都没怎么让秦佳苒操过心 可总是有操心的时候,两个小朋友六岁的时候,秦佳苒又意外怀孕了。 这真是把谢琮月和秦佳苒两人都弄得措手不及,谁都没有想过会出意外。安全期根本不可靠。 怀了也不能拿掉,只能生下来。秦佳苒安慰谢琮月,反正他们生的宝宝这么乖巧听话,再添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就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小迦应出生了。谢园迎来了真正的小恶魔。 不同于哥哥的沉稳安静,不同于姐姐的聪慧大方,小迦应要调皮捣蛋许多。 谢琮月脾气算很好了,也被迦应气得没辙,只能揍。他没少教训过这个小儿子,从小到大,迦应挨得打最多,有一次屁股都打红了。 可小迦应还是不服气,屁股还肿着,就下地去捞池塘里的鱼,还得捞谢琮月亲自养的那条红鲤。 谢琮月抱着秦佳苒,叹气:“他到底像谁?” 秦佳苒也叹气:“也许,小应是继承了你的叛逆。” “………” 谢琮月冷笑,他是叛逆,可不是讨人嫌! 小迦应不喜欢看书,也沉不住气学一门艺术,可在骑马,赛车,帆船,射击等运动上天赋异禀。十三岁那年,他甚至缠着谢琮月教他开直升机。 这年,谢琮月带着一家人去澳洲度假。加长版路虎经过大洋路时,迦应把窗户打开,一双手伸出去,感受自由的风。 “爸!我如果这次能考第一名,你送我一艘帆船好不好!” “你要环游世界?” “我可以吗?” “十八岁了就可以。现在不行。” 十五岁的谢迦应泄气,把手从窗户外面收回,闷闷不乐地窝在后座,谢迦珞笑着瞥了眼这个小弟弟,凑过去在他耳边悄悄说:“你考第一名,姐姐跟你买。” “真的?”谢迦应眼睛亮了。 “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迦应感动得落泪,只差唱赞歌了,谢迦岭不做声,头偏向车窗,嘴角还是勾起笑意。 秦佳苒和谢琮月同时看向后视镜,把几个孩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然后相视一笑。 大洋路沿着海岸蜿蜒,远处,湛蓝的海水与天空相交,海鸥正飞过海面,朝着无垠的蓝天展翅。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彩蛋: 谢迦岭是著名天才设计师,画家,经营自己的品牌。 谢迦珞成为女霸总,谢琮月亲自点名的谢家第五代掌舵人。 谢迦应留学归来,被姐姐下令,乖乖进集团打工。以后就是小应总啦,不要嘲笑他小时候是调皮蛋。 - 下一章是if线! 第097章 01·if带你回家 医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暴雨的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加上来来往往的人,空气越发闷沉, 让人闻了想吐。白炽灯打在走廊上, 把这里的嘈杂和繁忙照得无处遁形。 沾着雨水的鞋子来来回回踩, 把光亮的瓷砖地印上一道一道污迹。 秦佳苒泡水的凉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 差一点就摔了,可她还是飞快地跑。医院前台告诉她,她妈妈应该在急救室抢救。 等赶到时, 手术早就结束了。 秦佳苒站在病房外,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 看见妈妈虚弱地躺在床上, 一堆冰凉的机器围绕在她身边,脸上戴着的氧气罩被雾气弥漫, 模糊了妈妈那张温柔又漂亮的脸。 清瘦的哥哥跪在病床边上, 握住妈妈的手,向来挺直的背脊弯下去,眼泪止不住流。 才九岁的秦佳苒已经懂了死亡是怎样一回事,就像花枯萎了,像春天凋谢了,像牛奶过期了, 像她常常喂面包的那只小狗,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被车撞死,再也不会舔她的手掌, 蹭她的脚踝。 第296章 可她无法接受妈妈死掉。明明上周,她还偷偷跟妈妈通过电话, 妈妈还告诉她要在秦公馆乖乖吃饭,乖乖睡觉。 “苒苒。妈妈不在了。” “你、你胡说!”秦佳苒再也忍不住眼泪,号啕大哭起来。 她费劲了千难险阻,从太平山上跑下来,然后在路上差点被车撞到,幸好遇见了一个好心的大哥哥,才得以来到医院,可来了医院,却被告诉她,妈妈不在了。 谁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胡说!哥哥我讨厌你!”她哇哇大哭,瘦小的身体止不住的打颤,太冷了,那湿透的衣服成了冰凉的钢板,沉沉地挂在她身上。 宋律柏心中一片刺痛,他把妹妹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不要哭,小妹猪,不要哭,哥哥在,哥哥还在。” 哭解决不了问题。现实血淋淋地摆在这对兄妹面前。 宋律柏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心中被巨大的石头压着,沉重,看不见希望。 首先,他们需要办妈妈的后事,办后事就需要钱,可家里的钱已经见底了,哪里能拿的出十几万买龛位。其次,没有了妈妈,他就成了孤儿,他今年刚刚十八岁,是成年人了,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以至于未来的一切都只能靠清瘦的肩膀扛起,这都不是事,钱可以挣,再苦再难都有路子。 唯一让宋律柏觉得绝望的就是不能把妹妹从秦公馆那个鬼地方接出来。妈妈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把妹妹的抚养权要回来。 可秦公馆权大势大,妈妈都要不回来,他能要回来吗? “哥哥,是不是需要钱?”秦佳苒一边哭一边听哥哥说,在哭的空隙里,她抽了口气,鼻涕回流后兜不住又滴下来一些,她擦了擦鼻子。 宋律柏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如何能让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去承担? “不怕,哥哥能赚钱,我们先把妈妈的后事办了,好不好?” 秦佳苒摇头,她虽然才九岁,可已经懂得了很多,办后事需要钱啊,“我有钱,哥哥,我有钱!” 她说着就从湿透的小袋子里拿出那只利是封。 这只利是封里是她今年的压岁钱,有好几张千元钞票呢。她一直乖乖存着,不敢乱花。 秦佳苒的手在袋子里掏来掏去,掏了好久都没有那封利是,袋子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糖,硬币,以及那方洁净的沾着幽幽香气的深色手帕。 “我的红包!我的压岁钱!”秦佳苒急上心头,把整个袋子倒过来,所有东西都倒在桌子上,就是没有那封利是。 宋律柏刚想说不要紧,让她不急,可秦佳苒顿时就冲出了病房。 “哥哥,你等我!我的钱落在那个哥哥车上了!” - 劳斯莱斯驶出了天成医院。 谢琮月坐在车后,平静地拿起手机看了眼,二十多通未接来电,有几个姨妈打来的,有妈妈打来的,有父亲打来的,有爷爷身边的管家打来的。 都在催他去晚宴。 今晚是他十八岁的成人礼,几个姨妈把场面办得很大,宴请了无数权贵名流,晚宴在七点半开始,此时已经八点半了。 谢琮月没有回电话,懒得听唠叨和数落,把手机熄灭,放在储物格里,余光不经意看见一封掉落在地上的红包。 他皱眉,顿了几秒,纡尊降贵地俯身,把那封红包从地上拾起。这台崭新的劳斯莱斯,从没有这样狼藉过。实木车地板上铺着白色的手工羊绒脚垫,上面印着几抹明显的脏脚印。 他不管这些,只是把红包拿在手上,看了看。里面是四张千元港钞,还有两张五百的。 用红包装钱,一看就知道是小朋友收的压岁钱。脑中闪过那道瑟瑟发抖的身影,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发现自己的红包不见了,会不会着急大哭。 谢琮月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老郑,掉头,去刚刚的医院。” 瑞叔不解:“又去医院?” “她东西落了。”谢琮月清清淡淡。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瑞叔急得要上火了,可谢琮月淡得跟没事人一样。 “瑞叔,出了事我担着。” 成。瑞叔闭嘴,不再说话,只是眼中的焦急丝毫没退。他手机快被几个大小姐打爆了,易大小姐,易二小姐,易三小姐,易四小姐,谁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再急也只能看着车倒回去,在一片暴雨中,再度往不相干的目的地驶去。 车刚在医院门口停下,谢琮月就看见那道伶仃的身影。从瑞叔手中接过伞,他拿着那封红包,朝女孩走去。 秦佳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真的好笨,既然做了刻舟求剑这种事,她早该知道那台车走了,那个大哥哥也走了。 可那红包里有几千块呢.....是给妈妈办后事的钱,想到这,她嘴巴撅起来,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 “我的钱.....我的压岁钱.....” “是在找这个吗?”谢琮月走到她身后,听见她可怜兮兮的哭音,很难不觉得好笑。 秦佳苒哭声一滞,回过头。一片漆黑的雨夜里,医院里的灯火映出来,照在少年的身上,勾出他深邃的轮廓。 笔挺的黑色西装,金丝边眼镜,还有那把大黑伞,一切细节都如此高贵而遥远,可就是这样遥远的少年,在这个雨夜,第二次出现在她眼前。 第297章 “大哥哥?”秦佳苒鼻音浓厚,朦胧的泪眼看着他。 “你的红包落在车上了,拿着。”谢琮月声音清沉,他把红包递过去。 秦佳苒接过红包,两只手宝贝地把红包捏紧。 谢琮月见她呆呆笨笨的,无奈地笑了笑,“红包找到了,还哭什么。” 秦佳苒不知道为何,听到他的安慰,心里更难受,悲伤无可抑制地蔓延,就像今晚的雨夜,那么黑,那么令人绝望。而少年是唯一肯向她伸出手的好心人。 她把失而复得的红包捂在心口,任由眼泪掉下来:“妈妈不在了…哥哥…我也不想哭…坚强好难啊…”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 谢琮月意兴阑珊的眼中这才显出认真,漆黑的眸色看过去,“不在了?” 秦佳苒只有一米四,刚刚够到他的腰际,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这双被泪水泡红的眼睛清澈而动人,有几绺睫毛凌乱地团结,贴在下眼睑,声音是沙哑的,撕裂的,她说:“哥哥,我的妈妈不在了。我没有妈妈了。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不然我连妈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谢琮月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要来医院,是因为她妈妈在这。 耳边雨声凌乱,雨被风吹过来,打在他手背。 他知道他不该再逗留,也不该管闲事,可眼前女孩的眼睛太明亮,太令人动容,他不忍心扔下她。 倘若她不告诉她这件事,他还可以抽身,可如今他知道了,就根本无法放她一个人。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算了,来都来了,注定是要管的。 谢琮月终于叹了口气,抬手碰了碰她巴掌大的小脸,“你爸爸呢?” “没有爸爸.....”秦佳苒咬着唇,她知道她不该撒谎。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只有哥哥。” 谢琮月:“小丫头,我不算你的亲人。” 秦佳苒咬唇,眨了眨眼睛:“我有一个哥哥,他和你一样高。” 谢琮月笑自己会错意,又问:“他在吗?” “嗯,他在楼上病房里,我们在等殡葬公司的人。”秦佳苒仿佛看到了希望,她咽了咽发肿的喉咙,怯生生地上前一步,握住少年的手,头都仰疼了,可还是仰着,一双漂亮的眼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哥哥,你能不能借我钱?我保证一定还给你,我和哥哥没有钱,我们只有这几千块,不知道够不够,我......” 她知道,找一个陌生人借钱是很难为情的,但她没有办法。她不想回秦公馆求太太,她的父亲压根就不想看到她,她等于没有父亲,她生活上的所有开销都是从太太那里拿钱。 可太太似乎越来越不喜欢她了。自从那一次,她发现太太在纵容姐姐打她,她就察觉到太太其实并不喜欢她。 那些喜欢是假的,是装出来给其他人看的。 她才九岁,就知道了很多复杂的人情世故,她太懂察言观色。她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中呆了一年,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要乖,要嘴巴甜,要讨人喜欢,更要讨人可怜。 面前这个哥哥看上去就很高贵,他坐的车也很贵,他一定很有钱。 可他会帮她吗?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没有办法了,她不知道去哪里搞到钱。 她承认,她是故意告诉这个哥哥,她的妈妈不在了,她想让这个哥哥同情她,帮助她。 她很会利用自己的眼泪和可怜来博得同情。 就是因为这点,秦佳彤才会如此讨厌她。秦佳彤骂她是没骨头的小贱种。 可秦佳彤有太太撑腰,骨头可以比谁都硬。 但秦佳苒不能骨头硬,骨头硬了就会没饭吃。会饿肚子。 “哥哥…求求你…”她继续软声哀求,眼泪都不用装,像暴雨似的落。 瑞叔见眼前的场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小丫头是太可怜了些,他也不好催促少爷离开,只能静静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秦佳苒都觉得没有希望了,正要悻悻地把头低下,就听见他说:“不要哭了,我会帮你。” - 深水湾的庄园里,灯火汲汲,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在等今晚的主角,可直到宴会散去,主角也没有登场。 谢琮月陪着秦佳苒处理完她母亲的后事,又花了两倍的价格买下一处位置不错的龛位,把一切事都料理得妥妥当当, 到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暴雨已经停了。 黎明的夜色正是最深也最浓,但黎明过后,天边即将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金光会穿透层层阴霾,照亮这座被雨水洗刷的城市。 谢琮月坐在车上,闭目养神,一晚没睡,又接了无数通电话,心神早已疲惫至极。 这本该是鲜花,灯光,礼物环绕他的一晚,他却莫名其妙办了一场丧事,昂贵的西装早已沾满了潮湿的气息。 “苒苒,你认识他吗?”宋律柏把秦佳苒拉到一旁,小声盘问她。 秦佳苒摇摇头,又点点头:“就是这个哥哥送我来医院的,他很好,哥哥。” “你不认识他,他能够借我们这么多钱?”宋律柏还是担心,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哥哥,你想太多了,他不是坏人!”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可......”宋律柏叹气。 第298章 “我跟他说了,我以后会还给他的。” 宋律柏摸了摸妹妹天真的小脸:“哥哥会挣钱,然后把钱还给他。你这段时候就乖乖地呆在秦公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话,好不好?秦公馆对你还好吗?” 秦佳苒听到秦公馆,嘴巴立刻撅了撅,但又怕哥哥担心,只能强迫自己露出正常的表情:“秦公馆对我很好,哥哥,你放心吧。我回去了就找太太借钱,然后把钱还给这个哥哥,哥哥你就不用管啦。” 宋律柏心中刺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磨损严重的银行卡,交到秦佳苒的手里:“小妹猪,把这个拿上,以后哥哥挣钱了就往里面打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哥哥?” “哥哥要走了,妹猪,你在秦公馆好好的,等哥哥揾大钱了回来把你接走,好不好?” 秦佳苒不懂这个走是什么意思,心中无端泛起悲伤,“哥哥.....” 兄妹两说了小半会儿,宋律柏走到那台昂贵的劳斯莱斯边上,敲了敲车窗。 他知道这车,要几千万。能拥有这种车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 谢琮月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从容地掀起眼皮,望过去,车窗降落下来。 宋律柏把手在裤子上擦干净,背脊挺直,有一种穷且益坚的清冷:“您好,请问能找您要联系方式吗?” 谢琮月看一眼瑞叔,瑞叔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宋律柏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他能看出来,这个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也不过是这个少年的随从,而这张名片定然不是少年的,是这个随从的。 “今天的事非常感谢您,我和苒苒受了您的恩惠,我们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等我挣了钱,我就会还给您。” 谢琮月很淡地颌首:“好。” 他没有说不用,是因为说不用显得傲慢,他不是在施舍什么,也不愿让这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受到折辱。 这是他的修养和礼貌。 宋律柏提着的心放下来,“谢谢你。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能不能把我妹妹送到她住的地方?” “她住在哪?你们不住一起?”谢琮月皱了皱眉。 宋律柏:“说来很复杂。我和妹妹是同母异父,她有自己的父亲,也有自己的住处,我和她没有住在一起。” 谢琮月想起那女孩对他说,她没有爸爸。 撒谎。 他看了一眼那可怜巴巴站在一旁的小女孩,看见她小手局促地扣着裙摆。 谢琮月没有拆穿。 “我会的。” 秦佳苒再一次上了这台劳斯莱斯,车发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探在车窗外,泪眼婆娑地看着宋律柏。 “哥哥!” “去吧。苒苒。等哥哥来接你。” 秦佳苒眼泪滚落,她不知道这个等,是等多久。一年吗,还是两年,还是十年。 妈妈也对她说过“等”,妈妈说回来接她,但妈妈死了。不在了。 她好害怕某一天,哥哥也没有了。 秦公馆,她不愿意去秦公馆。那里根本没有妈妈说的那么好,那里是吃人的怪兽。 秦佳彤每天都欺负她,打她,拿她出气。佣人知道她没有爹疼,也没有娘,也欺负她。有好几次上学,她的饭盒都是空的。佣人根本没有跟她带午饭,她只能饿着肚子回秦公馆。 “你住在哪?”谢琮月问。 秦佳苒的思绪被打断,她擦掉眼泪,小声嚅嗫:“我......” “没有爸爸是不是骗人的。” “哥哥......” “为什么骗人。” 谢琮月揉着眉心,情绪很淡。他嗓音本就温沉,喜怒不形于色,说话没有过多的语气,再加上从小众星捧月,身处高位,上位者的威势是一个九岁的女孩挡不住的。 秦佳苒当即打了个寒颤,嘴巴撅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很委屈:“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凶我.....” 谢琮月顿住,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凶,可她表情太委屈了,像是他把她欺负狠了。 “没有凶你。”他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从冰柜里拿出一瓶普娜矿泉水,拧开盖子,递过去。 秦佳苒接过,喝了一小口,润润唇。 “家住在哪。”他又问。 秦佳苒握紧玻璃瓶,鼓起勇气:“哥哥,你把我放在街边吧,我搭地铁回去。” 谢琮月眯了眯眼,“不想回去是吗。” 秦佳苒被他的话戳中了小小的心思,委屈破土而出,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下来,“不想回去,哥哥,我没有家,那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妈妈,哥哥也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了....” 谢琮月看着她随时能涌出来的眼泪,叹了口气。车窗外,天色已经破晓,金光粼粼,整座城市都亮了。 “那跟我走,愿意吗?” 秦佳苒眼泪还挂在腮边,讷讷地抬起头,看着他。 跟他走? 她可以跟他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098章 02·if 秦佳苒想都没有想, 愿意两个字脱口而出。她眼巴巴地看着谢琮月,像是看见了美味的蛋挞,烧鹅,恨不得一口吃掉, 生怕他跑了, 一时间连哭都忘记。 小小的人坐过去, 手指拉住他的袖口, 头重重点了几下:“我愿意,哥哥,我真的能跟你回去吗?” 第299章 谢琮月:“..........”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他不过是随口一说, 想试试看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心思,才随口说了句跟他回去愿不愿意, 没想到她还真给根杆子就往上爬, 赖上他了? 前排的瑞叔心脏颤了颤,压制住内心的咆哮。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怎么现在又要把人捡回家! “哥哥....我会很乖的。”秦佳苒眼中还闪着泪花, 但嘴角却翘起来, 笑得很乖巧,也很甜。 她下意识露出讨好人的笑。谢琮月看着她的笑容,平静的眸色荡漾出轻微的涟漪,心脏仿佛被什么小东西蛰了下。 她看上去比珠琦两姐妹还要小好几岁,可就是这样小的人,心思却是复杂的。她知道自己在有求于人, 所以她在有意识地讨好他,不论是求他送她去医院,求他借钱, 还是如今,求他带她走。 谢琮月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车厢内很安静,这种安静让秦佳苒惴惴不安。 “我知道了,哥哥你也是在骗我吧.....妈妈骗我,哥哥也骗我。”秦佳苒咬着唇,语气酸酸的,眼泪又一次大颗大颗掉下来。 谢琮月压了下太阳穴,想抽烟,但此时不能抽。瑞叔和老郑都不知道,他去年就在国外学会了抽烟。伊顿里那帮公子哥,没有不抽烟的,拉他下水了几年,终于成功。 若是被易大小姐知道他未成年就抽烟,定是一场风波,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为了避免麻烦,他在谢园里从不抽。 他学会克制瘾,并在克制中得到一些变态的满足。克制过后再得到纾解,这样的延迟满足会让他更愉悦。 “你多大了。”谢琮月调整情绪,这才开口。 “九岁了。”秦佳苒把手乖乖地放在腿上,像认真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叫什么。” 秦佳苒眨了眨眼睛,撒了个谎:“宋佳苒。” 她决定了,她不要再跟那个把她当作空气的爸爸姓,她要跟妈妈姓。她只是妈妈的孩子。 谢琮月:“你哥哥叫宋律柏,你叫宋佳苒,你们不是一个父亲生的,为什么是同一个姓?” 秦佳苒被他问得鸦雀无声。这个问题好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不是一个父亲生的,就不能是同一个姓呢?不能是都跟妈妈姓吗? “跟妈妈姓的.....”秦佳苒委屈地低下脑袋。 谢琮月不再多问,只是轻微点了下颌:“你知道跟我回去代表什么吗?” 秦佳苒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点头,又很快摇头,她说:“哥哥,我吃得很少,一天吃两顿就可以了,我不用穿新衣服,也不用睡大床,我只要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就可以,我还会帮你做事,我会洗碗,会叠衣服,会擦桌子,会——” “小妹妹,我不是在招童工。童工犯法。”谢琮月闭上眼,矜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抹无奈。 “哥哥,我真的很好养的......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以后挣钱了就全部还给你.....” “我就算是带你回去,你也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回自己家,我需要得到你父亲的同意。” 他若是要把人带走,哪需要得到什么同意,他只是想知道她在隐瞒什么。 秦佳苒嘟着嘴,才不上当,告诉他父亲是谁了,他准会把她送回去。 谢琮月见她人小鬼大,笑了声,然后吩咐瑞叔:“瑞叔,给她哥哥打电话,问清楚她父亲和家庭住址。” “不要!”秦佳苒崩溃地喊出来,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她昨晚是从秦公馆偷跑出来的,没有经过太太的允许,太太不喜欢她和妈妈那边有往来,黄妈每次都警告她如果还忘不了过去,太太就会把她送回去,然后让她妈妈把曾经拿到手的生活费都退回来,还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什么好的净想着从前的娘。 “不要送我回去,姐姐会打我的,哥哥,黄妈也会骂我,我真的一天只吃两顿,不,我只吃一顿饭好不好?求求你......” 谢琮月眉头拧紧,漆黑的眼睛盯住她,带着威势:“谁打你?” “姐姐,还有家里的佣人。太太只会帮姐姐,不会帮我。”她眼睛越哭越揉,越揉越红。她不敢跟妈妈和哥哥告状,是怕他们担心,不敢跟秦公馆的任何一个人告状,是怕变本加厉。 她寥寥数语,谢琮月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爸爸有另外的妻子,也有另外的孩子,而她在那个家生活,犹如深渊踱步,夹缝求生。 难怪她如此抗拒回去。 谢琮月沉默地看向窗外,右手握住左腕上的珊瑚珠串,拇指不停摩挲。车子已经驶入了闹市,街道上熙熙攘攘,提着早餐和咖啡的路人行色匆匆,清晨七点的阳光是介于明媚和耀眼之间的淡金色。 他是一个不轻易做决定的人,一旦做了,就会做到底。 他才十八岁,捡一个小孩回家,是需要深思熟虑的,捡了她,必定要负责一辈子。 不是养不起她,她一天吃十顿饭都绰绰有余,只是未来如此漫长,不定数如此多,她不是一只流浪小猫小狗小鸟小蝴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终于,他冷静又果断吩咐:“瑞叔,回山庄,让人备早餐和热水。”他瞥一眼秦佳苒,“你喜欢吃什么?” 秦佳苒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是因为怕人嫌弃她麻烦才不说,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喜欢吃什么,而是怯怯问:“哥哥,你不赶我走了吗。” 第300章 谢琮月拍了拍她的头,柔下来的目光甚是温和:“不赶你走。” 秦佳苒狠狠点头,她无法表达劫后余生的欣喜,只能哭,可抹着眼泪也不忘说:“我喜欢吃烧鹅。还有蛋挞。” 谢琮月失笑,修长的手指从储物格里翻出一包湿纸巾,递给她,话是对瑞叔说的:“让他们备烧鹅和蛋挞。” 瑞叔:“?!!!!” - 易家在深水湾置有一套豪宅,白色的建筑群连着私人高尔夫球场和停机坪,独占了半个山头。这套放眼全世界都排得上号的顶级豪宅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佑龄山庄。 车子不疾不徐地驶入盘山公路,两侧是葱郁静谧的山林,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再远处就是一望无垠的海,风从海面上吹来,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秦佳苒心底的紧张又不自觉升腾起来,但这种紧张不是恐惧,是对未知的迷茫。她轻轻抓住身旁少年的衣袖。 谢琮月看她一眼,看见她不停吞咽的小动作,看见她秀气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叹气,还是握住她的小手,给她一些安全感。 他这两天叹的气加起来超过他过去十八年。 “哥哥.....”秦佳苒忽然觉得有一股暖意从手背注入到内心。他的手很大,几乎是她的两倍,完全把她的小拳头包在掌心。 这种感觉是温暖的,温柔的,安全的。 “不用怕。”他声音其实很淡。 秦佳苒勾出一点艰难的笑意:“我不怕,哥哥。” 昨晚那一场恢宏盛大的宴会莫名其妙结束,宾客散,笙歌停,灯火却未灭,整夜通明。 佣人们都不敢多嘴,只是沉默地收拾残局,清早又上了早点,气氛明显严肃,整顿早饭吃得很沉默。 若不是为了谢琮月的成人礼,谢易两家难得聚这么齐,这盛况也就谢易两家联姻那天见过。 一屋子的大人物,佣人们伺候得战战兢兢。 “少爷的车到了。”栗姨接到佣人的消息,立刻来餐厅禀报。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头发灰白,但梳理得很整齐,面容轮廓深邃,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气质儒雅平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来书房找我。”谢乔鞍从容而平静地交代。 他倒是想问问这个孙子,到底是有多大的事,绊住他的脚,让他把整场晚宴所有的宾客都不放在眼里,让他把十八年承袭的礼貌和教养都不放在眼里。他昨晚的行径,就连最最纨绔的二世祖都不敢如此。 谢琮月下车后,交代佣人将秦佳苒带去他的卧室,单独给她开一席,又让瑞叔去找慧姨,让慧姨帮她洗个澡,收拾干净。 把一切都交代好了,他这才不疾不徐地往餐厅走。 餐厅里,佣人正在撤空盘,上水果,谢乔鞍住着拐杖去了书房,易思龄和几个妹妹还在餐厅里喝茶。 一夜未归的谢琮月终于出现在眼前,易思龄火气腾地冒起来,搁下茶杯,走过去,狠狠打了他几下。不打泄不了愤。 精心准备的晚宴,全被这小子给毁了。接下来,她和几个妹妹还要给他的行为擦屁股。 “谢琮月,你都十八岁了,怎么比八岁还叛逆。” 谢琮月也不躲,就由着易思龄打他出气。易琼龄走过去打圆场,暗暗瞪了一眼谢琮月,示意他赶紧服软。 谢琮月笑了笑,握住易思龄的手,假惺惺揉了两下,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宠溺:“妈,打坏了你的手,爸也要来打我了。你这指甲花了四五个小时才做好,若是不小心弄坏,可不值得。” “你就会哄人。”易思龄抽回手,是不能打了,不然新做的法式指甲该弄坏了,她问正题:“昨天到底做什么去了。” “遇到一些小事,不过现在处理好了。”谢琮月轻描淡写带过,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家里人说,想到这事就有些头疼。 十八岁的第一天就捡了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回来,他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到底什么事。”易思龄继续凶巴巴地瞪自己儿子。 易琼龄踢了谢琮月一脚,“臭小子,你老实点交代,为了你的成人礼,我和你妈你几个姨快忙成狗了!” 谢琮月又是挨打又是挨踢,这辈子都没这样狼狈过,一晚上没睡,又淋了雨,衬衫上还拢着一层淡淡的雨水晒干过后的泥土味,不难闻,但绝不是他身上该有的味道,这种不洁净让他很难受。 “大外甥,你这身上怎么有香火味啊?”易家老三易欣龄鼻子最灵,一走过来就嗅到了谢琮月身上诡异的味道。 谢琮月抬起手臂,闻了闻袖口,是焚香味。昨晚陪着小丫头安顿她母亲,烧了纸钱和香火,身上沾染了味道。 他皱起眉,有些嫌弃自己,再也受不了这邋遢的一身,借口告辞:“几位大小姐慢慢饮茶,我先去洗澡了。” “喂!” “这臭小子!十八岁了了不起啊!” “姐姐,他这是不是迟来的叛逆期啊?” “.........” 洗了澡,换了衣服,谢琮月被佣人领着去书房。昨晚他放了整场宾客鸽子,免不了受一场严厉的责罚,他对此很平静。 谢乔鞍在书房练字,这里不是他在京城的书房,文房四宝都用得不顺手,但一手好字是几十年的功夫,并不依赖外物。 第301章 谢琮月穿着loropiana的卡其色毛衣开衫,羊毛材质长裤,很清爽简约的一身,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logo和设计。loropiana向来都是“老钱风”的代表,材质选用最柔软舒适的骆马毛,适合他矜贵的气质,但因为年轻,这种矜贵又多了一丝独属于少年的清冷傲气。 衣服上是淡淡的龙井茶香。这种香水是他十五岁时,在英国伦敦一家顶级定制香水屋里找到的一款最心怡的味道,他买断了这款香水的配方,从此,全世界只有他能拥有这种味道。 他喜欢独一无二。 “爷爷。”谢琮月踏入书房前,凝了凝神,随后从容而入。 谢乔鞍搁下毛笔,看了一眼他最器重最寄予厚望的长孙,“知道错了?” “知道了。”谢琮月微微敛颌。 “错哪里了。” “不该在重要的场合失礼。” “既然知道是失礼,为什么还要做?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你处理一整晚?” “没有天大的事。只是小事。” 谢乔鞍皱眉:“不肯说?” 谢琮月不接话。 谢乔鞍深吸气,他深知自己这孙儿的脾性,不肯说的,撬了他的嘴都不会说。但不说也不能这样算了,做错事就应该收到惩罚,家规如此,一视同仁。 他对一旁的谢浔之说:“给他一个蒲团。” 谢浔之:“爸,还是算了吧,这里是易家,回京了再惩罚也一样。” “他若是十五岁,我不会责罚他,但他十八岁了,他应该懂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谢乔鞍也心疼,他怎么不心疼呢? 谢琮月很坦然:“无妨,我自己拿。”他走到边上,拿了一个蒲团扔在身前,然后跪下去。 “打吧。” 不过是五下。小时候还觉得疼,现在他铜墙铁壁,早就不觉得疼了。只是有些丢脸。 他作为家里的大哥,如今成年了还要受家法,也不知那两个鬼灵精的妹妹会不会笑话他。 “阿月,你就实话实说。”谢浔之也气,不懂他在固执什么。 这个儿子从没有让他操过心。怎么越大还越叛逆? 谢乔鞍根本没想过真打他,只是想搬出家法让他说实话,没想到他是铁了心要叛逆。 被这样一架,不打下不来台,谢乔鞍只能举起手杖。 易思龄和几个妹妹都站在书房外面,虽然生气,但谁都不想看见谢琮月真挨打,都急得跟什么似的。易琼龄更是急得跺脚,谢家家风严厉她是有耳闻的,今日一见,真是严厉过头了!难怪教出来的子孙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一个纨绔都没有。 这谁敢行差踏错啊?打都要打死。 “姐姐,这臭小子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啊!阿月,你别犟!” 一杖高高落下,打在谢琮月的背脊。他闷哼一声。 “这一下是让你记住,你时时刻刻都是谢家长孙,谢家未来的家主,你不能任性妄为!” 又一杖高高扬起,落下,那黄梨花的拐杖又扬高,只是这一次并没有顺利落下。 “哥哥!不准打哥哥!” 焦灼的气氛被一道哭声打破,一个娇小的身影冲进书房,就这样勇敢地扑在谢琮月的背上,一双被泪水泡红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谢乔鞍,“爷爷,你不要打哥哥,他是好人,你打我吧,你打我。” 谢琮月皱眉,不知道这小东西怎么跑了出来,不是让瑞叔和慧姨把她看好吗? 他掀起眼眸,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瑞叔,瑞叔真是有苦难言,随后,他把秦佳苒从背上扯下来,将她娇小的身体护在怀里,一双属于十八岁少年的手臂已经成熟又坚毅了,常年运动带来流畅的线条,肌肉并不夸张,但结实,漂亮。 “谁让你跑出来的?不是让你乖乖吃饭?”谢琮月声音低沉,有些愠怒。 秦佳苒被他凶硬的语气吓得身体一颤,但还是很勇敢,她知道,是她的到来,才让哥哥受惩罚。 “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被打。” 谢琮月眼中流露出柔软的情愫,他揉了揉秦佳苒的头顶,“没白捡你。” 一屋子人都看呆了,谢乔鞍更是猛地把拐杖收回,怕打到这小姑娘身上,谢浔之趁机接过拐杖,拿到一边。 “这是谁家的小丫头?”谢乔鞍咳了咳嗓,掩盖住眼底的诧异。 易思龄和几个妹妹面面相觑,没见过这小孩儿啊,昨晚宾客虽然多,但没有谁把这么小的小朋友带来,更不可能带来了又不带回家。 谢琮月叹气,知道是瞒不过了,倒是白白挨了两下打,不划算。 他捏了捏秦佳苒绯红的小脸蛋,声音淡淡:“我家的。” “是不是。”他晃了晃秦佳苒的脸蛋,低声问。 秦佳苒睁大眼睛,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点头:“是哥哥家的。” -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板:白挨打了。不爽。 第099章 03·if 谢琮月跪在蒲团上, 视线刚好和秦佳苒平齐,他看见她嘴角上沾着一些蛋挞酥皮碎末。嘴都没有擦干净就跑过来,美其名曰“保护他”。 谢琮月眼眸温柔,就拿袖子替她把嘴擦干净, 也不嫌弃脏, 刚换的干净居家服又要重新换了。 “是不是没吃饱就跑过来了?” 第302章 “吃饱了.....阿姨和叔叔给我拿了很多食物, 我快撑不下了。”秦佳苒老实回答。 “乖。” 谢琮月揉揉她的脑袋。 她应该是洗过澡, 头发很蓬松,带着一股柚子味。小孩子的头发偏细软,没有被任何化学染剂糟蹋过, 像纯天然的蚕丝缎子,摸上去滑滑的。 一旁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瑞叔压根没眼看, 躲在最角落,等待狂风暴雨。 谢乔鞍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才看懂眼前的景象。他这循规蹈矩, 从不行差踏错,人生轨迹堪称完美的长孙,在十八岁成人礼上放了所有宾客鸽子,还捡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姑娘回来。 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在胡搞。 “琮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随便把人小姑娘带过来, 也不怕她爸爸妈妈着急?”谢浔之怕老爷子气坏了又想起拐杖这东西,瞥了一眼瑞叔,瑞叔领命, 把拐杖偷偷送出书房。 “我没有爸爸妈妈。是哥哥好心把我带来的。”秦佳苒小声解释。 谢琮月无奈,捏了下秦佳苒的脸, 教育她:“这里没你的事,不用帮我解释。” 秦佳苒咬咬唇,短短两日,因为哭过太多次,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早就布满了血丝,湿漉漉的,也肿,双眼皮都快肿得没有了,只剩下浅浅的一道折痕。 她乖巧地把头低下去,不再随意插嘴,很安静,像是在等待命运审判她。 她咽下苦涩的喉咙,蛋挞的甜香早就没有了,她看见这里这么多大人,其实很惶恐。 这些大人全部围着他们,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会被送回去。哥哥虽然比她大几岁,但也还是晚辈,也得听长辈的话。 她小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绞动着,她安慰自己,不要怕,若是最后的结局是被送回秦公馆,她大不了更乖一点,逆来顺受,反正也在秦公馆住了一年,她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谢琮月把如何遇到秦佳苒,如何把她送到医院,如何帮她妈妈办后事,然后把她带回家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又重点说了她在家里被虐待的事。 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严肃。整件事听起来就颇为荒唐。 谢乔鞍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惩罚谢琮月,怕吓到这小丫头。这丫头刚刚没了娘,生世可怜,受不得惊吓。 老人的声音很温和,但还是带着强大的气场,“所以你打算把她带回来养?” “对。”谢琮月点头,目光不卑不亢,语气从容淡定。 “负责她一辈子?” “对。” 众人面面相觑。易思龄隔空狠狠瞪了一眼谢浔之,眼神在说,看你生的好儿子。谢浔之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垂在身侧的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示意她别急。 “你才十八岁,你怎么负责她?她是一个人,不是猫儿狗儿。你不能脑门发热,就做出一个影响她一辈子的决定。她是有家人的,就算她在那个家里受欺负,但她父亲也不会让你这个陌生人把她带走,更何况你知道她父亲是做什么的,如何跟她家里人谈,收养她需要走什么手续?你考虑过这些没有。”谢乔鞍严肃地说着。 谢琮月很淡定:“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但不代表他不会考虑,他正要考虑呢,就被打破了计划。 他紧接着补充:“先把人接回来,其他事慢慢商议。” 谢乔鞍:“..........” “荒唐。” 谢琮月皱眉,十八岁,到底有些不服气,性子磨练得再沉稳,骨子里也有一股轻狂和傲气,更何况他这样不同凡响的出生。他从生下来就是罗马,世界上一切能拿钱买到的东西他都唾手可得,凭什么不能荒唐? 他有荒唐的资本。 “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不能养。她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一辈子又花的了多少钱。我又不是养不起。一百个我都养的起。”他说话的语速还是慢条斯理,但铁了心。 “.............” 空气陷入沉默。谢乔鞍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自己这孙儿的固执和强势。他深知,若是不如谢琮月的意,他能单独搬出去把这小丫头养大。 他就是铁了心要把这小丫头接回家。他之所以要瞒着,是因为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所以他才不说,打他也不说。 好一招先斩后奏。 “你确定你想好了?” “想好了。”谢琮月跪着,但脊梁挺直,修长挺拔的身型像一棵年轻的青松。 “好,日后你若是后悔,也得负责她一辈子。惹出来的一切麻烦,你自己去处理,不准找你父母帮忙。” 这是同意了。 谢琮月点了点头,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只要爷爷不置喙,父亲母亲那里不足为惧。易大小姐哄几句就好了,爸爸说不定还会站在他这边。 秦佳苒没有想到哥哥的家里人肯答应留下她,她这才缓缓抬起头,对上老人那双苍老却深邃的眼睛。 哥哥的爷爷和她的爷爷不一样,她的爷爷看她的时候总会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嫌弃,这个爷爷虽然也严厉,但看她的眼神却很温和。她察言观色很有一套。 “爷爷,谢谢你愿意收留我,我会报答您的,也不会跟您添麻烦,请您相信我。”秦佳苒嗓子沙哑了,声音怯怯的,但很勇敢, 谢乔鞍叹气,最终只是拍了拍秦佳苒的脑袋。 第303章 谢乔鞍昨晚一夜没休息好,此时已经是强撑精神,又问了秦佳苒几句,就回卧房休息。 老爷子走后,场面松弛了不少,谢琮月也站了起来,找了个椅子坐下,揉了揉发麻的膝盖。 谢浔之对此很淡定,不觉得这是什么棘手事,养个小丫头而已,就像谢琮月说的,他们谢家养一百个也养的起,更何况这丫头实在是可怜。 只有易思龄和谢琮月大眼瞪小眼。 “你养,你怎么养?”易思龄头都要大了,手指戳了戳谢琮月的肩膀,“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养?” 谢琮月对秦佳苒招招手,把人喊过来,那小丫头接到指示,立刻乖乖走过来,站到谢琮月身边。 易思龄都给看呆了。 “看到这个漂亮阿姨没有?”谢琮月问秦佳苒。 “看到了,不是阿姨,是漂亮姐姐。”秦佳苒声音软糯糯的,又带着点哭后的嘶哑,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易思龄,然后在对方看过来之前飞快低下头。 易思龄被那声漂亮姐姐给蛊到了,一时间忘记了正事,只问秦佳苒:“叫我姐姐?” 秦佳苒小手握紧,紧张起来:“.....漂亮姐姐,您不是哥哥的姐姐吗?” 谢琮月看见易思龄语被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轻笑出声,“她很乖,是不是。” 易思龄的确晕头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凉凉地看了一眼谢琮月。 谢琮月又不疾不徐说:“这几年就交给大小姐了,帮我照看着点。” 他还有三年才毕业。这三年中,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英国,所以他需要得到易思龄的支持。 易思龄:“.............” “锦珠锦琦用什么吃什么穿什么,她同等规格。账单算我的。” 易思龄心想这还用你说,她是那种刻薄的人吗,这点小钱,还用得着分清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掉进陷阱了,她可还没答应养这小丫头啊! “你少算计我。”易思龄哂了声,偏过头,“我没答应帮你养她。” 谢琮月漫不经心瞥了秦佳苒一眼,秦佳苒不知道为何,居然看懂他的眼色。她就这样迈着碎步走上去,小手抓住易思龄的裙摆,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这位漂亮得像钻石一样的女人。 秦佳苒喜欢她,这是眼缘,也是孩童天生的第六感,她觉得这个漂亮姐姐是好人。 “姐姐,我很好养的,我一天只吃两顿饭就可以了,也不用穿新衣服,我只需要住最小的房间,有一张床就可以了,我还能做家务,我也会学着做饭,而且我长大了就能去赚钱,全部报答给您。” 易思龄:“..............” 到这时,在一旁观棋不语的谢浔之笑出声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易思龄露出这种表情。 - 之后,秦佳苒才知道,这位漂亮姐姐其实是哥哥的妈妈。慧姨告诉她的。 她就在这个比秦公馆还要气派宽敞数倍的地方住了两天,期间得到了她从来不敢奢望的关怀和照顾,不仅每一顿饭都能吃得饱饱的,还收到了新衣服和新鞋子,这里所有人都对她和颜悦色,轻言细语。慧姨心灵手巧,总是跟她扎漂亮的小辫子,把她那一头蓬松却凌乱的长发变得服帖又精神。 但这两天,她没有再见到那个哥哥。她小心翼翼地问慧姨,哥哥去哪里了。 慧姨慈爱地摸着她的小脸,告诉她,少爷有正事要忙。 少爷。所有人都喊他少爷,秦佳苒默默记下。 谢琮月这两天在处理秦公馆的事。他没有想到宋佳苒是秦公馆的人,这倒是出乎他意料。 当然,宋佳苒也是她随口撒的谎。她真名是秦佳苒,秦家的三小姐。 但她的出生不光彩,外界基本上不知道她的存在,只有秦家知道,这是秦世辉在外风流一夜种下的果,所以准确来说,秦佳苒是秦家的私生女。 谢琮月看着瑞叔查来的资料,心中一片波澜。私生女,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难怪她不愿意回去。一个在家族中不受宠的私生女就是食物链的最底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被正房的孩子霸凌更是家常便饭。 不过好在是秦家,谢琮月几乎不费力气就把这件事解决。秦家依附于谢家和易家的权势人脉才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不过是开了口,对方就迫不及待答应,甚至,恬不知耻地说,秦佳苒并不是他们家最漂亮最讨喜的孩子,彤彤和茜茜都比秦佳苒更好,若是喜欢,都能送去谢园养一段时间。 谢琮月再好的教养风度都没有了,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位名义上的秦佳苒的父亲,明白了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配成为父亲。 为了荣华富贵,连女儿都能卖。 “秦先生,我不是把她接过去养一段时间,不是养小猫小狗,不是放在身边解闷逗趣,我没有这样下作。我是要她的抚养权。” “从此以后,秦佳苒和秦家没有半分关系,她只是谢家的千金。” - 谢琮月不在的这两天,秦佳苒很担心他,想问慧姨能不能跟他打一通电话,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怕打扰到哥哥,她不想成为一个麻烦。 这里的房间很大很干净,床柔软又芳香,躺在上面犹如睡在玫瑰花味的蛋糕中,但秦佳苒还是做噩梦,梦见妈妈丢下她走了,然后哭着从梦中醒来。 第304章 这一晚,她睡得也不安稳,梦中,妈妈温柔的笑脸被风吹成了碎石,在她眼前化作一堆尘土,她心中骤痛,哭喊着从梦里醒来,浑身汗津津的。 “做噩梦了?” 秦佳苒大口呼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机警地朝前看去。少年就站在卧室门口,黑暗中,他身影修长而挺拔。 谢琮月回来的时候到了深夜十点,问佣人她在做什么,佣人说小姐睡下了,他想着过来看一眼,正好撞上她从噩梦中惊醒。 “哥哥.....”秦佳苒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琮月见她呆呆笨笨的,觉得好笑,迈步过去,拽了一把滚轮椅子,慢条斯理坐下,长腿自然交叠。 这一系列动作都在黑暗中进行,他仿佛是夜视动物。 “不习惯睡新床?” 秦佳苒摇摇头:“梦见妈妈了。” 谢琮月:“想妈妈了就看一看星星,她会是其中一颗,在天上守护你,她也希望你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过得幸福又快乐。” 秦佳苒眼角有些许温热,掀开被子,爬到床沿边坐下,想和他面对面,可惜她腿很短,还不够踩到地毯,就在空中挂着。 两人在黑暗中看着彼此,丝丝缕缕的月光从窗纱中透进来,彼此浸泡在月光中,如此温柔。 “我妈妈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我难道会骗你?” 秦佳苒思索片刻,摇头:“不会。哥哥说的话都是对的。” “嗯。”谢琮月微笑,“秦佳苒,我既然是你哥哥,就不会骗你。” 秦佳苒呼吸一顿。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的家里人是谁。 谢琮月轻而易举看穿她不成熟的伪装,并没有责怪她,甚至带着纵容。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纵容一个小丫头,他对自己那一双亲妹妹都严格很多。 “我不会骗你,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骗我。我已经跟你父亲签过协议了,他把你的抚养权转给了我,你的id,护照都在我这。从今以后,你就是谢家的一份子,和之前的那个家没有半分关系了。” 秦佳苒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下来,脸颊湿漉漉的,“我真的可以一辈子不回去了吗?” 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两天的好日子都不真实。 “你若是不喜欢这个姓,回京城后,我带你去改名。” “改成什么......” “宋佳苒,或者,谢佳苒。”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你要后悔的。 ps:爷爷换了一个名字,之前看着太严厉了,这个儒雅一些。 第100章 04·if “那我可以改成宋佳苒吗, 哥哥。”秦佳苒两只手撑在身侧,小脚丫彼此搓着,有些扭捏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她还是想跟妈妈姓,而且哥哥也是姓宋呢, 这样一来, 他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啦。 “妈妈姓宋, 哥哥也姓宋, 就我一个姓秦,听着就不像一家人。”她抿着唇,淡淡的两条细眉蹙起, 仿佛为此困扰了很久。 谢琮月搭着腿,坐姿有些慵懒, 肘关节撑在椅子扶手上, 右手虎口支着下颌,就这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看她, 脑中想着她的话。 这话听着真不带劲。她可是哭着喊着要跟他回家, 她能不能搞清楚谁才是她哥哥?谁才是要把她养大的人? 谢琮月不知道,这是他心底的独占欲在作祟。明明是他捡的小孩,为什么不能跟他姓,要跟别人姓? “谢佳苒吧。你以后是要在谢园生活的,免得旁人说闲话,对你日后不好。” 他声音清淡, 却不容置喙。秦佳苒是个听话的孩子,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乖乖遵从, 掩盖住心底的那一瞬失落,失落是短暂的, 她很快就为自己能甩掉“秦”这个姓氏,甩掉秦公馆而高兴起来。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展露微笑,露出一排白净整齐的牙齿,唯有右侧牙的地方缺了个空。 她还在换牙期呢。 谢琮月看着她的缺牙,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来。 “不过哥哥,你的名字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写。” 这里没有纸和笔,谢琮月把手机打开,将名字输进去,拿给秦佳苒看。秦佳苒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三个汉字,一双眼睛折着光,很晶亮,宛如在灯光下会迸发火彩的钻石。 “谢宗月。”秦佳苒一字一顿。 “是读cong,不是宗。”谢琮月敲她脑袋。 秦佳苒挨了一下教训,也不吭声,还是专注地看着屏幕,小手在裙子上比划着,要把这几个字记下来。 “琮,琮.....琮月.....”她抬起一双明亮的眼,“哥哥是月亮吗?” 谢琮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他怔了下,随即嗤笑一声,掐了掐她细嫩的脸蛋,“睡觉了,谢佳苒。” 她会有新的名字,新的家人,新的家,新的生活,新的一切。在这一晚,她将和过去的所有噩梦与不幸说再见。和秦佳苒说再见。 从此以后,她是谢佳苒。 - 回京城是七天后。在妈妈头七那天,谢琮月带她去了公墓,她跟妈妈说了再见。 “妈妈,你喜欢我的新名字吗?我叫谢佳苒,我有了新的家,我和秦公馆没有关系了。谢谢你,妈妈,是因为你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守护我对不对?” 第305章 “我以后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我不会让你担心。”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回程的路上,谢琮月给了她一盒水果糖。非常漂亮的铁罐子,上面印着各种水果图案,打开后,是一颗颗缤纷多彩的水果糖,被糖霜裹着,塞了满满一整罐。 “一天只能吃一颗。”谢琮月不忘交代她。 “谢谢哥哥。”谢佳苒刚刚还哭过的眸子此刻盛满笑,她拿起一颗粉色的塞在嘴里,然后挑选了一颗黄色的,郑重其事地递过去。 那颗小小的黄色糖果躺在她柔嫩的手心,宛如托着一颗小月亮。 “哥哥也吃一颗。” 谢琮月很少碰糖,因为甜味是会令人上瘾的,他不喜欢上瘾的事物。抽烟是迫不得已,不抽烟,也天天吸朋友的二手烟,不如自己抽,但他烟瘾也不大,控制在每日一至两根的量,浅尝辄止。糖这种东西,被他早早摈弃掉了。 沉默了几秒,谢佳苒手都举酸了,谢琮月终于伸手,将那颗糖拿起,放进嘴里。 黄色是柠檬味,甜蜜中裹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酸。 - 京城对于谢佳苒来说是绝对陌生的王国。她是中国最南方长大的孩子,习惯了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习惯了炎热和潮湿,习惯了短袖和凉鞋。突然来到四季分明的北方,总是新鲜。 这里的天气,这里的建筑,这里的食物,这里人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 她还是个没出茅庐的小姑娘,骤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可能不害怕,但她全程都不吭声,只是跟在谢琮月身后,他在哪,她就跟到哪儿,像一只小拖油瓶。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踏入谢园的场景。她以为自己掉进了时光穿梭机,倏地一下,来到了她在绘本插图里看到的仙境。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青松翠竹,繁花似锦,几只猫咪躺在假山上晒太阳,偌大的池塘里有一对黑天鹅在嬉戏,一切都如此悠然,惬意,美好。 “别害怕,苒苒。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易思龄见她在车边发呆,不敢随意走动,于是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她。 谢佳苒捏紧拳头,摇摇头,说真心话:“我不怕,阿姨,我很喜欢这里。” 知道易思龄是谢琮月的妈妈后,她就不敢再叫漂亮姐姐了。 易思龄感叹她的懂事,又忧愁她的懂事,小孩子太懂事,就会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这种性格可不好。 慧姨带谢佳苒去卧室。 “小姐,您的院子就在少爷边上,你看那道月亮门,走过去就是少爷的院子。” 月亮门?是走过去就能见到月亮吗? 谢佳苒走到那扇月亮门前,探着脑袋往隔壁望,小脚伸出去又缩回来。 “怎么不过去看看?”慧姨见她很犹豫,猜不透小孩子如万花筒般的心思。 谢佳苒:“我等哥哥允许我进去我再进去,现在进去不太礼貌。” 慧姨很无奈,觉得这小丫头也太懂事了一些。 卧室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大到她会迷路,不是一间房,而是一整座小院落,都是属于她的。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栽种着两棵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慧姨告诉她,这树叫流苏树,又唤四月雪。 “是四月下的雪吗?”她仰着小脑袋,脖子都酸了。 慧姨:“四月的时候,这树会开满白色的小花,看着就像落满了雪。” “我还没有见过雪。” “很快就能见到了。等小姐熟悉了这里,雪也该落了。” 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崭新的。圆形的公主床,散发着茉莉香味的奶白色床单,轻盈柔软的月光纱幔从天花板垂下来,在这里睡觉格外有安全感。 儿童款式的电动牙刷,米妮漱口缸,可以游泳的浴缸,桌上青花瓷瓶里的粉色芍药永远不会凋谢,因为佣人每两天就会更换一次。 她还有一间挂满了漂亮裙子的衣帽间。慧姨说,喜欢什么就可以穿什么,因为每一件都是她的。 她站在数不清的新裙子里,莫名其妙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像汹涌奔腾的小溪。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确认了这不是梦。 距离晚餐还有两个小时,这段时间,慧姨带她在谢园里逛了一圈,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走走停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又喂了许久的猫,等到晚饭时间,谢园才逛了一半。 来到餐厅后,谢佳苒第一眼就看见了谢琮月。明明是简单的白色t恤,穿在他身上就是格外英俊,谢佳苒笑起来,小碎步跑过去,像粘人的小猫,可没跑几步,她又停下来了。 餐桌上除了哥哥,漂亮阿姨,还有两个陌生的女孩。看上去比她大几岁,和秦佳彤相仿的年纪。 这两个女孩都穿着精致昂贵的洋装,左边的女孩扎着高高昂起的马尾辫,看上去很是活泼可爱,右边的女孩长发垂肩,更温婉可人。 谢佳苒的笑容凝固住,对谢园的期待在这一瞬间跌落谷底。是的,她想到了秦佳彤。秦佳彤也是这样,天使一样漂亮的面孔,可背地里,却堪比恶魔。 “慧姨,她们是?”谢佳苒小心翼翼地问。 慧姨:“别怕,苒苒,她们是少爷的两个妹妹,比你大三岁,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 谢佳苒她深深吸气,垂在身侧的小手握成小拳头,她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这是秦佳彤留给她的创伤。 第306章 这两位女孩才是谢园真正的公主,是哥哥真正的妹妹,是阿姨真正的女儿,而她是捡来的,是假的。 谢佳苒多聪明,她分的清轻疏远近,摆得正她在这个新家的位置,她告诫自己,不能惹这两个姐姐生气,一定要乖一点,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能表现出不乐意,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留在这个家,虽然这样想,但心里的紧张和委屈控制不住地蔓延开来,她开始害怕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另一个秦公馆。 谢琮月看见谢佳苒站在那,不知道发什么呆,起身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站在这做什么?” 谢佳苒缩了缩肩膀,垂着脑袋:“没有。我不知道坐哪里。” 谢琮月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明亮的餐厅,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在这。 谢佳苒垂着小脑袋,坐上去,然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眼这两个姐姐,强迫自己笑得乖一点,讨好一点。 谢锦珠和谢锦琦刚刚还在问新来的妹妹在哪里,没想到下一秒,哥哥就把这个新来的妹妹领过来了。两人像看稀奇一样盯着谢佳苒,盯了好久,谢锦珠趴在谢锦琦的耳边,讲悄悄话:“她是不是像你新买的那个洋娃娃?” 谢锦琦点点头,也趴在谢锦珠耳边说悄悄话:“好可爱哦,就是怎么不说话,我们要说话吗?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先说,我再说。” “你先说!” “......我晕,我先说就我先说。回头把你的娃娃借我玩。” 谢琮月手指在餐桌上轻轻点了点。谢锦珠立刻端正坐好,跟新妹妹打招呼:“我听哥哥说你叫谢佳苒,以后就喊你苒苒了,我叫谢锦珠,她叫谢锦琦,我们是双胞胎。” 谢佳苒两只小脚紧张地踩着彼此,声音很小:“姐姐好。以后叫我苒苒就可以了,我...我会听话的。” “锦珠锦琦,你们是姐姐,平时要多带妹妹玩,有好东西也要分享,不能小气哦。下个星期,妹妹就会去你们的学校读书,你们在学校里也要照顾她。”易思龄声音很温柔。 锦珠锦琦异口同声:“会的,妈妈!” 一顿饭吃完,谢佳苒就被两个姐姐拉走。她全程不敢吱声,她们说什么她就点头答应。 谢锦珠听说妈妈给这个新妹妹选了好多漂亮裙子,她想去看看,于是问谢佳苒愿不愿意带她们去她的卧房。 谢佳苒怎么敢说不愿意?当即点点头。 来到衣帽间,谢锦珠爆发出尖叫,“好多可爱的小裙子!全部都是你的吗?” 她最近痴迷芭比,痴迷换装游戏。假的娃娃很显然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谢佳苒牢记在秦公馆得来的教训,一定不能跟姐姐抢东西,于是她很乖巧地解释:“不是我的东西,只是阿姨放在这的,如果姐姐喜欢就都拿过去。” 谢锦琦:“我们穿不下,这是你的size。” 谢佳苒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不需要这些裙子的,我、我穿我自己带来的衣服就可以。” 谢锦珠觉得谢佳苒脑子不好使,走过去,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你是不是笨蛋啊,为什么不要?这么多漂亮裙子诶,你都不喜欢吗?” “我.....”谢佳苒怕说喜欢会挨打,但说不喜欢太违心,她还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谢锦珠很兴奋:“干脆你以后就当我的芭比娃娃吧,我保证每天都把你打扮得很漂亮!” 谢锦琦翻了个白眼:“你够了啊。” 谢佳苒:“............” 事实证明,谢佳苒想错了,这两个姐姐不是恶魔,是真正的小天使。她们会分享好吃的蛋糕给她,会告诉她穿红色的公主裙比穿黑色的好看,会拉着她一起去抓黑天鹅,会陪她一起看小猪佩奇,会带着她在谢园的各个角落疯玩。 最开始的日子,谢佳苒时不时就要掐自己一下,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一周后,谢琮月把她的新身份证拿给她。 “谢佳苒,这是你的身份证和护照,收好。明天开始,你就和锦珠锦琦一起去上学。” “哥哥你呢,你也在学校吗?”谢佳苒抓住谢琮月的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依赖。 谢琮月屈起手指,刮了下她的脸蛋:“我的学校在很远的地方,你在这里要乖,遇到任何事就告诉慧姨和易思龄,她们会帮你解决一切事,若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就告诉老师,或者你欺负回去。” 他这番话听着像是离别前的叮嘱。谢佳苒听出了端倪,她嘴巴撅起来,难过地问:“你的学校有多远。” 她可以去找他。大不了多坐几个小时的车。 谢琮月哂笑:“在英国。你要来找我吗?” 英国。另一个半球,另一片大陆,另一片大洋。就是在地球仪上,也如此远,她一只小手张到最大都无法将两个地点同时连在一起。 她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灰扑扑的泪水,“好远,英国好远。那你要去多久?” “三年。”谢琮月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她滚滚而来的泪水,“谢佳苒,怎么还哭了?又不是不回来,我放暑假了就回来。” 其实他暑假也不一定会回来,在伊顿读书期间,他有过整整两年没有回家的记录。 “我给你带礼物回来。”谢琮月在心底嘲笑自己。 第307章 谢佳苒摇头:“不要礼物,我只要哥哥平平安安回来。” 谢琮月心底不知那一方城池坍塌,露出柔软的底色。 他承诺她:“会的,谢佳苒。” - 英国而已,谢佳苒把这里想得太神秘太遥远了,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严峻。通讯如此发达,她几乎每天都能在微信上和谢琮月聊天,收到他发来的照片。 次年寒假,易思龄把三个小姑娘都带去英国,玩了大半个月。 送给谢佳苒的礼物,是她亲自来拿的。 那天,牛津下着缠绵小雨,古老斑驳的墙面浸满了潮湿的水汽,凉阴阴的,秦佳苒举着黑伞,穿着一身俏皮可爱的粉色洋装,白色小皮鞋在石子路上敲得嗒嗒作响。 她把手中的袋子护在衣服里面,不让飘过来的雨丝将其打湿。 这是哥哥送她的礼物。 锦珠锦琦也拿到了礼物,三个小女孩喜滋滋的。一起回到谢家在伦敦肯辛顿置办的房子,女孩们绕在一起拆礼物。 “哇!是钻石项链!哥哥超大方!”谢锦珠迫不及待把项链戴上。 谢锦琦的是一只钻石手镯,谢佳苒的是一枚钻石发夹。 谢琮月拍了一整套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珠宝,三个姑娘一人分到了一件。 可给谢佳苒的多了一份,塞在她的包包里,谢琮月说让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打开。 等谢佳苒回到自己的卧室,把门锁上,她这才打开包,把那份特别的礼物拿出来。 打开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只蝴蝶。 蓝宝石和钻石拼成的蝴蝶胸针。 她才十岁,如何用得上如此华丽,梦幻,昂贵的高珠? 盒子里有一张卡片,她抽出来,上面是少年挺拔苍劲的字:生日快乐,苒苒。永远快乐。 秦佳苒讷讷地抬起头,看着墙上的钟。 刚好走到十二点。 她今天十一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长大啦! 买定离手,下注谁先动心。 ps:之后都是谢佳苒。若是名字还有改动,叙事时也会相应改动~总之就是改来改去!让谢老板头疼抓狂! 第101章 05·if 谢琮月回国那天, 谢佳苒偷偷从学校里跑出来,打网约车去机场接他。十四岁的少女,宛如春天抽条的柳枝,只需要阳光和雨露, 就能迅速地生发。 她穿着校服, 颇为显眼, 在机场里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人, 最后只能跟瑞叔打电话,问哥哥到了没有,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还让瑞叔瞒着,可不能说。 瑞叔知道四小姐居然逃课来机场, 当即汇报给了谢琮月, 叛变压根就不需要理由。 车都已经出了机场,然后又绕回去, 停在机场t2航站楼的到达区。 谢佳苒哪里想得到, 谢琮月是坐的私人飞机,出入都走专用vip航站楼,压根就不需要从普通通道出来。 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时,她又惊又喜,挨了训斥也不顶嘴,乖乖地跑出航站楼, 出门就看见那台高贵程亮的奔驰s。 这一年,是欣欣向荣的一年,iphone5的发布会刚过去一周, 谢佳苒很喜欢这个金色的新手机,歌单里躺满了周杰伦, 耳机线随着她的奔跑在空中晃荡着,校服裙摆扬起,青春又靓丽。 这一年,库里南还没有问世,谢琮月日常甚少使用那台庄重严肃的幻影,十八岁的礼物大半时间都停放在谢园的车库,大多时候都是这台奔驰接送。 上车之前,谢佳苒就扯下了耳机。少女风一般拉开车门,坐进去,她很少这样风风火火,今天特殊。 “哥哥!” 看见谢琮月的瞬间,她眼睛迸射出无比明亮的光,张开双臂,求一个拥抱。 五年过去,他们都长大。即将二十四岁的谢琮月基本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和轻狂,永远只展现出他斯文温雅的一面,他即将进蓝曜集团工作,成熟,稳重,是一个继承人该有的品格,越多越好。 谢琮月嘴角泛起无奈的笑意,抬手,把她搂进怀里,抱了抱,手掌拍拍她纤瘦的背脊。 “长大了,高了。” “长高了吗?我怎么没感觉。”谢佳苒歪头,打量自己的手和脚。 “你天天见到你自己,自然没感觉。”谢琮月笑,发现她还和以前一样,总带一丝笨拙。 “哥哥也更高了!”谢佳苒说这话时脸红红的,她其实想说更帅了,但少女心事千回百转,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 “我都没有站起来。” “就是更高了!”更帅了。谢佳苒在心里强调。 车没有驶向谢园,而是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粤式茶餐厅。谢佳苒曾说,这家茶餐厅是整个京城最好吃的。他记得。 一路上,谢佳苒叽叽喳喳,像一只娇气的小百灵鸟,不用谢琮月多问,她就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倒了出来,跟倒豆子一样。 她说她这次期末考试拿了全年级第三名,说她的画拿了全省青少年大赛一等奖,说她明年就上高一了,还说很羡慕二姐三姐能读高中部。 谢琮月嘴角含笑,慵懒地靠着,耐心地听她将这些早就知道的琐事。 “为什么想上高中?” “因为高中就是大人了。”谢佳苒天真地说。 “苒苒,你十八岁了都是小朋友。”谢琮月敲了敲她脑袋。 第308章 谢佳苒委屈地说:“怎么会,明明我十八岁就长大了......” 十八岁可以做很多事,可以上大学,可以不用每天上早自习,可以不用做作业,可以一个人出去旅游,可以....光明正大喜欢一个人。 以上,是锦珠锦琦告诉她的。 “好,你十八岁就是大人了。”谢琮月顺着她。 谢佳苒掩盖住内心水果糖般的小心思,眨了眨眸子,手肘撑在后座的中央扶手上,托着下巴,她问:“哥哥,你以后就呆在京城了吗?还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吗?你还要读书吗?” 英国还是太远了,坐一趟飞机要十多个小时。而且哥哥骗了她,明明说三年就能回来,可一去就是五年。读完了大学,还读了研究生,真是一年一年看不到头。她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日历上画满了圈圈,终于等到他回国。 她害怕他还要读博士,听说还有博士后! 谢琮月揉了揉她的发顶,“不会走了,以后会留在京城,若是出去也是短期出差。” “出差?爸爸也经常出差!哥哥你要工作了,是不是!”谢佳苒嘴角咧开,止不住傻气的笑容。 这五年里,她早改口叫了爸爸妈妈。 “嗯。工作了。”谢琮月语气平淡,并没有一种进入新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会走什么路,很早就知道了。要读精英贵族学校,要进全球前十的高校,然后读研,然后回国进集团工作,从子公司副总开始坐起,不出意外就会一直连升至总部,然后学会做一艘巨舰的掌舵人,学会担起整个集团。 一条足够光明的坦途摆在他眼前,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足够光明,足够无聊。 他这种人,注定成为延续家族百年荣光的一块砖石。不止他,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他的太爷爷,甚至是他未来的孩子,都将是一块砖石。 他的性格,理想,抱负,婚姻,都被提早规划好了。 也许他这一生,唯一的叛逆,就是把谢佳苒捡回家。 “哥哥工作了还会陪我玩吗?会不会嫌弃我幼稚.....”谢佳苒担心这个,她一点都不想让哥哥觉得她幼稚。 谢琮月:“幼稚不见得是坏事,谢佳苒同学。” 谢佳苒思考了片刻,还是没有懂什么叫幼稚也不是坏事,但她把这件事搁在一边,又问:“我放学了能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吗?” 谢琮月取下眼镜,拿擦镜布缓慢地擦拭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他说:“不能。你放学了就回家写作业。” 谢佳苒彻底垂头丧气:“......哥哥,你好冷酷。” ......... 这一年,谢琮月进了蓝曜集团,担任集团旗下子公司蓝曜科技的副总裁。次年末,谢琮月调任至总部,担任董事长助理,第四年,谢琮月擢升为蓝曜集团中华区总裁..... 随着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谢琮月也愈发忙碌,辗转于各种活动,会议,社交场合,谢佳苒一周都很难见他一面,与此同时,她升入高中,学业也繁重起来。 她和谢琮月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日渐关心财经新闻,订阅财经杂志,关注财经类博主,每日固定浏览蓝曜集团官网,把有关谢琮月的专访裁剪下来,贴在她的手账本里,然后用画笔画上各种漂亮的q版小人。 一整本手帐,有一半都是与谢琮月有关。 她曾偷偷跨过那道月亮门,溜进谢琮月的衣帽间。曾几何时,少年常穿的运动装,休闲服被严谨端方的西服取代,那些剪裁优良,昂贵冰冷的西装挂在衣橱里,让她觉得好难靠近。连摸一摸都不敢。纵使四下无人。 她以为京城到牛津的距离会是他们此生最远的距离,但不是。地理上的距离只是距离,山海皆可平,伴随着成长而来的渐行渐远,他们逐渐在自己的轨道上前行,无法突破属于他们的笼子,这才是最深刻最难以逾越的鸿沟,这才是最难平。 她坐在谢琮月的衣帽间里,坐在那些铺天盖地的西装中,眼泪忽然滚下来,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为什么还没有十八岁?谢佳苒质问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十八岁。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隐藏这个秘密。 一个可怕的秘密。 - “阿月,你今晚有时间吗?” 易思龄难得在早餐时间逮到正要出门上班的谢琮月。谢琮月最近应酬太多,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市中心的公寓, 谢琮月抬腕看了眼时间,早上的会还有一小时,不怎么急。他对易思龄笑了笑,“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易思龄:“你若是能抽出时间就去学校接苒苒放学吧。她最近要高考了,我瞧她常常发呆,也不跟人说话。怕她压力太大。我又不好问太多,怕她把我的安慰都当成激励,唉,这姑娘。” 谢琮月眉心拧了下,“她压力很大吗?” 怪他疏忽,都没有时刻关心她。 “慧姨说她那院子每天半夜两三点才熄灯。我还不是怕,反正你有时间就去接她,带她出去转转,吃点好吃的。” 谢琮月点头,“好,我知道了。” 从谢园出来,谢琮月打电话给秘书,让她推掉晚上的饭局。 今天是周五,学校没有晚自习。最后一节是历史课,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讲着前天月考的卷子,课铃没响,有同学清好了书包,身体侧坐,宛如即将离弦的箭簇。 第309章 铃声在六点十分准时响起。教室里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 “周末的作业是查漏补缺!把这次月考的错题全部总结一遍,背诵年代表和知识汇总清单!我周一要抽查!” “知道了!”底下的同学异口同声。 “佳苒,你等下回家吗?”谢佳苒的同桌推了推她的胳膊,一张可爱的圆脸凑过来,“我们等会去喝那家新开的奶茶好不好,我听她们说,桂花乌龙很不错。” 谢佳苒想了下,点头:“好啊。” “耶。那你让你家司机晚点来,我还要跟你说八卦,隔壁班的班花,就上次阴阳怪气你的那个,她啊,可摊上麻烦了。” “什么麻烦?” “嘘!” 同桌是藏不住话的性子,没等到出教室,就把八卦给说了,她小声:“她给男神送情书,被班主任抓到了,说她现在还搞这些,难怪名次掉那么厉害,还说要请家长,我中午去大办公室听到的,她哭得啊,稀里哗啦的。” 谢佳苒:“唉,她也挺可怜的,写情书被抓到真的很丢脸了,还要请家长.....算了,我们别说了,别给人听到了,说我们讲她坏话。” 同桌轻哼一声,“谁让她说话怪里怪气,肖远澎喜欢你人尽皆知呗,就算没有你,人也不会喜欢她啊,说得好像你抢她男人似的,没脸没皮。” “胡说什么啊.....” 谢佳苒见她越说越没完没了,挠她痒痒,两人在课桌上扭成一团,课桌上垒高的书差点倾翻,还是路过的男同学替她们稳了下课桌。 两人收拾完书包,出校门,走到对街新开的奶茶店,不过她们来的晚,奶茶店前早已排起了长龙,她们等了十分钟才等到点单,取到奶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八卦,就约着周天见,两人分道扬镳,谢佳苒握着冰冰凉凉的乌龙桂花奶茶,挖了一大勺顶上的奶盖,喂进嘴里,甜丝丝的。 “谢佳苒同学。” 有人喊她名字,谢佳苒回过头,看见一个高瘦的男生站在她几步开外,手里也提着一杯奶茶。 谢佳苒读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国际高中,校服比普通高中好看太多,女生是衬衫搭配藏青色格子长裙,男生则是藏青色英伦式西装。 眼前这男生显然极其适合这套校服,身型高瘦而挺拔,长相英俊,带着浓烈的少年气,宛如一株破土而立的翠竹。 谢佳苒神情平静,对这男生笑了笑:“你好,找我有事吗?” 没有人不认识他,肖远澎,学校的风云人物,公认的级草,一张脸蛊惑了不知多少学妹,课桌里常年塞满不知名的奶茶甜品巧克力水果,造福全班。 “我听说黄荔前几天找你麻烦了,抱歉,因为我让你受到困扰。”肖远澎走近,把手中的奶茶递过去,“给你买的,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谢佳苒没有看这杯奶茶,而是捧着自己买的奶茶,在他目光中喝了一口,暗暗告诉她,她有奶茶,就不会要别人的。 “肖同学,我没有因为她的话受到困扰啊。而且我和她不同班,一天也见不到一两次。” 肖远澎勾起唇,“那就不算道歉的奶茶。” “不用了,我自己买了,喝两杯太撑。” “那你拿回去给你爸妈喝。” “真的不用......喂!” 谢佳苒没拒绝的了,肖远澎把奶茶往她手上一送,然后退后两步,“下周见,谢佳苒同学。” 谢佳苒扔也不是,拿着喝也不是,这下是真的很困扰了。她看着手上的两杯奶茶,两条细眉蹙在一起。 身边往来的都是同年级的学生,没人不认识肖远澎,更没人不认识谢佳苒。 京城谢家的四小姐,坐宾利上学,住超级四合院,白富美中的战斗机。 谢佳苒被人当作稀奇动物观赏,心里有些不舒服,干脆拿着两杯奶茶往校门口走,司机通常都会把车停在固定的位置,她往那一看,发现不是她常坐的那台白色宾利,而是一台连号九的库里南。 连号九,是哥哥的车? 谢佳苒目光一震,连忙跑上去,还没等她喘口气,车窗不疾不徐落下,露出一张温贵隽冷的面容,那双点漆的眸压在金丝边眼镜后,如此平和,深沉,男人看着她,没有笑意,难辨情绪。 “哥哥....怎么是你来接我....”谢佳苒咬着唇,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她不敢流露太大的情绪,怕那个秘密从嗓子口飞出来。 谢琮月目光从她张开的脸游移到她手中的两杯奶茶。 “上车。” 谢佳苒隐隐察觉到他不高兴,但没有多说,她很珍惜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太难得了。她乖巧地上了车,手上只拿着自己买的那一杯,把另一杯奶茶放在中央扶手的杯托架上。 刚放好,谢琮月把那杯奶茶拿起来,递给副驾驶的瑞叔,吩咐:“拿去扔了。” 谢佳苒:“..........” “哥哥.....你怎么了.......” 发脾气了吗?工作上遇到烦心事了? 谢琮月抽了一张湿巾,慢条斯理擦拭手指。他的手精致,清瘦,修长,宛如白玉,竹笛,扇柄,手背上的青筋会在发力时凸起,带着一种男人的力量,如此迷人。 而且他穿西服真好看,紧实的肌肉隐藏在剪裁考究的西服之下,肩线平直,宽厚,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更何况他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矜贵,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磨练出了更为成熟和稳重的气质,这是十八岁的少年无法比肩也不可能比肩的气度。 第310章 谢佳苒看得入迷,一时之间都忘了谢琮月在跟她说话。 “苒苒,我在跟你说话。” “哦!我听着!”她猛地回过神。 谢琮月眯了眯眼,“最近状态不好是因为谈恋爱了,是吗。” 谢佳苒窘迫,脸都红了,“哥哥,你说什么啊!” “刚刚送你奶茶的男生,你喜欢他?”他问得如此直白,都忘记了面前的女孩是即将满十八岁的花季少女,心思细腻又敏感,他稍不注意就能戳到她最柔软的秘密。 但,他有些忍不住,在工作上沉着冷静的他,居然在看到谢佳苒接过那杯奶茶时,爆出一股难以忍受的不爽。 这是他捡回来养在身边的小姑娘,旁人如何敢染指。问过他了吗?送她奶茶问过他了吗? “我不喜欢他!”谢佳苒急了。 “那为什么要收他送的奶茶。”谢琮月继续问,声音很淡。 “是他塞给我的啊,扔了又太浪费,就打算带给慧姨喝。” 谢琮月颌首,“你最近要考试了,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不要想这些不该想的。” “我真的没有.....我有很努力学习的.....”谢佳苒嘟起嘴,心中的委屈蔓延开来。 她恨死肖远澎了,恨死那杯奶茶了,恨死了。恨死自己为什么不扔掉,为什么还要拿着上车。 谢琮月此行的目的是宽慰她尽力就行,不用太大压力,可此时此刻,计划全盘打乱。 “京美有把握吗?” “有啊!我艺术校招都过了,只要文化分达标就能上京美!”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好好学习才是正道,以后少和这些男生说话,你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谢琮月取下眼镜,放在储物格里。 “谈恋爱这种事,不是你现在该做的。” 谢佳苒不懂他怎么总要提起谈恋爱,她根本就没有谈恋爱!她赌气,不客气地问:“那什么时候才能谈恋爱!” 谢琮月怔住,心底有奇怪的情绪在涌动,这种情绪太陌生,但又太汹涌。 谈恋爱?谢佳苒要谈恋爱?和谁? 他凝视着谢佳苒的脸。这几年,他少有这样安静,不被打扰的时光,能够好好瞧瞧她。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长这么大了,不再是那个缺牙齿,动不动就哭兮兮的小丫头,而是漂亮,青春,靓丽的少女。 那双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天真又澄澈,闪着明亮的光芒,这是一双被保护得很好的眼睛,没有受过欺负的眼睛。 她长大了。 谢琮月猛地深吸气,收回目光,狼狈地望向窗外,“至少二十岁才可以。”说罢,他手指不自觉去探西服内侧的烟盒,他烟瘾涌了上来。 二十岁??谢佳苒瞪大眼睛,觉得他好霸道! “二姐三姐说十八岁就可以喜欢一个人,就可以谈恋爱了!为什么要等到二十岁!” 谢琮月皱眉,灼热的目光冷却下来,凉凉地瞥了谢佳苒一眼,“三句不离谈恋爱,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没有......”谢佳苒偃旗息鼓,食指委屈地抠着校服裙摆。 谢琮月重新把眼镜戴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彻底杜绝她谈恋爱的心思:“先考上京美,考不上就复读一年。我们谢家不养恋爱脑。” 他对她即将成年,即将自由,即将随心所欲喜欢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的事实,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愤怒。而如此聪明,冷峻,睿智的他不知道这种愤怒源自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谢家最大的恋爱脑是:(?) ps:是谢琮(cong)月,念错的小妹猪都会收到来自谢老板的一记爆栗。 第102章 06·if 五月底, 谢佳苒的考试结束,也意味着她高中毕业了。她是港岛身份,参加的考试是港澳台华侨生联考,所以时间比内陆高考要早半个月。 接下来就是等待出分, 填报志愿。其实她也没有其他的志愿, 她只想去京美。这是京城最好的美术学院, 也是全中国最好的三大美术学院之一。 易思龄问过她, 想不想去国外的艺术学院,她都没有思索,就摇了头。她只想留在京城, 留在家附近。 她承认,她对“家”有着比普通人更深的执念, 她曾失去过家, 万幸拥有了家,她比任何人都要珍惜。 更何况, 京城是哥哥生活的地方, 她不要去别的地方。 等待出分的这个月,谢佳苒其实很轻松,她估分六百出头,考京美是绰绰有余。还记得考试结束时,她压抑着雀跃的心情走出考场,刚打开手机, 就接到了谢琮月的电话。 他问她考得好不好,她骄傲地说好极了,然后就听见电话那头轻轻笑了声, 似乎是笑她还是个小妹妹。 “暑假想去哪里玩,哥哥给你报销。不过前提是和锦珠锦琦一块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苒苒,你和同学出去我不放心。”谢琮月吁出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 不能让她滋生出和同学出去旅游的念想,要提前掐断才是。一群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又是独自出门旅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我能和你出去旅行吗?”谢佳苒太高兴了,她站在蓝天下,几乎是藏不住心底的秘密。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决定嘉奖自己。 第311章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谢佳苒眼中旋转的光芒缓慢下来,然后渐渐黯淡,算了,她明知道哥哥很忙,怎么有时间带她出去玩呢。 “若是下个月我清闲些了,就带你去法国看卢浮宫,好吗?”谢琮月不忍心扫她的兴,虽然这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遥遥无期。 谢佳苒嘴角重新扬高,笑容快要溢出来:“谢谢哥哥!” 六月,考试出分,谢佳苒如愿以偿填报了京美,半个月后,京美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谢园,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谢佳苒收到了宋律柏的来信。 不对,哥哥现在不叫宋律柏了,他叫孟修白。 谢佳苒在回信中说到:哥哥,我在谢园生活的很快乐,但是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期盼与你快快相见!不知道你在大马生活得好不好?你上个月打给我的零花钱太多了,我根本用不完,而且爸爸妈妈也给了我很多零花钱,哥哥,你以后不要再跟我给太多,你在大马随时都要用到钱,应该给自己留着才是啊。 孟修白:苒苒,等我,哥哥处理完这边的事,就来找你。 谢佳苒高兴地抱着手机,踮起脚,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氧气,阳光透过树缝,星星点点洒落,浅绿色的格纹裙摆被风吹动,美好得太不真实。 高中毕业的这个暑假,的确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可生活就是过山车,总会在到达顶峰的时候,向下坠落,摔下去。 她心底的秘密,在还没有说出口时,就被狠狠敲碎,并且意识到这个秘密并不美好,而是灾难。 - 八月。京城被暑气环绕,炙热的阳光晒着万物,院子里那两棵流苏树都被烤得发蔫。 谢佳苒怕热,越发不爱出门,每天都躲在谢园里避暑,每天除了刷刷手机,在画室创作,就是陪豆总一家子玩耍。 豆总是谢园养的那只橘猫,几年前偷跑出去和不知名的野猫搞上,再回来时就怀孕了,下了一窝小猫崽。她和珠琦两姐妹把豆子带去宠物医院绝育,从此以后豆子就再没有往外跑过,一群小猫生活在谢园,彻底成了家养猫。 但凡出门都是陪易思龄、谢锦珠、谢锦琦逛街。谢锦琦考上了京大金融系,如今是大三的学生,谢锦珠没有两个妹妹成绩好,她平生最苦恼的就是学习,家里塞钱把她送去英国混文凭,因为这个,谢锦珠没少挨谢琮月的训斥。 今晚谢园的餐厅很热闹,几位小姐少爷都在家吃饭,厨房为了顾及到每位主人的口味,菜品比往日丰盛许多。 谢佳苒坐在谢琮月左侧,她最爱吃的那道和牛寿司摆在谢琮月的右手边,她眼巴巴看着,又不好意思把筷子伸过去夹。 谢琮月余光瞥见女孩在那咬筷子,嘴角勾了勾,抬手就把那盘和牛寿司端到谢佳苒跟前,“想吃就说,家里不用这么客气。” 谢佳苒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谢谢哥哥。” “大哥你好偏心哦,我爱吃虾,你帮我剥嘛。”谢锦珠嘟着嘴,瓮声瓮气地撒娇。 谢琮月不看她,修长的手指握着筷箸,慢条斯理夹了一只虾放在她碟子里,“自己剥,没长手吗。” “哼!”谢锦珠嘴巴撅地老高。 谢锦琦落井下石,把那只虾从谢锦珠的盘子里夹走,“你不吃我吃了啊。” “喂!干嘛抢我的!这是最后一只了!” 易思龄看着这几个孩子拌嘴,好笑又无奈。几个小姑娘是表面调皮,其实都很听话,反而是这个看上去最优秀的儿子,最让她焦虑。 思忖了片刻,她温柔地提起前几日和孟夫人见面的事,“阿月,上周和慧晚的妈妈喝了下午茶,她说慧晚下周就从美国回来了,之后都在京城,你要不要抽个时间和她出来见一面。” 已经是二十六岁的人了,居然还没谈过恋爱,成天扑在工作上,有意思吗? 她不担心别的,单纯是担心儿子有什么问题。 “慧晚是谁。”谢琮月瞥了易思龄一眼。 易思龄:“孟慧晚,你小学同桌。你和她小时候经常玩,还捡了一只猫,现在都养在他们孟家呢。” 谢琮月在大脑中搜寻了片刻,依稀有一点影子,他说:“不太记得。” 易思龄头疼,只说:“不记得不要紧,喝几次下午茶,看几场电影,自然就熟了。” 谢琮月夹了一块东星斑放在谢佳苒碟子里,沉默了半晌,神色很淡:“这是让我去相亲?” 谢佳苒刚要去吃那块东星斑,听见相亲两个字,人彻底傻在原地。 相亲?哥哥要相亲? “你二十六了,不要整天都把时间用在工作上,恋爱和婚姻都是人生重要的事,不是吗?”易思龄让栗姨给她添一碗红枣燕窝羹,继续说:“你若是能自由恋爱,找到合适的女孩,自然更好。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我和你爸的老路。” 出生在这种家庭,婚姻是无比重要的一环,几乎是做不了主。易思龄已经在最大范围内给谢琮月自由,她实在是不愿意让儿子和她一样,先结婚后相处,这不亚于是一场豪赌。 她不能保证自己看中的女孩就适合谢琮月,但这么多年,她给他自由,他似乎并没有用在正途上。既然他无动于衷,那只能由她这个当妈妈的瞎操心了。 “别到时候几个妹妹都交男朋友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第312章 谢佳苒低着头,安静地听着妈妈和哥哥的交谈,嘴中香甜的鱼肉宛如塑料,身体里涌出一股极度复杂的情绪,有羞愧,有伤心,有压抑....... 她从没有想过哥哥会交女朋友,哥哥会和别人谈恋爱,会和别人结婚。她承认自己对谢琮月有一种独占欲,阴暗又丑陋的独占欲,她希望哥哥是她一个人的,不要被任何女人拥有。 但妈妈的话点醒了她。她是这个家里的妹妹,他是哥哥,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家人,是亲人,是绝对绝对不能有非分之想的人。 他们永远都只能是平行线,而那个少女的秘密,也只能被掩埋在禁地,永远不会得见天光。 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这是一桩罪。 她一旦说出口,只会让所有人陷入尴尬,陷入难堪,让平静美好的生活彻底颠覆。 她会伤害所有人。 她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谢琮月声音很淡,说这话时,他不知为何,偏过头,看了一眼谢佳苒。 谢佳苒只是垂着脑袋,筷子扒拉着他刚刚夹给她的那块东星斑。 那块完整的鱼肉被筷子碾得七零八碎。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心脏被狠狠刺了下,他迅速转过头,喝了一口茶,掩盖住眼底的狼狈,“我这周末有空,你跟孟家约个时间吧。” 谢佳苒要哭出来,强忍着,眼泪才没有流。 哥哥真是个骗子,骗她这个月清闲了就带她去法国看卢浮宫,可一日又一日也不见他有时间,但现在,他有空,要和别的姐姐去约会了。 - 当晚,她躲在被窝里狠狠哭了一场,哭到眼睛发肿,第二天把慧姨吓了一跳。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哭了?不会是过敏吧?”慧姨边说边要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谢佳苒拦住她,声音嘶哑:“我昨晚看了一部催泪电影,哭了好久眼睛才肿的。” 慧姨这才放下心来,笑她孩子气,看部电影还能哭到眼睛肿。 这一场眼泪让谢佳苒彻底学会了放下。她把那一本厚厚的手帐,记满少女心事的手帐锁在了抽屉最深处,和那只蝴蝶胸针关在一起。 她要把这个秘密彻底锁起来,她决定不要再喜欢谢琮月了。她决定把他当成真正的哥哥。 从这天起,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谢琮月,想他的时候不会再给他打电话,非要听他的声音,也不会在微信上时不时发一些可爱又无聊的表情包找存在感,更不会三天两头缠着他,问他有没有时间带她出去玩。 她去理发店做了一个新发型。精心保养的长发从未受到任何化学染剂的污染,乌黑又柔顺,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她跟理发师说,她想把长发烫卷,想了想,又补充说,她还要染颜色。 那理发师劝她烫卷就行,别染了,这么好的头发,可别糟蹋了。 谢佳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巴不自觉抿成一条线。她知道自己的头发很漂亮,只是因为谢琮月曾说过一句,她的头发怎么这么滑,她就从没想过要染要烫。 “我要染。” 理发师只好遵从大小姐的命令,推荐了几个流行色,“今年最流行的,奶茶棕,好几个女明星都染了这个颜色。你头发长,也适合染这种,染出来效果好,像洋娃娃,谢小姐要不要试试?” 谢佳苒看了一眼,下了决心:“那就这个!” “好嘞。我再给您剪排刘海吧,这样效果会更好。” 这家理发店是京城最有名的网红店,除了收费贵到离谱以外没有缺点,基本上不会翻车。谢佳苒挑了好久才决定这家。 做完头发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回到谢园,锦珠锦琦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把她团团围住。 “太漂亮了吧!苒苒!你真的是我的芭比娃娃!” “齐刘海诶,你好适合齐刘海!像那个什么明星,叫什么来着?” “一点都不像,苒苒比她漂亮!” “对滴!我们苒苒最漂亮!” “不过你怎么想到换发型啊!你那黑长直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换发型!” 谢佳苒摸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头发,嘴角咧开,笑得很漂亮:“就是想改变一下啊,要上大学了嘛,换个发型,换个心情,说不定能交到更多新朋友。” “对滴对滴!你就是要多交朋友!嘿!这发型!绝杀!交个帅哥男朋友!” 谢琮月回家就看见几个女孩站在花厅里谈笑,中间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如此漂亮诱人,一头齐腰的长卷发宛如阳光晒过的海藻,他居然有些不认识了。 “你们在说什么。” “哥哥回来了?” “大哥?” 谢佳苒双眼睁大,还没有做好准备,但身体比大脑更快,她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谢琮月幽邃的双眸。 谢琮月看着谢佳苒,明显一怔。 她染了头发,剪了齐刘海,穿着英伦风的小西装配百褶短裙,白色镂空长袜裹着小腿,黑色皮鞋是新的,没有染灰尘,那样青春,朝气,蓬勃。 谢佳苒飞速挪开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抠了抠掌心。 谢琮月感受到她的不自然,又想到这些天她的疏远,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大哥!你快看苒苒!她的新发型是不是超可爱!”谢锦珠很兴奋。 第313章 谢琮月不动声色地压住不适宜的情绪,他上前,更近地打量她:“怎么想到染头发。” 谢佳苒低着头:“就上大学了,想换个发型。” 谢锦珠粗线条,一点也没看出这两人的不自在,只说:“之前那个发型太乖了,现在刚刚好!又甜又辣,现在帅哥都好这口!苒苒你交男朋友了记得给我和琦把关啊!” 谢琮月冷声:“胡说什么。” 谢锦珠咬住唇,眼睛眨了眨,不懂大哥突然这么凶是为什么。 “凶什么凶。”谢锦珠委屈地低下头。 “苒苒,跟我过来,我有事找你。”谢琮月没有多说,深深看了一眼谢佳苒,然后朝书房走去。 谢佳苒不得不跟过去,但没有像以前那样,热络地黏在他身边,而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到了书房,谢琮月把灯打开,走到落地窗边上,点了一支烟。他从不在几个妹妹面前抽烟,但今天,他过于焦躁,失了规矩。 他早就察觉出谢佳苒不对劲,但一直没有找到时候和她谈心,她最近比他这个集团ceo还要忙,早出晚归,不知道去哪疯玩,一天到晚一个电话一则微信都没有,人影也抓不到。 现在又染了头发。 谢琮月把烟咬在嘴里,点火,沉沉吸了一口,然后偏头看她一眼,见她老实巴交地站在远处,也不过来,也不说话。 “最近心情不好?”他开口打破沉默。 “没有啊。” “那为什么突然想到染头发。”他抽着烟,烟雾弥漫,模糊他的神情。 “就是想染了啊。” “你最近很少跟我打电话,苒苒,是哥哥哪里做的不对?” 谢佳苒摇头:“没有啊,哥哥,我最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和他们出去玩得比较多,没有故意不跟你打电话,只是忘记了。” 只是忘记了。 谢琮月抽烟的动作一顿,因为这句话,整个人越发深沉,喉结滚了滚,语气保持温和:“什么新朋友。男生还是女生。” 谢佳苒皱眉:“都有。一大帮人。” “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谢佳苒笑起来,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对了,哥哥,你和孟家的姐姐约会怎么样?她漂亮吗,你喜不喜欢?” 尼古丁深深吸进肺里,带来无尽的苦涩。他几乎下意识就要说,没有你漂亮,他不喜欢。在第一次约会后,他就拒绝了孟慧晚,好在对方也是迫不得已才跟他相亲,其实她在英国有了男朋友。 可话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下去。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说这种话,不亚于掀起惊涛骇浪。他一旦说了,就是覆水难收。 他是她的哥哥。他不能限制她交朋友,不能限制她出去玩,不能限制她恋爱。他没有资格。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他豢养的宠物,她不属于他。 更何况,她叫谢佳苒。 这个姓氏,他亲自为她选的姓氏,成了一道符,一道锁链,禁锢着他内心的野兽。 谢琮月深吸气,抄在裤袋里的手紧紧攥成拳,“正在接触。” 谢佳苒释怀地笑了,“那真好,哥哥,我听妈妈说,孟家姐姐很优秀,和你很相配。” “是吗。你觉得她和我很相配。”谢琮月声音冰凉,沉郁。 “嗯啊,你们就是靓女配靓仔咯!”她很少讲粤语,现在讲粤语,是在调节压抑的气氛。 谢琮月淡淡地笑了声,没有说话。 “我也希望在大学里能遇到跟哥哥这样帅的男朋友。那我先去睡觉啦,哥哥,明天朋友约我出去看电影。” 谢佳苒对他道晚安。没有等他回晚安,她就蹦蹦跳跳走了。 徒留谢琮月一个人在冰冷的书房里,把那根烟抽完,然后又点了一支。 他以为他能控制得很好,可她不过是两周没有主动来找他,她不过是投入了自己全新的生活,把他放在了一边,就足够让他陷入焦躁。 他觉得他快疯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疯。他只是觉得自己快疯了,在听到她说交男朋友的那一刻。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让我看看谁是恋爱脑。 某恋爱脑要发疯了!下一章来波狠的刺激! --------------------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 第103章 07·if 谢佳苒的大学生活很丰富, 朋友圈保持几天一更的状态,更新着她如彩虹般的状态和心情。 10月25日:【齐刘海好讨厌[哭]每天都要用夹板,早课狗疯了!】 10月25日:【榴莲芝士千层好吃[可爱]】 10月85日:【学校的烧鹅饭居然很正宗!】 10月10日:【喜欢秋天[叶子][太阳]】 9月30日:【奶茶亚麻褪色后好丑呃!!】 .......... 9月10日:【军训结束~拿到了标兵!就是黑了一个度[哭]】 9月4日:【很开心,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中午和珺悦集团的董事长午餐, 地点在华云饭店, 下午两点半, kg科技的负责人约了您, 想跟您详细讨论第二轮投资计划,下午四点半,创达财经的专访, 五点半,qy实验室的负责人想跟您汇报研究进展......晚上七点是齐峰集团的周年酒会......” “老板, 请问还有哪些行程需要调整吗?” 第314章 chole例行公事, 在一天工作开始之前把整日的行程汇报一遍,然后等待谢琮月的指令, 等了两分钟, 没有回应,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 谢琮月握着手机,面容沉冷而漠然,不知在看什么,如此出神。 “谢董?”chole大着胆子,再次出声提醒。 谢琮月回过神来, 把手机翻盖在办公桌上,嗓音很淡:“我知道了,出去吧。” chole走后, 谢琮月陷入更沉寂的安静,手机被翻过来, 亮着,显示那条朋友圈—— “很开心,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她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人是意想不到的,什么人能让她很开心?开心到要刻意发一条朋友圈记录。 谢琮月眯着眼,忽然有些不爽,心底的情绪如暗潮,阴暗地涌动,冲撞着理智的闸门。 他很想知道她更多的近况,更细节的,更私密的,更亲昵的,属于谢佳苒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打一通电话过去,发一则微信过去,就能知道更多,但是他似乎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她进入了大学,她有了更丰富更斑斓的人生,她能交很多很多新的他不知道的朋友,她正在一步一步往她的人生走去,他不再是她生活的中心,不再是她最依赖的人,不再是她最喜欢的人。 正如她说的,她只是忘记了。忘记了跟他打电话,发消息。 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粘着他,出门要抓着他的手,做噩梦后哭着要他陪的女孩长大了,彻底长大了。不再是他的了,也许,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 谢琮月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支烟,来来回回刷着谢佳苒的朋友圈,看着那几张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少得可怜的照片。 他承认他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这种奇怪是源自什么,也许他知道,但他不能说。 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苗头的呢?从那天接她放学,看见那个男生送了她一杯奶茶,他静静地坐在车上,目睹了全过程。他出奇地愤怒,愤怒谢佳苒身边居然会出现其他的男生。 诚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点。他没有想过谢佳苒的世界会出现别的男生,更没有想过终有一天,谢佳苒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她会遇见喜欢的人,她会恋爱。 自从想到了这点,他开始变得很奇怪,会不知不觉就想到谢佳苒和其他男人牵手,拥抱,甚至是接吻的画面。想到她笑盈盈地对其他男人分享生活,温柔地对其他男人道早安,道晚安。 他开始变得不像他自己。他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这些情绪拿出来琢磨,反复琢磨,思考,琢磨。最后,他弄明白了,愤怒是源自什么。 源自嫉妒。是的,他嫉妒。 这种低级的,不成熟的情绪也会出现在他谢琮月的世界里。他居然嫉妒能够和谢佳苒谈恋爱的男生。这种嫉妒和愤怒交织的情绪越演越烈,在谢佳苒疏远他的这段日子里达到了顶峰。 他故意说他在和孟慧晚接触,他想试探出谢佳苒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 但没有,她沉浸在她自己快乐的小世界里,她满心满眼都是即将来临的大学生活,她把他放下了。 可他凭什么嫉妒?他是她的哥哥,若是她能遇到喜欢的男生,他应该是祝福她,而不是愤怒,更不是嫉妒。 那他为什么嫉妒?这道题只有一种解法—— 那就是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他对自己的妹妹生出了非分之想。 指尖的香烟在燃烧,心中的欲念和道德在缠斗,直到最后,一支烟在手中燃烧殆尽,他拿手指去碾烟灰,面无表情地看着指腹上灰烬,眼底深黑,道德感逐渐被黑暗吞噬。 她又不是他的亲妹妹。没有血缘的妹妹算什么妹妹。 - 意想不到的人是陆彦和。 谢佳苒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和陆彦和遇见,还是在京城,这消息让她惊讶又振奋。 陆彦和是她为数不多的,在港岛的美好回忆,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港岛那些少爷小姐嫌弃她出生低,不肯和她玩,跟着秦佳彤一起嘲笑她是野种是贱种,唯有陆彦和肯和她做朋友。 他们曾躲在宴会的角落,偷偷分一块草莓蛋糕,会在受伤后安慰彼此,互相打气加油。 九岁那年,她离开了港岛,也就和陆彦和断了联系。 谢佳苒是在一场新生联谊会上遇见陆彦和的。这场联谊会是几大高校的团委合办的一场大型活动,为了拓宽大一新生的交际圈,让新生们更好地融入大学生活。 她没有想到陆彦和会填报京城的大学。 “其实我在家里偶而听到过大人提起你,他们说你在谢家过得很好,还改名叫谢佳苒了。我想过联系你,又怕你不愿意想起港岛的任何人。所以就一直没敢跟你打电话。” “哪有!你跟我打电话,我肯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谢佳苒嘟起嘴,不乐意地说。 陆彦和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穿着简单的黑色冲锋衣,身型清瘦却有一种少年的锋芒。 他也没想到会遇见谢佳苒,但他在填报志愿时,的确存了一丝念想,万一来到她的城市,能遇见她呢? 就因为这一丝渺茫的念想,他义无反顾填报了京城的大学,为此还挨了老爷子一顿批评。 “你在陆家过得怎么样?他们还欺负你吗?”谢佳苒皱起眉,想到这些往事,心中就隐隐作痛。 第315章 他们不止是朋友,更是战友,在那一段灰暗的岁月里,彼此依靠,彼此温暖。 陆彦和敲她脑袋,没有用力,很轻很温柔地一下,怕破坏她漂亮的齐刘海,都只敢碰她的发顶,而非额头,“我很好,妈妈和爸爸结婚了,我现在是家里名正言顺的孩子。不然也不会.....算了,没什么。” “不会什么啊?你话说一半真的很烦!”谢佳苒拧起眉头。 陆彦和抿了抿唇,流露出一丝少年的羞赧。他想说的是,他若继续在那深渊里埋着,也不敢来见谢佳苒。 不敢打扰她,不敢让她伤心,不敢让她忧愁。 “反正我现在很好,爸爸说以后公司会给我继承,我现在努力把书读好,多接触公司里的业务,以后就能独当一面。”陆彦和真诚地看着谢佳苒。 这是他的公主,他梦中盛开的香雪兰,他在黑暗中寻到的光。 他只有成为配的上她的男人,才敢堂堂正正出现在她面前。虽然,他也许还是配不上她,但他会努力,他才十九岁,还有整个大学的时间可以努力。 “嗯,那你以后好好干,继承家业,成为陆总!” 从那天起,两人的联系多了起来,走动也密。因为两所学校挨的很近,所以经常约出来吃饭,看电影,逛景点,或者是去图书馆学习。 渐渐地,友情也滋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情愫,那样青涩,那样羞赧,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也许会盛开。 谢佳苒在努力忘记谢琮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从最开始的难受,伤心,自怨自艾,到如今的释怀,轻松,甚至还会问妈妈,哥哥和那个姐姐的进展如何。 只是她再轻松,心底还是有一道甩不掉的影子。她宛如站在一堵高大的城墙之下,阳光只能照耀到她的半边身体,另外半边沉溺在黑暗中,是喜欢谢琮月带给她的黑暗。 她不是不知道陆彦和喜欢她,她不是傻子,可因为这一丝阴影,她做不到完全背叛自己的内心,她心想,慢慢来,不急。 这座城墙总会走到尽头。 又过了一个月,期末考试来临,一个学期就这样一晃而过。新的一年要来临了。 她十八岁的生日也要来临。易思龄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筹备她的成人礼,宴请了京城所有的名流权贵,要在这种庄重盛大的场合,将谢佳苒正式介绍给这个圈子,也是谢佳苒真正进入名利场的首次亮相。 这是谢家每一个孩子的必经之路。 易思龄请了julisaab的设计师为谢佳苒设计礼服,又一掷千金,拍下一套西班牙王室的顶级典藏珠宝,作为谢佳苒的成年礼物。 在成年的前一个月,元旦的那晚,陆彦和对谢佳苒表白了。 少年包下了整家米其林餐厅,在玫瑰和烛光的氛围里,他鼓起勇气说了:“谢佳苒,我喜欢你。很小的时候,也许是第一次看见你,躲在餐桌下面,偷吃草莓蛋糕时就喜欢你了。” “那时候,你问过我,是不是你不可爱不乖巧不漂亮,所以才没有人喜欢你,爱你,但我想说不是的,喜欢你的人会永远喜欢你,即使你不可爱不乖巧不漂亮。” “请你考虑,让我做你男友,永远保护你,支持你,陪伴你,好吗?” 谢佳苒的眼睛映着烛火的光芒,忽明忽暗,她藏在桌子下的手在颤抖。 被这样英俊又真诚的少年喜欢,不可能不动心,她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也在颤抖。 可她知道,这种心动是被氛围,被真诚本身所打动。她甚至有一秒的走神,她在想,哥哥跟女孩子表白,也会这样真诚,珍重,郑重吗。 但又不是她。她应该学会彻底放下。 试一试吧,试一试别的男生,她总要尝试,总要学会迈出这一步的。 过了很久,久到那一碗白松露奶油蘑菇汤都凉了,谢佳苒才开口:“我现在还无法答应做你女朋友,但我们可以进一步接触一下,试一试,如果合适的话,我.......” “好!好!”陆彦和激动地脸都红了,“没关系,苒苒,我可以等你!我做你的男友预备役!” 谢佳苒噗嗤一下笑出来,嗅了嗅别的男生送给她的荔枝玫瑰,很香,很好闻。 - 十八岁成人礼的前一晚,谢家人全部聚齐,都坐在花厅里,炉子烧得很旺,虽然有暖气,但冬天,总要烧一盆炭火才有暖融融的感觉。 炭火上烤着玫瑰奶茶,栗子,橘子,年糕,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谢琮月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他余光看着谢佳苒被火光映红的脸,握着茶杯的手握紧,紧到指节发白。 她最近很少跟他说话了,电话从三天一通,降到了一周一通,甚是没有。就算是见面,她也是怯生生地低着头,喊一句哥哥,问一句好,然后就找各种理由和借口走掉。 “妈妈,我可以邀请我的朋友来参加成人礼吗?”谢佳苒喝着暖呼呼的奶茶,声音被奶茶泡出甜味。 易思龄:“当然可以啊,你把你全班同学请来都可以。” 谢佳苒害羞地低头:“我只请一个,” 话落,坐在单人位沙发上的谢琮月喉头一紧,深冷的目光投向谢佳苒。 谢锦珠听出来端倪,打趣:“哟哟哟!我听到了什么!只请一个,是不是男朋友!老实交代!” 第316章 谢佳苒瞪她一眼:“姐姐你少胡说。还不算男朋友......” 谢琮月目光猛地坠入谷底,手中的茶水泼出来一半。 还不算男朋友。那就是即将成为她的男朋友。 易思龄和谢浔之对视一眼,不乏惊讶和担忧,但更多的是高兴,女儿居然有了接触的对象。 “真的吗?在和他接触吗?他是哪里人,你们学校的吗?”易思龄根本掩不住八卦的心,坐过去,拉住谢佳苒的手,问个不停。 谢佳苒一五一十说,一家人热烈地讨论明天即将见到的那个男生。 谢琮月面容沉郁到阴暗,眼神冰凉又冷漠,泼在裤子上的茶水黏着皮肤,带来难以忍受的不舒服。 就在他们讨论中,他猛地起身,往花厅外走,谢锦琦问他做什么去。 谢琮月没有回头,看着窗外深深的夜色和茫茫寒雾,“睡觉。明天有早会。” 易思龄:“明天是苒苒的生日,你必须准时到场!天大的工作都推掉!” 谢琮月:“看情况。” “喂!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易思龄莫名其妙,转头看着谢佳苒,问:“你们吵架了?” 谢佳苒很委屈,心中有些酸涩,不为别的,是为谢琮月的那句话——看情况。 连她的生日,他也要看情况才来吗。 算了,就这样吧。哥哥对她冷淡也好,总好过给她不该给的希望。 谢佳苒呼出一口气:“没有,妈妈,我没有和哥哥吵架。” - 次日,谢佳苒把陆彦和带来了生日晚宴。陆彦和为此特意去品牌店订制了一套合身的西服。 生日礼物是他花掉了两年的零花钱买的一条蓝宝石项链,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微奇异的光泽,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到了现场,陆彦和才真正感受到谢家的财力与权势,是陆家踮起脚也够不到的高度,难怪大人们说,谢家才是真正的高不可攀。 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包下了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整个宴会厅铺满了盛开的芍药,空气中浮动着甜香,沁人心脾。谢佳苒穿着 这一栋建筑的巨幅led广告牌上,一整晚都闪烁着一行字:【ruby,happy birthday】 那夜,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有一位公主,她在今天过生日。 陆彦和很紧张,尤其是面对谢佳苒的家人时,虽然易思龄和谢浔之都看破不说破,没有过于表露出情绪,怕两个孩子不自在,只是亲切地问了好,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我是不是表现不好?”陆彦和很紧张。 谢佳苒笑出声,“没有啊,我爸妈人超级好,他们不会在意这些。” 陆彦和没有被安慰到,但也没有垂头丧气,只是很精神地站在谢佳苒身边,宛如忠诚的侍卫。 到了跳舞环节,第一支舞理应由今晚的女主角开舞。 陆彦和吞咽了喉结,伸出手:“苒苒,我能邀请你跳舞吗?” 大庭广众之下,谢佳苒不太习惯那些目光,脸上布满了红晕,她羞怯地伸出手,正要搭在陆彦和的掌心时,一只更为冷锐,修长,漂亮的手将她牢牢握住。 冰冷的温度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抬起眼,看过去,对上谢琮月如深海般难测的双眸。 “生日快乐,苒苒。”谢琮月语气温和,平静。 “哥哥......”谢佳苒呆呆地看着他,感觉心跳要被他的目光吞噬。 四周全是客人,几十道目光看着他们,不止,妈妈也在看着他们,爸爸也在看着他们,还有陆彦和也在看着他们。 而他的手紧紧握住她。仿佛是在光明正大地做坏事,谢琮月这样想,谢佳苒也这样想。 “成年的第一支舞,不应该和哥哥跳?”他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目光居高临下,没有一分松懈,就这样吞噬她。 谢佳苒背后开始冒出汗水,她心跳不断攀升,达到一种她承受不了的速度,脸颊也通红了,呼吸也急促,手掌也蔓出汗水。 谢琮月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掌心,感受到那些湿漉,他微笑,继续:“还是苒苒成年了,交男朋友了,就不再需要哥哥了。” 谢佳苒立刻否认:“没有!” “那就和我跳这支舞。” 谢琮月没有给她思考或者拒绝的余地,强势地将她拉入怀抱,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贴紧。 她颤了下,只能跟着他来到舞池,宛如她曾经跟着他,从港岛来到京城,从深渊来到伊甸园。 他是她的哥哥。 他怎么能是她的哥哥。 谢琮月不知道为什么谢佳苒如此心不在焉,一整场舞踩错了两个拍子。那种愤怒和嫉妒交缠的情绪又一次覆灭了他。 他发狠地箍住她的腰,趁着音乐的节拍,把人紧紧搂进怀里,像男人一样搂她。 而不是哥哥。 谢佳苒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属于成熟男性的气息,她身体发软,高跟鞋几乎踩不住。 “哥哥.....” 她失神地看着谢琮月。他穿着矜贵考究的深灰色暗格纹西服,领带打着标准的温莎结,抵着他那颗饱满的喉结,他的身型如此优越而挺拔,气质高贵而卓绝,玉一样温雅,高山一般令人臣服,有他在的地方,她看不见别的男人。 陆彦和也是很好的,但如何比得上谢琮月? 爱是排他,爱是残忍,爱是痛苦。 第317章 谢琮月笑容冰凉,眼中的强势已经不再掩藏,他握紧她的腰,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跟我跳舞,就不要想其他男人。苒苒,你最近让我生气。” 这姿势,暧昧到惊心。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板:别逼我发疯。 第104章 08·if 这支舞, 谢佳苒像一只谢琮月手中的提线木偶,被他牵着,带着,握着, 捏着, 已经完全分不出心思去想其他人或事。 旋转的裙摆在光亮的地砖上映出如花般的影子, 谢佳苒头晕目眩, 但不看着地面,就只能看着远处,可四周是无孔不入的目光, 更让她眩晕,最后, 她出逃的视线只能回到谢琮月这里。 他也算准了她只能看着她, 眼神没有挪开,一直恭候。 谢佳苒隐隐察觉到谢琮月今天不对劲, 他的目光如此沉冽而黑暗, 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占有欲?谢佳苒呼吸一紧,不敢继续往下深思。谢琮月感受到她紊乱的呼吸,握在她腰上的手掌若有似无地揉弄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哥哥怎么能对妹妹做这种事?他是不是把她认错人了! 谢佳苒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琮月,委屈又难过,而对方只是平静而坦然地接受她的目光。 很快,一支舞结束, 周围响起掌声。 谢琮月没有绅士地松开她的手,仍旧牵着她,然后越过她, 看向不远处的陆彦和。 陆彦和眼中的失落无处遁形,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 全程都盯着他们看。 谢琮月眯了眯眼,心中被卑劣的胜负欲占满,他抬手抚上谢佳苒发烫的脸颊,语气讽刺:“谢佳苒,你男朋友看上去很嫉妒我。你就喜欢这种男人吗?” “说实话,并不怎么样。” 谢佳苒被他尖锐的话刺中,心脏抽疼。不知他为何要如此不客气,不给陆彦和留脸面,也不给她留脸面。今天可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啊! “哥哥,你今天很让人讨厌!”谢佳苒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抬手把他的手打掉,提起裙摆就走出了舞池。 音乐不会因为主角的心情低落而停止,很快,乐队就开始演奏新的圆舞曲,宾客成双成对进入舞池,盛会才刚刚开始。 陆彦和见谢佳苒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他收好失落,重新燃起笑容,“苒苒,你跳舞的时候真漂亮,像海里的小美人鱼。我能请你跳第二支舞吗?” 谢琮月走过来就听见陆彦和幼稚的情话,他冷笑了声,淡淡开口:“小美人鱼的结局是变成泡沫,陆先生说这话,难道是在诅咒我家苒苒吗?” 谢琮月比陆彦和高出小半截,气场上更是碾压,陆彦和在他面前就像一个青涩的大男孩,连少年的轻狂都显得低级和幼稚。他都不需要做什么,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让面前的少年陷入慌乱。 被这样冷漠又不客气的话一堵,陆彦和果然呆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怕让谢佳苒伤心,又怕得罪谢佳苒的哥哥,只能不停道歉:“对不起,苒苒,谢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诅咒苒苒....我只是夸她漂亮......” 谢佳苒复杂地看了一眼谢琮月,今天所有的好心情全部没有了,她心里酸涩委屈,连安慰陆彦和也没有精力,只是淡淡说:“彦仔,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去休息,等回再来切蛋糕。” “我陪你。” “不用。” 谢佳苒拒绝,头也不回,匆匆朝门口走去。 谢琮月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可很快,他就收回目光,掠了一眼想跟上去又不敢跟上去,手足无措的陆彦和。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腕上的那只限量陀飞轮,声音很淡:“陆先生,你应该心知肚明,你配不上苒苒,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主动离开她,否则,场面就不会太好看了。” 陆彦和被谢琮月的气势逼到绝境,他鼓起勇气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他的父亲提过的那位谢家太子爷,谢家公认的第四代继承人,也是谢佳苒的大哥。 一位倍受各方赞誉,挑不出缺点,完美到不真实的男人。 可今日一见,他才知道,这男人并不像外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儒雅温贵,风度翩翩,反而强势,冷漠,又锋利。 “我不会离开她的,除非她亲口告诉我,她不喜欢我。”陆彦和深吸气,紧紧握着拳头,身体里涌出一股蚍蜉撼树的勇气。 他撒了谎,其实谢佳苒并没有真正答应做他女友,但他不能露怯,倘若第一次见她家人就露怯,之后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谢先生,我知道您是苒苒的哥哥,但您也要尊重她的选择,您不能控制她的人生!” 谢琮月轻轻抬了抬眉尾,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愚蠢而鲁莽的话了。他面容仍旧沉冷,只是很淡地说了一句:“蠢货。” 从宴会厅出来,谢琮月径直去了谢佳苒的休息室。这家酒店明面上和谢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谢家占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最大的股东之一。 谢佳苒在这家酒店有长期保留的套房,她偶而会请朋友来这里开party。 此时,谢佳苒坐在套房的落地窗边,手中拿着一只酒杯,一杯红酒才喝了三分之二,她就已经微醺了。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她没有听见,当作幻觉,无动于衷地坐在地毯上,对着窗外的万千灯火发愣。 第318章 谢琮月没有再继续敲门,而是刷房卡,直接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见窗边那抹红色身影,在这寂静的高楼上绽放,宛如无人区的玫瑰。 华丽而繁复的礼服,把娇小的她淹没掉。 谢佳苒没有想到谢琮月会直接进来,一时惊慌,打翻了酒杯,七位数的礼服和昂贵的地毯同时毁于一旦。 谢琮月走过来,脱下西装罩在她肩上,“怎么不开暖气?” 谢佳苒眼中朦上一层泪水,赌气地把西服拽下来,扔到一边,“不要你的衣服。” 谢琮月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把暖气打开后,他走过来,单膝半跪在她身侧,两指扣住她的下颌,强势地把她的脸转过来。 “做什么!”谢佳苒一眨眼,泪水就滚了下来。 “就这么讨厌我?看一眼都不愿意。”谢琮月笑容温柔,和之前冷酷的他判若两人。 “今天是我十八岁!”她语无伦次。 “我知道,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快乐,苒苒。送你的礼物看过没有,那顶王冠很适合你,你戴上一定很美。”谢琮月轻柔地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她皮肤很细腻,是独属于少女的稚嫩。 就连碰她,他都觉得有罪,但这种罪真让人沉溺,越是不能做,他就越想做。 就怕只是碰一碰也不够了。 谢佳苒感受到他动作中的暧昧,也不可能看不出他眼中的占有欲,那样浓烈,让她无法欺骗自己。 “你在做什么啊,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十八岁,妈妈爸爸为她举办了如此盛大的成人礼,给了她全天下最美好的一切,她不应该哭的。她是最幸福的女孩,为什么要哭?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谢琮月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掌将她的脸颊磨得越烫,已经不够了,手指开始抚.摸她的唇瓣,从唇角开始,一点点碾过去,在唇珠那儿停留,揉一揉..... 谢佳苒沉迷于他带来的悸动,但又受不了这种禁.忌的氛围,原来喜欢他是这样幼稚的一件事,是这样恐怖的一件事。她想到爸爸妈妈,想到锦珠锦琦,想到陆彦和,想到那些宾客,甚至是想到慧姨,想到瑞叔,想到身边所有的人。 他们会不会觉得她恶心,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而现在,她在任由自己的哥哥触碰自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不要再碰我了!”谢佳苒尖叫一声,大力挥开他的手,整个人往后挪去,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谢琮月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眸色一沉,彻底被嫉妒迷了心窍。 “不能让我碰,是想让谁碰?你那个蠢货男朋友?” “不是.....”她眼泪大颗掉落,哭着摇头,“我们不可以。”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谢琮月冷静地审视她。 这一场对话,在彼此心中都挑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只差明牌,把那不能说的东西放到台面上说。 但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他们彼此都保留着退路。 “我们是兄妹。” “没有血缘的兄妹,算什么兄妹。” 谢佳苒觉得他的话很不讲道理,但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另寻出路,“我有男友了.....我喜欢他.....” 谢琮月周身都压抑着沉暗的欲望,被她的话彻底挑起了所有的暴戾,他声音又冷又狠:“谢佳苒,我告诉过你,二十岁之前不可以谈恋爱,你就喜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谢佳苒第一次面对如此暴戾的他,心中惶恐又害怕,手掌死死抠着地毯。 “我十八岁了....我有权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 谢琮月不耐烦地打断她,说出来的话越不过脑子,“谢佳苒,我让你姓谢不是让你顶着这个姓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觉得你那小男友喜欢你?他喜欢的只是你背后的谢家!你才十八岁,你分的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利用?” 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喜欢你,爱你。谢琮月深深地看着她。 谢佳苒被他残忍的话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崩溃大哭,在她成人礼的这一天,像做了一场痛苦的噩梦。 她激动地冲他吼:“对!我不配被喜欢,所有喜欢我的都是因为谢家!我讨厌你,谢琮月,我讨厌你!” 谢琮月呼吸粗重,喉结不停地滚动,他抬手扯掉领结,扔到一旁,“把讨厌两个字收回去,苒苒。” “不!”谢佳苒倔犟,眼眸通红,“你自己都和其它女人谈恋爱,你凭什么要限制我的人生,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我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我想交男朋友就交男朋友!我不是谁的所有物!” 凭什么你可以交女朋友,可以相亲,她就不可以。 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琮月闭了闭眼,她的话听着真刺耳,沉默了片刻,他说:“我没有交女朋友。” 谢佳苒哑了片刻,又说:“那你总会交女朋友,我也总会有男朋友。” “就非要有?”谢琮月看着她。 “对。” “那我的女友可以是你,你的男友也可以是我。” “............”谢佳苒彻底没了声,惊恐地看着他,眼睛瞪大,“哥哥你疯了?我们是兄妹!妈妈,爸爸,锦珠锦琦,还有那些客人.......” “没有血缘的兄妹算什么兄妹。” 第319章 谢琮月抬手把她搂过来,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呼吸也陡然交缠,这样近的距离,她可以看见他瞳孔中倒映出来的她的影子,和那些灯火融在一起。 他说话时,热气喷洒在她鼻尖,要融化她:“不是想谈恋爱?和我谈,谢佳苒。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他们都配不上你。” 只有我配的上你。 是我把你带回家,是我让你成了谢佳苒,是我陪你长大,是我在背后保护你,是我守护你从九岁到十八岁,这些都是我。 其他男人怎么配得上。 谢佳苒心跳不停地加速,快到她能听到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哥哥......”她喃喃出声,迷离地看着他。 谢琮月喉结滚动,难耐得很,最后一丝理智和道德感也冲破掉了,他干脆吻上去,让事情的发展彻底混乱,彻底不可收拾。 吻住她柔软的唇瓣,然后顶开她的牙齿,深深闯进她无人触过的私人领地。 她如此生涩,如此害羞,想必还没敢和那蠢货越雷池。 谢佳苒浑身酥麻,大脑已经彻底不听使唤了,手指不停抠着裙摆上的钉珠,感受着人生中第一次接吻。 原来和哥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她在和哥哥接吻..... 在十八岁的第一天,和哥哥在无人的房间里接吻...... 谢琮月在吻她的空隙中,哑声命令:“苒苒,和他分手,和哥哥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啧....... 第105章 09·if 和哥哥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 从遥远的雨夜而来,从她灵魂深处的禁区而来,在她身体里盘庚了九年,如今终于击中了她的心脏, 一击要命。心脏恍如凿空了一个洞, 那洞里流出涓涓鲜血, 让她在一片红色中溺亡。 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那样强势地烙在她唇上,令人无法忽略这种存在。 谢佳苒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套房内没有开灯, 光源是来自这座城市的灯火,千千万万的灯火。谢琮月的轮廓沉浸在这些倏尔亮倏尔暗倏尔闪烁的灯火中, 呼出来的气息全部洒落在她鼻尖, 滚烫的,缠绵的, 夹杂着威士忌的冷涩。 “谢佳苒,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谢琮月看着她。 “哥哥.....” 她快要沉溺在这种惊心动魄的氛围中,手指微颤。 “是我。”谢琮月轻轻应,“是我。” 谢佳苒牙齿打颤,艰难地说:“我们不能在一起.....不可以......” 楼下就是爸爸妈妈,是锦珠锦琦,是看着她长大的阿姨叔叔, 是他们的朋友,她不能做出这种自私的决定,让她和他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会有人理解她, 他们只会说她恶心,她居然爱上了哥哥。 谢琮月深深地凝视着她, 看着她无声掉落的泪水,听着她魔怔一样地说着不可以。 她只是说不可以在一起,只是说这一句而已。 谢琮月受到了启发,感应到她层峦叠嶂之下的秘密,他笑了声,双手紧紧捧住她滚烫的脸,让她仰起头,和他对视。 “你也想,是不是。”他戳破她的伪装。 “我不想。”谢佳苒被他看穿,心底难堪至极,越发控制不了身体的颤栗。 谢琮月感受着她的颤抖,不露声色,只是继续凝视她:“是吗?我不信。” 下一秒,他又低头,含住她的唇,浅浅尝着她柔软的唇瓣,只不过很快就撤退,甚至没有闯进她的口腔,只是在唇瓣上辗转。 吻她时,他没有闭眼,把她矛盾又复杂的渴望看得清清楚楚,在他吻上去的瞬间,她就丢盔弃甲,闭了眼,顺从他。 以至于他退出的时候她都忘了睁开眼,犹闭着,仿佛等待着更深的进犯。 几近自暴自弃。 谢琮月:“既然你不想,为什么要闭眼,为什么要顺从我,不应该推开我,骂我才是吗?” 推开我,大声责骂,说他这个哥哥是一个恶魔,是一个觊觎妹妹的混蛋,是一个恶心透顶的变态。那些陪伴和温柔,甚至是最初的不忍和善良,都只是为了夺取她所有的美好,甚至是一天都无法多等,在她十八岁的当晚就要吻她,在她成熟的那一刻就要摘取胜利的果实。 谢佳苒在他的话语中崩溃大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掩藏也掩藏不了,拒绝又狠不下心,在既要又要的纠结中被他彻底抓住把柄,被他看穿,耳边还回荡着家人朋友的生日祝福,本来是完美的一天,如何就变成这样了? “.....别哭,苒苒。”谢琮月心跳都在她的哭声中踏空了几拍,懊恼自己话说得太直白,伤害她不是他的本意。 他抱住她,好像在抱住一只坠落的蝴蝶,她的裙子如此华丽,繁复,裙摆在地毯上堆叠,显得她小小的一只,淹没在一片血色之中。 谢佳苒倒在他的怀中,喘着气,抽噎着说:“.....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是在犯禁?......我都已经开始新生活,我都已经决定了,你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 “那你喜欢我吗?你喜不喜欢我?”谢琮月抹去她的眼泪,看着她眼中破碎的微光。 谢佳苒自暴自弃地软在他臂弯中,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过,沾湿鬓发,她最终呼出一口气,那雾气将他冰凉的镜片染模糊,她声音颓丧,宛如认命:“我说过了。哥哥,我不能喜欢你。” 第320章 谢琮月的呼吸空了一瞬,瞳孔跟着张开。他停顿了一秒,继而取下那被雾气模糊的眼镜,扔到一边,然后手指深深插/入她的长发之中,摁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汹涌而灼热,光是狂热的气息就要淹没她。短短半小时内,他们第三次接吻,这一次,谢佳苒彻底认命,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伸出手,抱住他宽厚有力的背脊,仰着头,闭眼,感受他的占有。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那么多重峦叠嶂,都在这样炙热的吻中荡平了。 就是这样的吻他还觉得不够,他忽然停下,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往落地窗上重重撞去,把她禁锢在狭窄的怀抱里,继续吻上去。 谢佳苒感受着蝴蝶骨贴着冰凉的玻璃,冷得打了个颤。哥哥在她面前永远是儒雅的,端方的,有规矩的,这是第一次,他褪去了这些,露出真正的他自己。 “没有不能,苒苒,只有你想不想。”他哑声说着,气息有些紊乱。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她精致的妆容早就在泪水和接吻中花掉了,现在泪眼朦胧,颓靡的很,却更动人。 “哥哥....” “说你想。”谢琮月沉沉说,是催促,更是命令。 “我想。”谢佳苒闭上眼。 在十八岁的这一天,在她准备开启新生活的这一天,她放任自己堕入更深的深渊,放任自己彻底崩坏。 谢琮月悬空的心踩实,他其实早已猜到了这个秘密,在第一次吻她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彻底得到她,或者,被她厌恶,彻底失去她。只有这两种选择。 但现在,他赌赢了。 “很好,苒苒。”谢琮月温柔地夸赞她勇敢。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孩。 他们是天作之合不是吗?他们注定要爱上对方,注定要拥有对方。 “可是哥哥,爸爸妈妈他们不会同意的。”谢佳苒想到这里,眼泪又掉下来。 谢琮月吻她的眼尾,尝了尝她眼泪的味道,“不用你担心这些,我会处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和你那小男友分手。我给你一晚的时间处理他,够吗?” 处理。他说话真是难听。 谢佳苒瘪了瘪嘴,别扭地低下头,“本来就没有在一起......” “说什么?”谢琮月蹙了蹙眉,她声音太小,他听不清。 “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在一起。”谢佳苒嘟起嘴。 谢琮月明白了过来,笑了声,“那就是气我,苒苒。下次别找这种蠢货气我。” “你不准说他蠢货!”谢佳苒瞪他一眼,这人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绅士风度都跑哪去了? “他就算不是我男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还早一年,算起来我们还是青梅竹马呢。你以后再骂他蠢货,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谢琮月眼眸暗了暗,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脸颊。谢佳苒不懂他这是什么动作,被吓到,呆呆地看着他,可他只是俯身把地毯上的眼镜捡起来,然后重新架上鼻梁。眼镜将他眼中的欲念和占有遮住,他又恢复成往常模样,矜贵儒雅,风度翩翩的绅士。 他温柔说:“苒苒,去把妆补一下,等会儿要切蛋糕了。” 谢佳苒震惊,这才反应过来,她脸上的妆花到惨不忍睹,飞快地推开谢琮月,她跑进浴室开始收拾自己。 二十分钟后,她和谢琮月一起回到宴会厅,她挽着自己的哥哥,和往常一样,并无不妥。 但这次,她心里装了鬼胎,总觉得她和哥哥一起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下,多了一层禁忌的味道,刺激又危险。 切蛋糕的时候,谢琮月就站在她身边,含笑看着她,她一紧张,把蛋糕切歪,那上面的q版小人掉下来,谢琮月接住,将其重新放回蛋糕顶。 乐队在演奏生日歌,所有人都在鼓掌。 在盛大的热闹之中,她听见谢琮月淹没在浪潮中的祝福:“成年快乐,我的妹妹。” - 生日过后,谢佳苒拒绝了陆彦和。她很不好意思,但也不的不这样做,陆彦和比她想象中坚强,似乎是料定了是一场空欢喜。 他忍着不轻弹的眼泪,深深地看着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苒苒,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明年的生日我还能陪你一起过吗。” 谢佳苒心里也难受,眼泪也差点就滚出来,被她硬生生忍住。她点头,答应他:“会的,彦仔,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彦和牵强地笑了笑,看着她离开,上了停在路边的一台库里南。 谢佳苒上车后,看见谢琮月正闭目靠着车后座,神情温淡而松弛。卡其色的西服显得他过分斯文。 “解决了?”谢琮月睁开眼。 “嗯.....”谢佳苒还是很难过。 谢琮月吩咐司机开车,然后按下挡板,把后座遮挡起来。坐在副驾驶的瑞叔很疑惑,不懂少爷为什么要把挡板升起来。 明明后座是苒苒小姐而已啊,是有什么重要的私密的话要说吗? 谢佳苒吞咽了一下,感觉到了车内诡异的安静,她眼睁睁看着挡板升起,把前后彻底隔绝,档去了所有的视线。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谢琮月。 谢琮月笑着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腿,“坐过来,苒苒。” 谢佳苒咬唇,委屈地看着他。他怎么能这样...... 第321章 “要我抱你过来吗?” “不要!”谢佳苒嘟起嘴,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默默地爬过去,然后坐在他腿上。乖得很。 谢琮月把她抱紧,低头,深深吻住她,在吻的间隙中,他低声问:“有没有告诉你那青梅竹马,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他现在一日不吻就觉得难受。 谢佳苒被吻得气喘吁吁,神魂颠倒,听见他的话,先是一愣,而后羞耻又委屈,狠狠垂他的肩头。他怎么能这样欺负她。 谢琮月笑着吻她,一边说:“你喜欢的是我。谢佳苒。” “你喜欢的是你哥哥。” - 谢园仍旧风平浪静,冬天过去,春天来临,一片鸟语花香。自从和谢琮月偷偷开始了一段地下情,谢佳苒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紧张又刺激。 易思龄和谢浔之从欧洲度假回来,给家里几个小孩都带了礼物,锦珠在国外所以不能亲手拆,由锦琦代劳,她在视频电话里咬着手指头哇哇大哭,说她一点也不想留学了。 厨房备了晚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听易思龄说冰岛的极光和丹麦的雪橇犬,还有德国猎场里的雄壮的野猪。 谢佳苒乖巧地喝着海鲜汤,默默听着,也不插嘴,忽然,她身体颤抖了一下,汤差点撒出来。 他在做什么! 易思龄:“怎么了,苒苒?” 谢佳苒脸上发烫,但又甩不掉腿上的那只手掌,只能假装镇定:“妈妈,没什么,刚刚听你说得太入迷了,在想打猎是不是很危险。” 易思龄笑:“不危险,我枪法不准,打半天也绷不准一枪。你爸比较厉害,打了不少猎物。” 谢琮月淡定地夹了一筷子笋丝放在谢佳苒的碟子里,另一只手藏在桌布底下,轻轻捏了下谢佳苒发软的腿。 他微笑,像一个端方的,宠爱妹妹的兄长:“放假了我带你去德国,我的枪法也很准,苒苒,可以教你玩猎//枪。” - 作者有话要说: 怀疑谢老板在说不对劲的东西...... 第106章 10·if 谢佳苒只当谢琮月口中的带她去德国狩猎是一句玩笑话, 之前说要带她去巴黎看卢浮宫,不也是不了了之?他这么忙,她过生日都要抽空来参加,哪里有时间陪她去旅游。 就知道画饼。 谢佳苒撇了撇唇瓣, 心情低落极了, 偷偷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 吃到一半, 寻了个由头就回了卧室。 “这小姑娘,心不在焉,难道是和陆家那孩子恋爱了?吵架了?”易思龄看着谢佳苒碟子里的剩菜, 若有所思。 谢佳苒很少浪费食物。今晚厨师做了明炉烧鹅,是她最爱的菜, 每次都要吃够小半只才罢休, 但今天,碟子里剩了整整三块没动。 “苒苒和那姓陆的没有关系, 那姓陆的也不是她男友, mia,你以后不要乱说。”谢琮月语气很淡,放下碗筷,说他吃好了,然后起身离开了餐厅。 易思龄冷不丁被儿子怼了一番,有些茫然, 完全不懂他突然变脸是闹什么? “这人发什么脾气啊?” 易思龄看着谢琮月的背影,心中不爽极了,只能狠狠踩了谢浔之一脚, 对他吼:“你儿子无缘无故跟我发什么脾气?” 谢浔之自愿沦为妻子的受气包,放下筷子, 把人搂过来,低声哄:“我替那畜牲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 易思龄嫌弃,抬手把他推开。 两个月后,暑假来临,谢佳苒完全把去德国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谢琮月让她清行李的时候,她脑子空白了一瞬。 “清行李?”谢佳苒眼中疑惑。 谢琮月回复最后一条工作微信,放下手机,看她一眼:“不是说好带你去德国狩猎,然后再去法国看卢浮宫?” 谢佳苒:“真的假的?” 谢琮月笑她傻,说什么时候骗过她?谢佳苒偷偷剜他一眼,小声嘀咕:“你骗我的时候还少了?” 不过很快,她就为即将要去欧洲旅行而雀跃起来,把这些小委屈全部抛在脑后。 “我去清行李了!”说完,她飞快跑出谢琮月的书房,一路出来,穿过月亮门,回到自己卧室。 当初她要得到允许才敢踏过的这道月亮门,她已经轻车熟路,成了常客。当然,对方比她更为熟稔,时常半夜从这道门穿过,来到她的卧室。 她时常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会把她拥入怀中,那双早已锻造得更为坚实而强壮的双臂紧紧搂住她,在寂静的黑夜中,她能听见他强劲的心跳。 他们就这样在无人发现的地方接吻,拥抱,试探禁区。 这一切都发生在人多眼杂的谢园中,他们每次见面都危险,她害怕被发现。 她知道,她在玩火,漂亮的火焰,稍有不慎就能把她烧成灰烬。她不知道这种偷偷摸摸的地下恋情能持续多久,她希望永远不被人发现,又希望被发现,好让她解脱。 她就在矛盾中越陷越深。 ...... 行李自然有慧姨和佣人帮她清好,她只需要自己收拾一些小东西,譬如内衣裤,化妆品,隐形眼镜等。快十二点了,谢佳苒还没有熄灯,只是托着腮,羞赧地看着抽屉里叠放整齐的内.衣裤。 前几天,她逛街时鬼使神差走去一家以成熟.性.感为卖点的内衣品牌店,看着那些红的黑的粉的蕾丝直接走不动道,最后红着脸给自己买了一套,像做贼一样带回家,都不敢让佣人帮她洗干净,自己偷偷摸摸了,拿烘干机烘干,然后塞在抽屉最里面。 第322章 这次旅行要不要带去? 谢佳苒不过是念头闪过,心脏就突突跳了几下,脸也开始发烫,红到了耳根子。 犹豫了几秒,她飞快将那一套蕾丝塞进行李箱里面。 她就带过去,她不穿。她发誓。 - 才从英国回来的谢锦珠得知谢琮月要带苒苒去德国玩,当即不干了,吵着要一起去。 谢琮月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可惜谢锦珠看不懂,嘴巴还撅得老高,在那撒娇:“大哥.....你偏心哦.....为什么只带苒苒去......我好难过.....” 说着,她就跑到谢佳苒身边,又是蹭又是抱又是亲,粘着谢佳苒,让她跟她在大哥面前说好话。 谢佳苒感觉自己被一只猫咪缠上了,被弄得发痒,咯咯直笑,“二姐,二姐,你别挠我!啊啊!好痒!” “苒苒,你快,跟大哥说,让他也带我去!” 谢琮月走到两人身前,强行把两人分开,然后将谢锦珠扔到一边,“你天天在欧洲读书,还没玩够?你去德国多少次了,苒苒还没去过。” 谢锦珠委屈地揉着屁股,刚刚被大哥扔到沙发上,屁股硌到了耳机盒子,痛死了,她控诉:“你就是偏心。” 谢琮月勾起唇角,并不否认,不动声色地看向谢佳苒,声音沉沉:“我就是偏心。” 谢佳苒被他眼神炙热的占有弄得红了脸,把头偏向一边,假装看植物。 德国比想象中要浪漫许多。如今是夏季,阳光明媚而充足,空气里都跳动着惬意。 古老的树下,恋人们相拥而坐,狗狗乖巧地蹲在一旁,施普雷河温柔流淌,白色的游船在河道上来回穿梭,天空投下白云的影子,金色的光也碎在柔波之中。 谢琮月牵着谢佳苒的手,两人在河边散步。 这趟旅行,谢琮月连瑞叔也没带,只带了他在公司的秘书和助理——chloe和lucy。公司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他有绝对的把握,但瑞叔不同,瑞叔可是看着谢佳苒长大的,若是知道了这事,不亚于晴天霹雳,为了保护瑞叔那年迈的心脏,只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谢园待命。 chloe和lucy就跟在老板身后,见到老板牵住四小姐手的那一刻,两人惊恐地瞪大眼,然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场面?? 可就是震惊也发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嚼烂了咽进肚子里,这秘密若是从她俩人口中说出去,那这辈子就别想在京城混了。 谢佳苒仰着头,沐浴在阳光之下,雪白的皮肤被光照得透亮,她眯起眼,笑着看向谢琮月:“我们这算不算偷情?” 谢琮月掐了下她的脸,然后把两人牢牢牵在一起的手举起来,“我们是谈恋爱,苒苒。” 谢佳苒笑出声,深深吸了一口甜净的香气,看着他那双深邃如凝墨的眼睛:“那我们能谈多久呢?” “一辈子。”谢琮月温柔说,语气很平淡,这种平淡并非漫不经心,而是太笃定,太坚信,太无需怀疑,所以也无需强调。 “可我们怎么瞒一辈子?” “没有打算瞒一辈子,苒苒。”谢琮月握紧她的手,“等你毕业了,我就跟家里说。那时候你二十二岁,够了。” “为什么二十二岁就够了?”谢佳苒疑惑,眨了眨眼睛,这明媚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痛,坚持了几秒,还是戴上墨镜。 谢琮月帮她把墨镜带正,语气波澜不惊:“二十二岁都已经超出法定结婚年龄两年,你说够了吗?” 谢佳苒心跳一停,“哥哥!谁要和你结婚!” 幸好有墨镜,遮住了遮住了她那双因为爱意过度泛滥而亮晶晶的眼睛。她飞快地甩脱他的手,往前跑去,顺着风和阳光,蓝色的裙摆扬起,像一只海伦娜蝴蝶。 到了酒店,chloe很有眼力见,只订了一间总套,敛着情绪,公事公办地把房卡交给谢琮月。 “老板,这是酒店房卡。您和小姐的行李都已经放好了,您要的花也订好了。” 谢琮月点头,修长的手指接过房卡,很淡地挥了挥,示意她们离开。chloe颌首,飞快转身,拉着还在东张西望的lucy离开了这里。 谢佳苒站在一旁乖巧地等着,小手绞在一起,她知道自己是没脸面对谢琮月的下属了,真是丢人。 正胡思乱想,谢琮月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把人带进了电梯。 刷开房卡,进了套房,谢佳苒刚要松一口气,下一秒,谢琮月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流星走进房间,把她搁在餐桌上,双手按住她的肩,双眸低垂,深深锁着她。 “哥哥.....”谢佳苒紧张地看着他,睫毛不停颤着。 谢琮月扣住她的下颌,不由分说地衔住她的唇,另一只手摁在她的背脊,迫使她把自己送上来。 谢佳苒悬空荡漾的两只腿晃着,没有支点,只能紧紧地环抱住他。激烈而汹涌的一个吻,她被吃得浑浑噩噩,双眸失神,口津被他允吸,舌尖都在发痛。 他有些失了分寸。 这里不是谢园,这里是德国,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他。他不需要隐忍,不需要克制,也不需要担心她会害怕会紧张。 那些乱七八糟,劳心费神的事全部都可以抛在脑后,什么世俗,什么道德,什么流言蜚语,什么规则,统统消失。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随心所欲。 第323章 “哥哥......”谢佳苒哼了声,被他咬得太痛了。 谢琮月这才缓过神,又在她唇上流连了片刻,很温柔地厮磨,这才后退,呼吸乱了节拍,喉结不停滚着。 “晚上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熏肠好吃.....” 德国熏肠很好吃,她吃了整整一根。只是哥哥骗人,夏天不是德国的狩猎季,根本打不了猎,也玩不了枪。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谢佳苒迷糊地抬起眼眸,看着他饶有兴致的双眼,不懂他笑什么。谢琮月觉得她真可爱,可爱得让他想拿什么东西狠狠撞。 这样心跳加速的氛围里,她说那样一句话,很难不让男人动坏心思,继而浮想联翩。 “抱你去浴室。”谢琮月在她耳边轻轻说,话落,就感受到怀中的女孩打了个颤。 浴缸中已经放好了热水,还贴心地撒上了玫瑰花瓣,chloe是有男友的,也显然是玩浪漫的高手,女孩子最懂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她将那一束玫瑰花放在了浴室里。 就在浴缸边上,雾气缭绕的世界里,那一把透明的亚克力凳子上,摆着一束炽烈的,热情的红玫瑰。 “花!”谢佳苒一进浴室就发现了,高兴地把花抱在怀里。 雾气把她的双颊蒸得发软,眼睛也亮,她抱着花,一瞬不瞬地盯着谢琮月,“是送我的吗?” “喜欢吗?” “喜欢!” 她证明了自己有多喜欢,下水的前一秒还要抱着,进了浴缸后,恋恋不舍地把花重新放回椅子上,她就这样趴在浴缸上,伸手去碰玫瑰,感受着花瓣的柔软和细腻。 还有甜暖的香味。 谢琮月从背后拥过来,精赤的胸膛嵌合着她光洁的背脊,如此严密,连水也蔓不进来。 “谢佳苒,别看花了。”他唇瓣贴住她的耳廓,感受着她一点点失去力气,跌回水里,跌回他的怀抱里。 缩成一小团,雪一样晶莹,在水中化开了。 “哥哥....”她说不出话,只能说这两个字,有些害怕,不知道即将来临的是什么,但是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他。 “别怕,苒苒。就像我教你的那样,坐到上面来......” 浴缸是圆形,空间很足,但水也放满,一动,水就要荡漾,漫出来。 谢佳苒的脸被雾气熏得软烂,头发垂下来,凌乱地贴在身上,她双手撑在浴缸边缘,咬着唇,按照他教过的,一点点按部就班。 谢琮月额头上的汗珠和水珠混在一起,分不清,感受着温泉水一样的柔软裹挟着他,没有戴眼镜,双眸越深,越沉,如窗外的夜色。 德国的夜,似乎要比谢园的夜更醉人一些。 最后,他干脆抱住她,把她整个狠狠摔在水里,在一片飞溅的水花中,失控地吻住她。 洗完澡,谢佳苒都不敢看他,红着脸指使他去给她拿浴巾和衣裤。 谢琮月长腿跨过浴缸,先是把浴巾拿过来,然后潦草地把身上的水珠擦干,走去浴室外,帮她拿衣服。 打开她的行李,翻出她装衣裤的收纳袋,很自然就看见了她藏着的秘密。 那是一套黑色的蕾丝款式,两朵刺绣玫瑰花不够遮住什么,只是一种欲盖弥彰,那小小的一点布料,那细细的一根线,一用力就要崩坏。 他知道她从不穿这些款式,只穿舒适透气的纯棉。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收到了绝对的暗示,不,明示。 眼眸深谙,握紧这比一张纸还轻的布料,大步流星踏回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呃呃.... 德国之夜。 第107章 11·if 嵌入的过程是缓慢地, 温柔地,让她清晰地感觉到一种痛楚和罪恶交织的满足。这是一件比血肉融合还要精密和亲密的事,她不会再有反悔的余地了,感受着枪/械一寸寸破开, 她像一只蝴蝶风筝, 被子弹打中, 在狂风暴雨中无限下坠, 无法再逃出他的深渊。 月光和霓虹从窗纱中透进来,影影绰绰浮动,晕在他霜雪尽化的轮廓。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谢琮月, 有一种朝生暮死的疯狂,汗水从他额角滚落, 顺着利落的线条, 到下颌汇聚,滴落在她的颈窝。 黑色蕾丝不过是一次性用品, 坏了, 扔在角落。 室内是绝对的寂静,那些窸窣嘈杂的声音显得好遥远,好遥远,他们像在一片孤舟之上,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哥哥.....”她闭上眼,泪水滑落。 谢琮月吻住她的唇, 一边吻一边说:“再喊一次。” “哥哥....” “哥哥.....” 一声又一声,传进彼此的耳朵里,这像是某种膨化剂, 膨胀着空气,也膨胀着他们的神经。 没有什么比这两个字更让谢琮月亢.奋。 毁在她身上, 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一辈子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是家族中最优秀的后生。如何才能变得优秀?把自己所有的思想,性格,抱负,憧憬,叛逆,全部妥帖地收起来,只让自己成为延续家族百年荣光的一块砖石。 只需要做一块强大的,坚实的砖石就好,不需要做谢琮月。 他如果是谢家的继承人,他决不能爱上自己的妹妹,纵使谢佳苒和他毫无血缘关系,但在所有人眼中,他们就是兄妹。但如果他是谢琮月,他想,他除了爱上谢佳苒以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第324章 没有哪个女人是谢佳苒。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适配的情人,有着最独一无二的爱和缘分。 谢佳苒明显地感受到他在一声声哥哥中变得更坚实更壮大,她颤抖的指尖在他背脊上划下一道道痕迹,她能感受到,他有多么渴,隐忍得多么辛苦。 她费力地凑过去,嘴唇碰上他的下颌,“哥哥,我难受....” 谢琮月又何尝不是呢,只会是她的无数倍,他无法想到更好的方法,只能更缓慢,眉头深锁,喉结难耐地滚动,“这样好一点吗。” 谢佳苒更难受了,他这样不亚于一种甜蜜折磨,像是旋转着研磨着芯,各种感觉全部涌上来,要吞没她,要把她的一切都碾成齑粉。 坏。她在心底委屈地骂了一句。 干脆一下让她死透算了,好过这样一片一片凌迟。 她忽然发狠,咬了一下他的喉结,“讨厌你.....”委委屈屈地嘟囔。 谢琮月控制不住,脆弱的喉结被这样一作弄,越滚动越难受,他眸色愈暗沉,像是要吃了她,但怕伤害她是他的本能,让他在此次此刻也克制,不要太冒失。 他大她八岁,他已经是快27岁的男人了。 “.....你是不是不敢啊。” 谢佳苒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谢琮月眯了眯眼,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臂,“苒苒,你说什么?” “你是不敢吧.....不进来算了....烦死了.....”谢佳苒不怕死,继续说。 她居然还敢挑衅他。是该夸奖她太天真,表扬她太勇敢,还是骂她不知好歹,懂不懂什么是男人的劣根性。 不能激的,一激就会失控。 谢琮月精壮的手臂撑在她肩膀两侧,漆黑的眸子像丛林中的猎豹,蓄势待发,他就这样沉沉地盯着她,“很好,苒苒,不愧是我养大的。” 说罢,他扣住她的下颌,疯狂地吻上去,夹杂在吻中的声音宛如敲在她的神经,“你别跟我哭。” 伴随着凶悍的言语,尽数将露在空气里的大半喂进去,不折中,也不忍。 一艘巨大的轮船倾翻在海中,掀起巨大的滔天的波浪。谢佳苒的心脏被顶到喉咙口,尖叫也破出来,只可惜被堵住。 从来没有吻过这么久这么长,就连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的时候,也要吻到最后一刻,罚她站在墙边,老老实实站着,这也要把她的下巴掰过来,亲一亲,看她另一边脸颊深深压在印花墙布上。 酒店的墙布是蔷薇碎花图案,她的脸和满墙的蔷薇碎花融合在一起,是最漂亮的那一朵。 骨头偶而会被撞上墙壁,她说疼,他用手掌保护住她,下一次就是他的手背代替她,被狠狠撞上墙。 谢佳苒站着,腿窝发抖,脚下的地毯像一层毛绒绒的火焰,烤着她的脚底心。 她所有的力气都在手上,牢牢地撑着墙面,脸颊抵在墙上,双眸呆呆地看着窗外模糊的光。 就在她站不起的时候,终于,身后的人大发慈悲把她抱起来,整个旋空,转过来,她失去了声音,沙哑地喊哥哥。 支点在旋转的过程中如此坚实而牢固。 谢琮月碰了碰她耳廓,那幅金丝边眼镜早就不知道丟到了哪里,也许混乱中踩碎了也未可知。 如此透彻地感受着她,感受到她灵魂和身体一起在颤抖,在出汗,在发疯。 “苒苒,不要怕。”他在她耳边说着,“不要怕。我会在你身前保护你,也会在你身后托着你。” 知道他们选择了一条最艰险最难走的路,但是不要怕。 他会为她铺好所有的路。 谢佳苒迷迷糊糊地听着,没有听全,只听到了身前身后,越觉得他坏。 是啊,身前,身后,都要试一试,真是坏透了。 - 柏林之后是巴黎,谢佳苒撑在玻璃窗上,失神地看着窗外的埃菲尔铁塔,身后的谢琮月没有兴趣看,只看着她腰上那两个小窝。然后是佛罗伦萨,意大利男人天生多情浪漫,不过是跟谢佳苒送了一枝玫瑰花,就被谢琮月抓到了把柄,那支玫瑰花悲惨地扔进了垃圾桶,取而代之是一大捧玫瑰花,回到酒店后,谢琮月抽出一朵,让她教他画画,花瓣扫过她腿芯,惹出无数细细的痒...... 也不知玩了多少个国家,谢佳苒能想到的欧洲国家都玩了一趟,谢琮月一次又一次把既定的工作往后推,最后害得谢浔之不得不为他救场,出席了好几个不该他这种身份出席的活动。 回到谢园后,谢佳苒让慧姨给她煮红枣枸杞水喝。 慧姨说她这么小喝什么枸杞,谢佳苒苦涩地笑,她不想这么早就身体虚。若是查出来她虚是因为在欧洲的时候纵y过度,那真是没脸活了。 一天至少失水两次,谁也受不了。 回京的当天,谢琮月就马不停蹄赶去了公司,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需要签署的文件已经堆积成山。大部分文件都能在他的指示下,由秘书代为盖签名章,可有些文件必须由他本人签字才能生效。 一连五天,谢琮月回谢园的时候都是深夜,谢佳苒早已睡下,他洗漱过后,在安静的夜色中,跨过那一道月亮门,来到她的小院,指纹锁很轻易就打开她的房门,借着月光吻她熟睡的脸庞,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卧室。 吃早餐的时候,易思龄怀疑自己眼花了,没见过谢琮月晚上回谢园啊,怎么早上又跑来吃早饭? 第325章 “你爸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吗?” 谢琮月:“是很忙。” “那你还回来住?直接住你那公寓不是更方便?”易思龄觉得奇怪。以前谢琮月只要忙,都会图方便,直接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寓,毕竟要回谢园就要多花费一个小时的车程。 谢佳苒默默吃碗里的桂花酒酿小丸子,偷偷抬起眼帘,瞄一眼谢琮月,他昨晚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似乎是感觉到,睡梦中,有人偷偷吻她的唇。 “我怕您太想我,所以以后都会住在谢园,不论忙到多晚。”谢琮月喝着粥,神情看上去松弛又愉快。 谢佳苒在桌底下踢他一脚,让他跟妈妈贫嘴。 只有易思龄一个人陷入了沉默,她怀疑谢琮月中邪了。 她什么时候太想他了?她可是连他爹都不想啊!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你。你爱在外面玩就玩。”易思龄沉思过后,说。 谢琮月笑了声:“是我想你,好吗?” 他说这话时看着谢佳苒,谢佳苒害羞极了,低下头。 易思龄陷入更诡异的沉默,她觉得自己儿子疯了。 吃过早饭之后,谢琮月送谢佳苒去学校上课。 易思龄做完spa,有专业的化妆师上门来为她做造型,她下午有一场活动,要参加一个新能源汽车品牌的新品发布会,蓝曜集团是这个品牌的投资方之一,她作为蓝曜集团的老板娘,自然要出席发布会,也是给发布会添一些关注度。 做造型的时候,她给谢浔之发过去微信:【老东西,你儿子疯啦!】 谢浔之正在集团开会,收到易思龄的微信后,他难得开小差,回过去:【别担心,我还好着。】 易思龄:【那你千万别疯,我害怕。】 谢浔之:【宝贝,你不和我说离婚,我就不会疯。】 - 最忙碌的一段日子过去,谢琮月这才有时间好好陪一陪谢佳苒。 谢佳苒没想到谢琮月会亲自来接她,五个九的连号幻影出现在校园门口,优雅安静,宛如栖息的雄狮,可谓是无比招眼,她红着脸跑过去,生怕被人认出来,拿包包挡着脸,迅速拉开车门坐上去。 不少学生掏出手机拍照。 “我去,劳诶!是接你们学校的学生?”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找的富二代,天天有豪车来校门口等。” “不过这是劳诶,开这个的都是富一代吧.....不会是哪个老男人.....快看,有个女生跑过去了!看不清脸.....” 同伴听见后迅速把目光从手机撤离,望过去,然后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别猜了,不是什么老男人包养女大学生。谢家的小公主,坐个劳而已,你是没看见她坐私人飞机私人游艇。” 谢佳苒上车后,把包拿下来,呼出一口气,谢琮月咬着烟,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不过是坐哥哥的车,红什么脸。” “你管我.....” 谢琮月笑着把烟碾灭在烟灰缸,俯身过去,替她把安全带系好。谢佳苒感受到属于谢琮月的气息扑面而来,心脏扑通了一下。 挡板没有升起来,瑞叔和司机都在前面..... 谢琮月像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如此一本正经。 男人慢条斯理地替她系安全带,在她耳边不经意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连哥哥都坐过,也没见你红脸。” 谢佳苒:“...........”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伙食好。 第108章 12·if 谢佳苒红着脸, 乖巧地由着他给自己系安全带,瑞叔和司机在前排待命,都没有刻意地去注意后座发生什么。 能发生什么呢?不过是一对再普通平常不过的兄妹而已。 可没有人知道这对“兄妹”早已越了雷池,吃了禁果, 在地球的另一端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成了彻底的, 水乳交融的情人。 谢琮月系安全带的动作格外慢, 像是在故意拖延,要和她多一点亲密的时间。 谢佳苒瞪他,示意他赶紧地系好了就坐过去。谢琮月干脆停下来, 一手握着安全带扣,笑着看她, 眉尾轻轻抬了抬。 若是拖太久, 瑞叔肯定会起疑,不起疑, 也会觉得他俩莫名其妙。谢佳苒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子, 谢琮月看着那红晕宛如傍晚的夕阳,不知不觉就弥漫开来,很惊奇。 “这么怕被发现?”他压着嗓,轻声问。 谢佳苒抿着唇,把眼眸垂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抠着真皮座椅, 他就喜欢欺负她,明知道她害怕什么,还非要吓一吓她。 从小到大都被他压制得死死的, 她不服气。 谢琮月见她一直垂着眼,一幅委屈巴巴地模样, 心中软下去,不愿再欺负她,毕竟她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他勾了勾唇,替她把安全带扣好,伴随着咔哒一声,谢佳苒忽然掀起眼帘,在角度的遮掩之下,轻轻凑上去,亲了下他的唇瓣,然后迅速撤退,又垂下眼,恢复成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 谢琮月身体僵住,顿了好几秒。 她那蜻蜓点水的吻,比羽毛还要轻,就那样不经意地一下,让他心房跟着一震。 她胆子大到让他服气。他早该明白他这妹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可爱。 她敢做很多事,敢在十八岁那天回应他的吻,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跨过拿道月亮门,敢在爸妈的眼皮子底下拿脚蹭他,敢把那种内衣带去德国,敢坐他的根,敢和他玩一次又一次更刺激的把戏。 第326章 也敢在众叛亲离的绝望中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他养大的妹妹。 谢琮月眼眸深谙,唇上还留着她的香,滚了下喉结,装作无事发生,坐回自己的位置。手伸向西服内侧,把烟盒拿出来,握在掌心。 “开车,去聚兴楼。”他把领带扯掉,捏成一团,塞进储物格。 聚星楼是京城有名的本地菜馆,主厨曾经操持过国宴,需要提前预约一周才有位置。 “你晚上没有应酬吗?” “本来有,推了。” 谢佳苒心知肚明他是为谁推掉应酬,小声嘀咕:“......小心爸爸又批评你。” “那怪谁?”谢琮月捏着烟盒,侧头看她。 这看似不经意却极其暧昧的一句,让心怀鬼胎的人心里痒痒的。谢佳苒简直不敢侧头看他一眼。 要死.....生怕瑞叔听不出来端倪吗...... 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晕又蔓延开来,她流畅饱满的侧脸,丰润的唇瓣,玲珑的鼻尖,在阳光下,那白净的皮肤有一层极细的绒毛。 “反正不怪我.....”她声音发软,明明不是在撒娇,但就是娇气得不行。 谢琮月眸色更晦暗,怎么会有瑞叔和司机这两个烦人的东西存在?他忍着心思,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火,降下车窗,没抽几口,干脆按下隔断按钮,让挡板玻璃升起来。 前座的瑞叔发现身后的挡板在升起,心里又是发疑,怎么回事?怎么又把挡板升起来?又有什么私密话要跟四小姐说? 真是奇怪,怎么每次四小姐在车上,少爷都要把挡板升起来。 瑞叔是老式正派人,哪里敢往那方面想,简直不可能,他疑惑了片刻,很快就不再自扰,闭目养神起来。 去聚兴楼的路程还有半小时。 后座。 谢佳苒两腿分开,跨在谢琮月身上,膝盖抵在座椅上,半跪半坐的姿势。谢琮月的手掌搂着她腰肢,压着她往下,手背凸起青筋,没有隐忍,只有蓄势待发。 “怪谁?嗯?”谢琮月注视着她,声音沉冽。 “你欺人太甚。”谢佳苒咬着唇,控诉他的罪行,“你就不怕瑞叔发现吗?” 谢琮月轻哼一声:“他不敢。” 然后迫不及待去吻她,另一只手插/进她的长发中。 如两粒火种落在一处,刹那间就缠在一起,融进同一束火焰之中,难舍难分。舌面激切地勾画着她的上颚,勾出丰润的甜津,手掌从衬衫倒数第二颗扣子和倒数第一颗扣子的空隙中进去。 “怎么穿成这样....你让我觉得有罪,苒苒。”谢琮月一边吻,扣子挨个蹦开。 谢佳苒体温升高,气喘吁吁,眯着眼,余光扫到自己的格子裙摆。 她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配深蓝色格子裙,裙子不短,及膝长度,乍一看像高中生。 是有些幼稚。她承认。 意识过来他想表达什么,谢佳苒不乐意地推了推他,“不喜欢就别吻我.....” 谢琮月抓住她的手,沉沉笑了笑,又去吻她,一路吻到耳廓,他哑声说:“还是那套黑色蕾丝适合你。就是质量太差了。” 扯几下就破破烂烂了。 谢佳苒锤他肩膀,他好意思说,怎么就质量差了,再好的质量也经不起那样折腾。 “你无赖!”她声音被吃着,含糊得很。 “我跟你买,宝宝。”谢琮月手指捉住嫣红的果,指腹感受到果皮缩紧后微微的鸡皮疙瘩。 揉了下,松软的小红果起了褶皱。 他笑她跟那蕾丝一样,经不起折腾。 等车到聚兴楼门前时,两人已经整理好衣衫,谢琮月把眼镜架回鼻梁,恢复矜贵儒雅的精英模样。 谁能猜出,他刚刚在车上,对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 只有他们知道。 瑞叔先下车,替谢佳苒拉开车门。谢佳苒假装平静,下车后对瑞叔说了一声谢谢。 正要迈步朝餐馆走去,瑞叔忽然啊了一声,谢佳苒定住,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看着对方。 “怎么了?” 瑞叔摇头,走上前,小声报告:“四小姐,您的扣子扣错位了。” 谢佳苒低头,整件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位了..... 她脸迅速涨红,强迫保持镇定,“瑞叔,我这是时尚。故意的。” 瑞叔:“........啊,那是我孤陋寡闻了,不好意思,四小姐。” 谢琮月忍住笑,赶在谢佳苒剜他之前,快步朝餐厅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回头,见谢佳苒还留在原地,似乎是发闷气。 他又折返回来,扣起她的手臂,“走了,时尚小姐。” 吃了饭,两人去商场逛了一圈,瑞叔和司机被支开了。谢佳苒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顶棒球帽和口罩,戴着,这才能正大光明地和谢琮月牵手。 十指相扣地牵手。 他们经常这样,有时候是谢琮月戴口罩,有时候是她。 谢琮月也在餐厅的休息间里把工作时的那一套严谨端方的西服换下来,为了适配她稚嫩可爱的少女装扮,只能穿得更年轻一些,不然就怕牵着手会被人围观。 “进去看看,你不是喜欢这牌子?”谢琮月牵她的手走进一家品牌店。 谢佳苒读高中时很少来商场买衣服,大部分衣服都是在家里完成试穿的。品牌sales会把最新款的lookbook寄送到谢园,她挑选喜欢的款式,之后,会有专人把成品送到谢园来给她试穿。 第327章 高中毕业后,时间充足,她就会来商场逛街。 进店后,sales热情地迎上来,问他们今天要看些什么。 谢琮月在她耳边问要不要清场,是怕她不愿把口罩取下来,一直带着会闷。谢佳苒连忙摇头,拜托他别劳师动众。 “取下来。别一直带着。”谢琮月手指去勾她的口罩。 “你管我.....” 甩开他的手,就跟着sales去二楼看女装成衣了。 谢琮月只能跟上去。 大多数来这种品牌店的顾客都是奔着箱包和鞋履,购买成衣的是少数。所以二楼会清净很多,但也有顾客在试穿,sales服务热情周到,茶几上的热茶冒出滚滚白雾。 谢佳苒被谢琮月拐弯抹角地批评穿jk格子裙幼稚,她不服气,心想幼稚又怎么,你还不是又吻又摸..... 但选衣服的时候还是刻意往轻熟风挑。 “小姐,这件很适合您呢,尤其是你的皮肤这么细嫩,贴身穿这件都没问题的。这个面料特别好,是从年幼的山羊身上梳下来的,一头小羊一生只能取一次毛,长大后的毛就没有这样柔软了。” sales拿了一件低调简约的羊绒连衣裙,白色的露肩设计,收腰,下摆自然散开,无论是眼色还是剪裁都很高级。 谢佳苒把衣服拿过来,放在身上比划,抬头看着谢琮月:“我穿这个就不幼稚了?” 谢琮月低笑一声,觉得她太可爱不过,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苒苒,你现在问这句话,就很幼稚。” 埋在口罩底下的脸红通通,一旁的sales也跟着脸红,偷偷看了一眼这气度卓群的男人。 看着很矜淡冷贵,高不可攀,没想到也会当着众人的面,低头亲女友的脸颊。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谢佳苒哼出声,捏着那条裙子,飞快转身朝试衣间走去。 谢琮月摇摇头,坐到沙发上。 男人靠着沙发椅背,松弛随意,双腿交叠,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禁欲感。手上翻着一本早秋lookbook,衬衫袖口挽起,露一截腕骨,红色的珠串绕三圈,衬得腕骨愈发如金如玉。 他不像是会陪女人逛街的男人,这么耐心,丝毫不见烦躁。 谢琮月翻看着lookbook,丝毫没有察觉某个角落,有人偷偷打量了他好久。 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脚上还踩着试穿的新鞋,左边黑色的右边红色的,没来得及换下。她心思已经全然没有在鞋子衣服上了。 那不是谢家的大公子? 交女朋友了?? 这中年女人张大嘴,仿佛吃到了什么不能吃的瓜,她偷偷挪上去,打量了好久,确认了是谢琮月,当即掏出手机给易思龄发消息。 【mia,你猜我看到了谁?】 - 作者有话要说: if线应该没有几章啦~ 第109章 13·if 谢佳苒换好衣服后出来, 谢琮月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翻着品牌最新一季的秋冬lookbook,画报上正好是刚刚那件白色羊绒露肩连衣裙,被一个长相成熟性感的欧美模特穿着。 “谢琮月,我穿这件好不好看?”谢佳苒走到他跟前, 跺了跺脚。示意他不要看画报了。 谢琮月笑了笑, 手指停在那一页, 抬头望过去。 谢佳苒终于把那碍事的口罩和帽子取下, 微卷的长发铺在身后,那褪色过后难看的黄色头发也染回了黑,显得她越稚嫩的齐刘海也不知不觉蓄长了, 从额头两侧垂下来,勾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过分精致的一张脸, 没有画蛇添足的妆容, 口红被他吻掉了大半,现在只剩下模糊的一抹淡红。 一米六五的个子在女生中算高的, 站在他跟前, 像一枝在春日暖阳中肆意生发的柳条。 她身上穿得什么款式的衣服,好不好看,适不适合她都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不好看吗.....”谢佳苒见他黑眸沉沉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忽然有些忸怩,脚尖在地毯上蹭了几下。 谢琮月点了点画报上的模特图, 对她笑:“这品牌应该找你去拍广告才对。你穿比她穿好看太多。” 这图上的模特可是全球顶级超模。 谢佳苒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嘴角压不住笑意,瓮声说:“你就会哄我, 那这件你买单。我再去换别的。” 她踩着高跟鞋,步子雀跃如山莺。 谢琮月嘴角的笑意在看不见她之后才淡去, 但还是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那中年贵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可惜没有拍下照片,但偷拍这种事,她到底做不来,只能用语言跟易思龄形容。 易思龄:【阿月和女孩子逛街?】 【对呢,我看得一清二楚,那女孩也漂亮,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多漂亮?】 【我没看看清正脸,但气质,身高,穿衣品味都在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家公子的品味,那可是和你一脉相承。】 贵妇和易思龄聊得热络,逛街的热情被分走了大半,随意指了指地上摆着的几款鞋,都没看,就说包起来,然后继续跟易思龄聊天。 易思龄:【有没有照片?】 贵妇:【你这当妈的,哪有让人偷拍你儿子的。别抓到我可是丢大发了。】 易思龄:【那女孩大概什么样?】 【嗯.....挺白,长卷发,腿很细,很年轻,看上去就是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反正两人挺配的。】 第328章 易思龄细细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大概。这不是孟慧晚那姑娘是谁?看不出啊,谢琮月这小畜生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和人搭上了?都出来约会逛街了,那就是极好的兆头! 两人又聊了两句才作罢。 谢佳苒试好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是带着口罩和帽子,那贵妇偷偷瞄了一眼,见这情形,也就没有偷拍的念头了。拍也拍不出什么花样,都遮得严严实实了。 “选好了?”谢琮月起身,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搂上她的腰。 谢佳苒点头,依偎在他怀里,撒娇:“我选了好多,都该你买单。” 谢琮月手掌不露声色在她腰间揉了揉,声音低冽:“那你负责把你的小金库攒好。” “那当然啊,我攒了好多呢。” “好多是多少?” “嗯.....可以买你三天了!” 她形容词太新奇,谢琮月笑出声,搂她更紧,心情愉悦地哄她:“买我不是浪费钱吗,免费给你。” “你不害臊!” 两人边说边下楼,那贵妇把两人的对话听去了只字片语,甜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拿起气泡水喝了一口压压惊。 怎么这谢家的大公子谈起恋爱来,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事就这样作罢,易思龄是沉得住气的,过了好几天才在一次晚餐中,拐弯抹角地把这事提起来。 这晚家里人都到的很齐,除开在英国留学的锦珠没能回来,其他几个都到了,谢浔之也放下手头的工作,听妻子的吩咐,早早就回到家。 桌上菜色琳琅满目,最中间摆着一盘饺子。 “尝尝这个饺子,是苒苒亲自包的。折腾了一下午。”易思龄夹起来一个,最先放在谢佳苒的碟子里,“多吃点,苒苒,你最近怎么还瘦了,是学校的饭菜不习惯?” “没有,妈妈,最近期末考试了,压力比较大。”她夹起饺子,蘸了调料汁,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其实哪有什么压力,而是运动量比从前大了不止一倍。她没想过床上运动也能累得人气喘吁吁,消耗大把热量。 谢琮月瞥她一眼,很淡定地夹了一只饺子,没有蘸醋,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认真地尝。 “好吃吗.....”谢佳苒停下动作,期待地看着谢琮月。 谢琮月吃完,含笑看她,“很好吃,卖相和味道都不错。不愧是未来艺术家包的饺子。” 话落,易思龄,谢浔之,谢锦琦一起抬头看他,像是在看稀奇。 谢佳苒哪里能想到他当着爸妈的面都这样不收敛,脸又不争气地红了,桌下的脚死命踩他,嘴上磕磕巴巴回应:“哥、哥哥....你别夸我了.....” 易思龄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谢琮月脸上游走,“你这金口,夸一次人可不容易。” “不是夸,是的确不错。”谢琮月又夹了一只放进碟子里,动作优雅矜贵,像是在吃多么昂贵又精致的米其林料理。 其实那不过就是包的不怎么好看的素馅饺子。 “我看是最近心情不错吧。”易思龄挑眉,话里有话。 谢琮月颌首,承认:“是心情不错。” 何止不错,该是心情很好。 易思龄轻哼:“我看是谈恋爱了,所以心情不错。” 所有人皆是一顿,谢佳苒拿筷子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不懂妈妈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锦琦:“大哥谈恋爱了?真的假的?哥!嫂子是谁啊?” 谢佳苒听到嫂子二字时,筷子磕了下碟子,发出脆声。 锦琦姐怎么能喊她嫂子呢!? “大小姐,你又在哪听到了风言风语。”谢琮月镇定地放下筷子,藏在桌下的手,握住谢佳苒的手,捏了下,示意她不要紧张,一切有他在。 易思龄觉得他态度有大问题,看了谢浔之一眼,示意他先上,谢浔之不得不被当枪使,清了清嗓子,沉声说:“你和孟家那姑娘谈得怎么样了,若是还不错,我和你妈妈就安排两家人见一面。” 谢琮月一怔,“孟家?” 易思龄吐槽:“敢约会不敢承认。” 谢琮月头都大了,“大小姐,我什么时候和孟家的约会了。” “我都看见了。你带慧晚去逛街,还帮她买衣服。”易思龄心想,她姐妹看见了就当是她看见了。 谢琮月:“..........” “我只差没偷拍了。” 谢佳苒默不作声地听着,胸口在冒酸泡,她咬着唇,幽怨地看了一眼谢琮月。 你是不是背着我带别的女人出去逛街。 谢琮月深吸气,头彻底大了,他握紧那只暗中挣扎的手。谢佳苒没办法,若是动作再大就该让爸妈起疑了,只能认命地被他握住。 “我和孟慧晚没关系,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乱点鸳鸯谱。” 易思龄哪里肯信,觉得他死鸭子嘴硬·,凉飕飕地看他一眼:“呵,敢做不敢认。” “我做了自然认。”谢琮月声音冷郁。 “那你到底谈恋爱没有。” 谢琮月加重力道,手指从谢佳苒潮湿的指缝中穿进去,扣紧她,声音不疾不徐:“谈了。但不是孟慧晚。” 谢佳苒呼吸都停滞,心跳突突跳着。 易思龄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得意地看了眼谢浔之,谢浔之笑了笑,给她夹了一只饺子,示意她别光顾着八卦。 第329章 “那就老实交代,那是和谁。” 谢琮月滚了滚喉结,余光捕捉到谢佳苒颤抖的睫毛。她的掌心一直在冒汗,湿漉漉的,和他的皮肤贴在一起,也将他浸透。 就这样紧张吗? 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激烈地撞击着胸腔,似乎在催促着他,说吧,说吧,说了就解脱了。 迟早要说的。 他语气和声音都严肃,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谢佳苒听出了决绝,“是和.......” “妈妈!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回去休息了。” 谢佳苒猛地挣脱他的手,狼狈地站起来。 她还是不敢。真的不敢。 没有等易思龄说什么,她连看一眼都不敢,就急匆匆从餐桌上撤退,一路小跑回了房间。 “这孩子,都没吃几口呢。”易思龄微微叹气,吩咐慧姨去煮一份燕窝。 中途被打断,易思龄重新回到主题,看谢琮月,“你刚刚说,是和谁?” 谢琮月垂下眼,掩住眸底的失落,不动声色地吃了一口饺子,咽下去,这才抬眼看向易思龄:“等彻底定下来,就带她见您。” - 谢佳苒是饿着肚子回卧室的。她心里难受又委屈,又恨自己的懦弱,又恨自己的贪婪。 她到底还是害怕,害怕会伤害妈妈,伤害爸爸,伤害姐姐,伤害谢园的每一个人。 他们都是她最爱的家人。 一颗心七上八下,宛如一颗栗子在火中炙烤,发出砰砰砰的炸裂声。 谢琮月推开门,就看见谢佳苒抱膝坐在窗台边,卧室里没有开灯,暖调的庭院灯光漫进来,一切都是昏昏不明的。 谢佳苒察觉到动静后转过头来,和谢琮月对视。 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城池,坚实而有力,是能保护她的,她当然知道他的能力,他的强大。但她不是怕自己受伤害,而是怕任何一个除她之外的人受伤害。 “哥哥.....”谢佳苒眼中涌上泪花。 男人的轮廓在眼中模糊。 谢琮月心脏骤疼,大步流星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吻上她的发顶,“还是怕?” 谢佳苒眼泪不听话地掉下来,“嗯.....” “我说了我会保护你,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要紧,总要知道的。”谢琮月抱紧她,手掌摁住她的背脊。 “我怕爸爸妈妈生气和难过......我.....我本来就享受了很多不该我享受的东西.....我、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 那几个字太刺痛,她说不出口,泣不成声。她害怕成为人们口中心机颇深的养女,拥有了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还不够,还要勾引自己的哥哥,还要贪婪地要更多。 “是什么。” “白眼狼。” 谢琮月叹气,低头吻她的泪水,“苒苒,你若是这样想,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谢佳苒急切解释:“不是的,哥哥,不是的,我没有把爸爸妈妈往坏处想,真的不.....唔......” 她的解释化作哀婉的呜咽,被他尽数吃进去。他吻得贪婪又用力,要把她所有的脆弱和担心都撞碎。呼吸炙热地交融在一起,心跳也渐渐合拍,成为一种声音。 黑暗中,他们彼此紧抱,吻着对方。眼泪无声滑落。 “哥哥.....” “我们总要结婚的,苒苒。” “......我们会结婚吗......” 谢琮月吮她的舌尖,咬她的唇瓣,“当然会,所以,爸妈总会知道的。” “我们不公开,就会有一次两次无数次的误会,今天妈妈会把孟慧晚扯进来,明天就会有李慧晚,王慧晚。” “那.....现在会不会太早.....” 她才十九岁,虽然还有几个月就满二十岁了,但在大人眼中也只是个孩子,她该如何跟所有人证明,她和谢琮月在一起,是深思熟虑的,是严肃认真的,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更改的决定。 她的年纪,她的阅历,似乎都不够有说服力。 “你只要做好了准备,任何时候都不早,也不晚。我可以等你,但你要知道,你必须做好准备。”谢琮月手指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小脸,喉结滚了滚,又吻上去。 吮住舌尖,带来痛楚和深刻,空气的温度都在上升,他很热,一边吻一边把身上的针织衫褪下来,扔到一边。 薄薄一层衬衫之下,是绝对强悍的肌肉线条,那样紧实,流畅,利落。 抱住她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没有把她抱起来,而是让她跌下去,整个人都躺在地毯上,他则以绝对倾覆的姿态罩在她上方。 像雄狮压住羚羊,像恶龙压住公主。 吻她。 慧姨煮好了燕窝,正要端去给谢佳苒,中途遇上易思龄。易思龄把燕窝接过来,说她亲自端过去,顺便跟苒苒聊一聊天。 母女两很久没有坐下来畅谈了。在她的记忆里,似乎苒苒十八岁之后就很少黏着她,缠着她,也很少跟她说心里话。 也许是孩子长大了,唉,易思龄很郁闷。 若是能从苒苒口中把谢琮月的女朋友是谁套出来,那当然更好。整个谢园,能让谢琮月说心里话的也就只有苒苒了。 易思龄端着燕窝,来到谢佳苒的院子里,穿过庭院,踏上台阶,进到小客厅,绕过屏风,这才来到卧室门口。 因为端着燕窝不好腾出手来敲门,易思龄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苒苒。 第330章 没动静。 “苒苒?” 易思龄发现门没有关死,只是虚虚掩着,于是推开门,走进去。卧室里没有开灯,但浴室的灯开着,明亮的光从那扇玻璃门透出来。 怕是在洗澡,或者上厕所。 易思龄把燕窝放下,坐在沙发上等了片刻,但许久都没有听见水声,应该不是洗澡。 她疑惑,怕谢佳苒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疼,于是走到浴室门边,正要敲门,听见门内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玻璃杯打翻磕在盥洗台发出的清脆声,有女孩的低哭,也有男人的情话。 “苒苒.....叫哥哥.....” “唔——” “哥哥.....别咬…轻点.....” 谢琮月呼吸急促,眸色发暗,看着她皱着眉,脸颊绯红的模样,根本受不了,手指狠狠穿进她长发,“轻不了,苒苒,想幹死你。” 门外,易思龄刚好听清楚这一句,心脏停了一拍,美目瞪大。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 这什么虎狼之词?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像...... 易思龄深吸气,没有多想,抬手拧开浴室门。 谢佳苒被谢琮月抱起来,放在盥洗台上,双手撑在身后,背脊贴在镜子上,被他吻到双眼失神,恍惚中,她看见浴室门被推开,失焦的眼睛霍然清醒。 她和易思龄对视。 “!” 谢佳苒心跳都停止了,猛地拍打谢琮月的肩膀,双脚在空中胡乱踢着,“哥哥!哥哥!” 谢琮月不耐烦,他现在只想把她摁在洗手间,声音沉冷:“能不能安分点。” 谢佳苒哭出来,整个人都在发颤,自然,声音也在发颤:“妈妈....是妈妈......” 谢琮月这才从欲/念中缓过神,缓慢地转过身,和易思龄的目光对上。他眯了眯眼,眼中是面对危险时自然而然迸射的冷漠和防备。 易思龄呼吸停止,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好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面上还算平静,可,高跟鞋突然崴了下。 谢琮月眼疾手快去松开谢佳苒,去扶易思龄,“.......妈。” 他有些不自然。 庆幸没有开始,衣服还穿着。不然…谢琮月皱眉。 易思龄满脑子都是谢琮月刚刚的虎狼之词,又扫过谢佳苒绯红的双颊,一幅被欺负惨的模样。 “..............” 不要脸,不要脸! 易思龄当即甩开谢琮月的手,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打得干脆利落,“畜牲!” 谢琮月受着,没有辩驳。 “她是你妹妹!你!”易思龄气得天灵盖都要冒烟了,那张保养得宜,精致漂亮的脸僵成一团。 “你说什么污话!” 谢琮月咽下喉头分泌的唾液,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易思龄是下了重手的。 他保持镇定,温和地看向自己震惊茫然的母亲,声音温淡冷静:“我的错,妈,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的女朋友是苒苒。我和她很早就在一起了。” 谢佳苒听见那清脆的耳光声,本来就吓到停止跳动的心脏在这时疼得发渴,她缓过来,血液也开始流动,思维也开始流动。 她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快。 哥哥为了她挨了妈妈的耳光。 哥哥是多么高贵的人,是天之骄子,如今却为了她,硬生生挨了一个耳光。 “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引诱她!”易思龄气得头晕目眩。 “是我——” “不!是我,是我!”谢佳苒从盥洗台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妈妈,是我引诱哥哥,是我勾引他,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我喜欢他,我从小就喜欢他,他本来对我没有任何想法,是我在成年那天勾引他,他才会和我纠缠,妈妈,你打我吧,你不要打哥哥。” 易思龄错愕地听着谢佳苒声泪俱下的一番话。 “苒苒,你不要怕他,是他强迫你,你跟我说,我不会饶了他的。” “没有,妈妈。是我喜欢哥哥。”谢佳苒哭着说。 谢琮月想起了十年前,他跪在爷爷面前受罚,那棍子像烙铁,打在他身上。那天,她还那么小,那么瘦,像一只小蝴蝶,连自己的翅膀都护不住,可就是这样的她,还是冲了出来,在所有人面前保护他。 扑在他身上,说不准打哥哥。 她没有怕过。 如今,她也是冲出来,保护他。谢琮月心中涌过温热的暖流,他这一生永远是站在最前面,保护着家人,保护着集团,而只有她,最脆弱最柔软的她,却选择保护他。 谢琮月把谢佳苒搂进怀里,看着易思龄,语气坚定:“我喜欢她。我会娶她。” 易思龄:“?” “不管你和爸爸同不同意。” 易思龄:“??” “苒苒本来就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若是你觉得说出去不好听,我可以跟她改名,就改回宋佳苒。” 易思龄:“???” 谢佳苒看着易思龄越来越错愕的表情,也快崩溃了,连忙拉住谢琮月的衣袖:“你别这样。好好说不行吗。” 他不是说他有办法吗?这就是办法?这是什么鬼办法! 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谢琮月当然没有办法,跟谢佳苒说的那些话都是安慰作用,让她别担心而已。这种事他从来没遇到过,头一回,生疏得很。但他知道易思龄的性格,越是这种事越是要快刀斩乱麻,让她找不出理由反驳,先一步堵住她的所有退路。 第331章 “妈。除了她,我这辈子不会娶任何一个女人。” 易思龄也是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的主,被儿子这样三连吼,她气不过,抬手又打了谢琮月一耳光,“畜牲,她才十九岁!你都二十七了!莫名其妙和你结什么婚!你要不要脸!” “我、我找你爹教训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易大小姐是崩溃的,结个屁的婚!女儿才十九岁啊! 第110章 14·if 谢琮月没想过自己二十七岁了, 还要跪祠堂。 说出去实在是丢人。 易思龄气不过,连蒲团都不给他扔一个,膝盖就磕在坚硬冰冷的酸枝木地板上,不过半小时就已麻木, 感觉不到疼。 身体上的疼痛只是其次, 忍一忍就好, 谢佳苒的眼泪让他最头疼。 这小姑娘, 流这么多眼泪,也不怕坏眼睛? 谢佳苒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只知道随着眼泪不停滚落, 眼睛已经痛到发胀,那桌上点着的烛火影影绰绰, 在她眼中模糊破碎, 成了光斑。 她很少来祠堂,只有大年初一才会跟着爸爸妈妈来这里敬香。 这里是谢园最肃穆庄严的地方。 当年, 谢琮月的太爷爷谢仁华创办了蓝华公司和信曜公司, 也就是蓝曜集团的前身,办工厂搞实业,涉足建材,航运,地产,酒楼, 百货等各种行业,在国家存亡之际,捐出一半身价支持抗战, 利用手中的货轮把药品和物资运往前线,是当时著名的爱国商人。 谢家迁往京城后, 谢仁华买下了这片土地,修建了谢园,也建了这座祠堂。 其实说祠堂也不准确,因为那供台之上供奉的并非谢家的列祖列宗,而是谢家家训。谢仁华的用意就是让谢家的子孙牢记祖业创立之艰辛,为人行事需得正直仁恕,无愧于心,戒骄戒奢,端方自持。 总之,谢家的子孙只有犯了大错才会跪在这里。 谢琮月跪过两次,一次是十八岁,一次是如今。 “好好想想你太爷爷立下的家训,为人行事需得正直无愧,你看你现在做的事,不说你对得起父母,你对得起你自己吗?你对得起苒苒吗?”谢浔之沉冷地问着谢琮月。 谢浔之听完易思龄的哭诉后,也气得天灵盖冒烟。他是轻易不动怒的人,永远都端着谦和温雅的做派,可这样的人一旦动怒,只会让人更觉恐怖。 谢佳苒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眼泪已经流干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发脾气。从来没有。 就是当年谢琮月要捡她回家,谢浔之也只是温和地应允,没有说一句反对。 也是爸爸为她找来最好的美术老师,带她拜访如今国内外著名的艺术家画家,给她比锦珠锦琦更多的零花钱,每次出差都不忘给她带一份礼物,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她一幅莫奈。 爸爸给她的爱不比妈妈少。 “苒苒才十九岁,大学没有毕业,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就!你!”谢浔之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张儒雅英俊的面容染上愠怒。 “是我的问题,爸爸,我没有处理好。” “跟你妹妹道歉,求她原谅你,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谢琮月背脊笔直,宛如冷峻山峰,就是跪着也散发着一股高贵的气度,丝毫没有狼狈,他不疾不徐接话:“我没有做错什么,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喜欢她,至于您说的保证,在我看来是无稽之谈。” 易思龄疯了,一巴掌拍上谢琮月的脑门:“你跟你妹妹说那种污话,你还没做错?” 谢佳苒急得心如油煎,嘶哑着说:“妈妈,爸爸,我也做错了,我和哥哥一起跪。” 边说边扑到谢琮月边上,要跪下去。 “谢佳苒!” “苒苒!” “苒苒!!” 几道声音异口同声。 “胡闹什么!谁让你跟我一起跪了!”谢琮月皱眉,沉沉地盯着她。 “哥哥....”谢佳苒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不知所措极了,她害怕把场面弄得更糟糕。 易思龄把谢佳苒拉到自己身边,屈起指关节,狠狠敲她的脑袋,“谁让你跟他一起胡闹的,他跪是他做错了事,你又没有做错。” “我也做错了,妈妈。”谢佳苒忙不迭认错。 “你可别袒护他。被他洗脑了不成?” 易思龄冷哼,不吃这套。 “真的,妈妈,我没有被洗脑,我是真心喜欢哥哥!”谢佳苒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局面,只能不断把起因往自己身上揽,试图分担谢琮月的罪。 她要和哥哥一起面对。 易思龄心痛,抬手指向谢琮月,对谢佳苒说:“那也是他引诱你!你年少无知,不懂世间险恶,他这畜牲长得人模狗样,又拿着从前对你的那些好,很轻易就把你骗到手,你被他骗了还帮他说话,要不要这样傻!” “是我引诱哥哥!” 谢琮月神情复杂地看着谢佳苒,被她不计后果地保护,很难形容这是怎样的感觉,怜惜和愧疚交织,然后幻化成巨大的蓬勃的爱意。 谢佳苒犯了倔,喉咙发肿说话都在疼,可还是铿锵有力地说:“哥哥的品行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是我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我引诱哥哥!” 易思龄心里焦急,一时都找不出词来骂她,是说她傻说她笨还是说她天真?被人狠狠欺负了,还不自知。 第332章 “你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如何引诱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不管事情的经过是什么,他拉着你做那种事就是他不要脸,是他不对!他比你大,他就有责任引导你,而不是利用你的天真无知来满足私欲!我就不信了,一个大男人自制力有这么差,真想管住自己不论是谁勾引他,他都能管的住,他但凡管不住,那就是他自个想!” 谢佳苒被易思龄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呜呜流眼泪,怎么办,怎么办,爸爸妈妈根本不相信是她真心喜欢哥哥。 她似乎把事情越弄越糟糕了。 她毁了哥哥在爸爸妈妈心中的形象,让哥哥百口莫辩,让哥哥陷入囹圄,让哥哥有了污点。 谢浔之看着谢佳苒无措地流泪,心中不忍,走过来,拍了拍谢佳苒的肩膀,“苒苒,听话。你不用跟他开脱。爸爸知道,你很感激谢琮月当年把你带回来,你对他有依赖有幻想都无可厚非,但是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他做的不对。他没有考虑你的年纪,没有考虑你的未来,他这样做就是直接把你的未来窃取了。” “你未来一旦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就会后悔你现在上了他的当。可到时候,你要如何自处呢?苒苒,你的未来还很长,很光明,你才十九岁,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对他有幻想吗?” 谢琮月跪着,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这些语重心长的劝诫听进了心底,眼眸中浓郁化不开的爱意一点点冷静下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谢浔之说得在理。但他又害怕谢浔之说得在理。 是的,他的妹妹,他的苒苒才十九岁。十九岁是怎样的年纪,是爱和恨都在一瞬间,是不成熟,是冲动,是好奇,是燥热的年龄。有很多很多时间和心情去追逐,去疯狂,去恋爱的年龄,当然,就是因为不成熟,因为天真,也是好骗的年龄。 也许未来某一天,就在不久的某一天,她遇到了真正让她心动的男生,那他该如何做? 强迫她和那人分开,和自己在一起吗?不管不顾把她囚禁在身边,占有她,给她洗脑? 他在窃取她的未来。 谢琮月到这时,眼中才流出一丝狼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爱什么,在为什么坚持,可苒苒呢?苒苒是被他引诱的,易思龄也说的没错。 若不是他一步步紧逼,诘问,无处不在的强势,她十八岁那一天,能和他吻?对,甚至是第一个吻,也是他强迫她承受。 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和她跳了成年后的第一支舞,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让她迷失,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让她离不开他。 他能保证她不会遇到比她更好的男人,但他能保证她不会遇到更喜欢的男人吗? 谢琮月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成拳。他又开始嫉妒了,嫉妒莫须有的,还没有出现的男人。 嫉妒她即将来临的心动。 他太了解自己,他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他不是看上去那般斯文,温和,好风度。他的占有欲只会随着朝夕相处而增长,嵌入骨髓。他会用肮脏卑劣的手段捏碎她喜欢的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到时候,他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和伤心。 但就算是她痛苦,他也不会放手,他可以陪她一起痛苦,但不会放手。 在他的世界里,就没有好聚好散这一说。 所以现在还能放手,只要谢佳苒说不。 “爸爸....妈妈....是不是我喜欢哥哥这件事很丢脸,会给谢家蒙羞.....你们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一点,才这样跟我开脱。”谢佳苒试图找一点理由,声音破碎,无力。 “不存在蒙羞,也不是给你开脱,苒苒,我和你妈妈只是希望你能拥有最好的人生,不要摔跟头。” 最好一生顺遂,不经历任何风雨。做一朵温室的花也没关系,他们有能力给她造一辈子不会凋谢的春天。 谢浔之温和地看着她,带着鼓励和宽容。 谢佳苒:“可是爸爸,您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哥哥。” 谢浔之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苒苒。” 谢佳苒又看向易思龄:“妈妈......” 易思龄冷哼。她想不通,谢琮月除了有一张好皮囊,哪里有本事让谢佳苒如此惦记,还满口污言秽语!真是衣冠禽兽! 那句污话实在是把易思龄三观震碎,她现在怎么看谢琮月怎么不顺眼。 苒苒才十九岁啊,多么娇嫩,多么天真,多么可爱!他也说得出口?! 谢佳苒很茫然。没有人肯相信她,相信她很坚决,很肯定,相信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做出的决定,不一定是错的,不一定是幼稚的。 只要爸爸妈妈不相信她,哥哥就会背上污点,就百口莫辩。 谢佳苒几近绝望,她不知道该如何证明,恍然中,她想到了一件物品。 她湿漉的眸子陡然点亮,“爸爸妈妈,你们等我,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就过来。” 话没落音,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祠堂,往自己的卧室奔去,纤细的身影融进夜色里,那样自由,像奔赴自己坚定选择的未来。 谢佳苒离开的几分钟,谢琮月又挨了易思龄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没有再打脸,是打的头。 “畜牲!禽兽!” 谢琮月心口悬着,情绪不好,根本没耐心哄着易思龄,只是慢条斯理地把被打歪的眼镜扶正,不温不冷地看了她一眼:“是什么都是你生的。不然你说我是捡来的,说苒苒是你生的好了。到时候更没谁敢议论。” 第333章 易思龄:“你!” 她也要被气哭,手肘狠狠撞上谢浔之的胸口,“你的好儿子!” 谢浔之无辜受牵连,又做不出把火气撒在儿子身上的幼稚事,只能默默承受,揉着易思龄的手,“好了,打坏了指甲你又要生气一晚上。” “我摊上你们俩,我是挺生气!” 易思龄嘴不停,数落谢琮月,又过了五分钟,谢佳苒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跑得浑身发汗,气喘吁吁。 “妈妈,爸爸,你们看。”谢佳苒跑过来,把怀中的东西塞在易思龄手上。 她弯下腰,撑着膝盖,一边喘气平复呼吸,一边迫不及待说:“这是我这几年写的日记,妈妈,我的所有决心都在上面了。” 那是一本厚厚的手帐本,因为里面贴了各种手工diy的贴纸,从财经杂志报纸上剪下来的专访,打印下来的新闻.....等等,整本手帐厚到一只手拿不下。 仿佛是藏着的爱要溢出来了,一只本子装不满。 易思龄掌心托着这本沉甸甸的手帐,还没有打开,心中就在微微发颤。 谢琮月看着那本手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到了很模糊的一帧画面。 那天下午,阳光灿烂,他去到谢佳苒的卧房,问她在学校里的近况。当时,女孩认真地伏在书桌上,彩笔铺了一桌,埋着头,一笔一划不知道在写什么,像是对待一幅作品。 他走过去,她被惊醒,飞快把本子捂住,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那是她的秘密,他眯了眯眼,不拆穿少女的心思。 就是这个本子,谢琮月记得那封面上有一轮月亮。 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月。 是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月,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的月,是谢琮月的月。 易思龄打开这本手帐,一页一页翻过去,每翻一页,都比上一页更沉重。 这上面记录了所有有关谢琮月的事。全是零碎的小事,有哥哥今天对她笑了,有哥哥今天穿得是灰色的西服,很英俊,有哥哥又出差了,有哥哥今天换了新眼镜....... 有关谢琮月的财经专访,有关谢琮月出席的活动,甚至是发布在蓝曜集团官网上的各种新闻稿件,只要是有关谢琮月的,全部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我怕这里的每一个我爱的人觉得我恶心,但我真的很难受,我必须说出来,我必须用我的笔写下来,我爱上了我的哥哥。我该怎么办?】 ........ 手帐的最后一页,那纸张曾经被泪水打湿,干涸了,呈现一种焦脆的质感。 【哥哥以后会遇到他喜欢的女孩,不是我。】 易思龄深吸气,看了谢浔之一眼,显然,谢浔之也震撼了。两人只有无声的对视。 手中的本子忽然被一道力气夺走。 谢琮月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把那本手帐抢到自己手里,一页一页翻看。 谢佳苒握紧拳,不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她充满了勇气,“爸爸妈妈,你们能不能相信我,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 易思龄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她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藏了这么多细腻的心思,这么矛盾的,痛苦的情绪。 “苒苒,我.....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不相信你,妈妈....”易思龄眼中也沁出眼泪,谢浔之安慰地顺着她背脊。 “我憋了好久,好多年,现在终于可以说出口了。”谢佳苒笑起来,一双眼睛肿着,还是很漂亮。 一旁,谢琮月沉默地看着手帐,情绪几乎将他淹没。他听见自己蓬勃的心跳。 原来他的苒苒,这么早这么早就喜欢他。 谢浔之继续顺着易思龄的背脊,对谢佳苒说:“苒苒,如果你做好了决定,那你不要后悔。” “不会后悔。” 她铿锵有力。 谢琮月呼出一口气,把手账本阖上,走到谢佳苒身边,扣住她手腕。 “哥哥?”谢佳苒抬眸看他。 谢琮月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几秒后,他俯身,径直吻住她翕张的唇瓣。 那么用力,那么贪婪地吻,当着谢浔之和易思龄的面,当着谢家家训的面,就在这严肃的祠堂里,吻他心爱的女孩。 “唔——” 谢佳苒被迫承受,双手抓紧他的衬衫袖子。 他们旁若无人,肆意妄为。 谢浔之:“................” 易思龄呆若木鸡,麻木地看着谢琮月吻谢佳苒。 几秒钟后,她对着谢浔之尖叫:“啊!” 谢浔之叹气,抬手捂住妻子的眼睛,然后默默闭上自己的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易思龄:啊!!!!!!! 引用: 海上明月共潮生/《春江花月夜》张若虚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范成大。 第111章 15·if “哥哥, 爸爸妈妈是同意我们的事了吗?”谢佳苒还是担心,扯住谢琮月的衣袖,哭肿的眼睛望过去。 “嗯,同意了。”谢琮月搂住她, 让她小心台阶, 刚才落了一场小雨, 青石板砖的地面覆了一层晶莹, 容易脚滑。 “既然同意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还要你跪祠堂。”谢佳苒不高兴地撅起嘴。 第334章 “是罚我跪,苒苒,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别担心我。” 她哼了声,脚步放慢, 明显是委屈。 “怎么了?” 谢琮月停下脚步, 看她。 两人站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下,树冠茂盛, 宛如一把覆雨的青伞, 罩在他们头顶。 “你还说你有办法,其实什么办法都没有,就知道惹妈妈生气。”谢佳苒都不想回忆他说了什么。 在她印象里,哥哥永远强大沉稳,无所不能,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所以她才如此相信他, 相信他有好办法,让爸爸妈妈不生气。 她真是上了他的贼船。 谢琮月眼中蔓出笑意,“所以还得多亏了我们苒苒, 不是你,我保准多挨几巴掌。” 谢佳苒又心疼起来, 抬起手指,蹭了蹭他的脸,“疼不疼?” “不疼。” “可妈妈打得很用力。” “真的不疼。”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缱绻地吻过每一根指尖,然后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此刻早已是深夜,谢园万籁俱寂,能听到雨水顺着屋檐滑落,敲打在石阶的点滴声,偶尔有雀鸟从树中扑腾飞出,树叶发出沙沙声,显得周遭越发静谧。 谢琮月陪谢佳苒回到她的卧室,从衣帽间拿了她最喜欢的睡衣,又替她把鞋脱下,换上家居鞋,手掌托着她的脚心,感受着温暖将他手上的寒凉驱散。 就这样维持为她蹲下换鞋的姿势,他掀起眼帘,看着坐在床沿的少女。 那鹅黄色的睡裙,宽松地罩住她看似纤细的身体,只有他知道,那鹅黄色之下会是怎样美好的风景,她是一朵开得娇艳而丰盈的花。 易思龄骂他骂得没有错,他是畜牲,用卑劣的手段窃取她的美好,还不愿放手。 可这么美好的她,却喜欢他。 谢琮月忽然庆幸当年坚持把她带回家,占尽先机。若非占先机,谢佳苒如何会喜欢他? 谢佳苒被他盯得不自在,脸上泛起红晕,发肿的眼皮垂着,脚趾难耐地蜷缩,不小心划过他的掌心。 彼此都觉得有些痒。 “别看我好不好.....眼睛肿了很丑啊.....”谢佳苒烦死了,手指抓紧蓬松的鹅绒被,把里面的空气全部挤压出去。 谢琮月听着她软哝哝的嘀咕,滚了下喉结,心底嘲自己太不是人,天平晃荡了几下,他还是顺势覆上去,把人推倒,轻柔地吻了吻她说很丑的眼睛。 “以后不要再哭了,苒苒。” 谢琮月一手握在她腰侧,一手穿进她后背与被褥的间隙,圈抱住她,吻落在眼睛上,落在鼻尖,落在侧腮,然后缓缓辗转到嘴角。他温柔的吻如此有技巧性,又如此温柔,谢佳苒很快就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绷紧的四肢逐渐松软,双臂合抱住他紧实的腰。 两股潮热的气息渐渐混在一起。唇舌一旦缠住,就要许久才能餍足。 也不知过来多久,他这才低.喘.着退出她的口腔,手指拂开她被汗水浸透的额发,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上次不愿给我看的东西,就是这本日记,对吗。” 谢佳苒晕晕乎乎,只能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不算日记.....” 谢琮月笑:“那是什么。” “手帐....”谢佳苒嘟起嘴。 “好,手帐。”虽然谢琮月也弄不懂日记和手帐有什么区别。 “写了三年?” “嗯.....” “那为什么不写了?”谢琮月声音温柔,没说几句又吻住她被吮红的唇角,亲一亲,磨蹭,来回辗转。 谢佳苒呜了声,手去推他,可酸软无力,只能委屈地说:“你都要和别的姐姐相亲了,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原来是这个。 谢琮月恍然,回忆起那段时候,谢佳苒总是跟他闹别扭,躲他躲得远远的,明明每天都要发消息问他好不好,也不发了,电话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原来是闹情绪。 “原来是吃醋,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无耻!” 亏他说的出口,他跟别人相亲,还要她告诉他,她吃了醋。 谢佳苒觉得他太欺负人,用力抬起脚,踢他。这一脚刚好踢到膝盖,谢琮月闷哼一声。谢佳苒想起来他膝盖肯定跪肿了,又是急切又是心疼,挣扎着起来要撩起他的裤腿看一看。 谢琮月摁住她的肩头,把人压回去,“真没事。” “那你等会儿还要去跪吗?”谢佳苒好不容易回笼的眼泪又像跳脱的小兽,迫不及待要钻出眼眶。 谢琮月无奈,手指擦过她的眼尾,“三个晚上而已,不要紧。” “三个晚上呢.....” 都要跪傻了。谢佳苒嘴角撇下去。 谢琮月听不得她软哝哝的声音,只想抓紧时间,手掌覆盖住她温热的腮颊,低头咬住她唇瓣,不让她哭。 卧室的空气又陷入灼热,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好似等会儿的分离是多么痛苦的事,其实天亮了就能见面呢。谢琮月吮.吸她柔软的唇瓣,沙哑的声音充斥着暗瘾,“把手账本借我带过去,宝贝。” “唔......为什么....”谢佳苒双眸失神,不知道他要那东西做什么。 谢琮月很坏地从她睡裙的下摆花边处滑进去,指节弯曲,隔着湿漉漉的棉布,轻轻蹭了几下,声音低得愈发暗沉:“总不能罚跪时看家训......无聊的很。” 第335章 谢佳苒想到他跪在严肃的祠堂,翻看她那本写满少女心思的幼稚手账本,就觉得好奇怪,但这种奇怪又让她觉得餍足,她所有的心思都能够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不必再提心吊胆地埋起来。 谢琮月感受到她突然爆发的情..潮,发狠地锁着她的肩头,几乎整个人覆盖在她上方,压着她吻。 就在两人忘我的时候,一阵震动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谢佳苒推了推他的手臂,“哥哥....电话.....” 谢琮月不想接,“不接。” 震动在不断地吵扰,让人心烦意乱,谢琮月皱眉,不耐烦地把手从睡裙中拿出来,起身去捡手机。 刚接通,更破坏气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易思龄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谢琮月!我让你把苒苒送回房间,都一个半小时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谢琮月头疼:“........大小姐。” “她明天有课,还要早起的,你敢在今晚丧心病狂,就跪一个月!” 啪。电话挂断。 房间很安静,谢佳苒依稀听到了只言片语,脸上红潮连连,她把自己滚进被窝里,埋起来。 谢琮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把凌乱的衬衫理齐整,走之前拍了拍那一堆棉花包,“手账本拿走了,宝贝。” 谢佳苒睁大眼睛,周围是黑漆漆的世界,她纹丝不动,呼吸扑在自己发烫的脸上。 谢琮月拿起那本手帐,走到卧室门,最后看了一眼,这才揿了灯。 “晚安,苒苒。” - 谢琮月跪了两个晚上,期间,易思龄这个当妈的只派栗姨给他拿了跌打损伤的药水,反而是谢佳苒,拿了一大堆药油药膏,把蒲团加厚,又铺了一层兔毛皮草,晚上亲自下厨做宵夜,偷偷给谢琮月端去,趁着谢园进入睡梦后,又偷溜去祠堂陪他。 非要谢琮月佯装发怒,她才闷闷不乐地回卧室睡觉。 “什么啊,我还不想陪你呢!跪死你好了!”谢佳苒发脾气,发誓再也不要管他了。 可到了次日晚,谢佳苒又忍不下心。她陪易思龄和谢锦琦在影音室看电影,全程心不在焉,想着谢琮月在祠堂罚跪会不会很冷很饿。 还是中途偷溜出来,去了厨房。 拿吐司、芝士、培根、和牛碎,西红柿,做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那面包放在烤箱里很容易就烤出浓郁的奶香味。 谢佳苒就在香气四溢的厨房里穿梭,在橱柜里选了一只紫绿拼色的铃兰花骨瓷碟,把切好的四牙三明治摆在上面,看上去精致又可口,不输给米其林餐厅的摆盘,又洗了樱桃和草莓,拿玻璃高脚碗装好,做完一切,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谢锦琦。 【姐,你帮我拖住妈妈,我给哥哥端吃的就过来。拜托拜托!】 谢锦琦看着求救短信,心里五味陈杂,她在艰难地消化这个事实。 她可爱的妹妹要变成她嫂子了。 她真是丝毫也不同情大哥,大哥就是该跪!苒苒这么可爱,她早想把苒苒介绍给她大学时期的帅学弟,没想到大哥居然先下手为强! 大哥可是整整大了苒苒八岁呢!八岁!谢锦琦想到这年龄差就心痛不已。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把这事告诉锦珠,若是锦珠自己的芭比娃娃要变成自己小嫂子的事实,怕是要当场晕倒。 【苒苒你就是对他太好了。】 谢佳苒咬着唇,小脚在光洁的瓷砖上轻轻擦着,【别这样.....哥哥对我们都很好的.....】 谢锦琦:【可是他老牛吃嫩草啊。】 谢佳苒:【...........】 哥哥二十七岁而已,也不老吧.......谢佳苒头也痛起来了,继续打字:【拜托了三姐!我很快,端过去就回来,你跟妈妈说我上厕所去了!】 谢佳苒不再耽误,端起托盘时余光不经意一瞥,差点吓到尖叫。 易思龄就懒洋洋地靠在厨房门口,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易思龄衣品好,又讲究,在家里也要穿得漂亮精致,此时都已深夜九点,她仍旧穿着一袭轻薄贴身的蓝色绸缎裙,外罩羊绒披风,拖鞋上的钻石方扣在明亮的光线下闪着耀眼的火彩。 谢佳苒窘迫极了,想把托盘藏住,可目标太大,如何藏得住。 她只能双手背在身后,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对易思龄露出一个羞窘的笑容,“妈妈.....” “做给我吃的?”易思龄笑着走进来,目光瞥见那份三明治,沙拉酱淋出爱心形状,心里真是莫名其妙发酸,可面上不显,只是笑意盈盈。 谢佳苒说不是不可能,说是又太虚伪。谁不知道易思龄习惯七点过后断食,只在睡前喝一碗不放任何配料的炖燕窝。 “是做给妈妈还有姐姐吃的。”谢佳苒眨了眨眼睛,撒谎好心虚。 易思龄抬眉,也不说什么,径直拿起一牙三明治就往唇边送,刚要咬下去,她忽然想到什么:“你爸晚上也饿了,我拿去给他吃吧。” 谢佳苒欲哭无泪,又不得不说好,眼睁睁看着易思龄要把那份爱心三明治端走。 易思龄余光瞥见她委屈的小脸,干脆不逗她了,出其不意在她额头上来了一记爆栗。 “大晚上还给他送吃的,就这么心疼?也没见你心疼我。谢佳苒,你对他太好,小心他越是欺负你。” 第336章 谢佳苒挨了批评,又不敢还嘴,只能讨好地挽着易思龄的手臂,“妈妈.....我明天早上跟你做早饭。你想吃什么?” “不吃,你又不是厨子,要你做早饭干嘛?” “那我帮你买你喜欢的那支蓝宝石手镯!” “我只花你爹的钱,你那几个钱,能够我花几次?” 谢佳苒感觉自己的小金库收到了嘲讽,委屈:“也够买那支手镯了。” “妈妈.....” “大小姐......” “漂亮姐姐.....?” 易思龄莫名红了脸,拂开谢佳苒的手,冷哼:“算了,懒得管你。你就对他好吧,吃亏了我可不会帮你。” 说完,易思龄又恼恨,把那只装满水果的碗没收,“这个留着我和琦琦吃。他一个罚跪的人,配吃什么水果,惯他一身臭毛病。” 谢佳苒站在原地傻笑。 - 罚跪风波过后,谢琮月养了一日就去集团上班,谢园重新恢复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之中总带着一股微妙。 家里的佣人传开了,四小姐要成少奶奶,以后喊四小姐都不对了。栗姨抓住说闲话的,狠狠教训了一顿。 谢佳苒倒是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勇敢和平静,她知道,她和谢琮月公开必定伴随着闲话,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谢园,以后整个圈子里都会讨论他们,难听的好听的都有。 她就当是一阵风,总会过去。 相比于她的不在意,易思龄倒是更心疼,这种心疼越浓,对谢琮月就越看不顺眼。 “苒苒还说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你的办法就是逼我跟你想办法。” 谢琮月淡定地喝着铁观音,漆黑的眸中带笑:“mia,你好聪明。” 易思龄:“可别玩这招,你比你爹坏多了。” 谢浔之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一点,他从没让她头疼过。 谢琮月领受教训,态度良好,恭恭敬敬地倒了一杯茶放在易思龄跟前,“大小姐,有些事还得你金口玉言。” “你要怎么办?” “只要因果颠倒一下,就万事大吉了,至少,那些闲言碎语烧不到苒苒身上去。” 易思龄闷不做声,喝了这杯茶。 过几日,圈内一个颇有地位的贵妇举办了一个品香会,易思龄受邀在列。这种局其实很无聊,不过就是圈里一些太太小姐为了维护社交而举办,交换近期的信息人脉和资源。 易思龄永远是这些场子的座上宾,只是她对这种活动很挑剔,三五次邀请去一次,有她在的局,其他的太太小姐定然不会缺席。 这次,王太太也是碰运气给易思龄发了邀请函,没想到真把易思龄给请来了。 一群珠光宝气的贵妇坐在圆桌上,有专门的调香师和花艺师为大家授课,然后就是大家自由调配香水。 “mia,听说你最近在给你家公子相亲?”一个贵妇边忙着手上的香水,边起了话题。 “林太太,你消息可真灵。是有这回事。”易思龄面上露出很淡的笑意。 那贵妇继续旁敲侧击: “也不知道哪家千金能入的了你家公子的眼呢?” 易思龄把松木、豆蔻和柑橘的原料滴在试管中,闲闲说:“嗯,是有挺多人介绍的,但我觉得都不太合适。” “哎呀,林太太,你不是不知道,mia是出名的挑,就是看脸的祖宗,我上次给她介绍我侄女,她啊,整整三天不理我。”说话之人是易思龄的闺蜜。 “为什么?” “她嫌弃我那侄女不够漂亮!” 易思龄笑出声:“哪有那么挑剔呢?其实那些女孩都很好,可看来看去啊,总觉得没有那么亲切,若是跟苒苒一样,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知根知底,人品性格我都摸的一清二楚,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叹气。 闺蜜起了兴趣,“苒苒?你家四小姐?对对对,我上次又见到她了,她真是女大十八变呢,长好高了,水灵灵的,眼睛又大又漂亮。要是我,我也喜欢的不得了。” “是啊,家里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把我眼光都拉高了。而且你不知道我那儿子,比我还挑,我都愁死了。” 这闺蜜嘴快极了,戏谑道:“这有什么难办的,你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她和你家公子配一对不就万事大吉了?” 这真是极随意的一句话,称得上开玩笑了,在座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 易思龄嗔她一眼,假装生气:“你可别乱说哦。他们是兄妹呢。” 闺蜜笑:“我乱说什么,反正你家四小姐和阿月又没血缘,都是从小养大的,知根知底,感情也比别人更好,说不定真一撮合就成了呢?” 易思龄抬抬眉尾,手上的动作优雅矜贵,又拿了一味栀子花香,滴进玻璃管中,嘴角的笑容扬起。轻飘飘地应:“你这么一说,我都心动了。也是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也不急,等苒苒大学毕业再说吧。”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此后再有人跟谢琮月做媒,易思龄都装作不太满意,一来二去就传开了,说是易思龄有意撮合谢佳苒和谢琮月。 毕竟谢佳苒是谢家收养的孩子,这事谁不知道? 谢琮月也收到了风声,被人问起的时候,也没说不好,只说一切听家里安排。 谢琮月回头就拍下一套天价珠宝,孝敬给易思龄。易思龄大方收下,但仍旧看这儿子不顺眼。 第337章 “妈,多谢。不是你,闲言碎语肯定会淹了苒苒。”谢琮月舒了一口气,指尖夹烟的动作松弛又倜傥。 易思龄看不惯他如此志得意满,泼他冷水:“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苒苒。” 这样一来,闲言碎语再多也不会烧到谢佳苒身上,更不可能传出谢佳苒作为谢家的养女,胆大包天引诱谢琮月。 “我知道,您是为了苒苒。”谢琮月笑了声,“我沾她的光。” “你知道就好。”易思龄冷哼,“我可是警告你,谢琮月,她现在才二十岁,你不论怎样都得等到她二十三。这几年若是她不喜欢你了,你也不准缠着她。” 谢琮月无奈:“mia,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似乎比爸爸还低了。” “不然呢?你还想比你爸地位更高?”易思龄扯唇,新做的指甲闪着晶莹的光泽,“你以前是我儿子,让我不舒服我都忍了,你以后就是我女婿,上门女婿你懂吗?你还指望我站在你这边?” 谢琮月手中的烟差点烫到衣服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板:大家是挺笋的:) 第112章 16·if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末, 远在伦敦的谢锦珠也放了寒假。回国前一周,谢锦珠就在群里闹翻了天,勒令谢佳苒和谢锦琦去机场给她接机。 名为【谢园小仙女】的小群里,消息已经滚了好几页。 锦珠:【谁不来, 就没有礼物!这周四, 下午3:20我飞机准时落地!】 锦琦:【先说什么礼物, 我再考虑值不值得我请假。】 锦珠:【你在自家地盘上班, 居然还要请假??跟爸请假?】 锦琦:【大小姐,是爸管我就好了,我如今在大哥手底下做事, 你觉得我容易吗?八点半上班,他天天八点整就到公司, 我上次八点二十到, 被他逮住,数落了一顿!!我现在每天七点就要起床, 头发都要掉了!】 锦珠气愤不已:【大哥怎么这么坏!!我回来了帮你出气!】 谢锦琦心想这也算坏?那你是没看见他更坏的一面, 要是知道了,你保准要怀疑人生。 她叹了口气,办公椅转了一圈,趁着这时候没人找,偷偷把脚搁在办公桌上,继续打字:【算了算了, 你斗不过他,咱们加起来都斗不过他。】 她们两姐妹,一个被大哥抓住经济命脉, 一个被大哥抓住职业前途,都只能屈服在大哥的淫威之下, 眼睁睁看着大哥把苒苒给强取豪夺了。 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远在伦敦的锦珠也伤感起来,神色忧郁:【应该是咱三个加起来都斗不过他,哭了.....】 想到苒苒,她又说:【苒宝呢,怎么不出来?@&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 href=mailto:<a href="mailto:】 【苒苒.....唉。】 谢锦珠嗅觉敏锐,一听就知道有八卦,立刻振奋精神:【苒苒怎么了?有瓜?】 谢锦琦叹气:【珠,我只能说你回来就知道了。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探索。】 谢锦珠被吊得抓痒挠心,不停地在群里刷屏: 【琦!你!你是让我周四之前不活了吗??】 【@&lt;a href=mailto:&lt;a href=mailto:<a href="mailto: href=mailto:<a href="mailto:!】 【苒,你有什么瓜!快告诉我!】 【谢佳苒!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现!】 - 蓝曜集团总部。 谢佳苒正在开部门短会,哪里有空看手机回消息。她坐在最末的位置,严肃认真地看着ppt,脖子上挂着的工牌偶而晃动,上面写着:【谢苒苒,蓝曜集团总部/产品设计部a组实习生】 实习是大学必不可少的阶段,要拿到实习证明才能毕业。她不过是随口跟谢琮月提了一嘴,没过两天,蓝曜集团的工作证就放在了她书桌上。 在谢琮月工作的地方实习,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谢佳苒强烈怀疑他在打坏主意,谢琮月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她尽管放心。 “爸爸妈妈成天都盯着我,我哪敢对你做坏事。”谢琮月摊手,表示他是真心实意在帮她解决难题。 见她疑惑,继续循循善诱:“苒苒,你总归是要实习的,别的公司先不说比不上蓝曜,你一个新人,最多让你端茶倒水,打印文件,除此之外什么都学不到,更别说还有职场霸凌那一套,但是你来蓝曜,我给你安专业对口的设计部,你不仅能跟优秀的前辈学知识,有最好的职场环境,最好的职场体验,还能为自己家里的生意出一份力,更何况,名字都给你用了化名,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谢家的,你就安心上班,不好吗?” 谢佳苒眼神微动,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也很心动,可一想到顶头大老板是谢琮月,她又紧张:“可是......” 谢琮月叹气,从内侧袋拿出烟盒,衔了一支烟在唇瓣,点火时,寂寂的神色也一并被点亮。 “伤心了,苒苒。妈妈爸爸防备我不相信我,你也防备我不相信我,我像是罪不可恕的大恶人。你既然不愿意和我在同一栋办公楼工作,那就去别的公司吧。不过我也会跟你安排妥当的,没事。” 谢佳苒完全被他蛊惑,甚至心口蓦然一疼,哥哥为她受了很多委屈呢。如今在谢园,哥哥的地位一落千丈,他想进她的卧室也得偷偷摸摸。 易思龄说了,毕业之前必须分房睡。 她走上前,环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委屈地看他:“才没有.....谁说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工作。” 第338章 “那你同意了。” “嗯,我同意!”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公司,可真正上岗一周后,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幼稚了。她在公司压根就碰不见谢琮月,他是大老板,在独属于他的楼层,顶多在食堂能和他打个照面,但一周也就那么一次,其余时间都见不到他人影。 不止是她,就连她的顶头上司,设计部的部门经理,也少有机会见到谢琮月。整个集团总部像一艘巍峨庞大的邮轮,沉稳地航行在海岸上,秩序严明,等级分明。 开完短会,谢佳苒这才偷偷松一口气,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一杯咖啡,顺便看群里的历史消息。 【来了来了.....刚刚一直在开会....呜.....】 【二姐,我保证准时在机场迎接你!】 【然后请你去福楼吃下午茶去!】 谢锦珠终于等到谢佳苒的回复,都要打瞌睡了,又来了精神:【开会?开什么会!】 谢锦琦:【忘了跟你说,苒苒目前在蓝曜实习。】 谢锦珠:【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在大哥的掌控之下了???】 作为新调任的蓝曜集团市场部副总监,谢锦琦表示爱莫能助:【嗯.....】 谢佳苒暗戳戳帮谢琮月说话:【不要这样说,哥哥其实很好的......】 谢锦珠:【叛徒!居然帮他说话!哼!他上个月扣了我一半的零花钱,就是因为我的论文里有几处小小小小的语法错误!】 其实是五十八处语法错误。谢琮月看完那篇论文,没被气死都是好事。 谢佳苒:【.......哥哥是为你好.....】 谢锦珠:【苒宝!你变了!】 谢锦琦看着群里,锦珠居然跟苒苒杠起来了,心里拔凉。锦珠啊锦珠,苒苒现在可是大哥的人啊!!不再是你的芭比娃娃了!! 她没眼看,干脆关了手机,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恢复利落干练的都市丽人模样。 谢锦珠直接打来电话,旁敲侧击要从谢佳苒口中把八卦套出来,谢佳苒被她问得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抠着咖啡杯口,幸好同事解救了她。 “苒苒,主管找你,让你去办公室。” “好,我马上去!” 谢佳苒回应,然后对着电话里说,“我要去工作了,姐姐,不跟你说了,我会准时去接你的!爱你!” 来到主管的办公室,受到了主管的热情接待,谢佳苒大为疑惑。平时,主管可不怎么理她这些实习生,也不是故意不搭理,而是根本搭理不过来。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还不够直接跟部门主管对接。 “小苒,你把这个文件送去董事办,找总秘chloe盖章,然后拿下来,你今天就能下班了。” “下班?可刚刚开会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吗?” “不要紧,你就准点下班,那是他们的工作,你不用陪着熬。” 谢佳苒点头,不再多问,说了一声谢谢主管的照顾,拿起那份文件,正要离开办公室,又听见主管欲言又止的开口。 “小苒!” 谢佳苒回头,“主管,还有吩咐吗?” 主管呵呵笑,一脸的褶子都堆起来:“哪里是吩咐,就是想问问你,在设计部工作还开心吗?” 谢佳苒笑起来,点头:“嗯,很开心,大家都对我很好!” 主管松一口气,“那就好,开心最重要,去吧。” 等谢佳苒走后,主管一秒也不当误,给chloe回复过去:【总秘,她现在就上来了。】 chloe:【多谢,辛苦。】 主管抖着腿,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又问:【总秘,能否透漏一下,这谢苒苒是何方神圣?该不会是.....谢家的哪位小公主?】 没听过谢家哪位公主叫谢苒苒啊。 chloe:【老刘,有些事别问太多。谢小姐实习期间,你不用太照顾她,正常对待就好,但也别派太多杂活。】 主管是人精,哪里不懂这暗示,当即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谢佳苒抱着文件进了电梯,按下58层,也就是这栋超甲级办公大楼的次顶层。 谢琮月去年擢升为集团总部ceo后,办公室就搬到了次顶层,这是她第一次来。 谢佳苒心中莫名紧张起来,心想万一等会儿撞到哥哥了该怎么办?她要怎样才能装作不认识,装作视若无睹? 好难....她皱了皱眉。 电梯门打开,是和她所在的楼层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里的装潢更为内敛而深沉,也更气派。所有人都在秩序井然地忙着自己的工作,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的存在。 谢佳苒呼出一口气,走到董事办,找到chloe盖章,登记了盖公章的台账,chloe已经把文件盖好,递给她:“拿好。” 谢佳苒小声说谢谢,又打量了这个总秘一眼。 上次在德国见她,还是个穿着长裙,温柔会笑的姐姐,但在工作场合,她明显多了严肃和干练,光泽感的衬衫连一丝皱褶都没有,西装轮廓利落,完全符合她心中的职场女性的模样。 反观她身上的搭配,那黑色大衣里面还是学院风的衬衫配及膝百褶裙,怎么看都有些幼稚。 “这份文件还需要找谢董签字,就在隔壁办公室。辛苦你再跑一趟。”chloe公事公办地说。 谢佳苒心中警铃大作,“还需要找我哥签字?” 第339章 chloe很认真地看着她:“对,签字了再交给你们部门总负责人。” 谢佳苒觉得chloe总不会骗她,只好应下:“好吧……” 她咬着唇,一步一步挪到那扇看上去就和其他办公室不一样的门前停下,到这时,脸已经红通通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过是在公司里找领导签个字,有什么好红脸的? 也许是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大老板其实是她哥哥,不对,是她男朋友。这样的禁忌和刺激,让她又一次回到了在谢园瞒天过海的那段时光。 她深吸气,敲门。 “进。”里面传出一声温沉的,冷肃的低嗓。 谢佳苒莫名打了个颤,门在这时自动打开,是里面人控制的,她迈步进去,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个属于谢琮月的世界,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上。 这门还挺高级..... 谢佳苒心中小鹿乱撞,皮鞋中,脚趾蜷在一起,她鼓起勇气抬起那张红通通的脸,朝里面望去。 一望无际的白色空间,纤尘不染的弧形大面积落地窗设计,能清楚地看见整座恢宏的城市,蓝色天空如此近,垫脚就能摸到云。 谢琮月就坐在那张看上去带着压迫感的宽大皮椅里,坐姿矜贵,又一丝不苟。那双点漆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手中的钢笔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谢、谢董.....”谢佳苒舌头打结,真是不争气,哥哥也喊不出来,谢琮月也喊不出来,跟着所有人喊他谢董。 也许是工作时的他和平日里的他格外不一样,散发着强烈的气场,让人不敢造次。 谢琮月勾起笑,放下钢笔,对她勾了勾手,“过来,苒苒,坐哥哥这里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板:谢园不准我干坏事,公司至少是我的地盘了。 if线大概还有最后一章或者两章。然后还有一章主线的内容,就完结啦!!! 第113章 17·if 谢佳苒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雄狮盯住的猎物, 感受到危险将她包围,她当即就说不。 “不过去....” 谢琮月嘲笑她紧张太过,声音越沉,越温柔, 带着诱哄和蛊惑的意味:“苒苒, 你不过来, 我怎么跟你签字?” 谢佳苒抱紧手中的文件, 扁了扁嘴,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一边嘀咕:“我看就是你安排的, 需要你签字的文件,也轮不到我这种实习生来送, 你这样明目张胆, 也不怕被人发现......” 说着就走到他身边,把文件递过去, “那你快签吧。” 谢琮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苒苒,你上班一周了,都是这样跟你领导说话的?” 谢佳苒一顿,当即反应过来,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对领导可尊敬了好吗。” “怎么个尊敬法?”谢琮月一本正经问。 “当然是领导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这种实习生就是职场生态链的最底层,就是同事让我帮忙泡咖啡打印东西我也要做的。” 这是职场上普遍的潜规则,谢佳苒当然明白, 所以只能入乡随俗,好在同事对她都很好, 也没有谁指使她做私事,顶多在腾不出手的时候拜托她泡一杯咖啡,她也乐于帮忙。 谢琮月点头,她说什么其实他都没有认真听,只是看着她不停张合的唇瓣,深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底压着一些不该在这种场合出现的情绪,譬如渴望,譬如念想。 碰上她,一切不该是他世界里存在的东西就变得合理起来,原来他并不是一个自制力强大的人,也并非一个温贵端方的君子。 他坏得透彻,也不道德得透彻。 “不过同事和主管对我都很好,一些重要的会议都会让我旁听,也会交给我一些有专业性的工作,我现在就在帮集团的年庆活动设计logo和宣传海报呢。” 她对此很骄傲,也花了很多心血在这份工作上。 谢琮月笑了声,手中的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又回到原位,“那你对你领导和同事都这么尊敬,为什么对你领导的领导的领导反而不尊敬?” 谢佳苒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给自己挖坑,脸红了红,不满地瞥他一眼,“别胡说,我明明也很尊敬你。” 谢琮月抬眉,忽然松开手中的钢笔,钢笔掉落在实木办公桌上,啪嗒一声,谢佳苒心尖也被敲了下。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扣住,稍用力一拽,她来不及反应就跌坐在谢琮月的腿上。 他的大腿肌肉微微绷紧,坚实而有力,跌上去的瞬间,让她觉得有些痛,但更多是羞赧。 她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中坐在谢琮月的腿上。 “哥哥.....”谢佳苒只能抗拒地推他,两只腿乱蹬,想站起来,可他双臂合抱住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牢牢地焊在他怀里,根本动弹不了。 后颈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很快就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谢琮月从后面抱住她,胸膛轻轻贴住她的后背,唇瓣缓慢地在她耳廓挪动,“不是领导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那现在领导让你坐在他腿上,不要动,好吗?” 谢佳苒紧紧咬住唇瓣,被他这番无耻又混蛋的话弄得羞耻不已。 “这里是办公室.....” “是我的办公室,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 第340章 谢琮月将她泛起一层嫩粉的耳垂衔在唇中,舌尖碰了碰,惹出她一声轻吟。 谢琮月受够了易思龄定下的那一堆破规矩,什么不能和谢佳苒同房睡,不能单独去谢佳苒的卧室,不能说带有性//暗示的话语,更不能在违背谢佳苒意愿的情况下亲她抱她碰她,这些都绝对不可以,不然就搬出去住。 其实是滚出去。易思龄当时的原话就是滚。 谢琮月只能举双手投降,服了易大小姐了,防他跟防贼一样。 好在易思龄还是给了谢佳苒小特权,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去谢琮月的卧房,或者让谢琮月来她卧房。 谢锦琦阴阳怪气,说这是公主的特权,嘲笑他像个上门驸马爷。 当时,谢琮月只是冷笑,沉默不语,抽烟抽得凶猛,一双眼睛牢牢地盯在谢佳苒身上。 谢佳苒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谢琮月当时盯着她就是在打坏主意呢。难怪过几天就有意无意提起实习,让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找公司实习,然后顺理成章诱惑她来蓝曜实习。 “你就是骗我来实习.....之前一周不找我都是装的....”谢佳苒欲哭无泪。 谢琮月笑出声,亲了一下她发烫的面颊,“倒也不是装的,前几天我的确很忙,今天上午开完研讨会才空闲下来。” 所以一空闲下来就想起她了,把她骗来办公室。谢佳苒气得咬牙,侧过脸,胡乱咬了一口他侧颈的筋脉,那根脉络在他仰头或侧头的时候更加清晰,嶙峋而性感。 “你过分!”她不止咬,还狠狠吮了一下。 让他欺负她,看他等下怎么见人。 谢琮月嘶了一声,深邃的眸中开始流淌一些微妙的情绪。谢佳苒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因为她坐着的部位正在一点点发生变化,宛如泄口的山洪或是沉睡的龙,在苏醒。 上一秒才挑衅,这一秒就偃旗息鼓。 “谢琮月.....这里是办公室...”谢佳苒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一字一顿提醒他。说话时,她的心脏都悬在了嗓子口。 谢琮月知道她害怕什么,也没有畜牲到那般田地,他笑了笑,手指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我知道这是办公室,苒苒,我不做什么,就.......” 他止住言语,低头吻住她翕张的唇。 谢佳苒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声,很快就闭上眼睛,任由他长驱直入。舌面勾住她的小舌,用力地吸吮。 他是极温雅而斯文的形象,在外几乎从不露出败坏的一面,可如今压着她在办公室里面接吻,饱满的喉结因为兴致的高昂而不停滚动,无端流露出一种堕落而放纵的俊美。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面色逐渐潮红,呼吸逐渐急促,想推他的手也无力地垂下去。 还是喜欢和他接吻,喜欢这种缠绵的亲昵。这里是严肃的办公室,是他工作的地方,进来的人无一不是严阵以待,可唯独她,能坐在他腿上。 这里是不能接吻的地方,但他们旁若无人地接吻,这让她想起来他们在谢园偷偷摸摸的接吻,也是这样的心情,刺激又紧张。 越要不能做的就越要做。 她跟着他,也学得很坏了,又或许,她本身骨子里就藏着一股坏劲儿,一股野劲儿。 身上厚重又碍事的大衣被卸下,扔在地上,谢琮月这才看清楚她里面穿的是什么。 学生气的白色花边衬衫,领口还系了蝴蝶结,一条浅灰色的格纹百褶裙,刚好遮住膝盖,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腿。 “怎么上班了还穿得这么......”谢琮月接受到她警告的眼神,当即改口,笑:“这么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谢佳苒轻哼,觉得他老奸巨猾。 很快,她就知道他有多么放肆。他的手滑进格子裙,覆盖在她的腿上,指尖来回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 很显然,这并不是皮肤能发出的声音,而是袜子。 “丝袜?”谢琮月皱眉,是肉色的,像一层皮肤裹着她的腿。 谢佳苒被他吻得气喘吁吁,靠在他怀里,打了他一下。他怎么有如此奇怪的癖好,总喜欢看她穿各种各样的丝袜,然后撕开,乐此不疲。 谢琮月捏了下她的手心,然后试图去撕开那一层薄薄的束缚,可这次他没能如愿。 这袜子坚如磐石,看上去只是一层薄薄的丝袜,但上手后才发现是很厚的一层。 “这什么袜子。”谢琮月撕得有些不耐烦。 谢佳苒小腿一蹬,踩他的脚,小声说:“光腿神器....天冷.....我穿丝袜要冻死...” 谢琮月笑:“什么神器?” 她脸更红了:“光腿.....” “奇怪的名字。” 谢琮月发表评价,手上的动作轻了下来,也不硬碰硬地去撕。 他俯下身去,把她的格子裙推上去,一会儿勾一会儿弹,很仔细地研究她腿上的袜子,这才发现这袜子有两层,撕开了最外面那一层,里面居然还有一层更厚的。 谢琮月:“..............” 谢佳苒发现他把她的袜子的外层撕破了,气得狠狠打了他好几下,“你破坏王!我这条袜子才穿一次呢!现在一个洞,你让我怎么下去!” 谢琮月咳了咳嗓,有些尴尬,“我让chloe给你去买一条。” “这个不好买,有些颜色不对,穿上去像假肢。”谢佳苒哼了声。 第341章 “怎么说呢,苒苒,其实你现在穿着也像假肢。” “谢琮月!!” 她生气地大吼。 谢琮月压了压耳根,抬手就把人箍在怀里,堵住她的嘴,继续吻她,气氛又一次掉入暧昧之中。 他这次更聪明,没有去和厚袜子斗智斗勇,只是隔着袜子,轻一下重一下地揉她腿芯,一边吻一边低声说:“自己脱好不好.....” 谢佳苒呜咽,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小手揪住他的领带,把那光泽平整的领带弄得皱成一团,“不要....” 她拒绝,可架不住他技巧太厉害,浑身都在哆嗦,裹在袜子里的脚趾蜷缩起来,皮鞋早就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那我帮你。”谢琮月吻她唇角。手从间隙中滑进去,滑得很艰难,但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触到那一小层棉布后,他笑了声,笑得轻慢,沉沉的嗓音中染透了欲色:“是我把你弄哭了吗,妹妹。” 谢佳苒瞳孔张大,清亮的眼睛逐渐蒙上一层薄雾,在他灼热的吻和慢条斯理的滑动中,很快就崩溃,丢盔弃甲,浑身发抖,彻底瘫软在他怀里。 一刻钟后,chloe接到了有史以来最离奇的吩咐。 “买一条光腿...嗯,光腿神器,要....嗯,要自然的。” chloe:“现在吗?” 谢琮月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佳苒通红的面颊,语气却淡定极了:“嗯,现在。” 挂完电话后,谢佳苒狠狠锤他好几下:“这下chloe肯定知道我在跟你做坏事!” 实在是不想跟他说话,从他身上跳下来,躲到隔断后面,把那条光荣牺牲的袜子脱下来,拿塑料袋包好,塞进垃圾桶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板你这嘴! 苒苒:不准diss我的光腿神器! 第114章 18·if故事结局 周四上午, 谢佳苒跟主管请假,准备下午去机场接锦珠。也不知道谢琮月从哪里搞到她的行踪,请假的事没过半小时,她就收到了谢琮月的微信。 谢琮月:【去机场?】 谢佳苒:【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机场??】 对方似乎很闲, 居然能秒回她:【你不知道请假需要报领导批准吗?】 谢琮月正在办公室听chloe汇报明天集团战略发布会的流程, 一只手闲闲地握着手机, 也不知在等谁的消息, 眼睛居然没有挪开过。 chloe素养极高,公事公办,老板没有打断, 就算是懒得听她汇报,她也要逐字逐句汇报清楚。 【你手底下员工几万人, 人人请假都要报你批准, 你还有时间在这跟我发消息??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天天这么忙了,因为你要忙着跟人批请假条!】 对话框里弹出来消息, 随之而来还有一颗地雷, 砰地,那颗地雷从绿色框中跳出来,炸得屏幕震动了两下。 谢琮月勾了勾唇,很难不被她幼稚的举动逗笑,脑中想象出她此时此刻撅着嘴,气鼓鼓地打字抗议的模样。 【幼稚。】 【等我, 下午接你一起去。】 chloe看见老板莫名其妙笑了,语速明显放缓一拍,不用猜就知道老板在和谁聊天。 谢佳苒:【你和我一起去?不行啊!珠珠会不高兴的。】 原来她去机场是要接锦珠, 谢琮月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锦珠回国的日子, 易思龄今早就提醒所有人回家吃晚饭,要给锦珠接风洗尘。 他一忙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谢琮月:【我去接她,她为什么不高兴?】 谢佳苒:【你扣她零花钱,她当然对你意见很大......】 刚一发出,谢佳苒就觉得不妥,正准备撤回,对方就发来:【原来她对我意见挺大。看来她在我面前的表态承诺都不是真心的。】 谢佳苒急了:【没有没有!!】 谢琮月:【没关系,苒苒,我下午亲自问问她。】 谢佳苒:【.........】 糟糕,似乎把二姐给卖了? 午饭过后,谢佳苒和谢琮月在地下停车场碰头,上车后,谢佳苒可怜兮兮地卖萌撒娇,试图让谢琮月放锦珠一马。 “哥哥.....二姐其实私下特别尊敬你,也很想你,她还斥巨资跟你买了礼物呢。”谢佳苒手指戳了戳谢琮月的手背,见他没反应,又拿指甲挠了挠。 谢琮月把眼镜卸下,放在储物格里,整个人散漫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完全不为所动。 “哥哥....” “用我的钱给我送礼物吗?” “...........” “上次也说斥巨资给我买礼物,结果买了一盒水果糖。然后被你们三瓜分完了。我一颗都没吃上。” “..........喂。” 谢琮月不搭理她,只是闭眼靠着,起伏流畅的轮廓没有一丝动容,似乎很疲惫,也没有过多的兴致听她在这说幼稚的话题。 他很累吗?谢佳苒的情绪也被冲淡,瘪了瘪嘴,干脆不做声了,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窗外的风景,或者玩手机。 过了半分钟,谢琮月睁开眼,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娘。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谢佳苒头也不抬,继续看小说,“没什么好说的。” 谢琮月皱了皱眉,沉默了几秒,这才沉沉开口:“生气了?” “没有。不敢生领导的气。” 谢琮月抬手没收她的手机,熄灭,放进储物格里。做完这一切后,他一抬眼就看见她正委屈地凝着他,粉润的唇瓣抿成一条线。 第342章 “我说话你又不听,不说话你又不准,凭什么这样霸道....” “我一直听着。” “你根本没听。我说什么你呛什么。”她越说越委屈,亮晶的双眸很快就蒙上一层雾气。 “怎么还要哭鼻子?”谢琮月很不道德地笑出声,觉得她实在好玩,像一只娇贵的有脾气的猫,逗两下就要伸爪子。 “.......你走!”谢佳苒垂下眼帘,要去拿自己的手机。 谢琮月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整个人靠着中央扶手,倾过来。谢佳苒蓦然地看见他那张英俊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呼吸着他身上清冷绵长的茶香,唇瓣张了张:“......又做什么.....” 谢琮月定定地看着她,看着那逐渐染粉,染红的脸颊,指尖一磨,那颜色会更艳丽。 他搓了搓指腹,神色淡淡地,“不就是怕珠珠知道你把她卖了?” 谢佳苒被他捏住死穴,还狡辩:“.........才没有。” 谢琮月挑眉:“你叫一句老公,我就既往不咎。” 谢佳苒:“?” 她的面颊迅速涨成猪肝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琮月,“哥哥?” “叫哥哥没用。”谢琮月含笑看她。 “过分....”她嚅了嚅唇瓣,声音小小的。唯恐坐在前面的司机听见。 “没有过分,苒苒,你没多久就要毕业了,总要提前习惯一下。” “习惯什么.....”她几乎呆滞了。 谢琮月靠过去,更近,唇瓣漫不经心擦过她唇角,来到她的耳廓,“和我结婚。” 和哥哥结婚。谢佳苒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发颤 ,从前只是偷偷想一想,但现在这件事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 妈妈说,等她二十三岁后,就能自己决定要不要结婚了。 “离二十三岁还有一年多......” “可我已经三十了,苒苒。” “.........老男人........”她小声嘀咕。 “说什么?”谢琮月似乎听见了,他眯起眼,两指嵌住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他。 “再说一遍,苒苒,我没听清。” 谢佳苒窘迫极了,“没说什么....” “到底。”谢琮月加重语气。 年岁已经成了他的逆鳞。在谢园,易思龄动不动就要拿这件事来嘲笑他。 谢佳苒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黑沉的气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他是真的很在乎比她大了八岁这件事。 很在乎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缺牙齿的小丫头。 窗外,冬日的暖阳照进来,车内被金色的碎光染透,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她笑出声,毫不在意谢琮月阴沉的脸色,就在他要说更讨厌的威胁她的话之前,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老公.....” “我刚刚说的是老公。”她面皮发烫发紧,舌头在口腔里动了动,一字一顿,“才不是老男人。”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羞赧的事,迅速把头埋进他胸口,“烦死了....以后不说了.....” 她一股脑地抱怨,却感受到男人抱她更紧,似乎要揉她进骨髓。 ....... 谢锦珠的飞机提前了一刻钟落地,谢佳苒到机场时正好赶上她入关,没多久就看见一只闪闪发光的花蝴蝶从到达口冲出来。 其他的乘客或多或少都带着长途飞行过后的疲惫,唯有她,精神抖擞,妆容精致,衣着考究,高跟鞋踏在程亮的地砖上,敲出一连串的音符。 “苒苒!我的宝!”谢锦珠飞奔过来,双手张开。 她身后跟着竹姨,替她拖着几大箱行李。 谢佳苒笑得灿烂,一双眼亮晶晶的,快步走过去,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想死你了!我的宝!” 谢锦珠双手捧住谢佳苒的脸,亲了一口上去。 啵地一声。 坐在等候区的谢琮月正在翻看企业群消息,瞥了一眼远处,眉头皱了皱。他三两句语音把工作交代下去,熄灭屏幕,把手机放进西装内侧口袋,慢条斯理起身。 “piper,这就是你提起的妹妹吗?” 谢锦珠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朋友在,连忙松开手臂,跟谢佳苒介绍,“苒苒,这是我在英国的同学,是中意法三国混血,是不是很帅?” “mason,这是我妹妹,你可以叫她ruby。” 谢佳苒冲这个身型高瘦,穿着北面羽绒服的混血男生笑了笑,“hi,mason。” “你可以放心说中文,他中文比我还溜。”谢锦珠耸耸肩。 “piper,你的妹妹的确跟你说的一样,很像芭比娃娃,不过我觉得,更像天使,或者是一朵纯洁的白玫瑰。”mason骨子里刻着意大利男人的情话天赋,能把女人夸到头晕目眩。 谢佳苒当即红了脸,“哪里哪里.....您太夸张了.....” 谢琮月走过来就听见这男人对谢佳苒孔雀开屏,眉头皱紧,声音沉冷:“珠珠。” 谢锦珠:“啊??” 她一侧头,就看见谢琮月冷凝地看着她,当即打了个寒颤,“大哥?” 她把谢佳苒拉过来,凑到她耳边:“要死啊,大哥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谢佳苒很委屈:“你刚刚一来就抱我,我给忘了.....” mason倒是没察觉到谢琮月的不爽,仍旧带着国际友人的热情,打招呼:“hi,你是piper的朋友吗?” 第343章 眼前这男人的气质很特别,在国外,很少见这种东方式的内敛的高贵,以及不露深色的强大。mason不由多看了几眼。 谢琮月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是她大哥。” 谢锦珠:“他是我大哥!我们家最优秀最无所不能最令人敬仰的大哥,对吧,苒苒。”她使眼色。 谢佳苒心虚,“对对.....最优秀.....” 谢琮月屏蔽掉这种虚伪的甜言蜜语,直接把谢佳苒拉到身后,隔绝掉这个白皮佬热辣辣的目光,“走了,锦珠,爸妈在家等你。” 谢锦珠感觉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瘪瘪嘴,“好吧,回去了......”她回头对mason说拜拜,然后又说下次请他来谢园做客。 “谢园不接待外客,这是规矩。”谢琮月出声。 mason都没有搞懂谢园是什么,也听不出来谢琮月对他的不客气。但谢锦珠当然能听出来,小声问谢琮月是怎么回事,似乎对她的朋友有意见。 “没有,别想多了。走吧。” 谢锦珠最后跟mason挥手,谢佳苒也对mason笑了笑,一群人就此分别。 “等等,piper。”mason出声叫住他们。 他快步上前,对着谢佳苒:“ruby,我可以留你的联系你的方式吗?wechat?gmail?ins都可以!” 谢佳苒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脑袋迟缓了几拍。 谢锦珠偷笑,凑到妹妹耳边嘀咕:“他肯定觉得你太漂亮啦,想认识你。” 谢琮月听见了两个女孩的悄悄话,扯了扯唇,抬手扶了下眼镜。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在很不爽,或者是需要克制情绪时,才会扶眼镜,能够给他一两秒的思考时间。 谢佳苒不太会拒绝,更何况这是锦珠的同学,她更没有拒绝的立场,只好掏出手机,“微信吧.....” 手机刚拿出来,谢琮月就一把抽走,强势的力道。 “哥哥?”谢佳苒抬眼望过去,后知后觉眼下的情况很糟糕。 谢琮月似乎.....脸色很黑。 “不是都叫老公了吗,怎么还叫哥哥?”谢琮月平静地看着她。 谢佳苒:“...........” 谢锦珠脑中空白一瞬,没看懂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老公?老——老公? 老————老公??? 苒苒叫大哥老公???!!!! 谢锦珠直接呆在原地,mason也愣在原地,好片刻才迟疑问:“piper,他不是你的哥哥吗?ruby不是你的妹妹吗?” 谢锦珠大脑一片混乱,她要是知道这么深奥的问题,还会这样无措到像一个被扣完一整年的零花钱的孩子吗? “苒苒,你.....”谢锦珠看着谢佳苒红透的脸,然后看着谢琮月,“你们,你?你??你和他??这?” 她果然是一个写错五十八处语法的文盲,一个考不起大学,只能被家里拿钱砸进名校的笨蛋。 谢佳苒四肢百骸都凝固了,“我.....” 谢琮月摸了摸她的脸,随后牵起她的手,五指强势地穿进她指缝,扣住她,“以后不要随便跟别的男人给联系方式,不安全,好吗?” 谢锦珠看着自己大哥和自己的妹妹十指相扣,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啊!!!!!” - 回到谢园,谢锦珠第一百次确认: “大哥!你!你真的和苒苒??搞在一起了??” 谢琮月皱眉:“什么是搞。好好用词。” “苒苒!你说!”谢锦珠掰不过谢琮月的大腿,只能欺负弱小。 谢佳苒打了个寒颤,委屈地低下头:“二姐.....我.....” 谢琮月抬手狠敲了谢锦珠的额头,“少欺负她。小心你明年颗粒不收。” “哎哟——”谢锦珠捂住自己的头,“我就知道这么天大的瓜瞒着我,我在英国,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我最讨厌下雨,天天都要饱受下雨的折磨,而你们,你们在谢园偷偷摸摸搞在一起,我......” “不对,不对,这和下雨没关系,你怎么能和苒苒在一起呢,苒苒是.....” “是什么?”谢琮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觉得自己这亲妹子要癫狂了。 “是妹妹!” “没有血缘的妹妹,算什么妹妹。她喜欢我,我喜欢她,怎么不能在一起?还需要你同意?” 谢锦珠:“..............” “可......”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花厅,易思龄见人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玫瑰花和剪刀,走过去,笑盈盈地给了谢锦珠一个拥抱。 “欢迎回家,宝贝。晚上做了你最爱的松露大虾。”易思龄看着谢锦珠的额头,“怎么有些红?” 谢锦珠悻悻一笑。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了?你也去接珠珠了?”易思龄这话是问的谢琮月。 谢琮月微笑:“嗯,陪苒苒一起去接她。” 谢锦珠忽然急上心头,唯恐易思龄看出来什么,连忙跑到谢琮月和谢佳苒中间,“没有没有,是大哥和妹妹碰上了,他们没有约好了来接我。” 谢琮月顿了下,很快明白过来她这是何意。在帮他和苒苒隐瞒恋情。 他笑出声,这次无比温柔地揉了揉谢锦珠的脑袋,“看来哥哥没白养你。明年零花钱多给你涨一倍。” 谢锦珠:“............” 易思龄也笑,无奈地扶额:“珠珠,我知道。” 第344章 “你知道?” “嗯,知道。全家人都知道。” 谢锦珠又一次爆出尖叫:“等于整个谢园就我不知道?” 谢锦琦这时候冒出来,火上浇油:“我就说啊,有些秘密要自己探索才有意思,对不,二姐。” 谢锦珠气得,跺了下脚,抬步就要跑过去打这妮子。 “你别躲!你骗我!” 谢锦琦一溜烟就跑开。 易思龄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小姑娘,从小打到大。谢佳苒被谢琮月牢牢牵着手,两人对视一笑。 “以后别叫错了。”谢琮月俯身,亲一亲她被阳光烘暖的脸。 谢佳苒抬手顶了下他小腹,嗔他。 谢浔之刚下班回家,就看见一屋子鸦飞雀乱的,问易思龄发生了什么,易思龄翻白眼:“还能什么,你生的各个都是活宝咯。” 冬日暖阳之下,谢园里充满了笑声,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真好。”谢佳苒深吸气,微凉的空气穿进她的身体,但她不觉得冷。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一切都如此可爱,如此美好。 她忽然想起九岁那年,在暴雨中遇见了谢琮月。她想,倘若谢琮月没有将她带回家,那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她心中骤痛,把这个奇怪的想法告诉谢琮月。 谢琮月笑:“我还是会找到你,我们还是会相遇,相爱,你还是会站在这里。” 不论故事走向北还是走向南,走向任何一个方向,他们的相遇只会有一个结局。 他会爱上她,会和她在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握住他们故事的结局。 - 【if线结局】 本文只授权晋江文学城,只对正版版本负责,其余一切网站皆是非法盗版。请喜欢的读者多多支持正版~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if线完结啦~~~~倘若谢老板没有带苒苒回家,那就是正文的故事线咯! 双线互为补充,这个故事已经非常非常完整了。 我很满意!希望宝子们也满意! 第115章 最后的最后 一年一度的星璨之夜就在今晚七点举行, 不过下午三点,国家剧院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多是各家的粉丝前来提前占位。 星璨之夜是国内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联合顶级杂志《juli》举办的艺术盛典活动,邀请圈内明星、当红模特、平台流量大咖或是各个领域的知名人士参加, 走红毯, 拍出圈图, 颁发各种各样的奖项, 制造话题和流量,堪称星光熠熠的盛宴,基本上活动还没开始, 热搜就被各大明星的出发美照霸榜,不亚于吹响了厮杀的号角。 铂宸酒店是国家剧院附近唯一一家超五星的奢华酒店, 理所当然被举办方包下, 用作接待,一共五十多间不同规格的套房安排给不同级别的嘉宾。 酒店一共七十八层, 最顶层并不属于酒店, 但仍旧挂着酒店的牌子,只是并不对外开放,所有出入的门禁卡都无法通往这一层。曾有客人询问顶楼的套房能否预订,需要什么资质才能入住,都被酒店委婉拒绝,并透露说整层顶楼都已经被私人买下。 此时此刻, 冷冷清清的七十八层充满了欢声笑语。 谢迦珞穿着奶白色的毛线袜子,穿梭在各种斑斓绮丽的礼服裙里,一会儿躲进去让哥哥找她, 一会儿不知从哪条裙子里冒出来,把秦佳苒都吓了一跳。 谢迦岭偶而抬头看一眼妹妹, 确认她呆的地方很安全,不是什么床沿和高脚凳,又垂下眼去读书。 “妈妈,你穿这件好不好,这件最漂亮啦!”奶乎乎的声音像一杯加蜜的牛奶,让人听了心里甜滋滋的。 谢迦珞两只粉嫩的肉胳膊费力地拽着一袭华丽的银白色鱼尾礼服,上面缀满了各种钻石和珍珠,裙摆嵌着一圈鸵鸟毛,随着流动的空气而浅浅浮动。 谢迦岭正在专心致志地阅读一本国画花鸟技法入门,小腿忽然被庞然大物扫过,他抬眼一看,才发现是妹妹拖着一袭巨大的裙子。那裙子太大,几乎把她淹没。 他放下书,要去帮忙,可谢迦珞不让,就这样哼哧哼哧地把裙子拖到化妆室,喊:“妈妈!” 秦佳苒正在化妆,听到女儿在喊她,连忙睁开眼,“怎么了,珞珞。” “穿这个!”谢迦珞指了指身后的裙子。 秦佳苒看了一眼那裙子上各种闪闪发亮的钻石珍珠,笑:“是不是宝宝想穿啊?” “我长大了就能穿,但是妈妈现在穿!” “为什么呀?是因为妈妈现在穿的这件裙子不漂亮吗?” 秦佳苒此时穿了一件简约大气的绸缎黑色礼服。 小迦珞仔细打量了一圈秦佳苒,然后摇摇头:“妈妈身上的裙裙不够闪亮,要闪闪的,发光的,妈妈今晚要做最漂亮的明星,要把其他漂亮阿姨比下去。” 话落,几个妆造老师都笑了起来,秦佳苒头疼地捏了捏谢迦珞的脸蛋,“可妈妈不是明星,妈妈只是一个画画的。” “为什么画画的人就不能是大明星。” “嗯......” 秦佳苒被小朋友问到词穷。 “在我眼中,妈妈就是大明星。” 秦佳苒亲了亲谢迦珞的脸蛋,又亲亲她因为拽礼服而勒红的小手,“那妈妈穿珞珞选的衣服好不好?” “耶!!” 第345章 谢迦珞开心地抱住秦佳苒的脖子,蹦哒了几下,然后欢快说:“我让爸爸和哥哥都来看!妈妈,你还要带mia送你的那套公主的项链。” 易思龄不准两个小朋友喊她奶奶,说是把她给喊老了,只准喊mia,或者年轻漂亮的易女士。谢浔之听到这话后,沉默了几秒,然后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因为年轻漂亮的易女士太长,谢迦珞叫mia更朗朗上口。 谢迦珞跑到客厅,不准谢迦岭看那无聊的花花鸟鸟的书,把书霸道地抽走,扔在沙发上,徒留谢迦岭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 “哥哥,我想喝草莓牛奶!你也想喝对不对!” 说完,她马不停蹄跑去书房,书房门关着,她垫脚刚好够到门把手。 谢琮月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见女儿跑进来,连忙灭掉手中的烟,顺手将窗户敞开。 “爸爸,你怎么又抽烟。”谢迦珞不满地看了谢琮月一眼。 谢琮月觉得她这表情太人小鬼大了,拿湿纸巾把手上的烟味擦干净,这才去刮她鼻子,“sorry,宝宝,爸爸现在一天只抽两根了。” “两根很少吗?”谢迦珞歪头。 “嗯......” 谢琮月被她问到词穷。 他承认错误:“两根不少了,要戒掉才是。” 谢迦珞点头,一只手竖起大拇指,“这样才棒棒,爷爷都不抽烟的呢。瑞爷爷也不抽了。整个谢园就爸爸你抽烟。” “但你爷爷抽雪茄。”作为父亲,他有必要挽回自己的形象。 “那我回去跟爷爷说,也不让他抽。” 谢琮月忍俊不禁,俯下身,很轻松地就把谢迦珞抱起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谢迦珞觉得自己在坐飞机,心跳突了下,好刺激。 爸爸很高,肩膀也很宽厚,她可以坐在爸爸的臂弯里,比坐在婴儿座椅里还要有安全感。 “爸爸快去看妈妈的新裙子。” “你帮妈妈选的吗?” “当然,我帮妈妈选了最漂亮的裙子。” 她很得意地仰起下巴。 谢琮月笑出声,问她怎么能这么棒,能跟妈妈挑选出最漂亮的裙子,谢迦珞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更得意了,她看得出来,爸爸在提起妈妈的时候,眼睛里会流露出很温柔的东西。 这种温柔她现在还不懂,但似懂非懂,总之,和看其他人时不一样。 “爸爸,我最爱你了!”谢迦珞靠在爸爸的肩膀上。 谢琮月:“爸爸也爱你。” 小迦珞没有反应过来,爸爸的话里没有加最这个字。 谢琮月抱着女儿,走到客厅,看见谢迦岭小小的身影,拿着一瓶牛奶倒进玻璃杯,然后又舀了一勺草莓酱,拿搅拌勺缓慢地搅着。动作娴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牛奶!是给我的吗哥哥!”谢迦珞两眼冒星星。 谢迦岭觑了她一眼,“不然呢。我不喝草莓。” 谢迦珞让爸爸把她放下去,站定后,跑到哥哥边上,抱住他亲了一口,“哥哥,我最爱你了。” 刚刚才荣获了女儿最爱称号的谢琮月:“..........” 谢迦岭也很无语:“..........” 他想说,你不要再扔我的书,就是爱我了。 哎。算了。反正这就是谢迦珞的话术,昨天爷爷带她去游乐场,她也说她最爱的是爷爷。 秦佳苒换好了女儿选的礼服,站在落地镜前,有些发愁,“会不会太夸张了?我只是去打个酱油的。” 穿这一套去,不亚于向众人宣告,她是去比美的。就怕网友们嘲她博出位,抢风头。 造型师:“可是您穿这套太美了。说实话,我都说不出让您换掉的话。” 镜子里,女人的身材比生育前要丰润不少,但该细的地方还是纤细,裙子是贴合身材的曲线蜿蜒而下,将她花瓶般的身材勾勒无疑,胸口鼓胀,圆臀饱满,修长的天鹅颈,锁骨和肩线一如既往的精致。 在无数华丽而耀眼的珠宝堆砌之下,那份美艳更浓郁,甚至因为气质的沉淀而多了一股不好接近的高贵。 “我主要是怕网友嘲我出风头。” “为什么要这样想。” 一道温沉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自带高贵,化妆室里所有人纷纷望过去。 谢琮月站在门边,压在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如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秦佳苒。 秦佳苒被造型师夸到天花乱坠也没有羞涩,被他看了一眼而已,脸颊就莫名其妙发了烫。 “我只是去凑热闹的,穿这么招摇做什么。”秦佳苒嗔他一眼,又去看镜子。 谢琮月走过来,从身后环抱住她,俊美的一张脸就偏过去,鼻尖暧昧地碰了碰她侧颈。 化妆师都识趣地低下头,插卷发棒的插卷发棒,整理化妆品的整理化妆品。唯有小迦珞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谢迦岭扯她袖子,被她拉着一起看。 “哥哥,爸爸好喜欢粘着妈妈啊。”她趴在哥哥耳边,小小声。 “都看着呢。”秦佳苒拿手肘撞他的小腹。 “就穿这套去,很美,毕竟是我们女儿选的。”谢琮月只亲了亲她的下颌,就松开她,绅士地后退两步,“蓝曜的老板娘出席自家的活动,穿太素了不好。” “自家?” “你不知道这活动的赞助商是你老公吗。” 第346章 “.........”秦佳苒先是惊讶,然后表情慢慢凝固,再到抓狂,“......你不会是为了给我弄那个水奖,就赞助了几百万吧?” 主办方提前就告诉秦佳苒,会有一个年度最具影响力青年艺术家的奖项颁发给她。 无非就是水奖,说出去是个噱头,增添商业价值,粉丝看着高兴,其余就没什么用处了。 谢琮月不置可否:“哄你开心,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 谢迦岭被父亲的情话弄得起了鸡皮疙瘩,小迦珞却越听越喜欢,拍手鼓掌,“妈妈,爸爸好爱你!” 秦佳苒无奈地闭上眼,扶额:“........这丫头,以后在社交场上怕是左右逢源。” 两兄妹,一个不爱说话,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个社恐,一个堪称顶级社牛。 做完造型,就要出发去会场。秦佳苒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两个宝宝,一人亲了一下,然后把人交给谢琮月。 “你看好他们,不准珞珞吃糖。”秦佳苒嘱咐。五岁的小朋友,吃多糖了会长蛀牙。 谢琮月含笑答应,又岔开话题:“我的呢?” “你的?” 谢琮月俯身靠近,清冷的茶香充盈她的呼吸,唇瓣贴上她耳廓:“kiss,ruby小姐。” 秦佳苒羞赧地红了脸,手似拒还迎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就在谢迦珞亮晶晶的目光中,她凑上去,亲了亲谢琮月的唇瓣。 “好了....” 谢琮月呼吸紧了紧,本来不想的,但她一亲,又浮上念想。他克制地滚了喉结,秉承绅士风度,替妻子拉开宾利的车门,“去吧,等会来接你。” 举办方其实跟谢琮月和秦佳苒都发了邀请函,只是谢琮月不爱过度在媒体面前曝光,很少参加这种需要对公众露脸的活动。 这也是谢家的传统,男主人面向内,保持稳重可靠的形象,让股东们信赖托付,而女主人则承担一些对外的社交和公益活动,拓宽集团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给集团树立良好正面的形象,展露真正的女性力量。 作为谢家主母,需要承担的责任很多,秦佳苒如今慢慢上道,也算得心应手。她曾经觉得这些事离她很遥远,是她一辈子都征服不来的高山,但现在她一步步走上去,有豁然开朗之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费力和艰难。 也许是,她知道身后有人托着她。 秦佳苒坐在车内,对车外的人挥手,不过是几个小时的分别,倒是惹出她的伤感。 “很快就能看见宝贝了。”慧姨安慰。 “没那么矫情,姨,我就是怕他背着我带宝宝吃垃圾食品。” 慧姨笑出声。 - 红毯过后,嘉宾陆陆续续进入会场入座。秦佳苒坐在最中心的一桌,左边是《juli》杂志的主编,右边是平台高层,都是圈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秦佳苒打开手机,刷了刷微博,果然在热搜第六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点开后,无一不是夸夸,她都怀疑是工作室给她买了水军。 【个人觉得这是今晚红毯最佳,真美神降临!!神一样的女人,简直是女娲的毕设作品!】 【下辈子这张脸我先用[祈祷]】 【苒苒的气场越来越强了!生完孩子身材也好好啊啊!】 【为什么今天没有带宝贝一起走红毯啊,呜呜,老阿姨还等着看宝贝的。】 【我就觉得她看上去就好香......每晚能抱着这么香的大美人睡觉,羡慕太子爷我已经说累了。】 偶而有一两个冒出来说她不是明星却穿得招摇抢眼的也被骂了上百楼。 【你要不要看看赞助商是谁?我要是出几百万,我恨不得八抬大轿入场,谢谢。】 【人家主办方让她压轴出场,态度很明显了吧。人主办方都巴结的资本,你家蒸煮只想捂住你的嘴别说了。】 秦佳苒看吵架看得头疼,熄了手机,专心地看台上一茬又一茬领奖的明星。等到她的奖项颁布,台下的掌声出奇得响亮,她落落大方的走上去,丝毫没有羞耻,对,是水奖没错,那也是谢琮月花几百万买来的...... 她态度要端正。 颁完奖,场面松泛了许多,晚宴才真正开始,不少嘉宾都起身穿梭在会场,打招呼,寒暄,维护关系,交朋结友,也有三两成群的明星凑在一起玩自拍。 秦佳苒和杂志主编,还有几位明星在闲聊,喝香槟。期间有不少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夸她拿奖实至名归,她一一微笑,端起香槟示意谢谢。 “小秦,好久没见,上次还是在我家新品发布会上见过一面吧。”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华丽优雅的贵妇。 秦佳苒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她也是美术学院毕业,如今嫁入豪门,丈夫是某新兴手机品牌的创始人。这品牌如今估值高达百亿美元,不少有名的投资人都下场入股投资,蓝曜也是投资人之一。 秦佳苒只当没有听见,继续跟主编谈笑风生。 那贵妇被晾在一边,面子上挂不去,继续:“小秦,听说你下个月要办画展了,到时候我肯定买首场票支持你。” 秦佳苒表情不变,仍旧没有听见。 场面有些尴尬,《juli》杂志的主编是人精,哪里能读不懂秦佳苒的意思。 这贵妇并不比秦佳苒大多少,五六岁而已,但张口闭口就是小秦,也不知道是要压谁一筹。只是两边都是金主爸爸,她不好把场面弄尴尬,只好笑着回应那贵妇:“范太太,您还是这么漂亮呢,我记得您胸口带的是boure的春夏新款高珠系列吧?” 第347章 这范太太连续喊秦佳苒两次都没得到回应,心下也烧出些火气,“秦小姐,我喊您呢,您都不回我,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秦佳苒这才神情微动,偏过脸,唇角的笑意温柔,“范太太?是你在叫我吗?” “叫好几次了。”贵妇瘪嘴,委屈。 秦佳苒拂了下鬓边的碎发,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不好意思,范太太,我还以为你是在叫哪位晚辈,就没分心去听你说了什么。” 那贵妇被她点穿,面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我没有把你当晚辈......只是觉得喊你小秦亲切一些,毕竟你小我几岁嘛.....” 秦佳苒低头一笑,颈上那串钻石珍珠拼接的项链衬得她熠熠生辉,亲昵地说:“我记得你先生是唤我秦小姐,或是谢太太,若是你叫我小秦,那岂不是你先生也成了你晚辈了?真是乱套了,下次遇见你先生,我可要好好说他,让他不准你这么胡来。” “谢太太,你真是.....”贵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讨没趣,没说两句就和其他人寒暄去了。 中途上洗手间的时候,秦佳苒恰巧听见这位范太太在和朋友吐槽,说她傲慢没礼貌,以为嫁的好就了不起,不是因为谢家,谁会那么捧她巴结她啊,又埋怨说这秦佳苒根本不是什么软柿子。 秦佳苒无奈地摇头,没有等她电话打完,就从洗手间里出来。这贵妇没想到洗手间里居然有人,看见是秦佳苒,更是尴尬又惊诧。 秦佳苒不疾不徐地走到盥洗台,冲手,抽出纸巾擦干。 “谢太太....” 秦佳苒对她温和一笑:“范太太,几年前你可能还捏到了软柿子。但现在,你还是不要捏为好,会扎手。” 那贵妇脸彻底白了,呆呆地看着秦佳苒离开。 出了会场,秦佳苒跟谢琮月发消息过去,让他来接,然后就站在会场门口等着。 她穿着华服,钻石在夜色下闪耀,抬头看一看今晚的月色,那月光如水,皎洁透明。 等待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一台幻影就乘着月光而来,细碎的光芒在车身上流淌,忽而亮忽而暗。 秦佳苒的眼睛被光点亮,她提着裙摆,快步下台阶。谢琮月拉开车门,走下来,也大步迈过来,伸出手递给她。 冰凉的小手被温暖的大掌裹住,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晚上还有些凉。”谢琮月将西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月光下,一对璧人注视着彼此,恢宏的国家剧院成为他们故事的背景。 车内,谢迦珞痴迷地看着爸爸妈妈,鼓掌:“爸爸妈妈好帅好漂亮!” 谢迦岭看一眼窗外,并不觉得稀奇,觉得妹妹有些吵,但他不说。 上车后,秦佳苒才忘了换礼服,只好在车内等慧姨把保姆车开来,然后转到那台车上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秦佳苒提议去吃福楼的粤菜。谢琮月自然说好,两位小朋友也高兴起来。 到了福楼,掌柜见是熟客,都不用秦佳苒点菜,笑着说:“虾仁滑蛋,清蒸东星斑,猪杂粥,半份烧鹅拼叉烧,流沙包和冰镇咕噜肉!对吗,谢太太。” 秦佳苒和谢琮月相视一笑,“是不是我来这里太多次了?” 掌柜的嘴会来事:“我就盼着您天天来!” 二楼雅厅人不多,廖廖几桌。秦佳苒选了靠窗的座位,等菜的时候,迦珞吵着要看妈妈今晚拍的照片,秦佳苒把手机给她,她轻车熟路输入888888,成功解锁手机。 谢琮月:“你们妈妈的手机是小偷最喜欢的那种。” “谢琮月!”秦佳苒在桌底下踩他的脚。 谢琮月笑,余光扫到隔壁的隔壁那一桌。他眸中的情绪动了动。秦佳苒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那不远处的一桌,坐着一对男女。 男人侧影清绝,气质很出尘,还有几分天生的冷肃,是长久在高位上浸泡出来的气质。女人长相娇艳,有一股娇憨在眼波流转。 在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之前,男人的手放在女人的腰侧,很快,他收回,看过来。 谢琮月对他礼貌一笑,那男人也面露三分生意场上常见的笑,在女人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端起茶杯走过来。 “谢总,真巧,在这碰见您和太太。” 谢琮月也起身,和他以茶代酒,浅浅饮了一口,“楼总,好久不见。” 两个男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不亚于赏心悦目,只是一个偏清冷一个偏温雅,相比之下,还是谢琮月更胜一筹,秦佳苒默默吃菜,也不当误评价帅哥。 小迦珞在那男人走后,偷偷在秦佳苒耳边说:“那个叔叔好帅。” “那爸爸呢?” “爸爸更帅!” “嘘。”秦佳苒示意她小小声。 “嘘!” 小迦珞煞有其事把手指放在嘴边。 谢琮月重新坐下,秦佳苒问他那人是谁,她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谢琮月:“二伯爷的女儿曾经嫁到他们家,所以算是远房亲戚。这几年生意上有些来往,我们结婚时他来过。” 秦佳苒点头,又往那边看了一眼,笑:“那是他太太吗,还蛮般配的。” 谢琮月低声:“是他妹妹。” 秦佳苒:“..........啊?”她明明看见那男人极其占有欲地搂过那女孩的腰。 谢琮月见她表情震碎,“有问题?”他笑得有些使坏,又凑仔她耳边:“也是他太太。不冲突。” 第348章 “.....................” “你们有钱人玩得可真花。”秦佳苒声音压得很低,唯恐被听到。 谢琮月笑而不语,不说话。 小迦珞不喜欢爸爸妈妈说悄悄话,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呢?但她可有眼力见了,知道爸爸妈妈说悄悄话是有原因的,所以只大声:“妈妈!你喂我吃虾!爸爸!你给我夹一块鱼肉!” 谢迦岭看了一眼妹妹,默默给她扒拉一块没有刺的鱼腹部的嫩肉,“吃你的。” 小迦珞嘟嘟嘴,“哥哥要对我温柔一点嘛。” 迦岭:“...........” 谢琮月和秦佳苒看着儿子郁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吃完后,一家人出了福楼,感受着春天夜晚的料峭。 有那么一瞬间,一家人齐齐抬头,望向天空,看今晚的月色如此美好。 “妈妈,月亮比蛋挞还要黄还要大!”迦珞指着月亮。 “好漂亮的月亮,宝宝喜欢吗?” “喜欢,但更喜欢爸爸妈妈。” 谢琮月轻轻弹她的脑门:“谁教你这么油嘴滑舌。” “爸爸啊!” “.......我可不。” “你就是!你对妈妈可油嘴滑舌了!” 秦佳苒笑不可遏。谢琮月满脸黑线。 月光淋在他们身上,淋在这座不会休眠的城市,淋在千千万万的霓虹,和无数的故事上。 月亮不会坠落,他们的故事也不会完。 “谢先生,月色会永远明亮。” “你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一个无比美好的故事送给我的宝贝们。 小妹猪和谢先生陪大家走过四个多月,现在告一段落啦! (全书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